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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混混》第一册 血刃凝魂


第四章 赤焰神驹牧场豪情



  越过狼山,四野虽然仍是一片大漠景色,但是,明显地,黄沙已渐渐被石砾取代,同
时,还有一些稀疏可见的灰白色石灰岩和仙人掌。
  处处呈现着生机,予人大漠将尽,人烟可再的感觉。
  小混他们三人,一路轻松地胡扯乱盖,热络得有如青梅竹马相偕出游,尤其是小混和小
妮子两人更是互不相让地从天南斗到地北。
  任何能想得到的话题,都成为他们两人反驳辩论,争执不休的重点。
  直到小混无奈地叹道:“奇怪,我记得我武爷爷说,通常女孩子都是很害臊、忸怩,有
时八竿子也打不出个屁来,怎么,我遇见的不是这么回事嘛!”
  小妮子对他那句屁话,不屑地皱起鼻子,嗤了一声。
  小刀却呵呵笑问:“小混,武林双狂老前辈,大概了有一百二、三十岁了吧?”
  小混皱着眉想道:“好象是吧!我记得文爷爷说,他曾经是成祖皇帝亲点的状元,后
来,看不惯官场那一些拍马逢迎的小人当道,所以就辞官不做,转而行走江湖。你突然问这
个做什么?”
  小刀径自掐指算道:“现在是武宗正德年间,嗯,自永乐迄今已有一百一十年左右,若
说文狂老前辈是二十岁为官,差不多,差不多!”
  小混满脸狐疑地盯着他。小刀算完后,轻笑道:“你不是说武老前……不,是武狂任老
前辈说女孩子应该要忸怩害臊吗?可是,那是他在一百多年前的观念,现在呀……”
  他故意一顿,瞅着小妮子,嘿笑道:“现在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你遇见的女孩,当
然和一百多年前的女孩子不同喽!”
  小妮子这才知道,小刀是故意兜着圈子说她不害臊,她不依地扯着小刀的衣袖,撒娇
道:“小刀哥哥,你讨厌啦!干嘛帮着小混欺负人家!”
  小刀故意叫道:“别拉,别拉,小心有人会吃醋,再说,我是欺负人家,和你没啥关
系;小混,你说对不对?”
  小混乐得眉开眼笑,心里暗赞:“要得!哥们!”
  他忙不迭同意道:“对,对极了!”
  小妮子见他们两人一致联手对付她,只好噘着小嘴,“哼!”甩甩头,不理会他们。
  笑闹了半天,小刀终于正经问道:“小妮子,你到底为什么在狼山上,自陷狼群?今天
要不是我们经过,只怕你乐子可就大喽!”
  小妮子心有余悸地道:“都是赤焰啦!我早上在牧场外面看见赤焰在闲荡,就想偷偷逮
住它,可是谁知道它那么贼,反而设计把我骗入狼山,结果,我就陷在野狼沟啦!”
  “赤焰?”小刀讶然道:“就是被人称为大漠神驹那匹马,是不是?”
  小妮子猛点头道:“对呀!就是它,它坏死了!”
  小刀轻笑道:“我听说大漠神驹,还是一匹小马,但是却极通人性,两三年来,关内关
外,不知有多少人想抓它,结果都被它整得很惨,甚至有人因此丢掉性命,你想逮它,只能
说,你是自不量力。”
  小妮子虽然泄气,却也默然同意小刀所言。
  小混却哇啦叫道:“他奶奶的,赤焰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如此不开眼地唐突佳人,还差
点害死你,真是太可恶!小妮子,你放心,我一定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抓来送你当
坐骑!”
  小妮子咯咯娇笑道:“我才不相信你能抓得到赤焰,而且,就算你逮住它,也不见得有
办法驯服它,我听说赤焰是很桀骜不驯的呢!”
  小混瞠目怪叫:“小妮子,你怎么可以对我如此没信心,真是太没面子,光是冲着这一
点,我非得要赤焰小子乖乖听话不可!”
  小妮子对他扮个“吹牛”的鬼脸,正待往前奔时,突然,她猛地掩口轻呼一声,低叫
道:“在那里!你们看,赤焰在那里!”
  小混立刻机警地拉着二人,闪身躲向一堆人高的岩石之后,然后三人小心翼翼地自石后
探出半个脑袋,瞄着前方一座微微隆起的小岗。
  就在岗背上,赫然卓立着一匹通体火红,高壮雄伟的罕见骏马。
  它,正是名动关内外的大漠神驹——赤焰!
  此时,赤焰正微昂着头,迎风而立。
  它那身赤焰如火的鬃毛,在微风中轻轻飘飞,衬着一身铁浇铜铸宛若精钢般结实的肌
肉,和蕴含着无比沉猛劲道的修长四肢。
  赤焰,已是力与美的化身。
  小混他们不禁被赤焰如此高贵优雅和傲然不羁的特异气质,震慑得愣在当场。
  他们三人全都屏着呼吸,目不转睛,痴痴地凝视着这匹遗世独立的美丽动物。
  彷佛惊觉了什么,赤焰蓦地扭头,瞪视着小混他们隐身的方向,几乎没有任何的征兆,
赤焰突如其来地弹腿而动,放蹄狂奔。
  它就像一朵驭风飞行的艳红云霭,轻灵地逸向远方!
  小混直觉地自石堆之后,腾身蹿扑而出,追着赤焰而去。
  马快,人也快,眨眼之间,一人一马俱已奔出老远。
  小妮子连忙自石后赶出,对着小混的背影高叫道:“小混,算了!你追不上的,没有人
能追得上赤焰……”
  “你们先回牧场……等我……”
  小混的话声,透过微风的吹过,隐约传来,小妮子无奈地回视小刀,两人忍不住同样地
耸肩叹笑,目送小混和赤焰,逐渐消失于地平线的彼端……赤焰如风一般地飞驰在沙漠之
中,它早就经历过无数的追逐,自它在沙漠之中,它早就经历过无数的追逐。
  自它在沙漠中,无意之间被人类发现后,就不知有多少人企图想要捕获它。
  这些人,有的是凭借着它的同类迅捷的脚程来追逐它。
  有些人类,却是以各种险恶、狡诈的计谋陷阱来诱捕它。
  经过这些年的逃脱和躲避,赤焰对人类所有的阴谋,皆已了然于心。
  它有自信,能够甩脱任何追逐,因为它是如此的深知,没有任何一个人,或是任何同
类,能追得上它如风的驰骋。
  就在方才,一阵顺风送来上风头,有人的气息,其中,有股淡淡的幽香是它所熟悉,那
正是早上那个长得小小的,有着轻脆声音的人类。
  其实,赤焰并不讨厌那个好听的声音,和声音主人身上好闻的气息。
  但是,多年来的体验,使它不敢轻易相信人类,因为,他们总是残酷的!
  看看其它同类,原本是无忧无虑地生活在沙漠和草原上,可是,当人类用绳子圈住同伴
们颈项的同时,也圈住了同伴的自由。
  从此它们就不能自由自在地四处遨游了。
  赤焰愉快地奔驰着,尽情地体会风吹拂着肌肤,脚踏着大地的充实感,心想,这次一定
也能轻易摆脱追逐者。
  但是,它错了!
  因为它不知道,如今尾随在它身后的这个人,不是其它人,而是一个拥有天下第一的轻
功,和比它自己更深具信心的小狂人!
  因此,这一人一马,就如此执着地追逐下去……风沙滚滚,大漠漫漫,从日正当中,追
到日暮黄昏,人和马似乎都不觉疲劳,一前一后地向前〇进。
  小混始终不急不徐地跟在赤焰身后约一丈之遥,潇洒地驰掠着。
  他似乎有意捉狎,赤焰跑的快,他就追的快,赤焰跑的慢,他也放缓脚步。
  小混只是如此影随形地蹑着赤焰,既不超前,亦不落后,久经追逐游戏的赤焰,竟也被
小混此等奇怪的态度所迷惑,在它的经验中,没有一个人类不在它故意放慢速度,伪装疲乏
时,趁机冲前,企图逮住它。
  而赤焰往往利用这种诡计,突然折向急奔,藉以甩脱敌人。
  如今,它几番设计,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反应,使得它不解地频频回首,瞄看身后那个奇
怪的人类。
  小混却总是好整以暇地对着回头探视的赤焰,愉快地挥手招呼。
  饶是赤焰被喻为大漠神驹,每每能够猜透人类意向,此番也变得茫然。
  聪明的它,实在想不通身后的小混,到底做何打算,这种无助的茫然感,使得赤焰内
心,生出一股惶然不安的情绪。
  奔驰复奔驰,追逐复追逐……
  群星烁空,玉兔东升。
  夜幕再度缓缓拉开,人未困,而马已先乏!
  赤焰终于拋开警觉,渐渐放慢飞奔的速度。
  小混业已看出,这回赤焰是真的累了,他不禁暗自得意地呵呵偷笑,因为,他终究证明
出,赤焰并非无人可及。
  眼见赤焰由急驰变成轻快的踏蹄慢行,小混嘿嘿得意地笑道:“好小子,现在你该服了
少爷吧!”
  通灵的赤焰似能懂得小混所言,它一抖耳朵,喷着气,再次扬蹄而奔。
  然而,小混一改方才闲散的姿态,他扭腰抖肩,略为活动全身筋骨之后,突然大喝出
声,人如流星曳空,腾身罩向赤焰。
  赤焰精灵地猝然收蹄剎身,往右后方反蹿而出。
  小混身形凌空,见状嘿嘿笑谑道:“赤焰小子,不用逃啦!我已经夸下海口,非得带你
回去献宝不可,你就省点力气,乖乖跟我回去。”
  便在赤焰急蹿的同时,小混蓦地凭空横移三尺,倒翻拦向赤焰脱逃的方向。
  赤焰骤觉人影当前,立即旋向横转,同时踢起一蓬飞沙,它就在沙幕漫天之际,机伶地
冲往反方向,急奔而行。
  “哪里逃!”小混一声叱喝,腾空掠上马背。
  一声长嘶,赤焰惊怒地蹦跳弹起,想将背上的小混甩下身来。
  小混“哎唷!”大叫。险险地实时一把揪住赤焰颈上鬃毛,总算没被颠下马来。
  赤焰被他如此一扯,吃痛异常,于是愤怒地猛然甩头,张口反咬背上的小混。
  小混勉强坐稳马背,见赤焰咬来,连忙放开抓着它颈项的双手,改以双腿紧紧夹着赤焰
腹部。
  赤焰生气地猛踢后腿,扬高后半身,同时用力扭臀摆身,不停地蹦弹踢跳,恨不得将小
混掀落地下,踹个稀烂!
  小混骑在赤焰背上,早就被它颠得头昏眼花,血翻气涌,全身骨头几近瘫散,可是小混
性子一起,硬是卯上这头宛若疯狂的畜性。
  他不顾一切,俯着身,以双手抱紧马颈,双腿猛钳马腹,整个人好似章鱼般,利用吸字
诀,紧紧交缠伏贴于赤焰身上,任凭赤焰如何疯狂地摆甩扭动,就是毫不松手。
  于是——马嘶唏呖,尘沙飞扬!
  赤焰无比的惊怒夹着不甘,万分愤怒和着仓惶,它冲、它蹦,活像吃了跳豆一般,上下
左右,扭腾掀跃,无所不用其极,想要甩脱小混。
  冷清的月夜里,赤焰就像一团燃烧跳动的火光,在无边的天地宇宙中,表演着撼人心弦
的狂舞。
  良久,复良久……夜已经悄悄地过去大半,赤焰醒悟到自己遇上了对手,如此一个顽固
的对手,成为它无法挣脱的枷锁。
  于是,赤焰长嘶入空,箭也似地射向渐露鱼白的东方,再一次展开急奔狂驰。
  只是,这次赤焰聪明地尽往地势坎坷之处蹿钻。
  它故意擦过一丛又一丛的仙人掌,刺得它背上的小混哀哀惨叫。
  它跃向一堆又一堆崎岖的乱石,震得小混满肚子不堪入耳的脏话,纷纷冲口而出。
  赤焰不断地重复着种种冲跃颠簸,不顾这些带给小混痛苦的行动,同样的也为它自己带
来伤害。
  它奋力地挣扎,顽固地与小混两相抗衡,只希望能够藉此摆脱身上的钳制。
  小混昏头晃脑地咕哝道:“小子呀!你真是想不开,干嘛如此糟蹋自己,我又不是……
哎唷!想要你的命,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好好商量……哇……”
  于是——同样顽固的这对人马,便又在辽阔的大漠之中,展开另一回合的长程耐力挑
战……
  绥境。
  大青山,山如其名,山上,山下尽是一片青翠如玉。
  关外,连云牧场,牧场连云!
  关外之人,有谁不知大青山畔,有座望家的连云牧场。
  那里有关外最肥的牛羊,最剽悍的骏马,以及最刁钻泼辣,却又纯真可爱的望家大小
姐,望若妮!
  由狼山向东行,不足百里,就能看见一座赫然耸立,原木搭建,高逾十丈的牌坊式大
门,牌门横眉正中,端端正正嵌着一方气势磅礡白云石大匾。
  匾上以草书写着和望家人一样豪迈的“连云牧场”四个斗大黑字。
  雄浑有力的字迹,豪洒飘逸狂放,衬着粗糙的原木,道尽关外人家特有的犷野风貌。
  就在连云牧场的大门两侧,望家为了放牧和御敌所需,左右各筑有一座与门同高的瞭望
台。
  瞭望台顶端,是一座面积有丈寻见方的平台,平台四角,巨木为柱,撑起人立有余的人
脊形篷盖,聊堪为台端守望之人遮风挡雨。
  顶篷正中的横梁,悬着一口大钟,以便做为联络传警之用。
  平台内,一张原木拼就方桌,配有四把圆木板凳,牢牢地钉在台上,足以提供休息所
需。
  所谓登高望远,站在一座如此高原之上,远眺四方,连云牧场方圆数十里地,岂能不尽
收于眼底。
  如今,小刀穿着一身崭新合身的靛青绸衫,英姿焕然,却满心焦躁地守候在瞭望台上。
  他全然没有感觉到望家派驻在台顶守望的那名年轻人,正以一种挑妹夫的眼光,追随着
他不停来回踱步的身影。
  三天!
  自从他和小妮子回到望家连云牧场,已经足足过了三天三夜,可是小混迄今仍未见人
影。
  这使得小刀有些放心不下,连日守候在瞭望台上,殷切地等候着小混归来。
  小刀停下走动的脚步,失神地痴视着牧草尽头。
  忽然,他咬牙切齿地呢喃道:“他奶奶的,你这小子混到哪里去?怎么还不回来?难道
不晓得有人会担心你。”
  此时草原尽头连着灰沉的云天,空中阴暗彤云,浓得宛如泼墨般,恁般层层叠叠地堆垒
着。
  狂风打着呼哨,溜溜地旋转,肆无忌惮地向大地一遍又一遍地卷来。
  原本挺立如傲的牧草,也因为经不住狂风的咆哮,纷纷吓弯了腰,低头躲避风的狂啸。
  天际偶尔亮起一道耀目的金蛇,强烈的闪电,照亮躲在阴影里轻颤的山谷和河流,沉闷
的雷鸣,轰隆隆地响在云堆深处。
  好似有人在云里敲着一面破皮鼓,更像雷神暴躁地咕哝着他的牙痛,怎么不停,怎么不
停止……现在已是黄昏的时分,如果不是这种阴霾的天气,牧场日落的景色,应该是很有看
头的,只可惜,老天爷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上几分。
  就这么一会儿,刚刚还明亮的天空,立刻乌云满布,看来,不用多久,就会有一场暴风
雨呢!
  望着天色,小刀更见抑郁地皱起剑眉,他瞇着眼,极尽目力地朝草原远程瞧去,可是天
地之间,除了起伏翻腾绿草波浪,四野依然寂寂。
  在一声惊天霹雳的雷响过后,几道惨白扭曲的电蛇,撕碎阴沉的天幕,猝然掠过草原,
匆匆逝去。
  突然而来的倾盆大雨,就那么不容情地乍然迸落,漫空崩颓的雨势,彷佛是溃决的天
河,一股脑儿哗啦啦地冲向凡间。顷刻之后,远处近处全都隐入蒙蒙的水幕之中,天地变得
一片茫然。
  忽然——隐隐的,在哗啦哗啦的骤雨里,一阵快捷而有节奏的蹄声,压过隆隆的雷鸣,
透自雨幕远方。
  就在这时,小妮子难得穿上一身淡紫罗裙,撑着油纸伞,自滂沱大雨中娉婷登上瞭望
台,她刚收拢纸伞,便已听见渐近的蹄音。
  她兴奋地急问道:“小刀哥哥,是不是小混回来啦?”
  小刀朝着蹄声响起的方向,极尽目力地瞇视雨幕,就像在响应小妮子的问话,一团朦胧
的红影,摇曳地出现在大雨之中。
  小刀抑不住澎湃的兴奋,发狂般大吼道:“哈哈!是那个小混蛋回来了!”
  小刀迫不及待反身冲向瞭望台的木梯,三步并成两步,飞也似地赶下十丈高的瞭望台,
喜极狂笑着撞入哗啦啦的大雨之中。
  小妮子微愣一下,手忙脚乱地重新撑开还兀自滴着水珠的油纸伞,娇呼道:“小刀哥
哥,等等我嘛!”
  待得她小心翼翼走下瞭望台,雨中早已看不见小刀的人影。
  于是,小妮子顾不得大雨溅湿长裙下摆,撩起罗裙踏着小碎步,追往牧场牌门之外。
  就在他们两人身影刚刚没入雨幕,瞭望台上的大钟,已经“当——”,“当——”响起
悠长的钟声,告诉全牧场里的人,他们候驾多时的人回来了!
  小混安稳地伏坐在赤焰背上,听着隆隆雷声,一路在他身后追赶似的响近。
  他贴着赤焰的耳际,轻笑地催促道:“赤焰小子,快喔!快跑!你要是没被雷公追上,
等一下到了牧场,我就叫小妮子喂你吃豆麦掺酒的上等料理!”
  通灵的赤焰,闻言轻轻抖耳欢嘶一声,倏地加快速度,宛若一支脱弦急箭,飞射向前。
  此时的赤焰,这匹傲然独行的大漠神驹,服贴地有如温驯的绵羊,一点儿也看不出它曾
是那么死命地抗拒小混,直如一个视死如归的战士。
  小混高兴地呵呵低笑,想起他和赤焰俩坚持到最后,他终于驯服这个顽固分子,却和赤
焰同时双双累瘫在荒漠之中,相偎相依大睡两天,居然运气好地没被冻死。
  他不禁伸出手爱怜地轻拂着赤焰那身油亮光泽的赤红鬃毛,那等子温存的模样,足以羡
煞天底下所有热恋中的情人!
  赤焰全力地奔驰着,此时,它已不光是一匹马,更像是一阵风。
  但是偏偏天不从人愿,老天爷好似摆明着故意要和这对狂人、奇驹作对,轰然一声震天
撼地的雷霆霹雳,大雨就恁般得意地倾流泄落。
  不一会儿,小混和赤焰俩,全都由里到外湿透三遍有余,被茫茫水雾包围的他们俩,就
好象置身蒸笼里的馒头,只差这层白色水气是冷的罢了。
  小混身上那件饱经折磨的青布长衫,经过三天饮沙吞尘,早就脏皱的有如渍黄的卤菜干
一般。
  如今再经雨水的冲刷洗礼,一道道黄褐色的泥水,自他的身上流向腰臀,最后,泥水在
赤焰背上汇成一滩,一股脑地沿着小混跨骑的双腿,宛似黄河上的瀑布,哗啦和雨齐泄!
  赤焰有些懊恼地甩动它那颗硕大的头颅,彷佛因为被大雨追及而泄气。
  小混哈哈地笑着抹去脸上淋漓的雨水,拍拍赤焰,安慰道:“赤焰小子,别失望,老天
爷知道咱们爷俩在沙漠里厮混得太久,搞得一身泥又一身汗,所以特地普降甘霖,为咱们爷
俩‘洗尘’,好让咱们干干净净,风风光光地到小妮子家里做客,这样也没啥不好,对不
对?”
  这就是小混,他总是能在困顿中寻得乐趣来娱乐生命。
  “小混……”
  雨幕之中,隐约传出小刀的叫唤,小混轻拍赤焰颈项,要它放缓奔速,一条人影正径自
穿过雨幕迎面而来。
  “可恶,小混蛋,你他奶奶的还记得回来!”
  小混跃下马背,正好迎上小刀的笑骂和飞来的拳头,于是他们二人便嘻嘻哈哈地扭打成
一团。
  半晌,他们二人好似久别重逢的故人,四臂紧紧地交握着,让所有的激动和关怀,透过
对视的眼眸,默默无言地流入对方心底深处!
  一时之间,他们二人宛如化为雕像般痴立在滂沱的暴雨中。
  远远的,传来小妮子模糊的声音:“小刀哥哥……小混……你们在哪里?”
  小妮子的呼唤,打破小混和小刀二人心神交流的魔咒,小混轻吁口气,头也不抬地叫
道:“小妮子,我们在这里!”
  同时,小刀这才注意到小混身后的赤焰,他不禁兴奋地道:“小混,你真的将大漠神驹
驯服啦!”
  小混得意道:“那当然,你以为我是开玩笑?告诉你,老哥,只要我曾能混说出的话,
没有办不到的!”
  小刀呵呵一笑道:“奶奶的,你少狂,你还当自己是真命天子,开的是金口?只要说出
的话,就是事实!”
  小混眨眼谑道:“不是也差不多了啦!”
  他回头对赤焰招招手,赤焰极自然地偎上前,用自己的鼻端磨蹭着小混的面颊,一颗脑
袋还不时往小混怀里钻。
  小混哈哈大笑着伸手搂着赤焰,介绍一旁的小刀道:“赤焰小子,这个人是我老哥,他
叫小刀,以后你也要听他的话,懂不懂?”
  赤焰先是迟疑地瞪视小刀,半晌之后,才轻轻嘶聿地点头,神情颇为庄重严肃。
  小刀惊异道:“呵!真是名不虚传的名驹,竟然如此通晓人性!”
  小混嘿笑道:“废话,不看看是谁收的干儿子。”
  小刀扬眉“噗哧!”一笑,他踏步上前,伸出手让赤焰嗅闻自己的气息,一边欣然道:
“好!好!你的干儿子,不就是我的干侄子,来!赤焰小子,咱们伯侄俩好好亲热一下
吧!”
  他轻拂赤焰鼻头,确定赤焰不加排斥之后,这才放心学着小混刚才的样子,双手搂了搂
赤焰的颈脖子。
  小妮子撑着油纸伞,却已是湿透半身地出现在小混他们面前,她娇嗔道:“小混,你怎
么失踪那么久,害人家和小刀哥哥,等……”
  话未说完,她已经瞥见正在亲热中的小刀和赤焰,小妮子不由惊呼道:“呀!真的是赤
焰耶!”
  小刀恰恰松手回头,小妮子眼见朝思暮想的神驹,此时正在眼前,就忘情地凑上前去,
学着小刀的样子,一把抱向赤焰。
  忽然——一声怒嘶,赤焰居然不懂得怜香惜玉,竟对小妮子掀唇威吓,同时扬蹄踏空而
起,避开小妮子所伸出白细滑嫩的织织柔荑。
  “啊!”小妮子虽然并不怕马,却也被赤焰突如其来的咆哮,吓了一大跳,不由得倒退
一步,脱口惊呼。
  “小子,你敢!”
  小混叱喝一声,连忙挡在小妮子身前,以免她被赤焰踢伤。
  待赤焰落下蹄来,小混顺手“啪!”的一声,赏了赤焰小子的大脑袋一个清脆响亮的巴
掌。
  小混轻喝道:“奶奶的,赤焰小子,你怎么可以对小妮子如此粗鲁?真是没家教,你老
爹我的面子,都被你丢光了!”
  赤焰神情似是委屈,瞪着一只明亮晶莹的大眼睛,斜睨着小混。
  小混“啧!”的轻笑:“你还真委屈吶,儿子!不过,你老爹我,就是因为你唐突佳
人,才会找上你,我说过要把你送给她,以后你可得跟着小妮子一辈子。你还不趁这机会好
好巴结巴结人家,奶奶的!你还想不想过好日子?”
  小妮子惊魂甫定,闻言雀跃地叫道:“小混,你真的要把赤焰送给我?”
  小混肯定点头,道:“当然!不过……”
  他郑重地交代道:“小妮子,赤焰可不是普通的马,而且,现在它是我干儿子,你可得
好好照顾它,千万不能虐待或亏待它喔!”
  小妮子满脸欢喜,忙不迭点头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对赤焰很好很好。”
  然后,小妮子又爱又怕地望着赤焰,问道:“小混,现在我可不可以摸摸它?”
  小混呵呵笑道:“当然可以,方才你也太心急了,没等我替你介绍,就想对我儿子毛手
毛脚,难怪它会不高兴,现在它已经知道你是未来的主子,自然不敢对你乱来。”
  小妮子轻啐道:“什么毛手毛脚,难听死啦!”
  她顾不得多说,再次小心翼翼地接近赤焰,准备和赤焰套套交情。
  这回小妮子可学乖了,她先试探地伸手让赤焰熟悉她的气息,然后再轻轻拍拂赤焰的鼻
端和前额。
  纵然在大雨之中,赤焰仍然敏感地闻出,这只冰凉凉的柔软小手,正属于那个有好闻香
味的娇小人类,它挺高兴能和小妮子化敌为友。
  赤焰被抚慰得舒态已极,不住地昂首欢嘶。
  小妮子见状,更加放心大胆地伸手搔弄赤焰的耳后,赤焰也颇为亲腻地往小妮子怀中揉
钻。
  小妮子被湿淋淋的赤焰,将上身唯一干爽的前胸弄湿,一下子曲线毕露,好不迷人,臊
得这小妮子连忙咯笑着推开赤焰的大脑袋。
  小混故意色瞇瞇地瞄着小妮子,同时猛吹口哨。
  小妮子蓦地涨红粉颊,恨恨地一跺脚,大发娇嗔啐道:“色鬼!”
  一扭头,小妮子甩着飞扬的秀发,回身就走。
  小混贼笑兮兮地拉着小刀,一起跃上赤焰,追向小妮子,他策骑过小妮子身旁时,突然
猛地一斜,勾着马腹,探身将小妮子拦腰抱起,劫上马背。
  小妮子骤觉腰间一紧,人已蓦地腾空,她本能地尖叫一声,叫声未歇,就已经安安稳稳
地坐在赤焰的背上。
  小刀也顺手捞住小妮子在慌乱中撒手的油纸伞,哈哈大笑撑在早就湿透的三人头顶,聊
尽心意。
  小混揽紧小妮子织腰,得意催促道:“赤焰小子,快跑!快跑!你老爹抢得一名如花似
玉的压寨夫人,咱们快快赶回家生米煮成熟饭去也!”
  就在小混捉狎的吆喝声,小妮子发嗲的娇叱声,小刀低沉的大笑声,以及大雨的哗啦哗
啦声里,赤焰驮着三人,依然轻快无比,放蹄急奔。
  它一溜烟地蹿入连云牧场那座牌坊式的大门,朝着雨雾迷蒙中的望家大宅飞驰而去……
  望家大宅,正坐落于连云牧场这一片绵延数顷,辽阔无比的草原正中。
  宅子是传统式的四合院建筑,一连串的几进院落,沿着一条轴线排列起来,层叠交错的
翠瓦朱檐,亭台楼阁,和中原一地的屋舍,毫无不同。
  小混他们二人,就被招待住在大宅深处,最后一进宅院的西侧厢房。
  这一进庭院的正屋,正是小妮子的爷爷,望家大家长,望振雷老爷子和其长子望云扬一
家人所居之处。
  小妮子恰巧是望大爷的宝贝千金,更是望老爷子十几个孙辈中,唯一的孙女儿,此等身
分,虽非公主之流,却是比公主小姐还宝贝三分。
  因为,在望家人眼中,公主固然尊贵,却也有好几个,怎及得上望家三代以来,唯一的
一颗明珠,来得珍贵。
  因此对于小混他们救得小妮子这件事,可是感激得无以复加。
  自然,对他们两人的殷勤招待,更是比零缺点的标准,还要完美一些!
  连着三天九餐,小混和小刀二人吃的都是酒席盛宴,腻得他们俩,差点想要斋戒三天,
才能平衡过来。
  好不容易,小混终于推掉这天所有的邀请,早上窝在自己的房里吃一顿清粥小菜。
  中午,小混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良药,敲开小刀的房门,小刀瞥见他手中的东西,不由得
痛苦地呻吟一声。
  小混呵呵笑道:“老哥,你认了吧!”
  小刀龇牙咧嘴地威胁道:“拿开,否则我就用它替你洗头!”
  小混将补药往茶几上一搁,斜睨着眼道:“哎唷!我怕得很吶!老哥。”他大剌剌往太
师椅中一坐,翘着二郎腿径自哼起小调。
  小刀莫可奈何地叹了口大气,准备性地做个深呼吸,他皱着浓眉,捏起鼻子,狠下心,
仰头“咕噜!”一声,将那碗半温的药汁,一口倒进肚子里。
  小混扬着眉,呵呵笑谑道:“好!长痛不如短痛,算你是英雄。”
  小刀苦着脸,咂着嘴道:“如果当英雄要吃这种苦头,我宁可拱手将此等英雄让给
你。”
  小混嘿嘿贼笑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他的笑,是有很深的含意。
  因为他在煎这贴药时,为了奉行良药苦口这句至理名言,他故意在药里多下了三钱不必
要的黄莲粉。
  此时,他正笑嘻嘻地欣赏着小刀那张苦脸——因为吃得苦中苦,而皱成一堆的脸。
  小混在心里嘿嘿偷笑地忖道:“嘿嘿!谁说只有哑巴吃黄莲,才会有苦说不出?我这个
老哥,不也是吃了黄莲,有苦说不出,他可不是哑巴!”
  小刀咂了半天嘴,灌了一大杯茶,仍然除不掉口中那份苦味,他真想问小混,那是什么
补药,怎么这么韵味十足?
  恰好此时,另一念头闪入小刀脑际,一时他转口问道:“对了!小混,你打算要在这里
住多久?”
  还好他没问前一个问题,如果他知道方才自己喝的那一大碗是什么玩意儿,大概会跳起
来掐死这小混蛋。
  小混坐没坐相地半躺在太师椅上,斜眼笑道:“咱们才刚来,总不好意思吃完大餐,马
上就走,怎么,你住不惯?”
  小刀沉吟道:“不是住不惯,只是你也知道,我师父已经失踪大半年,我是担心他,所
以想早点到北京找武林贩子,打听些消息。”
  小混斜偎着胳臂,懒散地劝慰道:“老哥,其实你也不用太为你师父操心,他自己那么
大的人啦,难不成还不懂得照顾自己?再说,正如你所言,他已经失踪大半年了,就算真的
会出事,也早就已经出事,你担心又有屁用?”
  小刀笑骂道:“奶奶的!小混蛋,你这也叫劝人的话?”
  小混摊手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接着他挺身伸个懒腰,又重新瘫回椅上,瞅着小刀嘿嘿笑道:“还有,你若想上路,总
得先养好身体,我看呀!连云牧场这里是山明水秀,地灵人杰,风水不错,咱们就安心住
下,等你元气全复,再学会孤绝六式之后,咱们再离开也不迟。”
  小刀啐笑道:“他奶奶的,又不是挑祖坟,还得看风水?”
  小混忽然猛地坐正,瞪大眼睛看着小刀。
  小刀莫名其妙问:“怎么啦?你哪根筋又不对了?”
  小混搔着头,迷惑道:“咦?我一直没注意,你几时从他妈的升格到他奶奶的?呵呵!
这不就叫多年媳妇熬成婆!”
  小刀哈哈笑道:“什么多年媳妇熬成婆?真是乱七八糟,这应该叫近墨者黑,我这颗纯
洁的心灵,还不是被你给污染。”
  小混黠谑道:“妈妈变奶奶,自然是因为儿子生孙子,才够资格升级,儿子要生孙子,
总得媳妇帮忙,否则穷放空枪,有啥屁用?这不是多年媳妇熬成婆,是什么?”
  小刀嗤笑道:“你真他奶奶的,屁蛋一个!”
  小混颇为自得地吃吃笑道:“屁蛋屁蛋,总比屁眼塞住,打不出屁的‘闷蛋’强得
多!”
  他突然又哈哈笑道:“这么一来呀!咱们全是他奶奶的,可就更像兄弟,你说是不
是?”
  小刀深邃地凝视着小混,以充满感情的口气道:“是呀!咱们他奶奶的更像兄弟!”
  小混剎住伸了一半的懒腰,他那张看似稚幼的脸庞,浮漾起一抹超乎年龄地深沉笑容,
那笑容恰似春阳般燃亮他的面容,即使是坐在他对面的小刀,也深刻的感觉到那股子窝心的
温暖。
  时间在这种无言的静默中,悄悄经过,也许只是剎那,也许就是永恒,小混终于放下高
举半空的双手,揉揉脸颊,神经兮兮呵呵傻笑。
  小刀瞄着他白痴似的傻笑,仰起头,翻个白眼,咕哝道:“老天,跟这种人处久了,总
有一天,我会变得和他一样。”
  顿了一顿,小刀突发奇想地道:“也罢,为了避免难以适应,我看现在就开始练习
吧!”
  于是,他学小混涎着脸,“嘿嘿嘿!”、“呵呵呵!”、“哈哈哈!”装模作样的嘻嘻
呆笑。
  慢慢地,假笑变真笑,小混和小刀两人满心激动地抱在一起,笑成一团。
  突然——小妮子“咿呀!”地推开门,人未入声先到:“小混,快来……”
  这小妮子踏在门内,只见小混他们相拥着狂笑不停,连笑出来的眼泪,都没空抬手去
擦,她皱着柳眉问:“你们两个怎么啦?”
  小刀呼啦呼啦拚命努力的深呼吸,强自镇定道:“没……没有……”
  小混干脆躺在地上,无力摆摆手,搂着肚皮喘息道:“哎哟!哎哟!笑死人!”
  小妮子撇撇嘴,莲步轻移,走到小混身旁,低下头左看右瞄,突然,她倏地一脚踢在小
混的屁股上。
  小混“哇!”的惨叫一声,抱着屁股蹦起身来,嗔怒道:“死丫头,你敢踢我?你不要
命?”
  他突起发难,一式饿虎扑羊,死不要脸地抱向小妮子。
  小妮子没命的“呀!”然尖叫,一头钻向小刀背后,拿小刀当挡箭牌。
  小混和小刀不禁被这声三分真,七分假的尖叫声,刺得耳膜生痛,一个是猛拍胸口大
叫:“怕怕!”
  一个却忙不迭,侧着头,伸手掩耳,大呼:“受不了!”
  “怎么啦?妮丫头,发生什么事?”
  没等小混来得及追杀,望大爷和小妮子三个哥哥,几乎是同时,一窝蜂撞进小刀房里。
  小妮子笑嘻嘻道:“爹,没事啦!我们在闹着玩儿。”
  望大爷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这鬼丫头,又在耍什么花样?我叫你来请小混去看病,你
却在这里尖叫得吓掉你爹半条命,真是越大越不成体统,我看你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小妮子噘着樱桃小嘴,不依地跺脚扭腰,娇哼道:“爹——”
  望大爷故意道:“干嘛?”
  小妮子气苦地对她爹扮个鬼脸,奔向门外,扬声道:“讨厌!爹爹自己请那个小混混好
了!”
  望大爷尴尬地望着小混,摇头叹道:“唉!这丫头片子,就是被家里宠坏了,对客人说
话,也是这么没大没小,小混呀!你可别介意。”
  小混呵呵轻笑道:“不介意,不介意。”他在心里暗道:“反正她逃得了一时,逃不了
一世,回头再找她算帐!”
  小刀见小混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就知道他心不在焉,于是开口道:“大叔,你方才说要
请小混看病是怎么回事?”
  他暗里横肘撞撞小混,将他的魂招了回来。
  “对对对!”小混忙不迭点头道:“大叔怎么知道我会看病?”
  望大爷和三个儿子分别落座后,呵呵笑道:“是这样子,上回你不是托英雄出去时,顺
便帮你抓了几帖药回来嘛!”
  小混不解道:“是呀!这又如何?”
  望大爷解释道:“英雄回来时告诉我说,仁和堂里面那个老郎中,直夸开药方的人是个
行家,据他说,那张补药方子已经失传很久,连他都记不太全呢!”
  小刀会心地瞥了小混一眼,心想:“文狂医术,若不是行家,天下已经无人可称为神
医。”
  只听望大爷继续道:“昨儿个夜里,我四弟不知怎么着,突然半夜拉起肚子,原先他以
为没什么,就随便吃了点药。
  谁知到了今天早上,不但拉肚子,而且腹痛,连床都不太能躺,我忙差人去请仁和堂那
个老郎中,他却正好出去采药,可能两三天内不会回来。
  于是,那个去请大夫的人,就去请另一个药铺的郎中,来替四弟看病,可是直到现在,
已经大半天了,四弟的病也没好转,弟媳很担心,我这才想到你也许能治好四弟的病。”
  小混“喔!”的点点头,立即起身道:“那我们赶快过去看看吧!”
  望大爷欣然起身,带着小混等人一同前往四爷的寝居。
  当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踏入望四爷的卧室,他正好被两名佣人,自卧房另一端搁着马桶的
暗室内扶了出来,一路呻吟地回到床上躺下。
  小混大步上前,站在床边,仔细察看望四爷的气色,突然问道:“望四叔,你可是一泻
千里?”
  “一泻千里?”不光是望四爷不懂,房内所有的人没有一个明白小混在说什么。
  小混正经道:“所谓一泻千里,就是噗的一声,就哗啦啦,澎湃汹涌地拉下去,直泻不
停的意思。”
  “噗!”的一响,望四爷笑得喷出一颗纯金假牙,其它人更是抱着肚子哄然笑个不停。
  忽然,又是“噗——”的长响,一阵臭气冲天,望四爷颇为尴尬地涨红脸。
  小混为他拾回金牙,强忍着笑意道:“嗯!只这么轻轻一笑,便又‘气屎’汹汹,无
‘泻’可‘及’,的确是毛病严重。”
  接着,又是长短不一的“噗噗!”连响。
  包括小混在内,所有走得动的人,全被望四爷如此气尿汹汹,无泻可及的一泻千里,熏
得落荒而逃!
  当然,如此小病在小混来说,挑着膝盖去医,也能对症下药,只不过须隔着一段距离罢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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