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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海神龙


第二十一章 五毒教主



  海儿等大吃一惊,却见身后“呱呱”急呜,就在这片刻之间,不知从那里冒出数千双毒
蟾蜍,每双都是深绿色的,大如海蜿,阔口中毒涎淋漓,只一滴落地下,有草的地方,就变
成,片枯黄,分明是极毒之物。
  前面六人,陡然回过身来,为首一人,身材高大,厉声喝道:“你们居然有胆穿越蛇阵,
到底是什么来历?现在你们已经落在五毒大阵中,倘若说出实话,还可免死。”
  高大汉子笑道:“告诉你也没有关系,你们总知道岭南有一个五毒教吧!”
  海儿大笑道:“五毒教,我知道,教主叫孟小瑶是吗?”
  前六人蓦吃一惊,厉声喝道:“你敢称呼教主名讳,合该处死。”
  说到这里,口里发出吹竹般怪声,那些绿色毒蝎忽然蠢蠢欲动,其中有好几双尾钩一挺,
突然飞起,猛向海儿扑去。
  一旁的憨牛大喝一声,宛如上天起了一个霹雳,只见他铁扁担一轮,抡出一排影子,扁
担尖端外吐,恰到好处地点中每一双飞来的毒蝎。
  “啪啪啪啪……”
  连续数响,蓝蝎都给震回来,一落地就毫不动弹,死了。
  高大汉子一呆,但迅即大怒,厉声道:“你敢杀我仙蝎……”
  话还没有说完,那些蟾蜍和蝎子已经纷纷猛扑过来,腥风扑鼻,海儿厉声叫道:“闯,
跟着我闯!”
  一言甫华,腾身而起,猛向当前高大恶汉扑去,恶汉挥掌来迎,却见海儿十分巧妙的一
闪,不知怎的就已钻进恶汉掌圈,“吧”地一掌,将恶汉劈出数丈,落地之后,只惨嗥得一
声,便已死去。
  这时,海儿身形尚未落地,忽然双掌轻按,飘飘然升高数尺,双足齐飞,另二个恶汉忽
然怪叫一声,各中一脚,心脉齐断,口喷鲜血,尸体跌入蜂拥爬来的毒蝎之中。
  海儿长啸一声,头下脚上,蓦地扑下,双掌连续挥出,只听得“卜卜”二声,就和西瓜
摔破在地上的声音差不多。又有二个恶汉,被他一人一掌,击中脑门,血花四飞,一声不哼
地死了。
  剩下最后一个恶汉切拔出一把蓝汪汪的朴刀,却见同来五人,只一照面就先后弊命,不
由惊得亡魂皆冒,扭头就跑。
  海儿大喝一声,他久闻五毒教害人的恶迹,才动了斩尽杀绝之心,这时,蓦伸一指,遥
点出去,只听得一缕指风,刮破空气,前面的逃人,身形霍地一震,心脉齐断,缓缓倒地。
  憨牛和裴鹤身形刚一落地,就见海儿在举手投足之间,力诛六敌,挥洒从容,这份功力,
当真是不同凡响,不由得暴雷似的,叫起好来。
  海儿微笑道:“好什么呢,快点闯进去吧!”
  说完话,当先领头急驰,三人连忙跟在身后,向里驰去。
  走了数十步,发现前面谷径上,遍布了无数朱红色的蜈蚣,每条最小的也有八、九寸长,
大的有长达二尺的,海儿眉头一皱道:“你们看清我的着脚之处,跟踪来吧!”
  说完话,身形“刷”地飞起,直向蜈蚣群中飞去,憨牛等三人提心吊胆,原来他们深知
这些蜈蚣的厉害,只要一有东西在他们的身旁落下,立刻不顾命地死咬死啮,一任你本领再
高,但蜈蚣实在太多了,防不胜防。
  海儿脚尖在蜈蚣群中微微一点,霍地腾身而起,裴松等发现海儿每次落脚时,地面忽然
起了轻微的波动,在他脚尖附近二尺方圆内的蜈蚣,忽然都钳脱扑落,略一摆动,便自死去。
  裴鹤不由惊叫道:“师叔已使出金刚脚法,我们快点跟踪过去呀!”
  说完话,当先跟着海儿落脚之处,如飞跟去,裴松、憨牛也不敢怠慢,一前三后,顷刻
穿渡蜈蚣群,竟没有一个人受伤。
  “当当当……”
  前面忽然传来连续撞声,山谷回应,回绕碧天。
  海儿已经驰出谷径。只见平野依旧,流水啊,花艳草绿,碧波荡漾,景物丝毫没变,但
山容凄寂,仿佛笼罩着一股肃杀之气。
  众人举目四瞥,海儿发现在那山岭水涯,多出了几幢房舍,红墙绿瓦,金碧交辉,但仿
佛都是落成不久。
  海儿冷笑一声,领头向前走去。
  左侧的森林中,走出十多个人,慢慢走近。为首一人,竟是个年幼的小女孩,身着紫衣,
看她的年纪,不过十二、三岁,长得杏眼桃腮,瑶鼻樱口,极是美丽,但脸色冷冰冰的,美
目射出寒冷绝情的光芒。
  她的身后站着二个老者,都是白须白发,手扶钢枷,左面一个身穿黄衣,右面一个却穿
青色,都长得神态威猛,双眸如电,功力仿佛甚高。
  在他们的身后的那些人,衣着僧道俗家装扮均有,但身边都有一个大口袋。
  紫衣幼女目光在海儿身上一打量,然后又移到憨牛身上。看到他那根持在手中的朱漆扁
担,脸色微变,启口道:“你就是铁扁担天傻星憨牛了。”
  “铁扁…担…天……傻…星……”憨牛喃喃地吟着,忽然他皱眉道:“我是铁扁担天傻
星吗?”
  说到这里,点点头道:“不错不错,我是有一根铁扁担……我叫憨牛……”
  紫衣幼女又道:“听说你很能捱打,连大名鼎鼎的天鹅公主,都打不伤你,你敢不敢让
我打一掌……”
  原来憨牛在江湖上露面,虽只短短的三、四个月时间,但由于所遭遇的人物,都是武林
中有名高手,所以江湖上替他取了个外号,叫什么“铁扁担天傻星”,至于海儿和憨牛本身,
反倒茫然不知。
  这时,海儿微笑接口道:“他虽能捱打,但为什么要给你打呢?”
  憨牛一听,的确有道理,便也道:“对啦,咱为啥要让你打呢?”
  幼女傲然含笑,面向海儿道:“你大概就是五行神龙乔海雨了,听说你的武功高强,在
中原几无敌手,但犯在我们五毒教之手,也算你的末日到了。”
  “末日,我还不知道末日是什么滋味!”
  “那就让你见识见识……”
  一言甫毕,她蓦地仰天尖啸,声如吹竹,约片刻之后,远近爬出来成千上万的蝎子、蜈
蚣、蜘蛛、毒蛇、蟾蜍等毒虫,弄得漫山遍野都是。海儿看得一皱眉头,忽然听得身后裴松、
裴鹤尖叫之声,不由大惊,回头一看,裴松、裴鹤脸上布满了黑气,身形前后,布满了数十
双天蓝色的大蝎。
  裴松叫道;“我们给他们咬了……”
  说的时候,脸上的黑气更浓了,海儿发现另有好几双大蝎,已快爬到自己的脚上了,不
由勃然大怒,双手屈指连弹,坚实的指风,呼呼作响,蝎子只要一中上,只略为蹦跳一下,
便自死去。
  紫衣幼女,正是年轻的五毒教教主孟小瑶,见状大吃一惊,闪电般收回右掌,尚未变式
再攻,猛听得憨牛震震天动地般怪吼一声,扁担突化“黑河鼓棹”之式,劈面刺来。
  招式未至,扁担尖上已射出一股劲风,迫得人呼吸急促,疼痛欲裂……
  所幸她身旁的二个白发老头,忽然同时出手,二根铜拐猛向扁担击去,只听得“呛……”
的一声,二老头功力虽高,也被这一股沛然莫能御的劲力,冲得连退二步,但憨牛也连退三
步,一脚正踩在二个大蝎子上面。
  蓦觉脚背一痛一麻,他怪叫一声,举起扁担在身前一扫一转,十多双蝎子“卜卜”地飞
开……
  其实憨牛的功夫,别说比不上那二个白发白须的老头,就是比起孟小瑶,也很是不好,
但“黑河鼓棹”这一招乃是太玄杖法中的绝艺,技势刚猛无比,何况憨牛日夕苦练这一招,
杖出处,集劲一点连山石都给他穿一个大洞,加上他天生异禀,神力千斤,因此,以二个老
头的功力,联手而出,依旧给他冲退二步。
  两老头一名叫黄衫客陆勤,一名叫青毒叟卞运,乃是五毒教的左右护法,功力极高,此
时见憨牛有这等功力,不禁懔然而惧。
  憨牛一横,凝神而立,蓦地感到脚背上冒起一股冷气,顺着脚上三阴三阳的经脉,向上
猛攻不已,身上顿时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
  憨牛吃了一惊,怪叫道:“师父,我给虫咬了。”
  海儿正在照顾受伤的裴氏兄弟,令他们速运真气闭住穴道,又各给服了一粒辟毒丹,忽
然听到憨牛也受伤了,不由大惊,回头一看,只见憨牛脸上也蒙了一层黑气。
  这下子,他手脚忙乱了,又见四周的无数毒虫,像潮水似的涌过来,但好像有灵性似的,
到了海儿四人的周围二丈以外,就停步不前,不到一会功夫,周围百余丈左右,都布满了黑
压压的一大片毒虫。
  孟小瑶冷冷地道:“乔海雨,这五毒大阵的味道如何?”
  海儿冷笑道:“那你为什么不催攻呢!”
  孟小瑶阴笑一声道:“你我无怨无仇,何必拼命,而且我五毒教来到中原,才十多天,
并不想与中原武林为敌,所以我劝你好好离去。”
  海儿怪声道:“离去,为什么我们反要离去呢?这山谷名叫中条别府,乃是松柏老人的
修真之所,老人临走时,已经送给我了……”
  孟小瑶道:“奇怪,那你为什么不派人看守呢,现在我们先入为主,只有对不起你了。”
  “不行,我非要这地方不可……”
  孟小瑶怔住了,微笑道:“但是我不愿意让给你呢!”
  海儿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但你有三个人受伤了……”
  海儿突然大吼一声,身形一晃,忽然扑向孟小瑶,十指箕张,猛向对方抓去。他这次出
手,其急如电,招式更是奇奥无比。孟小瑶为惊失色,纤掌连连拂扫,更夹着其幻无比的点
穴手法,身形一动,又向后纵去。
  海儿全身功夫,尽聚一双铁掌之中,出手之时用的,本是姜芳蘅天罡三十六手中的“转
龙困虎”之式,及至掌势一发,连换五式,招招玄奥,式式奇妙,其中包括了天一神婆的天
一掌。太白神尼的灵凤七剑,毒心老魔的离合神廖,孟小瑶如何抵敌得住,只觉得右腕一紧,
混身劲力顿失,被海儿用力拖到身前。
  直到这时,黄衫客陆勤和青毒叟卞连的双杖,方始急急击到。
  海儿双足齐飞,脚底妙到毫颠地踏在钢拐头上,身形借着这股力量,轻飘飘地上升数丈,
闪电般落在憨牛等三人身侧。
  他微笑道:“别动,动一动就要她的命……”
  说话的时候,把右掌贴在孟小瑶背心上。
  黄衫客陆勤和青毒叟卞运满脸怒容,但当真不敢乱动。
  海儿道:“把解药拿来!”
  二个老人对视一眼,无计可使,只得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三粒药丸,抛了过去。
  海儿笑嘻嘻地令三人服下,果然隔不一会,三人伤处出了一滩黄水,毒伤已经平复了。
  黄衫客陆勤设好气地道:“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海儿笑道:“人迟早是要放的,现在我们不妨来谈谈令你们迁出此谷的条件。”
  说到这里,话声一顿,又道:“倘若令你们无条件地退出此谷,一定心里不服,以后难
免来此纠缠不休,所以我再给你们一个便宜……”
  陆勤厉声道:“快说吧,别吞吞吐吐了。”
  海儿好整以暇,不慌不忙地道:“我可以让你们挑战十场,不论你们使用什么厉害物事,
毒物、毒虫、毒气、毒药、毒功,只要能打败我,这山谷就让给你们了,倘若你们无法取胜,
对不起,在明天日出之前,你们通通给我搬走。”
  二个老头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喜悦,青毒叟卞运道:“但教主呢?”
  海儿道:“当然放了她。”
  老头们又互相看了一眼,黄衫客陆勤道:“好,我答允你了。”
  海儿目光又向青毒叟卞运看去,也连连点头道:“我也答应。”
  海儿点点头,目光又向围在四周的毒物看了一眼,二个老头知旨,蓦地同时爆唇,发出
一声吹竹之声,只见那些毒物一阵骚动,刹时间,像潮水般退了下去。
  卞运道:“现在请你放了我们教主。”
  海儿点点头,把扣腕的手一放,孟小瑶只觉得腕上一松,立刻向本阵奔回,就在这时,
海儿悄没声地骈伸双指,戳在对方的脊心穴上。
  孟小瑶惨哼一声,脸色变得惨白,摇摇晃晃地跑回去。
  陆勤、卞运和五毒教其他众人,一齐大怒,陆勤一轮钢拐,厉声道:“你怎的言而无
信。”
  海儿哈哈大笑道:“谁说我言而无信了,只要你们在十场比斗中,胜我一场,我立刻就
走,也替她把穴道解开。”
  说到这里,口风一转道:“我不负天下人,也不愿天下人负我,你们倘若乘我和毒物动
手的时候,暗算我的徒儿和师侄,我又该怎么办呢,好在她虽然被点穴道,并不痛苦,回头
到你们失败的时候,一定替她解开便了。”
  卞运厉声道:“倘若你在比斗中死了呢?”
  海儿哈哈笑道:“这是颇有可能的,所以最好我还是不要死。”
  卞运气得瞪眼睛吹胡子的,连话也说不出来。陆勤拉了他一下,道:“好罢,那么请
吧!”
  说完话,扶了孟小瑶,当先在前领路,大家跟在后面。
  山壁上有一条瀑布,发出轰轰隆隆的声音,像天瀑倒挂般直落在一片湖荡中,湖荡占地
数十亩,长满了莲荷交菱之属,湖前有一片平地,也有数十亩方圆,陆勤说道:“就在此地
吧!”
  说的时候,先找了几块干净大石,大家坐下了,然后在孟小瑶耳边低说了几句,见到她
微微点头,又和卞运商量了几句,然后回头对海儿道:“我这次派一条灵蛇出战,你要小心
了。”
  话声至此,早有二个赤脚徒众,抬来一个朱红蔑筐,揭开蔑盖,只见金光一闪,窜出一
条四、五尺长的金鳞毒蛇,混身有茶杯粗细,金光闪闪,一颗脑袋奇大无比,阔腮钩牙,红
信吞吐,神情狞恶无比。
  蛇一着地,就绕着广场疾行一圈,其疾如飞,刚健神速。
  陆勤阴恻恻地笑道:“这蛇名叫金罢汉,鳞甲如铁,奇毒无比,倘若你自忖无法取胜,
不妨就此退出谷外……”
  海儿冷然道:“这种小蛇,连我的徒弟也干得过,何用我自己动手,憨牛,你去把他杀
了。”
  憨牛暴应一声,飞身下场,海儿连忙又用传声指点他应付的办法。
  金罢汉长尾一点,身形倏然向憨牛射去,却见红光腾涌,憨牛的一条铁扁担,护住全身,
竟自细密无比,金罢汉连行四次,都吃扁担迫退。
  这一类毒物,秉性最是凶猛,此时已经引发了天生的凶野之性,“嘘嘘”连声怪叫,竟
自绕着憨牛疾转起来。
  只见一道金光,比闪电掣虹还快,急急绕了几十圈,倘若武功稍差的人,只怕早就眼花
缭乱了。
  裴松、裴鹤脸上露出忧色,但五毒教众人却流露出洋洋自得之状,敢情此时的憨牛,双
手端了扁担,扁担尖端指定金蛇,跟着滴溜溜地疾转,但身形已逐渐慢了,露出手忙脚乱的
神态。
  金罗汉霍地电射而起,只见金虹一瞥,已到了憨牛咽喉附近,红信吞吐,一口咬去。
  五毒教众人霹雳似的爆发出一阵彩声,裴松、裴鹤惊得站了起来,正在此时,只见憨牛
扁担倏然向上一挑,左指疾点,金罗汉业已飞开数丈,落地之后,只跳了几下,便自死去。
  五毒教众人彩声未毕,兀自嘴巴张得老大,但一个“好”字,再也叫不出来了,那一种
瞪目张口的傻样,逗得裴氏兄弟窃笑不已。
  原来憨牛一上场,就受了海儿指点,卖个破绽,引诱金罗汉突然进攻,一方面早就把阿
修罗金刚指神功运足,这功夫,他自练成之后,从未使过,只知道每次伸指一点,石头就陷
个大孔,冒出紫烟,究竟有多大威力,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次,唯恐一击不能成功,早把全身劲力都运了下去,这等魔教毒功,威力奇大,别说
小小一条蛇儿,就是练功数十年的前辈异人,骤出不意,也是禁受不住,何况金罗汉这一指,
又中在七寸要害,当时就劲骨折断,鳞甲翻裂,击飞出好几丈开外。
  孟小瑶脸上失色,暗忖道:“这是什么功夫,想不到正派的武林人物,也有如此霸道歹
毒的指力。”
  她回头看了二老一眼,别瞧这两大护法见多识广,也识不透憨牛的功夫,只能把满腔疑
惑存在心里。
  海儿笑道:“第一场赛完了,开始第二场吧。”
  孟小瑶看了二老一眼,扬了扬眉毛,道:“叫绿儿出场……”
  叫声一落,只见他们身后驰出八个人来,按照八卦方位分别站好,每个人在身边摸出一
只三脚的小金炉,托在右掌上,泥塑木刻般站立不动。
  陆勤脸色异常凝重地站了起来,就怀中取出一只七寸多高的瓷瓶,倾出八丸弹丸般大,
青黑色的药丸,海儿嗅到一股辛辣交合的药味,十分浓郁,不由暗暗奇怪道:“这药丸之中,
含了十分贵重的辟毒灵药鸟风草和大麻精,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而这绿儿又是什么东西呢!”
  陆勤小心翼翼地把八颗药丸,分别投入金炉之中,然后又倒出一颗药丸,交给孟小瑶,
这才把双掌一拍,却见二个徒众,抬了一只二尺见方的红盒,走到场中,极平稳而又极轻地
放在地上盒盖上。有根长达数丈的银链,那二人十分仔细地递给黄衫客陆勤。
  海儿见到青毒叟卞运,此时取出一面黑黝黝黏稠稠的大网,又取出一柄金光闪闪的钢叉,
叉尖上涂满了黄色的液体,一阵阵雄黄气息,冲鼻而来,十分难闻。
  海儿仔细地看着他们的动作,感觉到红盒里装的东西,一定不简单,不由提高戒备,那
裴松、裴鹤更不用说了,一颗心跳个不停,只有憨牛,根本一点也不担心,看着对方的那份
紧张模样,还不时发出傻笑呢!
  陆勤忽然回头向海儿道:“乔少侠,请先进场吧。”
  海儿傲然冷笑之声,先运气闭住七窍和全身毛孔,摸了摸背上银琶,大踏步向红盒走去。
  他听到红盒中“悉率”乱响,仿佛有一宗活物,在里面爬行发出声息。
  黄衫客陆勤振腕一震,盒盖飞开一边,只听得“呼咙……”一声,飞出一团绿影,才一
见风,立刻暴涨数倍……
  海儿早就打好主意,双掌凝足功力,连环拍出。
  “砰……”
  “砰……”
  只见沙飞石走,尘砂迷目,那团绿影连中二掌,只不过弹得倒退了几步,好像一点伤都
没有受,倒是那只朱红木盒,被掌风一震,碎裂成无数断片,四下飞溅。
  海儿神目一瞥,发现那团绿影,敢情是一双遍体长满绿毛的大蜘蛛,八只脚爪和饭碗差
不多粗,二双茶杯大小的凶睛,射出黝黝绿光。最厉害的,居然能挡得住海儿刚才的迎门二
掌,毫不受伤。
  要知道以海儿目前的功力,以全力发出的掌力,最起码有三、五千斤力量,别说血肉之
躯,万难禁受,就是极为坚硬的大青石,也非被他震成碎砾不可。
  绿蜘蛛突然“嘶”地怪叫一声,八爪齐动,猛然冲去,海儿猛击几拳,每一拳的拳风,
都着着实实地落在绿蜘蛛头上,但只能迫使它略一停顿,根本伤不了它。
  裴松、裴鹤汗流浃背,暗忖道:“幸好是海师叔,换上自己,早就完蛋了。”
  一旁的憨牛也暗自思忖道:“倘若换了我的铁扁担,打在它的身上,不知能不能打死
它。”
  孟小瑶得意洋洋的尖声笑道:“乔少侠,这东西名叫文珠,乃是天地间最厉害的毒物之
一,目前它蛛丝未吐,毒涎未喷,就已如此厉害,我劝你还是乖乖退出此谷,不要误了性
命……”
  海儿陡然一惊,不胜骇异,原来这文蛛十分不易生成,它生长的地方,一定要在蛮烟瘴
雨的泥沼地带,就在这毒沼之中,吞食其他毒物,渐成气候。
  此物在刚一出生的时候,只有拳头般大小,但已是体坚如钢,不是普通刀斧所能杀害,
此后,每过十年,身躯长大一倍,身体也就加倍结实坚强,到了满一百年的时候,就已长成
磨盘大小,绿毛茸茸。这时它丹元将成,神通大增,口中所喷出的毒涎,中人必死。
  到了二百年左右,已是通灵变化,身躯可以缩小放大,尤其口中所喷蛛丝,黏力奇大,
刀剑难断。
  像今天与海儿拼斗的那只文蛛,几乎有二尺方圆大小,爪长六尺,最少也在二百五、六
十年以上。
  海儿吃惊之余,倏然反手取下银琶,褪下琶尾剑锋上的皮套,陡然一挥,只见一道银光,
迅疾地向文蛛当头刺去。
  紧跟着他身形腾空而起,“刷刷刷刷”,银光挥洒如电,劲风潮涌,但奇怪的是,文蛛
仿佛深知这件兵器十分厉害似的,八爪齐划,身形突然后退,反应之快,以海儿的身手,竟
然没有一琶能够击中。
  观战的人,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个眼珠瞪得滚圆,一瞬不瞬。
  场中一人一蛛,忽然相对而立,目光灼灼,互相凝视。
  孟小瑶等不禁骇然,只因他们每次把文蛛放出去时,它都是勇往直前地猛冲猛攻,丝毫
不理会敌人攻来的兵刃,但今天 一反往常,足见五行神龙乔海雨的确与众不同,十分厉害。
  海儿忽然朗喝一声,琶化龙蛇,一招“玉女投梭”,连人带琶,笔直冲去,身形未到,
琶尖上已射出一股亮晶晶的寒光,刺向文蛛凶睛。
  原来他已运足功力,发出剑气伤敌……
  文蛛身形微动,倏然横移数尺,二条前爪,像雨点般连续击出,只见绿影纵横,在剑光
中盘舞来去,更杂着口中“嘶嘶”怪叫,尖锐刺耳,居然打了个势均力敌,难分胜负。
  “刮……”
  一声惨叫,听得人混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文蛛的一只前爪,竟被海儿剑光扫中,断下半
截,顺着断处,流出许多绿黝黝的腥黏液体。
  文蛛倏然缩退数丈,忽然看到广场四周,除了敌人之外。还有不少其他的人,不由怪嘶
一声,身形突然悬空飘动,猛向一个手托金炉的徒众扑去。
  变生非常,但幸而五毒教的人,深谙文蛛习性,准备周到,见状,黄衫客陆勤连忙厉声
道:“速焚炉中的药香……”
  那站在八卦方位的八名徒众,连忙把香炉点燃,冒起一大股黑色烟光,空气中弥漫着又
辛又辣的气息,文蛛嗅到此味,十分迅速地退了回去。
  只见它得又笔直地冲向海儿,身形忽然腾空而起,宛如一朵绿云似的,在半空中纵横往
来,八条毛茸茸的脚爪舞起一天爪影,攻势凌厉。
  它口中更吐出条条银练似的蛛丝,有的蜿蜒于地,有的搭挂在树身上,渐渐愈吐愈多,
海儿的银琶,虽能把蛛丝割断,无奈吐的蛛丝太多了,渐渐遍地都是,只一踩上,连鞋底都
黏在上面,虽能割断,未免影响招术。
  海儿长啸一声,双眉齐挑,一伸手摸出在离朱宫得来的红云散花针,身形倏然向文蛛欺
近,手中银琶,舞出一团银光,护住全身,蓦地在文蛛身上掠过。就在此时,他屈指连弹,
顿时发出六、七道红光,只听得“卟刺卟刺”连声,文蛛背上,顿时连中了五枚,均都深入
体内,只露出一点红影。
  “刮……”
  文蛛几曾吃过这种大苦,怪叫一声,像弹簧般直弹起来,风也似的向海儿扑去,一股腥
风,宛如排山倒海般直涌过去。
  海儿正要它如此,蓦地伸手,一拍琶腹,只听得机簧连响,飞出二团白光二道青光,挟
着奇劲风力,猛然打出去。
  这原是昔年千手飞鸢红娘称雄江湖的暗器……牟尼聚光弹和青罡戳魂戈,青白光华到处,
只见文蛛绿爪一挥,青光银球飞开数丈,但海儿乘此机会,银琶一挥,“嚓”的一声,又把
文蛛的绿爪,斩断了寸许一节。
  直痛得文蛛抱爪怪嚎,身形却丝毫不停地依旧向前猛扑。
  海儿怪叫一声,使出浑身解数,遍体射出千丝万缕银色精光,在绿光爪影中飞舞往来,
不时挥琶给文蛛一下重的。
  战了数十合,海儿霍地在文蛛身上跃过,探手挥出一琶,却见文蛛一反往常的猛攻疾扑,
身形微挫,躲开一琶,霍地阔口张处,腥风中,喷出千万点暗绿色的液体,暴雨似的,猛然
打来。
  这时,海儿也因久战不胜,动了速战速决的念头,挥手发出二粒千手飞鸢戈红娘传授的
火龙珠,只听得“蓬蓬”二声,红光爆裂,化成二片烈焰,落在文蛛身上,顿时燃烧起来。
  但那文蛛满口喷出的绿色毒涎,也自暴雨似的迎面罩下,骤出不意,海儿不由惊叫一声,
运足功力,掌挥口吹,银琶扫击,跟着腰干微折,一式“黄鹏穿柳”,斜斜掠出,但饶你身
形快如掣电,脚背上依旧连续中了几滴,只觉得微微一麻,真气蓦地减弱不少。
  但那只文蛛遭遇更惨,浑身起火,被烧得“嘶嘶”怪叫,没命的狂喷毒涎,向外冲去,
首当其冲的,是一个手捧金炉的五毒教弟子,吃文蛛猛冲上来,一把抱紧,张开阔口,咀嚼
有声地连咬带啃。
  本来,文蛛是很怕炉中的黑烟,但目前受伤负痛之下,神智已昏,所以不顾命的猛扑出
来,只见它咬啃了二口之后,一下把尸体掷掉,重又向人多的地方扑去。
  变生非常,孟小瑶和陆、卞二老都大惊失色,青毒叟卞运连忙一跃而出,一手挥叉,一
手持网,刚向文蛛驰去,就在这片刻之中,谷中惨叫连连,已有十多个五毒教弟子,在文蛛
的利爪毒吻之下,丧了性命。
  卞运长啸一声,一叉向文蛛迎面刺去,一股雄黄气息,直向文蛛飘去,文蛛虽因身受火
焚负痛情急,但对雄黄却依旧十分害怕,身形向后一缩,蓦地调转身体,反向驰去,本来在
这个时候,卞运只要把手中的黑眚落魄网,猛洒出去,把文蛛紧紧罩住,就算完成了第一部
手续,但,无奈文蛛背上火光未灭,而黑眚落魄网不怕世界上任何事物,却单怕一个“火”
字。
  因此,以青毒叟卞运的身手,此时也不禁大形踌躇,不知如何办好。
  “哇……呀……”
  又是一声惨叫传来,又一个五毒教弟子,被文蛛一爪击中头脑,脑浆迸裂而死。
  裴松、裴鹤和憨牛看得呆了,想不到文蛛如此厉害。
  憨牛眼看五毒教的人,一个个的一倒毙,不由动了义愤,一轮扁担,猛向文蛛扑去。
  他的身法好快,一瞬眼就扑近文蛛身后,运足全力,一扁担扫去。
  “蓬……”
  这一下,正打在文蛛又粗又大的身体上,打得它连翻了二个跟斗,但憨牛也感到双臂酸
麻,敢情从文蛛身上传来一股极为强劲刚韧的力道,冲得他连退三步。
  憨牛心里大不服气大喝一声,铁扁担“唿”地一声,高举半空,恰值文蛛因身受一击,
陡然旋转身来,这下子双方凑个正着。
  这一扁担,憨牛把吃奶的力气也用出来了,口里吐气开声,宏声厉叱,直震得天摇地动,
山鸣谷应。
  “蓬……”
  文蛛被打得嘴巴贴地,八条利爪往下一塌,但憨牛却被一股强劲无比的弹力,震得连退
七、八步,口噤手软,面红心跳。横目一看,原来那根纯钢打成,重达四十八斤的铁扁担,
竟已弯得像虾一般了。
  “呼……”
  文蛛突然飞扑而来,绿黝黝的身体,带着一团熊熊火光,疾如飘风,迅如闪电。
  憨牛刚站稳身子,见状不由大惊,慌不迭,就地骨溜溜地滚开数丈……
  场中诸人,目睹这威势绝伦地二招硬拼,都看得目瞪口呆,其实这二扁担下去,文蛛表
面虽然看不出丝毫伤痕,其实也痛得摧肝牵肠。
  裴氏兄弟眼看憨牛危急万分,双双飞身而前,各摸出一柄白金丝织成的团扇,双扇齐出,
一左一右疾点出去。
  却见白影一晃,海儿突然现身,厉声道:“你们快退,难道不要命吗?”
  说时迟那时快,文蛛身形宛如御风般向憨牛扑去,八爪齐落,神态狞恶无比。
  海儿救援不及,暗叫一声“不好”却见憨牛突然闷哼一声,左手指顿时变得紫胀发亮,
蓦地一指点出。
  别瞧文蛛连刚才力逾千斤的二记铁扁担都不甚害怕,却禁不住区区一指,怪嘶一声,倏
然后退,身上冒起一股紫烟。
  海儿大喜,高声叫道:“憨牛速退。”
  双手蓦地连扬,只见一团团火红色的精光,连珠发出,先后打在文蛛身上,登时爆裂,
化为一片火光,十分猛烈的燃烧起来。
  这一次,他决意歼灭这害人的文蛛,竟一连发出六枚之多,文蛛虽然厉害,也架不住如
此烧法,只听得嚎叫连声,在广场中连连蹦跳,所过之处,连地皮都烧起来了,不一会,这
一只厉害无比的毒虫,就变成了一段焦炭。
  这一役,把所有五毒教的人,看得汗流心战,目瞪口呆,要知道不论多么厉害的毒物和
毒虫,都挡不住烈火燃烧,那么,海儿单凭火龙珠一项,就可以击败五毒教而有余了。
  海儿微笑地向躲在一边观战的孟小瑶点点头道:“教主,第二场结束了……”
  孟小瑶满脸惨然地看了卞、陆二老一眼,满腔雄心壮志,一时俱灰。
  原来,这五毒教原在岭南,不轻易来中土,但孟小瑶此人,年纪虽轻,却是满腔雄心大
志,后来,他们在岭南和苗疆一带,擒到好几种奇毒蛇虫,这文蛛就是其中一件。孟小瑶得
到文蛛和其他几件毒物之后,略经训练,发觉威力奇大,欣喜之余,遂动了问鼎中原武林之
心,于是率领了教中高手北上,恰值松柏老人离开了中条别府,被一个五毒教徒误打误撞而
发现了这地方,一见山青水秀,山谷占地又大,于是禀知孟小瑶,迁来的时间,还不到半个
月呢!
  这时,孟小瑶目睹海儿气定神闲地站在对面,含着微笑,正等待着自己的答复,不由暗
叹一声,暗忖道:“自己虽然尚有几件毒物,威力也不比寻常,可与对手一拼,无奈对方的
火龙珠,实在太厉害了。此时再拼下去,徒自损兵折将,不如退出,以备卷土重来。”
  想到这里,不由又想道:“本门的各种毒技中,有一种名叫‘血瘟功’的,一旦练成之
后,在指顾谈笑之间,就能杀敌制胜,但练习此种大法时,势必伤害无数生灵,大干天地之
和,招来造物之忌,所以古往今来,虽有人不惮疾苦,却依旧没有一个人练成……”
  转念至此,长叹一声,蓦地下了决心,暗道:“倘若不能练成血瘟功,五毒教终于必局
限于岭南,更别说洗雪今日之耻了,……”
  思忖到此,面向海儿冷笑道:“今日之事,我们五毒教认输了,即刻就回岭南去,但三
年之后,我一定再回到这里,向你讨还公道……”
  言罢,把手一挥,厉声道:“我们走吧!”
  当先向谷外走去。
  海儿喃喃低念道;“三年,又是三年……天鹅公主在三年后也要向我寻仇,冰魄公主在
三年后可以精通鱼龙十式,光明公主在三年后要来这里取万年温玉,而五毒教教主在三年后
要与我决一胜负,至于我自己呢,三年后要在此大开山门,创立南天一派,三年三年;三年
后不知是祸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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