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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野云龙》


第二十三章 以身诱敌



  这座独院共有六间上房,雨北并未全部包下,五个人分住三间,余下三间尚空着。
  安顿毕,众人在小客厅中品茗。
  阴司大煞举杯就唇喝了口茶,道:“那三个家伙好像并没有住店,难道就此罢手?”
  紫电笑道:“他们好不容易盯上我们,怎可能轻易的放手?天黑之后就会向我们下
手。”
  “胡东主已打发他们走了,不敢再来啦!”雨北惑然道:“老河口究竟有什么组合,怎
会派人盯上咱们?”
  “是汉江水贼的大本营,那三个家伙八成是将咱们当作肥羊,爷怎知他们来自老河
口?”紫电大感疑惑。
  雨北笑道:“我听到胡东主与三个水贼的谈话,他真多嘴。”
  阴司大煞道:“他莫非将两个月前咱们在店中发生之事说了?”
  “是的。”
  阴司二煞笑道:“他是深怕店中出事,换成我是他,也会这么做的。”
  紫电诧然道:“内院距店门至少有十丈开外,而且店堂非常吵杂,爷竟然能听清他们谈
话的内容?”
  “我的听力天生有异常人,加上我曾留意,所以就听清了。”他信口说。
  “真的?”紫电半信半疑。
  雨北笑笑点头。
  “紫电,你一向聪明,怎么突然变笨啦?”青霜揶揄说:“爷是在逗你的,你还当真
呢!”
  “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小姐曾说过的话?”
  “小姐说过什么?”
  “小姐说爷已修至地行仙境界,这区区十丈距离算得了什么!”
  雨北笑道:“别听你家小姐胡说,世间哪有什么地行仙?”
  “小姐从不会乱说。”青霜将目光投在阴司双煞身上:“两位老爷子怎么说?”
  阴司大煞笑道:“老朽未曾目睹过主人施展秘技,不敢妄加猜测,你们自己去想吧!”
  紫电娇笑道:“您老岂不是等于没说。”
  “说了等于没说,没说等于说了,说不说都是一样。”大煞语含玄机:“你平日不是很
聪明的吗7为何点不透?”
  紫电怔了一下,突然似有所悟。
  “消息似乎尚未传至对方。”青霜请示道:“咱们是否该采取某些行动,以引起对方注
目?”
  雨北沉吟一下,道:“也好,晚上咱们去店堂大食厅用餐,看看对方有无反应。”
  胡胖子交代一下店务,急急出店而去,傍晚时始返店。
  谁也不知他去了何处?做了些什么?
  不过回店之后,他的眉头皱得几乎连在一起了。
  当雨北带了四位随从,出现在大堂左侧食厅的雅座时,胡胖子暗中叫苦。
  这位公子爷又像上次一样不在客院进食,却来到大堂食厅,莫非又将要发生事故?
  他的心跳加快了一倍,又平空生出大祸将临头的感觉。
  雨北仍然一身青衫,但未将下摆掖在腰间,因此就显得洒脱。一个英挺俊拔的公子爷,
带了两名面目阴沉惨白的老仆从及两名年轻美艳的侍婢,形成-副奇异的景象,就像两个月
前一样,酒客的目光几乎全部被吸引过来。
  店伙卑恭地领着雨北在近南面的一副座头入席。
  两名老仆从坚守规矩,在旁另开一桌。
  侍婢向店伙吩咐准备些什么酒菜,显然对主人的嗜好很清楚,不用主人操心。
  酒菜送来了,两婢被允许在主人左右落座,仅在主人需要时才站起斟酒。
  两婢年岁虽轻,但江湖经验却十分丰富。
  两女早就不着痕迹地观察过全厅酒客。
  “酒客中约有八九人是道上人士,似乎并不碍眼。”紫电趁为雨北斟酒之际,低声说:
“奇怪,对方为何迄今尚无行动迹象?”
  “大概带要些时间准备。”雨北笑笑信口说。
  “我想爷的猜测是对的。”青霜轻声说:“无形门的四大金刚有三人折在爷的手中,再
加上武昌的秘坛被挑,对方必然会谨慎从事,不过对方不来则已,来则必然是厉害人物,咱
们必须要有心理准备。”
  “不错,该门暗中拥有比四大金刚更厉害之人物,这些人从不公开身分,无法事先得知
来人底细,惟一的办法是以不变应万变。”雨北举杯低声说:“我想这顿饭应该是安全的,
听说你们的酒量都相当不错,来!咱们干了这一杯。”
  两女闻言一怔,世间哪有主人邀婢仆干杯之理?
  “喝吧!”雨北催道。
  两女相互看了一眼,只得从命。
  紫电再为雨北斟上。
  青霜黛眉微皱,道:“您这是有违世俗,会遭到别人非议的。”
  雨北道:“我并没有将你们视为侍婶,有何不可?”
  “可是旁人不晓得呀!”青霜苦笑:“何况我们原本就是婢女,这是无可否认的事
实。”
  “你可知我的出身?”
  “听小姐说过,爷曾是武当派的掌门人。”
“那是后来之事,之前我是个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孤儿,后被家师携上武当山,二十多年
来除了练功外,平日都在做那些打扫砍柴等卑贱之事,但我从不认为自己低人一等。”他语
重心长地说:“俗话说,只要自己上进,哪怕别人看轻?何况你家小姐从未视你俩为婢仆,
是吗?”
  “那是小姐厚爱,我们却不敢忘记自己的身分。”
  “据说你家小姐要还你们自由之身,为何你们不曾离开呢?”
  “一来小姐对我们实在太好了,不忍离开。”紫电叹口气:“二来我俩亦无处可
去……”
  “你们难道不想择人而嫁?”雨北惑然道。
  “问题是没有合适的对象。”
  “此话怎说,这世上有万千年轻单身男人呀!”
  紫电苦笑道:“您的话是不错,但那些条件好的男人,未必肯娶我们,而条件差的男
人,我们却又不愿委身下嫁。”
  青霜笑道:“爷不必为我们操心啦!我与紫电早就认定服侍您与小姐一辈子,这就是我
俩的归宿,除非您嫌弃我们。”
  雨北怔怔望着两女,他从未仔细打量过她们,此刻发现两人虽都长得非常美丽,却在性
格上有所不同。
  紫电个性较外向,给人的感觉是热情大方。青霜则是在美艳中隐约透露出一些寒意,正
是所谓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的超俗美人。
  他深知两女跟随朱黛多年,性格上多少受到女主人的影响,自视甚高,尤其是对男人从
不假以辞色。
  凡是才貌双全的女人都会如此,心比天高,却又命薄如纸。
  “你俩不但与小姐情同姐妹,而且是她的左右手,我怎会嫌弃你们?咦……”雨北突然
发生惊异之声:“来的人怎会是这个花花书生?”
  紫电与青霜循着雨北的目光望向来处。
  原来食堂门口进来了三位食客。
  三人用目光扫视了全厅一遍后,不理会店伙的招呼,直向雨北而来。
  为首那位是身材魁梧,目光炯炯有神,腰佩长刀的老者。
  第二位是身材修长,目光冷峻,腰佩长剑年约四旬左右的中年人。
  最后一位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临湖庄的少庄主玉笛书生申天雄,悬挂在腰向的玉笛,就
是他的活招牌。
  三人走近雨北身旁,老者和中年人冷然地盯视着雨北。
  玉笛书生的目光却落在紫电、青霜身上。
  他似乎忘了来此的目的。
  这家伙上次因见色起意,对朱黛意图不轨,挨了雨北数记阴阳耳 光,打断了七八颗牙
齿,脸颊肿得像猪泡,半个月才消肿。此刻竟然又色迷迷地瞧着两女,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为首那位神情傲然地说:“阁下可是姓雨?绰号‘西北雨’?”
  雨北眼神微微一变,淡然道:“不错。”
  雨北神色平静地说:“你又是何人?”
  “又叫雨西北?”
  老者瞥了两女一眼:“老夫黄昌平,受朋友之托,想与老弟谈谈。”
  雨北淡然地说:“哦!原来是鼎鼎大名天下四把刀中的神刀黄老前辈,失敬失敬。不知
贵友是谁?要与在下谈些什么?”
  神刀见雨北爱理不理,对他这位在武林中位高辈尊的老前辈,并没有多少敬意,不由怒
火渐升。
  “老夫的朋友乃是临湖庄主乾坤一剑申公亮。”神刀怒声说:“两个月前,你在这间食
厅下重手伤了申兄的公子,事后却一走了之,你必须还他一个公道!”
  “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雨北神色平静地说:“前辈可知事故发生的原因?”
  “听说是为女人争风而起的,对不对?”
  “一点都不对。”雨北淡谈地说:“姓申的仗着自己是临湖庄少庄主的身分,在大庭广
众公然以不雅的言辞对我的女伴品头论足,以及强迫带她回庄,并突然出手偷袭,企图制我
于死地,我只是自卫反击罢了。”
  “自卫反击用得着下重手吗?”神刀振振有辞:“男人追求女人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任
何男人都有追求女人的权利,用得着小题大作吗?”
  “这话可是前辈说的?”
  “当然。”
  “请问前辈可有妻女?”雨北的神情十分严肃。
  “当然有呀!”神刀惑然问:“你问此作甚?”
  雨北淡淡地说:“改天我将前往关中,去追求前辈的妻女,凭我的条件,相信必可得
手。”
  他话声一落,厅内顿时发出哄堂大笑。两人的对话音量颇高,邻近的人皆听得清清楚
楚。
  神刀顿时勃然大怒:“混帐,你竟敢侮辱老夫?”
  “你才是混帐!”雨北一拍桌子骂道:“话是你自己说的,任何男人都有追求女人权
利,你想食言吗?”
  “你……”神刀气得脸色发青,一口气几乎接不上来。话的确是自己说的,万万没有想
到被对方抓住话柄,而自取其辱,“黄老请息怒,让在下与雨老弟打交道。”佩剑中年人踏
前一步,向雨北抱拳为礼道:“在下娄超凡,雨老弟可否容我说几句?”
  雨北推凳而起抱拳道:“原来是江左快剑娄前辈,前辈乃侠义道名宿,相信必能持平而
论。”
  “虽然错在申少庄主,但老弟出手过重也是事实。”江左快剑言辞十分谨慎:“武林人
最重面子,尤其是在江湖中位高辈尊的名宿,将面子看得比性命更重。老弟整治的对象虽是
申少庄主,却不啻在申庄主脸上抹灰,以乾坤一剑在当今武林中的地位而言,实难咽得下这
口气,所以在下之意……”
  “娄大侠的意思如何?”
  “在下之意是请老弟就此向申少庄主道歉,杯酒释嫌……”
  正在与玉笛书生交头接耳的神刀打断了他的话:“不行,这太便宜姓雨的了。”
  江左快剑摇头地苦笑,神情十分尴尬。
  雨北冷声道:“姓黄的,你想怎样?”
  “你必须答应两个条件,才能将事情摆平。”
  “说来听听。”
  “第一,两日内你必须向临湖庄披红挂彩请罪。”神刀颇含深意地瞟了两女一眼:“第
二个条件,就是将你身边这两个女伴送给申少庄主作侍妾。”
  紫电不待雨北有所反应,倏地推凳而起。
  “老猪狗,你说的不是人话。”她戟指怒骂:“申小畜生本是好色之徒,强占女人犹有
可说。而你却是位高辈尊的江湖名宿,不是下三滥的混混,居然在大厅广众之下,厚颜无耻
大放厥词,居然对做龟公王八如此热衷,不嫌太老了吗?你难道不怕你家的十八代祖宗会在
九泉之下,哭泣子孙不屑一至于此吗?”
  “骂得好!”阴司大煞高叫:“那老猪狗自取其辱,辱及祖先,今后哪还有脸在江湖中
叫字号?”
  神刀脸色倏变,但却忍气未发作,冷冷地瞪了紫电一眼:“小丫头,要不是申少庄主已
订下了你,老夫必将打烂你的嘴!”
  他接着狠毒地向阴司大煞道:“等老夫料理了正事后,再来修理你这个老匹夫。”
  阴司大煞冷笑道:“我等你,只怕你没有机会。”
  神刀冷哼了一声,扭头转向雨北,道:“你还没回答老夫呢!”
  “换成你是我,你会答应吗?”雨北不答反问。
  “你的意思是……”
  “拒绝!”雨北冷然说:“我怎会答应你那些狗屁条件?”
  神刀的右手搭上刀把,狠辣地说:“你既不识抬举,我只好先将你打个半死,再拖回临
湖庄交由申庄主发落,当然你的两个女伴亦一并带走。”
  他口说要待对方打个半死,手却按上了刀把,分明言不由衷,别具居心。
  “好吧!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领将我带回临湖庄?走!咱们到店外去,别在这儿打坏店
中的生财工具。”
  神刀冷笑道:“到店外好让你溜走?别玩花样啦!两个月前你不也在此动手的?打坏了
东西赔店家就是。”
  雨北叹口气,道:“既然你坚持,在下悉随尊便,你出手吧!”
  阴司大煞突然推凳而起,走向神刀,并向雨北打了个手式,道:“主人,有事仆从服其
劳,这老猪狗不值得您动手,就交由老朽打发吧!”
  雨北会意地点点头,道:“废了他!但别弄得血淋淋的,以免食客们倒胃口。”
  阴司大煞恭声道:“遵命。”
  第二次被老仆从骂老猪狗,一向心高气傲的神刀怎受得了?他徐徐转身面向阴司大煞,
搭在刀把上的右手徐徐上抬,就这眨眼工夫,他的右掌指倏忽粗胀了一倍,肉色变为殷红。
  阴司大煞马步微挫,双掌一张,变掌为爪,上下一错,静待对方攻击。
  神刀被怒火冲昏了头,未曾察觉出危机,暴喝声中,右掌带着一股浑雄的内劲,直劈阴
司大煞胸腹。
  冷哼一芦,阴司大煞身形微扭,左爪闪电般抓住神刀攻来的右掌。
同时跨步切入,右手五指抓住对方的左肩,运劲一握,先后传出了骨折声。
  阴司大煞一击即退。
  “呃……”闷叫声中,神刀踉跄地退了三四步,始勉强稳住身形。
  他脸色变得十分苍白,冷汗淋漓,痛得浑身打颠。左肩骨与右手骨均被捏碎,怎会不
痛?
  “你……你……你是谁?”神刀痛得语不成声。
  阴司大煞冷声说:“我是家主人的仆人。”
  “你……你好狠毒……毁了我……我的肩指骨……”
  “你先以红砂掌要我的命,我只是自卫反击,竟敢说我狠毒?老猪狗,你枉为天下四把
刀之一,太输不起了,我可怜你。”
  “你……”
  “你还什么?还不快滚!”阴司大煞冷叱:“要不是我主人有令在先,我早就毙了
你。”
  江左快剑自惊骇中回过神来,忙扶着神刀走向门口。
  吓得呆立一旁的玉笛书生申天雄,正待转身迈步开溜。
  “站住!”娇喝声突然响起。
  不但玉笛书生止住身形,已走到门口的江左快剑和神刀亦止步回望。
  青霜已缓步走向玉笛书生,冷然道:“你想就此一走了之?”
  “这……”
  “你不是想收我姐妹作为侍妾吗?”
  “在下不敢……”
  “你仗着你老爹在武林中的名头,以及自以为长得人模人样,到处站花惹草,胆敢先后
两次企图强抢我家爷的女人,你必须要受到惩罚!”青霜冷森着说。
  玉笛书生吓了一跳,忙道:“在下见小姐美若天仙,一时冲动,冒犯了两位,在下愿向
小姐们赔罪。”
  “我姐妹名誉已受损,一句赔罪岂能了结?”青霜冷笑说:“我要毁了你这张脸,以免
你日后再去欺侮女性。”
  玉笛书生吓得连退两步,下意识地以双手掩面,忘了自己是武林高手。
  “不要!”他哀声叫:“在下发誓永不拈花惹草,请放过在下。”
  雨北看得不由皱眉,苦笑说:“青霜,放他一马吧!下次他如果敢再对你俩无礼,就挖
出他那对色眼。”
  青霜应了一声,向玉笛书生冷声道:“我家爷的话你可听清了?”
  “在下听清楚了。”
  青霜冷叱:“快滚!”
  玉笛书生扭头快步离去,与江左快剑扶着神刀仓惶离店。
  阴司二煞摇头轻叹道:“乾坤一剑申公亮养出来的儿子,怎么这样窝囊胆小?申公亮完
蛋了,这小子真替家门增光不少,神刀快剑这次脸丢大了,看来也不敢再回去了。”
  雨北苦笑道:“他原本仗着神刀的声威而来的,如今长城倒了,护身符失去功能,他只
得扮胆小鬼啦!”
  “都怪仁老。”紫电翘起红艳艳的小嘴嗔怪:“如果不那么早废了神刀,小畜生必然会
向咱们毛手毛脚,那时就可名正言顺地整治他了。”
  “怎能怪老夫?”阴司大煞怪笑:“双方动手莫非还要挑时辰?老夫只是执行主人的谕
示,要怪就怪主人才是。”
  阴司二煞接口笑道:“女孩子别成天想着打打杀杀,小心没有男人敢要你。”
  紫电啐了一声,羞笑着不敢作声。
  青霜道:“小畜生能屈能伸,表示他的心机很深沉,切不可小看他,当心日后他会弄
鬼。”
  雨北点头道:“你的看法很对,这家伙不是简单人物,咱们要防着点。”
  青霜放低声音道:“神刀一口叫出您‘西北雨’的名号,足以证明咱们对乾坤一剑之怀
疑是事实,那临湖庄是无形门秘密坛之可能性就大为提高了。”
  “今晚我打算前往一探……”他突然住口并望向来处。
  两女亦有所觉,亦举目望去。
  只见一个穿得相当体面的蓝袍中年人,一手拈着酒杯,一手摸着八字胡,醉眼中放射出
邪邪的怪异光芒,脚下踉跄地向自己这一桌接近。
世间有许多天不怕地不伯的人,有些人就喜欢向强者挑战,可能想加快成名,也可能是天生
看那些强者不顺眼。
  紫电与青霜的美目,出现慑人的闪光。
  阴司双煞二老则仍然埋头进食,似乎毫不介意。
  雨北微微摇头,两女眼中慑人的寒光消失了。
  蓝袍中年人迳在下首大马金刀地坐下,杯往桌子上一搁,呵呵怪笑了两声。
  “事情好像没完?”蓝袍中年人笑问。
  “好像没完。”雨北像向老朋友话旧,笑容可掬。
  “你还真不像个心狠手辣的人。”
  “我不像吗?”
  “不像,与传闻不一样,你很会克制自己,不轻易开杀戒,那三个家伙很幸运是不
是?”
  “也许。”
  “为何?”
  “心情好。”雨北喝了一口酒:“在武昌得招财进宝大帝保佑,发了一笔小财,同时又
结识这两位美娇娃,可以追逐一阵子。发财是好事,有女为伴是美事,好事与美事当头心里
就愉快,心里愉快就不想计较一些鸡毛蒜皮小事。何况我心情好时,通常对杀人的兴趣缺
缺。”
  “你已先后在申公亮脸上抹灰,以乾坤一剑在武林中的名望,绝忍不了这种羞辱,势必
视你为生死之敌。既然仇已结定了,为何不主动打击对方?”
  “哈哈!你老兄真是没见识,我如现在向他们下手,纵使杀光他们全庄的人,但问题仍
然未能解决,到时候他的猪朋狗友一定像冤魂一样向我死缠不休,我哪有那么多闲工夫与他
们周旋?所以我要等,等他那些朋友集中之后,来一次大屠杀,以免留下后患,懂吗?”
  “等他的朋友到齐后,实力就相对强大了,你能吃得下?”
  “到时候看情况再说。”雨北唇边泛起一丝奇异的冷笑:“说不定乾坤一剑并不将此事
放在心上,岂不是就可避免兵戎相见?”
  “那是不可能的。”蓝袍中年人诡笑说:“你何不与无形门合作,或者投入该门,实力
就可增加数倍,踏平临湖庄易如反掌。”
  “你老兄有没有搞错?”雨北淡然说:“无形门的四大金刚有三个在我的手中,最近我
又挑了该门的武昌秘坛,可说已成生死大敌,你竟然叫我与他合作或投入该门?
  “如果该门愿将所有过节都一笔勾销呢?
  “在下浪迹天下,自由自在惯了,可不愿参加任何一个组合,找把枷锁往身上套。再说
我有个毛病,就是自己的事,自己一肩承担,不希望别人插手。”
  “天下人管天下事,无形门早就视临湖庄为假想敌,大家合作,不是相互得利吗?”
  “抱歉,我有我的主意,合作的事办不到。”
  “这么说你是拒绝我的要求了?”蓝袍中年人不笑了。
  “你不会是代表无形门吧?”雨北沉声问,根本不理会他的威胁。
  “你认为呢?”蓝袍中年人不正面答复。
  “我不管你是代表哪一方的大菩萨,更不在意是何方神圣。”
雨北眼中闪过一道冷电:“我还没养成在威胁下乖乖就范的习惯,阁下,我的答复够明白
吗?”
  “你……”
  “我结你十声数滚蛋,数尽而还没逃出在下的视线外,一切后果自负。”
  雨北向紫电抬手示意:“计数。”
  紫电拈起一根木箸,向酒杯轻轻敲动。
  “一!”紫电随着清响的敲击声数数。
  蓝袍中年人勃然而起,将有所举动。
  “二!三……”紫电毫无表情地数数。
  青霜起身迈出一步,一双玉手徐徐上提。
  雨北安坐不动,似乎毫无戒心,脸上神色安祥,星目中不带任何煞气。
  “四!五……”
  蓝袍中年人一咬牙,转身便走。
  一步、两步、三步……左手向后一摆。
  摆的角度还没升至定位,青霜已哼了一声,左手轻轻一抖,一丝内眼难辨的芒影一闪即
没。
  “哎唷……”蓝袍中年人惊叫,左手摆不起来了,向前一窜便到了门口。
  “八……九……”
  一声极为痛苦的厉吼,往门外一跃便远出视界外了。
  以后一段进食时间,不再有人前来打扰。
  胡东主送定了雨北等人回后院后,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才定了下来。
  老天爷保佑,店堂中总算投有发生流血事件。
  好大的一座临湖庄,从庄门伸向大厅的驰道足有半里长。
  演武场设有各式练功的器械,自石担石锁至规模宏大的梅花桩一应俱全。
  乾坤一剑是当地的大地主。
  庄中建了五六十栋房舍,可说是钟鼓馔食之家。
  自神刀被送回来之后,全庄就加强了警戒,理由是可能将有强敌来寻仇。
  庄门楼与鼓楼上挂起了示警灯笼,以牛角传声相辅,不论外敌从哪一方向进入,皆可以
灯号指挥拦截。
  护庄河的吊桥早就拉起,严禁庄内人员出入。
  庄内有两处禁地,一是庄主的书房,一是庄主的练功密室,非经申公亮允准,任何人都
不准扭入,纵使是他的子女亦不例外,违者将遭受极严厉之处罚。
  今晚,玉笛书生破例地被召进书房。
  申公亮年约五旬出头,气度雍容,身材修长,方面大耳,留了三绺须,颇具威仪。穿一
袭翠蓝底白云雷边纹长袍,像极了名流缙绅。
  他冷冷盯视眼前的玉笛书生半晌后,始道:“我下午就交代过,不准去找那个姓雨的,
你竟敢将我的话当作耳边风,擅自以我的名义唆使神刀黄老哥及江左快剑娄老弟前往找碴,
害黄老哥落得残废下场,教我如何面对老友?你胆子愈来愈大了,莫非将为父的话当作放
屁?”
  “这怎能怪孩儿呢?”玉笛书生大声抗辩:“上次孩儿被姓雨的羞辱之事,已成了江湖
笑柄,不但孩儿数年来在江湖中辛苦建立的声名荡然无存,甚至连爹的颜面亦黯然无光,这
种奇耻大辱岂能不报?”
  申公亮冷然道:“结果又如何呢?造成黄老哥被废,而你却又遭到羞辱。既不知彼,又
冒失冲动,临湖庄的脸被你丢尽了。”
  “其实姓雨的没什么真才实学,全仗着两个老随从作靠山,才如此神气活现。”
  “哼!他如没有真才实学,能将你整治得灰头土脸?”
  “他只不过手脚快而已,加上我太大意,才为其所趁。”
  “你还死鸭子嘴硬。”申公亮不由生气道:“我问你,你可知邪神郭奇为何无功而
返?”
  那晚邪神郭奇被雨北的凌厉杀气所慑,返回临湖庄后,二话不说立即拎了简易行囊匆匆
走人。
  事后申公亮从龙风双剑处始得知事情发生经过始末。
  当时玉笛书生被商家四杰老大架回庄后,立即被送往内堂治疗,根本不知内情。
  “大概未曾找到正主儿吧!”玉笛书生信口说。
  申公亮望着眼前这个被自己宠坏了的儿,暗中叹了口气,沉声道:“你给我牢牢记住,
今后来得为父允许,不准再去惹他。”
  “奇怪?爹之前不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吗?为何突然改变了心意?”
  “你不必多问,只要照着做就是。”
  “爹,您该不是因他外号叫‘西北雨’而胆怯吧?”玉笛书生惑然问。
  申公亮闻言脸色倏变,厉声道:“你怎知他是西北雨?”
  玉笛书生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道:“傍晚爹在花厅中与内庄总管谈话时,孩儿无意间
听到了。”
  “你还听到些什么?”申公亮的神情像是要吃人。
  玉笛书生嚅嚅地道:“还听到爹交代派人设法网罗性雨的。”
  “还有呢?”
  “没有了。”
  “记住!忘了你听到的话,绝不可告诉任何人,知道吗?”申公亮十分郑重地叮嘱。
  “孩儿知道啦!”
  玉笛书生见老爹如此慎重其事,甚感迷惑,但又不敢动问。
  “你出去吧!”申公亮赶人。
  望着儿子消失于门口的背影,他摇头轻叹了口气,缓缓在案前的太师椅坐下,闭上双
眼。
  窗椽上方突然飘落一条黑影,一晃之后顿时如鬼魅般倏然幻灭,形影俱消。
  房内闭目养神的申公亮竟然一无所觉。
  这向内房布置得十分华丽。
  精致的绣墩,宽广柔软的大床,几上一对银烛古色古香,阵阵幽香中人欲醉。
  雨北舒适地坐在锦墩上,望着正在斟茶的朱黛。
  刚从床上起身的她,披着一袭轻纱似的睡袍,无限美好的胴体曲线明显可见,再加上那
副初醒娇慵的神情,充满了诱惑。
  朱黛将茶杯搁在几上,道:“你深夜来此,有何要事?”
  雨北笑道:“没事就不能来吗?”
  “我可没这么说呀!”
  “如果你不欢迎,我这就走人。”
  “你敢?”朱黛娇嗔道。
  “我当然不敢。”
  “你是专程来看我的?”
  “我去了一趟临湖庄,顺道转来这儿……”
  朱黛噘起红艳的小嘴,白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为了想我,而专程来西陵村
的。”
  “谁说我不想你?”他将朱黛一拉,一挽小蛮腰,她不由自主坐在他怀里了。这种锦墩
本来就是便于男女叠坐的。
  “嗯……你……小心惊醒外间的小红她们。”朱黛口中虽然这样说,但右手却主动挽住
了他的颈脖,整个胴体倚在他怀中,饱满的酥胸压在他的宽阔胸膛上。
  “放心啦!她俩睡得正沉,纵使敲锣打鼓也吵不醒。”雨北的手不老实地在她胴体上游
走。
  “你的手不要乱动嘛!我有话要问你。”她轻扭着小腰肢,娇喘连连。
  “你要问什么?”雨北的手并末停止动作。
  “你离开我与珊姐两三天了,有没有偷吃?”
  “偷吃?”雨北觉得好笑:“我哪有时间?何况亦没有对象呀!”
  “别装佯了,你身边不就有两个现成的人?”
  “你是说紫电与青霜呀!”
  “是呀!”
  “老天爷!你别说笑了。”雨北苦笑道:“这两个姑奶奶比你还难缠,何况又是你的爱
将,我哪敢动她们?”
  “你如此说,她们岂非要失望了?”
  “你说什么?”
  “她俩曾向我表示,情愿服侍你一辈子,我和珊姐都点了头,而你却对她们不感兴趣,
岂不是令她俩失望?”
  “你和束珊怎可擅自作主?”
  “为何不可?别忘了珊姐和我是你的妻子。”朱黛振振有辞地说:“我和两女名虽主
仆,但情同姐妹,当然有义务为她们安排将来的日子,你别以为她们没人要,追求她们的人
可不少呢!”
  “这……”
  “这件事就此说定。”朱黛的语气十分坚决:“现在你可以说说在客栈中发生之事
啦!”
  “你怎知长泰客栈发生事端?”雨北大感惊讶。
  “表姐夫传回来的消息。”朱黛笑道:“当时他与云良正隐身于长泰斜对面那家小吃店
中,目睹玉笛书生与一个中年人架着一个老者,勿匆离店而去,情知必定和你有关。”
  雨北于是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朱黛道:“那个神刀黄昌平一口就叫出你的外号,不就证明临湖庄与无形门勾结的事实
了吗?”
  “不,事情有些出乎咱们意料之外。”
  “哪里不对?”
  “临湖庄中只有申公亮及其一二名心腹与无形门有勾结,包括其子女在内的其他人,可
能均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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