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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笑新传》第五十二部 地狱变
第 三 章 天夭魔妖法
天色已全暗了下来,夕阳透过大树叶子,教丛林活像陈旧又发霉,显得特别幽异。
小白轻身而来,翻过几栋石塔后的寺院,愈走愈觉幽深,愈来愈感诡秘,心下却依然保
持着平静。
落叶声、鸟语声、风声……,一下子忽地都消失了,眼前的一望无际大树,竟都分别吊
着、挂着、贴着、缠着用针扎着的许多许多布人、纸人、稻草人。
这些没有生命的人,一概不见脸容,但从大伙儿的身体夸张扭曲,尽可感到“他们”正
受着极残酷惨刑。
没生命的家伙,不可能出来作恶吧,如此的对待,是顽童所为么?还是别有用心?
数以千计的“惨痛”受刑假人都以各种各样的方法系在树上,只有大树林中央的一个
“她”,孤独端坐。
她,是神色木然的丑尼姑,幽灵一般的呆呆冷若冰霜。她的唇色发紫,似是死尸般紫得
发白。
那一双眉又弯如刀,双目睁开,妈的,竟雪白一片,没见有黑色的眼珠儿。
这时天色昏蒙,突然数以千计、没有生命的大小“各人”鄱在跳舞,左摇右摆、上下跳
动、旋转扭飞……不一而足。大家活动,是因为同一时间女尼奏起一丝丝空洞的琴声来。
像是哀哭着孤寂死亡的琴声,似远还近,非但打进小白耳朵之内,更且抚摸着他的肌
肤。
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在感受那声音,犹如一层薄薄的纱,紧紧缠住身体、四肢,又不住的
滑动。
琴音织成贴体轻纱,滑动得或急或缓,也就从而带给小白有时轻快、有时呆滞、有时畅
乐、有时孤寂的不同感觉。
丑尼姑手中的琴古老又黑漆漆,只有几处点上火焰一样的鲜红,在暗黑的静夜弹奏,仿
佛几朵鬼火不住的在跳跃。
鬼火舞,人也在跳舞。
丑尼姑忽地旋来旋去,转前转后的,整个人像个陀螺一样飘飘跳跃,小白平生从未看过
如此美妙的舞姿。
她的云髻高高梳起,耳垂至脖子敞开,白得连玉坠子放上去都瞧不见一样。
身段修长美好,那苗条的浮幻身姿,像极人间仙子,顾盼生姿,从天家降下凡尘,要大
家为她的绝艳而拍掌惊呼。十全十美的美态,偏偏配上一副奇丑的外貌。
琴韵从缓慢又古老渐变得轻快,融合那轻盈的曼舞动作,还有那琴音织成的薄纱,不住
在小白身上擦磨。
从体外到体内,甚至是灵魂已彻底被勾引住,噢,原来丑八怪尼姑也一样能迷死人。
琴音突又转变得抑扬顿挫,飘忽无定,但音律荡漾着,悠悠的打进小白身体内。
心、肺、胃、肾、肠……,都一一随节拍跳跃,小白感到不妙,但那又如何?
他已未能乎复那动人心魄的波动了。
而那疑幻疑真的急舞女尼,眨眼间便如梦魇里的幽灵,漾着雪一样的寒光飘至身前,伸
出那像雪玉一般白的双掌,轻轻在小白双肩上印了两掌,登时一双肩膊都如同结了一层冰一
般。
小白迷迷茫茫中仍有着反抗意识,只是刺痛已由双肩上传来,两手再难以抬起。
更可怖的,是脑海里闪现一丝丝清晰的“思想”、“意念”,不住在呼唤,催促小白放
弃挣扎抵抗。
“去死吧,别无谓抵抗,应该驯如羔羊,任由宰杀,一死便一了百了,豁达面对好
了!”
心声在脑际间不住回响,小白的意志更觉单薄。丑尼姑从身上抽出一把明晃晃又亮晶晶
的软剑,剑如灵蛇,张开血盆大口,要噬向已呼吸急促、心坎似有东西在砰砰地击撞的小
白。
小白只好紧闭双目,抽剑拒挡,身子往后一翻,接连翻山十八尺外,足尖一点,又斜退
三尺,然后再横跨出五步。
看不见那弥漫八方的杀力,但杀气依然,琴声愈弹愈急,丑尼姑就依着琴音杀来。
小白闭目不住在挡,大约十招被划伤一处,他心头更是混乱,丑尼姑怎可能既弹琴又挥
剑?
弹琴要用一双手,挥剑又要一只手,老尼姑难道用脚来弹琴么?就算是,那她又如何能
走路?
只可惜小白已闭上双眼,避免眼目迷惑。
专心一意的拒敌对战,只是内心太多疑虑困惑,教自己愈觉心思混乱,终按捺不住,睁
开双目看个究竟。
小白要看一看丑尼姑的神乎其技。
他,终于看清楚了,因而心头剧震,心房几停顿下来,眼前的丑尼姑,竟有三条手臂,
四腿在动。
丑尼姑忽然发出一声尖啸,随着尖啸的同时,双目发出一种罗刹一样的厉芒,嘴角还带
着诡异耻笑。
小白胸口已重重被刺了一剑,鲜血登时如泉喷射,直飞而出,人已应声仆倒地上。
身体开始冰冷起来,小白渐渐失去知觉,大势已去,他无法再战,不能再反抗,绝对的
任由鱼肉。
丑尼姑从优美绝伦的妙舞姿态中缓缓平静了下来,小白那失落又失魄的眼神,仍满是怯
惧之意。
丑尼姑的三条手臂其一渐渐化成灰烬,四条腿的其二也一样,淡化飘散,回复“合理”
样式。
转啊转,变啊变,转动的同时人也在变动,丑尼姑好快便变成一位百岁老翁。
老翁先替小白封穴止血,淡淡地蹲下来道:“这就是你大师伯的绝世神技——‘心魔妖
法’,实在极之可怖!”
小白道:“我就连一招也抵挡不了。”
老翁道:“由此可见此种武学之杀力强横。”
小白道:“天下间有谁可破此‘心魔妖法’呢?”
老翁道:“绝对自负自信者。”
小白道:“何解呢?”
老翁道:“只有绝对自负又自信的人,才不致产生恐惧,才不会被迷惑,面对妖变仍能
从容斩杀。”
小白道:“大师兄横刀、二师兄名剑又或我爹笑三少及四师兄刀锋冷,有可能是破‘心
魔妖法’的人吗?”
老翁道:“傻孩子,他们的自信都不比你强。”
小白道:“但我却败下阵来。”
老翁道:“你的自信只是未达至升华阶段吧!”
小白道:“如何方可能升华?”
老翁道:“登基为王。”
小白道:“甚么?师父,你以为像我这般人世未深的小子会当上皇帝么?哈……”
老翁道:“哈……,我盗圣该没看错,只要你愿意,有一天你定然会登基为王,拥有最
强大的自信心。”
小白道:“那个时候我便能破败师伯的‘心魔妖法’?”
盗圣道:“不一定!”
小白道:“为甚么啊?”
盗圣道:“因为你大师伯仍未死。”
小白道:“那又如何?”
盗圣道:“一个未死的人,仍会不断练武、不断上进、不断提升,当你成为皇帝,他的
‘心魔妖法’已不知提升至哪个层次。”
小白道:“但愿他早点死去。”
盗圣道:“他死不了!”
小白道:“可在江湖上却从未听闻他的事迹啊!”
盗圣道:“因为你的三位师兄跟为师一同在部署多年后的一天,突袭下擒住了他。”
小白道:“怎么不当下宰了大师伯呢?”
盗圣道:“因为我阻止。”
小白道:“甚么?”
盗圣道:“咱们干了一些好卑鄙的事,几经辛苦才擒住了那家伙,问心有愧,杀了他难
以面对天理良心。”
小白道:“一定要囚禁住他。”
盗圣道:“永生不会放出来。”
小白道:“很好!”
盗圣道:“这只是个主观愿望,客观现实是你的大师伯太强,如何锁困也不一定能困得
住他。”
小白道:“我既要闯荡江湖,也许有一天便会碰上这位大师伯,他就是我最大敌人。”
盗圣道:“你应该有资格成为他的敌人。”
小白道:“依师父观察,我成长以后,可能战胜、压倒他吗?”
盗圣道:“机会好微。”
小白道:“多谢师父提点。”
盗圣道:“别忘记,他日有可能碰上这可怕的家伙,不单必须留意他的武学修为,更要
小心他的攻于心计。”
小白道:“比我还聪明么?”
盗圣道:“绝对不比你愚笨。”
小白道:“看来真的好可怕!”
盗圣道:“从前师父只有两个徒儿,我是盗圣,醉心偷窃,连最强的武功也是偷别人
的,是为‘盗武’。师兄不一样,他被称为武尊,在智慧及武功修为上,都青出于蓝,当然
压倒我。”
小白道:“明白了。”
盗圣道:“小心他还有个好出色的徒儿——胡混!”
小白道:“别紧张,或许到徒儿他日长大成人,又或出人头地,大师伯已作古,长埋地
下矣。”
盗圣道:“他大概有二百岁寿。”
小白道:“甚么?”
盗圣道:“你真的碰上他便会明白。”
小白道:“我碰上他以后,一定要问他取得甚么长生灵药,二百岁命,太过长吧?”
盗圣道:“他的敌人都比他早死。”
小白道:“好有趣的人物。”
盗圣道:“记住了,他是你大师伯天夭!”
小白道:“天夭,好一个充满杀气的名字。”
盗圣道:“记住,他必然恨你入骨,要杀你泄愤。”
小白道:“因为我爹等三大盗帅联手擒下他?”
盗圣道:“还因为你将成为天下无敌高手,更有极大可能成为皇帝。”
小白道:“他好爱杀皇帝么?”
盗圣道:“他恨透三大盗帅的后人,你得到荣华富贵,天夭更渴望摧毁,教你一无所
有。”
小白道:“恨意好重!”
盗圣道:“杀意更重!”
小白道:“我会记住师父的这一番话。”
盗圣道:“必须记得清楚确切,半点不能含糊。”
小白道:“天夭,大师伯天夭和他的‘心魔妖法’。”
盗圣道:“还要记住,天下间任何武功,如何惊世骇俗也一样,总有他的破绽。败下
来,只因为找寻不到他的破绽,又或是对方掩饰得好而已,这个你必须明白。”
小白道:“徒儿清楚明白了!”
以上的情节,发生在距今二十多年前。
小白追随盗圣习武的某一夜,发生了如此可怖的事。在他几乎把大师伯天夭的一切都忘
掉时,对方终于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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