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辣手追魂裘立等,当夜负伤逃走,并且赶往岳阳楼西城将涂如海与胡杰二人救醒。待五人回到城郊那秘密所在时,裘立忙即服下自己携带疗伤之药,但因伤势过重,没有三五天静养不能复元。
立即吩咐催命判官裘刚将情形飞报总坛求援,用尽一切方法追蹑这吕姓少年与布玉虹行踪。这时,适有总坛天枢堂主母邱居士金霈亭之掌珠金兰卿由鄂西总坛省亲复返回粤东,打从岳阳路过。
一时动了览赏洞庭秋色之兴,欲请君山分舵代觅游湖船艇,于是找到岳阳近郊君山分舵这秘密处所来。这时,辣手追魂已安静地养伤。
催命判官则正与湘中三凶计议如何来追蹑吕布二人行踪,乍睹金兰卿面容,尚以为是布玉虹找上门来,故相顾惊慌起来!
金兰卿睹状,亦是愕然。相询之下,始知因自己与一人面容肖似之故。顿时引起年轻人之好奇与好胜之心。催命判官裘刚,正感自己这几人均非人家敌手,素知金兰卿虽是年轻,武功则已属江湖一流人物。
见状之下,更是将吕布二人武功说得更是高深莫测。这一激,果然收效。金兰卿素来任性已惯,尤其是在武功上没有服过人。是以连洞庭湖也不游了,立即问明吕天松住所,欲找其一较高低!
来到迎宾栈时吕天松乍见之下,也误认她为布玉虹,后又误认她为布玉虹姐妹,因她素性就是活泼刁蛮,任性已惯,遂将错就错,将吕天松诓到城陵矶去。
吕天松后回到岳阳时,却立即偕布玉虹南行,这时催命判官裘刚亦已接到总坛令谕,知天璇堂主雷泽神龙侯九皋与天玑堂主通臂仙猿罗公亮,已赶来相投。
及闻吕天松等南行,遂留下花面如来华洪照顾辣手追魏裘立伤势,自己却率领涂如海与胡杰跟踪南下。金兰卿因尚未见着布玉虹之面,也未见识过这二人武功,且这条道路为返粤必经之途,故亦顺便同行,即于随身掏出一张人皮面具套于面上,将自己本来面目掩去,变成一极丑怪少女。
因吕布二人马快,裘刚一路疾赶,于新墙渡过河时,方始赶上,因知这条古道在近百里内别无岔路可走,故在吕天松渡河后进食时,超过前面而去,同时并飞马传谕猛虎帮湘阴分舵舵主过天星崔君平率众来援。催命判官因见吕布二人座下皆系千里之驹,若像今天这样的疾行,待那侯罗二位堂主赶来,则两人必已脱出本帮势力之外,那时必是多费手脚。
相商之下,水花蛇胡杰献出主意,于夜间乘其不意时,将两人座骑窃走,以阻滞其行程!因见识过二人利害,即由涂如海另备健马伏于歧路之上,待盗马得手后两人发觉追出时,故意的弄出蹄声,将二人诱开,引上歧路。
并以距汨罗市镇十余里外之陈家庄为藏身之所,因这陈家庄隐蔽在一座山凹之内,由正道往汨罗市镇上有二十里路远近,另有一条隐蔽捷径经过一片起伏丘陵却只需一半路程,正好用其做事成后撤退之途。
吕天松这一误打误撞,暗中却跟在裘刚等撤退身影之后跟了下来,这一突然出现,哪能不使裘刚等人惊诧?是以一时反而怔得说不出话来!这时,吕天松见裘刚与胡杰二人那副惊慌诧异之态,嘴角已挂起一丝轻蔑的笑意。
身形连动也不动,却闪着一双星目打量清裘刚手中所执的兵刃,是一支连珠双铁鞭,鞭身分为两段,中以钢环相接。在月色辉映下通身发出乌油油的光芒,系是一种份量甚重的兵刃,可见这催命判官裘刚,必是腕力甚强。
裘刚这时已是清醒过来,知适才所谈必为吕天松听去,眼前难免一场狠斗,遂一声冷笑,道:“这么快就摸到这儿来,倒难为你阁下有这份机警。”随说,暗中却已对胡杰一打手式。
胡杰见后,已挪动脚步,偷偷地向内厅溜了进去。这动作哪能瞒得过吕天松,早已看在眼里,知胡杰必是请那什么金姑娘来,暗思:“横竖是要动手,若是先将那金姓女子制服了,必能慑住这班匪徒!那时,谅必不敢不将座骑送出的。”
是以,虽见胡杰偷偷溜回厅房之内,并不出声拦阻,却是笑骂道:“你们真是一班鼠辈,要去找人来帮着动手,何不堂堂正正的说明!竟学那下三滥的毛贼般鬼鬼崇崇的做什么?真是替武林同道丢人现眼!”
催命判官见自己暗中的举动为人识破,面孔亦是一热,但已嘿嘿一声冷笑,道:“吕小子!看不出这半日未见,就学得如此伶牙俐齿起来,不错!胡舵主是去请人来收拾你这狂妄小子。
“你若是害怕,趁早给我乖乖的滚回去,姓裘的倒也不过分与你为难,免得传开来说我以大欺小!”
在这裘刚说话之间,四周已响起阵阵呼哨,月色下这庄院屋角墙影下人影幢幢。那姓崔的汉子与独角龙王涂如海,已率领了一批壮汉,手中拿着刀枪弓弩,远远将这四周围定。
吕天松对院落四周扫了一眼,却对裘刚一声冷哼!道:“就凭你们这班酒囊饭袋还想来收拾人,还是快把你们倚为靠山的什么金姑娘银姑娘找来吧!”
随说着,却已顺手一探,将腰间长剑掣在手中。皆因为他近日两番被人诓骗,见胡杰和那姓金的女子这时间尚未现身,四周又被这批汉子围定。心虽不惧却唯恐其暗中藏有什么阴谋诡计,突然发难!给自己来个措手不及,是以心存警惕,掣剑戒备。
裘刚一见吕天松突然掣出剑来,以为要对自己下手,心中一惊慌,本能的向后连退了几步。他本来就离那厅房门很近,这一连着后退,不意脚下为厅房门槛一伴,身形晃了几晃险些乎向厅内跌去!
吕天松见了他这惊慌之态,已是一声哈哈笑了出来。这时,那姓崖的汉子,正向裘刚这面走来,见状之下,一挺手中的厚背鬼头刀,跃到吕天松身侧,口中喝道:“小子!莫要猖狂,我过天星崔君平,要在你这剑下领教领教你几手高招!”说看,已抡动刀身,刀锋已迎面向吕天松当喉点至!
吕天松一声轻笑,心知不给点颜色与这班匪徒看,是无法将座骑索还的!遂将内力贯注剑身,举剑迎着这点来的刀身轻轻贴去。过天星崔君平,一见吕天松举剑向自己刀上轻轻贴来,心想:“就算你武功了得,我这把刀就有三四十斤重,只要手底下一加力,你这薄薄的剑身岂能挡得了?”
于是跨步进身,刀如电闪,向吕天松剑身直推过去。岂料刀身一触吕天松宝剑,陡感情形有异,赶忙回腕一撤,心下不禁大惊。原来自己的这把重约三四十斤的厚背鬼头刀,竟被其剑上发出一股绝大的力量吸住,抽撤不动。
这时,忽见吕天松右臂向上一抬,即感刀身一震,虎口疼痛如裂。手一松,刀竟随着吕天松这一抬之势,挟着一缕劲风,“唰”的一声,直朝催命判官裘刚身畔飞去。裘刚方才后退时几乎为门槛绊倒,这时正好将身形拿稳,复又回到阶沿前来看二人动手,一见这把刀迎着自己飞来,因刀势劲疾,手中擎着的连珠双铁鞭虽亦是重兵器,却也不敢迎着去磕,逐赶快横身一跃闪过。
眼看这刀已经如电光石火般直向大厅门边落去,说时迟,那时快,陡闻厅内响起一声娇呼。
随着这娇呼声,打从厅房内如燕子般飞出一条纤细身影,这刀落得虽快,那纤细身影却比它更快。微一俯身,已将那把刀在落地前之一刹那,接在手内,身形不停,却又飞向过天星崔君平身旁。
同时口中娇呼了声:“崔舵主接刀!”身落时已将手中刀倒过来,把刀柄递回崔君平手中。崔君平这时被吕天松这夺刀神力所震,正僵在当地发楞,刀柄触手,方始惊觉,面孔一热,赶即将刀接过,退向一旁。说起来时间甚久,其实,这飞刀,避刀与接刀,不过是一眨眼之间。吕天松在这一眨眼之间,骤见这飞出纤影,尚以为是师妹布玉虹到来,险些一声“师妹”呼出了口。
陡见这由厅内飞去之身影,却俯身接刀,虽因身快,一时之间分辨不出,但已心下一顿,暗念:“师妹怎的会帮着人家?”
猛然间忆起适才在山道上见的那丑怪女人,其身形亦与师妹相似,足以将呼至嘴边的“师妹”又咽了回去!
待这纤影飞落到过天星崔君平身侧之时,已经看清了果然是山道上所见丑女,暗中却想:“这丑女必是裘刚等人所称的金姑娘了,以她适才现身接刀时所露的这手‘飞燕衔泥’的轻身功夫,武功的确是不会弱的!自己倒不可过分的轻视!”
他心在思念,不觉间面对着这丑怪女人愣了一愣。丑怪女人这时一张嘴,一声娇笑,道:“喂!你不是要找我较量较量么?怎的这会儿却不言不语了!”
原来水花蛇胡杰去请这丑女来抵敌吕天松时,唯恐她不愿出头,即谎称是吕天松指名要找她较量!
吕天松这时更加是怔在当地。因为这丑女话声,如银铃曳空,只听得吕天松心头猛的一跳,暗道:“怎的她这声音又和师妹一般无二?”
再抬头一细看其面,在月色下,除了那乌云垂肩眼睛闪烁明亮外,一张晦暗色的面孔,说话时连一点表情也没有。
尤其脸上突凹如疮,丑怪难看之极,心想:“这么美好的声音与纤细适度的身材,却配上这么一副丑怪面孔,真可惜!”一想到可惜,不自觉的一摇头,哪还听得清人家说些什么。丑女一见他不回答自己的话,却看着自己一摇头,以为他是轻视自己,认为自己非他对手。
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心中既羞且气,反手拔出背负长剑,一声娇叱,舞起一团剑花,卷起掠地凉飓,向吕天松猛刺过来!吕天松在丑女拔剑时,心中已是一惊,见剑花迎面卷到,匆忙中举剑向上一撩。
剑身相触,“铮”的一声,两人同感手腕一震,吕天松却借这一震之力,身形已向右侧斜退出去。丑女一见他退走,越发的认定他轻视自己,不屑和自己动手,心中更是气极!一领手中长剑,口中娇喝了声“别走”!
人已腾身而起,“龙归沧海”剑锋直向吕天松身后刺来,唰!唰!唰!一连就是三招,招式凌厉之极!
吕天松斜退出去的身形尚未站稳,就见她的剑影绵绵袭至,不愿和其硬拼,急忙又暴退了二丈出去。
这暴退的身形尚未沾地,已闻身后劲风飒飒,知这丑女追袭而至,心中也暗惊她剑势的劲疾与身法的快速,正欲在落地时翻身吐剑。
陡闻这右侧一所屋顶上传来一声娇叱!白影一闪,风声飒然,已有一条人影挟着一道白虹,如飞鸟掠空般飞落向自己身后。丑女乍闻娇叱之声,心中一愕,那向吕天松身后猛冲而至的身形已缓了一缓,瞥跟时却见一团白影正迎着自己身前飞落。一惊非小,赶快的一拧腰,将身形斜窜出去。
身形甫落,定睛一看这飞落身前的白影时,不禁“哦!”了一声,呆在当地。这时,那擎刀举棒,围在周围的催命判官裘刚等人,见对方来了帮手,一阵骚动,纷纷向当中逼近。
吕天松在这眨眼之间,已经看清这飞落的白影,确系师妹布玉虹之时,却已是喜上心头。原来,布玉虹自促吕天松去追赶盗马贼徒,自己却一紧手中宝剑,转跟之间又连伤了数名围攻匪徒。
这时,陡闻汨水下游方向,传来一阵马嘶之声,这嘶声虽非自己宝驹所发,却可能系是师哥的座骑!故尔将围攻的匪徒逼退,腾身翻出后院,循着马嘶声在一片荒山之中追逐了一阵,之后马声却又突然隐去!四下一搜寻,未发现任何形迹,心下猛的省悟中计,幸好循马声追赶时,已沿途做下记号。
如是循原路奔回店房,果然这会时间,盗马匪徒连受伤的均已弄走,无法追寻,这店家因马房被盗,正自乱纷纷的清查马匹。布玉虹并不入店,心下一思索,立即想起黄昏前那对银鸽所落方向,赶急朝这面搜寻过来。却在那座高岗上发现了这庄中灯火,赶到时正见这丑怪女子在追袭师哥,于是飞身阻挡。
吕天松在认清来人系是师妹后,一见催命判官裘刚等向当中逼近,一扬手中长剑,亦已到布玉虹身边。布玉虹见吕天松越到近前,以为是他欲替自己接斗眼前这丑女,却情含双目,对吕天松一笑,道:“好男不跟劣女斗,师哥!你交给我来打发她吧!”
吕天松忙点首,笑道:“那又要劳动师妹了!”见催命判官裘刚等人,在走到丈余外就停了下来,也就退后几尺,将这班人监视住。
这丑怪女人自见了布玉虹之后,闪动着那双明亮的眸子,直朝布玉虹全身上下打量个不停。
心中是既惊且疑,感到有一股异样的情绪涌上心来,直觉得眼前伫立的布玉虹与自己有着极深的关系!
适才追袭吕天松时的那股怒意,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连布玉虹在话声中对她极为侮蔑之意,也听如未闻。
心中有如见到了多年失去的亲人般,悲喜交集,渐渐地眼中含着两颗清泪!痴痴的站在当地!
布玉虹忽见丑女这如痴似醉的情态,心中一愕,因适才匆忙中未曾看清,这时仔细一打量。
虽惊于她这般丑怪的面容,但一触及她这双明亮的眼睛时,却是似曾相识,如同触电似地生出了一种极为玄妙的感应来!
再一将其浑身一打量,更加是一怔,暗道:“这身材好熟么。”低首一沉思,心头猛地一跳,“哦!”了一声。
原来已想到她的身形正和自己一般无二。
人的情绪是极为微妙,布玉虹座骑被盗,平白的又被马嘶声引的追逐了一阵,少女的性情,怎会不生气!
好不容易搜寻到这儿来,却又正见催命判官裘刚,率领着手下将吕天松四周围定,更且这丑女在追袭着他,陡的心头怒起,已打定主意,要将这班人痛打!
这时间与丑女一阵默然相对,那怒意无形中消逝!不自觉的对她已生出一种怜爱之心,哪还想和她动手!
两人这一阵默默相对,早将旁观的人看得纳闷非常。
本来么,两人先时均是怒势汹汹的,这会却又相对无言无语。若说她二人过去相识?这久时间又未见她们出声招呼,若说是素不相识?两人神色之间却又敌意毫无!真个的叫人多费猜疑。
吕天松见状,可是大惑不解,思索中猛见月光下映于地面一般相似的两条纤影,心中似有所悟,暗道:
“师妹与这丑女的身世,必然有着极深的关系,将来倒要找个机会,弄个水落石出,以答谢师妹对己之情意!”
正在寻思,忽闻布玉虹一声轻喟!迳自转过身来,缓缓走到吕天松身旁,轻声道:“师哥,我们走吧!”
已是双足一顿,人已斜飞而出,直朝围绕着庄院的墙头落去。
四周围着的猛虎帮弟子见状,一阵纷乱。
正待拦阻时,却见白影一闪,再看时,踪已渺然,这般人哪曾见过如此快法的身形,一个个被惊得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吕天松见师妹招呼撤身离去,临走时却冲着催命判官裘刚朗声说道:
“姓袭的,小爷今晚暂且饶了你们这班鼠窃之徒,若是小爷们的坐骑有损分毫。你可估量着自己!”
随着,已腾身朝布玉虹所退走的墙头跃去。
催命判官裘刚与涂如海、胡杰、崔君平等人,心正不解何以金兰卿与布玉虹二人相对不语,亦不动手!
这一见布玉虹转身招呼吕天松离去,心中尤其愕然相顾,但因马已盗来隐妥,目的已达,谅吕布二人一时不会远去!
见其这么一走,正是求之不得,哪还会去拦阻与追赶他们!是以虽听到吕天松话声后,只报以几声冷笑,却不答话。
吕天松身落墙头,足跟一踹,已借势穿过墙外河沟。
月色正为云翳所蔽,一打量天色,离天明尚有一个多时辰。
二十余丈外白影晃动,吕天松心想:“师妹去得好快!”于是脚下一加劲,立即朝前疾追。
转眼间已越田陇,进入一座山阻,见布玉虹身形,直朝山中深处奔去,心下不禁疑惑起来:“难道这是回店房的一条捷径么?”
抬头一看北极星方位,已知走的方向不对,店房是在西南方,奔的却是西北,心想:“还是追上师妹问个明白,不要将方向弄错了!”
脚下加劲展开身形,朝前猛追。
忒也奇怪,自己这一展开身形猛追,虽是追了三四丈距离,前行的布玉虹似有意与自己较量轻功般,身形也陡的加快!心下不禁暗笑!别看师妹性情温顺,究竟还是年轻好胜,这时却和自己较起脚程来。
这一路疾奔,两条身影恰如离弦疾箭,转眼间前面已显出一座峡谷。
月色下吕天松一打量这峡谷形势,只见两侧,岗峦重叠,山峰插天,入口处如瓶颈般的怕不有一二十丈深,谷中朦胧似雾,隔远却看不清楚里面情形,就这已感到这峡谷极为险峻。
忽然觉得其中透着蹊跷起来,赶着仔细一看前面奔驰的身影时,已察出端倪来,心中猛然一凛!
原来,这身影虽是细小,却略显瘦长,尤其是两肩如削,虽隔着十余丈远近,月辉下仍看出瘦骨如柴,身上虽是着的白裳,但这白裳仅是上半截短装!
这一仔细端详,已察出这人与布玉虹截然不同之处,脚下也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心想:“这人引自己来此,不知是何用意?”
正在迟疑,忽闻身后一声轻晌,心下一惊,回首看时,不知何时,布玉虹已经紧跟在身后!
原来,布玉虹越出墙外,在暗处等候吕天松商议搜寻失骑,却见吕天松出墙后,竟毫不犹豫的就朝西北方向奔去。
见其脚下甚快,来不及出声招呼,也紧跟着他身后疾追,在疾追时,已渐看清吕天松系是追赶着一条人影,故也不出声招呼了。
跟了下来,因吕天松全神贯注在前面这人影身上,且两人距离亦有十来丈远,是以未曾发觉。
布玉虹亦因吕天松奔得太疾,轻功虽好,一时之间也是难以追着,因他这时脚下缓了下来,方始赶上。
吕天松一见师妹也跟着追来,心中宽了不少。
他正要出声招呼,只见她似知自己心意似的,玉首连摇,止住自己出声,玉手向前一指,知她要自己注意前面这人行动。
遂赶急转首朝前看时,却已经看见这白衣人脚下亦已放缓,但并未停留,迳朝谷口奔去。
白衣人在来到谷口后,却于距谷口外三五丈的地方将身形停住。
倏见其一俯身,似在地上拾起一物,一抖手竟将拾起之物,朝谷口里面掷去,同时,白影一晃,人已隐去不见。
这时谷口那面已响起一声呼哨,打从左右两侧暗影处,闪出两条人影。
月色下,这两人手中均执着明晃晃的钢刀,在四下巡视了一遍,并凑到一处向这面了望了一阵,复又隐去。
二人见状,均感愕然,这白衣人投石举动,分明是指点自己,这谷口设有暗桩,显然的对己未怀恶意!
渐行渐近谷口,两人停身察看时,却看不出谷口暗椿伏于暗处。
吕天松依样葫芦,就地拾起一块拳大石块,招呼布玉虹将身形隐好,抖手亦将石块扔向谷口。
隐闻“吧哒!”一声过后,果然由谷口两侧矮树下窜出两条人影来。
这两人窜出后,各自一打手式,提力紧贴着谷壁两侧,朝二人藏身这面搜来,
布玉虹这时用手一指靠右面这人吕天松已明其意,系是要自己对付这人,遂一点首,这时那两名把守谷口之人已渐近二人隐身之所,布玉虹一打手式,双双飞跃而出,各奔自己目标!
这搜查过来的人,陡闻劲风袭至,待警觉时,尚未来得及看清人家面貌,两人就被点了软麻穴,委身倒地。
吕天松将二人置于草深之处,却招呼布玉虹奔向谷口。
经过这二人刚才隐伏之处细看时,原来谷口左右矮树下,均挖有巨坑,供人隐伏,虽在二三尺内经过,亦难发现。
两人来到谷口,见谷中是四五亩大小的一片平地,目光照在地面,已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条汉子。
心知系那白衣人所为,走近在各人身上一看,十几人均是一样的被点了麻穴。
因适才在谷口并未听到有丝毫声响,而且这眨眼的时光,十几人皆被制住穴道,这迅捷的点穴手法,使两人不约而同的心生敬佩,
沿着谷壁,两人向谷中搜入,向前行约五十余步,骤见右侧谷壁间露出了一点微弱光芒。
细一审视,只见微光由壁间一座洞中迸出,洞口为藤葛所掩,若无灯光,一时倒也难能发现。
两人拨开藤葛,见洞口甚大,朝内一看,心中喜极,原来洞中三四丈深处地上一灯如豆,照着洞壁木桩上正拴着自己二人座骑。
旁侧倚壁倒着两名执刀汉子,知又系白衣人所为,为恐暗中尚有人隐伏,两人互相戒备着朝洞中走进。
那骑宝驹见主人到来,四蹄轻踢,发出希希之声,二人心感奇怪,待近前看时,大约系是宝驹性发难制,周身均被牛筋绳索绑系得难以动顿,连上下颚亦被捆扎得结结实实地,是以跳跃不起,嘶呜不出。
布玉虹见状气极,顺手赏了被点了穴道倒于一旁的两名大汉几记耳光,挥剑将绑马筋绳斩断。
那宝驹一获自由,却一声希聿聿长嘶,依偎着主人,亲个不已。
倒是吕天松那骑健马,大概是性驯,故未被绑扎受罪,仅是在木桩上拴牢。
两人将马匹解下正欲牵出洞外,吕天松却瞥眼见那灯侧地上用三颗酒杯大小的黑色弹丸,压看一张纸笺。
赶即进前俯起拾起,这时,布玉虹亦已发现走了过来,两人就灯下看时,只见纸上龙飞凤舞,写着两行狂草:
“双姝身世,絮果兰因,欲明究竟,须问玄真。
白巾一幅,赠丸三枚,珍藏善用,解尔急围。”
纸简上无署,仅有一“病”字,吕天松已知这引自己来此,留简赠丸之人,即是午间在新墙河渡河时,赶着来上船的那位病人。
无怪乎自己当时手握其腿腕,提其上船的刹那,几乎被河中一股吸力将自己也吸下水去。
原来竟是一位风尘奇人,但因自己初履江湖,对武林人物所知甚少,拿眼一看布玉虹时,见她正呆在身侧出神。
原来布玉虹自看清纸上第一行所书数语,心头已感一震,这分明是说的自己与那丑女间有着不寻常的关系么。但不知是什么关系,其间又有什么因果?还有这“玄真”字之意,不知指的什么?
这一连串的疑问,顿时困扰着布玉虹,一时纠结不开,是以呆在当地出神!
吕天松见状先是一愕,随即明白过来,即慨然道:
“师妹无需多虑!既然这位前辈如此写来,必是熟知其详,何况这简上明明写了一问‘玄真’即知,只要此间事了,纵是海角天涯,愚兄必与师妹寻找这位前辈一究其详!”说时,一脸诚恳之色。
布玉虹闻言,展颜一笑,道:“那我就先谢谢师哥了!”
吕天松连忙摇首笑道:“师妹又来客气了!”接着问道:“师妹见闻广博,可知这瘦骨病容,领路留简的前辈系是何人么?”
布玉虹一阵沉思,道:“在这位前辈坠河被救时,我已察出其系是有意做作相试似的,但却思索不出武林中像这样形貌的人物来。
“及后见其未有别的可疑之处,以为是当时看走了眼,未加留意,现这位前辈虽未告以名讳,既署一‘病’字,当然是以这‘病’字为号,遍天下武林中以病为号的,就我所知,只有‘南海病魔’了。
“但这位南海病魔是早已隐迹多年,且有人传言,早已物化,这留简前辈,是否就是他老人家,却是难以断定。
“但此外以病为号的,却是不知,将来若是见着钟前辈时,谅必可以询问清楚的。现在时候已是不早了,我们还是先返店后再说吧!”
说完,转身牵马朝洞外走去。
吕天松将弹丸与纸简揣入怀中,将灯火熄灭后,方始牵马随着走出洞来!
这时,谷中空荡荡的,只有草木萧萧之声!
两人在各处察看一遍,原来系是一座死谷,临时被猛虎帮用来藏匿马匹之用,除了地上躺着十几条被制了穴道的汉子外,那白衣人更是踪迹渺然!
吕天松生性仁厚,见这些躺在地下的汉子虽系猛虎帮手下,但不一定都是坏人,恐被点穴道时间一久会有伤残,是以连同洞中谷口四人也挟了过来,将穴道替其解开,告诫了一番,方始上马离去。
出谷之后两人认清客店方向,策马疾驰,翻过一道山岭,已遥见汨罗镇甸。
东方泛起鱼肚白色,天色将曙,两人同到镇甸,客店之门尚是紧闭,遂即上前敲开店门。
店家正因马房被盗,而且客人也失去踪迹,心正惊疑,一见是失马客人将座骑追回,心中感觉惊喜并集。
已知这二人非普通商旅之流,赶忙迎入店内,连连陪罪不迭!
两人一笑,吕天松对店家安慰几句,将马匹交与牵回马棚,嘱其立即上料,天明后好赶路,店家唯唯答允。
这时,天虽微曙,但渡河尚早,两人遂各自回房,行功调息。天色大明复始离开店房,渡河南方。
吕天松于昨夜已听到裘刚等人于谈话时露出,知道雷泽神龙侯九皋与通臂仙猿罗公亮等,虽为醉叟钟望所阻,但只要一日半日的时光,就会赶上来,是以马不停蹄,向前紧着赶路。
江南之地,河港交错,骑马赶路,脚程虽快,但常遇河流阻路,渡河时若是遇上河阔船小,每渡仅容一马时,则耗时甚多。
是以两人虽是放马兼程,由汨罗到长沙两百多里之路,却走了一天半的时间,直到隔日午后方始抵达。
长沙在湘江东岸隔河与号称南岳衡山之脚的岳麓山相对,由此渡江西去,经宁乡安化即达雪峰三老隐居之所的回龙潭。
两人并不停留,由长沙北门入城绕过西门,来到湘江渡口。
这湘江清涟一望,由上流悠悠奔来,至长沙城南部,却为江中凸起一片沙洲分开为二,迄长沙城北郊又复合而为一。
是以,由此渡江,需经过两重江面,始抵对岸。
这时,江岸桅杆如林,行人壅塞,两人来到渡口,正好有专司过渡船筏停岸,即牵骑下船。
秋来水涨,河面甚为宽阔,船行约半个时辰,始达江心洲岸。
这洲名为水陆洲,为往来湘江船只停歇之所,两人来到洲上顷刻已横过洲心来到背面渡口,却只见那渡河船筏刚离岸畔必须候另外的船筏到来。
吕天松借这候船时间手持缰绳,朝对岸观看,见这重江面虽略为狭窄,但亦有二里余宽,往来船只却不甚多。
他的目力极强,隔着河面,已经遥见对岸的岳麓山景色如画,秀丽非常,不觉神为之往。
正神往时,陡闻身侧的布玉虹”咦”了一声,随说了声:“师哥快看!”吕天松转过头来,已见她用手指着江心一叶渔舟。
这渔舟倒无碍眼之处,只是舟上操业的却是一个十来岁的孩童。江南水都,小孩操舟并不为奇。
只是这小孩两手所持木桨每一打水,这渔舟却似箭般朝这渡口如飞驶来,看他那两支木浆出水时舟叶所弯弧度,可想见他臂力之强。
以这么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有如此臂力,若非是具有极好的武学根基,何克能此。是以引起布玉虹之注意!
这顷刻之间,小孩已将渔舟靠近渡口,系缆之后跳上岸来。
这时,吕天松已看清这小孩虽是一身渔村通常打扮,却生得粉雕玉琢,目秀眉清,不由大诧!
操舟小孩跳上岸后,像找什么人似的,四周一阵观望。
迳走到两人身前停步,闪动那双明亮的小眼,在两人身上溜来溜去,神色极是天真无邪。
吕天松甚喜他这份天真之态,正要开言向他搭讪,却见他一张小嘴,带着迟疑之色,向布玉虹问道:“喂!喂,你是不是布家姑姑?”
吕天松暗暗吃惊:“这小孩如何知道师妹姓布的?”
却见布玉虹已经含笑答道:“小弟弟!你怎么知道我姓布呢?”说时已拉着这孩子的小手。
这孩子见她果然姓布,顿时面露欢喜之色,侧过头来指着吕天松,道:“那你就是吕叔叔了?”
吕天松含笑一点首……
这孩子续道:“我叫刘文,爷爷和妈妈都叫我文儿,叔叔和姑姑以后也叫我文儿好了,是爷爷和矮爷爷要我用船来接姑姑叔叔的,矮爷爷还说,姑姑有匹好白马,文儿将姑姑接到家后,姑姑会给我马骑的!”
说到这里,却瞪着那双小眼,看着布玉虹手中牵着白马,问道:“姑姑会不会给我骑马?”
原来江南之地河川甚多,骑马反而不便,民间养马的甚少,是以一般幼年之人,对马匹甚是喜爱。
布玉虹见他这副天真无邪之态,极是喜爱,连忙点首含笑道:“你好乖,姑姑的马一定给你骑。”
声音顿了顿,问道:“你矮爷爷是不是最喜欢喝酒的?”
刘文见布玉虹答允他骑马,已是高兴的跳了起来,一面答道:“是呀!矮爷爷一来了,就要和爷爷喝酒,妈妈还说,矮爷酒喝的越多,本事越大,现在还正和爷爷喝着酒等姑姑和叔叔呢。我们还是快去吧,迟了妈妈要骂我的。”
说时,已拉着布玉虹向渔舟奔去。
吕天松听两人问答之间,已明白刘文所说的矮爷爷必是醉叟钟望无疑,见适才刘文操舟那两臂之力,他这一家人必也是隐退江湖之武林人物。
这一阵思索,布玉虹已和刘文驱马上了渔舟,赶忙急行几步,来到船边,见这渔舟正好能容纳两骑,船头尚空出两尺勉可容人,见布玉虹已立于般梢和刘文谈笑,遂将马先驱上船,自己却伫立船首。
刘文见吕天松上了船头,双浆起处,已将渔船掉过头来。
这时,刘文一面和布玉虹谈说,脸上却不时露出轻微的稚笑,那手中双桨翻动,船上虽是增加了两人两马的重量,船行仍然甚快,较空船并不见得缓慢多少!眨眼间已离岸二三十丈,斜朝着对岸上游驶去。
秋风阵阵,江湖滔滔,船首激荡江水,发出泊泊之声,甚是悦耳动听。
这时,打从上游头驶来一只快船,船上风帆满引,顺水顺风,其快加矢!
本来,水上行船,两船相遇系各自将船左转使船首错开,刘文一见来船驶近,即已预先将船首朝左转过。
但来船竟似有意般船首竟朝渔舟拦腰冲至!
刘文在这时已一声呼叱,赶忙双桨倒翻将疾行的渔舟停住,但来船并不转向,却仍向渔舟腰部冲来。
同时由船舱中走出来几名汉子,纷纷拿起撑篙,对着这面冷笑,大有非乘机将渔船弄翻不可之势。
吕天松伫立船首,见状时已升起一个念头:“这又系猛虎帮人物弄鬼,且知自己这条渔船若被撞上,是非翻不可。”
遂已潜运功力,欲在两船相撞刹那,以本身功力阻卸来船劲势。
水流船疾,眨眼间相距只有八九尺,眼看就要撞上,就在这眨眼间,忽闻布玉虹一声娇喝!
手扬处射出一物,在骄阳下亮晶晶的带着一缕劲风划过长空,直朝来船桅杆滑车上飞去。
隐闻桅杆传来“察”的一声,那满引的风帆带着一片哗啦之声陡的猛落了下来。
来船为风帆猛落之势一带,顿时失却了平衡,猛然向左面一倾斜,险些乎来了个船底朝天。
那冲向渔舟的船首,恰好尚差着尺余,已挨着渔舟擦过。
这时,刘文见状,哈哈一笑骂了声:“报应!”操起双桨,立即将渔舟打从来船梢后驶过。
来船上的那些持篙汉子,为船身猛然倾侧的势子所带,一时立脚不住,纷纷慌了手脚,赶快下篙稳住船路。
哪还能顾得到渔舟,这时却打从这船尾钻出来一人,吕天松细一看时,系是湖中三凶中的水花蛇胡杰。
这胡杰见两船已隔着四五丈水面,忖度吕天松不会回船动手,遂挺立舷边大声道:
“姓吕的!你如果不将本帮的图交出,你就是跑到海角天涯,亦难逃本帮的天罗地网!”
吕天松正欲答话,布玉虹已恨极这班人的阴险诡诈伎俩,喝声:“手底游魂,尚敢来猖狂,滚下来吧!”
扬手时已射起一道白光,歪歪斜斜,直向胡杰身前射去。
胡杰欲待躲闪,哪还能够,遥闻其一声惨呼,已由舷跌下水去。
这时,两船相距渐远,只遥见大船上有人跳下水去,大概是找寻落水的水花蛇胡杰下落!
刘文手虽操桨行舟,已喜的直笑,道:“布姑姑,你这暗器好玩得很,告诉我名儿,好么?”
布玉虹着实喜他这天真稚态,已含笑道:“这叫蜻蜓镖!”
立在船首的吕天松心下一动,暗道:“原来师妹玉蜻蜒的外号,却是由这暗器中得来,毋怪乎适才出手时那么准捷!”
却听刘文道:“姑姑,将这使用的法儿教给我吧,我学好了帮姑姑打那些坏人。”这孩子聪明之极,居然会知道讨人欢心。
布玉虹已点首道:“只要你用功学,我倒可将手法教给你!”
刘文已喜道:“姑姑,我会用功学的!”
这时,船行甚速,已横过江面,来到一条宽约十余丈的支流。这支流名金家河,刘文已将渔船驶了进去,遥指着前面半箭外露出的一角渔村,道:“前面就到我家了!”
已将渔舟驶到一株垂杨之下。吕天松与布玉虹将马匹牵下船来,刘文下船时已顺手在船头拿起一根缆索,将船系定,却蹦蹦跳跳朝前领路。
眨眼间,已来到一座茅屋前,刘文已高声叫道:“客人来了!”
这时,已打从屋内走出一位年约二十五六岁的少妇来,这少妇虽是一身渔家穿戴,却仍掩不住那秀丽英爽气质。
不过在走近后,却发现在那秀丽的面上带着几分落寞之容。
刘文一见这少妇,喊了声:“妈呀!已纵身扑到她身上。拉住她的衣袖,口中不停的喳喳说个不休。
这少妇伸手牵了刘文,却朝吕布二人迎了过来,含笑盈盈一福,道了辛苦,迳将二人朝屋内请进。
三人赶忙回了礼,连称打扰,忙将马匹系于屋前树下,随她身后进入屋来,这时,已看清虽是茅屋数椽,却是窗明几净,布置脱俗。
这少妇领着二人在屋内并不停留,竟穿堂而过,来到后面院落。
入眼处吕天松已看清这院落一株巨柏之下,摆着一张方桌,桌上备有几样小菜,旁边却放置一只酒缸,正有两位老者倚桌饮酒。
一位身材矮小,醉容可掬,正是醉叟钟望,另一位身形中等,看年龄六十已过,却是精神铄矍,相貌更是清奇,已知必是此屋主人……
二老者一见吕天松与布玉虹,已从座位上立起身来。
醉叟已是哈哈一笑,道:“两位路上辛苦……还是先歇歇吧!”那在戏耍敌手时那份滑稽之态,已是不见。
两人连忙上前行礼,那清奇老者却用手拦着,道:“二位别多礼了!”吕天松陡感一股劲力随着这老者相拦手式,将自己弯下的身子托住,心中暗惊这老者的功力了得,遂举手向两老人拱了拱。
这时,那中年妇人已移过两张座椅,两人谢过入座,钟望却替他们介绍主人名姓,二人听后均感一怔。
原来这老者系是当今水上第一位高手,蓑笠翁刘子义,那中年妇人为其寡媳神箭金仆姑胡四娘。
这一家人早年纵横江湖,水旱两道绿林人物,无不闻名胆落,尤以胡四娘手中那张铁胎弓与一囊蛇头没羽箭,更是厉害之极。
不少江湖成名人物,均折在她这箭下,故有神箭金仆姑的绰号。
这一家人数年前突然隐去,传闻说是遭了极厉害的仇家暗算,却不想竟隐迹在这渔村之中。
布玉虹常在江湖走动,当然是久闻其名。
吕天松虽是初入江湖,却曾闻师尊行天叟谈过,是以两人闻名后,均是面容肃然,双手抱拳、连道:“久仰!久仰!”
蓑笠翁亦谦逊了几句,这时神箭金仆姑胡四娘,已端整莱肴,添了杯筷,请二人入座用餐。
二人说了声:“打扰!”落座后,见桌上菜肴非常丰盛,竟是连着喜庆事似的鸡鸭鱼肉俱全,心下暗自不解。
这时刘文已跑过来替二人杯中斟上酒,于是,几人边谈边饮。
醉叟钟望,却于此时将当日在城陵矶庙中,与通臂仙猿罗公亮动手的经过,仔细说了出来。
原来,钟望与罗公亮,往昔并无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因替朋友助拳,双方动手,罗公亮挨了钟望一掌,离去时曾言明必报此一掌之辱。
当时,因醉叟欲引起他们五人对己之注意,以便那潜藏在神龛之上的吕天松借机离去,遂故意的挑起罗公亮旧恨,果然将其激怒引至庙外雷泽龙神侯九皋等四人,亦随同至庙外观看。
钟望与罗公亮在庙前动手后,已觉出罗公亮武功,较昔年确是精进不少,但要赢了自己,却尚差着一筹。
于是心生一计,逐展开一身小巧功夫,故意的与其游闹,以拖延时刻,好待吕布二人远离岳阳。
这一来,两人由辰至午,由午间闹至黄昏,兀自胜负难分。
侯九皋等人有心上前相助,却又因罗公亮已事先说明了不用帮手,若是相助,岂不坏了名头!
看看闹到月上山岗,钟望始一掌将罗公亮逼退,自己亦撤后数步,笑道:“多年不见,猴儿本领也不过如此而已,我老人家今朝耍猴儿已耍得够了,暂时不陪了!”说毕,不待罗公亮回言,已是一纵身翻过围墙,隐人庙后林中。
醉叟脱身之后,并未远去,仍然是在暗中跟定罗公亮等五人,由水路来到这湘中重镇长沙。
因醉叟与蓑笠翁两人系是多年故交,蓑笠翁虽在遭遇仇家暗算,爱子伤重身故,携着寡媳孙隐迹埋名之后,但仍与醉叟常有来往。
醉叟来到长沙、却竞自来到蓑笠翁这隐迹渔村。
两人一商议,判定这雷泽神龙侯九皋与通管仙猿罗公亮等人,竞由水路赶来长沙,那吕天松与布玉虹必然未到。
而且忖度吕布二人既由陆路南来,必于此间渡江去雪峰,故二人立即扮成渔人,驾舟于湘江渡口相接。
果然发现了他二人到来寻渡,但同时亦发觉二人附近就有猛虎帮人物跟着。
因蓑笠翁另有原因,不能过早就为猛虎帮发现有他出面,是以赶回来打发孙儿刘文至水陆洲相迎。
醉叟将话说完、吕天松又赶忙向二老人拱手道了谢,却用眼色看着布玉虹。
姑娘己明其意,却道:“我们一路所遇,还是请师哥说吧!”
吕天松遂不推让,将沿途所遇说了出来,但说到那所遇病人时,二位老人亦听得面露惊诧之容。
待他将情形一阵说完,布玉虹已忍不住问道:“二位前辈久走江湖,可知我们所遇是否就是南海病魔其人,他所指‘玄真’是谁?”
醉叟与蓑笠翁同时一点首。
吕天松却赶急在怀中掏出南海病魔所留纸简送上。
二老接过纸简看后,一阵沉吟,蓑笠翁已说道:“这南海病鹰个性孤傲,武功又高不可测,一向在江湖上与人少有来往,而且近十余年来未在江湖上走动。
“他忽然在这湘鄂道上现踪,看其留简之意,不但对二位存有好感,而且对虹姑娘与那丑女知之甚详,说不定还与虹姑娘有极深的关系呢。只是这纸上所说的‘玄真’二字,老朽亦不知为谁。”
布玉虹见二老亦是不知,不觉间面带失望之容!
金仆姑胡四娘,于他们谈话时,一面添酒整菜,一面却一旁静听,这时见布玉虹面带失望,却出言安慰她道:
“虹姑娘也不必着急,既然有了名儿,只要大伙儿在江湖上留心打听,还有找不出来的么?
“而且虹姑娘与那丑女相见时,她既是痴痴相望并不动手过招,显然的心有所感,下次相逢,倒不妨用言语点破她一问,说不定她知道一部份其中隐情?”她这一说,听得在座之人均点首不已,布玉虹更是连连称谢。
这一顿饭,前后吃了约一个时辰之久。
饭后,胡四娘将碗盘撤去,送上香茗,众人重复入座,吕天松却于此时从身上将那获自猛虎帮的珍图拿出,送至醉叟面前,道:“晚辈无意中获得此图,承布师妹相与指点保护,幸得保存未失,就请前辈过目吧!”
醉叟伸手接过,打开来招众人共赏,却指着那旁边画就的两行古篆道:
此图虽将:‘维摩宝册’藏所指出,但欲掘取宝册时,却必须先明了这两行古篆字义,而当今武林中能识得此字义的,仅有三数人。
“其中之一的,系是老夫指引二位去雪峰山脉回龙潭清风山庄,所找的雪峰三老之一,青杉秀土南宫子义。”
吕天松闻言,虽是含笑点首,却是心起怀疑,暗道:“要找识得此古篆字义的人。何必定要在武林中寻求,在那学塾之中,不是有那专门研读古篆字义的学究吗?”心在怀疑不觉中于面上已微有显露。
醉叟睹面已知其意,却续道:
“本来,要了解古篆字义之人,却是易找,只是黄叶散人在埋藏‘维摩宝册’时,为慎重计,是择的那地势险峻,寒冷之极的绝境,一般江湖人已难以深入之境,何况是普通之人。因其图上古篆虽是掘取宝册的关键,但这关键亦是隐藏在字义中的,非有极高的武功造诣与悟性极强之人,携着图与宝地对照,却是体会不出来的!
“因为黄叶散人认为,具有高深武功而又研读古篆文字之人,必是饱学有道之土,获此奇书必不会为害江湖。”
吕天松这时方始恍然大悟,但对那位藏书的黄叶散人心智更是钦佩,同时更羡慕这位钟前辈的博闻。
醉叟说完后,重复将图裹好,递还与吕天松。
布玉虹知醉叟系是将这图授于师哥,心头暗喜,不禁面露笑意,看吕天松时,却见他呆了一呆面带疑惑之色,道:“这份珍图难道仍要晚辈代为保藏吗?”
醉叟笑道;“这份图既是你获得,理当为你所有,老夫适才接了过来,不过是借此开开眼界罢了,当然是还给你自己保管!”
吕天松忙摇首推辞道:“这份珍图虽为晚辈巧得,但晚辈无德无能之人,岂能承受得如此武林奇宝,晚辈情愿让与老前辈,任由老前辈处置!”
说时,一脸诚恳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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