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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驼千里》
第五十三回 会战道乡台 何来黑虏 甫挥金霞剑 惊走妖巫
于志敏暗磋群贼被人蒙骗尚不自知,即闻候老二道:“听说那位武林前辈不欲在这的出
头露面,只是支使巫山七侠传知我们山主……”
曾老大诧道:“巫山七侠独当一面十七年,位居宇内高人之列,竟受那位武林前辈差
遣,这也是一件奇闻。”
候老二道:“里面的详情,我们怎能知道,山主也是碍于巫山七侠的面子,才答应出力
援助王曾他们几个,因为王曾几个被姓胡的小子擒了给我们跟去的人查探出来,才放出白头
贴,约那小子上山决一胜负,也好对七侠有个交代!”
“哦——”曾老四冷笑一声道:“原来如此!”他妈的什么巫山七侠,莫非他怕自己支
使不了别人,却借口说什么老前辈,当今武林上,那有比他们更高的高人来?“
于志敏暗道:“这厮说的还有几分道理!”
那知在这时候,又有几个沉重的脚步响动,即有个苍劲的口音说道:“你们四矮兄弟都
已到齐,怎还不上道乡台去?”
曾老大笑道:“正要等候你这大山主一齐走哩!你请的那位前辈来了没有!”
“他说三更一响,立即到达,说不定早已藏身在近处了,我们就此走罢!”
于志敏虽知敌人就要上来,仍与身边二妻喝语细喝。
“蹬蹬蹬………”山径上的脚步声渐接近风云亭,敢情那山主领先,一眼瞥见亭里有人
坐着,立即厉喝一声,“谁在亭里!”
于志敏随口答应:“名山名亭,任何人都可坐,小可在此赏景哩!”
“快走!这里立即有凶杀的事!”
于志敏嗯一声:“真的么?那小可便走就是!”
他话声一落,接着又说一句:“我们走吧!”一手牵着阿尔搭儿,一手挽着钱孔方往外
迈步。刚一踏出亭外,即听到有人喊道:“陶山主,那个龟儿子想骗格老子,那个龟儿子正
是胡小子嘛!”
那人蜀音很重,于志敏曾经两度经过四川,自然省得。举目望去,见走在前面一个身躯
高大,步履稳健双目闪闪生光。心想:“这个该是那陶山主了,看他这份神情,还不愧作一
个山大王。”
果然前面那人立即回头问道:“全老弟!你能保证没有看错?”
“格老子住在栈里,看个明明白白,怎么会错嘛?”
于志敏心知这伙“山主”虽是被人支使,但一场冲突终是难免,早定下惩贼之计,悄悄
告诉两位爱妻。这时更是气定神闲,丛容笑道:“陶山主为何珊珊来迟?区区正是胡不
死?”
为首那人也有六十来岁,敢情被于志敏知道他的身份而微微一愕。只见他向于志敏两侧
扫了一眼,一个纵步,跃到亭前,呵呵笑道:“胡小侠果但信人,但这时三更未到,还不能
说我陶格行来迟了!”
“好,现然三更未到,区区先将敝友送去安顿……”
“格龟儿子想在老子面前使奸,谁不知你带来两个是没……”
于志敏知那人再说下去定不好听,厉喝一声:“住口”右手食指一伸,登时把那人制得
木立当地。
跟在那人身后上来的是:“集贤四矮,候氏两弟兄和几位黑道人物,但听那人话说一半
即噤口无声。并还站着不动。曾老大收势不及,几乎撞上他的背后,忙道:”全老弟还
不……“
但他把话说得一半,忽觉姓全的原式未动,也知已被人点了穴道:不禁惊叫一声,伸掌
向姓全的笑腰穴重重一拍。
然而于志敏点穴手法何等诡异?曾老大那么重重一拍,把姓全的拍得趴在地上,成个饿
狗吃屎的姿态,除立姿改成伏姿之外,仍然不言不动。
陶格行只觉得一丝锐风掠过身侧,后面即闹成一团,急一步倒跃回去,问一声:“到底
怎么了?”但他一眼瞥见姓全的情形,也立即明白,不禁睦目结舌,做声不得。
于志敏看群贼束手无策,立即朗声道:“凭你们这份功力,还不值得胡某动手,若果你
们能把姓全的这个老东西逼得开口,不妨把他抬走;若不能治醒过来,姑念你们被人差遣,
身不由己,把姓全的留下,便各走你的春秋大道。”
陶格行眼见于志敏和姓全的相距三四丈,便能施用隔空点穴,自己和对方相距胆尺,竟
未能及时拦截,这时那敢说话?
但于志敏话声一落,即间远隔二十来丈的山石后面,传来一阵蔡家怪笑,操着生硬的汉
语;道:“三更鼓未响,为何就提前交易,那能不吃大亏?”
于志敏听出那是一老妇的声音,气功方面也有八九成火候,不禁暗悟道:“这人该是由
衡山驾鹤峰来的了,看不出黑道中还有这样一个人物?”
他为防那人一到,便以气功将姓全的穴道解开,暗地伸直两指,发出两道潜劲将姓全的
脉络翻转,才叫一声:“何方高人?可即现身!”
那老妇又是两声怪笑道:“老身素来说一是一,说过三更就是三更。”声过,立又寂
然。
阿尔搭儿暗自骂道:“你要故示神奇,再过一会儿。我敏郎定教你好看!”
于志敏夫妇虽站在亭外,和原来同样地丛容,但陶格行那边可就紧张窒息,无不盼望三
更鼓快响,好待那老妇现身,扭转眼前的政局。
虽然并没有正式交手,但比正式交手时的气氛,还要令人难受。
也不知经过多久时间,但闻城里一阵催更鼓响务过后“冬冬冬”时正三更,双方的精神
都猛地一振。
一道黑影带着破空的啸声,恍如一道黑线向陶格行面前一落。
陶格行立即垂手躬身道:“戚老前辈,你老看看这全南杜老弟还有……”
丁志敏夫妇在那老妇现身的一瞬,已看清是一位骨瘦如柴,面目狰狞的老妇,右手挟有
一支长达丈余的拐杖拐,左手持有一把长达六尺的拂尘。
钱孔方悄悄道:“这老怪物怎会来到中原,而且还和绿林人物有交往?”
于志敏诧道:“你知道她的来历?”
钱孔方道:“若果是那齐齐黑虏,那便是天竺国的妖巫,她曾经周游列国,到过奴儿
干,不但我认得她,她也认得我。”
阿尔搭儿不服道:“我不相信化装之后,她还能够认得。”
“反正她能看出你我是女的就是!”
“哼!方才那满口龟儿子,格老子的还不是?”
于志敏笑道:“你两人只管抬杠子,不看那老妇手忙脚乱?”
二女纵目看去,果见戚老妇自从现身到这时候,忽在全南柱身上煞有介事地摸个不停。
阿尔搭儿带着几分担心道:“阿敏!休让她真个把人救醒,那才扫兴哩!”
于志敏笑道:“你放心!她不懂得解救的方法,要胡乱把火、救醒,最少也在一个时辰
之后。”
钱孔方道:“若果真是齐齐黑虏,只怕她使用邪巫法,听说她那邪巫法可以带死人走
路,休被她先把人弄死,然后咒那尸体起来。”
于志敏“咦”一声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亏你这么一说,否则我必定上当了。”
话甫说华,立即朗笑一声道:“妖巫齐齐黑虏听着,你要救人,只准用真功夫解救,若
想妄用邪法,得当心我瑜伽大法落在你身上!”
戚老妇不防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一听于志敏叫出齐齐黑虏四字,原是蹭着的身躯,忽然
站了起来,于志敏话声一落她也一晃而到,厉喝一声:“你是谁?”
“我名叫胡——不——死,就是问你们这些邪魔外道,为什么不死?”于志敏慢吞吞一
个字一个字说出,满面不悦之色。
齐齐黑虏架架一阵怪笑道:“你这个小娃儿居然语出你佛婆的宝相,我就先试试你瑜伽
大法!”
于志敏冷笑道:“光试瑜伽法也还可以,当心我五相俱落在你身上,你就难活,不如比
武艺还有一条生路!”
齐齐黑虏听得一懔,她看不出于志敏所练的瑜伽,到了第几“地”境界,当然不敢以身
试法,怪眼一横,却认出于志敏身旁是两个女的,蓦地联想到曾经见过几位灵慧的少女,也
不问是也不是,即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你两个泄了老身的底子!”
钱孔方一时未加细想,以为真个被她认得,不觉脚尖略退,一声:“谁认得你这妖
巫?”
齐齐黑虏“嘿”地一声,拂尘一掀,一般奇热无比陀热风,即向三人身上卷风。
要知阿尔搭儿和钱孔方,俱生长在北方苦寒地区来到中原,已觉奇热难耐,怎经得起齐
齐黑虏骤集南方离火蕴热?
阿尔搭儿身佩龙珠鳗珠,龙珠辟水,鳗珠辟寒辟暑,还不十分觉得。钱孔方腕套水镯,
能辟水就不能辟火,登时觉得热不可当,“哟”一声惊叫,已飘身疾退过风云亭后面。
于志敏身佩鳗珠自然不觉得热,但见齐齐黑虏掀起拂生,急伸臂一拦,挡住两妻,钱孔
方这样一退,反使他感到莫明其妙。
齐齐黑虏那枝长长的拂尘,有个名字叫做“佛火帚”,大凡功力特高的巫婆,俱有那样
一把怪帚,若以符咒催炼,还可带人飞空,而坐尾末端则放出像慧星一般的光芒。而且这种
怪帚的炼法,多半来自天方,于志敏虽博览群书,一时也难解情。
但他抱定正必胜邪的道理,发觉双臂已经拦出,自己和阿尔搭儿俱无感应,为何钱孔方
反在臂后惊退?不由得厉喝一声:“你敢使妖法?”立即一掌劈去。
齐齐黑虏虽然手上有两种怪兵刃,但她的武艺确也不弱,见于志敏掌势一扬,她只一晃
身形,即飘过一侧,冷笑道:“佛婆婆一枝拂火帚你也不识,还敢在这里逞能?”
这也是她过份大意,要知于志敏脑筋何等灵活,一听齐齐黑虏说个“火”字,登时豁然
大悟,笑说一声:“分明是妖火,偏说是佛火,看你能奈我何?”身形一动,连发几掌,把
齐齐黑虏迫退数丈,擒出自己仅有一粒鳗珠,叫一声:“孔老弟!”
一道光华飞过亭去。
齐齐黑虏暗道:“原来你身带宝珠,不怕我的佛火,这财宝珠给那女娃,我就先把你烧
死!”主意一定,厉喝一声:“接招!”对正于志敏挥了一拂。
于志敏气纳丹田,力贯双掌,笑说一声“来得好!”右掌横里一扫,左掌即向妖巫劈
去。
在表面上看来,于志敏这两掌似乎毫不着力,其实他一身罡气早已布满,水火不侵,刀
兵不入,若非齐齐黑虏使的最飘忽的热浪,换上别人对他发掌;那非被罡气震伤不可。
由其如此,也听出“呼——”一声掌风,接着即起一蓬火星,顺着掌势发出数十丈外。
齐齐黑虏虽见于志敏印来那掌并不着力,而且相距丈余,决对打她不到,但于志敏一手
隔空点灾,早被她看在眼里,轻轻一掌,又岂容忽视?
大凡妖巫邪魔,不是心计高人一等;即是善于避实就虚,齐齐黑虏两手俱执有邪器,生
怕被一掌打毁,不易再炼,一闪身躯,又飘开丈余。
钱孔方先被妖巫热浪懊退,待得檀郎投给她一颗鳗珠,一珠贴胸,遍体清凉,记起方才
受惊的事,心火大发,一步纵上,叫一声“胡哥!让我来打!”
于志敏忙道:“使不得!你两个坐在亭子里面,将鳗珠放出光来,好护着名字,休让妖
火烧毁!”
齐齐黑虏趁着于志敏分神说话,竟是杖、拂齐来,于志敏发觉她右手那枝拐杖虎虎生
风,增加热浪不少威力,自己虽有罡气护身,也不敢有大意。“
只见他身若风轮,绕着齐齐黑虏疾转,待叮嘱妥当,瞥见艳艳的珠光,目“风云亭”射
出,立即一声长啸、一变掌去,一堵掌墙墙,立将齐齐黑虏身形淹没。
齐齐黑虏大吃一惊,也一声厉啸,挥杖如轮,但见一团黑光涌起,正好将于志敏的掌风
敌住。
于志敏暗道:“看不出这妖巫在杖法上有恁高的修为,得用心学她几招了。”
他立定心意,蓦地掌法再变。这回他发掌虽然较迟,趁齐齐黑虏挥杖稍迟,他的掌劲立
即乘虚而人,迫令齐齐黑房以最妙的绝招自保。“
于志敏的掌法自是变化无穷,齐齐黑虏的杖法也层出绝招。
就在敌我双方看得恐怕又喝采时,即会看出一招的当儿,“呀——”地一声,山门开
处,一伙袈裟整洁的僧人,拥出一位须眉的老僧。看那老僧恁般年纪,却无半点龙种老态。
那老僧一出山门,立即双掌合上,留了一声佛号,接着又沉声重:“沙门净土,檀樾在
此争确,扰乱沙弥静修了!”
他这一声佛号,几句言词,说时似轻,听起来却令人起一种力至千斤之感。
于志敏暗吃一惊道:“当今之世,那一僧人练到这佛门狮子吼的气功:福建少林不行,
峨嵋,衡山,嵩山也不行,听这老僧的功行,可要比那伙活佛尤高,他到底是……啊!是
他!”
他一想起那老僧的法号,生怕被老僧由招式方面看出师门渊源,一经喊出,被群贼听
去,则自己一切计策多半成空。
急叫一声:“是五空大师么?晚辈胡不死本欲罢手,无奈这天竺妖巫气焰大凶。”于志
敏话声未落,已套用齐齐黑虏的杖法,一招一式还击过去。
那老僧敢情正在察看于志敏是何人门下,蓦地见于志敏克套用一位面黑如墨,骨瘦如柴
的老妇杖法当作掌法来用,不禁“噫”一声道:“老衲正是五空,小哥是那一位老友门下,
你套用敌人招式,就是不易暴露师门么?”
于志敏说得一个“是”字,蓦地又觉得未免不敬,而且要取胜妖巫,还得使回师门招
式,那时被五空大师一语叫破,还不是非揭穿不可?“
于是,他立又扬声道:“甘弟弟!请你由情禀告。”
阿尔搭儿也是聪明透顶,一听檀郎恁般叮嘱,便知这老僧不但辈份极高,而且与檀郎师
门有旧,忙答应一声,举步款款而去。
五空大师目光所及,但见一位美艳如花的少年书生款款而来,顿觉佛门狮子吼的威力已
震得站在台沿上壮汉双掌掩耳这文弱少年怎挥如未觉;而暗自奇怪,待阿尔塔儿走到相距不
及一丈,才看出这少年英华内敛,皮肉生辉,分明已超过返朴归真的境界,不觉“哦”了一
声。
然而,他接着又发现那美少年眉目如画,腰肢切娜,已合十宣起一声佛号,法相端庄
道:“檀樾就在那边说罢!”
阿尔塔儿低头一拜,说一声:“请大师怒晚辈无礼!”说过之后,即以传音入密的气功
传活,但见樱唇颤动,话出无声,其余僧众,个个暗自惊奇。
五空大师听得寿眉轩动,神情喜悦之极,待阿尔搭儿说毕,才微展笑容道:“果然是老
衲老友门下,除了他,也没有谁可调教出这样高手!”
阿尔搭儿又低头一拜,说一声:“晚辈要回去护那名亭了,异日再和胡哥哥来拜谒谢
罪。”
五空大师呵呵大笑道:“好说!老衲决不敢当!”
阿尔搭儿笑笑退回凉亭。
于志敏见阿尔搭儿已退了回来,五空大师仍率僧众站在山门外面,知他生怕有人血溅净
土,想在紧急的时候制止,忙道:“大师请回法驾,晚辈决不会血染宝山就是!”
五空大师笑道:“小哥好生自私,老衲也想偷学两招哩”
于志敏不禁也笑了起来。
齐齐黑虏见于志敏与人对答,并不将自己放在心上,冷笑道:“你这小子害怕流血,我
就偏教你流血。”一杖迫开于志敏,将拂尘向后衣领一插,双手抡杖,杖影如山,风雷大
作。
于志敏心想:“这妖巫确是难缠,看来不用兵刃是不行了!”但他一念及用兵刃,立即
记起曾对五空大师说过不令血染宝山的话,又有点懊悔话说的太满。
他正筹思该当如何取胜,才不致违背自己诺言,齐齐黑虏已看出他心神不属,把握这难
得的机会,一阵疾攻,把他逼得连连倒退。
钱孔方看得峨眉一皱,叫一声:“胡兄!我替你找一枝好兵刃来!”一纵身子,带起一
道光华飞上一栋杉树,顺手折下一根树枝,又飘然回到亭里。
陶格行一伙穷在姓全的那人旁边,看于志敏空掌战齐齐黑虏已是膛目结舌,还打不定主
意要走或是要留,再见钱孔方疾如奔电那种身法,又是大惊失色。
姓候的两兄弟原已胆怯,这时更觉势头不妙,候老二轻说一声:“陶山主!今夜的事,
只怕凶多吉少,那名叫胡不死的一枝宝剑还未亮出来,戚者前辈就仅能略占上风,若果亮出
宝剑,那还了得?那两个斯文绉绉的书生,已有一个亮了一手绝顶轻功,另一个虽然装得蛮
像读书人,只怕也不是甚么好路数。这椿事原是巫山七侠的事,他们自己不管,我们何必替
他顶杠?”
陶格行听了候老二这一番话,知他已心存退志,自己何尝不知这一仗是有败无赢,但此
时已是骑虎难下,只好苦笑一声道:“候兄弟这话,陶某也自省得。”
曾老大道:“好一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但这事却是有惊无险,那姓胡的曾说不令血染
宝山,只要我们知取就行。奇怪的是,龙卷风在长沙闹得声名狼贼,却让他的朋友出面厮
杀,莫非这个才真正是淫贼?”曾老四道:“管他是甚么贱,听说今天下午藩台已贴出告
示,说龙卷风被人冒名,真正淫贼却是王曾师徒几个。”
陶格行一惊道:“老四这消息可真?”
由陶格行后面转出一条大汗抢着道:“这消息千真万确,长沙城里人人知晓,本山探子
已探得详能,因为山主回来晚了,又急着来这里应约,所以未及禀告。”
陶格行长叹一声,急叫道:“两位请暂住手!”
于志敏一步跃开,说一声道:“陶山主有何话说?”
齐齐黑虏怪目怒瞪道:“陶格行,你这是甚么意思?”
陶格行先向齐齐黑虏一揖到地道:“戚老前辈请先听我一言!”接着又道:“本来这一
椿事的起因,是由巫山七伙请托湖广水陆黑白道,共同侦擒淫贼龙卷风而起……”
他接着一指趴在地上那姓全的,续道:“巫山石老前辈在十年前,这位全南柱英雄捎了
信来,要陶某留意龙卷风的行踪,并遣使王曾师徒和王易朱等几个进入长沙,说是防备龙卷
风在湘衡一带做案。”
于志敏笑道:“这也是一件好事,不知防妥没有?”
陶格行知他故意讥诮,说一声:“陶某还有下情。”接着道:“他们步入长沙之后,一
连两夜都有采花案子,到了第三天,听说龙卷风已被逐走,所以又有几天平静。”
于志敏忍不住问道:“那么,别处定发生采花案了?”
陶格行说一声:“不差!长沙刚获平静,益阳接着又搞得一团糟,益阳境内的桃花江,
原是盛产美人的地区,在一夜间,竟失踪二十多个美女。”
于志敏急问道:“那时候,王曾师徒在那里?”
“还住在长沙!”
于志敏剑眉一皱,不觉“晤——”了一声。
陶格行继道:“过不几天,就是前天晚上,长沙城内又出了乱子,结果是王曾师徒一千
人被擒,被巫为淫贼,陶格获知此事,乃遮约胡小侠来道乡台作个了断?”
于志敏笑道:“陶山主的意思是怎样了断?”
齐齐黑虏喝道:“就是请我佛婆来送你上西天!”
于志敏道:“我又不学佛,上西天干吗?还是你佛婆上去较好!”
齐齐黑虏冷哼一声,又要动手。
陶格行忙拦住道:“当初陶某确与胡小侠势不两立之意,但方才听说胡小侠所擒去王曾
师徒和王易朱等人确是采花淫贼,要知盗亦有道,陶某虽在绿林栖身,也不耻他师徒所为,
决定不管这事,既往的误会,请胡小侠见谅,并请戚老前辈到荒山待茶。”
于志敏说一声:“误会算不得甚么,虽得陶山主有此好意,但我还请山主将那姓全的留
下!”
陶格行怔了一怔,还未决定如何应付,齐齐黑虏却喝一声:“胡说!我佛婆在驾鹤峰炼
丹正紧,要不看在你师父面上,我也不管这事,既然是管便管到底,你陶格行颠三倒四,把
我看成甚么人了?”
陶格行被齐齐黑虏斥得无话可答。
于志敏冷笑一声道:“我倒要看你怎样管法?”
齐齐黑虏“呼——”一声,一杖当头压下。
于志敏一闪身躯,飘开数丈。
钱孔方叫一声:“给你木剑!”扬手掷出。
于志敏接过那技水剑,觉得又光又滑,长短适中,暗笑钱孔方孩子心重,木剑也削刮得
那样漂亮,在手颠了一颠,剑尖一指,笑说一声:“黑妖巫!你可要尝尝这个滋味?”
齐齐黑虏见于志敏肩后分明有一枝宝剑,偏要木剑来欺人,怒喝一声,挥杖疾上。
于志敏一剑在手,虽是杉木制成,但一切剑式与真力全可运用自如,一领剑决,立即施
展出第六套“山”字剑法。但见奇峰骤涌,剑影如山,任凭齐齐黑虏杖影翻腾,那剑尖犹自
穿隙而进。
两人越打越急,于志敏真气全贯出剑尖,竟发出“丝丝”
的锐风,与齐齐黑虏拐杖的风声,合成一技惊心动魄的奇曲。
氏麓寺僧不乏武艺高超的和尚,在这时侯连五空大师,也看得呆了,只听他哺哺道:
“我这位老友一套天下无双的十二字剑法,平时难得见他施展,这时由他们施展来居然也有
此威力!”
顷刻间,两人已交换百招以上,于志敏心想:“不给这黑妖巫几分厉害,谅也不肯滚回
天竺去!”猛一腾身,跃起丈众,一招“奇石飞来”幻作干重剑影,往下一落。
齐齐黑虏大叫一声:“慢来!”倒地一滚,杖头“啪”一声响,但见一道短短的黄影射
出,直飞进剑光里面,然后跃起身躯,桀桀一笑。
敢情杖头射出那道黄影,是一种极其厉害的东西,否则那妖巫怎会喜笑起来?
但是,于志敏何等艺业,岂能让妖巫一击即中?
他剑尖将及妖巫头顶,忽见黄影一闪,疾射胸前,急了气停身,反剑一击,但闻“啪”
一声响,那黄影略向外偏,立又折转射到。
这时,于志敏已看清那黄影是一条尺许长,遍体金黄的小蛇,两侧还长有寸许的短翅,
蓦地记起山海经载有一种“化蛇”,正是这般形状,情知这种怪蛇,不畏一般刀剑,木剑也
未伤它不了,急打出一掌,藉掌劲反弹之力退出丈许,反手一搭,拔出师门至宝金霞宝剑。
齐齐黑虏一见于志敏手上那枝宝剑金光四射,芒尾数尺,不觉惊叫一声:“是你!”将
拐杖,拂尘往胯下一夹,登时喷出一溜火星,破空而去。
于志敏有心追去,却恐化蛇伤人,又恐化蛇飞走,造成祸害,急挥剑如飞,与蛇厮拼五
空大师见那蛇会飞,急叫一声:“小友休把蛇杀了,待老衲收它!”
于志敏本要把蛇杀死,但那蛇身短小,转折灵活,竟倒也未劈到它身上,还几乎被它扑
上身来。此时听五空大师一呼,答一声,“大师快来!”
五空大师应一声,即吩咐近身的高僧取来一个瓦瓮,揍在手上,飘然而到。
这时于志敏又施展“鹄鸶夺蝮”的身法,将怪蛇的飞翔空间缩小,一见五空大师走近,
急问一声:“大师何法收它!”
五空大师笑吟吟道:“小友只须放开一个缺口,让它自己出来便是!”
“放它自己出去?”志敏意下略有怀疑,但仍依言照办。
五空大师将瓦瓮对正于志敏剑光未及的缺口,暗运内力一收,那怪蛇即被吸得步步倒
退,将近瓮口,但见黄光一闪,全身已尽瓮中。
于志敏明白过来,也暗自好笑道:“我方若用此法,将两股掌力一突,那怕不把这怪蛇
震死?真正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立将宝剑归盒,向五空大师一揖,说一声:“大师收
起此蛇,功德无量!”
五空大师念一声佛号,笑道:“老衲斩且国寺,小友事毕,请即来叙!”
于志敏恭应一声,即向陶格行那伙人招招手道:“陶山主可肯到风云亭一叙?”
陶格行虽未与于志敏交锋,但齐齐黑虏尚且败走,他更加不必说,一见于志敏相召,那
还敢说个“不”字?答应一声:“从命!”即回顾伙伴道:“列位愿否同去,陶某但……”
一语未毕,曾者大已抢着说一声:“当然有祸同当,陶老哥何必见外!”
于志敏与这群绿林豪客叙过姓名,寒喧几句,即道:“列位虽是黑道中人,但与胡某并
无仇怨,即以敝友小侠龙卷风来说,他也只须澄清外间的诬蔑,不一定见人就杀,列位尽可
放心”
他目光向群盗一扫,续道:“此事起因,大致已明,巫山七怪不知受何人指使,派遣不
少淫贼干采花案子,而诬到龙卷风头上,其中必实大有用意,列位和胡某俱是局外人,不易
明白,但龙卷风与胡某是生死之交胡某也有替他查探的责任,目下有那姓全的在此,向他身
上查问,或能问出几分眉门。”
候老二叫道:“小侠慢说,我去把他提来!”
于志敏待候老二把人提到,即在全南柱身上连拍两掌,全南柱一醒过来,向各人一瞥,
即站起身躯,骂一声:“陶老大!
说敢把格老子买了,这笔账总挂在你头上,当心七侠向你全家要人罢!“
他把话骂完,一纵身子,就要逃跑。于志敏仰手一抬,一楼气功射击,全南住刚跃起数
尺,即觉腰被潜功一幢,又平窄倒下,跌得叫出一声:“哎呀!”
于志敏冷笑道:“凭你这一付德性,要想由我手中逃脱,可说是比登天还难,嘴里再不
干不净,当心有苦头好吃!”
全南柱怪目睁圆,哼一声道:“格老子大不了拼掉一命,龟儿子……”
于志敏不待他把话说毕,又是一指,全南柱登时噤口无声。
陶格行瞥那全南往一眼,但见他顷刻间脸色大变,浑身如发了三阴虐疾,颤栗不已,情
知他此时经脉被阻,极度痛苦,又说不出声来,不禁起了怜悯之心,向于志敏一揖道:“请
小侠饶他一命罢,他是西川人氏,出口总离不了老子儿子!”
于志敏笑笑道:“我知道他们的口头禅,但也得给他一个厉害,才肯说出真话来!”旋
即面对全南柱道:“在我胡某面前,绝不容你狂,也不容你很,连想死也做不到,你由这时
起,所有功力已废,要想跳高三尺也不可能,休说练功报仇。
我问你甚么,你使得从实招来,要想使刁隐瞒,当心我再使用三阴绝脉,万蚁齿髓的手
法,教你苦上几百倍。“
全南柱口不能言,但目光中还流露阴狠之色。
于志敏笑笑道:“你能够忍,尽管忍着罢,我看你能够忍多久?”
半盏茶的缄默,全南柱已流露出一片乞怜的泪光。于志敏再一指,全南柱抽搐一阵,才
喘得一口气过来,说一声:“罢,罢!落在你这班淫贼手里……”
于志敏脸色一沉,喝一声:“你敢胡说!”
陶格行也道:“全老弟!你从实向胡小侠招认罢,王曾师徒已在藩司面前承认是栽巫龙
卷风,你还替他隐瞒作甚?”
全南柱狠狠地望向陶格行一眼,狠狠道:“要老子说就说,反正你们也逃不了一死!”
于志敏冷笑道:“你说是巫山怪要来替你报仇?”
“何止巫山七怪,还有比七侠强几十倍的人物!”
“是谁?”
“老子不知道!”
于志敏横扫一掌,“啪”的一声,把全南柱打至半边。喝一声“你说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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