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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海神龙
第四五章 海晏河清
就连乔海雨也不免皱了皱眉头,又因为施玉笔是孤身一人来到灵翠峪的,生平又没有什
么亲朋友好,所以他倒下去了之后,竟没有一个人纵上台的。
乔海雨叹了一口气,一跺脚,相隔六七丈之远,就直飞到台上,身形像一只振翅飞行的
野鹤,身法姿势的美妙,叹为观止了。
这一手功力的显露,参观台上所有的人,无不衷心地服气,响起了一阵彩声。
段思凤微偏螓首,看了孟小瑶及四公主一眼道:“海弟弟的功力,较以前又有进步
了……”
花蕊公主笑答道:“只怕只有我们这几个人联手,才有机会击败他了。”
段思凤微微一笑道:“我们之中任何三位同时出手,就可以有一定取胜的把握,不过,
也不是二三百招之内,能够竣事的。”
光明公主司徒兰听到这里,不由插口道:“我们几个人所练的武功,除了凤姐姐之外,
可说各佩一端,或则阳刚,或则阴柔,虽然在练到登峰造极的时候,一样能发挥极大的威力,
但比起揉合阴阳二家的武功,加以变化,就不免瞠乎其后了,所以终我们之世,若论单打独
斗,是无法和海哥凤姐争胜的了……”
孟小瑶花蕊公主冰魄公主和天鹅公主等数人,均有同感,齐声附和。
段思风向台上的乔海雨看了一眼,见他正在替施玉笔检查和治疗伤势,不由微笑一下,
转脸向众人道:“武功之道,渊博如汪洋大海,取人之长,补己之短,才能卓然有成,功艺
大进,三年之前,海弟弟技艺初成,开始闯荡江湖,发现他所学的武功,虽然深微奥妙,但
仍有很多的缺点,不过他自己却发现不了,一直到在冰魄妹妹处取得了玄阴贞水,取出了九
鳞佩中的姑苏图籍,又经过五年的面壁苦修,这才发现和改进了很多缺点,因而功力大进,
所以说,姑苏图籍实在是练武人的最大恩物呢。”
说到这里,她见到司徒兰等五人,都露出神往之容,不由微微一笑,刚想继续说下去,
冰魄公主已开口问道:“江湖中对姑苏秘籍的传说,几乎已接近了神话似的,难道真的有这
样多的好处吗?”
这一句话,也是其他人所欲明了的,不由都十分感兴趣地等待着段思凤的回答。
段思凤嫣然微笑,便答道:“姑苏秘籍又称为姑苏图籍,其中包含了一百另八种武学,
其中不易了解的,还画了很多图画说明,所以虽然玄妙深奥,却又浅显易懂,但因为包罗极
广,所以只要是练武的人,一定可以找到几篇与自己有关而能加以研习的武学,因之功力就
突飞猛进了。”
话声至此,微微一停,又道:“目前两极秘府之中,已把姑苏武学都雕塑在沿壁之上,
贤妹们倘若有兴趣的话,可以各凭缘法,去研究练习,或许能够有所帮助呢……”
孟小瑶等五人无不大喜,对段思凤很是感激。
这时,擂台上的乔海雨,已把龙门侠樵施玉笔的伤势治好了,只是仍点了他的穴道。因
为乔海雨已经发现施玉笔的脾气,十分暴躁倔强,只一解开穴道,伯又会闹出大事来,随即
又派人送施玉笔回宾馆休息。
事情刚一忙完,猛听得参观台上,一个霹雳似的声音大叫道:“好个江南五凤,的确是
有一手,待我来会一会他们……”
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声大叫所惊动,抬头望之,只见好一条汉子。长得身高一丈,头如
巴斗,眼如铜铃,眉如板刷,脸如锅底,嘻着一张血盆大口,二枚獠牙外露,就好像画上的
山精海怪似的,那里还像人类呢!
尤其他所穿的一身黑衣,上面敞着胸,露出比猪鬃还硬还粗的毵毵胸毛,底下的裤管挽
到膝盖上,赤着脚,光是那张脚板,就可以吓人一大跳,足足有一尺七八寸大,九寸来宽。
至于他的兵器呢,那更是令人吃惊了,乃是二个比西瓜还大的铜槌,黄澄澄亮闪闪的,
重得吓人。
他乃是东海巨人岛来的高手,叫什么显道神李不笨。
他来到中原也不过一二个月,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硬挡他的巨锤三击,因此十分自
负,自以为勇力盖世了。
这时,他大喝小叫的,提着二柄铜锤,直向擂台扑来。
乔海雨皱了皱眉头,仔细地打量了李不笨两眼,发觉他蛮力虽大,内功的基础也不坏,
先天禀赋竟是十分出色。可惜后天的培养,还嫌不足,对付一般江湖高手,自然绰绰有余,
但对特别有成就的人,不免相形见细了。
但是,乔海雨又感到很伤脑筋,因为今天的竞技大会,纯粹是南天派门下弟子的技艺表
演。刚才龙门侠樵施玉笔出来搅场,已是大伤脑筋之事了,想不到无独有偶,又出现了一位
显道神李不笨。
忽然他灵机一动,喝道:“憨牛何在。”
憨牛“嗷”地应了一声,站了起来。
乔海雨道:“向这位李师父讨教几招……”
随即,他又挥手令江南五凤回去。
李不笨闪电似地扑上擂台,他的轻功实在太差了,二丈来高的擂台,连窜了二次,没有
上去。
最后,把二柄西瓜大的铜锤,先向台上一抛,“砰砰”连声,连台板都被打塌了二块,
灰尘扬起老高。
参观台上所有的人,都被他这一举动,弄得莫名其妙,却见李不笨猛然一耸身,纵起一
丈多高,双手齐伸,搭在台缘上。猛一使劲,在台板的格格响声中,“砰”的一声,翻上了
擂台,还跌了一个屁股顿地。
这可把所有的人,逗得哈哈大笑。
但,李不笨本人,却是丝毫没放在心上,裂开大口笑道:“咱不也上来了。”
拍拍屁股上的灰,一伏身捡起了铜锤。
忽然,他发现江南五凤已经不在台上了,不由急得怪叫道:“奶奶的,人不见了……”
正在东张西望的时候,憨牛已经来到台下,也自山嚷鬼叫地道:“谁说人不见了,俺可
不就是吗?”
李不笨大怒,道:“咱可不是说你啊……”
憨牛也怒道:“但俺说的是你啊……”
众人一瞧,这一对浑人可够瞧的,不由都哈哈地笑个不停。
尤其他们见到憨牛手中所持的纯钢扁担,又粗又长又大,份量决不比李不笨的铜锤轻,
而这二个人,又都是以“一力降十会”的打法,闻名于江湖,这一遭双雄相遇,可有好看的
了。
憨牛抬头看了看摆台,觉得太高了,决计跳不上去的。但是傻人也有笨主意,脑筋一转,
办法就出来了。
只见他一连退后了十多步,弄得众人都大惑不解,暗忖:“憨牛怎地退回去了?”
尤其是李不笨更是着急,怪声嚷道:“奶奶的,小子开溜吗?”
一言甫毕,憨牛双手横端铁扁担,正好像一条蛮牛似的,直向擂台冲来,势子奇猛奇急。
所有的人都捏着一把汗,心忖:“他难道想把擂台冲垮,只怕他的师父不答应。”
至于显道神李不笨呢,也被憨牛这一动作,弄得大惑不解,“奶奶的”骂个不停。
说时迟,那时快。憨牛突然双手一用劲,扁担尖疾点在地面上,身形“呼”地一声,直
飞起来,向擂台上飞去。
众人一瞧,敢情是这么回事,不由乐得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未毕,忽然发现憨牛这一纵,
力量用过了头,身形虽然飞越过擂台,但却非落到擂台的另一边的地下去不可。
憨牛的同门师姐妹,为此都着急得面面相觑,唉声叹气,乔海雨也为之大大摇头,其他
像武林四公主五毒教主之辈,也莫不暗中叹息。
台上的李不笨瞪大了眼睛,猛见憨牛在他的头上飞过,不由气得吐一口唾沫,“哇哇”
地叫道:“奶奶的,搞啥名堂啊!”
憨牛也着急得不得了,斗然一轮铁扁担,“呼”的一声,扫在擂台的柱子上。
在他只是想把前冲的势子,略缓一下,免得又落回台下去了,但他也不想一想,他的力
量有多大,区区的一根柱子,怎么禁得住这一下呢?
灵翠峪所有的同门,都暗叫“完了”,再也不忍着下去了,只有乔海雨和段思凤微笑一
下,交换了一个欣慰的眼色。
至于参观台上所有的人呢,正在准备欣赏擂台倒坍的景象,等着鼓掌喝彩呢!
说时迟,那时快,憨牛的铁扁担和台柱接触了,但却没有听到一丝声息,而憨牛的身形
依旧向台外飞去。
众人都感到一呆,不由大为奇怪。
蓦地,奇迹出现了。
憨牛的身形,“呼”的一声又飞了回来,但却绕着台柱转了一周。
众人又是一楞,这才发现憨牛刚才这一扁担,竟然大有奥妙,竟然和台柱吸在一起了。
因此,他身形虽向外飞,但仗着柱子和扁担的吸力,竟然打了一个旋转,又回到了台上,
双足稳稳地着地。
这一手功力,又出乎所有的人意料之外,不由如雷地鼓起掌来。
就是显道神李不笨,也被他弄得一楞一楞的,觉得难以相信,半晌方始一翘大拇指,说
道:“奶奶的,有一手啊……”
在主台上参观的冰魄公主,不由好奇地问道:“凤姐海弟,这是什么功夫啊?”
乔海雨笑道:“此乃是‘诸天虹吸大法’,也是姑苏秘籍中一百另八种绝艺之一,想不
到憨牛竟然已经练到有七八成的功夫了,真正是难为了他……”
这时台上的憨牛,已经站稳了身形,嘻着一张大口道:“俺师父叫俺跟你打,又说不准
把你打死,叫俺怎么个打法呢?”
众人一听,楞人讲话,可真有意思,把心里想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李不笨张牙舞爪地叫道:“那不简单,咱只要一锤,就送你姥姥家去了。”
憨牛嗤了一声道:“胡说。”
李不笨双锤一起,恨道:“你不信。”
憨牛也自一横铁扁担,怪叫道:“俺不信……”
李不笨气得眼睛都红了,大喝道:“奶奶的,吃咱一锤。”
左锤一摆,右锤“呼”地一声,迎面劈落。
憨牛横扁担一架。
“当……”的一声,就好像打铁一样。
憨牛被股大力一冲,一连退了二步。
这在他的打斗经验之中,还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呢!
李不笨也感到过瘾之至,他生平所经历的战斗中,很多人被他这迎门一锤,击成肉饼。
比较高明一点的,也得连退十多步,骨软筋酥,再也无力对抗了。
他不由大叫一声“妙”,左手铜锤一起,陡然劈落。
这一下的威势,较之第一锤更有增加,旁观诸人都感到汗毛矗立,提心吊胆了。
却见憨牛丝毫不甘示弱,又是一招“横架金梁”,奋力一挡。
“砰……”
这一次,他连退了三步,脚步过处,连台板都裂了。
憨牛振吭大叫道:“好家伙,也吃我一扁担……”
铁扁担斗然举起,使劲劈下。
李不笨双锤齐举,架住这山崩地裂般的一招。
“当……”
这一声音,震得很多人掩耳不迭,台上劲风四卷。
李不笨也退了二步,“哇哇”叫道:“奶奶的,小子不简单啊……”
憨牛抢前一步,厉喝道:“当然不简单了!”
喝声中,又是一扁担劈去。
大凡膂力过人的人,遇到棋逢对手的人,一定喜欢硬接硬架地拼个你死我活,一定到有
一方感到气力不加时,才罢手。
这时,李不笨又大叫一声“好小子”,挥锤一架。
又是“当”的一声,又是连退二步。
刹那之间,只见这二人各逞蛮力,也根本不施展什么招式,只是你一锤来,我一扁担去,
打得好不热闹火炽.“当当”之声,连续不断。
功力稍差的人,被这接连的响声,震得几乎连神经都要崩溃了,双手掩住耳朵,脸上失
色。
但是武功高强的人,发现他们如此打法,也为之咋舌不已,倘若换了自己上去,只要吃
上一下,即算搪得住,也一定身负内伤了。
至于乔海雨呢,看得摇头不置,暗忖:“这算是那一门的打法呢得到最后二个人一齐力
竭躺下……”
但是,憨牛和李不笨二个人,却是愈来精神愈好,出招也更为有力,而且每一招劈出,
一定会加上一句:“奶奶的,砸扁你个龟儿子……”
而且声音愈叫愈大了。
灵翠峪的几个女同门,眉头皱了又皱,她们虽然佩服憨牛的勇力,但对他口里的脏话,
却受不了。
欧阳慧娟对四凤姐妹道:“气死了,就听到他们在骂人。”
吴兰因也一皱鼻子道:“谁说不是嘛,活见鬼!”
只有方若玫笑着说道:“不这样骂法,劲道即使不出来了。”
蓦地听得台上的憨牛敞声大叫道:“且慢。”
众人连忙看去,只见他霍然跳出圈子。
李不笨皱眉道:“难道你怕了不成。”
憨牛“呸”了一声道:“俺怕了你,笑话,这样打得不痛快,俺脱了衣服才行。”
一面说,就把身上的破夹袄脱了下来,露出黑黝黝的虬筋栗肉。
李不笨大叫一声“痛快”,“哗啦”一声,也把上身的衣服扒了下来,只穿了一条裤子,
露出肚脐和胸毛。
直把个江南五凤,看得一皱眉头,吴兰因还“呸”了一声,低低地骂道:“下流……”
但是,参观台上观战的人,却又爆发了一阵彩声,好多人看得兴起,禁不住掳袖攘臂,
大声叫嚷起来。
场上的次序顿时混乱起来。
李不笨掂一掂手中的铜锤,一挺胸脯,大嚷道:“奶奶的,这样打法有个啥子意思呢,
我倒有一个办法。”
憨牛瞪眼楞道:“啥子办法?”
李不笨道:“我先给你打二十扁担,然后我再打你二十铜锤,只准用兵器招架,谁也不
准躲闪……”
乖乖!好家伙!这样交手法,倒也是天下少见的了。
憨牛大叫一声道:“好,就这么办,奶奶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要给你先打二十锤。”
要知道先给捱打二十锤,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也许没等捱完,就已经筋疲力竭了,至于
先动手的人呢,根本不必顾虑敌人的还击,所以在威力方面,不知道增加了好多倍呢!至于
参观的人呢?是愈刺激愈有趣,最好拼了两败俱伤,那才更够劲呢。有几个人带头一叫
“好”,其他的人也跟着起哄。
李不笨兴起,又掂了掂手中铜锤,道:“好吧,你接着吧……”
双锤一起,划个圆弧,用足平生之力,“呼”地一声,劈面击落。
这次,他放开手脚,更无顾忌,铜锤的威势好像排山倒海一般。
“当……”
“当……”
“当……”
“当……”
就好像打铁一样,憨牛每接一锤,一定被这一股劲力,冲得后退二三步,瞬眼之间,就
已绕台一圈了。
众人这才看出,要硬挺这二十锤,确实不是容易的事情,像这憨牛这样的铁汉,都脸泛
红云,额冒汗珠了。
刹那间,已经打了十七八锤了,憨牛连身上都冒出汗,混身像经过水淋似的,狼狈不堪。
灵翠峪的一众同门,都替憨牛捏着一把汗,怕憨牛支持不住这最后三锤,折了南天派威
名事小,当场伤死在台上,却简直有些冤枉呢!
幸而,憨牛除了混身冒汗之外,精力充沛如前,每招架一下,口里吐气开声,大“喝”
一声,声音大得吓人。
晃眼间,又挨完了最后几锤,回看发锤的显道神李不笨,也是满头满身大汗,气喘吁吁
的。
憨牛大叫道:“现在轮到我打你了。”
“好!”李不笨大声地说。
憨牛暴喝一声,双手紧握扁担的一端,猛地一起,另一端就直矗在天空中。
这一式有个名堂,叫做“朝天一柱香”,原是一个极为普通的招式,但经过南天派太玄
杖法的演化,就变成一招极为微妙的招式,几乎能刹那之间提聚起全身的真气和内力。
台上台下的人,都期望着这一仗能够分出胜败,尤其是灵翠峪的同门师兄弟,更希望憨
牛赶快把对头打倒。
说时迟,那时快,这天崩地裂的一杖,终于疾劈而下,力量足有万钧之重。
“当……”
一声巨响后,李不笨连退三步。
憨牛更不打话,那根铁扁担呼呼地轮动,只等势子使顺了之后,就疾劈而下。
在开始的十扁担中,李不笨应付裕如,但汗流气喘,略显狼狈之状。
但自第十一扁担开始,他的脸色就变了,倏白倏青,但依旧舞动双锤,勉力招架,不过
只要接下一扁担后,至少得退上个七八步或八九步,步履也变得踉跄起来,但他仍旧强撑着。
瞬眼间,第十六扁担,第十七扁担,第十八扁担……
李不笨瞪目如铃,口角边微溢鲜血,已经受了内伤了。但他依旧手持铜锤,狞视着对方。
这一战实在是够惨烈了。
论起双方的天赋神力,都是同样的惊人,功力方面,也在伯仲之间,不过李不笨在行走
江湖之间,曾经近过女色,真元方面略弱一点,因此在最后力拼的时候,终于支持不住了。
另方面,憨牛又练过“混元气功”,那是一种绝顶的横练功夫,又称为“油锤贯顶”,
混身上下都好像钢裹铁浇似的,刀枪难入。
这时憨牛又把铁扁担高高举起,厉声道:“你服不服了……”
他倒是一番好意,可惜如此措辞法,却使李不笨难以下台,只听对方大叫道:“死也不
服……”
“好……”
“呼”地一扁担劈下。
“当……”
“登登登登……”
先是一声大响,接着就是李不笨连退十多步的声响。
只见这一条好汉,现在却是发如飞蓬,脸如浴血,鲜血由口里外溢,身形摇摇晃晃地欲
倒未倒。
憨牛如飞扑前,铁扁担一起,叫道:“这是最后的一招了……”
还没有劈下去呢,却听得“砰”地一声,李不笨左手的铜锤,首先掉在台上,击塌了二
块台板。
紧跟着又是“砰”地一声,右手锤也掉在台上了。
只见他的身形一阵摇晃,似乎还想勉强站稳。但终于长叹一声,膝盖一软,像一堆稀泥
似的瘫在地上了。
全场鸦雀无声,似乎都为这一幅惨象而悲哀着。
而憨牛呢,高举铁扁担,再也劈不下去了。口里还喃喃地叫道:“奶奶的,俺还没有打
下去呢,恁的自己就倒下去了,奇怪!”
蓦地,全场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彩声,历久不息。
憨牛嘻着大口,只觉得莫名其妙,但躺在脚下的李不笨,却悠悠地长叹一声,知道自己
辛苦挣来的声名,在一夕之间,付诸流水了。
参观台上的墨凤凰郭蕙兰,是曾经和憨牛交过手的,此时看到他的神威,不禁骇然,暗
忖:“此人如此骁勇,又兼周身刀剑不入,真不知道南天派是如何训练出来的……”
却听得身旁的盘珠宫少主慕容逊道:“对付这种牛似的人,只能智取,不可力敌,我想
在二十招内,一定可以刺中他好几刀……”
郭蕙兰冷笑一声,心付:“刺中他几刀,又有什么用呢,甚或在用力过度的时候,把刀
锋都刺卷了……”
忖想至此,忽然想起那次和憨牛交手的事情来,自己还不是接连刺中他二剑,除了把对
方的衣服划破之外,毫发无伤,自己却反而差一点受伤落败呢!
“但是,用什么方法可以打败他呢?”郭蕙兰苦苦地想着。
忽然间灵机一动,忖道:“只有攻击他的双目和身上几处重要的穴道,但即使击中了他
的要穴,只怕仍是刺不进去,但相信只有他的眼睛,才是最弱的一环……”
想到这里,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慕容逊不解地看着她,暗忖:“这个女人,也实在是奇怪极了,江湖上对她的传说最多
了,但和她对面,只觉得她吹气如兰,容貌清丽妩媚,哪像一个杀人不瞬眼的女魔王呢……”
忽然郭蕙兰望着他一笑道:“慕容兄……”
慕容逊受宠若惊,忙道:“郭女侠有何指教……”
郭蕙兰笑口盈盈,美貌如花,微笑道:“若要击败天傻星憨牛,该用何法?”
慕容逊一楞,暗忖:“我刚才不是已经说明白了吗?”
他原是玲珑剔透的人,脑筋略转,就知道必得另想答案,来解答这一问题,便道:“只
要找一个力气比憨牛大,功力比憨牛深厚的人就可以了……”
郭蕙兰暗骂一声“废话”,表面上却连连点头,于是双方就沉默了下来。
这时,已经有人把显道神李不笨搭了下来,服药医疗伤势,旋又送往宾馆安置。
但当有人搬运他的一双铜锤时,不由大叫一声“喔唷”,好重的家伙啊!一个平素气力
颇大的人,双手握紧锤柄,刚提得离地尺许,便又直挫了下来。
回想刚才憨牛能够连接李不笨的巨锤二十击,那简直是令人难以相信的事情。
还是憨牛帮忙,才把铜锤送到了台下。
这时,台上又恢复了清静。
过了不久,南天派的门人,一个一个跟着上来表演,有的是暗器,有的是兵刃,有的是
拳掌,有的是内功。
各有各的长处,各有各的优点,尤其是暗器一项,从金钱镖的满天花雨手法,到夺命金
针的“雨洒桑田”的绝技,无不令人叹为观止,更厉害的是欧阳慧娟的“金风珠”绝技和杜
畹秋的“天魔散花钹”手法,把人们的眼睛都看花了。
掌声一阵接着一阵,热闹万分。
这时,再也没有人敢上去扰场了,老实说,连大名鼎鼎的龙门侠樵施玉笔和显道神李不
笨也吃了大亏,还有谁敢上去呢?
暗器之后,就是兵刃。
首先是引剑使者郝玄,表演出神入化的剑法。
他先使的乃是崆峒派的剑法,然后是武当、昆仑、峨嵋、青城、华山等的剑法。施展的
时候,只见剑光四射,剑气澎湃,凌厉万分。
最奇怪而又难得的,他的每一招一引,无不均得神髓,一看而知,决不是偷学剽窃而来
的皮毛。
这一来,全场的人无不惊奇,纷纷猜测郝玄的来历,尤其是青城、峨嵋、武当、昆仑、
华山五派中人,都不知道自己派中的独门剑法,如何会让这个年青人学去呢?
瞬眼之间,郝玄突然使出少林寺的镇山绝艺——达摩剑诀,一式“一苇渡江”猛然发出。
那口长剑“嗡”地一声,由千万缕剑菊,凝成一道奇短奇亮的白光。
众人都发现这一招,乃是他全身功力之所聚,虽然只是练习,但却具有无坚不摧的威力。
众人都惊讶不置,估不到他连“达摩剑诀”,都已经学会了一招,那可更是令人难信之
事。
说时迟,那时快,郝玄的剑法一变,先是灵凤剑决,后是云霓剑诀。
此乃是南天派的看家绝学,深奥翔动,玄妙多变。
而在郝玄手中使出来之后,更是精妙万分。
而其中呢,更不时夹杂着新的手法和招式,使得全套剑法,更显得微妙起来。
别说来宾们看到目瞪口呆,击节赞美。就是南天派的同门师兄弟,又都觉得难以相信,
郝玄的剑法,较以前更进一层了。
其中方若玫、韩红和朱放鹤等,都是练剑的,而且在剑上也下过苦功,也都感到自愧不
如。
而其中有一个人最是高兴,那就是他的妻子——金花峒主刀玉花了。
她发现她的心上情郎,武艺超群,早就高兴得连小嘴也合不拢了,一个劲地叫好鼓掌。
乔海雨和段思凤的看在眼里,不由暗暗点头。
蓦地,长剑的光华一敛,只听得郝玄长啸一声,声如鸾凤,双足点处,顿时向空纵起。
只见他的身形飘飘上升,足足有三丈来高,然后就空中一个翻身,头下脚上,电疾而落。
只听得手中的长剑,发出闷雷似的破空声响,愈往下降,声音愈是震耳欲聋。
而那长剑光芒,也自愈展愈长,好像经天长虹一般。
这一招,名叫“飞龙在天”,却是属于姑苏秘籍中的绝学了。
说时迟,那时快,郝玄的长剑已经和楼板接触了,但在这刹那之间,剑光和破空的声响
一齐隐失。
只剩郝玄脸露笑容,轩昂地站在台上,抱拳向众作了一个四方揖。
掌声彩声在刹那间响遍全场,历久不息。
就是连乔海雨,也不禁含笑地向身旁的人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脸上布满了笑容。
段思凤差点没笑出声音来,老实说,乔海雨虽是郝玄的师父,但论起年龄,只比郝玄大
上二岁,居然老气横秋地说“孺子可教”,岂不要笑死人了!
但乔海雨却没有发觉这一点,不住地点头微笑,一面又连说着这四个字,弄得段思凤娇
嘻地道:“憨子,你在捣什么鬼……”
乔海雨一呆,瞠然地看着段思凤。
引得孟小瑶和武林四公主都笑了起来。
这样一来,乔海雨就更不解了,但他知道凤姐及四公主及孟小瑶等,虽然对他很好,但
有的时候却爱闹个小性,占取上风,甚至联合起来,对付他一个人,因此他时常提心吊胆的。
此时一见她们六个人又联合起来了,便慌忙陪笑道:“是是,是,是捣鬼,捣鬼……”
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就是平素冷如冰霜的光明公主司徒兰,也透出了一丝笑意。
段思凤差点把肚子也笑痛了,勉强忍住,又故意一瞪秀目道:“你说,你在捣什么
鬼……”
乔海雨一楞之后又是一惊,暗付:“我捣什么鬼呢,根本没有啊!”
段思凤等六女,见到他的发楞的模样,忍不住都笑了,乔海雨这才松了口气,知道她们
只是闹着玩而已。
这时,郝玄已经下了擂台,但掌声依旧不绝,在这一会之中,引剑使者郝玄,可说是成
名露脸了。
紧跟着姬铁翠、韩红、裴鹤、寒梅、香雪,一个接着一个地表演,这些人,在开府大会
上,又都得到了传授,功力较之数日之前,又不知道增加了多少倍。
熟知他们功力的人,在看到这种情形之后,不禁由衷地赞美起南天派起来,只因不论是
任何人,只要一列入南天派的门墙,几乎都是在短短的日子里,功力就可以增进一大层。
时光在悄悄地溜走,转瞬间,黑夜已临。
场中点起起千万盏纱灯,照得台上台下,一片光明。
远远看去,只是一片灯海,光明灿烂。
晚宴又已经上来了,菜式十分丰盛,依旧是一人一份,有酒有饭。
全场人们,在欢乐的情绪下,有的是欢呼痛饮,猜拳行令,有的却是低斟浅酌,相对谈
心……
过了不一会,月出东山,好像一轮冰盘,悬挂当空,净空无云,繁星闪烁,好一片美丽
的夜景。
少林寺的镜湖镜明镜慧三位大师,首先站起来道:“明月清澈,遍地琼瑶,我们已经打
扰主人很多了,就此告别,后会有期……”
乔海雨慌忙挽留道:“今天夜已深了,老禅师们就是要走,也等到明天,何况目前为乐
未央,就此分别,未免可惜了……”
镜湖大师笑道:“自来乐不可极,且今夜月色良佳,我们正想就着明月,走向归程,就
此告别,异日再来拜晤。”
乔海雨挽留不住,只得起身送行。
这样一来,辞别的人就多了,先是峨嵋派的邋遢仙长和昆仑派名宿钟先生连袂告辞,然
后就是武当派的葛仙翁和青城派的太清仙长……
再接着就是许多异派中人,也跟着告辞了。
片刻之后,整座的灵翠峪,又恢复到以往的清静,只剩下明灭的残灯,和满地的废纸残
核。
乔海雨感慨地叹道:“人生无不散的筵席,今天总算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段思凤笑道:“你的感触又来了,年纪轻轻的,偏要想得那么多,实在气人!”
这时,负责送客的门人弟子,也纷纷地回来了。
段思凤笑道:“今后我们的责任很重大,门下弟子也将一批一批陆续地下山,有很多事
情需要策划呢!”
乔海雨点点头,回顾一众门人道:“好吧,我们先回太元洞府。”
一声令人,门下一片欢呼雀跃。于是,五行神龙乔海雨,彩凤公主段思凤立刻被天鹅公
主、花蕊公主、冰魄公主、光明公主四位护法及几百名南天派弟子,如众星捧月般的簇拥着,
神采飞扬地向太无洞府走去。
远远望去,这只队伍好不威武雄壮。
这时,东方已经逐渐露出鱼肚般的白色,一轮红日,缓缓地从地平线上升起,霞光万道,
象征着南天派的前途是光明灿烂的。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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