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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笑新传》第六部 仙飞瀑


第 九 章 天威困死局



  地火冲天,焚天烧地,“尸石林”一带不断裂出缺口,烧得沙也通红,灰飞飘射。
  天愁地惨的景象,确实触目惊心,任你纵横江湖多少年月,也因大地色变愣住了。
到处是火,天摇地动,应该逃还是如何?就算熟悉大漠环境的沙鹰、飞鹫,也都心乱神
悸,毫无半分主意。
  “不,我不要死在这里,逃啊!我要逃命!”一众鹰儿与鹫儿心慌意乱,只想能越
过“尸石林”,便可能逃出险地,不理沙鹰与飞鹫,兀自向各方奔逃。
  地火已喷临大地,一跨过裂开缝道,地火便卷舌吞噬;又或是被突然裂开的地道吸
扯陷落,焚烧着的沙熔身烧焦,四处乱飞的巨石轰来,不消一刻便成肉酱火人。
  不断乱投飞射的巨石直冲而来,苦来由、小白、伍穷、飞鹫、史认屁……每一个人
都竭力挪移卸劲,拨走轰开。
  千斤万斤山石排山倒海而来,挪开左、右乱石,又闪避不了千斤大石轰在背项。无
千无万滚滚俯冲而来,教一群高手都筋疲力竭,焦急万状。
  乱石冲击,已教众高手不断吐血重伤,功力最强的苦来由也渐渐不支,拼死再接再
厉,只凭一道顽强斗志。
  但人力又岂能与天斗,胡说八道四手腕已被轰得断骨折筋,沮然倒地,再也支持不
下去了,索性任由天劫宰杀残命。实在不可能也没能力与天威相争,死,只好欣然承受。
  二人闭目盘坐,迎面而来的乱石,便要把两个臭口家伙砸个稀巴烂。
  “砰”的一声,玉掌击石偏移开救了寻死的胡说八道,但巨力激得血气狂喷,打在
二人脸上。救人的寒烟翠怒目相对,骂道:“干什么坐着寻死?还没找到“蓬莱仙岛”
夺得“万寿无疆”,“神教”中人又要耻笑咱们了,振作啊!”
  处处飞来块磊,气势膀礡,竭力轰移巨石的高手死命支持下去,只望天威地震快将
停止。双手折筋断骨,便躺下以腿蹴扫,死命抗拒,就是不愿放弃,死在石头之下。
  胡说八垂头丧气道:“算了吧,大小姐,勉强不来的了!”
  胡说道更默然不语,毫无斗志可言。
  “好,你俩要死,我便先来死个痛快!”寒烟翠左掌右腿,疯狂击向不停飞来的乱
石,吐了一口又一口鲜血,胡说八道看在眼里,痛在心头,也只好挺出四掌,从后输入
内力,提升寒烟翠功力以迎抗巨石投来。
  不停的乱石袭来,历一个多时辰,胡说八道、史认屁、刘、关、张、飞鹫、沙鹰、
十两、聋氏四子、盲丙统统早已力竭筋疲,余下仍拼死的尽最后力量与巨石搏斗,就只
有小白、伍穷、苦来由及顽强的寒烟翠。
  “臭石烂石头,我伍穷决计不会怕你,挑你那妈娘啊,来吧!”说也奇怪,伍穷在
与鹰叟对杀时也好,现下轰石也好,内力竟不比从前深厚多少,那病魔所注入的三成内
力,也许是真气修练之法截然不同,好象三天两夜便一点一滴的溜走得无影无踪,教伍
穷也胡涂不明所以。
  惟大难临头,还哪有问心检讨。此刻的伍穷已是油灯枯干,只是死命以坚毅斗志拼
下去,但一石砸在胸口,立时吐出一口大血,晕死当场。
  苦来由内力最深厚,他也最竭力而为,只不停吐血,全身皆被轰得血气翻涌,鲜血
裂肤而出,残余已不足一成内力。
  小白却一直愈战愈勇,因为只有他一人保持冷静,不停数算滚下来的大石已愈见减
少。他相信,这场地劫很快便会停下来,只要能抵得住最后乱石攻击,便有生机。
  只要有生机,便不会放弃,只要曙光初露,便能化险为夷,解除厄困,小白从来对
生命抱有最正面取向,绝不言败,绝不气馁!
  “轰隆”!不绝的落石声响,吓不倒小白,他反过来决心要挡住杀势,停下来吧!
果然,山石已渐见零星。
  “砰”!宏大的天裂山崩巨响,竟是小白们身处之山地倒塌裂开。
  “快入洞躲避!”小白的警告言犹在耳,大地已爆震摇动,众人争相冲入洞内躲避,
再迟便不一定来得及了。
  已重伤的苦来由在寒烟翠搀扶下,正要入洞,但头顶万斤巨石正好砸下,寒烟翠想
也不想,便双掌推苦来由入洞,再跃开闪避杀人万斤石。
  巨石砸下,也封住了洞口,困在洞里的人避过了地劫大祸,终能从死里逃生?
  唏哩哗喇的一轮碎石弹落声音过后,落得一片沉默死寂,天威地震终于成为过去,
大伙儿都没有死掉,面面相觑,同声欢呼、拥抱,哈……天威又如何,咱们都福大命大
啊。
  洞内,有小白、伍穷、十两、苦来由、胡说八道、史认屁、刘、关、张、情诗及敌
对的飞鹫、沙鹰;至于聋氏四子、盲丙及史臭臭、寒烟翠都落了单,生死末卜。
  飞鹫及沙鹰均已伤疲力竭,加以洞内缺乏地利,单以真功夫对战,只有死路一条,
而眼前众敌,已现杀意眼神,看来只要一声号令,便必葬身此洞,惨遭报复宰杀。
  史认屁失去了孩子,最是愤怒,睨视二人道:“要自行了断,还是要咱们来个碎尸
万段?”
  沙鹰勉强挺身道:“士可杀不可辱,要杀我兄弟俩,恐怕史老兄还需付点代价才成
啊!”
  史认屁急提劲怒道:“你这长埋身沙底的家伙倒有点骨气,就先折断你身上每寸骨
头,看你还求饶否?”
  一个铁背后蹬射向沙鹰,已伤疲不堪勉强出击,立时牵动伤势,拳未击出已一再吐
血,铁背击落撞得沙鹰重重挞在石壁,如泥痴软,连挣扎起来也乏力。
  余下的飞鹫竟不顾一切,咿唉的怕死之声不绝,更跪了下来,向着史认屁等不停磕
头道:“饶我吧,我……只是奉尊师之命行事,我……还有高堂在上要照顾,我不……
想死啊!”
  本来飞鹫与沙鹰二人自身的武功就不突出,只是呼延鹰叟在调训方面对症下药,利
用大漠独有环境,把二人训练成空中及沙底杀力极强之高手。失去地利之助,单凭武功
相比,要杀二人犹如举手轻易。
  沙鹰勉强扶着石壁站起来,有气无力道:“不……不能……求饶……折了……师父……
威……名,死……便死好……了。”哇的又再吐出一口血,看来垂死的他已不能再多支
持一会儿了。
  史认屁笑道:“好!本大爷最是大仁大义,宽洪大量,你们二人,就放生一个,哪
人杀了对力,便保命不死!”
  飞鹫阴险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史认屁笑道:“绝不食言。”
  回身对着师弟沙鹰露出痴痴笑意,飞鹫朝向垂死的人,一步一步逼上道:“放心好
了,师弟,我只消耗了八成功力,就算一招杀不掉你,也不会让你慢慢受折磨的,相信
我,痛楚只一剎那间便过去。”
  沙鹰连抬起双手的力气都没有,飞鹫一爪便扣住咽喉,吐劲便要扯断,“噗”的一
声响起,沙鹰的鹰爪竟三指嵌入了飞鹫脑袋,再一抽扯,头盖骨被掀甩开了一大半,飞
鹫在不明不白间已倒地,痛得死去活来,在地上翻动痛嘶,惨嚎狂呼。
  拍拍身上沙麈血渍,回复精足力全的模样,沙鹰再一脚踏穿飞鹫胸膛,瞪目看着他
垂死的一刻,舒出一口气道:“我原伪装脱力以求最后反扑活命,却料不到你这胡涂师
兄送上命来,哈……我可不会给你半点反击的机会,你,死得眼闭吧!”
  又一脚踏在飞鹫双目、脑袋上,脚力慢慢的吐劲,好缓慢好缓慢的踏爆头颅,先是
“喀喇”一声,面骨爆裂的恐怖声音,痛极飞鹫发出濒死惨嚎。继而脚下再加压吐劲,
面骨不断的裂爆破碎,五官全被踏碎成血酱,死得彻底,绝不含糊。
  沙鹰对着史认屁鞠躬逢迎笑道:“嘻……史太爷,咱们兄弟二人已死掉其一,托阁
下金口承诺,小的倒可活命下去了吧。”
  胡说八笑道:“呵……什么宁死不屈,原来只是另一种以退为进之法,面对死亡,
压根儿没有英雄可言,清一色都是没骨气的狗种,只是贱狗种与笨狗种之别,哈……”
  先前的挺起胸膛,只是希翼史认屁识英雄、重英雄之心,攻心之法才掩饰心底怕死
乞怜丑态,原来二人本就是殊途同归,只是沙鹰比飞鹫更阴险、更内敛、更狠辣吧。
  史认屁总算是一代人物,言出必行,就果真放过沙鹰贱命,既往不究,只欲快破洞
而出,找寻孩子史臭臭下落。
  经半天调息,众人总算回复五成功力,苦来由最是心急,立即劲运双腿,旋蹴轰石,
巨响过后,粉石四散,万斤巨石却丝毫无损,遑论把它踹破爆开。
  小白没有理会众人疯狂轰向巨石,欲破石而逃出生天。他很小心的拍着敲打每块石
头,逐寸移动怕打,稍有怀疑又再多加颧察、细看,每一寸墙,都小心翼翼,没错,小
白要找出山洞暗道、暗门等,以便逃出困局,可惜得很,小白都好失望。
  没有任何可供逃生的机关或洞口,这彻头彻尾便是个坟墓,大伙儿都会葬身于此,
除非,他们可以移开堵住唯一狭窄信道的万斤巨石。
  “轰隆轰隆”响个不停,为了破出血路,所有的人都尽力攻向巨石,但一次又一次
的攻击,只换来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苦来由、小白、伍穷、胡说八道……全都试过了,也都尽力而为,巨石丝毫不为所
动。
  最是心急的苦来由不能冷静下来,只因洞外的寒烟翠仍生死未卜,他一生唯一所爱,
上苍刚成全了这段十全十美的情爱,不能就此便拿走啊,不!绝对不能。
  神腿轰在巨石上发泄,可惜愈急愈乱,愈难碎石逃出生天。
  小白突道:“好!既然如此,咱们只好联结力量,相互传功,由苦来由在最前出脚
轰爆开石,才能再见天日。”
  建议立即一致通过,的确只有集合众人力量才可能轰开巨石。
  洞内十二人,除却情诗内力太弱,没有加入外,其它人均竭尽一拼。一个跟着一个,
双掌轰在前方另一人背项,内力不断联结暴升,串成人链,最后的苦来由被五倍自己的
劲力传体,全身膨胀,膨胀气劲在体内荡心摇魄,如矢在弦……
  “轰”!如万涛裂壑地涌卷,惊人内力似天神破地,苦来由抢上检视,巨石依然纹
风不动,只碎去了部分,他奋力推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垂下头来,极度沮丧灰心。
  出不了此洞,也就再也不能与寒烟翠相会,她是否在四处找寻自己呢?怎么会推我
入洞,你却不能及时进来啊?你千万不要死啊,要我独活,在侮疚中不断自责受折磨,
我可受不了。宁愿一同死去,与你相拥而殁,烟翠,我要出来,你在哪里啊?
  内心的苦痛自责,教苦来由悲愁痛哀,神腿狂踹疾踢,轰得死寂的山洞砰砰作响,
但可惜都是徒劳。
  “不要吵,不要吵啊!”原来已心绪不宁的关二哥,被不断的巨响刺激得疯了起来,
提起偃月刀便向苦来由斩去。
  刘一线立时上前制止道:“定下来,呼一口气,对了!冷静一点,咱们都是武林中
赫赫有名者,怎可能就此屈死在此墓洞内,总有法子离去的,别冲动乱了方寸。”
  好个刘一线,不愧为“孟母三癫”之首,能统领众多各地杀手,果然较能自制,在
死局中仍不致慌乱。
  最平静的便是伍穷、十两,二人虽默默不语,但相互间都感谢上天安排,能跟对方
死在一起,总算是个满足。
  十两替伍穷拨去发上沙麈道:“此刻,你在惦念着谁啊?”
  伍穷率直的便答道:“为啥要胡思乱想,我相信咱们一定能破此笨石,逃出生天的。”
  十两道:“要是真的无计可施呢?看啊!此洞虽大,但没气流入,再过一些时候,
便都闷死了。”
  一番话,谁都听得一清二楚,对!道理好显浅,再过二、三个时辰,当洞内空气用
光,就算移走堵住洞口的大石,那又如何?十二条殭尸可没能力跳出洞啊?
  “你们好闷蛋呀,来来来,依我模样,嘴儿张开,露出白牙齿,笑!哈……。”只
有她,毫无忧心的情诗,非但不怕死、不气馁,更教每一个人张嘴学笑。
  情诗指着沙鹰道:“你,你先来,笑得灿烂一点,愉快一点,笑一笑,世界更美妙,
嘻……”
  扯开沙鹰的嘴巴,搓他笨脸,笑容勉强的出现了。
  小白高兴得拍掌大笑道:“呵……笑得好趣怪啊!你做人真傻,到处杀人尊命,到
头来却连笑也不懂,内心好不快乐,不快乐的人活着干什么?有想过么?”
  道理好简单,但沙鹰想了又想,对啊!他真的从不快乐,但倒却从未为此检讨过。
  小白对着洞内每一人高声说道:“人生为何而活?要是活得从来都不快乐,那死在
此洞,倒是结束了痛苦,想也不错啊!”
  洞内的人,早已丧尽斗志,要大家不致崩溃自毁,小白必须想法子来刺激众人的生
存意志。
  只有小白这天生极度乐观,容易拋开愁困,意志力、毅力、自制力惊人的家伙,在
死局内仍能处变不惊,笑容在脸。纯洁天真的情诗,与他实在匹配。
  沙鹰笑道:“我五岁便被师父收养,调训成杀人者,什么是快乐,对了!完成师父
杀人任务,死不了便算快乐。”
  小白道:“你的人生就只有杀戮、死亡、活命、受伤……不是灰暗的便是或黑、或
白,笨沙鹰啊!人生还有许多色彩的啊,书法的横、竖、撇、捺、点,优美又有意境,
你懂得欣赏其中的快乐么?”
  小白竟以指头为笔,就在沙地上划写,龙飞凤舞,字迹狂乱笑道:“内心狂,草书
便成“狂草”,意在运笔连续性强,字体组台只化多端,字艺充满丰富表现力。”
  关二哥怒道:“我可目不识丁,不懂得他奶奶的又横又直臭字,杀人、武功就是唯
一所长,又从何可体验什么书法臭快乐啊?”
  小白狂笑道:“哈……笨头就是笨头,文化之乐,岂止于书法一门,我来问你,中
土常人家居“四合院”,这名称因何而来?长辈该住屋之何方?为何东、南、西、北各
有分别?”
  关二哥喃喃地道:“我懂个屁,这个与快乐有何屁关系啊?”
  小白笑道:“中土千年历史,伦理之别,长幼关系,以家为本,从而推广至师徒、
君臣、主仆等等,建构成整个大江南北社稷。家中乐,关系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和谐
自然快乐。一家乐,千家喜悦,万户欢腾,全国安居,故此家中乐,家中和谐比什么都
重要,而和谐安居,便由咱们的“四合院”开始。”
  拿来一小石,便在墙壁上划出四合院的外形来,指头点这指那,详细分析起来。
  “四座房屋加上联系性的廊子前后左右围成一个院子,便为“四合院”。坐北朝南,
冬暖夏凉,当为全家最长辈所用,故称为“正房”;东西旁称“厢房”,南面为“倒座”,
儿孙辈或佣人之用。如此布置,合乎家庭礼教制度,长幼尊卑,细分清楚。院内种花植
木,夜里谈天说笑,此之为家,融治安乐之居也。”
  “在建筑上心思缜密构成和谐关系,从而减少吵闹,快乐便不自觉而生。人,始终
有天成为一家之主,对家之建构、设计不求甚解,不能同时满足长、幼所需,不能和谐
共处,何来快乐可言啊!”小白说得头头是道,丝毫不苟且。
  等待死亡来临的众人,都不得不承认小白的博学多才,实在令人佩服,一切文化学
养确是出色过人。
  惦念孩子苦容满脸的史认屁垂首淡淡道:“已濒死了,就算学会快乐,从此人生有
了喜悦之心,但又有何用?死亡还是要来临的啊!”
  史认屁的话揭开众人内心恐惧,他们都是江湖中人,不一定怕死,但如此闷死在臭
坟洞内,实在心有不忿。
  小白问情诗道:“对啊!快乐的人生和苦着脸等死有何差异分别?”
  情诗立即道:“快乐自然开心,一切尽是美好,嘻……外表会笑,内心欢畅,思想
也活泼啊!”
  小白点头道:“对了!愁苦的人悲观,快乐的人乐观,乐观令思想活泼,思绪向好
的方面进取,便能为死局困惑破开一线曙光。”
  小白的手直指向巨石,他的眼神在告诉每一人,他已有法子对付封住洞口万斤大石。
  曙光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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