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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虎斗京华》
第六回 深夜论英豪 云开月现 筵前腾杀气 石破天惊
钱镖十一,连翩飞到,如流星乱舞,如惊雹骤落,独孤一行大喝一声:“打的好镖!”
双臂一抖,“一鹤冲天”,凭空纵起一丈多高,取中、下两路的钱镖全部落空。但柳剑吟的
钱镖绝技,非同小可,他也早料到对方会飞纵躲闪,取上路的钱镖,四枚都是径疾打上,要
闪也闪不了!
但正是在绝险之中,独孤一行显出了非凡的神技,也不知怎的,他在凌空掠起之时,竟
把分四处穴道打来的上四路钱镖全抄在手中,人未落地,镖已先发,他哈哈一笑,“钱镖奉
还,我使不惯。”一抖手,四枚钱镖,径自射回,柳剑吟急引身躲避,但已吃了一惊!
独孤一行“奉还”钱镖,猛地插剑回鞘,向柳剑吟略一拱手,微微笑道:“三绝技全已
领教,确是高手!确属不凡!柳老英雄,容再相见!”
柳剑吟也急插剑回鞘,高声叫道:“朋友,请留步!”但独孤一行已霎地飞掠入黑丛林
中,口里说道:“一言难尽,日后自知,你还是先去找朋友吧!”余音燎绕,人影已没,寒
风过处,卷起松涛,黑丛林中,只剩下柳剑吟怔怔地站着。
原来独孤一行此次入关,是想将江湖上的秘密会社联结起来,坚持不与清廷合作,待有
机可乘时,便为汉族同胞(也是被满族压迫的同胞)做一番事业。他也从娄无畏与钟海平的
口中,约略知道柳剑吟的为人,知道柳剑吟与他的师弟,倒是径渭分明,不肯和光同尘的。
但他这番志向,却不能随便加入谈论,他虽知道柳剑吟此人,颇为骨气,但一来见他二十余
年隐居水泊,表现的态度,是想“置身事外”,保持“清高”,这个路向和他的路向大有不
同;二来“疏不间亲”,恐怕他因师弟沾上官府的关系,不肯和自己合作。因此他虽然故意
打败了丁剑鸣,引出柳剑吟,再伸手试招,由相打而成相识,但他还不能和柳剑吟披肝沥胆
地相谈,因为他也是在长期的秘密反清活动中,养成了应有的戒心。他的做法,是在试招之
时,探出柳剑吟的口风之后,再由钟海平试探他,来正式拉拢双方的合作,他刚才遣走云中
奇,就是打发他先行布置。
至于柳剑吟呢,他却颇陷入迷悯之中,几十年来,从未见过这样的武林好手,而且这班
人来得离奇,去得突兀,如果说他们含有恶意,则刚才两人围攻,他自己准敌不了;但既不
含恶意,为何又在试招之后,不肯交谈。饶是柳剑吟久历江湖,也有点猜疑不定了。
柳剑吟想了又想,突然又猛地窜出丛林,向钟海平的家走去。
惊鸟乱飞,猿猴夜啸,寒风括地,旷野凄清;钟海平门前的丛林,发出萧萧瑟瑟之声;
钟海平门前的小径,现出隐隐约约的人影。此人正是名震江湖的太极名家柳剑吟,他穿出丛
林,驰过山道,走近钟家,猛地施展本门轻功,就像燕子掠空似的掠上了屋檐,他轻提衣
襟,微点屋面,霎忽间就绕了钟家一个圈子。
夜深人静,月暗星稀,钟家院落,四周黑黝黝的,只是那北院的一间小房,却似有着一
星灯火。柳剑吟侧身从斜刺里掠上东边耳房,越过墙头,往那间房看去,透过窗上的通风格
子,只见房中烧着一枝大红烛,有一个人坐在烛旁,似乎是等待什么人似的,再定睛一看,
不是钟海平还是什么人?
柳剑吟暗暗诧异,为什么风寒夜重,钟海平还没有睡?他此来本是深宵求见,趁他没有
睡,正好上前相叙。可是柳剑吟却突地转了念头,他一飘身,就像棉花似的,粘在钟海平的
房上,直是怕发一丝声响!他随即用一个“珍珠倒卷帘”之式,倒挂在屋檐之上,游目内
窥,他想和老朋友开一个玩笑。
他暗吸了一口气,运足内劲,猛地一吹,只见烛光摇曳,忽地熄灭。他心想钟海平必定
会吃惊,会跳出窗外。
哪知柳剑吟料错了,烛光一灭,钟海平竟哈哈大笑道:“柳兄现在才来吗?”他敢情竟
是在等着自己。
柳剑吟暗吃一惊,怎的钟海平武功,似乎大有进境了,自己施展绝顶轻功,他居然能听
得出。他不知云中奇早就来过,告诉他柳剑吟将会来访,(云中奇他们在黑丛林和他会面
时,早已料到他是往钟家去的。)也告诉他独孤一行的意思。
房中烛光重燃,柳剑吟也轻飘飘地落下。钟海平起立迎前,又微笑道:“柳兄,我早想
到你会折回来。”柳剑吟再问他怎的知道时。他又含糊其词,只说:你师弟的事,今日尚未
得畅谈,你怎能不来求个水落石出?
当下两个抵掌深谈,钟海平坦直说出武林中人确是对丁剑鸣有所怀疑,有所顾虑。他还
紧迫着柳剑吟说:“柳老英雄,令师弟给官家当差,你也要帮他出头,讨回贡物吗?”
柳剑吟因习精光,深沉地缓缓说道:“钟兄,岁月不庸,我们已二十多年不见了,但,
耿耿寸心,尚无变异,你以为我会给清廷作爪牙,当鹰犬吗?休说柳某不会,就是俺师弟也
不会,他只是糊涂,并非变节。”于是他给钟海平详细剖析师弟为人,他的意思是,像丁剑
鸣这样的人,还不必屏诸武林之外。他朗声说道:“钟兄,如果掩师弟真的投降清廷,求取
利禄,俺也不会迢迢千里,远到热河。俺来,不是为师弟而来,而是为了江湖义气,如果自
己人也闹意气,岂不是只招来外人冷笑。”
钟海平忽抬起头,目视柳剑吟道:“柳兄,这不是意气之争,这……”柳剑吟未待他说
完,已急地答道:“俺知道这是丁剑鸣糊涂,怪不得武林朋友猜疑。但像俺师弟一样的,在
今日江湖之上,恐怕尚不止一人吧。如果一律视为敌人,岂不是分薄了咱们力量?”说到此
处,钟海平忽又倏然起立,话锋咄咄逼道:“柳兄既谈到不要分薄咱们的力量,那么聚集了
力量必当有所用处。柳兄,可有为恢复故国衣冠,为汉族扬眉吐气之想么?”
话锋逼来,单刀直入,柳剑吟可迟疑了好一会子,不敢接过话碴。二十余年来,水泊隐
居,他可只是想到,要保持武林侠义的气节,还未曾想过怎样才能推翻清廷。
他兀立多时,半晌不语,好一会子,才缓缓地说道:“只凭我们这些江湖上的朋友,就
济得了事么?胡虏入关二百余年,根深蒂固,近几十年来,还加上洋人的帮忙,我们能动得
他么?”
于是钟海平缓缓道出独孤一行之意:先将江湖上的秘密会社联结起来。这些会社,本来
是明亡之后一直遗留下来的,他们的宗旨是“反清复明”,可是年深日久,又经清廷压制与
笼络双管齐下的措施,不少会社中人已忘掉本来宗旨,或者是销声匿迹了。因此武林中有志
之士,就想再使这些秘密会社,联结起来,振作起来,再谋扩大,如果能在农村立得住足,
走李闯王洪秀全的路,未必倾覆不了清廷。
柳剑吟细细咀嚼了这些说话,忽地双目凝视着钟海平道:“钟兄说到江湖上有志之士,
有此雄图,敢问究是谁人?柳某不知能否相见?”
钟海平哈哈大笑道:“柳老英雄,此人你不但已曾相见,而且已经交手,斗了半夜,难
道你还不知是谁吗?”
话已说开,柳剑吟自是恍然大悟。当下钟海平就将独孤一行其人其事,与柳剑吟细细谈
说,柳剑吟急问独孤是否在此,可否即邀来同作长夜之谈。
钟海平捻须微笑,双指频敲桌面,得得有声,边笑边说:“不打不成相识,也只有独孤
一行才能接住老兄的招,也只有柳兄才能敌住此老的擒拿掌法,这真叫做惺惺相惜,怪不得
老兄要急于求见了,但,他现在可不在这儿,他大约就要回辽东去了。”
柳剑吟骇然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个说法。”于是钟海平便道出独孤一行的意思。原来
钟家所在地的“三十六家子”虽然荒僻,但到底是离承德不远,而承德又是清廷设立行宫之
处,胡虏耳目众多,如邀武林群雄相聚,实有不便。因此独弧一行的意思是他先回辽东伊兰
三姓黄沙围的地方,请钟海平与柳剑吟谈得“入港’后,请柳剑吟、钟海平出面,代约关内
各派中掌门人物与有志之士,到辽东一谈,而他也需先回辽东稍作布置。
云开见月,事件大明,但这次是轮到柳剑吟作深深的考虑了。他不敢即答,也不能即
答,这事情需要冒好些风浪,他也不是害怕。但他颇有所顾虑,他绝迹江湖已有二十多年
了,各派中人,虽然以往彼此交情甚深,但二十多年不见,怎敢立谈大事?
钟海平也料到他的意思。但他却认为如有柳剑吟出面,大家总不能不卖个面子,而且即
有阻碍,事情也易办得多。他还特别要柳剑吟去见梅花拳的掌门人,柳剑吟又问这是什么缘
故?
钟海平道:“柳兄住在山东,难道连梅花拳近年发展的情形都不知道吗?梅花拳又有一
名叫做义和拳,近年来组织了一个叫做义和团的,非但在山东很有势力,就是在北五省也很
有势力呢!”
柳剑吟道:“俺在水泊里,闭门封刀,二十几年来从不涉江湖,外面事情,也不大了
解。不过有时旧时朋友来访,也常听得谈起义和团的事,说起来倒象很有办法的样子,听说
只在平县八百六十余庄,拳厂就多至八百余处。又听说以前的梅花拳掌门人姜翼贤死后,他
的儿子能为平平,不足以服众,倒是有一后起之秀叫做朱红灯的,被推做掌门,义和团就是
他一手建立的,可是?”
钟海平道:“可不正是?不过谈起朱红灯嘛,人物倒是一个人物,只是他做的事情却很
不简单,我和独孤老兄谈起,也不知要怎样联络他才好呢?”
于是钟海平详细和他谈起义和团的事。其中有些是柳剑吟已经知道的,有些则是柳剑吟
还不知道的。原来义和团是白莲教别派八卦教的一个小派,说起白莲教,可要直溯至元未之
时,那时白莲教首领刘福通,奉“教主”韩山童的儿子韩林儿起义,林儿称“小明王”,朱
元璋也是起义军首领之一,后来他赶走了蒙古人,所建立的朝代就叫做明朝。朱元璋虽然是
白莲教起义军中的一个小首领,可是他做了皇帝后,也是极力压迫白莲教的。明末时白莲教
又称白莲会,蔓延至山东、直隶、山西、河南、陕西、四川等省,教主王森死后,他的儿子
王好贤和教徒徐鸿儒,曾经结集过二百万人,反抗明朝,虽然没有成功,可是势力已很深入
民间了。
到了明亡之后,满族入关,清廷对汉人专制暴虐,在满清嘉庆元年,白莲教首领刘之协
就提出“反清复明”、“官逼民反”的口号,发动过大起义,旗帜衣服全用白色。嘉庆十六
年,白莲教的一个支派——天理会(即八卦教)起义,震卦教首李丈成、坎卦教首林清,曾
联合攻袭北京皇宫,图谋夺取直隶(河北)山东、河南三省,允许成事后公众每人得分地一
顷,事虽不成,已震撼了全国。
这样一直到光绪年间,白莲教以及它的各支派都是在秘密活动中。朱红灯就是白莲教别
派八卦派中的一个小首领,他从姜翼贤习技,到姜翼贤死后,做了梅花拳的掌门,就组织起
义和团来,而梅花拳也就因此又称义和拳了。朱红灯是山东曹州人,他自称是明朝后裔,开
头揭的也是“反清复明”的旗帜,并且倡言他们练的是“神拳”,练起来有神仙帮助,可以
刀枪不入,枪炮难摧。这话自然骗不过识者,可是却也很有一班人相信呢。
钟海平一路叙述义和团和朱红灯的历史,叙述至此,柳剑吟突地面现诧异之色,倏然起
立,问钟海平道:“我正是要问你,既然朱红灯的义和团揭的是‘反清复明’的口号,怎的
清廷又不禁止他们?而且反许他招收‘拳民’,只连平县就有八百多间拳厂呢?这倒是什么
缘故?”
钟海平又得的一声,指头猛击桌子道:“我说的不简单就正是在此了!老兄谅也知道近
年来洋人闹得太不像样子了,义和团就渐渐从‘反清复明’变为‘扶清灭洋’了。”
列位看官,说起义和团这一历史事件,内容非常复杂,在下只能简单地先在此交代几
句。义和团的成立与其后的“暴动”,都与列强的侵入中国,不可分割。由“义和团暴动”
引出的是“八国联军入北京”,当时联军的统帅是德人瓦德西氏,但当时德国有一张报纸就
这样指出过:“义和团是帝国主义掠夺中国所激起的必然的运动。”这话真是一语中的。
原来在公元一八四零年鸦片战争之后,中国闭关自守的门户,给列强坚船利炮打开,骑
在中国人头上的除了一个满清政府外,又多了一批洋人。而给当时中国人最尖锐感觉的又是
外来的教士和“吃教的”,本来基督教的教义是“待人如己,劝人行善”,这主张确是不
错。可是在当时许多败类,混人教会“吃教”,那就引起民愤了。就是当时清廷的“总署遵
议教案章程奏”里也说:“入教华民大率败类,一经入教,鱼肉乡民,教士每依为心腹,恃
作爪牙,一遇斗殴,必相袒护,数十年来总理衙门所办教案,从未见教士责罪教民之事。”
当时人李东玩的“传教论”就更说得具体了:“以教中为通逃教的莠民、罪犯、讼棍、地痞
之流,得教士之包庇,更胆大妄为,作奸犯科,无所不至。或乡愚被其讹诈,或孤弱受其欺
凌,或强占人妻,或横侵人产,……或因小故而殴毙平民,种种妄为,几难尽述。”
就是在这样情形下,朱红灯的“义和拳”为了要在农村发展,就很自然的要保护平民,
抵制官吏和当时那些教堂的横暴,这样平民也就纷纷参加,清廷一看不对,唯恐义和团扩大
为反满清的叛乱,觉得不如利用他们来排外,以消灭其反政府的情绪,于是山东巡抚颜贤就
取得西太后的同意,出告示承认义和团为民间团社。于是本来是清廷视为眼中钉的白莲教一
个支派的“义和拳”,就暂时取得了“合法”的地位。而朱红灯也就从此把“反清复明”的
口号改为“扶清灭洋”。但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他们的扶清,却是主张要站在和清廷对等
的地位去“挟”它,而不是给清廷做奴才。这样的策略,自然是一个错误,但就整个历史事
件有来、他们的行动还是反映了当时许多中国人的意志的。
可是这件事情在当时江湖上以“反清复明”为志的“秘密会社”中,却引起了一些混
乱,这是他们思想上所不能解决的问题。对“义和团”应该采取怎样的态度呢?说它不对,
它又确有值得拥护的地方;说它对吧,它却又是要“扶清”的。独孤一行也是因此大伤脑
筋,但最后他还是决定去联络了。因此他请钟海平去问柳剑吟的意思。因为柳剑吟既在山
东,而和梅花拳(亦即“义和拳”)的前辈又很熟。
夜风呼呼,暗云低垂;柳剑吟听了钟海平的话,也不禁陷入了深沉的思索中。……
柳剑吟原自对清廷不满,只是当年因和师弟分手,凄怆伤怀,竟自闭门封刀,隐居水泊
二十余年,本自渐渐“壮志消磨”,有“水乡终老”之意。这番碰到独孤一行,又和钟海平
作了深谈,不觉那久已压制下去的雄心壮志,又死灰复燃。他竟答应愿意去见义和拳的大阿
哥朱红灯,看看他的行事,想办法和义和拳中坚持“反清”也“反洋”的人合作,希望能改
变朱红灯“扶清灭洋”的路线。
两人这一深谈,不知不觉间,东方已白。窗外的天空,虽然还是迷蒙蒙的一片云海,可
是这迷漫的云海也已渐渐由厚而薄,由薄而随风飘散了。
就在这晓色朦胧,残星明灭,晨鸡乍啼,将曙未曙之际,有一个人正奔驰在“三十六家
子”崎岖的山路之上,这人就是和丁剑鸣同来的武师——五行拳名家章汉泽的弟子李家骏,
他一大清早,就来扣钟海平的大门。
他是奉了丁剑鸣之命,来找柳老拳师的。他们也料到柳剑吟必然是深夜来访钟家,他们
一来见柳老拳师更交五鼓,还未回来,深怕他出了意外;二来他们那边,也正来了一个不速
之客,要临时改变此行大计。
李家骏一早来扣钟海平的大门,惊醒了钟海平外间的门人弟子,这些门人弟子,原就不
知昨晚曾有两个江湖上的成名英雄——云中奇和柳剑吟曾先后来访,而且柳剑吟还正在和他
们的师傅款款深谈。
他们竟误会李家骏的来意,以为他是故意来踩探。把他们形意门人当作和官府作对,私
劫贡物的同谋。他们竟和李家骏争吵起来,差点就要亮招动手。
但清晨寂静,哪容得嘈杂之声,更兼柳剑吟和钟海平二人,都是武林名宿,耳目轻灵,
一听吵声,早已登然而起。他们赶出门外,正好及时制止了这场纠纷,也令得钟海平的门人
子弟,深为惊诧。
柳剑吟急问李家骏的来意,李家骏见有钟海平在旁,竟湘湘然如有顾忌,说不出口。钟
海平面色微变,柳剑吟急捻须微笑道:“老弟,钟老前辈和我几十年至交,想必是你们怕他
留住我不放,要来迎接了,可是?”钟海平也微笑道:“你们的柳师伯,在俺家中,不会有
什么闪失的,老弟,你们也忒小心了!”
李家骏面露惶恐之色,连声道歉,连说:“这是哪里的话?柳大师伯在钟老英雄家中,
俺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不过!”他说到这里,面对着柳剑吟说:“不过,丁师叔紧
紧叮嘱要请你回去,昨晚我们那边也有了一个不速之客……”
柳剑吟急问:“什么来客?是哪一方的人物?”
李家骏慌忙答道:“弟子实不晓得,他只是和丁师叔谈了很久很久。后来丁师叔就吩咐
我来迎接你老。”
柳剑吟见他说得这样神秘,心里也暗暗诧异,当下就拜辞了钟海平,和李家骏回到小镇
去。
晓日初升,晓霞映照,山村方道,怪石中零岩,都像忽然地被揭去了一层黑纱帐幕,一
一豁然显露了。柳剑吟虽然一夜未眠,可是迎着晓风,精神依然健烁,他在路上一再问李家
骏,昨晚来找丁剑鸣的不速之客。究是何人?李家骏委实是不晓得详情,但他也透露出:
“好像是承德的来客。”因为他听到那个家伙,一见到丁剑鸣,就说出是从承德匆匆而来,
马不停蹄的。
“承德来客?”柳剑吟不禁暗自沉吟,心中不自觉地泛起了忧虑。承德是满清皇帝行宫
所在,难道来人是听到什么风声,奉官方之命来查探?
他猜对了,但也猜错了。来人的确是官方的人,但却并不是来查探柳剑吟的,他们还不
知道柳剑吟已经是和独孤一行化敌为友,暗商反清大计。但他们派遣人来,却也是有着阴
谋。
这人正是保定索家遣来的,柳剑吟和丁剑鸣离开后,索家父子竟也赶到热河。因为柳丁
等沿途查访,延了一些时候,倒是他们先到承德。他们到了承德,和承德离官的卫士,以及
北京大内来的卫士们一商量,暗中踩查,觉得情形很是不妙。
他们踩查出丁剑鸣是向“三十六家子”钟家路上走的,而钟海平和劫贡物有关,也早就
在他们怀疑之中了。(话风虽然不是丁剑鸣直接透露出去的,但丁剑鸣却曾向一些和他有交
情的武师,以及门人弟子发过牢骚,这些人龙蛇混杂,还有什么不泄露到官方去?)他们又
知道柳剑吟和钟海平交情甚好,而且又给他们探出是有一些不知来历的江湖豪客,月来在
“下板城”一带活动,他们本来犹如猎犬,嗅觉颇灵。他们竟料着柳剑吟一定是去想求化解
的,而且又因柳剑吟以前在保定动身时曾坚拒不许索家的人同行,更使他们的怀疑加深加
重。
他们最害怕的就是武林中人团结起来,他们心想,如果让柳剑吟此行,把事情化解,那
未他们离间丁剑鸣和武林同道的苦心积虑,也将功亏一篑了。于是他们觉得既利用不成,就
得另布下天罗地网。这次派来的人,就正是索家的护院,和丁剑鸣很是熟悉。
他们布下的是什么天罗地网,且先按下不表。只说柳剑吟和李家骏急急赶到三十六家子
的小镇时,已见丁剑鸣正是整装待发。旁边伴着一个鼠目钩曼的中年汉子。
柳剑吟急忙拉着丁剑鸣道:“师弟,你这是干吗?你这样匆匆忙忙,又要到哪里去?”
丁剑鸣竟先不回答问话,一手拉过那家伙,先给师兄介绍:“这位是索大员外的护院武
师,八卦掌的名家弟子叶澄清。他来说事情已有眉目,贡物已有下落,要我们马上到承德
去。”
叶澄清也忙着上来拜见,他口里连声道劳,但又说:“您老不必费心了,事情已经水落
石出,贡物也已搜回,只是还有一些事情,要待你们回去料理。”
贡物搜回当然是假的,索家那班人,虽然重视贡物,但却并不比要拆散丁、柳和武林中
人的合作更为重视。他们是藉搜回贡物之名,来骗他们回去。
但他的话骗得了丁剑鸣,却骗不了柳剑吟,柳剑吟一直注视着他,却并不开口。
到索家护院说完后,他歇了一歇,才拉着师弟缓缓地道:“就是要赶去承德,也不忙在
这一时,俺们还是让这位贵客暂待一时吧,俺有几句话要对你说。”他又回转头吩咐李家骏
他们:“请替我们暂陪这位贵客,哎,请恕俺村愚失礼,失陪!失陪!”他不顾那个家伙睁
大眼睛,竟自拉丁剑鸣进入内里了。
进入内里,丁剑鸣忙问师兄究竟有什么话吩咐?难道不可以在路上再说?他是奇怪师兄
一向讲究江湖礼节,今天怎的失礼于人!
丁剑鸣睨了师弟一眼,扪须摇头道,“是英雄还是狗熊,总得分个清楚。莫非你要把狗
熊当做英雄?和它讲什么礼节?”
丁剑鸣满面通红,讷讷地说:“师兄言重了,我看他也是一条汉子。”丁剑鸣从未受过
师兄这样抢白,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柳剑吟心里也同样是十分不舒服。他真给这位宝贝师弟弄得哭笑不得。怎的老是相信索
家这样的人?
但他见师弟满面通红,也不好再说下去。他只说:“贡物的下落,我倒是真的探得水落
石出。”当下他把昨晚见到独孤一行和钟海平的经过,详细地对师弟说。他向师弟说明,劫
贡物的就是久隐辽东的江湖老前辈独孤一行。而寻贡物并不是此行目的,因此也就根本没有
谈到要取回来,再交给什么皇帝。他也提到独孤一行要请他们一个月后到辽东伊兰三姓黄沙
围去的话。
柳剑吟把当晚的事说是说了,可是却瞒着最重要的一点,他不愿也不敢把所商量的“反
清”大计即说出来,这事若和师弟谈,不是一两次可以谈得清楚的,他是准备做“水磨”工
夫,慢慢谈讲,不愿马上和盘托出。
他料不到丁剑鸣的误会可更深,他双眉一扬,竟自扬声说道:“师兄,如果说去辽东,
你独自去吧,我还是要上承德。”他还说:“独孤一行凭空伸手和我较量,连太极旗也毫不
留情面地拔去;在黑丛林中,又接二连三地和师兄较技,怎知他怀的是好意还是坏意?至于
钟海平那个‘老杀材’,一直就不把太极拳门弟子看在眼内,连这次以礼相访,还要再三试
技!如果说是别人那犹自可以,这两个人,我可真的不能相信!”他还埋怨师兄:“怎的就
这样地凭三言两语,便轻自相信敌人?”他还这样地猜疑:“准是他们估量敌不过我们了,
所以才诱我们到辽东去上当!”
柳剑吟横说直说,总说不服他的师弟,这也难怪,丁剑鸣平生就只是吃过这两个人的
亏,叫他怎能相信?柳剑吟心想,如果让他独上承德,有什么风浪,没人照应。他念着师门
情义,不能不陪师弟走一趟了。而且他想独孤一行关外之约,还有一大段日子,上一趟承德
也好,承德也是藏龙卧虎之地,可以访访有什么江湖豪杰。
于是他突然改变口风,毅然对丁剑鸣道:“即是这样,我陪你去。”他们两人就这样地
又由三十六家子匆匆赶去承德。
哪知这一去就卷起了弥天的血雨腥风。
在他们赶到承德的第二天,索家父子就具帖来请他们两人,柳剑吟本想不去,可是他不
能放心师弟独自赴宴。而且丁剑鸣还说索老头子已经七十开外,几年来已经是深厚简出了,
这次为着“关怀”自己,还到热河,二十余年的交谊,加上这一份“盛情”,如何能够不
到。
可是柳剑吟却不能无所怀疑,既然说是搜出贡物下落,那么只要派一个护院武师来详说
情由,最多是加上“索善人”的儿子素志超到热河主持,已经是完全可以,索老头子又何必
亲自要来?这分明是“不近人情”,而非“隆情高馆”了。他想索老头子亲来,唯一的目的
只可能是,凭着他和丁剑鸣的“交谊”,使得丁剑鸣不能不来赴席,他大约还是怕只凭自己
的儿子去请,恐防丁剑鸣还不肯买这面子。若然这样,则可见索家必有所图,而且所图甚
急。
柳剑吟考虑再三,去是去了,但是他临行前却再三叮咛,要丁剑鸣必须小心,必须提
防,还要他一定带上佩剑,暗藏钱镖,丁剑鸣还笑他师兄太过多疑,太过多心,可是到底是
听了师兄的话,不过剑并不是佩在身旁,而是藏在衣底。
红烛高烧,华筵盛设,索家的“避暑山庄”端的是画栋雕梁,朱门绣户,一派豪华,围
墙内是翠柏参大,回廊曲折。暮春时节,承德虽还是苦寒,可是宴客的“精舍”,绒幕低
垂,夹壁熏着名贵的檀香,如兰似射,竟是暖融融一室如春。丁剑鸣被款为上宾,纵日豪
华,觉得真如置身天上,甚是舒服;可是柳剑吟耳闻弦歌之声,目睹豪华之色,却觉得十分
不惯,他想这些享受,不知是多少人的血汗所凝成,他不止“不惯”,而且是有点愤怒了。
在席上柳剑吟是处处小心,索家父子劝酒时,他总是看着索家父子先喝之后,他才喝,
而且任它酒味香醇,他也只是略一沾唇,便固辞“量浅”。只有丁剑鸣对着美酒佳肴,却大
喝大嚼,他心里暗笑师兄真是太多疑了,就是毒酒的话,索家父子能喝,难道俺们不能喝?
师兄明明是“海量”竟一再固辞,真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他却不知,酒倒不是“毒酒”,可是其中却也有古怪,这酒是用特殊的药品炼成,饮后
不消多时,便会令人慷塘思睡,气力消散,索家父子拼着“事后”醉卧多时,他们有什么不
敢喝的。
席上丁剑鸣也问起贡物下落的事,据索志超(索善余之子)说,是北京的名捕探出的,
劫贡物的果是辽东人物,但贡物却藏在热河承德不远之处的一个地方,藏贡物之处,也是江
湖人物聚集,只是还不知深浅,所以不敢动手,要等二位师傅回来,才好去“起赃”。
这话分明是有破绽,“赃物”哪里不好藏,何必藏在靠近皇帝离宫之地?这话不止柳剑
吟一听就知是假,连丁剑鸣也有点觉得离奇了。
但索家父子既这么说,丁剑鸣自不便表示怀疑。其时堂下“童仆”正川流不息地往来,
同席的好多武师,也颇为陌生,丁剑鸣也渐渐觉得气氛是有点异于寻常了。
“酒过三巡,菜添两道。”索老头子突然颤巍巍地站起来,说要宽衣,这时里面又正捧
出一盘“菜肴”,那捧菜的是一个彪形大汉,看他脚步稳健,双目炯炯有神,就知道是一个
武功根底很好的汉子。
其时索老头子,旁边站着两个人替他宽衣,已是离台少许。索志超也站起来,特别替这
道“菜”介绍,据说是关外难于吃到的,滦河特产的鲤鱼做成的炸鱼丸子。”
人到台前,盘未上桌。那个彪形大汉突然把盘一翻,盘中的“鱼丸”像冰雹一样的朝柳
剑吟、丁剑鸣二人没头没面地泼来!哪里是什么“炸鱼丸子”?竟是“硫磺弹子”!硫磺弹
子是武林中一种特别暗器,使的人用足内劲,掷在敌人身上,便会炸出一溜火光,而且又含
硫毒,见伤即钻,深入肌肤,端的是厉害异常!而这些做成“鱼丸子”大小的硫磺弹,炸力
虽是不强,但好处在不会波及他人,而中弹的敌手,一样也会受伤。
那汉子一出手,既如冰雹乱落,又如金蛇飞来,看看要把柳、丁二人毁在这种厉害的暗
器之下。
哪知柳剑吟早有防备,对方的暗器乍出手,他已蓦然狂吼一声,双臂一振,那张大理石
台面,整个地翻转过来!那张台面原是紧扣着精钢台脚的,平时本来是固定地安置在那里,
若非有水牛一般气力,也休想轻易拆开,而今柳剑吟只一举手,整张桌面就凭空翻起,恰恰
做了一面挡暗器的屏风,火花四溅之中,众人纷纷躲避,柳剑吟和丁剑鸣二人,竟然没有受
伤。
就在这个当儿,一阵劲风又夹头裹脑地袭来,柳剑吟情知身后有了暗算,急向右一斜
身,一面轻舒猿臂,急把丁剑鸣带过身后,一面双足连环并发,“翻身提斗”,右掌上护咽
喉,右腿拍的一声,就把暗袭的敌人踢了一个大筋斗。
柳剑吟趁着来袭敌人倒地,其他的敌人还未近身之际,早锵然一声,拔出了青钢剑,摸
出了金钱镖,一面推着师弟,“还不赶快拔剑!”
祸起筵前,变生不测。丁剑鸣哪料到索家父子翻脸成仇。他起初还愕然地不知所措,竟
然不知应付。幸得给他师兄一带,避过险境。他这才恍然是什么一回事,他这一气非同小
可,佩剑也随着出鞘,大喝一声:“无耻暗算,老子与你们拼了!”
但这时,敌人已纷纷亮出兵器,那些“童仆”,那些同席的武师,竟然都是官方收罗的
武林叛徒,江湖恶客,而且有一大半都是清宫的特选侍卫,和索家串同,来对付这两位太极
门名手的。
柳剑吟闪目张望,只见四面窗门已闭,许多桌椅乱七八糟地堆满地上,同时室小人多,
自己已经是给敌人团团围着。
说时迟,那时快,那些清宫卫士,已然是分四面袭来,当前的一个手使劈风尖刃刀,尤
其厉害,竟隔着桌子,盘旋飞舞,直向柳剑吟咽喉肩胛斫来,柳剑吟微退一步,身后竟又是
一张椅子,几乎碰着,而左面铁尺,右面单鞭,也已齐齐袭到。
柳剑吟四面受敌,虽是恼恨异常,但他知道生死拼斗,较量武功,可动不得怒气,可乱
不得心神,处此局面,他反凝神沉气,拿捏时候,待四柄兵器,堪堪袭到,他不慌不忙,太
极剑一举,迎风扫尘,左荡右决,连扫带扎,几声啸响,四样兵器,都给荡开。他和丁剑鸣
并肩一立,两柄剑吞吐抽撤,一向左伸,一向石展,就像两条飞舞的银蛇。
室小人多,屋内又桌椅乱横,那些皇宫卫士,索家武师,虽然群斗群殴,但兵器却施展
不开。倒是柳丁二人,展开太极剑法,随势就伸,但见倏然而来,寂然而去,动口脱兔,静
口妙女,那些人反给他们逼得节节后退。其时世,只听得满屋子里,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之
声,只见得满屋子里,黑绰绰的人影。有的人给桌椅绊到地下,有的人给太极剑磕飞了兵
刃,柳剑吟、丁剑鸣二人,以守代攻,饶是敌人众多,也兀自奈他们不得。
混战多时,柳剑吟突然一碰师弟道:“随我来,闯出去!”他一挺青钢剑,展开了变化
无端、虚实并用的招数,身法步法,尤其神妙莫测,本来一间房子之内,纵许地方宽敞,但
到底不比空旷之地,可以随意施展,更何况有那些乱七八糟、到处乱放的桌椅。
形势虽然不利,可是柳剑吟不能束手待毙,不往外闯,苦斗哪能持久,而且也不是个了
局。他仗着炉火纯青的武功,展开太极十三剑的招数,真是如臂使指,不论宽敞之地,狭窄
之境都可运用。他一挺青钢剑,竟以寡敌众,专拣敌人的罅隙进攻,并不硬碰硬接。只见他
翻身进剑,飘忽如风,剑到身到,恍惚见影而不见人,左边一兜,右面一绕,霎忽向东,霎
忽向西,待敌人兵器来时,他的身躯又已经翻到后面去了。敌方虽然人多,但在小室之内,
断不能所有的兵器同时袭来,他就这样地专从敌人隙瞧之处冲出,剑招发出,直如云涌风
翻,锐不可当,哪消半刻,已给他冲近东边的大窗。丁剑鸣跟随着他的步法战法,也居然能
不即不离,紧靠身后。
柳剑吟扑近窗户,当者僻易,屋内的敌人,不禁哗喇!乱声叫道:“外面的伙计,羊枯
闯出来了!留神呵……”话犹未了,柳剑吟右拳已砰的一声把窗户击碎,跟着用“白蛇出
洞”之式,剑身随进,但见青光一闪,柳剑吟已穿出了窗户。
动作虽快如闪电,但其间柳剑吟已使出了浑身绝技,他明知屋外必有许多敌人,这一穿
空而出,脚未沾地时,外面必然暗器齐发,防不胜防,稍一不慎,非死即伤。即算窜得出去
时,敌人也必乘势奇袭,趁你身形未定,就将你击倒。
正是在这种危险关头,千钧一发之际,显出了柳剑吟的非凡本领,他剑身随进时,右剑
竟在身子悬空之际,使出了一手“回风扫柳”的剑招,舞起一圈清光,只见叮当连声,那些
袭来如飞蝗般的暗器,竟都给他磕飞!而且他左手也并不闲着,他的掌心早扣着十二枚钱
镖,在窜身之际,左掌一撤,竟以“天女散花”的手法,刷!刷!刷!钱镖直朝窗外撒去,
他的庞大身躯,也随着钱镖去处而落!
柳剑吟使出浑身绝技,剑身随进,窜出窗户,右剑护身,左掌发镖,这一打出,只听得
外面“哎呵”连声,敢情是有些人已给钱镖打中。他就乘着敌人躲闪之际,庞大身躯,随钱
镖去势而落。柳剑吟这一扑出,就如猛虎出笼似的,横剑四面一扫,但听得剑尖上“嗡嗡”
一阵啸响,好几条兵器都给扫开。柳剑吟百忙回顾,只见丁剑鸣依然无恙地随在身后,这才
定下心神,暗叫一声:“好险!”
但柳剑吟跃出屋外,还未脱出重围。在索家承德别墅内埋伏着的皇宫卫士,江湖恶客,
竟有三五十人,家丁健仆还未算在内,其中颇不乏一流好手!刚才在屋内,人多反难于施
展,而今到了空旷之地,那些长短兵器,竟前后左右,纷纷夹击,比被困在屋内时,还难于
应付!
柳剑吟奋起神威,择起青钢剑,就如银龙入海,十荡十决,可是好汉敌不过人多,又碰
好手相缠,竟是仅能自保,冲不出去!
这一战直打得翻翻滚滚,地转天旋,柳剑吟使出太极十三剑精奇招数,腾、挪、闪、
展、撩、挡、扎、刺、劈、抹、沉、掳,剑光如虹,沙飞石舞,他猛觑准当前一人,突地
“推刀上步”,剑招如电,轻轻一点,就点中他的穴道,更不迟疑,随手把剑一转,“夜战
八方”,荡开了围攻的兵器,乘着当前敌人已倒,便从缺口急地窜出。
这一招也是救急险招,原来在当时柳剑吟的情势之下,四面都是敌人,他已顾不得伤
人,也很难重伤敌人了。因为纵许刺着一人,若剑尖陷入肉内,收回稍慢,如何能应付得了
前后左右的突击。
他这一窜出决口,急涌身前跳,一跃数丈,不料方一落地,树荫之内,呼呼声响,一条
镣铁拐杖,又已挟风打来,这人正是承德离官一个卫士小队长,硬功极好,力大非常,镣铁
拐杖一抡,“雪花盖顶”,直奔柳剑吟天灵盖打来。
柳剑吟虽苦战多时,但心神不乱,他“听风辨器”,就知敌人械沉力大,犯不上和他硬
接,他蓦地一塌身,“卸步掳杖”。敌人一杖打空,身子已向前倾,哪禁得住柳剑吟一掳一
带,正是“任他巨力来打我,牵动四两拨千斤!”敌人水牛也似的身躯,竟给他借力牵动,
直跌进柳剑吟怀内!
柳剑吟哪还容得他挣扎,左手双指疾如星火,已霍地便给地点了“麻软穴”,马上轻舒
猿臂,夹着他的衣领,一把便提了起来,就在这一瞬时间,前面后面敌人已蜂拥而上!
柳剑吟这时己完全定了心神,他将擒获的敌人一抡,运转如风,竟把敌人当做兵器,向
追兵直舞过来,这一抡开,直吓得四面敌人纷纷后退!
柳剑吟仗利剑,挟人质,大喜叫道:“师弟,还不随俺闯出去!”哪知连喝三声,竟听
不见丁剑鸣的答话!柳剑吟忙凝神一看,只见丁剑鸣在围攻中已是摇摇欲坠,显见支持不住
了!这一吓非同小可,柳剑吟急翻身仗剑!,再杀入重围,来救师弟。欲知丁剑鸣性命如
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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