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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混混》第三册 喋血豪情


第一章 烈焰焚天怪屋劫



  小混等人自客栈后院挤出墙去,在小刀的带头下,他们四人直奔紫禁城后的北大街石狮
子胡同。
  夜风咻咻地怒吼,强劲的令人直要往后飞去,在这种古怪的天气里,原本不夜的一些店
家,全都早早上了门栓不做生意。
  街上,除了小混他们四人,就是连只闲逛的猫狗也没有,顶着冽冽的狂风,小混不禁扯
起衣领,呵笑道:“他奶奶的!这种见鬼的天气,只有咱们这种无聊的人才会出门蹓跶,若
是信上的月圆之夜,不是今晚这个月圆之夜,我看咱们可得一头撞死在石狮子胡同。”
  蓦地——怒吼的风啸应着小混的话尾,随即传出一记轰然闷雷,彷佛老天爷听到小混的
话之后,还真怕他想不开似的给他一个暗示,为他打气。
  小妮子眨眨眼道:“打雷呀!会不会下雨?”
  小刀皱着眉,摇头否定道:“不是打雷,像是火药爆炸的声音。”
  登时——小混精神倏振,热切地搓手呵笑道:“他奶奶的!本少爷大寒夜里亲自出马,
老天爷若敢不买我的帐,岂不是老天无眼!”
  小妮子不服气的嗤鼻娇啐,不待她多言,小混身形倏然加快,拋下话道:“我先走一
步,你们随后就到呀!”
  话未说完,他已消失在闷响传来的方向,临行时,这混混犹自不忘顺手摸了小妮子的香
腮一把,吃上一记顺手嫩豆腐。
  小妮子金莲猛跺,暗嗤道:“死相!”紧随在小刀之后,追随小混急驰而去。
  哈赤迈着大步在三人身后拚命跑着,无奈他不谙轻身术,饶是个儿大腿长也是无三小路
用,逐渐地越落越离小混等人越远,终于失去三人的踪影。
  尽管夜寒风急,哈赤依然跑得满头大汗,他大掌一抹抬起头之后方才发现暗巷中已经不
见小混他们的影子。
  他不由得喘着大气,对着空寂的胡同大吼:“少爷——小刀少爷……你们在哪里?等等
我呀!”
  可惜这次哈赤声如霹雳的狂吼,却也盖不过凄厉尖啸的风号,只传出不远,就被狂风吹
得七零八落话不成声……。
  小混独自一人像煞无头苍蝇般,在迷宫也似的胡同中瞎闯乱撞,几番回转就迷了路,陷
进一条死胡同。
  他停在砖墙前,搔搔头皮呢喃道:“此路不通?太过分啦!”
  瞪着阻止他看热闹的高墙,小混不禁有气道:“他奶奶的!死墙、臭墙,你哪里不好
挡,居然敢挡住本少爷的去路,真是不长眼睛啧啧!”
  他大大地踢了砖墙一脚,借着往墙踢蹬的力量,他索性腾身纵上墙围,对面毗连的屋顶
中,小刀和小妮子二人正讪笑地睨着翻墙的他。
  小混嘿嘿干笑地自嘲道:“他奶奶的!这下糗大了,居然让他们先想到上屋顶这一招
儿。”
  蓦地——又是一声爆响,这次的声音清晰地宛若就在小混等人身旁放炮一般,小混毫不
犹豫地掠身闯去,几次纵掠,小混眼前出现一堵迤逦的传统瓦墙,彷佛一条沉睡的懒蛇,静
伏在月夜光辉之下。
  瓦墙内是一片宽广如海的密林,林树在狂风中疯狂地扭摆折腰,一栋造形特异的全白巨
厦赫然矗立在墨绿的深黝林中,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闪跃着莹莹白光的巨厦显得格外突
出,而且引人注目。
  小混瞪着眼前的建筑,怔然叫道:“这是哪门子房屋?”
  这栋怪房屋竟是全然以昂贵白云石所砌建的欧式古堡,主屋呈正方形,四处直角建有四
座圆形的角楼。
  角楼上是又尖又斜的屋顶;窄长的拱形石窗嵌以彩绘玻璃,开放式的正门前四支高耸通
天的白石圆柱撑起宽阔的门廊。
  门廊尽处向下延伸着数级半圆形石阶,阶前与密林之间,是一处隐约可见的空地。
  “哇!那是房子吗?”随后赶到的小刀和小妮子二人异口同声的大叫。
  小混耸耸肩道:“大概是吧!只要能住人的建筑不都是叫房子!呵呵……”他忍不住对
着眼前奇怪的巨宅傻笑两声。
  小妮子脑中闪过其它住人的建筑却不叫房子的庙啦、寨啦、祠啦、塔啦……等等地方,
但她实在找不出曾见过的各种建筑中,有任何一处像眼前这栋怪异的巨宅,她只好学小混耸
耸肩,不与置评。
  小刀建议道:“何不过去看看再说。”
  于是三人脚点树梢,穿掠密林径朝白色巨宅而去。
  一阵狂笑吆喝和短促的闷哼几乎同时响起,看清眼前惨状的小混等人,不禁怒火中烧,
热血沸腾。
  方才他们所见的隐然空地实为大约十丈方圆的广场,此时空地上赫然躺着七、八具下人
打扮的尸体。
  而这些尸体竟无一具完整,看得出死者生前全都被人以凌迟或分尸的手法处死。
  小混三人悄悄自树梢飘落,立于密林尽处的阴影底下,小妮子忍不住倒抽口气,撇过头
去,不忍再瞧眼前的景象。
  此时——一群身着同式黑色劲衣,背绣龙形图案的江湖匪类,狞笑四处奔走,有人正从
巨宅中搜刮出无数金银财宝丢入二口大木箱内,有人手举火把四下放火。
  一名蓄着一大把黑胡子,额上有一块紫疤的中年大汉,神情漠然地负手立于大木箱旁,
在他脚边另外有一口较小的樟木箱搁着。
  小刀愤怒低声道:“是西淀的猛龙会!他们怎么会出现在京里作案?”
  小混无言,他的目光正落在巨宅门内不远处,卧于血泊之中的两具尸体上。
  那是一对有着褐红赤发,服式特殊的男女。
  女的仰躺而亡,胸前像被火药爆开般,留有一个拳大的血滴,男的则是头外脚内俯趴于
地,他的手中抓着一把黑黝黝的不知名兵器。
  忽然,自着火的屋中传出一个尚带童音的孩童叫嚷声,声音之中充满着哀绝、悲愤和略
略打颤的恐惧。
  两名猛龙会的手下,正从屋内拖着一名长着满头红发的奇怪小孩。
  那小孩看来不过十四、五岁左右,和小妮子差不多年龄,他口中叫嚷着众人都听不懂的
奇怪语言,在两名大汉的挟持下,无助地挣扎扭吼。
  当这二名猛龙会属下拖着他经过门口那对异装的男女死尸时,红发小孩蓦地凄声尖叫,
猛然挣脱两只如钳的手臂,扑倒在红发女尸之上,伏身嚎啕痛哭。
  猛龙会一干人各自得意地忙碌着,一时之间,竟无人注意到小混他们正冷着脸,自林边
缓缓逼近向火场。
  负手而立的那名猛龙会头领,不耐烦地对门内属下命令道:“杀了。”
  那二名猛龙会属下,应声扬刀,忽的“当啷!”双响,他们二人手中钢刀莫名其妙跌落
地上,而二人却见鬼般甩着手大呼大叫。
  原来,这两个猛龙会属下的右手,俱被三只金针所贯穿!
  猛龙会那名大胡子蓦然回身,喝问:“谁?”
  小混冷嗤一声,闪身扬手,大剌剌道:“你爹来了还不知道。”
  这名头领骤然惊退,他只觉得眼前人影移闪,“劈啪!”脆响,自己脸上已经吃了火辣
辣两记大锅贴。
  他愤怒地猛推双掌,砰地击中小混前胸,登时将小混击飞三丈,吐着血跌落地面上。
  小刀和小妮子急忙扶起小混,担心道:“小混,你没事吧!”
  小混抹去嘴角血渍,苦笑道:“他奶奶的!估计错误,没想到这小子反应这么快。”
  此时,猛龙会人马立刻包围过来,将小混他们三人团团围住。
  小刀瞥眼道:“小混,咱们今晚可有乐子耍,如果我没猜错,这位带头的老兄应该是猛
龙会中,坐第二把交椅的副会首绝命掌杜虎头。”
  小混俊脸泛白的伸出手,揉着左胸心脏部位,微喘地瘪笑道:“老哥,你猜得没错,那
家伙刚才虽然一掌击中我右肋,可是掌劲却朝左直钻心脏,差点震断我的心脉,这种游劲截
脉的手法,正是绝命掌的特色。”
  小妮子闻言慌乱道:“小混,那你伤的重不重,赶快坐下来休息。”她急忙拉着小混右
臂,想将小混扶坐在地上。
  小混轻拍她的小手,安慰道:“亲亲小妮子,你别担心,这么点小伤,还不需要休息
的。”
  他嘴里是这么说,可是右手却探入怀中,抓出一把药丸,一股脑儿地塞进嘴里吞下肚
去。
  小刀亦是关心道:“如何?没问题吧!听说绝命掌中者无救!”
  小混帅气道:“没问题!你们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我曾能混最厉害的本事,除了跑得
快,逃起命来很容易之外,就是老皮够厚,挨得起揍,若是没这两样本钱,你们以为我凭什
么出来和人家玩命。”
  此时,杜虎头在手下的拥簇里,横眉竖目地走向小混等人。
  猛龙会圈住小混三人的喽啰,见自家副会首走过来,连忙让出位置,恭谨地躬身请安。
杜虎头站定之后,冷冷地打量着小混他们。
  良久——他方才开口粗声道:“小子,你是谁?竟敢多管闲事,瞧你身中大爷的绝命
掌,居然没有立即毙命,应该不是无名之辈才对!”
  小混嘿笑谑道:“你说对了,怎么连老子曾能混你都不认识,你真是有眼不识老爹呀!
儿子!”
  杜虎头脸上倏然变色,酷厉道:“黄口小子,不知死活,做了他们。”
  猛龙会所属齐声轰喏,挥刀朝小混他们杀去。
  小混怪叫地嘲谑道:“哎唷!不要脸,这么多人欺负三个小孩子,没水准!”
  他拉着小妮子闪开二把鬼头刀的攻击,巧妙地将小妮子推出包围之外,眨眼道:“小妮
子,你到红毛小鬼那里休息。”
  小妮子会意地娇笑道:“好吧!你自己小心。”她身形曼妙地脱开纠缠,朝白色大屋门
口奔去。
  二名猛龙会属下见状,立刻持刀分别向小妮子追去。
  蓦地——小妮子身子猛然半旋,腰间血玉龙筋鞭顺势飞扬,“劈啪!”暴响,那二名猛
龙会喽啰,已经抚着脸倒在地上乱滚,小妮子安然到达红发小孩身边。
  杜虎头冷哼一声,正待移步追去,忽然,小混嘿笑扑到,逗弄道:“喂!儿子,你爹在
这里,你不过来侍候,要到哪儿去。”
  话声中,小混一口气攻出十八掌七腿,将杜老虎头逼退半步。
  杜虎头不愧为出名人物,反应迅速无比,他略退倏进,抖手拍出二十掌,迎上小混。
  一阵“砰砰!”闷响,小混退出七步之外,口角再次挂血,杜虎头却只是脚下踉跄一
步,前襟破开一道三寸长的裂口。
  杜虎头低头瞥过裂开的衣襟,森冷道:“我道你有何本事,说话竟敢如此张狂,原来只
是狗掀门帘,全凭一张嘴,手底下稀松平常的很。”
  小混吸口气压住翻涌的血气,吃吃笑道:“手底下稀松平常没关系,只要能刮人的巴掌
就够用啦!”
  杜虎头被小混挑明故意忽视的糗事,登时双目怒嗔,眼中射出骇人的血光,狂喝地舞掌
扑向小混,彷佛恨不得将小混打成肉饼。
  另一边,小刀清啸一声,一抹青冷的光华,随着他的低啸起身虚无,光华曳空,一名猛
龙会属下被小刀开膛剖腹,死的莫名其妙。
  小刀扬声急道:“小混,你还好吧!要不要换换对手?”
  小混施展大幻挪移,勉强穿梭在杜虎头的掌势之中,戏谑道:“他奶奶的!这种小鱼小
虾何必劳动老哥你动手,光是我就可以吃得他死死!”
  杜虎头经小混一再撩拨刺激,顿时气昏头狂怒地暴吼道:“他妈的!我就看你如何吃
法!”
  说罢,他不顾一切冲向小混。
  小混轻笑地拔空而起,嘲笑道:“如何吃?我用筷子夹着吃,用手捏着吃。”
  说完,他蓦地闪到杜虎头背后,右手猝拋“砰!”的闷响,一掌击中杜虎头左肩胛,震
地杜虎头连连颠扑,差点跌成狗吃屎。
  小混落下地,呵呵谑道:“我看你也是稀松平常,不怎么样嘛!”
  杜虎头气昏的理智,被小混这一掌打醒,他立即稳下身盯住小混,咬牙切齿道:“小
鬼,我差点着了你的道!”
  小混心中暗自叫苦道:“他奶奶的!好不容易才将这只大狗熊气疯,干嘛又把他打醒,
笨!真是笨到姥姥家啦!”
  他脸上仍是嬉皮笑脸道:“不是差一点,大狗熊,而是已经着了我的道,别忘了你的左
肩胛还在叫痛吶!”
  杜虎头不自觉地耸耸左肩,可不是,左肩胛正火辣辣地抽搐着。
  忽然——他们二人对峙的右方,蓦的光华大盛,一阵兵器交接的叮当声密急传来,杜虎
头斜眼一瞥,怔然惊叫道:“至尊刀法?你是至尊少君邓小刀?”
  几声惨号在杜虎头的叫声中,同时响起。
  小混伺机扑击道:“大狗熊,算你有眼光,他正是小刀。你家那些小兵兵,只怕这回撞
见阎王喽!”
  杜虎头急忙闪避小混的攻击,怒叱道:“放屁!”
  再一次,小混和杜虎头二人正面接触,砰然肉掌对击之声不断传出,小混又被狼狈地震
飞,跌得灰头土脸。
  小刀和小妮子不约而同大叫道:“小混,小心!”
  杜虎头嘿嘿冷笑,毫不放松地直追而上,双掌全力狂然怒扫。
  登时——方圆三丈的范围内,劲风排空涌荡,锐啸咻咻,四处满是飞沙走石,尘烟漫
天,小混无可避免地陷入绝命掌凌厉索魂的攻击中,情况岌岌可危。
  小妮子的惊心,小刀急欲相援的怒叱,以及杜虎头得意的狂笑,同声响起。
  小混蓦地长啸入云,双脚猛然蹬地镖射,身形不退反进,自投罗网地朝掌劲中心冲过
去。
  杜虎头笑声更烈,最后预留的二分功力见机加劲催发,急拍而出。
  忽地——小混冲投的身形陡然拔空而起,双掌同时猝扬拋斩,自半空中罩向杜虎头。
  剎那之间,一溜溜、一片片、一团团隐含凄啸的蒙蒙血红掌影布满天地,自绝命掌的包
围间,迸然飞洒,似要将杜虎头全力以发的掌劲,切割碎片。
  “血刃掌!”
  杜虎头猛地噎住笑声,忍不住惊惧地骇然脱口高呼!
  随着他的惊呼,双方掌劲倏然地接实,轰然一声巨响,小混被狂若飓风的互击掌力扫
中,再次喷高八丈,口中鲜血吐溅如雨。
  杜虎头的情形也不见稍强,此时,他已是披头散发,衣衫尽裂,上身布满整齐若刀割的
平滑伤口,半身浴血,宛如醉汉般,涨红着脸,摇摇晃晃地往后踉跄直退。
  半空之中,小混勉强抑住无力的晕眩感,奋力扭翻成为头上脚下的姿势,身形急晃,倏
地失去踪影。
  杜虎头方自站定,忽然,小混有如鬼魅般,突兀的出现在他面前不及五步之处,杜虎头
愕然暗惊,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小混已经飘身上前,对他龇牙一笑,血刃掌毫不留情
地全力猝然飞拋狠斩!
  杜虎头不得已,在匆促间挥掌应付小混的攻击。
  “轰隆!”一声撼人心弦的沉闷掌击声,蓦地暴响而起,紧接着一阵凄绝恐怖的惨号声
同时高亢入空,尖锐地直刺人心。
  两条人影,同样曳着一路血痕,向左右两侧分别连连滚翻而出。
  小刀狂喝地一紧手中凝魂刀,奋起神威杀开血路,纵声扑掠,适时一把托住口吐鲜血的
小混,使他免去撞上树林之虞。
  另一边,杜虎头在狂号惨叫之后,在地上连滚数滚,方始停在白屋前的阶梯旁,此时他
已是浑身染血。
  屋内护着红发小孩的小妮子瞥见他脸朝下的俯卧在地上微微抽搐,这才赫然发现他的一
条右臂已遭小混齐肩斩断。
  猛龙会残余众喽啰都被这场惊变,震慑地怔在原地。
  忽然——不知那个悚粟叫道:“扯活呀!”
  如此堂堂一个江湖帮会组织,竟然惊叫的各做鸟兽散,四下奔突逃亡,不一刻,便逃得
不留一个活人。
  小混不住地猛烈呛咳,他仍然强吸口气,哑声地失望道:“他奶奶的!咳咳……这样就
玩完啦?”
  小刀扶着他放下宝刀伸手连点,迅速封闭小混前胸几处重穴,小混顿感轻松地喘口气,
微笑道:“谢了,老哥!”
  说着,他随即不得安分地挣扎着站起身来。
  忽然——“少爷,你们在哪里?”密林之外的胡同里,传出哈赤有如霹雳的惊天大吼。
  小混垮下脸,摇着头无奈道:“完了,又打雷了,只要打雷,就表示离着阵雨时间不远
啦!”
  小刀捉狎笑道:“这是天意,在你口干舌燥之际,特地普降甘霖,滋润你脱水的头
脸。”
  “去他的狗屁天意!”小混嗤笑道:“你自己去承恩雨露,享受此等甘霖,我是恕不奉
陪。”
  他头也不回地径往着着火的白洋房走去,同时运起大喉咙神功吼道:“哈赤,快来喔!
这里有好事等着你。”
  突然“砰!”然一阵摇天撼地的倾颓声在密林响起,好象有人撞垮林外的砖墙。
  小混等人不由得纳罕地扭头,往声音起处瞧去,只见哈赤正灰头土脸,气喘吁吁地奔出
密林。
  他定眼看见小混,立即哇啦吼道:“不得了啦!少爷,有好多官兵正朝失火这里包转过
来。”
  小刀蹙眉道:“禁军来得如此慢,我还觉得奇怪,咱们得快点离开这里,否则等禁军包
围这附近之后,要走就不容易。”
  此时,失火的屋子已经开始崩塌,小妮子着急地拉着红发小孩的手臂,想将他拖出门
外,偏偏那红发小孩别扭的很,他猛力挣脱小妮子的拉扯,死命地抱着他父母的尸首。
  小混咂嘴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他冲入门内,索性一指点了红发小孩的黑甜穴,将小孩背在背上,对着小刀和哈赤两人
叫道:“尸体就礼让给二位背啦!”
  小刀轻嗤道:“你就懂得占便宜。”
  说着,他立刻伸手背起已经僵硬的红发男尸,随着小混和小妮子跃出洋房大门之外,小
刀注意到尸体手中依旧紧扭着造形怪异的黑色兵器。
  哈赤咕哝道:“我以为是什么好事,原来是要抱死人。”
  蓦地——屋子的正梁经不起火舌的肆虐,轰隆地往下砸落,哈赤怪叫一声,右手抄起尸
体,左手抱着头,狼狈地逃出大门。
  小混瞪眼叫道:“他奶奶的!要你动作快点,你还蘑菇什么,快走!”
  他们四人动作迅速地绕向房屋后院,潜入花木扶疏的后花园,径自翻出人高的砖墙,谁
也没注意到,倒在血泊中被误为已死的杜虎头,正微微屈动他仅存的左手。
  石狮子胡同里,一队一队持枪配剑的禁军士卫,惊觉出事之后,立即举着火把向出事现
场集结而来。
  杂沓的跑步叱喝声,使得那些原已闭紧门户人家,更加噤声屏气,连灯火都不敢轻燃,
兀自在黑暗中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们不是没听到那栋怪屋内所发出的种种骇人声响,只是无人胆敢出来观探,是何光
景,这使得小混他们的潜逃更行容易。
  小混等人刚刚翻出后墙,陷于大火中那栋白色巨屋临街的朱红木门,已经被禁军撞开。
  一队卫兵在一名年约三旬,八尺余瘦高,眼睛细小尖锐,长相刻薄狡诈的禁军统领带领
下,速然穿越数丈深的密林。
  直到密林尽头,这名统领不再前进,只对身旁他的副手使个眼色,这名副统领立刻会意
地带着手下走向屋前广场,一一查看躺在地上的尸首。
  原先,重伤未死的杜虎头所躺之处,此时却仅剩一滩零乱的血渍,不见杜虎头的踪影。
  这名统领副手确定地上已无活人后,快步回到禁军统领身边,附耳道:“林头儿,地上
躺的人,全都死透啦!”
  “很好!”这名姓林的统领阴阴一笑,走向仍然搁在广场上的三口木箱,淡然问:“有
没有见到葛林斯特那个红毛鬼夫妇的尸首?”
  那名副手摇摇头道:“没有,据说是死在屋里。”他瞥了一眼,劈啪燃烧的屋子,陪笑
道:“此时准是被火葬啦!”
  林统军“嗯!”地一声,冷冷道:“灭迹!”
  那副手立即手道:“灭迹!”
  怪的是,众禁军士卫立刻动手,却将猛龙会所属的尸首投入烈火熊熊的白屋之中,只留
着原本就躺在广场地面那些仆佣们的尸体。
  林统领盯着众卫士的行动,嘿嘿阴笑道:“真是天助我也!竟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杀
死姓杜的那厮,这倒省去我许多手脚,传闻姓杜的一手绝命掌颇有点火候,此番没能和他照
上面比划两招,我可有点遗憾,毕竟以后可没机会了,嘿嘿!”
  副统领在一旁垂着手,嘿嘿陪笑地拍捧道:“姓杜的那厮就算再有本事,难不成还能蹦
上天去?他没碰见头儿您,那才算是他的运气。”
  林统领受用已极地点头轻嗯,他瞥眼脚旁的木箱,轻踢其中一口较小的樟木箱,吩咐
道:“这支箱子留下,其它二口打开看看,顺便将箱子也烧了。”
  “是!”副统领躬身相应,正打算离开,林统领忽而又道:“等等,记得交待他们,若
是有谁泄露今晚之事,可别怪我不顾情面,一起砍掉在场全部人的脑袋。还有,刚才逮着的
那些猛龙会漏网之鱼,一并把他们料理掉,办事要干净俐落,等这事处理好,可以不用回
报。”
  副统领恭谨道:“是!”他略一犹豫,探问道:“林头儿,据那些余孽们所言,那个红
毛小鬼被人救走之事,该如何处置?”
  林统领眉头微皱,沉吟道:“这得看主人意下如何,不过,据我估计,那红毛小鬼对主
人之事毫无所知,就算被人救走,也无甚要紧。这事儿就等我请示过主人之后,再做定夺
了。”
  说罢,他便轻轻挥手摒退副手。
  副统领知趣地躬身告退,径自去交办头儿吩咐的命令。
  只见此时,众禁军士卫每个人从自己怀里拉出一口小皮袋。皮袋大小,恰好能塞满东西
时,得以轻易掩在怀中,难以令人发现异状。
  他们在副统领的指挥下,缓缓打开较大那两口沉实的樟木箱子。
  箱子甫开,便有一阵淡淡檀香传入众人鼻中。
  接着众人在看清箱中无数的金银财宝,珍珠古玩时,不由得眼睛顿亮,惊喜地轻呼一
声,每个人都双眼圆睁地瞧着箱内珠宝,那一脸的馋相,好象就快要忍不住,想将眼前的宝
贝一口吞下肚里一般。
  林统领目光贪婪地扫过一匹罕见的彩玉玲珑马,淡然道:“每个人拿一个十两重的金元
宝,其它的一律得交到主人面前,不准擅取,我自会禀明主人另外犒赏,此时若有谁敢贪多
藏私,哼!当场格杀。”
  他率先自箱中取出彩玉马纳入怀中,并且扭头对身旁的副手道:“你也挑样自己喜欢的
玩意儿留着,今晚的事你办得很好,就算我赏给你的奖励。”
  副统领自是诚惶诚恐道:“多谢头儿恩赐。”
  对于林统领这种慷他人之慨的赏赐,他可是一点也不会嫌多。
  待上面这两个头儿分过赃,其它禁卫军方才眉开眼笑的上前动手拿取赏赐,同时,将箱
中珠宝分别改装于皮袋,紧密地妥藏怀中,准备来个瞒天过海,带走这些珠宝。
  直到现场一切事情料理妥当之后,林统领面无表情地环顾众卫士,他干咳一声,提高嗓
门道:“本座奉令带队调查石狮子胡同失火一事,业经现场一名临终下人证实,乃系不明来
路之盗匪抢劫洋商,复又杀人纵火后逃逸,据称屋主已死于屋内被大火所焚,财物损失多寡
不明。”
  他停顿半晌后,才又道:“凶手既已逃逸,本座下令关闭出京各道之城门,所有禁军即
刻严加查明城内是否有盗匪行迹,你们归队去,准备加入搜索的队伍。”
  “是。”众禁军士卫一致应喝之后,随即分成二列鱼贯穿越密林,朝前院朱红大门行
去。
  林统领目送众军离去,这才对副统领道:“打开箱子。”
  副统领应声弯下腰去启箱子,却发现这口樟木箱例外地上了一道锁,于是,他掏出匕首
想翘开锁头。
  林统领阻止道:“不用,让我来。”
  只见——林统领看了看铁锁,微微冷笑,他拈起锁头,手指运劲一扭,那把铁制的锁
头,登时像团软泥般,被他轻易地捏扁扯开。
  副统领适时赞道:“头儿,你这手混元断金指,越来越厉害啦!”
  敢情,这位林统领竟然也是个武功不弱的练家子。
  林统领对于副统领的赞美,只是理所当然地微哼一声,他亲自动手,小心的打开箱盖,
登时,他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副统领探问道:“头儿,这就是主人一再交待,务必取得的火铳?”
  林统领微然颔道:“不错!”他正要合上箱盖。
  副统领希冀道:“头儿,属下从来没见识过火铳的样子,是不是……可以让我觑一
眼?”
  林统领扬眉道:“你很想看?”
  副统领急急的点头。
  林统领故做大方道:“好吧!不过,你可得确记不能泄露你看到过这玩意儿,否则,主
人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副统领连忙保证道:“头儿,你尽管放心,马彪跟了你这么久,什么时候替你捅过漏
子?”
  林统领嘿笑道:“就因为没有,所以这次才相信你,快看吧!”
  马彪欣然地凑上头,往箱中瞄去,只见樟木箱中井然有序地搁着六把约有尺余长,铁管
木把的短洋枪,箱底尚有几个牛皮小袋,和六根细铁条。
  于是——马彪颇为好奇问:“头儿,就这么小小一把铁管儿玩意,能管什么用,主人何
以如此重视这东西?”
  林统领面有得色道:“你未曾见过这玩意儿的威力,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厉害。这洋玩意
儿只要从管子口塞进火药、铁沙,用铁条桩实之后,引火点着药线,那时轰隆一声,足可炸
掉半座花岗岩小山,因为它用火药发射,所以又叫火枪。”
  马彪将信将疑地咋舌道:“真有这么厉害?”
  林统领板着脸道:“我曾经亲眼瞧那红毛鬼示范给主人看,难道我会骗你?”
  马彪见头儿神色不悦,连忙迭声道:“不不!属下只觉得太神奇、太惊讶,属下怎敢怀
疑头儿所言,若是主人有了这么厉害的火器,那么……”
  林统领严厉地瞪他一眼,吓得马彪赶忙将其余未说完的话,全噎回肚里去。
  林统领这才脸色稍变缓,道:“这箱子不是取不出去,我得找个地方先将它收拾起来,
你先出去传达搜城的指令,我随后就到。”
  马彪躬身回道:“属下遵命。”
  说罢,他立刻大步离开。
  林统领又瞧了箱中的短火铳一眼,忍不住得意地狡笑连连,他一人在广场前又停留了一
会儿,确定四下无人后,这才阖上箱盖,抄起木箱腾身跃入密林的阴影中。
  瞧他那迅捷俐落的身法,足见这名禁军统领不但是个会家子,而且还是堪称一流的高手
呢!
  白屋依旧“劈啪!”的烧着,忽然“轰!”地一声巨响,整栋房子终于在火势中,全然
颓倒。
  一时之间,火星四溅,火势在蓦地大炽之后,渐渐转弱。
  林统领便在火势转弱的同时空手掠出树林,他对着已成余烬的火舌满意一笑,再度环顾
周遭一匝,见无碍眼之处,他方才大剌剌地背起双手,朝着禁军集结的胡同外,一摇二摆地
走了出去。
  黄昏了,阴沉的冬天冷冽,却无丝毫风吹,空气寂静且沉闷地足以压炸人肺,更有那抹
凄然落寂,形质动荡的霞照,将极西的天际,染成一片悚粟又沁心的红,红的恰似前夜冲天
烈焰的焚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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