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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胆红颜
第十三章 独角蛟龙
无声无息……却似含带一股万钧的大力,那条水桶粗的巨尾吃他轻轻一按,竟叭的一声
没入水中。
突然巨口倏然一摆,浪涛冲天,把南海圣僧原先立足的地方完全吞没了,但是,南海圣
僧的身形仍稳立于翻滚的水面上。
他表情依然不动,使人意味到,这真正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巨口中的獠牙突然向外一翻,六根淡黄巨荀,便与水面平行了,紧跟着一个硕大无朋的
怪头露了出来,两盏青灯似的眼睛射出凶怒的光波,注视着南海圣僧,妖龙这一露形,显然
是气怒极了。
只见它头呈三角形,大如马车,额面上长着无数麻绳粗细的胡须,足有一丈长短。散乱
地贴在怪头上,宛如千百条长蛇蠕蠕爬动,胡须下半掩住一双深陷的眼睛,眼中碧光闪耀,
棱棱生光,仅是短暂的一眼。便觉它长相丑恶已极。
倏地,蛟龙顶上金光灿然的东西——那只独角,往下一沉,涌汹的浪涛即分开为二,露
出一条长长的水道,其间,一只六指巨爪自水底探出,伸出三丈多长,向南海圣僧疾抓去。
南海圣僧呵呵一笑,袍袖微摆,掌心那寸余地方莹莹闪光,迅雷也似印在巨爪之上,登
时轰然大响,一股血水喷溅出来,六根粗壮的爪牙折断了两根,只剩下残余的四根了。
蛟龙眼睛怒睁,咆哮声中,巨大的怪头猛然撞来,只见金光暴射,南海圣僧突然往下一
落,一个巨大浪花,几乎将他卷入水底。
南海圣僧果然不愧一代高僧,临死不变,表现他一身玄乎其玄的武技,两足随波一登,
拔起七、八丈高,半空中鸣金般大喝一声,须发飘舞,袍袖飞扬,修长的体躯便往妖龙头上
落下。
电光石火一霎那,金遗龙见他掌心晶白如玉的地方已按在蛟龙额角上。
轻轻地一按,蛟龙就禁不住沉了下去,南海圣僧也借一按之势,再度拔起七、八丈高,
宛如一只飞鹤,平稳地落在一棵古树伸出潭面的树丫上。
一个庞大浮游着的银光的物体,便渐渐沉下水底,转眼一片血水自潭底冒出,染遍了龙
王潭,如似一片血海。
暴涨的潭水慢慢退逝,险恶的浪涛已缓缓乎息下来,山腰一景一物,重落人众人眼里。
四面山峦无数人影向山腰疾奔,仿佛争抢着什么宝物,顷刻间便蜂涌而至山崖边,这时,
潮水已退,众人无所顾虑,身形展动得又疾又快。
南海圣僧长叹一声,道:“孽障未除,各位已动夺宝之念……唉……朽木不可雕
也……”。
一股义愤冲激金遗龙胸怀,忍不住大喝一声,双掌运劲,猛拍在一块山石上。
轰然一声大响,碎石飞溅,泥土失去,哗啦啦向山腰下落去。
南海圣僧合掌说了句阿弥陀佛,身形倏地拔起十丈多高,越过林木,到达山峦,跟着三
两纵掠,圣踪已杳。
山腰上有人大声疾呼道:“朋友,你屡次阻碍……活得不耐烦了吗?”
金遗龙不言,运起生平之力,推动着一块数丈宽阔的千斤巨石,巨石起了一阵摇动,他
大喝一声,用力一送,巨石便轰隆轰隆滚下山坡。
一种山峰崩裂的威势震住了众人纷纷停止飞奔,纵掠上树。
无数碎石,泥土跟着巨石飞快地滚下山坡,遇者尽毁,霎那问林撼地震,众人虽未吃它
击中,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金遗龙又推动另一块巨石,哗啦啦跟踵滚下轰然滚入水潭,喷起丈余高的水花。
众人静伏不动,心中大骂不休。
玉阴尊者嘿嘿在山腰间冷笑道:“朋友如此作为,是想独占宝物吗?”
金遗龙朗声说道:“老怪物胡说八道,在下看不惯你们那副穷凶极恶的样子才是真的。”
绝情娘子娇笑道:“兄弟,我也在下面呀,你可别狠心了……”
金遗龙道:“管你是谁,谁也不能阻止我!”
绝情娘子道:“哎呀兄弟,你不念旧情啦?”
金遗龙俊微红,大喝道:“少给我胡缠,我不吃你那一套的。”
说话间,八位壮士穿着闪闪发亮的短装,偷偷自石隙中潜入潭里,水花一现,八位身手
敏捷的潜水好手便相继没入水里。
金遗龙出手不及,便停止阻歇,冷眼旁观。
太真教主乾坤叟冷冷说道:“玉阴吾兄,你八大弟子手脚真快!”
培英教主玉阴尊者阴凄凄地笑了一下,道:“乾坤兄过誉,这些不成器材的小子,水底
功夫虽然不错,但也未必能制服妖龙,乾坤兄先别着急!”
一个五短身材,神色悍直两鬓已白的老头洪声笑道:“玉阴尊者有句不好听的话要间你,
哈哈,宝物上手之后,是否应公议一下,决定谁该是宝物之主?”
玉阴尊者阴笑道:“那个自然,应老英雄真是快人快语,嘿嘿……”
应老英雄肩上斜挂着月形巨弓,淡淡乌光游离不停,弓上背囊上尚插着一只白光莹莹的
长箭,金遗龙心知这就是他成名之物穿云箭了。
玉面飞戟突然白山石旁探出头来,说道:“妖龙只受了重伤,并无真正死去,玉阴兄请
吩咐八大徒弟小心一点!”
玉阴尊者微感一愕,随即笑道:“放心,放心,大家的好意,敝教主心领了。”
话没说完,在众目注视下,潭面上突然冲起一道血水,跟着另一道血水,又从另一方向
浮了起来,玉阴尊者脸色微微一变,一个抢身,趋向潭边,拾起两块石子,在水里疾敲着。
过了一会,潭面冒出一个头来,大叫道:“不好了,教主,师兄们都……”话声一顿,
头也沉了下去。
“都怎样了?”玉阴尊者虽阴鸷异常,此刻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
那颗人头再度冒出水面,气喘吁吁地叫道:“教主,他们都葬身龙腹,我……我也不行
了……。”
一个细微的涡漩,将他身体卷入无底深渊。
玉阴尊者颓然长叹,自语道:“悔不该不听僧人之言,折损了八位徒弟,宝物却连影子
也没摸到,唉……”
应老英雄浓眉一轩,回首向十余位精壮的汉子问道:“谁肯立此奇功?举手!”
十余位汉子不自戚然低下头去,竟没一人敢担当重任。
应老英雄虎目放光,回顾一周,突然怒喝道:“蠢才,老夫脸皮被你们丢尽了,滚开点,
你们不去,老夫就自己去!看妖龙能奈何我么?”
应老英雄当下卸下巨弓,往潭边走去。
金遗龙心中微动,拾起一块碎石,扬手掷去,他手劲特强,掷出的石块发出丝丝的声音,
应老英雄老远便听见了,赶忙往旁一闪,只听叭的一声,碎石击在树背上,直嵌入三寸多深。
应老英雄心头一震,拾首喝道:“朋友,咱们素昧平生,你为何偷袭于我?”
金遗龙道:“在下正是一片好意,信不信由你。”
应老英雄不悦道:“我的事无须你过问,请自个尊重。”
金遗龙冷笑道:“你坚持要送死,在下也无可奈何,要知宝物虽珍,却不如性命,你付
出性命代价,就算得到了宝物,有何用处,应老英雄,你年岁也不小了,想开点吧!”
应老头心中檩然一惊,细细一想,自己果然太冲动了,一片雄心登时逝去大半,口头上
虽不认输,心里却已软弱下来,缓缓说道:“朋友,生命是我自己的,用不着你管,你无故
偷袭于我,待会老夫还得向你讨回公道。”脚步移动,退回山腰。
玉面飞戟冷冷一笑,趋近水边,伸手自怀里摸出一个瓶子,拔开瓶塞,将内中盛着的黄
水倒入水中,然后用掌一拂,那黄色液体便缓缓四散,掺杂潭水之中。
绝情娘子疑问道:“当家的你做什么啊?”
众人也不知所以,纷纷举目望他,玉面飞戟微微一笑,沉声说道:“这瓶中黄水是天下
至毒之物,吾花三年工夫,方提炼成这一小瓶,现在将它倒入潭中,随水化散,以毒攻毒,
不一会,妖龙便得毒死水中,用不着咱们多费手脚了。”
乾坤叟惊异地道:“神鹰帮主,你可有自信?”
玉面飞戟道:“说不定,这须看妖龙的能耐。”
绝情娘子将信将疑,急问道:“当家的,龙王潭宽大无比,一望无际,这小小一瓶毒水
能奈何它吗?”
玉面飞戟笑道:“你千万不可小觑了它,别瞧它体积小,其实它是数千斤千年毒草提炼
而成的,仅需用三点,便能杀灭一条小河之内的所有生物。”
蓦然,培英教教主玉阴尊者大声咆哮道:“神鹰帮主你且听着,敝人门下八徒,皆在龙
王潭中,你施下毒药,想毒死他们吗?”
玉面飞戟冷笑道:“玉阴尊者,你们徒不自量力,妄图取宝,早巳葬身妖腹,此刻在下
用毒水攻妖,正是替你门下徒弟报仇呢!”
乾坤叟早年与玉阴尊者结怨,双方破脸毁谤,趁机加上一句道:“神鹰帮当家的干的不
错,抛开私人恩怨不说,玉阴尊者你似应该向他致谢。”
绝情娘子心不在焉,秋水为神瞥了一眼,娇笑道:“喂!你的法宝失效了。”
玉面飞戟十分有自信地说:“不会的,你再等片刻就知道。”
良久——
乾坤叟目光一转,忽地跳了起来,大叫道:“大家快瞧!”他手指指着潭水上面,只见
一条条五色缤纷的大鱼,翻了白色肚皮浮了上来,接二连三地,转眼间满潭俱是鱼尸。
金遗龙忙扭首视下,只见无数大小怪鱼、水虫充满了潭面,碧绿的清潭,也微微变了颜
色,潭面上隐约有淡淡一层黑水,若不仔细,决看不出来。
应老头子翘起大姆指赞道:“玉面飞戟,真有你的,老夫头—次开了眼界,哈哈——”
绝情娘子仍不感满足,喃喃说道:“妖龙呢?怎不见出来?”
玉面飞戟两眼紧紧停留潭上,神色之间有点紧张,他口中不得不先加敷衍道:“各位别
急。由这些鱼尸,可以证明我毒药杀伤之力,那妖龙天生异禀,蛰居潭中达数千年,吸取日
月精华,早巳成形,也许毒它不死,但在下相信,即使幸侥逃过一死,也难免有些损害……”
乾坤叟极快地附合笑道:“那妖孽已尝到了僧人的内家罡气,再吃毒水一攻,伤上加伤,
不死也难逃吾等之合击了。”
应老英雄取下穿云箭,蓄势以待。
玉面飞戟微笑道:“各位稍事准备,以防万一不测!”当先将一对银白色利戟挚在手中,
灼灼注视潭里的变化。
培英教主撒下一面渔网,只见丝丝相连,柔绵滑手,是厉害的外门兵器。
乾坤叟呵呵笑道:“老夫一向独来独往,就是遇上强敌,也是一双肉掌,妖孽能将我手
掌吞下,老夫死也甘心。”
玉面飞戟沉声喝道:“别出声!”潭面上已起了变化,圈圈水泡自潭底冒出,咕哝、咕
哝,仿佛煮熟之水,极其细密怪异。
忽然,应老英雄率带来的一群江湖好手纷纷哀呼,跌倒地上,两眸翻白,竟昏死了过去。
应老英雄虎目放光,疾速打量一周,只见众人目光如炬,一瞬不瞬注视着潭面变化,双
方相隔数丈,稍有动静,他立刻便知。
他廿岁出道江湖,迄今已有四十年,所见所闻,广大精博,细细顾盼一眼,便查出手下
之人所以昏死的原因。
他胸府极深,虽在危乱之际,仍不慌忙,双手夹着平日最疼爱的两位门徒,一言不发,
回向出峦奔去。
剩下一些江湖好手,气息微弱,面如黄蜡,似已离死不远。
玉面飞戟矍然忖道:“应老儿性贪好财,此刻竟自动放弃争宝,退回山峦,必有他的动
机。再者这些人死因未明之前,他竟不查不究,一声不响,拔足就走,大反老儿平日的行径,
这事显然不比寻常。”
想了一会,不得要领,便朝众人说道:“各位请猜应老英雄为何不告而别?”
乾坤叟道:“应老儿自觉黔驴技穷,捉襟见肘,无法与吾等相争,是以知难而退。”
玉阴尊者摇头说道:“不对,不对,恐是这些好手的死因使他动疑,向山上搜查去了。”
绝情娘子道:“我也认为应老儿穿云箭看家本领无效之后,自感无力争宝,遂打消除妖
之念,不顾而去!”她对应老头子印相最坏,顿了一顿又道:“应老头子本是浪得虚名之辈,
见机不对,就溜之大吉,当家的你说是吗?”
玉面飞戟摇头苦笑道:“应老儿胸府极深,我认为他无故退兵,必有他的其他预谋。”
乾坤叟不以为然,冷笑道:“应老子那身武功,老夫知道的最清楚不过,老夫敢说在场
众人都能在百招之内,将他毙于掌下,他敢妄使诡计,老夫首先将他毁了。”
玉面飞戟道:“现在不是讨论武功强弱的时候,咱们须查明应老头子撤退的真象。”
金遗龙居高临下,把众人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当应老儿属下好手无故皆倒地死去的时
候,他并未看见什么,心中正自惊异不已。
应老头撤退山峦,他也看见,并且不停地朝他注视,此刻山头上的应老英雄竟探出半个
头来频频向山下注视,脸上一派怪异奇诡的神情,瞧得金遗龙更是大惑不解,莫测高深。
乾坤叟呵呵仰天大笑一阵,正想说话,脸色突然一变,仿佛遇见什么足使他吃惊的事,
步步向后倒退。
玉阴尊者揶揄道:“乾坤兄,你也想溜之大吉了?”话方说完,眼眸中突射出惊悸的光
芒,身躯往后暴退。
乾坤叟极快地从怀中摸出一颗药丸,吞下肚里,一霎那间,人已摇摇欲坠。
玉面飞戟疾步上前,将他身体扶住,耳边只听他喃喃低呻道:“快退,快退……我中毒
了……中毒了……”
玉面飞戟脑海灵光一现,不禁恍然大悟,赶紧运气自闭穴道,大声招呼道:“娘子快退,
此地有毒,不能再待,快!”
绝情娘子鼻孔随风飘进一丝淡淡黑气,登时头晕目眩,眼睛所能见到的,尽是一片旋转
的山林苍木,哎唷娇吟一声,即栽倒地上。
玉面飞戟发觉得早,及时封闭穴道,停止呼吸,是以独有他未受毒气侵入。
他疾走两步,一把将绝情娘子夹在肋下,然后把乾坤叟也夹在臂端,提起真气,往山上
飞奔。
玉阴尊者脸色惨变,行不数步,忽感步履维艰,一个跄踉跌在地上,全身虚乏无力,再
也爬不起来,一种英雄末路的悲哀悄然浮上心头……
玉面飞戟从山坡上一泄而下,来到跟前,并不救助,先向他威胁似地冷笑道:“玉阴尊
者,你命在旦夕,有何遗事吩咐没有?快说,在下不能久待!”
玉阴尊者眼眸一张,那精光已逝去不见,代之的是疲惫,倦劳的神色,呆滞地转了一周,
有气无力地呻吟道:“玉面飞戟,我知道你有意思,罢了,你要将我怎样,就……就怎样好
了……”
玉面飞戟冷笑道:“据说你有一部天阴玄经,上面记载各种阴毒绝世的武功,真有此事
吗?”
玉阴尊者心头猛震,鼓足余力一掌击去,玉面飞戟举手一格,便将他发出的劲力消去,
哼了一声道:“你现在的功力不如你徒弟甚远,且放尊重点,须知耗费真力,你死期愈
快……”
玉阴尊者颓然道:“天阴玄经是我师祖秘留绝学,事关重大,不能给你……”
玉面飞戟道:“你以为死后天阴玄经仍安然存在吗?”
玉阴尊者惨然道:“你要……就给你吧,但必须把我救出。”
玉面飞戟颔首道:“可以,”手掌一摊,道:“拿来。”
玉阴尊者眼皮沉重,像打个盹儿昏昏欲睡,玉面飞戟扬起手掌朝他上星穴一拍,玉阴尊
者重又清醒过来,惨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羊皮匣子交给玉面飞戟,玉面飞戟迅速打开一
翻,知是真品,不由笑道:“玉阴尊者真是个好朋友,我且救你一命。”
忽然,他收回手掌,诡笑道:“据说你还有两颗上代遗传的避火宝珠,我有点用处,希
望你一并交出!”
说话时,眸中神光闪耀,左右盼顾一下,嘴角泛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玉阴尊者性命掌握在他手中,当然投鼠忌器,闻言暗叹——声,取出两颗红光灿然,晶
莹温和的卵大珍珠交给了他。
玉面飞戟接过,藏于怀中,口道:“玉阴尊者请合上眼睛,我救你脱险。”
玉阴尊者依言将眼合上,玉面飞戟冷笑一声,突然扬掌击下,可怜玉阴尊者一代枭雄,
竟连一声也没哼出,便死于玉面飞戟掌下。
玉面飞戟将他尸体抱入林木深处,然后拭去额上汗珠,反身奔向山顶。
在一块青石背后,停止脚步,向地上奄奄一息的太真教教主对乾坤叟说道:“听说太真
教有个规矩,凡得到教中祖师神像便是一教之主,是真的吗?”
乾坤叟吃了一惊,矍然反问道:“你问这做什么?”
玉面飞戟微笑道:“太真教主,你也太固执了,试想你中毒已深,万一在下无能助你复
原,教主崩驾,贵教岂不是立刻混乱起来?在下寻问这事,无非想帮你一个小忙,请你莫怀
疑才好……”
乾坤叟颔首道:“兄弟真够朋友,实不相瞒,吾教确有这个规矩。”
玉面飞戟霭然笑道:“教主中毒以后,可在心中选拔了继承之人?”
乾坤叟摇头道:“兄弟十分惭愧,若非阁下提醒,当真把太真教的大事耽误了……我若
有不测,决定把教主之位让给门下首徒,希望你看我薄面,助我成全……”
玉面飞戟叹道:“教主有托,敝人岂敢推阻,你放心吧,我玉面飞戟不是食信之人。”
乾坤叟干咳两声,拱手道:“多谢阁下盛情,兄弟这里先谢了!”
玉面飞戟身体一让,笑道:“教主不用客气,大家坦诚相见,都是自己人,这点小事,
何足言谢。”顿了一顿,接道:“教主忘了一事,你那教主信符尚未给我,敝人怎能向贵弟
子交代呢?”
乾坤叟犹豫了一下,终于从怀中取出一具神像交给了他,并深加叮咛,道:“这是敝教
信符,万望兄弟善加保藏,莫为敝教主敌人得去!”
玉面飞戟点头道:“在下理会得,教主放心。”眼眸放光斜瞧了绝情娘子一眼,见她皱
眉合眼面如纸,对自己这边的话,似若不闻,暗地不禁快慰地笑了一下,说道:“教主好好
休息吧……”
说着,拍了拍乾坤叟的肩膀,乾坤叟感激地一笑,然而,当玉面飞戟拍了第三下的时候,
他的笑容倏然逝去,眼中射出一股怨毒的神色。
玉面飞戟大笑道:“教主好好休息,在下要走了!”再度拍了他肩膀一下,乾坤叟眼眸
一翻,从此一睡不醒了。
原来玉面飞戟拍他肩膀之时,暗参绝顶内家气功,将他体内抵拒毒气之力尽情摧毁,于
是剧毒攻心,乾坤叟就一命呜呼了。
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玉阴尊者、乾坤叟杀害,并取得两人暗藏的宝物,表面上却不动一
丝神色,可称阴恶到了家。
绝情娘子默运真气抵拒毒气,到随时随地吃紧的境界,玉面飞戟匆匆走了过去,正待扬
掌拍下,身后急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忙机敏地蹲了下来,频频问道:“娘子,你可好了
一点?唉!真急死人……”
此时应老头子垂头丧气走了过来,叹道:“为了这妖龙,大伙损失惨重,悔当初不听僧
人之言,方有如今这种后果,唉……”
玉面飞戟暗想:“老儿真会装死狗,适才发现毒气,一声不响,自个儿撤退躲避,让大
家受罪,居心可毒,你现在却说这种话,真是该杀!”心中这样想,表面上却不露声色,故
意垂首长叹,说道:“唉!不错,当初若听信那僧人之言,便不该有此惨重的下场,哎呀,
乾坤兄,你也不支了,唉!应老英雄,咱们命大,下山后理该好好做几件功德之大事……”
应老儿方想说两句吊丧话,耳畔狂风呼啸,一种怪声飘来,不禁惊道:“不好,妖龙又
作怪了。”
两人四目,疾向山下瞧去,只见潭水涌涨,浪花滔天,那玉阴尊者与应老儿手下十数位
江湖好手已吃大水卷入腹里。
玉面飞戟暗舒一口气,疾忖道:“如今天下便无人知道玉阴尊者死因之人了,他的天阴
玄经足使我胜过金遗龙那狂小子。”
应老头子道:“宝物虽然绝世珍贵,我已提不起兴趣了,那妖孽与僧人搏斗时喷出的毒
气,若有形者还好,今却无形,时时可制人于死命,真厉害……”
玉面飞戟道:“在下真想回去,奈何矢在弓上,不得不发。”目光一转,见绝情娘子睁
开眼睛,不禁霭然问道:“娘子,你好些了么?”
绝情娘子眼波瞬处,见巨浪滔天,妖龙又兴风作浪,一种潜伏的余悸,使她不由自主向
后移动。
她娇喘道:“快,快,扶我快退……”
玉面飞戟眼睛停留她起伏不停的胸脯上,射出一股情焰,绝情娘子玉面微酡,缓缓垂下
螓首。
玉面飞戟疾走上前,将她身体扶起,向后退了三丈多远,绝情娘子低头道了谢谢,重又
合上双眼。
玉面飞戟有意无意碰了她一下,姑娘眼睛一睁,只听他道:“要不要把应老儿杀死?”
绝情娘子听他说出讨好的话,芳心微微一动,敏感到,应老儿一死,此地只剩下她与他
俩人,以后的事……
她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娇羞得仰不起头来。
江湖上传谣她淫荡无比,实有些过分,谁知她此身仍是完璧呢?女儿家的娇羞,有些时
候难免发作。玉面飞戟看直了眼。
他开始重新估量她的为人了,他也忆起昨夜的事,他微微靠近了她,欲想调情,聊解寂
寞,却被她沉下脸孔拒绝……
那是羞耻的回忆,但因此也把绝情娘子人格的估量提高了不少。
在应老儿面前,他须顾着自己的脸皮,遂沉下心来,专心一致,打量潭面。
倏地,一声鸣金巨响,一只硕大无朋的壁虎自潭边爬了出来。
蛟龙的原形清楚地落入眼里,这样一只四脚蛇样的怪物,谁相信它就是上古遗留的龙种?
应老儿扬声叫道:“妖孽出潭了,神鹰当家的,你可有除去它的法子?”
玉面飞戟摇头道:“别出声,咱们瞧瞧看它到底被毒药毒着了没有!”
体呈银灰之色,头生金光灿然怪角的四爪蛟龙爬出水面后,便动用它的尾巴,一阵乱击,
遇者尽毁,但见树折石飞,沙雾漫天,深谷雷鸣,宛如万马奔腾,声势好不惊人。
玉面飞戟喃喃道:“哈哈,中毒了,果然中毒了。”
他斗然明白,蛟龙所以爬出潭面,是因为他把毒水掺人潭水里,使它无法蛰居下去,只
有爬出深潭了。
但,玉面飞戟只有伏虎之法,却无伤虎之力,正六神无主,目光灼灼见蛟龙横行岸上,
内心十分焦急。
倏然,南方山峦上有人龙吟般长啸一声,紧跟着一条白影,一泄而下,朝蛟龙迎了上去。
玉面飞戟矍然自语道:“嘿!好家伙果然有一套,怪不得敢发言奚落乾坤叟等人!”心中
一急,不由自主向蛟龙奔去。
绝情娘子美眸闪过一片怜惜之色,自语道:“冤家,你何苦呢,我知道你了不得就行了,
何必一定要冒险犯难呢!”
仅仅片短光景,那条矫健的身影已距离蛟龙不远,他忽然一顿,就在当地一块青石上停
立着。
玉面飞戟奔将过去,又匆匆折返回来,口中冷笑道:“欲得奇宝,就须付出一番代价,
吾才投有那份闲情来帮你的忙。”
他希望白衣人一去不回,有如昔年燕太子送荆轲一样,留给后人一首诗句:“风萧萧兮
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体躯庞大的四爪蛟龙无法在龙王潭立足,一股怨怒全发泄在林木巨石上,但闻轰隆之声,
天崩地裂,西面山腰被毁成平地,山顶泥土沙石齐向山下掩落,那白衣人拔起六、七丈高,
宛如巨鹤,却又比巨鹤灵巧,两晃三掠,便与蛟龙对了面。
蛟龙怒吼冲天,白衣人也怒啸而起,两种不和谐的暴音在苍穹游走不休,形成刺耳的怪
响。
白衣人与它距离太近了,从极远的地方观去,简直几乎是面面相贴。
绝情娘子哎呀叫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真是傻瓜,你有几条性命可丢啊……”
玉面飞戟听得一怔,突然抓住她的臂膀,沉声说道:“你一定跟他是相识,你别再骗我
了……”顿了一顿,凶狠地说道:“那天夜里,你骗我没找到他,其实你早已跟他串通了,
你说,你说,我猜得很对吧?”
绝情娘子身中剧毒,内功尽失,被他用力一握,几乎痛得叫出声来。玉面飞戟扳起脸孔
说话,她与他毫无一点关系,只是志趣投合,合成一道,她以一帮之主身份,当然不能失去
威严。风目一挑,美脸顿时绷了起来,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向我问话,若要言和,速速
放松你的手,但要翻脸,日后各瞧各的,姑娘不在乎你的神鹰帮,哼……”
玉面飞戟脸孔一缓,松开手掌,短短道:“我一见你与他是认识的,便忍不住冲动起来,
请原谅我的庆态,这算不了一回事,我只想问问你与他相识有什么关系,只要不太……那个
就行了。”
绝恨娘子怒道:“什么?哪个?你话说清楚点!”
玉面飞戟苦笑道:“对不起,我又说错了。”
绝情娘子冷冷道:“神鹰帮当家的,你不要以为我们有什么深厚的交情了,告诉你,要
翻脸,姑娘随时都准备着,你不要想得太简单。”
玉面飞戟道:“是的,是的,我无心与你翻脸,请别说这种不和谐的话。”
绝情娘子漠然一笑,不再理他。
玉面飞戟见她掉过头,又去望那白衣人,心中涌起一股酸意,暗地里决定了一个计划,
嘴角边又浮现出那种高深莫测的笑容。
不知何时,应老儿已离开现场,玉面飞戟呸的一声,暗中说道:“看你厉害,还是我厉
害……”
蛟龙等白衣人靠近,突然扬尾扫去,尖锐的风声,老远便送了过来,白衣人清啸一声,
斜斜飞起六、七丈高,竟用僧人那一套,在巨尾擦身而过之际,倏然一掌按在巨尾上。
砰的一声大响,巨尾往旁落下,打折了一株合抱大树,溅起无数碎石泥土。
虽然白衣人功力不如僧人,但能够一掌将蛟龙巨尾打歪了方向,这种功力,也非一般江
湖高手可比。
蛟龙呵的一声仰天喷了一圈白气,随风化散,从四面八方笼罩下来,绝情娘子有意气气
玉面飞戟,故装惊慌之态,扬声大呼道:“兄弟小心呀!”
白衣人怔了一下,几乎吃它毒气喷中,一个疏忽,立居下风,但见金光闪耀,巨尾叭叭
连扫,攻得白衣人此起彼落,闪避而已。
白衣人肝火甚旺,怒啸冲天,蛟龙巨尾扫来他竟不闪不避,硬生生扬起双掌迎了上去。
玉面飞戟剑眉一扬,冷笑道:“好小子这是自寻死路了!”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白衣人身形离地而起,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抛出三丈多远。
玉面飞戟赫然大笑道:“喂,朋友,你轻功着实不错呀!”
绝情娘子盯了他一眼,说道:“你光会讽刺人家,自己有胆,不妨也去试试看。”
玉面飞戟道: “勇有大勇小勇,这仅是匹夫之勇,在下不屑为之!”说罢呸地一声,轻
蔑之色立现仪表。
绝情娘子芳心气极,说道:“你是中原第一高手,竟说出这种话来,不怕江湖中人见笑
吗?”
玉面飞戟星目放火,抢前一步,狼狈说道:“你再出口毁谤我,休怪我将你毙于掌下。
要知,此刻四处无人,你死了谁也不会知道。”
话才说完,身后密林里突然传来一种女子清脆的口音,说道:“玉面飞戟,休得欺负吾
姊,绝色娘子,绝缘娘子来也。”
两条纤巧的影子飞掠而来,玉面飞戟疾速一瞧,只见两位一红一蓝装扮的绝世美人白天
而降,美眸圆睁,挑眉带煞,仿佛十分气恼。
绝情娘子芳心大宽,娇喊道:“两位妹妹快将你们的解毒丹取来,姊姊中毒已深了。”
两位俏丽少女恨恨盯了玉面飞戟一眼,才由那一身大红装扮的绝色娘子取出一颗解毒丹,
给绝情娘子服下。
绝情娘子长舒了一口气,独自闭目运功,再不理身外之事。
绝色、绝缘两位三花帮首脑现身之后,便将绝情娘子裹在中央,蓄势以待,真像以为玉
面飞戟会攻击绝情娘子似的。
玉面飞戟笑道:“两位娘子请息怒,在下说着玩的,何必又认真?”
绝色娘子两只勾魂引魄的眸子微微瞥他一眼,瑶鼻里轻轻哼了一声,说道:“玉面飞戟
是武林高人,即算开玩笑的话,吾姊妹也不敢不听!”
绝缘娘子默运内功,由掌心透出一股热流,紧贴绝情娘子背后,助她行功退毒。
玉面飞戟心知再说下去,反而不妙,遂假装糊涂,哈哈干笑一声,扭首注视遥远与蛟龙
搏斗的白衣人。
白衣人动了真怒,避过毒气后,双足一登,又拔起七、八丈鬲,半空中,双掌往外一推,
打出两股沉猛的掌风。
蛟龙三角巨首微微一摆,掌风便击在地面上,硬把地面打出一个尺余深远的窟窿。
要知,蛟龙体躯庞大,颈子足有两丈多长,稍微一摆,就等于普通武功中人退开两丈余
外,是以白衣人凌厉的掌风始终击不中它的怪头。
绝色娘子美眸透出惊诧之色,自语道:“嗨!这白衣人是谁,武功简直吓死人……”
一股酸意又悄然在玉面飞戟心中升起,冷笑道:“问你姊姊吧,绝情娘子与他交情不恶,
必定知道他的来历!”
绝情娘子突然睁开眸子,其中隐约透出闪耀的神光,显示她功力已恢复大半,剧毒快除
尽了。她向绝色娘子道:“妹妹别听他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他。”
听她如此一说,绝色娘子不禁又向他翻了一个白眼,小嘴一呶,露出轻视的神色。玉面
飞戟再难忍耐,大声说道:“要翻脸,大家就翻脸了好哩,老实说,合你们三人之力,还未
必能迫移在退一步,不信不妨就试试看。”
岂料,三位娘子听了一点也不动气,绝缘娘子冷冷笑道:“当然喽,你是中原第一高手,
高坐武林第一把交椅,我们姊妹算得了什么!?”
玉面飞戟气极而笑,心想:“鬼丫头舌尖嘴利,若不瞧在想利用你们一次份上,不把你
们舌头割下来才怪呢!”心中忖量之下,心绪顿时平定,朗声笑道:“绝缘娘子口才真好,
在下十分佩服,哈哈……”
倏地,一声怒吼划破岑寂长空,四人不禁同时扭首视去,只见那白衣人已高高坐在蛟龙
怪首之上,双手出力拔着那只金光灿然的怪角。蛟龙痛苦之余,张口连喷毒气,可是白衣人
高居它头上,却丝毫喷他不着,徒负奈何之至。
这一眼,使玉面飞戟冷汗涔涔而落,内心突升起一股寒意,仿佛他的武林尊位顷刻间便
由那白衣人抢去似的,绝情、绝色、绝缘三位娘子也自变色,惊异不已。
白衣人傲啸一声,大喝一声“起”,那只独角忽然离开了蛟龙的额角,蛟龙大吼一声,
用尽生平之力把头往左一摆,白衣人身体失去了凭籍,顿如脱弦之箭,飞出七八丈远,跌飞
至古松枝丫上。
他反手一捞,竟把身体平稳了下来,接着轻悄悄地落在地面上。
蛟龙失却了怪角,也仿佛像巨力离开了它身体一样,数千斤重的体躯,失去了支持,心
想作怪,也由不得自己了。
它庞大的银色肚皮便重重地搁在山石上,虽然它的外形仍是骇人,但只是一副空虚的壳
子,毫无能为了。
天生万物。端的奇妙,厉害的东西终有它的缺陷,如果它没有缺陷,无物相克,这世上
不是显得更悲哀了吗?
白衣人突然一举手中怪角,一片金光照耀大地,映显得四周景物,如蒙上一层霞光,只
见他引腔发笑,笑声如雷,许多时候的舍命搏斗,似乎并没损害到他一毛一发。
结果,他仍与上次一样,快快折返,因途中他曾考虑了一下,尚未决定自家是否是白衣
人的敌手,尤其在他得到奇宝支持的时候。
在三花帮娘子面前,丢人现丑就等于毁了他一生英名,思虑之下,还是忍气吞声为上,
至少,他武林第一交椅的名望还不致付诸流水。
白衣人将怪角把玩了一阵,便高啸一声,反身向这里奔来。
绝色娘子玉面泛起紧张之色,回顾绝情娘子道:“姊姊,他来了,可是要跟咱们说话?”
绝情娘子道:“不一定,此人年纪轻轻,脾气却怪得出奇。”
绝缘娘子问道:“姊姊,他叫什么名字?”
问这话时,玉面飞戟也回过头来,倾听绝情娘子回答,绝情娘子冷笑一声,摇头道:
“我不太清楚他,只知他自称是金遗龙的师弟!。”
闻言,玉面飞戟脸色一变,一对利戟悄然解了下来,取在掌中,蓄势以待。
白衣人先在南面山峦上停留了一会,玉面飞戟猜想他必有同伴在旁,而那同伴也非等闲
之辈,心情不禁紧张了起来。
首先,一个适中的身材,一张奇丑的脸孔映人众人眼帘,玉面飞戟灼灼向他注视,发现
白衣人这张丑陋的脸孔并非他原来的脸孔,因为他脸上涂染着一层乳白色的树脂,至于他的
庐山真面目,却无从得知。
绝情娘子娇笑着走前一步,说道:“兄弟久违了,哎呀,你的脸孔干嘛涂上一层肮脏的
树脂?……”
“真是怪人!”绝色娘子、绝缘娘子芳心嘀咕不已:“无缘无故,把脸孔涂上树脂,亏
他想得到,做得出来……”
白衣人朗朗长笑,道:“我涂我的脸,管你们什么事,见面就唠叨,真讨人厌!”
绝情娘子并不生气,娇嗔道:“兄弟,你难道是神人,连说一句话都不行吗?”
白衣人没再理她,径自在山石上一坐,这个举动使玉面飞戟十分欣悦,仿佛他对绝情娘
子的不悦,气怒,在这微小的举动里,得到不少的补偿似的。
白衣人怀里鼓鼓涨涨的,隐约透出红光,显然是那只蛟龙独角的光芒,玉面飞戟不禁多
望了两眼,虽不至于想占有它,但至少也希望看个清楚,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白衣人忽抬目望他,棱棱生光的眸子令人不敢正视。玉面飞戟勉强挤出一脸昂然不惧的
笑容,说道:“朋友有何指教,尽管说来,在下能力所及,定不会使你失望,哈哈……”
白衣人短短问道:“你叫玉面飞戟吗?”
这问话十分不礼貌,玉面飞戟心中不悦,但对他功力莫测高深,怒容也不便现在脸上,
朗声笑道:“不错,玉面飞戟正是在下,朋友有何指教?”
白衣人道:“你应该知道我是金遗龙的师弟!”说着,朝绝情娘子瞥了一眼,指着她道:
“她一定告诉你了,若我猜想不错,你该早巳准备好了一番适当的答话!”
“不错,她已将阁下的来历告诉敝人了,现在敝人斗然寻问一句,阁下是问衅寻事来的
吗?”
绝情娘子插口道:“兄弟,别听他的,我没告诉他,是他听了我向妹妹们说的话,方才
知道的!”
玉面飞戟俊脸一红,怒目盯她一眼,低哼一声,忍住了这口恶气。
白衣人道:“我不管这个,反正我的身份让你知道就是了,至于我师兄与你的一点宿怨,
我可撒手不管。但你屡次杀害查访我师兄下落的侠义人士,我却不能袖手旁观。我出道时即
奉师命,维护武林正义,你所做所为,显已触犯了我的规章,公道是非讨不可的!”
玉面飞戟大声笑道:“朋友真是少年英杰,有话便说,令在下折服,但在下自忖可算武
林成名露脸的人物,让在下反问一句,对于你所称,在下杀害侠义人士事中,你可曾亲眼目
睹?”
白衣人冷笑道:“这是一桩无头公案,但我相信是你干的。”
玉面飞戟道:“在下已经说过,在下既然在武林之中算个人物,就十分爱惜自己的名誉,
故然在下有错,万人都可指责,但是在下自问未做愧对良心之事,你含血喷人,冤枉在下,
可没有那么容易就此了事!”
白衣人赫然大笑道:“玉面飞戟,你还不认错?”
玉面飞戟怒道:“在下不是轻易可以侮辱的,朋友,请别在在下面前耍花枪,拉破了脸,
大家不好看。”
白衣人道:“好极,就算此事不是你干的,但五年前那姓沈的官家少女被辱之事,却与
你脱不了关系,玉面飞戟你说是吗?”
说到“你说是吗?”四字,他的语调突然提高许多,一种莫名的愤怒自语音里流露出来。
他已料定,姓沈的官家少女是荒山中抚养自己长大的妈妈,于是他怀念的情感变化为力
量,沉声喊了出来……
玉面飞戟没有回答,两道湛湛目光倏然注视绝情娘子脸上,那意思像似在说:“嘿,绝
情娘子你心毒,竟将此事告诉了他。”
绝情娘子微感不安,别过头去,芳心却在嘀咕:“奇怪,他怎知道此事,我并没有说给
他听啊?”
其实,那是他自家窃听而去的,玉面飞戟竟将一股怨毒投于绝情娘子身上。
一霎那间,煞机陡起,正想举掌劈下,耳边已响起白衣人嘹亮的语音。
“玉面飞戟,你快回答我的话呀,你心虚了吗?”
玉面飞戟抑制动荡的情绪,沉声问道:“阁下是她什么人,若无一点关系,你凭什么追
查此事!”
白衣人道:“她是我的娘——”
玉面飞戟突大声笑将起来,一股怨情飘然而逝,半晌才讽刺道:“朋友,在下枉活了三
十多年,尚未听说过有这种怪事,一个廿六、七岁的姑娘竟做了廿余岁少年的娘,哈哈,你
别再笑煞我了……”
白衣人怒道:“她一手将我抚养长大,我不叫她娘,叫她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呸,自
己不要少见多怪!”
绝情娘子道:“噢,原来如此,你先不把话说明,我也感到莫名其妙!”
白衣人回头叱道:“你少说废话,此地无你插嘴的余地。”
绝色、绝缘娘子纷纷拉了她衣角一下,低低说道:“姊姊,此人可恶,咱们合力将他毁
了好么?”
绝情娘子幽幽一叹,摇头说道:“算了,妹妹,这冤家不知跟姊姊有什么缘份,总觉不
忍伤害于他,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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