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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天书》
第 二 章 声东击杀西
殛电渐次消散,全身披上如一层厚漆血浆的人,脸上不停滴下血水,一脸歹毒狰狞,
却又在眼中透出皇者智谋意态,如此可怖的眼神,似曾相识,但却又似乎未曾见过。
赤裸的血人瞧了瞧跟前四人,露出怪异笑意,便转身打量,目光擦过,竟也不寒而
栗,教人心惊。
在“仙宗庙门”也算是有点地位的司徒宗师,已察觉对方绝非泛泛之辈,忙打躬怍
揖道:“阁下何许人也,何致落得如此田地,身无寸缕,晚生乃‘仙宗庙门’之司徒宗
师,可有效劳之处么?”
说话甚为得体,又是礼让、又是恭敬,身旁的司徒木三人,除了见司徒宗师遇上门
主云傲,又何曾如此谦虚过,心中大感奇怪。
血人冷冷道;“你,练功多少年?”
司徒宗师又哪曾遇过如此直接质问的人,但犹感对力暗自涌现一种难以拒抗的凌厉
杀势,虽不悦但仍假意应对道:“我才智不高,所学道力神法只得皮毛,修练神功只十
七个寒暑而已。”
血人轻轻点头道:“十七年,嗯,总算有点修为,比你身边的三个废人好得多。”
司徒木等被小觑低贬,不禁心头有气,但见司徒宗师仍必恭必敬,也就暂且忍气吞
声。
司徒宗师按捺不住内心好奇,微笑道:“昔才紫电横生,天雷虎吼,定是何人扭转
乾坤,改变天理,敢问……”
血人未待话语说完,已插嘴道:“原来你也略懂一点天象变幻皮毛,好,你猜对了,
是我的神功颠倒变天,刚从远处来到此。肚子正饿得发慌,你能治我些好吃的么?”
“哈……还道是什么人物,原来只是个穷臭汉,苦求乞怜的贱种,要乞讨便早说嘛,
还他妈的摆什么臭架子!”司徒木一肚是气,立时连连不满、难以入耳的话便脱口而出,
志在揶揄、耻笑。
血人却也不理会他,只盯着司徒宗师,厉目凝视,教他好不自在,追问道:“如何?”
说话逼人似的,司徒宗师勉强道:“奉上一点点好吃的与同道中人,当然乐意之极。”
司徒宗师正欲从身上取出一些银两来,血人的疯狂目光突然爆出闪光.狰狞笑脸堆
出怪异笑容道:“好极了,我就吃你的心!”
什么?愕然、惊讶,退!
一退七步,司徒宗师绝非等闲之辈,身法疾急迅捷,轻功独步江湖,他要逃,拦住
也不是易事。
接连七步,退得好轻松,身轻如燕,但却脸如死灰,冰冷若霜。低头看看,怎么……
胸口烂了一大块,心……心儿早已给挖了出来,只余下一个大血洞,与自已连退七步。
飞返之前,心……已遭电手挖……去……
失去心脏的人,颓然倒下,不可能再重新站起来。司徒宗师就此被杀,他的心在血
人手中,一口一口的咬,吞噬得好有滋味似的,看得司徒木三人惊心动魄,冷汗直冒。
血人吃个饱,撕下司徒宗师的衣衫,往脸上一抹,尊容显现,这熟悉的五官,吓得
司徒木等三人目瞪口呆,完全不能接受。司徒木终忍不住吐出两个字来:“天……诛……?”
“天下太平”狂风不静,血腥不宁!
没有人喜爱到“天下太平”处斩,说是斩了以后,从此便天下太平。
连杀人的刽子都不愿到“天下太平”,因为那里就在民居之间,四周高低房子处处,
最容易埋伏。
埋伏的人当然为了劫死囚,一共劫了十回,每一回的结果都一样,来劫死囚的人都
死的一干二净,但很不幸的,他们下手的手法都相当成功,一出手都不约而同地先狙杀
刽子手,而且十回都成功;故此,杀人的刽子手都怕到“天下太平”处斩犯人。
更何况,今天要斩的是皇妃相思公主,就算“大理国”没人来救,她的奸夫曼陀罗
也一定会来救人吧!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大家也就分成五队,彻底怖防守卫,只待敌人出现,便全力
扑杀。
陈、李、张、王、何五大高手,各自领着五队共千人的禁军侍卫,不但四处搜查,
还彻底算好了不会出岔子。
陈极绝是“八卦门”武道士,他负责守卫西面小店街,手下还有五百禁军。
李太平是“符箓道门”道人,李问世把这次设局、策划、筹备、埋伏等重要决定,
都交由他主理,因为天诛除了新收的八位得意门人“八卦神君”外,最出色者便要算是
他。
张尤烈是“喇嘛红门”掌门尼鸠多上入座下三大弟子之一,南面的板斧广场、正菜
市集、得意坛至洞天福庙一带,均由他带来的“六苦上人”与及二百锦衣卫守住。
王八单是“太乙门”两道长之一,太乙真对门派事宜绝少过问,一直由他与另一道
王九狗主理,今日李问世要在京中设下杀局,东面一带偌大的“潇杀林”,由他与三百
御林军封锁。
何必主领着五万禁军之首的红将军、五万锦衣卫之首的白太尉、五万御林军主帅蓝
都督。他出身大学士,又为“仙宗庙门”何姓宗氏一系弟子,文武兼备,甚得李问世赏
识,一直扶摇直上,官运亨通。北面一带是“粉霜湖”,只有他四人守住。
合共逾一千京中最精锐人马,由皇帝圣僧李问世亲下御旨召集,布下天罗地网,势
必要捕杀“武襌”掌门人曼陀罗。
在“天下太平”监斩官座之上,一派气定神闲的是两个名头响当当的人物,若非要
杀的是曼陀罗,恐怕也难召他们前来监斩。
“六壬神门”门主范太岁、“喇嘛红门”门主尼鸠多上人,两人同时一起领着新一
代少年英雄人物陈、李、张、王、何五大高手,谁要在他们手下劫囚,简直是天方夜谭。
京中主力都集在“天下太平”,天色将曙,忽听得脚步声响,从西面惊涛小巷而来,
陈极绝既惊且喜,跃上前拦住,掀开轿帷,竟然是俏艳少女好端端的坐在轿中。
陈极绝愕然道:“小姐过路,是往哪里去啊?”
轿中少女嫣然一笑,媚态尽现,看得陈极绝心花怒放,只听她淡淡道:“当然是去
‘天下太平’啰!”
陈极绝疑惑顿生,再问道:“今天是监斩相思公主之期,干嘛往刑场去看血腥啊?”
少女也轻咬香唇,露出不满道:“咱们烟花之地的苦命娇娃,官人拋下银两要咱们
住那里去,便只好顺从,由不得自己啊!”
说罢,陈极绝也阻止不了,便由得轿子直往“天下太平”去,他不停想着,怎会有
人雇请俏妓往刑场去,真奇怪!
晨光渐现,脚步声更是此起彼落,艳妓、挑夫、农人、书生、侍婢、小孩……一大
批又一大批从四方八面不停涌向“天下太平”,不约而同都是去看相思公主处斩。
一样的,他们都是收了钱财,来到刑场“看”处斩情况,一排又是一排,密密麻麻,
不消半个时辰便围了逾万人,还陆续后有来人,把斩首的地方围了重重的人墙,水泄不
通。
愈接近行刑时间,涌来围观的人便愈多,一千个官兵极努力的去辨认每一个人,但
却都毫无收获。
没有一个是曼陀罗!
“他一定混在其中。”
“也许不一定。”
“是他收买这逾万人来围观。”
“有可能。”
“曼陀罗必定会来。”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他来便死定了。”
“或许死的是我们啊!”
“你竟没有信心捕杀曼陀罗!”
“如果我没有半点信心又何必来。”
“你好烦人!”
“要是不烦人,也不一定好。”
红将军、白太尉、蓝都督一同凝视着身旁的何必,这位深受圣上宠信的文武大学士,
竟然在不停地自言自语,自问一句,再自答一句,问的是沙声,答的用尖声,畅顺应对,
古灵精怪。
三位各领五万精锐兵力的大官,这次才是首回跟随何必,初见他脸上涂粉,征唇、
白嫩肌肤,走路姿态又是扭扭拧拧,已感不妙。现下他不停自言自语,更是难以接受。
“不必问得太多,行刑时辰已到,曼陀罗自然要现身。”
“怎么一定要现身?”
“不现身又如何救相思公主?”
“或许他决定不救公主!”
“你在说废话。”
“或许我所说的才是真理。”
“好,我来问你,这一大批来围观的都是曼陀罗收买的,以图混乱局势,我说的不
会错吧?”
“是绝对不会错!既然收买大群人来,证明曼陀罗已现身京城,也验证圣上斩杀公
主、引蛇出洞的计谋成功了;曼陀罗既来了‘慈京城’,不来救公主,难道是来饮茶、
吃饭、拉屎么?”
“也并非不可能。”
“你说吧,有什么事比救公主还重要?”
“有,至少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对,究竟是什么事?红将军、白太尉、蓝都督都好想知悉其中答案,可是何必突地
默然不语,只是换上一脸惊骇莫名,脸上滚下豆大汗珠,怕得要命似的。
很明显,才智过人的何必想到了关键所在,但仍犹疑末泱,他应该留守,还是……
不必了,行刑时间已到。
一辆囚车推出,被枷锁住的相思公主,从前的天真纯情竟一点儿也不复存在,换来
是满脸愁容,眉宇间的不屈神色,证明她虽饱历风霜,仍坚毅挺强。
只是在宫中与李问世过了一年多,可怜昔日的娇俏已消逝无踪,可见过去的日子并
不快乐。
但不快乐总比死好一点点,李问世却偏偏要她死,因为只有她死,才能引出曼陀罗
来杀。
相思公主在想,从前“大理国”以她为饵,献给“神朝”下嫁太子李问世。今日,
又是作为吸引曼陀罗现身的饵,这一生,她好象就只是用来当吸引其地事物的无聊鱼饵,
活像没半点价值可言。
她,只是负责“牺性”的东西,死不足惜!
生命已走到尽头,在脑海中,不期然想起昔日那“天下第一大情圣”曼陀罗,突然
送到面前来的一束花,摆满了整个厢房,琳琅满目、芳香盛放的一大堆花;她,彷佛就
是天下间最快乐的人。
曼陀罗轻轻拥抱自己纤腰,为他醉倒怀里,任由操纵,一幕又一幕的不羁、浪漫,
在相思公主脑海中飘浮出现。
一年多以来,她就是只有在梦中,靠甜蜜回忆支持下去,才能勉强生存;回忆,多
么美妙。
“时辰到!”
杀令呼声来了,刽子手拿起他那沉甸甸的大刀,走到相思公主身后,准备行刑。
曼陀罗,出来受死吧!
范太岁、尼鸠多上人、陈极绝、李太平、张尤烈、王八单、何必、红将军、白太尉、
蓝都督,全都金睛火眼注视四周变化,只要有一丁点风吹草动,便一定能捕捉,再部署
杀人。
风在动,、心急动,人却未动,人,究竟在哪里?
也许是大家的注意力都落在留意曼陀罗如何出现,忽略了刽子手的刀,当有人惊呼,
只见大刀刀锋已贴斩相思公主颈项,噢,香消玉殒好可惜,俏丽从此消失人间!
“嗖!”
断了,但没有血,因为断的是公主身上的枷锁,解去了锁困,却没伤及半分皮肉。
刽子手一手拉起公主藏于身后,低声道:“别怕,公主,是我,小明襌帅,还认得
我吧!”
轻轻撕下人皮面具,那副穷凶极恶的相貌又展现出来,公主慌忙问道:“曼陀罗他
在哪里?”
小明襌师正欲回话,突然一阵惊呼,挤在酉面玄天门一带的群众先开始呼叫,继而
是南面的正菜市场一阵骚乱吶喊,跟着连“天下太平”围观处斩的都传来惊叫呼唤。
是谁?
是马!一群又一群的野马,突然从四面八方冲出,直闯人群,教人吓得鸡飞狗跳,
乱呼嘶叫。
张尤烈对“六苦上人”道:“一百头癫马,只要跳上任何一头背上,便能轻易乘机
飞驰逃逸,诡计就在其中。”
“六苦上人”立时飞出,他们都手执相同的神兵“血滴子”,飞射而出杀马!
身穿阔袈裟的六个肥肿不堪喇嘛,挡在刑场坛前拒阻杀马,“嗖嗖”破空声不断拔
起,“血滴子”如竹笠套射入马头,内里利齿刀旋,相连扣着的铁索,被上人们一抽,
便削下马头。
六个“血滴子”不停索命迥旋飞射,失去马头的野马,犹未立时停止冲势,竟还冲
出数步,跑出一条血路才颓然倒下,一下子刑场血腥充斥,杀意浓烈。
小明襌师一手扶趄容颜憔悴的相思公主,便跃上一马背上,正如张尤烈所算计,欲
乘乱借马逃脱。
监斩的范太岁、尼鸠多上人相视而笑,活像对小明襌师的狡计,极为鄙视。
“伤害朝廷刽子手,易容取代,是死罪;胆敢劫囚,更是罪无可恕,给我留下贱命
来!”
一声振臂高呼,陈极绝、李太平、王八单同时从三方跃出,扑杀小明襌师,巨大的
“金刚圈”、“九节钢鞭”、“金网罟”三神兵也同时袭来,要先立下杀功。
来势汹汹,不能不挡,为怕伤及相思公主,小明襌师人如劲箭射出,冲向三高手,
一轮金刚杖法后发先至,挡住截杀,让背着相思公主的野马继续奔驰而去。
一群锦衣卫上前挡马,马儿竟极有灵性,突然停步拐弯,便斜走冲进“正菜巿集”
去。
巿集内正是晨间运货繁忙,单骑乱闯,又掀起一阵纷乱,人人争相走避,在马背上
勉强抓住缰绳的相思公主,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尽力稳住身子,不致坠下马便是。
已逃出“天下太平”了么?
“噗噗噗”的急劲声音,在相思公主头上追来,抬头一看,巿集四周的摊档顶上,
何必已领着红将军、白太尉、蓝都督追至,四条人影的轻功绝不比野马慢。
惟是此匹野马却相当具有灵性神奇,真的好象深谙人意,每当头上四人追近,便懂
得陡然驻足,拐弯转入小巷,疾驰长嘶,先让坊众有所惊觉,避开一旁,再飞跃奔行,
迅捷无伦,巧智若人。
在市集中穿梭急奔,商贩吓得乱作一团,除了何必等四大高手,那些守在市集的锦
衣卫已难以追及。
突然一个人影挡在野马前方,公主定睛一望,竟然是那个讨厌的尼鸠多上人。
只见他咧嘴浅笑,突然冲射而来,劲力竟震得狭窄小巷两旁摊档爆墙裂壁,砖石飞
扬,劲势压向野马,畜牲已喷出一鼻血腥。
突然马腹之下一条人影射出,如风疾电反冲挡住尼鸠多上人,两股劲力对轰,爆出
隆然巨响,立时砖墙塌倒。
马儿顿然停住,相思公主一直期待的曼陀罗,原来就躲在马腹之下么?定睛一看久
别重逢的爱郎,咦,怎么是“神圣痴”风飞凡?
尼鸠多上人冷笑道:“小善不积,何以成圣?小过不改,积足灭身。施主劫囚欲逃,
助奸祸国,虽非杀戒,惟也算是小恶,别轻小恶,以为无殃,水滴虽微,却渐成大河啊!”
一番佛偈教诲,已缓住形势,风飞凡感到身后摊档顶上,劲风涌至,何必与红、白、
蓝三将已封死退路。
没有惊讶、错愕,风飞凡一脸得意神色,活像目的已达。
“曼陀罗果然没来。”
“他到哪里去了?”
“当然是干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在他心中竟比救相思公主更重要?”
“你已问过一次。”
“什么事竟比救相思公主更重要?”
“我猜的应该没错,曼陀罗已入宫。”
“入宫?”
“杀皇帝,弒杀地煞李问世!”
“啊!”
又是一番自问自笞,何必的话声好响,谁都听得清楚明白,曼陀罗竟拋下救公主重
任予风飞凡及小明襌师,直闯宫杀李问世。
相思公主当然有点失望,但……要是他真的能杀了李问世,公主还是会好高兴。李
问世,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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