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寻梦网首页武侠天地梁羽生作品《游剑江湖》

《游剑江湖》


第三十二回 蝶血京华



  弱水萍飘,莲台叶聚,十年心事凭谁诉?剑光刀影烛摇红,禅心未许沾泥絮。绦草凝
珠,昙花隔雾,蓬山有路疑无路。狂歌一阕酒醒时,龙争虎斗京华暮。
                         ——踏莎行

  孟元超和他们距离本来在一丈开外,事前毫无征兆,说到就到。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击
当真是险到极点,但也妙到毫厘。那两个人掌心的内力还宋来得及吐出,手臂就给他的快刀
削下来了。
  那两个汉子倒了下去,鲜血喷在萧邵二女身上,惊得她们失声惊呼。孟元超笑道:“对
不住,吓了你们了。”
  房间里还有两个未曾受伤的汉子,这两个人吓得面无人色,要想逃跑,双腿却是不听使
唤。孟元超喝道:“给我站住,否则这两人就是你们的榜样。”
  邵紫薇与萧月仙脱困之后,也不知是否惊魂未定还是别的原因,身子都是摇摇欲坠。陈
光世将她们扶稳,说道:“你们怎么啦,有没有受伤?”
  孟元超看出不对,钢刀扬空一闪,喝道:“你们给两位姑娘服了什么毒药,快快把解药
拿出来。”
  那两个没受伤的汉子颤声道:“我们没,没解药。”
  孟元超道:“解药在谁身上?”那两个汉子道:“谁也没有。”孟元超喝道:“胡说八
道,解药拿不出来,我要你们性命!”
  邵紫薇道:“我也不觉什么,只是气力使不出来。”
  那两个汉子说道:“孟大侠,我们决不敢瞒骗你老人家。廖凡在给她们喝的清水之中下
了酥骨散,这是大内秘制的一种药粉,可以化去内力,大内总管只发给他们酥骨散,可没发
给他们解药,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这药对身体别无伤害,有解药固然好得快些,没解药也
无大碍。”
  孟无超道:“为什么?”那两个汉子道:“只须过了三天,药粉的效力就会自然消失。”
  萧月仙道:“还有三天。唉,陈大哥,我们跑不动,可怎能跟你出去?”
  陈光世道:“我有天山雪莲泡制的碧灵丹,能解百毒,这酥骨散并非特别用于恶的毒
药,说不定可以见效。对啦,你们盘膝静坐,我助你们运功,见效或许更能快些。”邵萧二
女怕看面前血淋淋的景象,不约而同的都闭上眼睛。
  孟元超道:“好,你在这里帮她们治伤,我把这些人另外关起来,免得扰乱你的心
神。”当下将受伤的没受伤的都押出去,点了他们的穴道,关在柴房之内,说道:“待我回
来再问你们。”
  在云家大屋搜索一遍,不见再有敌人,也没有发现云紫萝。
  孟元超放下心上一块石头,“原来紫萝与她姨妈是早已离开此地的了。”当下再跑出门
外,此时夏平和廖凡二人早已溜走,通天狐楚天雄也给缪长风杀败,正在要跑了。
  只听得嗤嗤声响,楚天雄忽地身形一矮,打了一个圈圈,待他长身跃起之时,外衣已是
解开,挂在缪长风的剑尖上,外衣穿了七八个洞,他却没有受伤,一溜烟的跑了。原来他这
一招名叫“金蝉脱壳”,是在落败之际脱身自保的妙招。缪长风从未见过这样古怪的招数,
一个疏神,就给他跑掉了。
  缪长风笑道:“这老狐狸果然名不虚传,狡猾得很。”孟元超道:“就让他跑吧。里面
的敌人,我都已料理了,受伤的没受伤的都关了起来,不愁没有活口盘问口供。”
  缪长风道:“陈光世呢?”孟元超道:“在里面替那两位姑娘疗伤。”缪长风微笑道:
“那么咱们待一会儿进去。”心想:“这两小姑娘都似乎对陈光世有点意思,却不知他中意
的是谁?”
  孟元超料想他是有话要说,心里思潮起伏,默默的点了长头,两人便在屋外林边,徘徊
漫步。彼此各怀心事,一时之间,竟是都有不知从何说起之感。
  兜了一个圈子,缪长风道:“孟兄,咱们虽是今日初会,我却闻名已久了。紫萝曾经与
我道及,说是和孟兄乃是总角之交。”孟元超道:“我与她分手差不多已有十年了。缪兄也
是来探望她的吧?你们相识多久了?”缪长风道:“我是在西洞庭山萧夫人家里和她认识
的,还未够三个月。不错,我此来是想探她的消息,但我却并不准备与她相见。”
  孟元超怔了一征,说道:“这却为何?”缪长风道:“请恕冒昧,我有几句心腹之言,
想与孟兄说说。”
  孟元超想不到他要嘛不说,一说便是单刀直入,倒是有几分喜欢他的爽快!便道:“是
关于紫萝的事吧。”
  缪长风道:“不错。论起与她相交之深,我自是远不及孟兄,不过多少也知道她一点心
事。”
  孟元超苦笑道:“古人有云: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相知深浅,原不在于岁月。”
  缪长风心想:“想必他已经听到了一些什么闲言闲语。”当下也不辩白,接着说道:
“孟兄,紫萝的为人你当然比我清楚,她实在是个胜过须眉的女中豪杰,只可惜遭遇如未免
太可悲了。”
  孟元超道:“你是指她嫁给杨牧这件事么?”
  缪长风道:“孟兄,有件事情或许你未知道,杨牧已经把她休了。”孟元超心头一震,
说道:“啊,有这样的事!”缪长风道:“名义上是杨牧休她,事实上则是她看穿了杨牧这
个丈夫的,当下将那日杨牧托四海神龙代他休妻之事告诉孟元超。孟元超听得又惊又喜,说
道:“这样的丈夫,不要也罢!”
  缪长风道:“不错,这好比毒瘤,越早割了越好。但紫萝受了这样大的打击,虽然受得
起,心也伤透了。孟兄,除了你还有谁能给她慰解,孟兄,你是个胸襟阔大的武林豪杰,想
必不会拘泥于世俗之见,嫌她是个再嫁妇人吧?”
  孟元超听他说得十分真挚,心里甚为感动,却也禁不住心里苦笑,想道:“大概他还未
曾知道我和她已经是有了孩子的了,何须他来说媒。只是世事沧桑,人所难料。我纵然有心
复合,好事也未必能谐。”
  缪长风道:“孟兄何以沉吟不语,莫非是怪小弟悦错话么?”
  孟元超道:“缪兄,请你也恕我冒昧,有句话或许是我不该问的。”缪长风道:“孟
兄,咱们是一见如故,相交以心。孟兄有话,请尽管说。”
  孟元超道:“以缪兄的口气,缪兄对紫萝似乎也是十分倾慕。”
  缪长风道:“不错,我佩服她是个外柔内刚的巾帼须眉。有一件事情我正想告诉孟兄,
我和她已经是结拜了的异姓兄妹。”
  孟元超道:“何以你又没起求偶之心?”
  缪长风哈哈一笑说道:“姻缘二字,岂可强求?你们虽然隔别十年,我可知道她是一直
没有忘记你的。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孟兄,这份好姻缘应该是你的,你可莫要错过
啊!”
  孟元超苦笑道:“多谢吾兄关心,不过此事似乎言之尚早。啊,天色已经不早,不知不
觉又过了半个时辰啦,陈光世给那两位姑娘疗伤,想必亦已毕事了,咱们还是进去看看
吧。”心里想道:“不知紫萝如今的心情怎样?她两次避不见我,我总得见了她的面才能再
说。”又想:“缪长风此人果然名不虚传,是一位值得结交的朋友,怪不得紫萝把他视为知
已,结为兄妹了。他对紫萝倾慕备至,我若然与她今世无缘,他们能够结合,那也是一大佳
事。”
  缪长风见他似乎不愿意再说下去,却不知他有这样复杂的心思,暗自想道:“交浅言
深,原也怪不得他不愿意深谈下去。”于是说道:“也好,这班贼人是什么来历,咱们也应
该去盘问盘问了。”
  邵紫薇和萧月仙服了碧灵丹之后,得陈光世相助运功,气力果然渐渐惭复,虽未恢复如
初,已是和平常人一样。她们见了缪长风,都是十分高兴,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她们是不
知道孟元超和云紫萝的关系的,言语之中自是不知避忌,老是把缪长风和云紫萝连在一起来
问,使得缪长风甚是尴尬。
  陈光世笑道:“你们别和缪叔叔歪缠了,他还要去审问那班贼人呢!”
  孟元超解开了那班人的穴道,喝道:“按说我本来要把你们一刀两段,但看在你们不过
只是从犯的份上,只要你们肯说实话,我也未尝不可饶你们一死。”这几个人都是贪生怕死
之辈,不用怎样逼供,就都和盘托出来了。盂元超问完了他们的口供,说道:“死罪可免,
活罪难饶。你们倚仗懂得几手三脚猫的功夫为非作歹,我就废掉你们的武功吧!”当下捏碎
了他们的琵琶骨,却给他们敷上了金创药,然后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缪长风叹道:“想不到竟有这等事情,但不知是否北宫望故意放出来的谣言,好陷害牟
宗涛的?”原来在那些人的口供中,已是把牟宗涛曾经到过御林军统领府的事情供了出来。
  陈光世道:“缪叔叔,还有一些事情是这班人都未曾知道的呢。你们听了一定更要惊
讶。”缪长风道:“什么事情?”陈光世道:“牟宗涛己是甘心情愿受北宫望的利用,第
一,要用他来骗尉迟大侠上当;第二:要用他来谋害一个比李光夏更重要的人。你们猜这个
人是谁?”缪长风道:“我怎么知道?”陈光世道:“就是孟大侠!”
  孟元超笑道:“想不到北宫望竟然要和牟宗涛串同了谋害我,我倒是‘受宠若惊’了
呢。”
  缪长风道:“此事关系重大,这消息你是怎么得来的,可靠吗?”
  陈光世道:“是我们听得炎炎和尚和玄风道人说的。”
  缪氏风道:“啊,炎炎和尚。他就是曾经和我在西洞庭山上交过手的那个秃驴呀!那次
他与北宫望的师弟西门灼联手,我差点儿吃了他们的亏。只是炎炎和尚本领很是不弱,怎的
却会给你们听了他们的密商。”
  陈光世道:“说来全是凑巧。”当下将那日在八达岭碰上炎炎和尚那些人的聚会,他躲
在云台后面偷听,以及厉南星其后到来,将那些人打跑等等事情说了出来。
  缪长风道:“据我所知,炎炎和尚、玄风道人乃是北宫望手下一等重要的人物,远非刚
才咱们盘问的这班小脚色可比。这样说来,事情一定是真的了。孟兄,你倒不可不防呢!”
  陈光世道:“孟大侠,何以你似乎并不怎么惊讶?”
  孟元超笑道:“牟宗涛要想害我,这是我还未想得到的,不过他与北宫望勾结,我倒并
不觉得出奇,甚至可以说是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了。”当下也把在泰山那晚曾经见过牟宗涛送
御林军副统领石朝玑下山的事情说了出来。
  缪长风摇头叹息,说道:“牟宗涛本来是个人材,可惜走上了歪路。”盂元超道:“在
泰山之会中,我已发觉他的野心不小。一个名心太重的人,一旦走上歪路,朋友想要帮他,
只怕也是挽救不来的了。当务之急,咱们须得赶,快进京找到尉迟大侠,揭破牟宗涛的阴
谋。可不能只是坐在这里,为他可惜了。”
  缪长风道:“这个当然,不过孟兄,他们正要对付你,定然严密注视你的行踪,恐怕你
有点不大方便去吧。”
  孟元超纵声笑道:“我本来想要避避风头的,如今却是非去不可了。江湖上以道义为
先,尉迟大侠与我交情虽然不算很深,但也是肝胆相照的朋友,你说我能够坐视他坠入别人
所布的陷井么?”
  缪长风道:“事情也得分头去办,咱们总不能一窝蜂的都到京城里去。”
  邵紫薇和萧月仙不约而同的都噘起小嘴儿道:“为什么不能去,我们已经错过了泰山之
会,这个热闹可不能再错过了。缪叔叔,你就带我们迸京,让我们趁趁热闹吧。”
  缪长风笑道:“你当是赏花灯、看庙会吗?这可是要拿性命来冒险的呢。”萧月仙道:
“我们不怕。”缪长风道:“你不怕我也不让你去,你出了什么事情,叫我如何向你母亲交
待。”
  萧月仙道:“可是娘和表姐都不知到哪里去了,我就是想去跟她,也是无从寻找啊。”
  缪长风道:“如若是我知道她们在哪里呢,你听不听我的话?”
  萧月仙背母私逃,遭了这场灾难,心里也是很想见她母亲的,当下喜道:“缪叔叔,你
当真知道我娘在哪儿。”
  缪长风道:“我和她们分手的时候,你的母亲曾经说过,如果在这里住不下去,她准备
到你的奶妈家去。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她们究竟去了没有的。”
  萧月仙道:“啊,原来她们是去了我奶妈那里吗?这奶妈可是挺疼我的,我知道她住在
哪里。那是一条很荒凉的山沟,不过离这里相当远呢。”
  缪长风笑道:“奶妈这样疼爱你,你更应该去了。”
  萧月仙又想进京,又想去见母亲,沉吟不语。毕竟是邵紫薇懂事一些,说道:“咱们迸
京,也帮不了缪叔叔的忙,反而可能给他添上麻烦,不如先去见伯母吧。咱们不声不响的逃
走,她一定十分挂念咱们,再不去见她,她恐怕要急死了。”说好说坏,终于把萧月仙劝服。
  缪长风道:“孟兄,你和光世护送她们,我入京报讯如何,这个差事,我自信担当得
起。而你和紫萝隔别多年,也该见见她了。”
  孟元超大不高兴,说道:“缪兄,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你这样说,却也忒是看小我
了。我能够让你一个人去冒险犯难吗?再说我想见紫萝,你也何尝不想见她?为何你要把这
容易的差事让给我?”
  陈光世不知就里,说道:“孟大侠说得对,邵姑娘和萧姑娘的武功已经恢复,我和她们
同去,料想也不至于会出什么事的。缪叔叔你大可以放心。”接着说道:“孟大侠,有一件
事情我忘了告诉你。那天在八达岭上,我还碰见了你的好朋友宋腾霄,和你的师妹一位姓吕
的姑娘。”
  孟元超大喜道:“你可知道他们现在哪里?”
  陈光世道:“他说是来游玩的,准备在八达岭上的一间道观住两天,游览了万里长城就
回京的,说不定现在已经回到戴家了。”孟元超道:“啊,他们是住在戴谟家里。”陈光世
道:“正是,孟大侠。原来你也认识戴谟的么?”
  孟元超笑道:“这我就更应该赶快进京,去和他们相会了。戴谟称我虽不认识,但与我
的萧志远,冷铁樵两位大哥是故交,一说起来就会知道的!”
  缪长风无可奈何,只好说道:“孟兄,那咱们就一同进京吧。不过,总是小心一点的
好。孟兄,我有一样东西送给你,对你迸京,或许有用。”说罢,拿出一张人皮面具,孟元
超笑道:“对,我是钦犯,戴上这个玩意儿,纵然气闷一些,但可以免掉许多麻烦,也只好
忍受
  第二天一早,他们便即动身,黄昏时分,到了北京,孟元超戴上人皮面具,混在一堆客
商之中,果然没惹什么麻烦,轻轻易易的就进了北京城。
  到了戴家,已是二更时分,敲了半天门,戴谟方才出来,孟元超说了萧志远给他的暗
号,戴谟知道他是小金川来的人,大吃一惊,连忙说道:“孟兄,你来得正好,这里不是说
话之所,快进来吧。”
  内室坐走,戴谟说道:“孟兄、缪兄,你们两位的大名我是久仰的了,客气话我不多说
了,这两天风声正紧,想必你们亦是知道的吧?”
  孟元超心想:“素闻戴谟有小孟尝之称,怎的如此惊惶,该不是怕我连累了他吧?”便
道:“我只是想来探访几位朋友的,知道了消息,我们便走。”
  戴谟说道:“孟兄,你误会了,我岂是怕你连累,只是怕连累你呢。这里今晚恐怕会出
事!”
  盂元超道:“什么事?”戴谟道:“这个待会儿再告诉你,你要探访的朋友可是宋腾
宵?”孟元超道:“不错,他回来了没有?”
  戴谟说道:“还没回来,我今早才托人带个口信给他,叫他们在八达岭多玩两天才回
来。”孟元超道:“听说红缪会的厉舵主也在这里?”
  戴谟压低声音说道:“孟兄,你若是早来一个时辰,不但可以见着厉舵主,还可以见着
一位你所意想不到的朋友。”孟元超道:“是谁?”戴谟说道:“神偷快活张。”孟元超
道:“啊,快活张也来过了。”想起上欢托他送信去给杨牧,才不过是一年前的事情,一年
来的变化如此之大,思之不禁慨然。
  戴谟说道:“快活张本来想找宋腾霄帮他的忙的,他见了厉舵主,结果是厉舵主和他一
起去了。”孟元超道:“快活张要人家帮他的什么忙?”戴谟说道:“你知道尉迟炯在北京
闹出的事情吗?”孟元超道:“知道一些。”戴谟说道:“快活张得到风声,听说尉迟炯和
牟宗涛今晚要到总管府救人,他也准备偷入总管府与他们相会。”
  孟元超又惊又喜,说道:“那我们可是来得正巧了。戴大哥,总管府如何去法,你可不
可以画张地图给我。”
  戴谟说道:“你们刚到京城,人地生疏,只凭一张地图去闯,风险太大。而且他们已经
去了一个时辰,若是出事的话,此刻你们赶去亦是迟了,不如在这里等候消息吧。”说至此
处,低声问道:“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人瞧见?”孟元超道:“附近的人家都已关上大
门,但有没有人瞧见我们,可就不知道了。”戴谟说道:“我和公门中人多少有点交情,但
也难保不受他们注意。今晚万一发生什么事情,你们切莫露面。”
  话犹未了,果然便听得擂鼓似的敲门声,戴谟笑道:“来得倒是真快呀!”叫孟缪二人
躲入密室,便即出去开门,只见来的果然是一班公差。
  戴谟识得那个头目,抱拳笑道:“王大哥有何贵干?”那头目道:“萨大人的总管府里
闹刺客!”戴谟佯作大吃一惊,说道:“有这样的事!”那头目道:“戴镖头,咱们是公事
公办,请你可莫见怪!”戴谟说道:“总管府闹刺客与我有甚么相关?王大事,你是知道
的,近年来我都是闭门家居,从来也不多理外事!”
  那头目道:“戴镖头,你说实话吧,听说这两天来很有些生面人在你这里出入,那是些
什么人?还在你这里吧?”
  戴谟笑道:“王大哥,想必是误传了,不错,今天是有两个人来到,他们是我佃户,交
租来的,早上走了。”那头目道:“戴镖头,不是我不卖你交情,但奉命而为,却是非得照
例搜一搜不可!”戴谟道:“那就请王大哥随我来吧。”
  孟元超与缪长风藏在密室,心中颇是惴惴不安。当然这班公差不会放在他们心上,但万
一给逼得非动手不可的话,这可就要连累在北京有家有业的戴谟了。
  只听得戴谟推开房门,说道:“这是最后一间房了,说不定刺客就藏在里面,王大哥你
仔细搜查。”那捕头笑道:“戴镖头说笑了,这只是例行公事,我怎能和你老哥太过不
去。”站在门口,随便看了一看,顺手就给戴谟关上房门。孟元超放下心上一块石头,想
道:“戴谟这实者虚之,虚者实之的攻心战术,倒是用得不错。”
  那班公差走了之后,戴谟进来笑道:“没事啦,这姓王的家伙得了我一锭金元宝,够他
和一班手下大吃大喝十天半月啦。”孟元超这才恍然大悟,笑道:“我还道是你善用孙子兵
法,原来是财可通神。”
  戴谟道:“风波是过去了,但你们可是更不能出去啦。”孟元超道:“好,咱们就作长
夜之谈,守候消息吧。”
  缪长风说起曾在北芒山下与韩威武交手之事,戴谟慨叹不已,说道:“前人创业艰难,
可叹后人不知爱惜,大好的一间震远镖局,只怕是要断送在韩威武的手上了。”孟元超道:
“韩威武虽然算不得侠义道,在江湖上的名声也还不错,不知怎的竟会如此?”戴谟说道:
“这都是他刚愎自用,以致正人引退,小人得进之故。他最宠信的手下是杨牧的大弟子闵成
龙,这人别无其他本领,唯独擅于拍马,拍得他舒舒服服,言听计从。如今又来了个欧阳坚
做他的副总镖头,比闵成龙更坏十倍,震远镖局焉能不糟?”孟元超道:“欧阳坚可是有真
本领大来头的人啊,他肯屈居韩威武的副手?”戴谟叹道:“我也是今天方才知道,原来欧
阳坚是北宫望设计将他安插进震远镖局的。正因为他名气大,本领高,但对韩威武又肯奉
承,韩威武认为得到这样一个副手,无异给自己增高身价,哪有不落圈套之理?”孟元超吃
惊道:“欧阳坚是北宫望派进去的人,这消息哪里来的?可靠吧?”戴谟道:“就是前几天
快活张在御林军统领府偷听到的秘密之一,想必不是虚言。”孟元超道:“快活张别的功夫
不怎么样,轻功却是一等一的,他去了已有一两个更次,搜查刺客的人都已经来过这里了,
怎的还不见他回来?”
  刚说到这里,只听得屋顶有瓦片碎裂的轻微声响,孟元超心想:“一定不会是快活
张。”他只道是官府的密探,连忙与缪长风使个眼色,两人正要躲藏,屋顶上那个人已然跳
了下来,大出孟元超意料之外,他以为不会是快活张的,谁知却正是快活张。
  只见快活张衣裳染血,左臂露出一截箭头,原来是受了伤!
  众人大吃一惊,连忙将他扶入密室,快活张苦笑道:“惭愧得很,失手啦,给你们添麻
烦了。嗯,孟大侠你也来了。这位是——”孟元超道:“这位是缪长风缪大侠。你先别说
话,我给你治伤。”快活张笑道:“这算不了什么,干我们这行的挂点彩是家常便饭。一年
前我给你到杨牧家中送信,受的伤比这次还重呢。”
  孟元超用封穴止血之法,点了他伤口附近的穴道,然后拔出箭头,给他敷上金创药。快
活张谈笑自如,眉头也不皱一下。戴谟本来不大看得起他的,也不由得赞道:“张兄真是硬
汉!”
  孟元超道:“好,现在可以任由你说了。你见着尉迟大侠没有?”戴谟跟着问道:“厉
舵主呢?”
  快活张道:“我们还没有进入总管府,里面的人已是退了出来,大叫大嚷:捉刺客。我
们刚好碰上,躲避不及,这就只好和他们交手啦。”
  孟元超道:“这么说,你和尉迟大侠是没有见着。”快活张道:“不错,李光夏是否救
了出来,我们也不知道。厉舵主叫我先跑,我自知本领不济,帮不了他的忙,只好听他吩
咐,引一班狗腿子追我,这也等于间接帮了他的忙。哼,这班狗腿子跑不过我,暗青子(暗
器)可是打得真狠,我一疏神,就中了一技袖箭。我在大街和他们捉迷藏,兜了几个圈子,
才把他们甩掉。戴大哥,你放心,他们给我几个圈子一兜。转得头昏眼花,根本不知道我是
逃向何方,大概不会找到你这儿来的。”
  戴谟笑道:“鹰爪已经来过了,得人钱财,与人消灾,他们拿了我的金元宝,料想也不
会再来找我的麻烦,这我倒可放心得下。我不放心的是厉舵主,他的本领虽然高强,但只怕
也是好汉敌不过人多。”
  刚说到这里,快活张忽道:“噤声,有夜行人来到!”话犹未了,只见一条黑影捷如飞
鸟的越过墙头,落在这间密室外面的院子里。戴谟躲在窗口,偷看出去,黯淡的月光之下,
只见是一个年约二十来岁的少年。
  戴谟看清楚了,不由得啊呀一声叫将起来,连忙出去迎接。孟元超见此情形,情知是友
非敌,跟着出去,小声问戴谟道:“他是谁?”戴谟说道:“他就是江大侠的高足,天地会
的副舵主李光夏!”
  孟元超、缪长风和快活张是未曾见过李光夏的,听得戴谟此言,都是又惊又喜,心中俱
是想道:“李光夏当然是尉迟炯救出来的无疑了,尉迟炯既然能够突围,厉南星的下落想必
会有个分晓。但怎的却不见尉迟炯呢,难道他是还在后头?”
  当下戴谟将他领入密室,介绍孟缪二人和快活张与他相识。李光夏作了一个罗圈揖,说
道:“不知哪位是我恩公?”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大吃一惊,戴谟说道:“李少侠,不是尉迟炯和你出来的吗?”
  李光夏道:“尉迟叔叔就是蒙了脸我也认识。那人决不是尉迟叔叔。”
  孟元超道:“蒙着脸的,难道是牟宗涛?”
  李光夏:“牟宗涛和我也是见过一两面的,纵然他蒙了脸我认不出来,但他不过是个三
十岁左右的人,那人的声音却甚苍老,少说也该是个五十岁以上的人了。再说牟宗涛与我的
小师叔(金逐流)相交甚厚,他也用不着蒙脸孔见我。”
  戴谟说道:“李少侠,你把当时的情形说说,咱们一起参详参详。”
  李光夏道:“大约是二更时分,我听得扭铁锁的声音,牢门打开,一个蒙面人走了进
来,和我低声说道:不要多问,跟我出去。”
  戴谟说道:“牢房没有看守你的卫士么?”
  李光夏道:“那四个卫士都像泥塑木雕的站在两旁,早已给蒙面人点了哑穴和麻穴了。”
  众人惊疑不已。戴谟说道:“你是重要人犯,萨福鼎派来着守你的卫士纵非一流高手,
武功亦定非泛泛。那人竟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点了他们的穴道,这种轻捷超卓的点穴功
夫,在当世武学名家之中,恐怕也数不出几个。”
  李光夏道:“我那牢房的铁锁是头号铁锁,扭断它恐怕也非得有金刚指力不行。”
  众人纷纷猜测,缪长风道:“当今之世,兼擅金刚指和上乘点穴功夫的,在老一辈的大
宗师中,据我所知也只有少林寺的主持和武当派的掌门人雷震子,但他们二人是决不会到京
师来的。”戴谟也道:“不错,据我所知,尉迟炯要扭断铁锁那是办得到的,但他的点穴功
夫只怕就没有这么高明了。”
  快活张问道:“我到总管府的时候,他们正在捉拿刺客,据此推断,尉迟炯和牟宗涛大
概也是二更时分进去的。李少侠,你们出来的时候,可有听见他们在嚷捉刺客么?”
  李光夏道:“那蒙面人带找出来,风不吹,草不动,一直到出了总管府之后,才隐隐听
得里面似有奔跑喧哗之声。呀,我不知道尉迟叔叔和牟宗涛今晚也来救我,要是知道,我一
定会回去知会他们的。”
  戴谟道:“那蒙面人带你出去,后来怎样?”
  李光夏道:“那人问我,你知道从前震远镖局的少镖头戴谟么?我说知道。他就说好,
那你半个时辰之后,到他家去,自会有义军的人接应你的。我还有事情要办,请恕失陪。”
  戴谟越发诧异,说道:“这位前辈叫你到我家来,莫非他是我的父执之辈?但先父的朋
友,我十九知道,可并没有谁是兼擅金刚指和上乘的点穴功夫的。”
  孟元超道:“以这位前辈的口气,似乎他也知道了我们会在三更左右来到你家,这就更
加奇怪了!”
  李光夏道:“这位老前辈的轻功超卓异常,我听他这么说,以为他定然也会来到戴叔叔
的家中和我相会。说不定还可能在半个时辰内来到,赶在我的前头。”戴谟笑道:“怪不得
你刚才要问哪一位是你的恩公了。不过他既然这么说,说不定他真的会来。”
  刚说到这里,快活张忽地嘘了一声,说道:“你们听,又有夜行人来了,一个,两个,
呀,共是三个!”
  戴谟说道:“莫非就是那位老前辈和尉迟炯、厉南星回来了?”
  话犹未了,已是听得一人喝道:“戴谟,你窝藏要犯,快快出来交人认罪!”正是现任
震远镖局副总镖头欧阳坚的声音,缪长风从窗口望出去,认得另外一个是北宫望的师弟西门
灼。还有一个道士他不认得。这个道士乃是昨旧刚抵京城的玄风道人。
  欧阳坚、西门灼双掌齐出。两股劈空掌力会合,“蓬”的一声,把门窗震破,欧阳坚得
意非凡,哈哈笑道:“一点不错,李光夏果然是在这里!”西门灼则是仇人见面,分外眼
红,大怒喝道:“好呀,缪长风,原来你也在这里!我正要找你算帐!”缪长风冷冷说道:
“那正是求之不得!”飞身扑出,立即就和西门灼交起手来。
  玄风道人盯了孟元超一眼,失声叫道:“这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人犯,你们看,这人可
不是北宫大人所要缉拿的疑犯孟元超。原来他们三人虽然以前未见过孟元超,但却都是在统
领府中见过孟元超的图画像的。只因西门灼和欧阳坚的注意力放在缪李二人身上,是故倒是
玄风道人首先发现。孟元超朗声说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不错,孟元超是我,
我就是孟元超!”
  西门灼和缪长风已经交上了手,腾不出身子。欧阳坚“啊呀”一声,正要扑将上去,玄
风道人剑已出鞘,和孟元超斗在一起。玄风道人说道:“欧阳大哥,你去抓李光夏这小子
吧。”欧阳坚见他已抢了先,心想:“抓着李光夏功劳也很不小。”身形一转,便向李光夏
扑上。
  戴谟喝道:“欧阳坚,在我家中,休得猖狂!”欧阳坚冷笑道:“你窝藏要犯,敢拒
捕。嘿,嘿,不是念在你的先人对震远镖局不无功劳,我早已把你毙了。”戴谟听他提起震
远镖局,心头火起,喝道:“震远镖局都是毁在你这厮手里!”欧阳坚冷笑道:“天堂有路
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好吧,你要自己找死,那只好任由你了!”说话之间,两人
已是迅速对了三掌。
  戴谟家传的大擒拿手本是武林一绝,但欧阳坚的“雷神指”更是厉害非常的邪派功夫,
戴谟疾攻三招,眼看就可抓着欧阳坚左肩的琵琶骨,忽觉掌心热辣辣的作痛,还没给他的手
指点着穴道,掌心的“劳宫穴”已是受到他的内力冲击。欧阳坚转守为攻,一掌就向他的颈
项劈下。
  忽地青光一闪,李光夏早已在戴家的兵器架上取了一柄长剑,唰的一招“白虹贯日”,
逢刺欧阳坚的虎口,欧阳坚倏的变招,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想要强夺他的手中兵刃,不料
李光夏变招也是迅速之极,“白虹贯日”倏的变为“横云断峰”,欧阳坚若不缩手,那就是
把手掌送上去给他砍悼了。欧阳坚心中一凛,退了两步。
  戴谟又惊又喜,心道:“江大侠的弟子果然是非同凡晌,怪不得他年纪轻轻,就做了天
地会的副帮主。”当下抢先攻上,提醒他道:“李少侠,提防他的毒指!”李光夏道:“戴
叔叔放心,他的雷神指伤不了我!”
  话犹未了,欧阳坚己是骈指如朝,向他戳来,李光夏果然只是眉头略皱,招数依然丝毫
不缓,“白虹贯日”,“李广射石”“鹰击长空”,“金鸡夺粟”,一连几招进手招数,剑
剑凌厉!原来他年纪虽轻,却已得了江海天所传的内功心法,欧阳坚的雷神指果然伤不了
他。若非他的功力略嫌不足,单打独斗,已是可以对付得了欧阳坚。
  孟元超和玄风道人交手,双方的招数都是快如闪电。玄风道人暗暗吃惊:“这姓孟的快
刀竟似不在尉迟炯之下,只怕我是难以讨得便宜了!”俗语说棋高一着,束手束脚,玄风道
人的“乱披风”剑法使得快,孟元超的刀使得比他还要快,不到一盏茶的时刻,两人已是斗
了一百余招。百招一过,玄风道人已是落在下风。
  快活张在兵器架上取了一杆小花枪当作拐杖,走出来帮忙孟元超,孟元超道:“快活
张,你出来做什么,这牛鼻子老道我对付得了!”快活张道:“孟爷,我只不过是挂了点彩
而已,岂能袖手旁观。”孟元超劝他不听,此时正使到“夺命快刀”的精妙招数,本来可以
把歪风道人的一条手臂削下来的,快活张恰好这时候来到,反而给歪风道人拿他当作盾牌了。
  玄风道人霍地一个转身,左臂一伸,抓着了快恬张刺来的小花枪,足尖一勾,快活张身
形不稳,倾斜跌倒,正是朝着孟元超倒下,孟元超那一刀如何还劈得下去?还幸亏孟元超的
刀法已是到了收发自如的境界,当下迅即收招,把快活张拉开,斜跃三步。玄风道人趁这时
机,早已跑了。
  孟元超不禁眉头一皱,暗暗叫了一声“可惜”,想道:“快活张一向精明机警,怎的这
次却如此糊涂,不自量力?”快活张满面羞惭,说道:“我只道自己伤得不重,谁知竟如此
不济,孟爷,这次反帮了你的倒忙了。”孟元超无暇责备他,只能说道:“你进去歇歇吧,
可别再出来了。”
  缪长风以太清气功对付西门灼的玄阴掌,此时已渐渐分出胜负。只见西门灼额现青筋,
狠狠发掌。每一掌发出,都卷起一股寒风。缪长风却是神色自如,从容应付。表面看来,他
的掌力似乎不及西门灼的猛烈,但那股柔和的力道,却似春风吹拂,令得西门灼有一种懒洋
洋的感觉,提不起劲来。西门灼情知不妙,一扬手发出一枝蛇焰箭,一道蓝色的火焰飞上天
空,身形倒纵,跃上墙头,冷笑说道:“缪长风,暂且让你逞能,终须叫你逃不出我的掌
心!”他那枝蛇焰箭乃是召人的讯号。
  欧阳坚“拍拍拍”的疾弹三指,以攻为守,把戴谟逼退两步,一个转身,跟在玄风道人
和西门灼的后面,也跑了。他们三人是差不多同一时间跑的,孟元超刚刚把快活张放下,来
不及帮忙缪长风拦截。
  孟元超道:“戴大哥,鹰爪走必大举再来,此处是不能久留的了!”快活张道:“你们
赶快冲出去,不必顾我!”
  话犹未了,只听得呜鸣的号角声此起彼落,不过片刻,大街上人马奔驰的声音也都可以
听见了。戴谟说道:“冲出去是不行的了,咱们祸福与共,大家跟着我来!”快活张道:
“戴镖头,这不是连累了你么?”戴谟皱眉道:“这是什么时候,你还说这话。”不由分
说,拉着他就跑。
  戴谟带领众人走入他的卧房,搬开大床,揭起两块砖头,现出一个黑黝黝的地洞,也不
知有多深。
  快活张探头一瞧,闻得一股霉臭的气味,说道:“啊,原来是一条地道,敢情是多年没
用的了。不过这地道虽然隐秘,但万一给鹰爪发现,咱们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鳌?”
  戴谟说道:“这地道是有出口的,如今无可奈何,只好冒险用它了。当下点燃一束火
把,扶着快活张下去。孟元超与缪长风把大床移回原处,跟着下去,关了洞口。走到下面,
只见一条望不到头的地道。”
  戴谟说道:“他们纵能发现,至少也得搜查半天。”
  快活张问道:“这条地道是通到哪里的?”
  戴谟说道:“这是先父任职震远镖局总镖头的时候,所挖的一条秘密地道,出口的地方
是震远镖局的一所库房。这条地道,镖局中只有两个老人知道,他们是决计不会说出去的,
所以连现任的总镖头韩威武也不知道。先父死后,已有十多年没用了。”
  孟元超道:“但现在韩威武已是站在和你作对的地位了啊!”
  戴谟说道:“不,真正和我作对的是欧阳坚。韩巨源、韩威武父子俩虽然排挤了我的爹
爹,究竟还不能算是太坏的人。咱们从镖局出去,万一给韩威武发现,我对他动以旧情,料
想他不至于把咱们抓去送给官府。”
  快活张道:“人心难测,这怎么料得准?”
  戴谟说道:“万一他真要和我过不去的话,说不得咱们也只好和他拼一拼了。欧阳坚必
定是要再到我家来的,不会这样快回到镖局,镖局的人,我相信十九不会和我动手,纵然韩
威武与我难为,帮忙他动手的人,恐怕也只有一个闵成龙罢了,咱们不怕拼他不过。”
  快活张道:“当真动起手来,那就不好了。不如让我先出去见韩威武,试探他的态度。
反正我是个出了名的偷儿,大不了我认个偷入库房,意图盗宝的罪。倘若我试探出他并非和
鹰爪一路,那时我再和他说真话。”
  戴谟说道:“不行,我怎能让你独自冒险?”
  快活张道:“我是个不足轻重的人。李副帮主和孟大侠可是钦犯,关系重大;我出事算
不了什么,我们可不能太冒风险。”
  戴谟知道快活张为人机灵,想想他的话也有道理,沉吟半晌,说道:“到时再说吧!”
李光夏坚持不可,孟元超却不言语。缪长风颇似有点奇怪,心里想道:“孟元超是个赴义恐
后的好汉子,快活张又是他的好朋友,何以他不阻拦,这可不像他的为人!”
  孟元超道:“快活张,你的伤口还疼不疼,让我扶你走吧。”快活张道:“你的金创灵
药灵得很,现在已是没什么疼痛了。”
  孟元超与他并肩同行,说道:“快活张,咱们有一年多没见面了吧?”快活张道:“一
年零三个月啦,上次苏州见面是去年七月的事情。”
  孟元超道:“是吗?”忽地向快活张门面一抓,喝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冒充快活
张!”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变化,把戴谟惊得呆了,呆了一呆,失声叫道:“啊,他真的不是
快活张!”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武侠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