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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狞皇武霸》
作者: 墨阳子
第 四 章 人鬼同行却有界
(少男少女在溪流边以身相许,本当是一片纯情。谁知少男却是存心以此羞辱少女的家
族。古长启穴道被制,眼看悲剧酿成,却说不出话来。等少男女云雨将毕,有几颗石子从远
处弹来,解了他的穴道,他悲怆地一声大吼……)
整个武林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到处都是人在找人。
十大少侠到处找翠薇仙子。
他们的师门长辈听说他们重现江湖,便派人出来四处找他们回去。
霸主宫的人一下子失去了霸主的消息,上千人身入江湖寻找,其中大半在川滇黔地区寻
找。
消息传到了峨眉山,一清师太立即出关,派人去魔杀天宫查询。
梅九牧听说师尊失踪了,便与古长启一同找了出来。
神道教听到消息,立即飞报陶仲文。陶仲文得到消息,立即令神道教分堂分坛加紧打
探。峨嵋派的特使弃了六匹疲马,将消息送到了普陀山。当天就有一个五十多岁的高大男子
离岛登陆。他身穿市袍,脚踩千层鞋。他的船还未靠岸,船头上就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还有好多人都在找,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分。
都在找……
究竟是找人?还是找东西?只有各人自己才知道……
梅九牧曾经数次跟着天君上人经几个方向进入中原。所以,梅九牧就象老江湖一样熟悉
路线和各种江湖门坎。古长启大几岁,又生的高高大大,却反象随从一股,事事都是梅九牧
出头露面。
十数日后,二人来到一个叫蛮依司的小镇。这个小镇只有两条山街,但它是从金沙江长
江的戎州进入大小凉山的通道,一个承上启下的水陆码头,所以热闹异常。
酒店很多,但又脏又窄,只有一家大酒楼象样一点。可是,这家大酒楼的掌柜却肿着半
边脸站在门边谢客。门外的街上,几十个船帮的人在小声议论,却不敢过去。
梅龙牧和古长启刚走到门前,掌柜就拱手道:“小哥请多包涵,敝店今日有人包了。”
梅九牧在门边已经看清,里面只有一个少女在喝酒,另有一个六十左右的老者立在她身
后为她执壶,另有一个同样年龄的老者在为她送菜。
海九枚奇道:“她……一个人包十二张桌子?”
那姑娘小声说了几句,执壶的老者便将酒壶放在桌上,走到门前,恭谨地执礼道:“公
子要喝酒么?请进。”
梅九牧尚未回答,古长启大声道:“我们喝酒自会向店家去买,你倒当起主人来了。”
老者毫不动气,笑道:“小哥说得对,敝上将这酒让包了,此时此刻便是此店的主人。
二位公子要饮酒,小老儿作东如何?”
梅九牧瞪了古长启一眼道:“那么多谢前辈了。烦前辈作东倒是不敢,我们只想吃些东
西好赶路。”
“公子清。酒家,给二位公子上酒菜。”
梅九枚二人在远离那少女的一张桌子上坐下来,从身上摸出一些碎金,大约有二两左
右,放在桌上道:“请前辈代晚辈谢过贵上的意思,就由在下……”
一句话未说完,只见大门外闯进来一条大汉,后面跟着四个打手。这大汉一进门就喝
道:“何方神圣如此大胆?竟敢找上变依司来欺负船帮?”
老者低叱道:“滚出去!”
那大汉一见老者目中的寒光,便打了一个冷颤,但在帮众面前又不甘示弱,硬着头皮
道:“朋友……”
“不长眼的狗才!凭你也配称老夫朋友?滚出去!再搅了我家小姐的酒兴:想讨死
么?”
“阁下……”那大汉一句话刚开头,忽然腾空飞起,直向街心落去。那四个打手刚叫了
一声,又一个一个地向街心飞去。五个人飞跌在街心撞成一团,却连人家怎么出的手都未看
见。只有梅九牧看见那老者垂在身边的手掌轻托了几下。
梅九牧将筷子重重一搁,道:“师弟,该走了!”
古长启道:“如此霸道,确实少见!”
“师弟休要多言。这还是手下留情哩!大潜龙杀人,何时又眨过眼皮?”梅九牧说罢,
带着古长启径直向门外走去。
“梅师兄!”一直坐在桌前未发一语的少女忽然出声招呼,随即站起身来,向梅九牧走
过去道:“梅师兄,小妹在此等候多时了。”
梅九牧还礼:;“果真是水师妹么?愚兄失礼了!”
“梅师兄,请入席再谈。这位师兄是__”
“这是我师弟古长启。魔杀门先入为长。”
少女卟哧一下笑出声来:“我还以为是古师兄当家哩!应师伯失踪后,如果是古师兄代
掌魔杀门,不知要打多少愣架。”
“打愣架?”古长启一怔道:“哦,水公主是说愚兄为人鲁莽,动辄闯祸么?”
少女敛笑为礼道:“不敢,初次见面,怎敢不恭?小妹水梦薇,见过古师兄。”
古长启还礼道:“不敢当。请水师妹不要难为船帮的弟兄,好么?”
“船帮是魔杀门的臣属么?”
“魔杀门没有武林臣属。”梅九牧道:“古师弟心地仁厚,见不得世人受苦。师尊是很
喜欢他的。请问师妹怎地到这大西南来了?”
“还不是为了到魔杀天宫来嘛!”水梦薇道:“真奇怪,天下那么多山青水秀而又路径
好走的地方,魔杀门为何偏要藏在蛮荒之地?”
梅九牧避而不答道:“水师妹到魔杀门有何贵干?”
“梅师哥装什么糊涂?家父到魔杀门后便失踪了。我不从魔杀门找起,又该从什么地方
去找?”
“家师也失踪了。你到魔杀门找人,魔杀门又到哪里去找人?”
“当日你师父离开魔杀门时,你曾问你师父要去何处,你师父传音入密告诉了你。你应
该知道他们的去向的。”
“水师妹怎知此事?”
“当时在场之人很多,仅霸主宫就有数十人。此事又怎瞒得过我?”
梅九牧想了想道:“实对水师妹说了吧。当日师父只说湖北方向,具体地点却没有
说。”
“他们随那个狗屁仙子去湖北?好,吕大叔。”
“老奴在。”
“安排下去.往湖北方向寻找。”
“是。”大潜龙刚回了一个“是”字,忽然双脚一弹,便向屋顶射去。他射起时,双掌
在前,将瓦格子带瓦打了一个大洞,人便从洞中飞了出去。
只听屋顶上响起一阵大笑声:“大潜龙果然厉害!贫道如此隐忍,还是被你们听出来
了。”
“阁下是何方高人?”大潜龙在屋顶问:“为何潜在屋顶偷听敝人讲话?”
“贫道云游四方,想到哪里就到哪里。大潜龙管得着么?”
“你偷听我家公主的谈话,老夫就要管。”
“霸主宫公主有什么了不起?道爷还想会会她呢!”随着话声,从房洞中轻飘飘地落下
一个中年道人来。哪知那道人身在半空,还未落地时,下面的小潜龙手中忽然多了一辆长
剑,双脚一纵,便向身形正在半空的道士刺去。而屋顶的大潜龙也腰身一折,同时从屋顶窜
了下来,双掌推出二股刚猛无比的掌力,击向身在半空的道人。
道人在这上下合击的形势下,真是危险万分,眼看着不死也会被夹击成重伤。哪知这道
人冷笑一声手中文帚向前一挥,他的身子忽然奇诡无比地平空向后射击。如此一来,夹击道
人的态势,一下变成了大潜龙从上掌击小潜龙,小潜龙从下剑刺大潜龙的格局。
可是,大小潜龙岂是等闲之辈?只见二人身形一折,在空中擦身而过,然后各自变势落
在地上。再看道人,却也站在靠墙之处,连声冷笑。
水梦薇喝道:“天马游空身法?这道人是从京师神道教来的!”
道人道:“水小姐果然家学渊深。连贫道这从不示人的轻功家数也认出来了。”
“道长到此有何贯干?”
“这就不是水小姐应当问的了。”
梅九牧道:“道长既然不愿将行踪示人,被发觉后,为何又不远遁?”
道人赞道:“梅公子好聪明!但贫道是能隐则隐,不能隐也不强求远去。所谓顺乎自
然,便在于此。”
梅九枚道:“道长说话闪烁,必然不会以真话告人。大家缘尽于此,就此别过。”说完
便向门外行去。
“且慢!”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水梦薇的,一个声音是道人的。
水梦薇道:“梅师哥,我与你一起寻去。”
道人说:“贫道有话想和梅公于私下谈谈,请公子借一步说话。”
“道长说话闪烁,咱们有什么可谈的?”
“有。大有可谈。咱们合则两利,分则两败。须知霸主宫的人行事,向来是任性妄为。
唯利是图,唯我独尊的!”
水梦薇大怒:“你这妖道,仗着皇家的势力,竟敢如此胡言乱语?吕大叔,吕二叔,将
他做了!”
梅九牧道:“且慢,道长是秉一真人的什么人?”
“他老人家是贫道的师尊。”
“你是姓胡还是姓何?”
“贫道胡大顺。”
“你要说什么?请在这里说。魔杀天宫对武林之事从不染指,更不会与皇家官府眉来眼
去。有事当众讲,休要坏了魔杀门的名节!”
胡大顺双目定定地望着梅九牧,脸上一无表情,不知他在想什么。忽然,他身子一晃,
人如弩箭一般射起,直向房顶的破洞射了出去。水梦薇朝他的身后一抬手,袖中打出一支弩
箭。这弩箭直朝胡道士追去,却慢了一步,对直打上天空。而胡道士已从破洞中掠上房顶,
从房顶上掠出小镇去了。
大小潜龙呆如木鸡,一时都不言语。
梅九牧拱手道:“水师妹,请了。”酒菜也不吃了,他带着古长启自顾出店而去。
水梦薇追上去道:“家父与应师伯一起失踪,你为何不让我与你们一起寻找?”
梅九枚理也不理,直走到江边才道:“水师妹,一起寻找并非上策。分开寻找或者你去
峨嵋山请你二始一清师太出山才是上策。”
“只有你才知道去哪里寻找,我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梅九枚笑了:“我师父和令尊乃当世有数的高人。连他们也遇到了意外,我们去又有什
么用?从胡大顺的出现可以看出,这周围不知隐有多少别有图谋的人。水师妹还是去求一清
师太下山吧。”说罢,与古长启登上了过河的横渡船。
小镇坡下的金沙江,两面皆是大山。过河之后,便是云南。江水异常湍急,梅九牧和古
长启站在船上,看见水梦薇站在岸边,咬着嘴唇,一动不动。可是,船家刚将渡船点开,水
梦薇双脚一点,便隔着三丈远的江水射上了渡船。大小潜龙跟在她身后,也纵身上了渡船。
古长启怒道:“三位跟定我师兄弟二人了?”
水梦薇笑道:“小妹要找家父,说不得只好如此了。”
梅九牧止住古长启道:“师弟不必多言。”
过河之后,梅九牧与古长启上岸便走,水梦薇跟在后面道:“梅师哥,咱们这是往哪里
去找?如是湖北方向,何不坐船沿江直下?”
海九牧冷笑道:“你还想通知属下预作安排,是不是??
水梦薇嗔道:“梅师哥怎么把人家说得那样坏嘛!”
“和霸主宫的人打交道,谁能不多存一个心眼?”
大潜龙大声道:“梅公子为何对霸主宫存此偏见?你忘了令师和我家霸主乃是结义兄
弟?”
大潜龙不提还好,他这么一提.海九牧顿时想道:“结义兄弟?五台山大战时,连邪派
的尸体尚有余温,水霸主便对家师下毒手了!”
水梦薇大声道:“原来海师哥口中喊的亲切,心中却结着一个大大的仇结。梅师哥,你
原来是一个心口不一的人!”
大潜龙想道:“天君上人心地仁厚,原来却也是表面,背地里却教弟子心怀狡诈……”
古长启大喝:“老狗闭嘴!十多年来,我师尊对往事闭口未谈。但江湖上的人都不谈
么?霸主宫的作为,武林人谁不知道?别人防着点都不该?老狗!你若再辱及家师,在下取
你老命!”
大潜龙被骂得满睑通红,仰天长啸,啸声在河谷中直传了去,将数十丈指外面上的一群
群野鸭子吓得四处乱飞。大潜龙呛地一声掣出长剑。对水梦薇道:“公主,请准许老奴向古
公子讨教几招!”
水梦薇冷笑道:“霸主宫这点武功,不在应师伯眼里,那还说得过去。应师伯一人集魔
杀门、梅家庄、灵猿门、夏阳通天经和九华佛门的武功于一身,原当傲视天下。想不到他的
弟子也如此狂傲,也是动辄就要取人性命。吕大叔,咱们的命反正不在别人眼中,你自己想
怎样就怎样吧。”
大潜龙提着长剑。走到古长启前面道:“古公子,老朽向你讨教几招。”
海九牧道:“你侮及家师,如能自己贿罪,当能善了。”
大潜龙冷笑几声,却不说话,只是双目定定地望着古长启。
古长启道:“师哥,他们狂傲了几十年,将谁也没有放在眼中。今日如不给他们一点教
训,只怕魔杀门除了师尊以外,谁也得不到半点尊敬。”
梅九牧退后五步,不再说话。
古长启见他默许;便拔出长剑对大潜龙道:“我先对你说了,我的长处是暗器。如若剑
术上不能胜你,我会打出暗器的。总之,今日为了你辱及家师,在下拚排命也要叫你赔罪
的!”
大潜龙冷笑道:“看你这愣头愣脑的样,却是心怀坦白。你二人中,不论谁人胜了老
朽,老朽自然认罪。来吧。”他这么说,自然是影射梅九牧心怀不坦白了。也存了胜了之后
再和梅九牧打一场的意思。
梅九牧听了也不多言,只是冷笑一声。
古长启道:“大潜龙,你辱及家师,我要先出剑了!”说罢,脚步一滑,长剑刺出,直
剌中宫,剑势极快。
大潜力却并不抢攻,他手腕一翻,长剑搭上古长后的剑身,运出了近五十年的内力修
为,想以内力一举震掉古长启手中的长剑。哪知他的长剑一搭上古长启的长剑,立即感到一
股大力从剑上传来,险些便要将他自己的长剑震飞。大潜龙大惊,拚拿失剑柄,连虎口也震
破了,长剑才留在手中,可是,古长启的长剑已经停在他的咽喉前不足一寸之处。
“赶快认罪!饶你一死!”古长启大喝。
大潜龙脸如白纸。眨眼间便输了,而且输的莫名其妙。他本想以己之长攻人之短,哪知
弄反了。他不明白这人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岁,却哪来那么深的内力修为?
梅九牧在一旁冷笑道:“这点功夫也配狂傲?师弟,将他的左耳斩了!”那声音好冷
酷。听得大潜龙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古长后反倒犹豫起来,长剑慢慢回缩,渐渐离开了大潜龙。
大潜龙望着古长启缩回去的创尖,叹了一口气道:“古少侠存心仁厚,老朽情愿赔罪。
老朽再不敢侮及天君上人了。”
古长启身子倒纵,回到梅九牧身边道:“师哥,他赔罪了。这事就此揭过吧。”
梅九牧冷笑一声,转身就走。走了几丈远后,听到身后传来水梦薇的骂声:“真没出
息,看你以后怎么向霸主交待!”
离开水梦薇一伙后,古长启见梅九牧铁青着一张脸。不禁问道:“师哥,你不高兴
么?”
“哼1”梅九牧冷哼一声道:“魔杀门与霸主宫势不两立,偏你要去做烂好人!”
古长启惊愕道:“师父从未讲过这话呀!梅师哥,师尊对你是怎么说的?”
“师父怎么说的,你不必知道。反正魔杀门的规矩,师父不在,大师兄作主。我叫你怎
么做你就怎么做好了!”
古长启道:“好吧。”
二人向东南方向行去;直插贵州,行了数十里后,只见迎面来了一乘小轿。两个轿夫抬
着小轿沿大路走来,却没有其他跟随。
小轿渐渐抬近了梅九牧二人,忽然从旁边的山石后面闪出三个人来,正是水梦薇一伙。
大潜龙一现身,一剑就将前面的轿夫杀了。小潜龙则欺身向后,连点后面那个轿夫六处大
穴,制得轿夫既不能动又不能说话。水梦薇却一把扯下轿帘,顺手从轿中拖出一个十五六岁
的少女,将一柄长剑架在少女脖子上,望着正想扑过去的古长启道:“古师兄,你不要过
来!不然,我一剑便砍了她的头!”
古长启停在三丈外,大怒道:“你们为什么杀轿夫?这个小姑娘与你们有仇么?”
“没有。没有仇。”
“那你们为什么要杀人?”
“还不是你们逼的!”
“笑话!你们杀人,是我们逼的?”
水梦薇冷笑道:“正是你们逼的!古师兄,你想想,你们知道家父的下落,却不准我们
跟去营救。我好恨呀!我这人发起恨来,就要杀人。所以,正是你们逼的。”
梅九牧冷笑几声,没有说话。
古长启道:“不对!你们杀的人,与魔杀门一点关系也没有。看样子,这个姑娘更是一
点武功也不会。你要发泄怨气,应当找我们才对。为什么要把气发在平民百姓身上?”。
“本公主就要将气发在这姑娘身上!”
“好没道理!”
“没道理就没道理!武林中的事,有多少是有道理的?只要你们不同意我们一起走,我
就要到处杀人!见人就杀!”
古长启大惊失色:“你……怎可如此?!”
梅龙牧冷声道:“想要挟我们?办不到!古师弟,不管这些!我们走!”说罢,带着古
长启就要绕道而行。
水梦薇下令道:“吕二叔,将那轿夫杀了!”
话音未尽,水潜龙手中长剑一劈,便将那个穴道被制的轿夫砍下人头。那颗人头滚到坐
轿姑娘的脚下,吓得那姑娘一声尖叫,昏死过去。
古长启大怒:“魔头!你们干的好事!”说着,便要扑上去救人。
海九牧一把拖住他;“重任在身!体管闲事!咱们走!”
古长启吼道:“人命关天,哪是什么闲事?”
“救师父要紧!”
“师父如是在此,舍了命也要救人的!”
梅龙牧怒道:“我才说了,叫你什么事都听我的,怎么一下子就忘了?”
“人命大事,怎能不闻不问?”
“好!你竟敢自作主张!咱们各走各的路,以后看师父责备谁!”说罢,绕道就走。
古长启大叫:“师哥,敌人厉害,我与你同去!”
梅九牧笑道:“这才对嘛!象你这般婆婆妈妈,那是成不了大事的。快走吧。”
“慢着!”水梦薇大叫,“你们再走,我就将她杀了!”她用脚尖在那昏死的姑娘背心
上一踢,那姑娘醒了过来,立即惨叫连天。
古长启听她叫得凄惨,不禁又停住了脚步。
水梦薇恨声道:“我不但要把她杀了,我还要将前头小镇上的村民尽数杀了,杀了这
后,再留下魔杀门的墨迹,让天下人都知道这血案是魔杀门的人干下的!”
梅龙牧大怒;“天下人没有眼睛么?”
“我叫杀人的人先易容成梅九牧古长启再去杀人!那时,我叫你们百口难辨!”
梅九牧呆了。这一着倒是大出他的意外。果真那样,要向天下武林解释清楚,只怕太费
周折。他不禁问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我要跟你一起去寻找家父。”
“好。一起去吧。你将那姑娘放了。”梅九牧眨着眼,忽然果断地做了决定。这决定使
古长启觉得大出意外。
水梦薇道:“不必放。我令人带着她做人质,以免你在半路上反悔,惹得本公主发起怒
来,又要多杀无辜!”
“你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民家小姐,又怎么跟得上我们?”
水梦薇令道:“吕大叔吕二叔,将那姑娘塞进轿中,抬起她走,不要落后了。”
大潜龙面色为难道:“这个……启禀公主,我们在前头找轿夫吧。”
“什么轿夫能跟上我等的行走?”水梦薇怒喝道:“抬!”
大小潜龙无可奈何地走向小轿。水梦薇抓起那个姑娘,准备塞进轿中。那姑娘大声哭叫
起来:“我不去!我不去!我不跟你们走!”她大喊大叫,一口云南山民的土音。“我要去
蛮依司!我要回家!”
水梦薇怒极,骂道:“不去?由得你么?”她伸手连点了姑娘四处穴道,那姑娘便既不
能动,也不能哭喊了。水梦薇将她塞进轿子,喝道:“起轿!”
梅九牧大怒,展开轻功,向前飞掠。水梦薇追上去道:“梅师哥,你走慢点好不好!你
这轻功一展开,连奔马也不一定能跟上,何况那乘轿子?”
梅九牧输了一个回合,受制于人,怒不可遏:“跟不上便别去了!”
水梦薇冷笑一声,高声道:“吕大叔,令人易容成梅师哥古师哥,去将前头小镇的人尽
数杀了!”
梅九牧大怒,转回身来,一支长剑已在手上,对着水梦薇唰唰唰便是三剑。哪知水梦在
早有防备,脚下展开真阳幻影步,早已避开。同时,她的手上已多了一支长剑,蓄势以待。
二人站在河滩上,四目相视。梅九牧的双目中充满杀机,水梦薇的双目中也充满恨意。
河风吹着梅九枚的衣袍,也吹着水梦薇的秀发,天地间一下子充满了肃杀之气。
古长启追上来,看见二人准备厮杀,便拔出长剑,转身朝着大小潜龙,防他二人出手相
助,也防他二人杀害人质。
哪知海九牧的脸色一下子忽然温和起来,甚至还笑了一笑,轻声说:“水师妹,你的性
格真象你父亲。有趣极了。”
水梦薇跟着一笑道:“差得远哩,梅师哥。”
古长启见二人和解了,道:“师兄,咱们既已答应她去就不必失言了。走慢一点也不防
事。”
梅九牧笑道:“好吧。”
于是,五人会齐,连轿中那个姑娘一共六人,齐向中文进发。
路上。古长后问:“水公主,你将那姑娘放回去吧。我师兄已答应你们一路,你还留一
手干什么?”
水梦薇对古长启嫣然一笑道:“古师哥,你年龄大些,但许多事却根本不懂。你少说几
句好不好?”
梅九牧道:“水师妹,你真要将这毫不相干的姑娘作人质,从云南抬到中文湖北?”
“那又何妨?”
“抬到湖北后又怎么办?”
“那很简单。霸主宫的武林属臣遍天下。到地方后找几个武林朋友将这姑娘送回蛮依司
不就行了?”
梅九牧冷笑道:“将一个大姑娘交给霸主宫那些莽夫,靠得住么?”
“海师哥不放心,我找正经镖局护送好了。”
古长启听得直摇头:“荒唐!荒唐!”
“甚么荒唐?梅师兄古师兄,咱们的父辈是世交,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为什么偏要格格
不入成为仇敌?”
梅九牧道:“你想我们也成为世交?”
“正当如此才好。”
“那好。水师妹,我们走前头一点好说话。”
水梦薇满面笑容,跟了上去。她见古长启也加快脚步跟上来,便向后推了古长启一把
道:“二师兄,你别听我们说话好不好?”说完,又是嫣然一笑,跟了上去。
古长启站住,等在后面的轿子,摇头道:“两个怪人。打过了又好,骂过了又笑。”
如此行了几日,古长启越来越是奇怪。眼看着梅九牧和水梦薇好些时候都避着众人,不
是超前,便是落后。二人的脸色越来越温和,称呼也越来越亲热。行走时,身子也越靠越
近。古长启感到既奇怪,又好笑。想到少年心性,大抵都是如此单纯。
有一天赶路错过了宿头,众人宿在一条小溪边的山岩下。水梦薇将轿中那姑娘放出来,
象往日一样解了穴道。令大潜龙分了一点饮食给她,吃完后让她就睡在轿中。这晚,从人吃
了些干粮牛肉,便各自找了个避风的地方躺下睡觉。古长后刚躺下不久,就听见有人悄悄离
去。他微微睁开眼睛,看见梅九牧和水梦薇一先一后往水溪上游的树林走去。
古长启在岩石上翻了下身子,感到心中忽然很烦。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烦。他翻过身
后,看见大小潜龙分别睡在小轿旁边,似乎已经睡着,他又躺了一阵。忽然间想起一件事,
立即弹起身子,向梅九牧离去的方向追赶过去。
古长启寻过一段小溪,不见二人,便向树林走去。他走到林边,刚想开口喊梅九牧,忽
然觉得身上几处穴道一麻,顿时就动弹不得了,也喊不出声。同时,他觉得有人提着他的身
子走过一段树林,然后就将他靠在一棵树上。他的身后一直悄没无声。古长启感到内心一阵
恐惧。这人如是要下手杀他,那真是易如反掌。他师父曾说过,他如是临敌经验多些,大约
可以和昆仑、青城之类的掌门人一较高代。那么,这人的武功岂非可能跻入武林前十名之
列?而且,这人为什么悄悄制住他的穴道,却又不杀他?他更奇怪这人将他制住穴道后悄悄
放在这儿靠着树干干啥?
这时,他听到了梅九枚和水梦薇的说话声。他再愣也明白了,那个点穴制他的人,正是
要他听得到二人说话,却喊不出声。
“牧哥,你说的是真话?”
“薇妹,愚兄可以对天发誓!”
“我不要你发誓,我只要你给我一件信物,一件……定情之物。”
只听一阵悉悉声响,接着,梅九牧道:“愚兄出门在外,还真没有什么珍贵物件可以送
给薇妹作定情之物。薇妹如是不信愚兄的真情,愚兄只好将那一片真情藏在心里了。”
“牧哥,别说的这么可怜巴巴的好不好?”
“我没有带什么珍贵东西在身上嘛!”
“那……你刚才……胸上有什么东西,硌着我的脸?”水梦薇说这话时声音很低。可
是,在这寂静的黑夜的森林里,任何一点声音都传得很远。古长启仍能听得明明白白。
“那……”梅龙牧的声音有些迟疑。“那是一块玉佩。”
“你何不就用玉佩做定情之物?”
“那——那是我死去的母亲给我的唯一纪念品,我怎能随便送人?”
“你又不是随便给什么人。你是送给我呀!”
梅龙牧的声音一下子由柔变刚:“不行!我们纵然两情相悦,但母亲的遗物仍然不能随
便送人。母亲死了。据说当年死得好惨。现只有这唯一的一件纪念品。薇妹,我以后送一件
价值更高的东西给你。”
“你是指更值钱的东西?我不稀罕!”
“不是。我指的是更能说明我的真情的纪念品。薇妹,但愿你理解我。”
“我理解你。”水梦薇小声说。隔了一会儿,她说:“我好冷。我们过去吧。”
“忙什么?你怎么了?你抖什么?”
“人家冷嘛!谁叫你到处乱摸?”
“我将长袍裹着你,你就暖和了。”
“你坏!”水梦薇轻声嗔道,接着是一阵轻笑。然后,水梦薇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含糊、
断续、急促、热情而又快乐。“不!不!不要……你好坏……牧哥……你抱紧点……啊……
箍死我了……你干什么?……啊!”夜空中传来水梦薇的一声尖叫,接着是一阵呻吟。
古长启听到这阵呻吟,忽然感到满身的热血沸腾起来,全身起了阵颤抖。正在这时,他
感到有几颗石子打在自己的穴道上,被制的穴道顿时解了。他这时全身热血沸腾,但心灵却
感到既烦又闷,不禁一声大吼,飞身便向石子打来的方向追去,一边追一边大喝:“什么
人?胆敢偷偷摸摸暗算小爷?有种的等着,小书与你大战三百合!”
他迫出树林,追出小溪,一直追到众人避风的山夺下,也不见半个人影。山岩下,只有
已被惊醒的大小潜龙,各自站在小轿的左右两边。大潜龙问:“古少侠,你遇到什么事
了?”
“可有人从这里跑过?”
“没有呀!”
“这就怪了。”古长启摸了摸脑后。
“古少侠,什么事使你奇怪?”
古长启想了想,忽然走到轿前,一把握开轿帘。只见那个被水梦薇作为人质的姑娘,正
在轿中昏睡未醒。月光下,古长启看得明白,那少女坐在轿中,全身蜷缩,脸上还挂着干了
的泪痕,将残存在脸上的粉饰冲出两条明显的痕迹。
古长启放下轿帘,问大潜龙道:“前辈没有离开过此轿吧?”
“没有”
“这个姑眼呢?”
“她——?她怎会离开此轿?刚才小溪对面传来野兽的嚎叫,吓得她直是哭叫,老朽点
了她的昏穴,她才昏睡过去。”
古长启望着三人,叹了一口气,走到他原先躺着歇息的地方坐下,等着梅九牧回来。
过了好一阵,梅九枚先回来了。他问;“师弟,你还没睡?”他说话时,红光满面,神
采飞扬,一双大眼瞟着大潜龙。
古长启粗声道:“你干什么去了?”
梅九牧脸上一红,正色道:“师弟休得多问。为兄做一件事情,自有该做的理由。”
古长启愣了一愣,碍于门规;也因为大小游龙在侧,明白自己不能多问多责,便悄声不
响地躺了下去,用双掌蒙住睑。
梅九牧在古长启身边躺下,双目闪着亮光,望着天上的月亮和星星。不多时,水梦薇回
来了。两人并不对望,而是装着没有任何事。水梦薇钻进轿中,没有再出来,大约是和那姑
娘挤在一起睡了。
第三天早上,众人再向贵州继续进发。他们这时已经过了赤水河,进了贵州地界。众人
在贵州的山路间行走,大小潜龙尽管内力深厚,抬着轿子并不吃力,但在崎岖的窄路上走得
甚为不耐,几次向水梦薇抱怨,都被水梦薇碰了回去。
古长启道:“水公主,其实你尽可打发那人质姑娘回去了。”
“古师哥又想丢掉我们?”
“水公主明明知道,我师哥是再也不会离开你的。”
水梦薇脸一红道:“牧哥,我们打前头走吧。他的唠叨真难听。”
梅九牧道:“其实,薇妹真的可以找人送那人质回蛮依司去了。”
水梦薇道:“我不。我留着她有用嘛!”
“有什么用?”
“我要用她作人质,向应师伯恳请一件事情。”
“薇妹别胡闹了!”他立即明白,水梦薇要求的是什么事。
古长启也明白她要于什么了。他大喝道:“水公主,请你自重身分,不要做出不齿于人
的事情来。”
水梦薇大怒。“古师哥!你要教训我么?你给我团嘴!惹恼了姑娘,姑娘又要乱开杀戒
了!”
古长启大惊失色:“你又要乱杀无辜么?”
“正是!”水梦薇干干脆脆地回答。“一个村一个镇地杀光,鸡犬不留。”
古长启顿时如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他不知道自己武功上能不能胜她?废了她后如
何向一请师太交待?他明白自己只有迁就一点。要知道,她是一请师太的亲侄女。而一清师
太,是白道领袖,八大门派执旗盟主!是他师父最崇敬的几个人之一。
梅九牧轻笑道:“薇妹真是将门虎女。薇妹,来,我们走前头一步。”说罢,展开轻
功,赶前面是行。水梦薇随后跟去。
离开众人,梅九牧道;“薇妹,你要求我师父什么事?可以告诉我么?”
“我要求应师伯替我们主持婚事。”
梅九枚大惊:“这……这话从何说起?”
“牧哥……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自然要求应师伯替我们主持婚事的了。”
梅九牧沉默了好一阵,才调头柔声道:“薇妹,此事情暂勿向我师父谈起。我师父是出
家人,向来不管这些事的,什么时候救出家师和令尊了,我会向你父亲求亲的。”
“这样也行。牧哥,咱们究竟往哪里去寻找?这一点,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这周围跟随的人太多,怎么好说?”
“你用传音入密功夫讲吧。”
“何必那么费力?你附耳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二人走到一棵大树后面,水梦薇靠上去。梅龙牧趁她偎过头来,便先在她的腮上吻了一
下,又用牙咬了咬她的耳垂,水梦薇娇羞地抱住他的脖子,说:“你好坏……你快告诉我
嘛。”
梅九牧附着她的耳朵小声说:“师父当日去的是贵阳东南面的云雾山。”
“那么,牧哥,你们从虎跳峡出来,为什么不走直线,要走戎洲一带绕一个大圈子?”
“有人跟踪呀!”梅九牧说。“我和古师弟到蛮依司后,发现至少有六七人悄悄跟踪。
我想沿江而下是熟路。便于抛开跟踪的人。当时你们不是也一直跟着吗?”
“我们才没跟踪你哩!”她嗲声道。
“是吗?为何咱们又遇上了?”他逗她。
水梦薇多情地望了他一眼道:“是缘分嘛!”
梅九枚忽然正色道:“薇妹,如今还有好些人悄悄跟着我们。怎么办?”
“你自己怎么打算的?”
“我想引他们到遵义城中,设法抛下那些人后,转而悄悄南下。”
“很好,就这么办。”
“那个人质姑娘怎么办?抬着她怎能丢开那些暗中跟踪的各派高手?当日我和古师弟两
个人还丢不脱哩!”
水梦薇道:“这事嘛,我想到办法再告诉你。我们走吧。他们走了”
梅九牧道:“今晚宿水口寺。三更时分我在镇外等你,到时候你悄悄出来吧。”
水梦薇睑一红道:“谁要你等……”
这天晚上,众人宿在水口寺。他们要了三上房。大小潜龙住一间,梅九牧师兄弟住一
间,水梦薇带着人质住一间。
刚刚交更,梅九牧便打开房门,悄悄走到水梦薇房前,敲门道:“薇妹,开门。”
水梦薇在房中小声发怒道:“这么多人……这么早……快回房去!”
大小潜龙在别室听到,冷笑不止。
霸主宫的人这一松懈,梅九牧便带着古长启悄悄溜了。他们溜出镇来,照直往南方掠
去。二人展开轻功,只在大山荒谷中急行。行了约有几个时辰,二人在一个既无树木又无山
洞的荒谷中,跳下一条小溪,将身子潜在水中,只将头躲在石头堆里。过了大约一刻时辰,
一个道人,长袖抛舞,急如风火地掠了过去,再隔半刻时辰,又是两个中年人急忙追了过
去。随后一拨又一拨地,直追下去六七拨人,约有一二十人之多。这些人都追走了。梅九牧
与古长启仍然一动不动。直到三个人押着一乘小轿追了过去半刻时辰,梅九牧才拉了拉古长
启,二人钻出小溪,跳上岸来,将轻功展至极限,犹如两道闪电般地向东方直掠而去。
天亮时分,二人仍不停留,直往前掠。中午时分才在一条小溪边停下来喝水。梅九枚喝
罢水后,忽然仰天一阵大笑,古长启望着梅九牧,却是满脸忧色,一点也笑不出来。
梅九牧道:“终于将那些人都丢脱了!”
古长后道:“恐怕不那么简单。咱们在金沙江一带,地形那么熟悉,尚且丢不脱那些
人,何况今日?”
“这就是你呆的地方了。小兄日前为何要与那水公主故作亲热,你可明白?”
“我正要问你。当日师父一再训诫,叫我们以后不可沾惹霸主宫的人。师父还解释说:
沾者,是指不可与霸主宫的人过从甚密;惹者,是指不要与霸主宫人发生冲突。师兄——”
梅九牧打断他的话:“师弟休要多言!为兄因为丢不开跟踪者,才故意和水公主亲热。
那些隐伏跟踪者,以为我从此离不开水姑娘了,以为我昨晚上会与她幽会,所以才疏于防
范。我们才钻了一个空子,如今终于丢脱了跟踪者,咱们可以直去梵净山了。”
古长启叹了一口气道:“那你以后怎么对待水姑娘?”
“荷塘露水,过眼云烟。走!”海九牧说罢,当先而去。
古长启大叫:“这么做,岂不是太委屈水公主了?”
梅九牧那冷酷的声音,在荒凉的大山中,留下了弥漫不尽的冷酷,使得隐身在一丛灌木
丛后面的一清师太发出了一声深沉的叹息,十六年前,她全家六十二口人一夜之间被灵猿门
和姹女门人杀尽,父亲首当其难。随后,她被人施以魔音摄魂大法诱奸。幸遇玉凤门的尉迟
兰老地仙,授以神功保身复仇,五台山大战后,她执掌峨嵋派,成了八大门派的执旗盟主,
与霸主宫抗衡,以亲妹子的身分处处限制水麒麟的作为,使得五台山在战后实力大弱的八大
门派得以喘息。十数年来,她心如止水,对人世炎凉置若大空,不再无谓叹息,如今见这梅
九牧小小年纪,年方十六,却心性如此邪恶,那是再也抑止不住,自己也不觉得就叹息了出
来。
梅九牧古长启向东行了二日,过了遵义也不停留,急忙向东赶去。这日正在一个山谷间
奔行,忽然看见前面火光冲天。二人奔出山谷,只见前面山勒上有一个小村落的十数房舍正
在雄雄燃烧。火光中,村头平台上,当先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右手的长剑就架在那少
女的脖子上——正是霸主官的水公主又找到他们了。
水梦薇的身后,站着大小潜龙,各人手提长剑,也是满脸杀气。这二人的身后,捆绑着
数十个老小山民,不住哭泣求饶。
大潜龙道:“梅公子,古公子,你们与我家宫主有约在先却不辞而去。如非霸主宫耳目
遍天下。岂不着了你们的道儿?今却只烧了村庄,并未杀人。梅公子,请你还我家公主一个
公道。”
梅九牧尚未答话。古长启已开口道:“你们当真末杀一人?”
水梦薇冷笑道:“这以前未杀一人,这以后么,就看你们守不守约了!”
古长启大声道:“请水公主将山民放了,在下担保和你等一路同行。”
梅九牧大怒:“你凭什么担保?魔杀门的事轮得到你作主么?”他一发怒,那英俊的脸
就扭曲起来。
古长启救人心切,也不管谁作主的资格问题了。他坚持道:“师兄,这些山民的性命总
是要救的吧?师父教我们以善为本……”
“住口!如不是你婆婆妈妈,谁能要挟我们?这些人死也好,活也好,和我们有什么相
干?”梅九牧喝道:“咱们快走!
水梦薇高声喊道:“梅公子!”喊声一停,双目中就流下了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
来。
梅九牧一怔,双腿顿时就迈不动了。“牧哥,从蛮依司出来,还可说我是要挟你。可
是,这以后……咱们讲好了到遵义后再设计抛开跟踪之人。你却为何弃我而去?”
梅九牧脸上一红,极不自在地道:“什么弃你而去?咱们不是又见面了么?你将人质和
山民放开,咱们这就上路吧。”他说到后一句话时,已经又若无其事了。
水梦薇放开那少女道:“吕大叔,你将人质送进轿中看好了。吕二叔,你令人将山民放
了,每户赔银子一百两。”
古长启出了一口长气道:“水公主,你总算未做傻事。你如真的杀了山民,以后见咱两
家的长辈,只怕也不好交待。”
水梦薇感激道:“霸主宫的人,怎么做傻事?古师兄,多谢你了。”
众人这次东去,再也不绕弯子,直奔梵净山。数日后,便到了梵净山外,梅九枚道:
“薇妹,到了。”
“到了么?”水梦薇道:“这山上只有一个无恩老师太和武林有点来往,翠薇仙子引家
父他们到这里干什么?”梅九牧道:“家师当日传音入密说的就是来这里办事,其它就没有
说什么。咱们不如上山去问问无恩老师太。”
“不必问了!从山上忽然传下来一个娇如黄莺初啼的声音,接去了海九牧的话头。接
着,从山间的青石路上。飘下来一个美若仙子的绝色美女。
梅九枚一见顿时掠身迎了上去,惊喜地喊道:“转身向山上行去。
水梦薇一闪身拦在翠薇仙子身前:“请问仙子,家父可与上人前辈在一起?”
“他二人正在煮酒论剑。”
“本公主怎么信得过你呢?”
“公主要去就去。不去,请自便。”
“据说当初仙子请上人出山为你报仇。不知仙子得报大仇没有?”
翠薇仙子淡淡一笑道:“此事此时不谈也罢。一切事情各位一去就知。”
水梦薇双目忽然一亮,冷笑道:“本公主与仙子未明敌友岂能轻易跟去?”
翠薇仙子双目注视着水梦薇道:“这句话是你说的,还是有人教你说的?”说罢,她转
头向着左边林间学个朗声道:“何方高人在暗中操纵水公主?请现身一见。”
翠薇仙子喊罢,不见回答。她忽然身形晃动,便如离弦弩箭一般和着东方向射去,同
时,双袖连挥,打出数十种暗器,竟将林间那人可能闪避的几个方向同罩了进去。
只听林间响起一片掌风之声和一阵叮当声,接着一个声音说道:“好毒的千手杀八方招
数!随着话声,从林中射出一个中年道士,正是在蛮依司破屋而去的道人胡大顺。
翠薇仙子冷笑道:“陶仲文的弟子几时和霸主宫中通一气了?”
胡大顺冷笑道:‘真是笑话!什么……”
水梦薇话音刚落,只听远处传来几个声音;“主人!可找到你了!”众人调头一看,只
见远处奔来武林中威望极着的十大少侠,其中只少一个沈存信。这些人奔到翠薇仙子身前,
齐齐揖拜道。“奴才参见主人!”
忽然,绿影闪动。翠薇仙子身形如电,出指如风,竟趁九少侠挥拜主人,毫不防范时,
点了九人的穴道,这九人顿时就不能动弹了。
翠薇仙子恨声骂道:“我已解除了各位的赌约,各位要自甘为奴,未免太扶不起来
了!”说罢,转身便向山上掠去,其身形之快,近乎飞鸟一般。梅九牧和古长启随后追去。
胡道士更是展开身形,寸步不落。水梦薇刚追了数丈,听得身后的大潜龙叫喊:“公主,我
等迫不上!”
水梦薇一听,顿时折回身形,从桥中抓出那个人质姑娘,挟在腋下,随后再追。这时,
她离那些人已落在数十丈之后。她展开轻功飞掠,忽然快如飞箭,很快就赶上了前面众人。
行至半山,行过那条横行的羊肠小道,来到那片硕大无边的原始森林面前,翠薇仙子飞身上
树,毫不停留。古长启与梅九牧先后跟着上树。梅九牧上树之后,忽然拔出长剑,反手向后
一剑刺去。其时道士胡大顺刚刚上树,尚未站稳,忽然发现一支长剑消默无声地直向他的眉
心大穴刺来,匆忙中,他大袖前挥,借力后纵,躲过了这一剑,但人已落下树去。他落下树
时,脚一着地,正准备借力再度跃起,忽然觉得腰间一麻,接着背上肩上四处穴道同时一
痛,竟在眨眼之间被人同时点了五处大穴,顿时就既不能动也不能喊了。
胡道士身形呆定,双目却看得清楚,那个水梦薇,腋下挟着一个少女,身形一闪便已掠
不见。胡道士双目直欲愤出火来,但大穴被制,却已无法前行半步。
翠薇仙子引着四人,在树上飞掠,翠薇仙子此时并不在树林中层跳行,而是直接从森林
顶端飞掠过那片长达七八里路的原始森林,来到了离恨宫大水渊前的荒草坪上。
翠薇仙子站在大草坪上,击掌四次,掌声一停,光秃秃犹如刀切斧削的山壁下,那碧红
的水中,忽然开了一条缝:“原来那是一道向两边缩进去的暗门,暗门缩开,从一个大水洞
中缓缓驰出一只小船。这小船与一般州官上任所乘的官船一般样式,只是体小得多。当日迎
渡夫君上人用的是龙船,自然是因为二人的地位已是武林至尊,今日这四人身分低下,用船
也不同。可见在离很宫眼中,等级的区分是极为讲究的。
船上只有一名老妪摇橹。小船靠上草滩时,翠薇仙子道:“各位请上船。”
水梦薇道:“请仙子先说明这是什么去处?”
翠薇仙子道:“水公主腋下挟着从蛮依司扶持至此的人质,本仙子半句未问.依然以礼
相待。水公主为何一再盘问?”
“仙子将我等引来此处,仅从这水宫的暗门建造得天衣无缝,与岩石混成一片,便已可
见洞内机关之精巧,使人不能不妨,这个去处,究竟是仙子的居处,还是仙子执家的居
处?”
“都不是。是我师尊的居处。”
“你师尊是谁?”
“水公主不愿进去,尽可退回。如此盘问,岂非失利?”
“事关安危,不能不问个明白!”
“你如进去,见了令尊,自会明白。你若害怕。这就请自便退回。”
“家父在内,是为贵宾,还是被囚禁?这一点,仙子可以言明么?”
翠薇仙子一笑道。“缠杂不清,是为了等候后援吧?水家人之多疑狡诈,一至如斯,真
是天下一大绝也!”话音一落,身形一晃,已经站在船头,对着梅龙牧敛笑一礼道:“梅公
子,古少侠,请。”
梅九牧一声不响地走向船头。古长启却回身道:“水公主,家师常说:生死有命,祸福
天定。事情已到这个地步,上船吧。”
水梦薇沉默了一下,随在古长后身后上了船。
古长启道:“水公主,此去是福是祸尚且不明,何必多累无辜?你将这个人质留在岸上
吧。”
“不。我要用她作人质,向应师伯来恳我和牧哥的……婚事。”
“家师如是不同意,你莫非要杀无辜百姓么?”古长启怒声道。
水梦薇恨声道:“古师兄,你别管闲事好不好?”
翠薇仙子满腹狐疑地望着那个人质姑娘再仔细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道:“如不是你们
出山不久,我就悄悄跟随,将蛮依司那一场血杀看得清清楚楚,谁也不会怀疑其中有诈
的。”
古长启惊道:“你一直跟着我们?”
翠薇仙子不答话,打个手势,小船缓缓驰过水渊,进了那个水洞。小船进去后,洞门又
关闭了。小船在洞内的黑暗水道中行驰,行了大约十丈左右,停在一条长长的石级前面,两
个宫装打扮的少女站在石级上,手上各举着一盏宫灯,引着众人登上石级,又退了下去。
众人站在石阶平台上,面前是一道石门。翠薇仙子击掌三次,石门便缓缓地开了。门后
站着两个官装少女,手中也是提着宫灯。这石门后面又是一条石级梯道,上了近百梯后,忽
然转了一个弯。梅九牧和水梦薇都记得转了方向,只有古长后想着师父,于这转弯之类的事
一点也不在意。
弯道后面,紧接着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水梯弯道,五人先后登上这圆形的木梯后,木梯忽
然转起圈来,只转了几下就停了。古长启大叫:“这是什么玩意?好怪!”话声未尽,发现
走在前面的翠薇他子正在加速上登,自己连忙加速跟上。上完这木梯,上面一个平台上竟有
三条通道,通道内很黑,都没有门。翠蔽仙子身于一闪就冲进了其中的一条通道,众人怕被
落下,急忙闪身跟进。如此一来,却就记不住在洞中转变了方向和所进的洞道位置了。
这条洞道很黑。走了一阵,又来到一处石门前。翠藏仙子站在门前,击掌二次,石门开
了。这次里面是一间小方室,空空的。两面各站了六名腰悬长剑的宫装少女,后面是一道高
大的石门。梅九牧想,这次该击掌一下了。念头还未动完,翠该仙子已经走近大石门,在门
前跪下,垂着头朗声道:“启禀师父,魔杀天宫、霸主宫的人已经带到了。”
话音一落,石门开了,现出了一个宽大的石厅。石厅正中的高台上,坐着一个蒙面黑纱
的宫装女子。这女子身着凤服,头戴凤饰,竟是一派皇帝娘娘的打扮。两边所站的四名宫装
少女,身后所站的扇屏宫女,都是一派肃然。高台正面,朱栏玉栅,座后是红日出海的巨大
画屏。石厅整个的布置全是一派皇家后宫派头。只有石厅的一角,吊着巨大的幄幕,显得有
些刺目。
翠薇仙子垂头走到台前跪下,叩首道:“启禀师尊,魔杀门霸主宫的人已经带到。”
蒙面妇人开口:“水公主放在脚旁的那个少女,就是探报说的那个人质吗?”
“是。就是她在蛮依司杀了轿夫,抓来要挟古少侠的那个人质。”
“这中间不会有诈吧?”
“弟子当时也觉得奇怪;以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作人质,是毫无要挟力的。可是,古少侠
心地太慈,这种对常人毫无意义的要挟,偏偏对他就能起作用。”
“这是因为天君上人向佛之后,才教出古少快这种善徒。你查过这人质吗?”
“弟子查过。是绥江镇中一个巨富的小姐,名叫张长富。”
“好俗的名!但我问你的是,查过她有没有武功了”
“没有。弟子从她被作人质后,一直无法近身查她。”翠薇仙子道:“弟子这就查
过。”说罢,站起身来,要查人质会不会武功。
“不必查了。人已进来了,会不会武功都一样。在为师眼皮底下,她纵然有诈,又能作
出个什么名堂?你退过一边去。”
古长启道:“师兄,她们甚么都知道。”
梅九牧道;“离恨宫势力如此之大,武林中却默默无闻,真应了江湖上的一句套话;奇
诡无比。”。
水梦薇则出语逼人:请间前辈如何称呼?”
蒙面妇人望了三人一轮,眼光停留在古长启脸上道:“你们三人,只有古少侠话中无心
机,既坦又纯。古少侠,想见你的师父么?”
水梦薇提高声音抢着问:“前辈不屑回答本公主的问话么?”
翠薇仙子怒喝:“放肆!一个江湖散人,竟敢在……·”
蒙面妇人一抬手,翠薇仙子便立即垂下头去,噤口不语。蒙面妇人道:“水公主身具百
年功力,自然是眼高于天的了。水公主,你可愿与我这徒儿对上一拳试试。
“前辈想借令徒之手教训本公主么?”
蒙面妇人点了点头。
翠薇仙子道:“让你说话多一些礼节,也是好的。”
水梦薇道:“你不是本公主的对手。体师父与本公主对上一掌,那倒还差不多。”
翠薇仙子道:“水公主比水霸主还要狂傲。有件事,本仙子觉得奇怪。入宫之前,水公
主处处打听水霸主的下落,进宫之后,却连一句也不问,反倒语语挑衅。水公主可是已经明
白了令尊的处境,存心一博了?”
“正是如此。什么煮酒论剑?家父与应伯伯如果是自由之身,难道会听人摆布,至今一
声不吭?”水梦薇向着窗台上的蒙面妇人道;“你准备好没有?本公主要发掌力了。”
蒙面妇人微微摇了摇头,众人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这个动作却已说明了一切。
水梦薇怎么受得了这种以怜悯方式表示出来的轻视?她双掌抬起,掌心顿时泛起谈谈的
迷蒙白气,身形一晃,欺近到二丈左右时,双掌猛推,只见二股犹如狂风般的壁空掌力,势
若奔雷,击向宫台上的蒙面妇人。
蒙面妇人一动不动,连她身侧身后的六名宫女也是一动不动。水梦薇打出的开山裂石的
掌力,竟连两丈外的蒙面妇人及她身侧身后的六人的衣裙也未扇动一点,而且毫无半点反震
之力。水梦薇大惊,情不自禁地退后了一步。
梅九牧和古长启在一旁目睹此事,心中亦是大惊,自忖功力与水梦薇不相上下,功质也
是真阳人力,当下便不敢妄动。
水梦薇恨声道:“你究竟是谁?”
翠薇仙子走到水梦薇正面笑道:“家师是谁,对你并不重要,而且,你还没有资格一问
再问。水公主,本仙子来领教一下你的真阳洞金指力。”
水梦薇怒道:“你要找死,那可怪不得本公主!”说罢,抬起右手,食指指向翠薇仙
子。
突然,古长启喝道:“且慢!”
蒙面妇人一直不曾说话,此时竟发声问道:“古少侠要说什么?”
“晚辈想请问前辈,家师是否真在此处?”
“在”
“他老人家可还活着?”
“活着。”
“那么他老人家为何不出来?”
梅九牧道:“师弟不要问些引人发笑的话了。师尊如是自由之身,或者是这里的座上
宾,他老人家岂会至今还不露面?不过,晚辈想请教前辈一点:家师的武功,天下能望其顶
背的最多不过二三人,前辈的功力即使高绝,想来还不及家师。家师又怎会失手于前辈?前
辈凭借的是机关毒计之类取胜的么?”他虽然没有使用“小人手段”一类语句,但那么说,
无异于还是骂人了。
蒙面妇人一直没有望梅九牧一眼。梅九牧说话时,她一直望着古长启,此刻说话,还是
对古长启说:“古少侠,老身是凭武功也好,还是凭机关毒计也好,你不妨先看水公主她们
拚上一指。”
翠薇仙子抬起手指道:“本仙子内力不如水公主,却还不屑对你先发指力。水公主,
请。”
水梦薇更不答话,内力一吐,只见一道白光一闪,带着尖锐的啸声,直向翠薇仙子射
击。翠薇仙子迎着水梦薇的指力,同样一点,内力吐出时,却带一股烟味,色类橙红,两股
指力相碰,水梦薇的真阳洞金指力顿时便燃烧起来,从水梦薇的指力前端,一条细长的火舌
直向后舔,顿时就烧至水梦薇的食指尖端,水梦薇的定力可不如水麒麟。当日水麒麟的劈空
掌力被引燃,他还继续吐出内力,妄图将火柱推回去攻打离恨公主。水梦薇指尖被烧,吓了
一大跳,内力顿时断了。也幸而内力断了,那火柱才没有烧到水梦薇身上。
水薇薇受到惊骇,情不自禁在退了两步,脚下等着她放在地上的人质姑娘,身子一个踉
跄,几乎跌倒。古长启离她较近,急忙扶住她,同时身子一挡,拦在她前面。
翠薇仙子笑道:“古少侠,你师哥才是水家的乘龙快婿。何用你来护花?”
古长启脸色一红,退在一边,口中呢喃了两个单音,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梅九枚一声冷笑道:“燕姐姐,我对你敬若天人,你为何要对我无端攻击?”
“江湖上对本仙子敬若天人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难道本仙子都要善待么?在虎跳峡
时,我对你颇有好感。可是,你在水口寺前后,对水公主的作为,实在不齿于人。梅公于,
以后请别叫我燕姐姐了。”
蒙面妇人在高台上道:“萍儿退下。这种人何必与他多谈?古少侠,请你回答我几句问
话。你据实回答后,我立即让你师徒见面。不过你回答话时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前辈讲!”古长启见师心切,急忙问道。
“我一问出口,你必须马上回答。不得有半点犹豫。”
“可以。你问吧。”
“我问的话,你不一定要弄懂。但却要一口回答。你明白?”
“前辈快问吧。”
“你今年多少岁?”
“二十岁”
“你跟你师父多少年了?”
“十五年。”
“你的父母是谁?”
“不知道”
“不知道?这话怎讲?”
“我是个街头乞儿。”
“你师父从未对你讲过你父母是谁吗?”
“没有。魔杀门只收孤儿。我师父在街头遇到我时,我就是个乞儿了。连我师父也不知
道我的父母是谁。”
“哦,原来如此。那么,你师父一定对你们讲过别的许多事。”
“前辈究竟要问什么事?”
“你师又有一颗灵智神珠,你可知道?”
“灵智神珠?计么灵智神珠?”
翠薇仙子喝道:“快回答问话!”
古长启一口答道:“晚辈不知道师尊有什么灵智神珠。”
蒙面妇人问道:“他总对你们讲起过这颗珠子吧?”
“没有,从来没有提起过。”
二人的对话忽然被一阵大笑声打断了。这笑声是从梅九牧口中发出的。他轰然大笑,笑
声在石厅内回响了许久。众人一声不吭。直到梅九牧笑完,仍然没有人出声。
梅九枚傲然道:“我明白了,一切前因后果我都明白了。你设计让翠薇仙子引诱我师父
到这里来,为的就是想要逼我师父交出灵智神珠?”
翠薇仙子笑道:“梅公子莫非听你师父讲起过这珠子?”
“讲起过。岂止讲起过?这珠子我就见过许多次。连师尊将这珠子藏在什么地方我也知
道。”梅九牧大声说,得意至极。“因为,我是魔杀门长徒。这等大秘密,只有长徒才知
道。”
翠薇仙子哑然失笑,连几个宫女都笑了起来。只有蒙面妇人不作声.只是默默地摇了摇
头。
翠薇仙子柔声道:“梅公子,你师父将那株子藏在什么地方了?可以告诉我们吗?”
梅九枚做作地叹了一口气,道:“哎,我本来是可以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你今
天对我如此不客气,我又何必再讨好你?”
翠薇仙子声音更柔软了:“哦,你是想要我对你好一点,你才肯说?”
“好一点?你对我好十点,好百点,我还得先掂量一下哩!”
“为什么?牧弟弟!”翠薇仙子喊那一声牧弟弟时,面含甜笑,声如莺啼,其实她是已
经施出了迷魂大法。一时间,梅九牧热血沸腾,满脸犹如火烧。
蒙面妇人厉声道:“他不知什么秘密的!不要施功布法了!”
翠薇仙子笑容顿敛,垂头弯腰后退道:“是。弟子知错。”
“象梅九牧这等心术不正的人,是不值得与他多谈的。哎,不知天君上人此时的心中是
多么失望。”蒙面妇人忽然调头向着石厅一隅那幅巨大的幔垂后面说:“天君上人,日前我
将你的长徒的作为告诉你时,你还不肯相信,今日你相信了吧?”
随着蒙面妇人说话声,翠薇仙子慢慢拉开了幔垂,现出了一架高大而粗密的大铁栅。铁
条很粗,剑砍不断,铁栅很密,任何人也别想运什么缩骨功从中钻过。这道铁栅里面,有两
个极大的铁球。铁球只有一些小气眼,还有一个送饭的小孔。
从一个铁球内传出天君上人的声音:“失望亦好,不失望亦好,人由天生,命由天定,
事由天定,缘亦由天定,贫增只好听天由命了!”
“师父!”古长启大叫,冲过去一把抓住了大铁栅。
梅龙牧想不到师父就在那幔布后面,此刻自己的轻薄全被听去了,不由得呆如木鸡。
水梦薇也扑上去,抓住了铁栅道:“应伯伯,我父亲呢?他在哪里?”
“他就在那另一个铁球里。”
水梦薇顿时大叫。“父亲!你怎么不出声?你出什么事了?”
水麒麟在铁球内道:“我先问你,霸主宫可知道为父被国此地?”
“大小潜龙在山外。大批人马正在调集过来。母亲在京城查,水总管在两湖找。女儿估
计,此时大约也在火速赶来。父亲,这蒙面妇人为什么要囚住你们?”
“她要你应伯伯说出那颗灵智神珠的破解秘密。你应伯伯至死不肯,幸亏这瑞妃对你应
伯伯异常尊敬,咱们也没有吃什么苦头。只是你们一来,反要将事情弄僵。如今她只要扣住
你们,用你们作人质要挟你应伯伯说出那件大秘密。薇儿,你注意看,铁球后面的石墙上有
没有一个石洞?洞内又有没有一颗暗红色的珠子?”
“没有。那儿没有洞。”
这时,蒙面妇人插话道:“那珠子此刻在老身身上带着。这大厅的一半让与二位住了,
神珠岂能还放在那儿?水霸主,你可否让老身先对梅公子说几句话?”
梅九牧铛地一声拔出长剑,恨声道:“前辈快将我师父放了!否则,晚辈即便功力不如
你,也要和你拚个死活!”
翠薇仙于道:“梅公子何必装腔作势?”
蒙面妇人道:“梅小侠,刚才你说你知道你师父将神珠藏在哪里,那自然是想讹老身
了。因为那珠子此刻就在老身身上。”说着,她从身上取出一个玉盒,这小玉盒约有两个拳
头合拢一般大小,小玉盒的玉质是极品北海寒玉,常有人以此类寒玉作镇热退烧之用。那神
珠自然是在玉盒中了。
蒙面妇人接着说。“可是,老身想来,或许你师父真对你讲过此珠的秘密也有可能。梅
小侠,老身和你作一个交易。你将你师父说过的有关此珠的话复讲一遍,我立即就放了你师
徒三人!”
古长启大叫:“师兄不可说!咱们师父宁愿被囚也不说出,你如知道,万万不可说
出!”
梅九枚道:“住嘴!天下事,有什么能大过师尊的安危?前辈,请你先放了我师父,我
自会将一切告诉你。”
“梅公子,你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老身对你真有些放心不下。此事须得你先告诉老
身,老身才能放你三人。”
“前辈说的话,其实对前辈自己最合适。晚辈又怎么信得过你呢?”
蒙面妇人哑然失笑道:“老身何等身分?老身许诺的事,连你师父和水霸主也不会心存
疑虑。想不到你小小年龄,却如此刁钻!”
梅九牧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告诉你吧。你每次练功时,将此珠含在口中,珠子会沁出
一股暖气,上达天庭,下通气海。”
蒙面妇人一抬手道;“够了!萍儿,将他们一齐拿下,送入地牢!”
梅九牧大叫:“前辈忽然反悔,还有信用么?!
蒙面妇人站起身子道:“孺子信口胡扯。你以为老身练的是真阳通天经么?这神珠是真
阳练气珠么?哎,天君上人,武林公推你是当今天下第一异人,尊望几与言央等同。想不到
你收一个长徒竟是如许小人。说到底,你还不是为情所累。”
天君上人在铁球之中一声不吭,竟将这份责难一口受了。梅九牧的母亲,是天君上人的
第一个恩师的女儿,与天君上人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从小相恋。但梅老庄主却将女儿许配
了杭州奠干山庄司马世家的公子。梅小姐嫁过去后,被折磨身亡,梅小姐的丫环抱着梅九牧
逃出来,为天君上人收养、亲传武功,也因此而立为长徒。
蒙面妇人责完,正欲离去,水梦薇大叫:“前辈且慢退走,容晚辈说一句话!”
“你要说什么?”蒙面妇人站在凤靠旁边,手中还托着那个玉盒,也未藏进身上。
“请容晚辈向应伯伯求恳几句,说不定能满足前辈要求。”
“没有用的。”蒙面妇人说,但即退回风靠上坐了下来,并将玉盒藏进了风袍的腰间。
水梦薇转向铁球道:“应伯伯——”
天君上人打断她道:“侄女不必多言。”
“应伯伯,神珠的事情,咱们可以缓一步说。侄女要先求应伯伯答应侄女和牧哥的婚
事。”
“什么?”
两个声音从两个铁球内同时传出,都是无比惊异。
“侄女和牧哥已有终身之约,还求应伯伯成全。”
天君上人在铁球内叹了一口气。这一声叹息是那么失望,那么凄苦,竟比他在此之前的
一生中所受的苦难总和带给他的不幸还多。
“畜生!”水麒麟在铁球内大吼:“你将她怎么样了?”
十六年前,梅九牧的父亲司马灵台参与了绝杀水家的血案、梅九牧虽然从母性,但毕竟
是司马家的血统,两家是世仇,怎能通婚?
“水梦薇在铁栅旁边跪下道:“父亲,你请息怒——”
梅九枚站在水梦薇身后,忽然挺直了腰板,脸上现出一种冷酷的笑意。
天君上人道:“牧儿,你站到铁栅前来。”
梅九牧走近铁栅。
“你与水公主可有婚约?”
“没有。”梅九枚一口回答。
水梦薇一下子跳起身子道:“牧哥——你——你——!”她惊得说不出话来。
梅九牧抓住铁栅,脸色苍白,向着另一个铁球道:“水霸主,你十六年前抓走了我的父
亲和叔父,你是将他们杀了,还是仍然囚在霸主宫中?”
水麒麟一听,顿时大叫起来:“大哥!你将过去种种是怎么教他的?”
天君上人提高声音道;“贫道指天发誓;过去种种,贫僧从未对他提起过一个字。牧
儿,你告诉为师,你是怎么知道的?”
梅九牧道:“前年徒儿随师等去浙江为师祖扫墓,有一天,徒儿回到客找中,忽然发现
身上有一封信,信中将过去种种事情,写得明明白白。信很长,有七篇。”
“那信是谁写的?”
“写信人没有留名。”
“你都相信那人写的?”
“徒儿怎么能不信?信中怕徒儿不信,将可以查询的地点、人名列得毫不含糊,哪会容
孩不信?”
“你怎么一点也不对为师讲起?”
“师父怎么不将孩儿身世讲与孩儿知道?”梅九牧反问道。
天君上人叹了一口气,再不言语。
水麒麟道:“大哥,你看这事怎么办?”
“说不得只好让他们成婚了。”
梅九牧忙道:“师父不可答应,孩儿与水公主并无婚约。”
水梦薇猛地哭出声来:“牧哥!你——你!我们已有夫妻之……实,你怎敢说我们没有
婚约?”
梅九牧怒斥;“住嘴!亏你能说得出口!”
天君上人怒喝:“牧儿跪下!”
梅九牧一愕,情不自禁地跪了下去。
天君上人道:“你二人既有夫妻之实,如今是非成婚不可了!”
梅九牧道:“恩师明鉴,孩儿的司马世家与霸主宫乃是世仇,两家不能通婚。”
“那你为何又要与水公主有那夫妻之实?”
“孩儿与师弟一路寻来,周围有许多人跟踪。孩儿丢他们不掉。一路上,水公主自己硬
要缠着孩儿。孩儿想……以此迷惑一下那些人,……也好……趁机丢掉那些人。”
天君上人大怒:“你!你怎地如此卑鄙?”喝完后竟气得说不出话来。
水麒麟反倒镇定下来了:“畜生!你的真实心思,是想以此要挟老夫放你父亲?”
梅九牧道:“水霸主要如此想,倒是很明智的交易。”
“老夫如是不放你父亲,你就无论如何也不成婚了?”
“可以这么说!”梅九牧说着,未蒙天君上人应允,竟自己站了起来。
“那么,老夫只好有一天亲手杀了你了!”水麒麟恨声道。
梅九牧听罢,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水霸主杀了在下倒是一件大好事!只是你女儿
怎么办?她、你、霸主宫,以后在天下何以自处?水霸主!莫要自讨羞辱了!”
水麒麟听后,忽然跟着梅九牧大笑起来。笑声中竟然一下子充满了快意。他高兴地大
叫:“好呀!天君大哥!你明白了么?这小子原来是想以此事羞辱霸主宫来着!好呀!
好!”
水麒麟的笑声使得满厅之人无不惊异无比。只因这等羞辱之事,那是平常百姓家遇上了
也要拚命的,何况身为霸主?他乐什么?
只听水麒麟大叫道:“薇儿,站起来!”
水麒麒话音刚落,地上那个脸色苍白、鬓发零乱、双目紧闭,被点了穴位的人质姑娘,
忽然身子一弹,如一股轻烟般一飘,这一飘,看似轻柔,实际迅快胜过闪电,她飘向翠薇仙
子,连点翠激仙子身上四处大穴,并将她抓了过来,扔在地上,翠薇仙子才有了反应,明白
着了道儿。而这时,水麒麟那五个字的一句话才刚说完。
这个人质姑娘才是真水梦薇!
她对假水梦薇道:“水奴,将她看好了!”她令水奴看住翠薇仙子,才走近铁栅道:
“爹爹!应伯伯!大敌当前,请恕女儿侄女不能跪拜。”
水麒麟大笑道:“乖女儿!你的功力比前又有长进了。你的心计,也不落于你的爹妈,
在武林中也可以自立了。梅九牧和我霸主宫的奴婢有私,你如能逃出去,就将梅九牧弄回霸
主宫,强令他和水奴成亲。水奴是你的奴婢,就将梅九牧也一共赏与你作奴仆。梅九牧,你
想使我水家蒙污。你看看,蒙污的是我水家,还是你这畜生?”
梅九牧目瞪口呆,犹如被人点了穴道。
天君上人叹了口气,道:“启儿,你过来,跪下。”
古长启一听,虽然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令他跪下,还是过去跪在铁栅前。
“从今以后,你是魔杀门的长徒。如若为师不在或者去世,魔杀门的事一概由你作主。
你智力中常,虽不聪慧异常,但也绝不呆笨。你心肠太直,既好又不好。但你人品极好,自
有天助人助。曹施主,贫僧想在此占一点时间,传这徒儿一套不传武功支撑门户,你不会介
意吧?”
事情忽变之时,蒙面妇人也曾惊骇失措,但她随即镇定。她看出这真水公主,功力比她
父亲低了许多,不足为虑。听了天君上人的请求。她也想到天君上人会传古长启有关神珠的
秘密,但由此一来,她岂不是又多了一番活动天地?她镇定如常地道:“上人但请自便。老
身对你这启儿很是看好。再说,传与不传,还不是一样?”
天君上人道:“启此你盘膝坐下。”
古长启遵命盘膝坐在铁栅面前,坐了一柱香的时辰,然后默默站起,天君上人已经以传
音入密功夫向他传了功。
真水梦薇一直站在古长启身边默默无语,实际上是为古长启护法。直到古长启站起身
来,又默想了片刻,她才离开他身边,向着宫台上的蒙面女人道;“曹前辈,如今你的爱徒
在我手中,咱们今日之事又当如何了结?”
离恨公主道:“水公主于这心计一脉,果然是家学渊深,显然,你是先将绥江那家富户
的小姐做了,再冒名顶替,所以才将我那徒儿的查询瞒过了?”
“正是,本公主施行那条计谋,是在三日之前。所以,这个狗屁仙子查的全是实情。这
计策不是以虚掩实,而是以实掩虚,如不是我那霸主爹爹因为想羞辱司马世家,过早喝破了
我的行藏,呆会儿混战之际,本公主的偷袭一举成功,你已是死人一个了。”
“好!这是天意!既然天意不叫老身早死。老身只好先将你等困了再说.”
“如此甚好。本公主先来讨教一下你的妖术!”
水麒麟大叫:“薇儿不可大意!她练的是太阳神功,乃是阳刚内力之极.她的功力不如
老夫,却能引燃老夫的掌力。薇儿用剑吧!”
水梦薇拨出长剑,走近宫台道:“前辈下来和我比剑吧。”
离恨公主轻笑一声道:“你的功力纵然比那几人高一点,却还不是老身的对手。你们纵
然四人联手,如能攻上这个宫台,老身也恭送如仪。何况你如此狂傲,竟敢一人向老身挑
战。”
古长启道:“前辈既然将我算了进去,晚辈就来攻攻这个宫台。”
水梦薇道:“水奴,看好了翠薇仙子。别误了大事。你的事情,出去之后,我会为你作
主的。古师哥,用剑吧。不要让她那太阳内力钻了空子。”
水梦薇说着,身形忽然拔起三丈多高,犹如大鸟一般直扑蒙面妇人,一支长剑幻起万千
剑影,当头便向蒙面妇人攻去。
离恨公主冷笑道:“小儿戏法。也登大雅之堂?”话刚说完,忽然大惊失色,原来她刚
站起,想用空手入白刃的手法夺剑,手刚伸出,突然看见长剑脱手飞来,同时,不知水梦薇
使用什么手法,十二柄短剑,成诡异队形,竟然同时射向离恨公主的正面十二大穴。
离恨公主惊而不乱,刚刚伸手抓住长剑刃,便以水梦薇当作暗器扔刺出来的长剑之柄去
击打那十二柄短剑,同时,身形后晃,既格又退,哪知就在此时,只听得前面响起一连串爆
响,犹如放爆竹一般,水梦薇身在空中,飞扑之势未竭,古长启的攻势还未展开,她已经在
打击十三辆长短剑后,五指箕张,双掌十指,同时点射出千百力球,犹如下冰雹一般,向着
离恨公主攻打过去。
“姹明千幻指!”蒙面妇人大叫,这姹明内力。弄虚作假好是她那太阳内力的天敌。这
姹阴千幻指一经攻出,叫人防不胜防。蒙面妇人口中大叫,身形更是毫不停留。她叫“姹
阴”二字时,身形已由后晃变为暴退,叫出“千幻”二字时,人已暴退到那幅巨大的画屏
前,“指”字一喊完,她的身子已撞破那幅巨画屏,退进了另一间屋子。
蒙面妇人身形暴退时,本已极快,可是,水梦薇的身形却象随形附影一般,也是极快。
蒙面妇人遇到巨画屏面前时,只听得一声丝绸撕裂的响声,接着是一个玉盒掉在地上的碰响
声。蒙面妇人对这姹明千幻指显然怕极,暴退时身形之快,连她那等绝世高手也收势不住,
她明白锦袍被水梦薇抓破,玉盒掉落,但一个身子仍然撞破了巨幅画屏。逃出了大厅。
水梦薇身形一折,手一抄,一把抓起玉盘一掠就回到了铁栅前。
天君上人大叫:“瑞妃受了伤!你们快冲出去!”
水麒麟同时大叫:“快将翠薇仙子带走!”
古长启挥剑猛砍铁栅,铛地一声,长剑断折,铁栅上却连砍口都不见一点。他气得大
叫;“师父!孩儿怎么救你?”
天君上人大怒:“快走!机关要发动了!再迟就只有死在一起了!”
水梦薇大叫:“爹爹!我出去准备好再来收你!”她大喝一声:“走!”身形一晃,便
已抢到石门前面,挥掌猛击石门,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石屑纷飞石门破裂,但这石门太厚,
一掌却打不出够大的洞来。水梦薇后退一步,再运气息,体内夏气流转,只见她的双掌掌
心,冒出丝丝冷气。运气已毕,再次挥掌猛击,只听又是轰的一声巨响,竟硬生生地将石门
打出一个洞来。
“随我来!”水梦薇叫了一声,同时,伸手一抄,已经夺过翠薇仙子腰间的长剑,挽着
剑花,护在头前,身子一射,已经纵过门洞去。众人还未射过去,已经听得这石厅外面的石
室中一片惨叫。众人射过去时,只见遍地死尸。在那面石室中站值的十二名宫女,已经被水
梦薇以迅快无比的凌厉剑法杀得不死即伤。水奴挟着翠额仙子射过去,然后是梅九牧,古长
启最后过去。等他们过去时,水梦薇已经将十二名宫女打发殆尽,正在挥掌猛击又一道石
门。’
这门石屋的石门不厚,水梦激只一掌便拍破了。梅九牧异常吃惊,吃惊她的内力之强,
大约在那个假公主的一倍以上。离恨公主曾说那个假水公主的内力约在百年之上。那么,真
水梦薇的内力岂非在二百年之上?她小小年纪,何来如此强的内力?
水梦薇拍破石室之门,众人先后走进了石室外面的洞道。这洞道很黑。过完这条洞道之
后,便到了那个以三条洞道迷惑来者的平台上.直到这时,洞中的机关暗器仍未发动。大约
离很公主中了姹阴千幻指的指力后,受伤之后正在调理。
众人这时已逃至转形木梯面前,水梦薇明白这木梯有诈,便试着脚步步慢慢踩上去,前
脚刚踩上去,木梯就开始旋转。这次旋转,比她们上来时的旋转,快了不知多少倍。而且,
转动起来之后,就不再停止,水梦激此时也不敢再踩上去,怕的是其中另有杀着,不仅仅是
旋转而已。
她明白离恨宫主的机关已经发动起来。她一把抓过翠薇仙子,在她背心一拍,解了它的
穴道,同时随手一指,点在她的肩并穴上,一股阴寒内力注入翠薇仙子体内,翠薇仙子的整
个身子,顿时就象落进了冰湖之中一样地冷得发起抖来。
“仙子,本公主告诉你,这是姹阴化力指。你若打算今生成为废人,连自杀的力气也没
有,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你如不想成为废人,就快将过这旋梯的法门说出来!”
翠薇仙子此时全身又冷又痛,体内好象有千万余寒冷至极的冰虫在到处乱钻,痛得她不
禁呻吟起来。她明白自己再过一时三刻,一身内力将被化尽,成为一个一点功力都没有的废
人,不禁脱口道:“转梯的中间是空的,对直跳下去,便可过了此关!”
翠薇仙子道:“好!你与我一起跳下去,本公主不怕你使诈!说罢,运出内力,竟将翠
薇仙子吸附在身前,走到平台边沿,看准中间的空心弯洞,身于一纵,果然,很快就落在了
下面的平台上。
水梦薇喊道:“你们快跳下来!这句话刚一喊出,她又大叫:“且慢!“燕姑娘,你笑
什?”
翠薇仙子道:“你们纵然能够过了这一关,水道却是无法通过的。”
过了此关再说!”翠薇仙子说,又招呼众人跳下来。
众人下来后,开始沿道石梯走下去。这一路下去,不时有暗器打出来,水梦薇在前开
道,不时发出裳力将暗器击散,或用剑格飞,终于走完这条又长陡的弯梯道,来到又一道石
门。这道石门过后,便是水道前那条石梯了,她们来时守在此处的宫女已经走了。
翠薇仙子站在石门前,也不多看,逼问翠薇仙子道。“这道石门的机关何在?”
翠薇他于此时体内的寒阴化指力正在迅猛发作,全身寒颤加上刺痛,只痛得她领上的冷
汗一颗一颗地直冒。她勉强抬了抬手,指了指鼻子,表示前面的机关是毒气。翠薇仙子顿时
放了心,从身上摸出一个玉瓶,倒出几颗药丸,让各人吞下,再嘱各人到时闭气。然后,她
走了前去,双掌猛击,又将石门击毁。
石门受力,顿时带动了机关,从石门顶端的山岩上,骤然冒出几股黄烟。水梦薇将护体
罡气放出.绕体回旋,那黄烟便近不了她的身子。她身形一晃,便提着翠薇仙子下了最后一
道石梯,站在水道前面的斜坡上。
四人之中,只有古长启和梅九牧功力稍弱,三人闭住呼吸,甚至闭住双目,下到水道前
面的斜坡上。
翠薇仙子道:“燕姑娘.请你告诉我,这水道的机关厉害么?那条船又到哪里去了?”
翠薇仙子嘶声道:“你先解了我的姹阴化力指。”
翠薇仙子从身上摸出一颗药丸,塞进她的口中,又在她身上几处穴道推拿点震了片刻,
翠薇仙子顿时便缓过气来,只是经此折磨.全身委顿,一时无力。隔了一会儿,她才说:
“水公主,我劝你还是回去吧。这水道的机关一发动,那是连飞鸟游鱼都过不去的。”
“那是什么什么机关?”
“我已两次背叛师门,又怎能一错一再错?你杀了我吧!”
翠薇仙子大怒,你若不说,我便将你穴道闭住,扔进水中,用你的身子去触发机关.看
看是什么机关,厉害得连飞鸟游鱼都过不去!”
翠薇仙子一听,脸上现出无比恐惧的神色,忽然身子一纵,闪电般地就向左方石壁一头
撞去,哪知她才纵起。就被翠薇仙子一把揪住,顺手又点了她的穴道。翠薇仙子恨她不但不
说出水道机关,而且还想撞墙自杀,一扬手便想将她扔进水中,翠薇仙子啊的一声惊叫,吓
昏过去。
古长启急忙阻止:“慢!”
翠激仙子回头道:“什么事?”
“我能查出这水中的机关,水公主请饶了燕姑娘吧。”
翠薇仙子诧道:“这人骗你师父入洞,用机关囚你师父,是魔杀门不共戴天之敌。你却
连敌人也救,不是仁慈得太没道理了么?”
古长启一声不响,从身上取出一个铁约。这铁构比使用飞抓兵刃的飞抓还大,后面套着
一根细长绳。古长启一声大喝,就以铁钩向水中打去,铁钩击实,只听一片金龙之声大作,
竟将水声的溅起声也掩盖下去了。
“铁刺网!”水奴惊叫道。
古长启收回铁钩,又向各个不同方向打去,不管远近,竟然都是一片金戈之声。而且,
有好几次,金戈之扭一响起,从水道的左右和顶上同时打了各种机括操纵的暗器。既密又强
劲,的确是连飞鸟也过不去。
“古少侠!”翠薇仙子此时醒来,声音嘶哑地喊道。
“什么?”古长启手中提着滴水的铁钩问。
“快将铁钩扔了。哎,你手上、脸上、身上尽是水,其实扔不扔都是一样的了!”
梅九牧惊道:“这水中有毒么?”
古长长一惊,抬起手掌一看,只见手掌中并无异状,不禁奇道:“这水没有毒嘛!”
翠薇仙子道:“有毒的。这水中的毒素,含量不多,但毒性极大,古少侠,天下没有任
何解药能救你。你最多还能活上一年。一年后,全身腐烂,就象得了麻疯病一样。如果你们
从水中游过,全身湿透.那就连一月也熬不过去了。古少侠,你……是为救我中的毒,我真
过意不去。”
“那——那么,我这手,不能碰别人了么?”
干了以后倒也不妨。因为毒素进入你体内,不再毒到别人了。”
古长启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沮丧无比,他想到自己只有一年好活,出去也是无益,不如就
守在这地宫之内,陪着师父。他想到这里,便转身向石级走去。
梅九牧一把抓住他:“师弟,你要干什么?”
我回去陪师父,死也死在师父身边。”
“你回去死了又有什么用?还是想出去后,再设法回来救师父才是正理!”
古长启绝望道:“出不去了!她们不知将船弄到哪里去了。咱们就是长了翅膀也出不去
的!”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道:“古少侠很有自知之明。请上来吧,老身欢迎你长住宫中,琪
儿,给古少侠解药。”
水梦薇子朗声道:“前辈为何不下来决一死战?”她一把抓住古长启,又道。“别去,
我能解百毒。出去后我替你解毒。”
“解不解毒都一样,我上去是陪师父。”
“你师父是要你陪么?你师父是要你去救!”
古长启犹豫了,不再挣扎。
水梦薇望着石极尽间,只见蒙面妇人和英明曹琪站在高高的平台上。水梦薇将梅九牧轻
声唤过去,在他身边说了一句话,然后将梅九牧推开,对石极高台上的蒙面妇人道:“前辈
请勿轻举妄动,宝珠在我身上,你若妄下杀手,我就将宝珠毁了,用长剑一斩两半。”
“很好,你斩给我看,离恨公主说着,慢慢走下石级来。
水梦薇抬起左手道:“你若再走一步,我就真的毁了它!”她的左手掌上,托着那个装
了神珠的北海寒玉盒。
蒙面妇人一见,顿时不敢再下一步,她沉默了一下道:“水公主,你年纪轻轻,却何来
如此深厚的一身内力?”
水梦薇子想了想:“对你讲讲无妨。父亲失踪后,家母明白他遇到了绝世高手。为了应
变,家母令姹女门九位高手将内力转度给我。哼!此事就算对你讲了,你也没有本事仿
效。”
蒙面妇人轻笑一声道:“还是那邪恶残忍的老一套。仅此一举,霸主宫便和当年的武林
公敌姹门没有区别。仅此堂出山,姹女阴魔便将七名姹女高手的功力转度与她。”
“你要不要再领教一下姹阴化力裳?”水梦薇先将玉盒藏好,再将长剑还鞘。“就算霸
主宫这一套残忍邪恶,你敢不敢和本公主硬对一掌?”说着,双掌扬起,对着石级上的离恨
公主,掌心中竟然迷蒙出丝丝寒气,煞是吓人。
其实,她要诱离恨公主对掌,是为了让其他人有所动作。果然,梅九牧忽然悄悄发掌。
双拳击打在翠薇仙子先前以头碰撞的石壁上,顿时便将那地方击打出一个缺口来。然后,石
块还在落,梅九牧已经身子射出;长剑在前绞杀出凌厉剑招,那边的守卫宫女,不是被石块
击死击伤,就是被梅九牧的长剑杀死杀伤。水奴见机而行,一把抓起古长启扔了过去,然后
挟着翠薇仙子射了过去,眨眼之间。已经都逃了过去。
水梦薇断后,要阻击离恨公主。离很公主见他们识破机关逃了过去,顿时大怒,飞扑下
来,双掌打出隐含轰雷之声的太阳掌力。水梦薇哪甘示弱?双脚一纵,正面迎了上去,双掌
打出劈裂爆响的阴寒化力掌。只听轰地一声大响,二人的掌力接实之后,两个人都被震飞出
去。离恨公主倒飞不远就跌倒在石级上,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而水梦薇却被震得倒飞
回原处,跌倒在地上,也是鲜血狂喷。
但水梦薇却也倔强无比,更明白不能多留,趁曹琪照顾她师父还未冲下时,她已经带伤
射起,从那缺口中穿了过去,她穿过去时,袖抱一拂,已经在缺口处市下了一道奇毒无比的
毒障。水梦薇刚射过去,一支长剑已如灵蛇一般从后面绞来,竟将水梦薇飘起的罗裙饰带绞
断一节。这一剑是曹琪斩的,她见水梦薇受伤逃窜.便弃了师父追杀过来,她一绞不中,心
中怒火更炽,身子一弹,便要追杀过去、可是,刚射过洞去,便感头脑一晕,双目一黑,跌
倒在那面洞前的石壁下。她已中了水梦薇布下的毒障。
洞那边,同样是一条水道。水道中停着三条船,她们来时乘的那条小官船,就停在其中。众
人已经站在那条小官船上等候她。水奴一见水梦薇射过缺口时身形不快,便知她在对掌中受
了伤。她急忙枪上前去,将水梦薇扶上小官船。水梦额上船之前,又在岸边布下一道毒障。
古长启手中握着一根长竿,等水梦薇一上船,就将船撑了出去,弛进了水道。
洞道中很黑。但水梦薇双目炯炯,她明白出洞之后还有一番恶战,而以自己的受伤之
躯,只怕难以对付,思忖片刻,心中有了计较。她以传音入密功夫向水奴说道:“水奴姐
姐,你听好了。出洞和上岸之后,肯定还有一场恶战。离恨宫的人会阻杀我们,沿途的追踪
者更会抢劫我们。你先上去点了翠薇仙子的晕穴,然后去将古长启换过来。出洞之后,你紧
紧咬住梅九枚,不准他和古长启一起走。如有机会,不妨就制住他,带回霸主宫去。总之一
句话,不准他跟古长启一路,其余的事情,你可以一概不管。”
水奴听她说完,便过去点了翠薇仙子的晕穴,再接过古长启的竹竿道:“古少侠,我家
公主想同你商量一件事,我来撑船吧。”
古长启明白此时尚未脱险,大家还须同舟共济。而且,要救师父,恐怕还得借霸主官的
力量,当下便走到水梦薇身边。
水梦薇一开口就说:“古少侠,这翠薇仙子是个累赘,我想将她一剑杀了算了!”
古长启大惊,忙道:“不可!”
“有何不可?出洞之后,还有一番恶战,难道本公主还要费力保护她么?”
“她并不要你保护。你只须将她留在船上,解了她的姹阴化力指……”
“她师父会饶了她么?”
“这个……”
“所以,还是一剑将她杀了,倒可以使她免受许多痛苦。”
“不可!你怎可胡乱杀人?”
水梦薇恶狠狠地道:“洞口快到了。这洞口说不定又有厉害机关,出洞后就是恶战。我
不和你多说,准备应战吧。”
“反正我不准你杀她!”古长启道。然后,他又说。“水师妹,如不是她,咱们也不可
能从洞中逃出来。你饶了她吧。”
水梦薇假作沉吟道:“好吧。只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可以。”古长启一口答应。“咱们上岸后,你将她的穴道解了,让她自生自灭好了。
你要我办什么事?”
“等会儿上岸后,你紧跟在我身边,助我退敌,到了危急时,我叫你把敌人引开,你就
将敌人引开。,
“咱们不一起冲杀到底么?”
“一起冲杀?敌人那么多,我又受了伤,那岂不是死在一起么?”水梦薇小声说:“你
一个人向北冲,将敌人引开。”
“要引多远呢?”
水梦薇道:“你将敌人引得越远越好。”她忽然改用传音入密说了一句:“三天后我们
在乌江边上的彭水会合。”
“我师兄呢?”他忘了自己已是大师兄,还改不过口来。
“他要助我退敌。危急时,他往东面冲,将敌人引到东面去。”
梅九牧道:“水公主请勿颐指气使!”
水梦薇怒道:“梅公子,我劝你听我安排。须知你此时有三件事捏在我手中。”
梅九牧想了想道:“两件。”
“不对。是三件。你父亲。你和水奴的事、救你师父要靠霸主宫的力量。这不是三件事
捏在我手中么?”
梅九牧顿时默然。
“你服不服我安排?”
“不服又能怎样?”梅九牧叹了一口气。
“好。水奴,你将石门打烂了。”水梦薇说,忽然身子一歪,无力地倒在古长启怀中,
呻吟了一声。
梅九牧见状,冷笑了一声,心中道:“分开冲更好,免得被你这重伤之躯拖累!”
古长后叫道:“水师妹,你支持不住了么?”
水奴叫道:“古少侠情扶住我家公主。我要打门了。”说罢。大喝一声,双裳猛击水洞
的大门。哪知击实之处,空地一声大响,洞中顿时回响起一片悠长的金铁之声,原来水奴的
双裳竟打在一道铁门之上。
水梦薇道:“解了翠薇仙子的穴道。”
正说话间,洞中忽然响起一阵尖啸,却是无数羽箭从水道那头射了过来。原来。离恨公
主小事调息之后,又攻了过来。她忙于破解毒,便令宫女们先以毒箭进攻,小事牵制。
梅九牧站在船后,用长剑拔开羽箭。水奴将翠薇仙子的穴道解了,提到水梦薇面前。
水梦薇道:“燕姑娘,后面射来的羽箭劲急,我想借你的身子去挡一挡、”
翠薇仙子无力地道:“你又想逼我说出这铁门的开启机关?”他的命捏在别人手中,毫
无对抗之力。
“正是如此。请快些说出。”
“霸主宫的暗道机关霸绝天下,水公主自己不会破么?”
“本主公不耐慢慢破解,你快说了吧。
“出洞之后,你不会杀我么?”她为自己讲条件道。
“不会的。已经有人替你求过情了。你要想活,就快说了吧。”
翠薇仙子用手指默默地指了指头顶上的一块铁板忽然改用传音人密道:“用竹竿顶压那
块铁板,铁门就缩开了。”
水梦薇看了看,用传音入密道:“你不愿让你师父听到?好,我再折磨你一次,替你摭
掩一下。”
水梦祆忽然大声说;“你不说么?你真不想活了?水奴,让她尝尝分筋错骨手的味
道!”说着,一边从身上摸出一颗明珠,顿时将大门周围照得透明。他假作搜寻机关,实际
是想查明有没有其它杀着。
水奴不明究竟,竟真的在翠薇仙子身上施行了分筋错骨手。翠薇仙子痛的大叫,倒也煞
有介事。
翠薇仙子心中咒道:“天呀!千万别让这恶魔破解了神珠,武林岂不枉遭血杀?天呀!
你长长眼,开开眼吧。”
水梦薇忽然大叫:“贱人!你不说,本公主还是看出来了!”她边说边抓过竹竿,在那
块小铁板上用力一顶。只听一阵轧轧声响,大铁门慢慢开了。顿时,洞中有了光明,并且越
来越亮。下午的太阳光,从对面的草坡上映照过来,将草坡、碧水映成了一片橙黄之色。
在阳光的辉照下,只见外面的草坡上,站着数拨雄纠到的武林人。一拨是当今武林中声
名最着的九位青年少侠。一拨是霸主宫的大小潜龙及其招集而来的属下。一拨是道士胡大顺
及其神道教门徒。而在草坡后面的森林中,另有许多隐隐约约的武林人藏身其间。
小官船缓缓驰出水洞,驰入水渊之中。
水梦薇冷笑一声道:“水奴,将翠薇仙子的穴道尽数解了。”说着,从身上摸出一颗药
丸道:“燕姑娘,将嘴张开。服了这颗药后,以后就请自便了。”
她将药丸喂进翠薇仙子口中.对她就不再多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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