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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野云龙》
第三十一章 惊魂猎杀
在这种狭窄的小径中,出其不意以暗器偷袭,成功的机率至少在九成以上。
尤其是发射暗器的人,修为已臻化境,以玄功御发,劲道可贯重甲。
何况是未能及时运功抗御之血肉之躯!赶尽杀绝的意图显而易见。
惨号声中,除了抬担架的四名黑衣杀手与蒙面的四护法外,其他之人全躺下了,濒死的
哀号声令人闻之失魂。
四护法的武功,比不上黄金刚与勾魂疫女等人,但他聪明机灵,一听冷笑声起便知不
妙,加之事先已对西北雨没死的事有了印象,心中有所警惕。
听到冷笑声起,不假思索地仆地滚倒,并向前滑出丈外,反应超尘拔俗,但仍不够快,
一把柳叶刀险之又险地擦过他的左颊,削掉了半只耳朵。
他顾不得左耳的伤痛,仆伏在地装死,丝毫不敢动弹。
半响之后,见附近已无动静,才自地上爬起,取出金创药敷住左耳伤口,并举目望去,
不由心胆俱寒。
四名黑衣杀手失神地呆立着,担架仍在肩上,精神似乎崩溃了。
黄金刚等五人凌乱地躺在地上,已不闻哀号声,但身躯仍在微微抽搐着,显然离死不
远。
他庆幸捡回一命,不由暗中念佛,虽则他从不信佛。
总监与两位须眉皆白的古稀老者,坐镇下坡村。
这两个老人是亲兄弟.左额有痣的是兄长,叫慕容不求,另一个是弟弟,叫慕容无悔。
他俩是无形门硕果仅存的长者,亦是总监日前所说的“供奉”,是用“无形玉符”请来
对付西北雨的。
夕阳西下,该是搜山人员返回的时刻。
首先返回的是蓝金刚与十名杀手,众口一词,毫无所见。
片刻之后,四护法和四个黑衣杀手,每人带回一具尸体,是勾魂疫女、郑秋月、黄金刚
以及伤重而死的毒手山樵夫妇。
敌人的尸体没找到,却找到自己人的尸体。
五具凌乱的尸体,吓坏了所有的人。
总监的双目充满惊骇欲绝之色,身躯微颤,激动之情明显可见。
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实在太大了。
地上这五个人是无形门目下仅有实力中的一半,担任搜寻敌人尸体工作应能胜任愉快,
做梦也未料到竟然成了死尸被人抬回来。
他长长吁了口气,向围在四周的属下问道:“谁看见黑金刚了?还有霸剑与童重三两位
客卿,为何未见返回……”
“他们恐怕也遭了毒手,长上。”蓝金刚打一寒噤说:“属下在搜索时,曾听到隐约的
叱叫声。由于那不是属下的搜索区,而且叫声又不是事先约定的信号,所以不曾前往察看。
从凶手砍‘毒手山樵’夫妇手腕的情形判断,长上,恐怕是西北雨所为,他还没有死。”
“胡说!他的确中了疫毒,非死不可。”总监不信:“西北雨从不使用暗器,黄金刚等
人却死在暗器之下,我想应是他的同党所为。”
“西北雨的确有几个武功超绝的男女同党。”四护法面有余悸地说:“假如凶手真的是
他的那些同党,我们还有好些人没回来,恐怕已凶多吉少了。”
“事实真相末明,不宜骤下结论。”站在总监右首的一个美中带媚的女郎接口:“那些
人可能因某种事故耽搁,在我认为应尽快派人接应才是……”
四护法急忙打断她的话,接口道:“目下天色已暗,在山林中寸步难行,何况敌情不
明,如何接应?”
他是聪明人,早就看清楚当前情势,己方派出三十多名超等高手搜山,只有十六个人活
着回来。
连武功最高的毒手山樵等五人,都难逃被杀之命运,那些迄今未返者的下场,不想亦可
知。
西北雨没有死!他正和同党在山林中有计划地猎杀无形门的人,这是他心中推断所得的
结论,但没有说出。
如果派人前往接应.绝对少不了他这个四护法,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捡回一命,怎敢再去
面对凶险?除非是白痴。
他当然不是白痴,因此提出反对意见。
“贝姬,四护法说的是,咱们不宜派人去接应。”总监扭头向女郎道:“目前惟一的办
法,就是等,希望他们能安全返回。”
贝姬,是无形门的四大美姬之一。
四大美姬除能歌善舞外,每人都练就某种不为人知的秘技。
这位贝姬除拥有高绝的武功外,并擅长道术,几可与宇内双仙相比拟。
贝姬微微一笑,如花笑容方一绽现,倏即消失,而且面色变得极为凝重,全身散发出一
股妖异气息。
总监心头一震,似乎感到将有事发生。
半响后,贝姬的神色恢复如常,向总监低声道:“有人向此地接近,情况似乎不大
对。”
总监急声问:“离此多远?难道不是我们的人?”
“约在五十丈外。”贝姬语气极为肯定:“我曾以神意探索,竟然遭到抗拒,可见来人
中有道术高手,证明绝非咱们那些搜山的人,必须立即准备应变。”
总监突然改用传音,说:“对门主之死,小畜生已怀疑咱们身上,你必须马上处置他这
个祸苗。”
“你放心,我会处置得不着痕迹的。”贝姬亦传音。
应变动作很快,片刻间,所有人员均已就位。
雨北等三人,站在山脚的小径旁,似有所待。
不久,有两个青袍人沿小径朝三人而来,一是面白无须,腰悬精致箫囊的中年人,另一
个是佩剑的八字胡大汉。
他们正是夺命箫沈翔与追魂剑金琦,是京师大内设于西山侍卫营的教习。
年前,李明昌大白天闯入宜昌府衙时,这两人曾在场,但并未动手。
两人在雨北等人丈外处停住脚步,神态自若地望着三人,并友善地笑笑。
雨北等人大感困惑,这两人曾出现于宜昌府衙内,纵使不是官方之人,亦必陈林思的朋
友,为何如此友善?
他们却忘了此刻李明昌容貌已变,而任云良现身救人时乃系蒙面,对方当然不知李、任
就是当时闯入之人。
“在下姓沈名翔,江湖上的匪号叫夺命箫。”夺命箫客气地自我介绍,接着为同伴引
见:“这位追魂剑金琦。我俩在京师西山侍卫营担任教习,目下正奉命调查一件公案。阁下
等人中,哪一位是西北雨老弟?”
“原来是沈、金两位前辈……不,两位大人当面,草民等失礼了。”雨北踏前一步,抱
拳为礼:“草民就是雨北,不知沈大人有何赐示?”
侍卫营的“教习”,乃是负责传授侍卫武功之人,没有官职,虽然如此,但朝中大小官
员都尊称他们为大人,至于各地地方官,对他们则既敬又畏,不敢轻易得罪。
“雨老弟,别骂人了。咱们不是官,只是在侍卫营中混口饭吃罢了。”夺命箫苦笑:
“沈某冒昧请问,老弟可曾听过王建业这个人?”
“王建业?”雨北思索了一下:“没听过这个人,他是道上之人吗?”
“可说是,也可说不是。”
“此话怎讲?”
“事情是这样的。”追魂剑接口道:“王建业在樊城相当有名气,乡亲们都知道这位
‘建业大院’的主人,是个常年在外经商的巨富。谁都料想不到他不但是个武功超绝之人,
并且还是侍卫营的副总教习。”
雨北心中一动,道:“两位找寻他,莫非他……”
“他失踪了。”夺命箫苦笑:“一年前他告假返里探亲,却就此一去不回。我与金兄几
乎跑遍大江南北,向道上朋友和各地官府打听,皆一无所获。月前清理其居室时,无意中找
到一个小纸卷,内容是关于无形门发展事宜,由于纸卷的规格类似飞鸽传书用笺,总教习认
为他之失踪,内情绝不简单,因此我俩再次奉命来此侦查。”
“咱们抵此时,正值老弟与该门激烈冲突之际。”追魂剑接口说:“我俩暗中侦伺多
天,发现建业大院内有不寻常之活动,正待潜入侦查时,不意被一个神秘人所阻止,并嘱我
俩前来向老弟请教,将必有所获。”
“我与金兄赶到此处时,你们正展开狩猎,为免引起误会,我俩只得暂作壁上观,俟结
束之后,这才赶来面见。”夺命箫脸有余悸地说:“三位武功之高,乃沈某平生所仅见,搏
杀之技巧令人叹为观止……”
“沈大人谬赞了。”雨北笑笑,接着郑重地说:“就在下对无形门所知,引证两位大人
提供之资料,在下敢断言,你们那位王副总教习就是无形门门主王博山之化身。”
这番惊人之语,夺命箫和追魂剑似乎并不十分震惊。
夺命箫叹口气道:“沈某等早就怀疑他是该门的人,却未料到他是该门门主。老弟能否
说详尽些,俾便我俩返京后回报。”
雨北将所知情形详细地说了,但并没说出消息来源。
最后他以十分郑重的语气道:“无形门这个邪恶组合,肆虐武林数年,朝廷竟然任其胡
作非为,为什么?”
“朝廷对江湖中各种组合,虽予秘密监视,但只要不涉及叛逆,通常都睁一只眼闭一只
眼,不予理会,事实上亦无力理会。”夺命箫苦笑道:“王建业既已死亡,我等即刻返京覆
命。多谢老弟相告之盛情,日后有暇盼来京一游,我等当尽地主之谊,就此告辞!”
夺命箫和追魂剑向雨北等人一抱拳,立即转身而去。
望着两人的背影消失于转角处后,雨北扭头向左侧那片灌木丛叫:“你们还要躲到什么
时候?快出来。”
人影闪动,树后出来四个女人,飞奔而来。
罗刹夫人已换穿黑色衫裙,戴着鬼面具,是黑魅。
朱黛改穿白衣裙,也戴上鬼面具。
紫电、青霜则以真面目出现。
罗刹夫人摘下面具,冲着雨北美目一瞪,道:“你这算什么?独自溜出来与对方大批高
手玩命,你以为自已是谁?是大罗金仙?抑是不死金刚?”
“咦!我还没怪你,你倒先数落起我来啦?”他有点哭笑不得:“黛妹的亲人落在对方
手中,目下情势莫测,对方巳濒临崩溃边缘,很可能会以人质作筹码,胁迫黛妹做出不利于
咱们之事,甚至会狗急跳墙杀害人质泄愤,你这个做大姐的,不但不阻止她露面,反倒恶人
先告状,怪起我来了。”
“我们接到勾魂阴判的紧急通知,说你中了疫毒,我们急得要命,立即进来接应,哪有
时间考虑后果?你怪晶姐,实在没有道理。”
雨北当然明白她们实在是耽心自己,才这么做,其实她亦并非真心怪罗刹夫人。于是他
向罗刹夫人抱拳为礼,道:“晶姐,小弟为刚才冒失之举,郑重向你道歉。”
“自己姐弟,还道什么歉?”罗刹夫人笑笑,将目光投向任云良和李明昌:“这两位谅
必就是你的生死之交,任、李两位兄弟了?”
“晚辈李明昌、任云良,见过韩夫人。”两人抱拳欠身为礼。
罗刹夫人笑道:“你们与雨北兄弟相称,却称我为前辈,怎么说?”
两人面色微微一红,赶忙改口称,“韩大姐。”
“这才对。”罗刹夫人笑笑:“你们不是在武当山保护珊妹吗?又怎会与北弟走在一
起?”
李明昌暗暗叫苦,这正是那把壶不开专提那把壶。
他偷偷看了朱黛一眼,呐呐地说:“是嫂夫人命我俩下山的,她认为武当派目前的的实
力十分强大,安全无虞。将我俩闲置于山上,形成人力浪费,故命我等下山,作雨老大的帮
手……”
他停顿一下,又偷偷瞄了朱黛一眼,又道:“我们甫一抵达联络点,获悉雨老大前来岘
山侦查,于是急忙赶来,适巧目睹勾魂疫女和另一名女郎,正与老大并肩谈笑下山,急忙发
声警告,老大亦同时发觉不妙,遁入林中……”接着将雨北假装中毒,计诱对方搜山而加以
搏杀之经过说了一遍。
“黛妹,我猜测得不错吧?”罗刹夫人笑道:“他精得像鬼,不会轻易上当的。”
“还是晶姐了解他。”朱黛笑笑道:“我这个做妻子的,应该感到惭愧才是。”
罗刹夫人笑道:“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嘛!别吃醋。”
“谁要吃你们姐弟的飞醋啦!”朱黛笑笑,转身向雨北:“我们下一步的行动如何?”
“连续几天的雷霆打击,对方死伤惨重,定必元气大伤,我打算趁对方各分坛的高手未
及驰援前,予以致命一击,连根铲除他们的组合。“
“我也如此认为,咱们今晚就动手吗?”
“不,夜间行动不易控制局面,对方如无决死之心,可轻易利用夜暗之掩护而脱逃。我
好不容易将那个总监诱出来,怎能让他脱逃呢?”雨北的双目闪过一丝残酷的光芒:“我打
算明日展开行动,今晚则作扰乱性之活动,将对方牵制于林内,不让他们有机会溜走……”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你和晶姐,与青霜、紫电等人,立即前住攀城镇西的汉北老店
投宿,今晚将有人前来与你们连络,商议救援玉贞小妹事宜。”
朱黛一怔,道:“明天是关键性的时刻,我与晶姐怎能不参与呢?咱们的人手本就不
多,如果我们四人一走,你们三个人能控制局面吗?”
“救人如救火,你们必须立即赶往樊城,以免始误时机。”雨北断然道:“这里的事我
自有主张,阴司二老与太行七煞等人,午夜前就可抵达,毋庸担心。”
“对方虽已元气大伤,但仍拥有不少高手,已知者就有两位供奉,顾名思议,两个供奉
必是无敌高手。”朱黛面有忧色地说:“我想请晶姐留下协助你,好不好?晶姐不但武功高
绝,并且亦会道术,虽然道行不及你,但我相信她一定可以配合得上你,你该不会拒绝
吧?”
“黛妹的顾虑甚是,对方除了两位供奉外,恐怕还隐有其他神秘的高手,这点咱们不得
不防。”罗刹夫人郑重地说:“你我都是修习玄门神功,如果能巧妙配合,威力将可倍增。
你是否答应我留下?”
雨北诚恳道:“有你这个老江湖协助,咱们的成功机率将增大至八成,我怎会拒绝
呢?”
朱黛松口气道:“那我们这就走了,你们务必要谨慎行事,并预祝成功!”
天刚黑,村口半里地的一株大树下,出现雨北和罗刹夫人的身影,甚至挂起一盏两只大
的灯笼。
这是一株供村民乘凉用的百年古树,设有石桌石凳,村中老农暇时常在这里聊天聚会,
是全村注目的地方。
石桌上竟然摆有酒菜,二人泰然对饮。
“如果他们突然一涌而至,兄弟,怎办?”罗刹夫人替雨北斟上酒笑问:“距离很近,
来得必定很快。”
“我们的行动也不慢呀,人多咱们就走,人少就三两下摆平他。”雨北信心十足,嗓门
大声传村内:“他们如果一涌而出,我的人必定断他们的后路,在霹霹弹与雷火筒交相喷射
下,活的人恐怕就没有几个了,火星君的两大法宝可不是唬人的。”
“如果他们躲着不出来,怎办?进去赶?”罗刹夫人的嗓门也不小。
“他们就希望我们进去赶,以便瓮中捉鳖,我才不会上当。他们不可能永远躲着不出
来,早晚被迫和我们解决的,所以我不急,我有耐心等侯。”雨北举起酒碗,伸向罗刹夫人
的右后方:“敬你,你这个美人胆子不小,竟敢单枪匹马前来,勇气可嘉。”
罗刹夫人暗吃一惊,来人已潜至附近自己却无所觉,可见来人之修为极深。她并不惊
慌,徐徐起立转过身躯手按上了剑把。
“先别动剑,晶姐。她是来探口风的,先听听她说什么。”
她警觉地退至雨北身侧,虎视眈眈像个尽职的保镖。
树后踱出一个彩衣丽人,灯光朦胧,更增加美丽女人几分颜色,扑鼻的幽香,随丽人的
逐渐接近而增加浓度。
这是一个懂得打扮的绝色佳丽。
“好!走得够近了!”罗刹夫人沉叱,左手亮出一把三寸长的新月刀:“站住,这是最
后警告!”
“唷!你不可能是这位名震江湖的西北雨的保镖吧?”彩衣丽人笑吟吟地说,但不再接
近:“他身边的女人咱们都认识,惟独未见过你,你为何要掩住真面目呢?”
“她不会告诉你什么的。”雨北笑笑:“你又是谁呢?”
“我姓郭,小名如萍。”丽人媚笑说:“你不可能听过我的名字,因为我从未出过面与
人打交道,今晚尚是首次呢!”
“哦!如此说来,你的身分必然很特殊。”雨北笑道:“你准备向我说什么?”
“雨兄,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争端,是不是?”
“是吗?”
“只要双方有诚意,双方肯让一步,利害能拽得平,不过于斤斤计较利益的多寡,不作
过份的要求……”
“那就天下太平,是吗?”
“对,任何事端皆有办法解决。”
郭如萍真有女说客、女强人的气概,笑容又艳又媚,声调悦耳迷人:“还记得本门向你
所提的条件吗?只要你肯点头,咱们就可化干戈为玉帛,何乐不为呢?”
“事情已搞成这种局面,说什么都已太晚了。”雨北冷然说:“你走吧!你和平而来,
也可以和平地离开,你不是我西北雨的目标。”
“西北雨,你到底要什么?”郭如萍怒叫,碰上一个软硬都不吃的强者,委实无法可
施,心中一焦躁,很可能要冒险展开行动。
“贵门主与总监知道我要什么,你也应该知道的。”雨北反而更冷静:“你回去告诉你
们的总监,除非他答应无形门立即撤出中原,否则贵门难逃被连根铲除之命运。”
“你未免太不上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郭如萍冷笑说:“你可知你那泰山丈人和姨
妹,已落入本门手中?”
“那又如何?”
“咦!你好像早已知道?”郭如萍惑然说:“你如拒绝本门所提的条件,难道不怕咱们
宰了人质?”
“哈哈!我西北雨从不接受别人威胁的。”雨北毫不犹豫地说:“要想某些事成功,是
需要付出代价的,别说是岳父,就是我亲生父母亦然。要杀要剐请便,事后我一定会宰光你
们索回血债,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你……”
“你请便吧!我忙了一整天,粒米未进,我得填饱肚子,才有精神办事。”
“她不走,我要她走。”罗刹夫人沉声说:“快滚!”
声落手挥,新月刀化虹破空而飞,心中早已恨极,出手便全力以赴,力道与速度已达极
限,灯笼的光度有限,根本不可能看到刀影,即使在侧方留心察看,也只能看到淡淡的飞旋
芒影而已,对面的人绝难看见。
郭加萍目力超人,本能地斜退两丈。
“再给你一把。”罗刹夫人冷叱,纤手再扬。
“这是分身术,不要浪费了,我来对付她。”
一小段竹筷破空急射,急剧旋转呼啸而出,射的不是幻现的人影,偏差的角度相当大,
毫无威胁可言,可是,虚影恰好幻现在竹筷的射线上,眨眼间碰上了。
“嗤!”一声怪响,竹筷突然化为粉末,郭如萍不再幻没,百忙中发出一掌,罡风嘶鸣
声中,急退了五六步,出掌的左掌有点抬不起来了,掌劲没有竹筷猛烈,优劣立判。
郭如萍十分机警,经验丰富,心知自己的修为与对方相差太大,不待雨北再扬,断然再
退出三丈外,不敢逗留,三两闪便消失在黑暗的矮林内。
罗刹夫人目泛疑色地道:“她绝不是为探口风而来的,其真正的目的,可能是在试探你
的武功修为……”
雨北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急声道:“晶姐,请立即通知阴司双煞和太行七煞,如发现对
方撤离,绝不可现身拦截,以免发生意外。”
她情知雨北一定发现了什么,轻应了声,飞身而去。
雨北望着她消失子夜暗中后,立即吸了口长气,身躯倚树而立,双目微合,片刻间,似
乎连呼吸都已停止了。
蓦地卷起一阵阴风,地面沙尘飞扬,大堆的枯叶飞舞,发出怪响,灯笼亦猛裂摇摆,灯
光闪烁明暗不定。
一阵灰雾扫过袅袅四散,可嗅到令人作呕的怪味。
他站立的姿势依旧,双目依然微阖,动也不动。
片刻,路对面传来鬼声瞅瞅,令人心向下沉。
由于灯笼挂在侧方,他倚树而立,体积不大,像成了树干的一部份,灯光只能照到他的
侧方,十余步外便不易看出他的形影轮廓。
两道青虹夭骄而起,挟隐隐风雷破空电射而至。
青虹本是射向他的胸口,当接近胸口八尺之处时,不知为何像是失控了,突然升高了三
尺,贯入他的头项上方,锲入树干突然迸发出两阵青烟,锲入时似有火光一闪,风雷声倏现
消失。
是两把小法刀,长仅七寸,贯入五寸左右,假如不是突然升高了三尺,准会贯入他的胸
口。
一阵阴风狂卷而至,一股黑气贴地飞旋,枯叶纷飞向树下飘落,灯笼内的暗红色火焰突
然变为绿色,天昏地暗充斥妖异诡谲的气氛。
石桌上的餐具猛然飞起,爆裂声入耳惊心。
一声惨号,阴风黑气倏散。
树下,倚立的雨北平空消失了。
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仆倒在石桌上,身躯仍在抽搐,被碗碟碎片在身上造成百十个创
口,鲜血正在急剧迸流,片刻便成了个血人。
小径上,站着戴黑头罩的总监与两个面目阴沉的黑衣人,脸色惊疑不安。
灯笼的光芒恢复正常,不住迎风摇荡。
“贝姬……”总监急叫。
“她死了,也失败了。”左首的黑衣人低声说。
“对,她死了。”雨北突然幻现于石桌前,指指趴在桌上的血人:“原来她是四大美姬
中的贝姬,竟然会使用五鬼阴风追魂大法,可惜没抓住真正全力施展的机会便死了,她一定
死不瞑目,或许这是天意。”
总监三人一闪即至,逼近至五六丈左右并肩屹立,两黑衣人剑已在手,三对一的企图极
为明显可见。
“我该称呼你总监?抑或门主呢?”雨北冷然说。
“哦?你好像知道不少事。”总监一怔,凌厉的眼神在雨北脸上,像在审贼:“是谁将
消息提供给你的?”
“这并不重要,你去猜吧!”雨北神情怪异地说:“某些人认为你只是空壳子,既没真
才实学,信心更不足,所以只敢命手下送死,以及收买宇内凶魔卖命,但我认为你敢,至少
你终于有勇气站在我面前,证明你并非是胆小鬼。喂!你不是胆小鬼吧?”
激将法有时相当管用,一向心机深沉的总监被激怒了,举手一挥,两名黑衣人立即向后
退。
“小辈,本座就给你一次公平对决的机会。”总监厉声说:“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
你真以为本座怕你?你真以为能胜得了本座的双掌……”
“应该说我雨北胜得了你的剑术。”雨北冷声抢着说:“你的掌功绝对比不上你的剑
术,你威震天下凭的不是掌功。”
总监的身躯微微一颤,凌厉的眼神逼视雨北,阴声道:“你究竟是谁?”
“谁都知道我是西北雨,贵门的四护法最了解我,你为何还要盘根问底呢?你在怕什
么?”雨北徐徐拔剑:“除非你已练成‘大周天手’,否则,你还是拔剑吧!”
“你知道大周天手?”总监大骇。
“知道一点点。”雨北不耐烦地说:“咱们别再扯淡了,办正事要紧,你拔剑吧!”
总监犹豫了一下,始拔剑出鞘。他的剑品质极佳,在灯笼幽暗光芒的映照下,反射出刺
目的光华。
两人不再说话,一拉马步,森森剑气骤然迸发,剑上传出隐隐龙吟,两人都用无上内劲
御剑。
两个黑衣人已退出丈外,而且收剑入鞘,摆明不会插手。
双剑遥指,杀气涌腾,双方都不作移位争取空门的打算。
事实上绝顶高手拼搏,不可能有空门暴露,必须以雷霆万钩的威力强攻,遭对方暴露空
门再行致命一击。
雨北立刻感到无形的压力骤增,对方慑人的气势极为猛烈,他憬悟自己估错了对方的修
为。
刚提高警觉,蓦地雷电排空,总监发起空前猛烈的攻击,身剑合一抢制机先,剑出手已
看不真切剑的形状,只看到幻化为可折的电光淬然射到。
“铮铮铮!”他封住了对方极为猛烈的三剑,剑接触时,所爆发出的火花迸射出两尺
外,双方御剑的劲道可想而知。
两人换了方位,势均力敌。身形稳下,马步一沉,两人的剑上,似乎又看到电气火花闪
烁。
一道电光激射而出,雨北反击了,风电骤发,有如雷电排空。
“铮!”总监封住了这一剑,扭身侧旋左手,手臂似乎平空增长了一尺,五指箕张,排
开迸发的凌厉剑气,疾抓雨北的右肋。
乘势贴身反击,这一抓神乎其神,速度目力难及,潜劲一发有如排山倒海,任何一根指
头沾体,皆可能造成致命的伤害。
雨北早就怀疑对方练有大周天手秘技,岂会上当?
他的左手,就在这电光石火似的刹那,从腹前伸至右肋,向前一拂。
双方都快,完全以神意主导行动,雨北的指尖拂过总监的掌背,这一抓急袭被他料中
了。
传出怪异的金属扫刮声,与劲气嘶裂怪响。
总监飞退,大喝一声,宝剑的光华激射,铮一声接住衔尾追袭如影附形的一剑,向侧急
射,恰好退在两个黑衣人的身前。
雨北追袭无功,不允许对方喘息,再次剑发似雷轰电击,毫无顾忌地再次追击,攻势连
绵,业已主宰了全局。
“你死吧!”总监厉叱,剑挥向射来的电光,以引力冲错开直贯中空的剑尖,左手虚空
抓出一爪,爪劲形成一道强烈的气旋,要将人撕裂,这是大周天手的一记杀着。
同一刹那,两黑衣人分别自左右两侧扑上,拔剑、出招,以惊人的速度猝然急袭,等于
是三面进击。
这分明是陷阱,诱他追击,让两个黑衣人乘隙冲上夹攻,总监根本没打算与他一比一拼
搏。
雨北心知要糟,因为他发招在先,而且这一招仅以总监一个人为目标,从两侧夹攻的人
可以毫无顾忌地长驱直入,就算他能击中总监同归于尽,也难逃左右两侧的致命一击。
他当然不想与总监同归于尽,他用上了平生所学,不但用神意阻住了冲势,而且在电光
石火似的瞬间,用左手小臂硬拨左侧攻来的一剑。
“铿”一声,剑被拨开八尺。
他借力向外侧仆倒。虚影一闪即没,似乎消失在地层下。
总监那一爪所形成的猛烈气旋,在这瞬间及体,传出一声裂帛声响,一幅布帛飞旋而
起。
右侧那名黑衣人的剑随后射到,锋光指向他隐没的地面。
可是,剑似乎力道不足,刺入地面不及三寸,人与剑同时向前一栽,原来左背肋中了一
把新月刀。
总监真走运,左手攻出时人向下挫,感到顶门一震,有物以高速掠顶而过.黑头罩顶被
切裂一道大缝,断了不少头发,假使身形少挫低三寸,脑袋必定被切割开。
左侧那个黑衣人的长剑被雨北的左小臂拨开八尺,正待收势变招时,背心贯入一把新月
刀,毫无阻滞击破护体神功,卡入脊骨内,闷哼声中跃仆在地。
“卑鄙!”后面传出罗刹夫人的厉叫。
总监精明机警,顶门有异便知道不妙,背后有人用可怕的暗器偷袭,转身应付已来不及
了,急切问向前一仆,阴风乍起,贴地飞射而出。
罗刹夫人身剑合一指尾追击,一声金鸣,总监半空中扭身,招发回龙引风,封住了她追
击的一剑。
罗刹夫人被震得向侧飘落,稳住身形后,终于看清对方是戴黑罩的总监,突然怔住了。
总监也向下飘落,他可不知对方乃是其子之授业恩师,一声厉吼,挥剑疾冲而上。
罗弱夫人正在失神之际,蓦地感到冰寒彻骨的剑气及体,已来不及应变了,双目一闭,
静待死神光临。
光华蓦地自黑衣人的身侧升起,一串金铁交鸣声响起,电光欲射,剑气迸发似殷雷。她
被剑气压得真气一窒,头晕目眩,全身虚脱。
这瞬间,她感到一只大手,连腰带背挟住了她,身躯在昏昏沉沉中斜飞、升腾、疾射。
她并没昏厥,耳听风声虎虎,不知身在何处,但鼻中却嗅到了熟悉的体气,令她心中一
宽……
曙光初现。
他出现在村中第五家农舍前的硒谷场上。
雨北仍然是那袭青衫,但两只袖子却齐肩不见了,左手提着一把连鞘狭锋刀,面向农舍
大门岸然屹立。
久久,农舍内毫无动静,他屹立如故。
半个时辰后,农舍内总算有了动静。舍门启处,一群男女大踏步而出,神色凝重地走向
硒谷场,在雨北身前两丈处止步,凝目打量他。
那是九男二女,为首的总监改着黑色劲装,被新月刀射裂的黑头罩亦已换新。
他的左首是两个发须皆白,年登古稀的佩刀灰袍老人。右首是四个年约五旬的佩刀黑袍
人,身后是四护法、蓝金刚,以及两个年轻美艳女郎。
雨北的目光迅速扫视了对方众人一退后,就—直落在两位古稀老人身上,他已接获内线
情报,心知这两位发须俱白的老者,必是无形门之供奉无疑。
两位老人外表一如常人,看不出曾习过武功之迹象,正如此,雨北才感到震惊,这分明
已练至由神返虚之境,深知自己遇上劲敌。
他在打量对方,对方也在打量他。
两老人用看过太多世俗已不带感情的老眼,平静地扫视他,当目光落在他左腕的“银
翼”时,冷漠的老眼中倏然闪过一道奇光,脸上亦泛起一丝惊疑神色,两人并且相互交换了
一个会意的眼色。
两位老人的神色变化,连近在身侧的总监都未曾发觉,却落入雨北眼中,但他不以为
意。
总监狞笑了一声,阴声道:“小辈,昨夜你侥幸捡回一条小命,就该逃得远远的。想不
到你反往鬼门关闯,真是不知死活,本座只好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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