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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驼千里》
第三十八回 海底旅行 孤身临北极 冰原驰骤 独立退罴熊
闵小玲是红花婆婆门下艺业最高的新传弟子,后来又跟白鹤圣姑方幼龄学了三个月的
“流年暗换”和剑法,再经夫婿“移花接木”助长功力,在诸女中除了王紫霜能使她佩服之
外,已不作第三人想。
这时听穗姑一说起魔教的暗器,大有谈虎色变之概,心里十分不快,哼一声道:“只怕
嫂嫂言过其实罢,若果蓝烟箭端的厉害,孟左端怎能走脱?冈地斯山人多是实,说他艺高,
也不见得,否则,也不致毁了!”
穗姑自知这群女伴已经于志敏“传艺”之后,人人的业艺俱高得出奇,那好意思和闵小
玲争执?笑笑作罢,即闻于志敏笑一声:“不好!那厮若渡河过来,岂不糟糕透顶?”
王紫霜道:“大不了推他下崖就是!”
于志敏道:“我并不是怕和他打,只想让他在前面探路,我们走起来也要方便得多!”
想是孟左端费了九中二虎之力登得彼岸,再也不敢退回这边,在河岸冷笑几声,即骂
道:“你道守住仙童峰,我就不能上去么?”但见他身形飘飘,沿着河岸定向南,眨眨眼又
到另一座峰脚。
于志敏说一声:“好啦!我们这回可以乘虚而入!”
王紫霜担心道:“瑾丫头三人怎地还未来?别误了这好机会!”
“不要紧,孟左端过了那边,两个老魔总该赶去阻他登峰,还怕没有来打的么”于志敏
解释他自己的理由,回头一望那见三条身影倏地飞掠,笑道:“可不是来了?”
工紫霜见来的果然是丁瑾姑、玉鸾和阿莎,笑问一声:“你们怎到这时才来?”
丁瑾姑道:“你们只做两条登岸的路,我们却有三人,这还不要紧,方才莎丫头用上重
力,握断你顶上一根,几乎把她炸死,只好另多开一条天架……”
于志敏知道石质甚脆,经过几人握过,折断很有可能,若让几个女的唠叨起来,不知几
时才完,忙道:“不必了,你三人在崖上等候她两人到来一起走,我四人先渡这道落魂
溪!”
他依照预定的计划,与王紫霜先跃下山崖,然后轮到瑾姑和闵小玲,四人在崖下聚齐,
即用龙筋将穗姑绑在闵小玲背上,与王紫霜各挟闵小玲一臂,三人各自运起气功迫开溪水,
缓缓前进。
这道落魂溪水甚急,由得于志敏夫妇各展气功构成一堵气墙,使溪水不能近身三尺,仍
被水力冲动护身罡气而身躯出跟同摇晃。
穗姑伏在闵小玲背上,只闻头顶以及周围的水声吟啸,惊得心胆震颤,因为入水时恐防
对岸的敌人察觉,未即挂出鳗珠,此时但见一片漆黑,也不知被人背走多远。
闵小玲虽觉穗姑在背上打仗,心里暗笑她胆小,但因正以全力施展一功,挡住万钧的水
力下压与冲击,也不能开口说话。
三人并肩迈步走了一程,已被水力冲得斜向下游而不自觉。
这里正是一个大大的旋涡,于志敏夫妇已到达通向地下的巨窟边缘,忽然一脚踏空,再
被颈顶上的水力一压,竟如殒石下坠,笔直沉下地底。
于志敏不由得失声大叫:“不好!”
他不开口犹好,一叫出声来,气功立即一松,头顶上的水骤然向下一卷,更加将他身子
打横,他左臂原与闵小玲右臂相连,闵小玲左臂又与王紫霜右臂相连,经这样一来,连另外
三人同被带翻,压在他的身上。
于志敏猛觉自己失策,立即重聚罡气,但衣衫已是尽湿,加上身子悬空,三女的重量和
上方的水力全压在他身上,也无一人站得起来。
穗姑一听于志敏失声惊叫,自己的身子也跟了别人打横,惊得她张臂一楼,把于志敏颈
子楼个结实,但她还以为搂的是闵小玲,待一股少男的气息冲进鼻内,这才发觉误将小叔当
擅郎,慌忙松开手臂,芳心却卜卜猛跳。
这地洞深不可测,于志敏调了数百息,才落到实地,又被水力将他四人推进一个洞穴。
于志敏心里一惊,暗道:“若跟水流方向走去,总可走出外面,怎知它通到那里?”方
才他因为开口出声,吃过了亏,这回更加不能开口,也知两位爱妻不能开口,但为了设法重
返地面,不开口又怎能成呢?
他打好如何采取行动的腹稿,立即一翻身子,夹在两位爱妻中间,籍她两人的罡气护
身,先说一声:“你们护我,不要开口!”然后挂出鳗珠,照亮了水底,接着道:“我们定
要转回去才有活命!”
王紫霜和闵小玲发觉掉进旋涡的深穴,也惊得芳容失色,待于志敏挂起鳗珠,彼此对望
了一眼,俱觉对方脸色大变,此时那能不听从夫婿吩咐?但因自知一开口说话,水即上身,
只好点点头表示同意。
于志敏看出她两人心意,便着她拉紧自己腰,一马当先,先转回头,水力虽重,然而脚
踏实地,走起来并无多少困难。
那知回到洞底仰脸一看,不觉绝望地黯然长叹。
原来这旋涡穴高莫能测,上面的水急旋而下,发出凄厉的呼啸,穴壁经过不知几万年被
激流冲洗,稍微质软的岩石早被冲走,剩下的是坚硬异常的钢玉岩,而且滑不留手。在不知
多少万斤淡水重压之下,颈顶上的罡气压缩得仅余数寸,要想攀登这绝壁,确要比登天还
难。
但任凭是谁,临死之前总要起一种挣扎与反抗,绝无束手待毙之理。
于志敏为了试探水力到底多少,拔出金霞剑向罡气外面一伸,猛觉一股奇重无比的力量
压得剑身下垂,几乎还要脱手,激流被剑身挡住而分成两匹下垂的自练,并涌起无数浪花。
王紫霜和闵小玲看在眼里,不由得相顾失色,穗姑更吓得俏脸成了一张蓝纸。
于志敏虽觉水力奇重,但他仍未放弃最后的努力,唤一声:“霜妹!你尽力维护不让水
压上身,我独自试试能否上得去!”
王紫霜知道除此之外,别无良策。她倒想到以自己的死,来换敏郎的生。听敏郎自告奋
勇,也就挥挥手让他不必顾忌。
于志敏在这生死俄顷的时候,看出爱妻最是深情,更倍增他求生的勇气,忙道:“你们
不必担心,大不了顺水流而去,总有出困之期,我们有耐饥丹,饿不死!”他虽饿是饿不
死,但各人的罡气却不能支持太久,若果罡气一欲,洪流淹来,要想不死也不可得,这几句
话不过是聊使三女安心而已。
穗姑不懂得罡气如何运用,凭籍别人力量保护自己,但他却能够自由说话,急道:“你
去探路罢,别顾虑我们!”她对于志敏本是一往情深,虽然成了人家的嫂嫂,仍是此情间
断,见他一再叮嘱,也要回答一声才可一恁抑郁。
于志敏点点头,吩咐她三人各将鳗珠接起,防备被水冲走时,能够寻找得到,然后往穴
壁前面,猛戳一指,打算象登崖时候一样,抓出在石壁上一条雕道,然而他这一次却大失所
望。
那石壁居然坚逾精钢,于志敏一指戮去,不但未刺进分毫,反而痛撤肺肝,不禁叫了一
声,即被旋流甚走几丈。
王紫霜见状大惊,拖起闵小玲回头追去。
溪水虽未能沾上三女的身,旋流的压力却可将她带走,尤其王紫霜这一移动,加上旋流
的速度,疾如奔马般赶上了于志敏,一伸玉臂,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拖进置气里面,忍不住
说一声:“怎恁般……‘,她本想责敏郎休得大意,那知话未说完,旋流已卷到她身上,只
好速闭口展气。于志敏也急施出展气成雷的气力,将旋流向外一压,才在掌心画出:”不要
紧!这回我再用剑劈!“一男三女又重回旋涡穴下。于志敏一剑劈向石壁,立即劈成一道横
槽,这时他已知大有希望由原路出困,忙一脚踏上石槽,向头顶又横劈一剑。
三女看着于志敏的举动,也各面露喜容。穗姑更是欢呼:“阿敏!你这回真行,快点多
劈几剑!”
于志敏一剑一步,身子渐渐升高,最后只看到一切光影在脚底下闪烁,正在满心喜欢的
时候,忽闻阿尔搭儿的嗓音在石壁里惊呼一声。他一听到这一惊呼,不禁一擅,真气立散,
旋流向他身上一压,竟把他压离石壁,疾往下坠。
王紫霜正仰脸凝望,忽见一个身子被旋流卷落,这一惊非同小可,顾不得先向闵小玲打
招呼,抢前两步,由旋流里将敏郎夺入怀中,但见他牙关紧闭,已晕了过去,急召闵小玲过
来,由她跨在敏郎身上,以罡气护卫,然后替他推宫过穴。
于志敏经过王紫霜一阵推摩,悠悠转醒,睁眼一看,见闵小玲双脚分跨自己身侧,爱妻
一面替自己推摩,眼泪像串珠般一滴。
他仍记得前事,叹一声道:“搭儿遇险了!”
王紫霜见敏郎醒转,自是一喜,听说阿尔搭儿遇险,又蓦然一惊,心想:“怪不得他忽
然下坠,原来有这道事!”在闵小玲罡气范围之内,她不需再施展罡气,忙道:“她不过是
遇险,不见得就会死,着急又有何用?”
于志敏何尝不知阿尔塔儿的艺业与爱妻相差无几,但想到自己三人若在一起,尚且冲不
上这旋涡穴,何况是毫无经历的阿尔搭儿方才她那声惊呼,分明与自己在同一高度,当然也
是掉在旋涡穴里,她又不明水性,若被水灌进口鼻,要想施用罡气也不可能,除了让旋流卷
走,淹死在水中,另无他途,怎不令人担心。
他想到五女俱能施展气功逼水,绿虹白霓两剑俱在她们手中,不应出多大乱子,阿尔塔
儿才一声惊呼,或因她失了鞋子所引起,但这时已站在穴底,他们又在那里去了?
于志敏认定阿尔塔儿、玉鸾、惠雅、瑾姑、阿莎五人俱想不到应由原路退出的方法,而
激流将她们冲走,若果水道太长,她们的气功一散,岂不淹死在水中。
这旋涡穴只有一条宽阔的水道,里面全面装满了水,怪石嗟峨,直如刀山剑树,石隙里
面多的是才才白骨,想是若干年月以前的罹难者、被旋流冲进水道,皮肉被鱼蹩所食,骨殖
则散失在石缝里。
于志敏见此情景,且喜未见诸女尸骇,情知未死,却又担心水底突然出现凶物,诸女防
备不周,被整个囵囵吞去。他在水道里疾走一程,在身后激流推进之下,也不知到底走了多
远,视觉肚里有点饥饿起来,他服下一粒耐饥丹,继往前走,决意要找出妻妾存亡的确息。
水道愈来愈狭,水力愈来愈猛,于志敏感到身上压力大增,身子已不能保持原有的平
衡,也无法踏实地面,随意行走,任水力将他的身子冲得横浮起来。这时他忽然想到自己尚
且如此,姜妾艺业较低,怎能抵挡这股激流,而不被冲欲提气。
他虽然十分担心妻妾的安危,在此生死俄顷一点也不敢稍懈。因为水力太重,他眼前对
正激流下游尚无大碍,双脚承受着身后水压,真有点吃不消,周身援气被压缩得仅余寸许,
脚底也被溪水浸湿。
倘若身后的溪水涌向颈际,则气管被窒息,那时可说是神仙难救。于志敏此时将尽余
力,鼓气护使身躯,让溪水浸到腿际,正在艰苦挣扎的时候,忽觉罡气自动向外一展,不禁
大吃一惊,接着又是一喜。
原来他已通过狭窄的水道,到了水势较缓的所在。
虽说这里水势较缓,也不过是比在狭道里较缓而已,仍然满洞是水,并无一处透空。汹
涌的激流被一座大石崖隔成两路分流,既不知它流向何方,出不知妻妾走的是那一路。
于志敏打算攀紧石崩,好向两侧察看妻妾有无留下足迹辨认她们去向的证物。
那知手一触及石崖,就觉那石崩微微一动。于志敏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推它一下再
试,果然又是一动,不禁暗诧道:“这座山竟是会动。这可算是奇事。”他要找寻遗物,自
然要沿石崖边缘去找,待他抚到石崖边缘,却发觉触手处异常软滑,这可把他吓了一跳。
这座怪石崖太高、太大,因为水波漪漪,珠光不能照遍,无法一目了然,只觉对着自己
这方面的崖壁,石色褐色,十分光滑而已,但他摸到崖缘之后,已察觉是一只极大的怪物,
如果妻妾遇上这庞大的怪物,还不被它连皮带骨吞个净尽?
敢情这只大怪物因为身躯庞大,不能挤进那狭窄的水道,才在水道外面专等上游流下来
的食物,若它张开大口,套着水道出口,不说是有人当作美点,吃了也不必吐骨,甚至鱼虾
蟹蛤,半只也难幸免。
于志敏遇上这只大怪物,要地想到若非怪物已吃饱肚皮,那肯这般酣眠,任由推撼也不
肯复苏?
这时他恨不得立刻把这怪物开膛破肚,好将妻妾的骸骨形出,但他这枚金震剑长仅三
尺,带有六尺芒尾,怪物既有这般大,也许厚有数丈,一剑戮它不死岂不连自己也给它填充
肠胃?
他要诛此怪物,首先要找到它的要害,最好就是能到它的颈部,只须一剑将它头部割
断,由得怪物再凶猛也无能为力。
于是,他不即不离地沿着怪物的边缘,轻轻爬行。蓦地,他找到一根合抱不过的肉柱,
这根向往斑剥离奇,乍看起来象是颈子,然而仗着珠光极目看去,见未端似分为几个肉,又
不该是头部。
于志敏早在七州洋底游玩,曾经风过大狗鳖(按:“即通常所谓的海龟。)但那些狗鳖
通常只是七八尺大小,最大的也不过一丈二三尺,那有象这怪物有十丈大?但他因此而联想
到这只怪物,可能是上古的遗种。他记起列子荡问篇会记载有:——渤海之东,不知几亿
里,有大壑焉,实唯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八纵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
而无增减焉。其中有五山焉:”一岱岛,二日员侨,三日方壶,四日臼赢外,五日蓬来,其
山高下周旋三万里,其顶平处九千里,山之中间相去七万里……帝恐流于四极,失群圣之
居,乃命寓疆使巨蹩十五,举首而昂之,迭为三番,六万岁一交焉,五山始峙,而龙之国有
大人举足不盈数步而暨五山之后,一钓而连六鳌,合负面趣归其国,灼其骨以数焉,于是,
岱峡员娇二山流于北极,沉于大海,仙圣之播迁者巨亿计。“由这一段记载来看,一座高山
周围三万里的山,只须一只巨蹩就能将它顶得稳,那只巨蹩岂不比这只怪物大千万倍?于
是,他立刻断定那根柱状物,是一条长腿,长腿并非怪物的致命部位,又再向上爬,发现一
条巨大的尾巴。他花费了不少时候,将怪物的四周爬遍,发现计有四根粗腿和一条根粗愿,
却看不到它的颈子。
于志敏此时已知这怪物确实一只大鳖,但它的头颈往那里去乎?旋即想到渤鳖都会缩
头,莫非这大龟把头缩进腔子里去了?他小心翼翼取准尾巴的反方向爬去,果然找到一个凹
进去的深槽,情知这便是鳖头的所在。
他看过别人斩龟斩鳖,失用一根竹筷逗龟鳖将头伸出,比地咬竹筷,再与它抢夺,那龟
鳖在怒极之下,不肯放松,出不再开口咬人,于是一刀下去便可将它颈于斩断。
这只鳌太大,而且又在水里,找不到别的东西拨弄它伸头,再则它的头缩进颈里,若猛
然伸出,只怕连大人也送进它嘴里,决不能正面去拨,于志敏心急忘危,将真力找聚金霞剑
上,对准包在鳌头外面的软皮一剑贯穿,剑锋向着鳌头伸出的方向以为这一剑下去,巨鳌负
痛,必定伸头,颈猛一伸,自被金霞剑割成两半,不但连到诛鳌的目的,还可省下多少力
气。
那知他这一手分说贯穿了鳌皮,然而那巨鳌仍然不动。他不禁暗诧道:“莫非这怪已经
死了?”
他见巨鳌不动,心胆陡壮,迅速再刺一剑,那巨鳌仍是未动,知它果然已死,心事一
宽,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只怕已有万岁长寿,怎会即死,是寿终正寐,还是死于非命,他追察
面前的鳌背,只发觉有几十次剑痕,看那剑痕犹新,并有道极长的剑伤,知道诸女到此尚与
巨鳌激战。但那些剑痕尽是由表皮掠过,连它里面的硬壳都未伤着,这巨鳌怎能即死?
忽然他自己打个冷战,恐怕巨鳌将诸女吞进腹中,诸女一时未死,各挟利器,削它五藏
六腑,杀死这条巨怪,若果自己这样猜想是对的,则她五人也许仍在巨鳌肚里,甚至于并未
死。
于志敏脑里掠过一线希望,也不问自己猜想是否正确,拉出将宝剑向巨鳖颈于得剜几
剑,拖出它长达丈余的长颈,透血被激流一冲,一片红光,随流水滔滔而去。
鳖颈虽被拉出,里面却是血肉模糊,若等待急流把它洗尽,知到何时?于志敏顾不得淹
赞肮脏,找到它的食管,立即一赞而进。
巨鳌的喉管也大,不费多少的候,即到达胃室,但见诸般食物,有的已化,有的未化,
黄水滚滚,腥臭异常,却未发现诸女的兵刃,情知巨鳖未将人吞下,心事更加一宽,索性割
开巨鳌五藏,好找另一条出路。不料他边割边走,又看到前面的肚肠横断不少,他虽想走那
部位,其实并未到达,巨鳖腑藏之断,应该是受了别人所伤。他顺着肠断处割去,即找到一
个碗大的伤口,外面的清水,由伤口津津流进。
于志敏回想由伤口到达所见肠断的部位,最少也有一丈五六,除了绿虹剑的芒尾能够到
达,连白霓剑都办不到。由此,他知道阿尔搭儿和诸女未死,急将伤口剜大,穿孔而出。
这里的水势甚缓,几乎成为不流动的模样,于志敏好奇地回头一望,原来是那洞鳌堵住
整个洞口,激流虽急,只能由它身旁渗入。忽然一样东西映入眼帘,认出是惠雅的一幅衣
袖。
那衣袖是有人先用剑在鳌腹穿了两个相近的小洞,然后挂上去的,于志敏想了一想,便
知除了阿莎和阿尔搭儿之外,别人没有这样灵巧的心机。因为对方居然算得到若是自己到来
追寻,定会发现这只巨鳖,纵使不再杀巨鳌,只消把它翻转,也就会发现这块花布的袖子。
他为何要将衣袖拴在鳌腹而不挂在鳌背或鳌颈的皮上?想是当时她们激战巨鳌,见斩它
不死,情急之下遁进这条水道,恰遇巨鳌挺腹追来,被阿尔塔儿一剑穿破肚肠,巨鳌身重万
斤,加上激流的水力,她们几人怎能将它推倒?而且摧倒巨鳌的刹那,罡气必欲。只好在鳌
腹拴抽了。
于志敏待在鳌腹下面想了片刻,觉得自己推想不错,多半是出自阿尔搭儿的心意,敢情
以后每一分歧的地方,都会有遗留下来的表记,当下满心欢喜,循着水道疾走,果然在岔道
处陆续发现玉鸾和阿莎的表记,然后周而复始,又轮回阿尔搭儿、丁瑾姑、张惠雅的表记,
虽那表记只是一块方布片,或几缕丝条,但它分明显示五人安然无恙。
这一场旷古无俦的水底长征,直走到于志敏再度饥饿,才发觉罡气外面压力减轻,水势
回环,回顾出来的洞口知已走尽地下的水道。于志敏轻吐一口闷气,摇壁上升好几百丈,忽
觉头上有硬物盖顶,用手一摸,只觉冷气直进心脾,不由得暗叫一声:“不好!十天来随波
逐流,莫非走到北极冰原下面?”
他将剑鞘伸出罡气外面,装了一剑鞘的水,舌尖浅尝,竟是咸得变作苦味,果然是大海
里的咸水,证实自己所想的不假,他曾听说过,北极冰原辽阔无际,冰厚数里,终年不解。
自己虽能由水中取气而吸,总不能终生在水底作个人鱼,这回如何是好?“
忽然,他想到虽名叫“冰原”,未必处处都有厚冰,倘若凿通较薄的部份,登上冰面岂
不较好。
他在冰下游戏多时,却见两只巨大的兽相争一件东西,他看那水兽体型虽大,却有几分
可亲,缓缓游近它身旁。
那两只水兽像是胆小,见一团发光的东西向它接近,起先是停斗睁眼注视,忽然拔转回
头,疾驰而去。
于志敏捡起它所争的东西一看,原来是瑾姑腰带上的丝穗,不由得惊喜参半,知道各人
只要能够幸存住命,终有相遇之日,但又担心她们上不了冰面,被窒死在海底。但他此时自
顾不暇,那能顾及别人?不得不暂收起愁肠,放出剑开始凿冰。
过了半晌,两只水兽迅速游来,后面还有一大群同样的水兽,黑压压将于志敏围在核
心,乱滚乱蹦。
于志敏吃了一惊,暗道:“你可是要把我分吃了?”他停下凿冰的工作,惊奇地望着那
群海兽,看它形状,十分像水獭,但要比水獭大十几倍,心想:“你这群怪东西,我从未见
过,无名以之,暂把你叫成海獭罢?”
他仔细端详这群海獭,看它有什么新的举动,但他也自知周身罩着有“束气成钢”的气
劲,这群外表善良的海獭决难冲被他的罡气。
那群海 蹦滚一阵,即有一只海獭缓缓游到罡气的外面,意似要叩关而入,被罡气一
挡,它又停了了来,以诧异的目光向人望望,又把头点点。
于志敏暗道:“怪哉!你这些海獭难道还会救人么?”好奇地试向那海獭走去。
那海獭确是奇怪,见于志敏向它走来,立即调转头去,缓缓而泳,其余一大群海獭也回
头疾泳而去。
于志敏这时看出几分道理来了。——原来缓泳的海獭泳不多久,就回头看看,见于志敏
跟得上它,又加快了几分:再见于志敏仍然跟得上,又加好几分,最后也疾泳起来,但见海
水被它冲开一道白浪,神速异常。
要知于志敏在“魔海吞舟”的惊涛骇浪,暗礁浮沙里面学来的泳术岂同凡响?他见这群
海獭既是来引路,说不定是它的天性,像貂鼠那样在雪地舍己救人,也说不定是那一位高人
所养,所以对人亲呢。反正跟着它走,并无大碍,也许它惯居极地,知道何处冰厚,何处水
薄,重见天日也非难事。
因为以罡气护身泳得不快,一时兴起,即撤去护身罡气,与海獭较功,一下子就冲过海
獭前面老远。回头看那海獭四脚忙乱,泳得海水急旋,不禁好笑地停了一停。
那海獭想是见这异种之物竟能胜它,并由停下来等它,惊喜的目光凝望于志敏一阵,缓
缓泳近,靠紧于志敏身边,仰起脖子搁在他的身上。
于志敏大奇,轻轻抚它身上,又缓缓泳出。
一人一兽并肩潜泳,约二里之遥,即见方才那群海獭停在前面打滚、蹦跳,有些泳了上
去,又泳了下来。
与于志敏同来的海獭一到獭群的水域,即缓缓上升,于志敏跟在它身后,蓦地见它翻身
一跃,即闻“哗啦”一声水响,这一喜岂同小可?急忙向上一冒,竟冲上冰面,却见那海獭
四脚爬在冰上,对自己点头示意。接着一大群海獭也跃登冰面,全是四脚爬着,互舔身上的
咸水。
于志敏见海獭恁地对同类多情,对异类亲呢,不由得感激到就流下数行侠泪,抚着带付
上来的海獭嘶声赌誓道:“我知道你们听不懂我的话,但我也要说,你们虽是异类,比世上
那些狡诈的人类好多了。不说于志敏承你们揖救之思,就凭你们这份善良的德性,也不能让
别人伤害你们!”
他睹了一回誓,逐次抚摩每一只海獭,那知未及一半,那只海獭忽然昂头朝向同一方向
嗅着,老海獭一声怪叫,群獭惊得争先恐后,连爬带滚,落回那水窟。
于志敏知是高警,但海獭既是对人类亲呢,来的定非人类,也许是冰原里的一种凶兽,
才使海獭慌成那个样子。
他对于海獭的善良,既是十分感佩,对于残杀海獭的凶兽自然极度愤恨。这时他凝望远
方,要看来的究竟是什么,但珠光不能及远,天空地面俱是一片漆黑,白雪、冰山本来是白
的,在这地方也是一片黑。于志敏站在珠光里面看黑夜,更加不易辩物。他并非不明此理,
但他抱有一种痴念,认为海獭曾经衔过瑾姑腰带的丝穗,说不定曾经引导她们由此出困,看
来相距并不太远。有了珠光,被她们远处看到,定能赶来相会,才不肯藏起鳗珠。
良久,良久!冰面上忽然起了一阵微而杂乱的步声。于志敏凝神看去,仍然一无所见,
但他已辨出是一群巨兽,相距不过百来丈远。
他恐怕来的是极其凶猛的巨兽,急拔出金霞剑准备应战。
就在拔剑时,锵锵响声卒的瞬间,一双蓝光的怪眼已在数十丈外向他瞪眼。霎时,数以
百计的蓝眼,就如繁星般闪个不停。
“呜呜”的怪声,也由巨兽的嘴里叫出。
于志敏他细辨那声音,觉得有点像猪叫,难道是成群海猪上岸?海猪是否能叫,他没有
听过,只觉那群怪兽叫声不但难听,而且充满敌意,正要喝它一声,看他肯不肯退再作定
夺。
不料心念方定,真气未提,那边已怒嗥一声,一道白影已由冰面冲入珠光,但见它势如
奔马,十分神速。
“熊!”于志敏看清它那付形相,忍不住叫出声来,但他又觉得这熊不像通常所见身黑
胸白的熊,这只竟是通体全白,还以为它老了才白毛,但后来冲出十几只是遍体通白,才知
它族类如此。
他认出来的是熊,那还把它放在心上?赌定那白熊冲近,忽然一拨身子,离冰数尺,将
剑向下一挥,登时把它腰斩。
白熊虽死,余势未尽,“扑通!”一声,跌进水窟。
所谓“臻坯之勇”到底不虚,群熊竟是前仆后继,前前猛冲。于志敏一声大喝,震得近
处一座冰山倒塌,声如巨雷,群熊登时吓得回头就跑。于志敏又好笑,又好气,心念一动,
暗道:“我该多杀几个,也好酬劳那些海獭朋友!”轻声一纵,追及熊群,剑光过处,登时
倒下十余只。余熊一阵惨嗥,各自奔散。
于志敏自言自语道:“这样差不多够朋友一顿饱了,待我削成碎脔,也省得抢吃打
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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