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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影瑶姬》
第三十九章 徒手博人猿深潭揽胜
展鹏飞瞠目道:“人猿?可是它的背影与人无异啊?”
青衣女婢问道:“公子可见过人猿没有?”
展鹏飞道:“在下连名字都是第一次听姑娘说的,当然从不曾见过……”
青衣女婢遂道:“人猿是猿所化,猿状如人类,有手有脚,人猿自然也似了……”
展鹏飞若有所悟,道:“在下想起来了,据说猿五百岁化形,所化的大概就是姑娘所说
的人猿了?”
青那衣女婢道:“不错!窃走公子的人猿正是六百余岁的猿……”
展鹏飞闻言皱眉道:“这可糟了,东西被人窃走还有讨回的希望,如今落在那畜牲手
中,想要回来可就难了……”
青衣女婢道:“那人猿不是什么畜牲,公子别胡乱开口骂人!”
展鹏飞反问她道:“姑娘怎知不是畜牲?”
青衣女婢道:“因为它除了不会开口说话之外,其他与常人无异,你自然不能骂它是畜
牲…二…”
这话叫展鹏飞大感兴趣,因为从她的言表,也可意会到这青衣女婢对那只人猿相当熟
悉。
于是展鹏飞道:一姑娘可知道哪里能找到它?”
青衣女婢道:“公子先将如何进入这山谷的经过说出来,我才会将寻找白爷爷的方法告
诉你。”
展鹏飞问道:“白爷爷?谁是白爷爷?”
青衣女婢道:“我们管叫那只人猿叫白爷爷……”
展鹏飞笑道:“原来如此……”
于是他将误人岩洞,无意中进人山谷的经过说了出来。
青衣女婢听了展鹏飞之言,突然道:“你能逃过那巨蟒之吻,必有一身上乘武功,对也
不对?”
展鹏飞不知她这一问的意思,任了一下才道:“在下说不上有什么惊人功夫……”
那青衣女婢倏地柳眉倒竖,道:“我不相信!”
说着她将长剑一指,道:“你敢不敢跟我动手过招?”
展鹏飞退了一步道:“咱们无冤无仇,这……”
那青衣女婢打断他的话道:“我只问你敢不敢跟我交手……”
她突然将声音说得很大,展鹏飞遂道:“如果在下与姑娘动手过招,姑娘是不是能将白
爷爷的去处告诉在下?”
那青衣女婢道:“那要看你能不能赢得我手中这把剑!”
展鹏飞道:“既是如此,在下就领教几招。”
他爽快答应,反使那两名青衣女婢有意外之感。
原先那女婢怔了一下才道:“咱们到下面去,那边地方大……”
展鹏飞立刻同意,他一面攀下山岩,一面心想:这两名女婢与那白爷爷必有关系,要追
查自爷爷的去处,绝不能放过她们两人。
他们三人很快的下到谷地,对峙在一处空旷之地。
那名为首的女婢交代了她的同伴几句,立刻握剑走进场中,看了展鹏飞一眼,道:“公
子卓然不凡,果真是个名家高手……”
展鹏飞笑道:“不敢,在下为了追回失物,不得不接受姑娘挑战,还请姑娘手下留
情……”
他话虽是如此说,但心中早已决定拚力挫败那两名女婢,好尽快将衣物追回。
因此他交代过门面话之后,对面的青衣女婢突然发觉展鹏飞的身上涌现出凛然的斗志,
生似他早有一战得胜的把握。
那青衣女婢也是个行家,道:“公子此刻气势凛人,确是我生平仅见的敌手!”
但她的外表并未显得气馁,反将长剑一扬,又道:“小心了!我就要进招!”
展鹏飞嘴角牵动一下,表示他已准备好接招。
那青衣女婢毫不客气,长剑一抖,唰的当胸朝展鹏飞刺了过去。
展鹏飞身形一闪,早已化解,不过他志在速战,右手很自然的切了一掌,回攻对方一
招。
不料他掌势才出,蓦觉情形有点儿不对。
因为他掌势虽无伤人之意,可是也运了五成以上的力道,那掌风起码也可以逼退那青衣
女婢三步。
然而她却不退反进,一柄长剑居然探进展鹏飞的掌影,毫无困难的攻了过来。
展鹏飞吓了一跳,慌忙收回掌势,向后跃退数丈,始才避过对方的利剑。
他不禁停住招式,讶然望着那青衣女婢。
那青衣女婢似乎有点儿得意,浅浅笑道:“公子想不到我方才那一剑如此神奇吧?”
展鹏飞摇摇头,这回轮到那青衣女婢露出诧异不解的神情,道:“那么你何以如此惊
奇?”
展鹏飞道:“在下惊奇的原因,是由于姑娘的剑招居然隐含三阴教的移花接木手法之
故!”
那青衣女婢恍然道:“原来公子也识得移花接木手,莫非公子是三阴教的人?”
展鹏飞反问她道:“姑娘呢?”
青衣女婢倏地冷哼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你识得几派的绝技!”
话音一落,她的左掌忽地打出一股掌风,猛然扫向展鹏飞!
展鹏飞往左面躲开,一面喝道:“好个北斗玄功,可惜火候未到!”
他动作极快,说话的声音和出招的动作几乎一致,“味”的点出一指。
青衣女婢但觉一缕劲风破空而至,忙用长剑护住胸前重穴。
冷不防握剑的虎口一沉,展鹏飞弹出的指风,居然将那青衣女婢的长剑击得差点儿脱手
震开。
那青衣女婢惊呼一声,硬生生将长剑握牢,但身形却因此立脚不稳。
展鹏飞要她输得心服口服,双掌一拍一合,掌心猛然涌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内家真力,
将青衣女婢整个去路完全封住。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那青衣女婢被展鹏飞的真力震得连翻了三个筋斗才摔倒地上。
她的形状甚是狼狈,可是并没有受到伤害,因此一骨碌站了起来,睁着一对杏眼,道:
“今天我跟你拚了!”
她这一喝,另一名女婢也举起剑来,准备加人联手攻击展鹏飞。
但展鹏飞却道:“凭两位姑娘之力,自信拚得过在下吗?”
这一句话宛如当头捧喝,使那两名女婢按下恨火,认真考虑着一拼之下的后果。
展鹏飞趁这个时候又道:“在下刚才本可以大五行神功致姑娘于死命,然而我不愿无故
伤人,所以在紧要关头之时收回神功。此刻两位姑娘又何必惹在下非施出煞手不可呢?”
展鹏飞说出这番话的用意,无非要使那两名女婢知难而退,依约说出那白爷爷的去处。
青衣女婢自然意会得到他的话中之意,是以沉吟一会儿,终于道:“好吧!我认输就
是……”
既已认输,当然就得依约将白爷爷的去处说出来。
展鹏飞用眼光凝视青衣女婢,并没有出言催她说出那只人猿躲在什么地方。
青衣女婢心知不说出来必会惹翻对方,于是道:“我得先声明一点,公子如果因我的指
点找到白爷爷,除了要回你的失物之外,绝不能伤它,公子答不答应呢?”
展鹏飞迅即道:“在下可以答应……”
青衣女婢看了她的同伴一眼,正要说话;她的那一名同伴却道:“苏姐姐!你……”
被称为苏姐姐的青衣女婢举手阻止她的同伴说下去,道:“翠红!此事不关你,你不用
担心!”
但那名叫翠红的婢女,还是说出她心里的忧虑,道:“苏姐姐!白爷爷一向深居简出,
厌人打扰,万一它将公子前去寻它的事迁怒于你,姐姐怎么办?”
苏姐姐道:“此事不妨,愚姐自有安排……”
她表现得一点儿也不在乎的样子,那翠红大表意外,却又找不出阻止她的理由。
苏姐姐于是对展鹏飞说道:“公子!你可循绿溪逆流一路而行,源头有个山洞,那便是
白爷爷住的地方!”
展鹏飞依照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谷中就只有那么一条溪流,心想便是她所说的绿溪
无疑。
当下展鹏飞点点头道:“在下省得!多谢两位姑娘指点!”
他一一向那两名女婢抱拳作礼迈开脚步就要走向绿溪。
那翠红突然在他的背后道:“公子此去务必加倍小心……”
展鹏飞不禁停步问道:“嗅?莫非白爷爷凶狠得很?”
翠红看了苏姐姐一眼,见她没有阻止她说下去的意思,才道:“倒不是白爷爷有何凶
狠,是白爷爷的那些徒子徒孙厉害得很……”
展鹏飞道:“人猿也有几分人性,在下此去并无恶意,想来它们不至于太为难在下才
是!”
那苏姐姐却道:“公子必以为自己艺高胆大,连阴狠的人类都不怕,还怕那些人猿畜
牲,对也不对?”
展鹏飞耸耸肩,道:“在下绝无此意……”
他顿了一顿,又道:“何况从姑娘的言表之中,在下亦能领会到那些人猿必甚厉害,在
下岂敢掉以轻心,小视它们?”
苏姐姐露出不大自然的表情,道:“敢情你已看出我此刻的心情有点儿幸灾乐祸……不
错,我正在期望白爷爷他们给你一些苦头吃,你很觉惊奇吧?”
展鹏飞笑道:“凭良心讲,设使咱们易位而处,在下也很可能跟你的期望一样……”
他歇一下,又道:“因为这是人之常情,你打不过我,却又不愿自食诺言将白爷爷的住
处隐瞒下来;在这种情形下,你心头那股闷气,自然期望有人替你出一出。在下很了解姑娘
这种心情……”
苏姐姐被说得脸上一红,道:“你这人真是难缠……”
她突然叹了一口气,又道:“唉!我真不相信世间有你这种男子!”
展鹏飞浅浅一笑,道:“姑娘指的是好的或是坏的方面?”
苏姐姐眸光一亮,道:“有好有坏!总之我也弄不清楚……”
她可能真的弄不清楚展鹏飞这个男子是好是坏,因为展鹏飞已笑着挥手而去,她还望着
他的背影发呆,未及将她的观感说出来。
翠红却忍不住问道:“苏姐姐!你说这人到底是好是歹?”
苏姐姐将目光收回,道:“他太令人难以了解……不过我宁愿相信他是个好人!”
翠红脸上仍是一片茫然,道:“我倒一直认为他是个好人!”
苏姐姐笑道:“哦?你真有如此感觉?”
翠红坚决的点点头,道:“他不但温文有礼,而且处处给人留一个余地,设非他生性敦
厚,怎能如此?”
苏姐姐颇有同感,她道:“难得你量人的眼光有此水准;不错,他本可用他的武功逼我
们说出白爷爷的住处,但他却宁可用武功‘说服’我们,足见他的宅心仁厚……”
翠红道:“可是姐姐为什么还要让他去涉险?”
苏姐姐道:“翠红你有所不知……不论如何他总归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外人,再说我们仅
能在直觉上认为他是个好人,还没有理由,可以确定他不是为个伪君子,我怎能偏袒他?”
翠红道:“姐姐说得也是……不过小妹总觉得我们本可帮助他,却仍让他涉险,于心有
点儿不忍……”
苏姐姐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白爷爷从不妄开杀戒,有什么好担心的?”
翠红道:“万一白爷爷动了杀念,他岂不要遭殃?”
苏姐姐正色道:“真要惹动了白爷爷的杀念,那么,他必定也有该死的理由,像这样丢
了生命,我们又何必替他伤心?对不?”
翠红想想也对,展鹏飞如果有该死的理由,一旦因此遭了白爷爷的毒手,也就没什么好
怜惜的了。
从苏姐姐和翠红的交谈,可知白爷爷必不是只嗜杀的人猿,甚至它能分辨出人类行为之
可杀或不可杀。
换句话,可杀的恶行,白爷爷必不饶恕;不到穷凶极恶的人,白爷爷也不会无端害人。
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翠红她们两人口中的那只人猿白爷爷,也算是极为通灵的了。
翠红叹了一口气,道:“苏姐姐!咱们要不要把这件事禀告小姐?”
苏姐姐道:“当然必须禀告!”
翠红喜道:“小姐心地仁慈,说不定会今白爷爷停止为难那个人……”
苏姐姐道:“可不一定,前天老爷来信息,据说幽灵谷附近近日中可能出现大批武林人
物,要我们加备小心,不准任何人惊扰小姐……”
翠红讶道:“这干我们绿溪谷何事?”
苏姐姐笑骂道:“傻妹妹!咱这绿溪谷与上头幽灵谷只一山之隔,谁能担保那些武林人
物不会闯进咱这里来?”
翠红道:“嗯!怪不得白爷爷这几天老是亲自巡山,原来它也知道情况
翠红道:“嗯!怪不得白爷爷这几天老是亲自巡山,原来它也知道情况有点儿不对!”
苏姐姐道:“是啊!要不刚才那人怎会碰上白爷爷?”
翠红道:“说来他也够倒霉的!”
苏姐姐道:“放心!那人大有来历,不会丧命的!”
翠红道:“你看他有什么来历?”
苏姐姐耸耸肩,道:“我也弄不懂,他的武功精深博大。虽未尽得天魔令上的诀窍,但
六大邪派的功夫似乎都会,你没有看他施出的水火绝命指吗?”
翠红道:“看是看到了,但除了真力精湛之外,也没什么惊人之处!”
苏姐姐道:“你不能以偏概全,咱们走着瞧好了。”
翠红笑道:“走啊!要不然可真要挨小姐的骂了……”
两人相视一笑,终于相偕沿山岩爬了上去。
且说展鹏飞沿着绿溪南岸,朝上游缓步而行。
初时路面平坦,走来毫不费力。沿路鸟语花香,清风送爽,令人心旷神恰。
走了半个时辰之后,渐渐进人山岩区,那绿溪流水,由此也开始奔泻而下,回荡急湍,
传来哗啦声响。
展鹏飞寻路而行,有时须得攀岩而过,有时还得涉水而行,曲折迂回,费了很大的工
夫。
他偶尔回顾来路,竟不觉已离绿谷甚远,那绿溪托俪而下,宛如一条绿色彩带,横穿在
他的脚底下。在红白绿相间的草地陪衬之下,显得那么宁静祥和,美丽诱人。
展鹏飞不禁大为舒畅,他凝目注视着脚底下的那片美景,心为之向往不已。
如此歇息了一会,展鹏飞正准备重新上路,倏觉四下岩石之后有什么人躲在那里窥探。
他浓眉一皱,略略思忖一下,仍旧提步向前。
这样走了半里之遥,展鹏飞一直认定那些跟踪他的人不离左右,但他抱定人不惹我,我
便不惹人的原则,仍旧不慌不忙的攀岩而行。
不一会儿,他来到了一处深潭之前。
只见那深潭衔在一片峭壁之下,波平如镜,方圆大约有一里之广。
深潭的下方有一道缺口,墨绿的潭水由缺口大量流出,汇成一股溪流,那便是穿过绿谷
的那条绿溪。
展鹏飞站在潭边的悬岩之上,极目眺望,却看不见那苏姐姐所说的猿洞。
四周除了岩石山壁之外,草木飞鸟更是绝少,若非那潭水哗然,简直是万籁俱寂。
展鹏飞仁立片刻,忽然看到对面岩壁有白影一闪。
他赶忙将目光集中那岩壁之上,果然让他看到峭岩间倒垂的一株虬松之下,站着一尊灰
白人形。
因为两下距离不近,中间又隔着一处深潭,展鹏飞没法移步靠近,只好穷目注视。
这一次他似乎看到那灰白人影站在松干之上,向他扬着手中的东西。
他全神看了一下,始才确定那人所扬的东西,实是他失落的外衣和宝刀。
展鹏飞迅速在心中忖道:敢情那人猿白爷爷就住在对面的岩壁之上,隔着这深潭峭壁,
却是万难飞渡。
展鹏飞只顾盯着对崖的白爷爷,冷不防他的背后已出现了成群的人猿。
那些为数大约有二、三十头的人猿,悄然站立在展鹏飞背后的乱岩之上,井然有序。
这时那白爷爷已一晃而逝,展鹏飞遂将注意力收回。蓦地,他感到背后杀机隐含,心下
不由得一阵骇然。
他迅即转身,一眼触及那二、三十头的高大人猿,又是一惊。
展鹏飞发觉那些人猿分散在乱岩之上,虽然对他虎视眈眈,但还没扑击他的姿态。
于是他定一定神,道:“请白爷爷出来见见!”
他连续两次指名要见白爷爷。心想这些人猿要真的通灵的话,应该明白他比手划脚,大
声说话的意思。
可是那些人猿任凭展鹏飞怎么说,却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仍然静静的或立或蹲,骨碌
碌的朝他望。
展鹏飞见状叹了一口气,心想:与这些畜牲打交道,真是不可言喻。
他一时想不出办法来沟通双方的意思,只好坐在岩上,跟那些人猿对望,一面等候那白
爷爷的出现。
约摸有一往香的光景,左面峭岩之上,倏地传来一声扣人心弦的长啸。
那啸声才起,那些与展鹏飞对峙的人猿,莫不侧耳倾听。
只听那啸声越来越高昂,人耳清悦,渐次转为激昂,差不多有一顿饭的工夫,才嘎然而
止。
啸声一停,那些人猿开始手舞足蹈,吵嘈吼叫,你推我扯的乱作一团。
展鹏飞虽不知它们在搞什么名堂,但从他们的表情。也能推知刚才那一阵啸声,似是用
以指挥他们的。
果然,那二、三十头人猿吵闹了一番之后,开始群集在一起,朝展鹏飞装腔作势,吡牙
咧嘴,一反开头时那时稳重沉静。
展鹏飞立刻全神戒备,一面保持脸部的笑容,表示他一直没有恶意。
可是那些人猿依然咆哮不停,最后走出一头特别硕大的白猿,及二头长臂猿,分由三路
向展鹏飞欺近。
展鹏飞一见它们来意不善,忙摇手道:“喂!喂!你们想干什么?”
那三头人猿毫不理会展鹏飞的喊叫,越逼越近。
展鹏飞步步后退,最后退至绿潭之旁,差二、三步就得掉人潭中。
这时那三头人猿已分站在展鹏飞之前,并采取包抄的姿态,大有同时扑向展鹏飞之势。
其余那些大猿也移靠过来,围在左右,一副观看热闹的样子。
展鹏飞见状顿时明白过来,敢情那些人猿推派前面那三头为代表,准备与他较量一番。
展鹏飞虽不至于会害怕这一群人猿,不过双方有理讲不清,确够他伤脑筋的。
他正苦无解释的办法,那三头人猿已嘶吼一声,分由正面左右,迅如狂风的卷了过来。
展鹏飞仍不敢轻举妄动,他暗聚内力,站在原地任凭它们扑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那三头人猿已一冲而至,左右各有一头抓住展鹏飞的两肘,正面那一
头将展鹏飞拦腰抱住,三头一致使力,想将展鹏飞抛进潭中。
展鹏飞使个千斤锤,人如渊亭岳峙,神威凛凛不动分毫,任是那三头人猿怎么抱怎么
扯,就是搬不动他。
那三头人猿连推带拉,拖了半天,直弄得声嘶力竭,急得抓耳弄腮,最后才将手放下。
那三头人猿知难而退,旁观的人猿一时大声鼓噪,有的在岩上打滚翻筋斗,有的三两头
抱在一起又吼又叫。
展鹏飞心知他们在嘲笑那三头同伴,忍不住露出开心的笑容。
他既知那些人猿对他并无伤害之意,不禁童心大起,冲着那些人猿道:“来,来,换几
个上来……”
他这一说,那些人猿鼓噪得更加厉害,有的垂胸摔臂,更有攘臂高呼,生似在抗议展鹏
飞目中无人。
它们乱嘈嘈的闹在一起,却没有一头敢自告奋勇上前接受展鹏飞的挑战。
展鹏飞看到他们那份气急败坏的模样,不觉好笑,哈哈笑了起来。
这一笑似乎激起那些人猿的勇气,它们围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终于又推出三个代表
来。
这回出来的三个人猿,都是削瘦型的,它们飞跃而至,动作却甚轻盈。
展鹏飞愣了一下,心想这三头人猿必定都有出色的轻功;但不知它们推派出轻功特佳的
同伴有何用意?
他心里一有弄不懂的疑问,就更加不敢轻视这些人猿的智慧,因为他深信它们用三个轻
功高手对付他,绝对别具深意。
展鹏飞念头还未转完,那三个人猿已蹦跳而来,并不停的在他前面交错跃动。
展鹏飞发现它们的确有一手足以惊世骇俗的轻功,不禁皱起浓眉,用心戒备。
片刻之后,第一头人猿突然自他的头顶一掠而过,接着第二头和第三头,也分由他的左
右两侧,纵跃过他的头顶。
展鹏飞摸不清它们如此跳来跳去的用意,是以凝立不动。
那三头人猿似是跳得性起,居然一再如法炮制,在展鹏飞的头顶上飞掠不停。
展鹏飞心想,反正让它们跳跳也没损失,因此只防着他们扑上身来,并不想阻止它们跃
动的动作。
像这样,那三头人猿约摸各跳了五、六次,当又轮回第一头越过之时,展鹏飞倏觉有水
滴洒在他的头上。
他得了一愣,忽闻一股尿臊味冲鼻而人,慌得他忙用衣袖去抹。
展鹏飞又气又急,委实没料到那些言牲会用这缺德方法整他。
不想他还没将头脸的猿尿擦干净,另外那两头人猿突然冲了过来。
说来也绝,那两头畜牲一冲过来之后,居然抱住展鹏飞的腰,腾出手来搔他的腋窝。
展鹏飞冷不及防,被它们搔得奇痒难耐,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节节后退,一个不小心碰上了一块石头,踉跄一脚,整个人掉进了深潭之
中。
那些围观的人猿,在展鹏飞掉人潭中的同时,忽然呼啸而至,扑通扑通,全都跃下潭
去。
展鹏飞本不善水性,那些人猿却存心在水中修理他,几头游得较快的人猿,不待展鹏飞
挣扎站起,早已游近他的身旁,七手八腿的将他拉到深处。
当展鹏飞发觉情形不对之时,人已被拖至潭心。
那绿潭又深又冷,展鹏飞只觉得一股透心凉意涌起,一口气差点儿没喘过来。
夏回让展鹏飞惊心动魄的是那群人猿不但技术高明,而且狡猾异常,将展鹏飞弄得一连
咕噜喝了好几口潭水。
展鹏飞真是哭笑不得,无奈在水中载浮载沉,根本使不出力量来。加之对方“人多势
众”展鹏飞又不忍真正用力击伤它们,于是他便处于下风。
他在水中尽量维持不灌进潭水,同时飞快在心中思忖脱身之法。
一用心想逃,计策立即浮现心中,展鹏飞有心跟那些人猿开个玩笑。
他趁那群人猿玩得乐哈哈,忽然双手两脚乱踢乱划,就像已经支持不住,快要灭顶一
样。
那些人猿顿时发现情形不妙,有些已经停止戏弄展鹏飞,游了开去。
展鹏飞待人猿错愕之际,两手往水中捞了两下,接着将身体一松,便自沉了下去。
这样一来,胆子较小的人猿已慌了手脚,纷纷游上岸去,至于胆子大一点儿的,虽潜进
水中企图将展鹏飞拉起,不料偏是拉不动。
展鹏飞故意施力下沉,身体自然重了好多,他一俟那些人猿吓跑,始才在水底一个翻
身,朝岸边潜游过去。
当他悄然自岸边冒出水面之时,那些已爬到岸上的人猿,正群集岸上,吵作一堆。
展鹏飞暗地好笑,他蹑手蹑脚的躲进一块大石之后,远远看那一群嘈杂不休的人猿。
这边正在闹哄哄的时候,那边峭岩之上又传来一阵长啸,展鹏飞抬眼一望,只见有三点
人影,自那峭岩之上一泻而下,朝潭岸而来。
不过眨眼工夫,那三名人影已越过峭岩,来到那群人猿之前。
展鹏飞看出原来是刚才那两名青衣女婢,率同那头灰白色的人猿白爷爷一起赶来。
那群人猿这时已静了下来,等青衣女婢走到潭侧站定,才由一头人猿代表向她比手划
脚,吱哩呱啦地诉说一番。
苏姐姐等那头人猿诉说过后,才道:“你们再下水找找看,不论如何也得将那人的尸体
找到……”
她这么一说,那些人猿立刻纷纷跃进水中,只有那白爷爷站立不动。
苏姐姐转向它道:“白爷爷!你不用难过,是那人命运不好才会淹死,没有人会怪你
的……”
那白爷爷神色木然,展鹏飞暗中看得相当感动:心想这人猿心地竟是如此善良,“白爷
爷”这名号的确不是自叫的,他当之无愧。
展鹏飞心有不忍,打算现身结束这场玩笑,人还没动,却听翠红道:“苏姐姐!那人会
不会装死溜走?”
苏姐姐瞪大了美眸,道:“是呀!要不然它们二、三十个怎会连那人的尸体也找不
到?”
她一念及此,不禁浮起恨然之色。举掌拍了三下,一面召回潭中的人猿,一面切齿道:
“那个家伙要是故意装死让我们白替他着急的话,我非剥他的皮不可!”
翠红笑道:“苏姐姐,何不让它们多找一会儿?”
苏姐姐道:“找当然要找,不过我们改在陆上找……”
翠红道:“莫非你已确定那厮已逃回岸上?”
苏姐姐道:“八成是这样,我不信凭二、三十头人猿之力,淹得死那厮!”
她们说话之时,那些人猿已都上了岸。
苏姐姐旋即将它们分成几个组,看情形她已下定决心在绿谷大举搜寻展鹏飞。
展鹏飞等她将人手分配好,始才施施然自藏身的大石之旁走了出来。
翠红首先发现展鹏飞在十几步之外,推一推苏姐姐道:“苏姐姐!你不用分派人手了,
喏!你看谁从那边过来了?”
苏姐姐抬眼看到展鹏飞之时,展鹏飞已差不多走近了她。
还是展鹏飞先说道:“姑娘来得正好,在下正感无法与它们沟通意思,姑娘此来得多多
帮忙!”
苏姐姐冷冷道:“你跟它们一起,又是嬉水,又是相扑取闹了半天,还须要我这个翻
译?”
展鹏飞当然听得出这番冷言讥讽,但他只是耸一耸肩道:“姑娘又不是不知道猴猿之
性,最喜与人嬉戏,在下为了讨好它们,不得不陪它们玩耍一番,倒叫姑娘笑话了……”
苏姐姐哼道:“可是你为什么要装死唬人?”
展鹏飞道:“不这样的话,我哪有机会这么轻松得上得岸来?”
翠红插言道:“苏姐姐!白爷爷这些徒子徒孙胡闹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算啦,
还是带他去见小姐要紧!”
苏姐姐想了想,很勉强的道:“好吧!咱们带他去见小姐!”
说着挥手要展鹏飞跟她走,展鹏飞却道:“慢着,姑娘!在下的衣物还在白爷爷那里,
没要回来之前在下可没空闲跟你们走!”苏姐姐正待发作,翠红忙道:“公子的衣物!白爷
爷已经送交给小姐,去了便可归还给你!”
展鹏飞闻言将目光投向白爷爷,只见那头人猿,居然向他点头表示翠红之言确实。
于是展鹏飞道:“看情形在下非与姑娘的小姐见上一面不可了?”
翠红道:“不错!除非你不想要回你的东西!”
展鹏飞双手一摊,道:“好吧!请姑娘带路……”
众人开始又攀岩而上,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处岩洞之前。
那岩洞居高临下,绿潭正在下方,洞前老松横陈,峭岩屏障,除非有人领路,要找上如
此隐秘之处,实非容易。
展鹏飞站在洞前略略了望,那绿谷正横亘眼底,一草一本均看得甚是清晰;视界之广,
当真可以监视整个谷地。
他在翠红等人的催请之下,举步进人岩洞。
岩洞之内又是一番景物,两排油灯将里面照得通亮,深人约十余丈,竟是打扫整理得一
尘不染。
最后他们来到一间石室之前,翠红隔着珠帘,向内室道:“姥姥!人已请到!”
停了一会儿,室内有一名老太婆掀帘而出,打量了展鹏飞一眼,道:“你随我进来!”
展鹏飞迟疑了一下,方始抬步跟那老太婆进去。
他一脚才踏进室内,倏觉眼睛一亮,几乎被那室内的陈设吓傻了眼。
展鹏飞简直不相信在这高崖岩洞之中,有如此华丽的所在。
那半圆型方围约十八丈的室内,有上等的花雕木桌椅,有乳黄色的西域地毡,还有古玩
字画,将室中布置得华美高雅,安适旷恰。
那老太婆请展鹏飞坐下,道:“公子稍坐,待老身扶小姐出来……”
她不管展鹏飞同意不同意,话一说完,就自转身移步走到里边,打起长帘,进人另一室
中。
展鹏飞这时才发觉那长帘之后还有一处复洞,心想那必是主人的卧房了。
他不禁好奇心大起,真想快一点儿一睹主人的风采。
可是那老太婆进去好一会儿,展鹏飞才听见一阵咳嗽之声,忙正襟端坐好。
片刻后,长帝一挑,刚才那老太婆颤巍巍地扶着一名黄衣绿裙的少女走了出来。
那少女两肩披着光可鉴人的一头长发,微微抬起笑脸,算是跟展鹏飞打招呼。
展鹏飞怔了一下,忖道:“这少女看来似曾相识,莫非我在哪里见过她?”
他念头一掠而逝,旋即被自己否认掉,继续想着:不,像她如此美丽的人,任何人如果
见过她,必定都会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决守不至于有事后记不起来的道理。
展鹏飞正在思忖之间,那美貌的少女已被扶到他对面的雕花椅上落了座。
展鹏飞欠欠身,道:“在下展鹏飞,只不知姑娘何事见召?”
那少女脸色苍白,黛后深锁,虽是病容满面,但仍掩不住她那天生丽质,及风逸幽雅的
体态。
她用雪白的玉手微微捂住胸口,轻轻道:“小妹狄可秀,久闻展公子大名……不想今日
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展鹏飞当她是客套话,拱拱手道:“姑娘客气了……”
他突然想起“狄可秀”这三个字是谁,精神一振,道:“姑娘莫非是燕云大侠狄仁杰,
狄老前辈的掌珠?”
展鹏飞说这话之时,不但想起在袁伯文之处见过狄可秀画像的事,也记起狄仁杰的女儿
正是狄可秀。
但他仍然有意外之感,忍不住出言询问。
狄可秀道:“是的!家父正是狄仁杰!”
她望着展鹏飞惊异的眼光,又道:“公子好像不大相信我的话是不是?”
展鹏飞慌忙道:“不,不,在下绝对相信……”
狄可秀偏着头,显然要展鹏飞说出理由来。
展鹏飞乃继续说道:“在下在见到姑娘之前,已经看过姑娘的画像。姑娘倩影依稀,在
下一看就认出来了……”
狄可秀眸光一闪,道:“哦?那画像现在何处?”
展鹏飞道:“在七星教的袁伯文那里!”
狄可秀道:“那么公子见过的次数并不多吧?”
展鹏飞坦然道:“在下只见过一次!”
狄可秀笑道:“见过一次画像?公子居然就有那么深的印象,寻常人相互见一次面也未
必就能记住对方的模样,公子刚才之言未免有点儿轻率吧?”
展鹏飞愣了一下,道:“难道说姑娘不相信这世上有令人一见难忘的人?”
狄可秀认真的想了一想,道:“当然有……”
展鹏飞轻轻一笑,迅即道:“是奇丑得令人恐怖的人,和美得叫人眩目的人?”
狄可秀点头道:“真有这等人的话,委实使人见过之后,便很难忘掉的!”
展鹏飞道:“那小姐相信在下之言了?”
狄可秀开心的笑了起来,她苍白的脸透出一抹红晕,更显得艳丽绝伦。
展鹏飞看得一呆,心想:像这种美丽的女子,实在使人看过之后,一刻也难忘怀。
狄可秀拢一拢美发,显得娇羞不胜的样子,道:“公子必定认为我丑得可怖,对也不
对?”
展鹏飞毫不掩饰的道:“姑娘仙姿慧心,简直已超凡绝俗,相信这世上再没有比!”娘
更美的女子!”
狄可秀正色道:“因此你见过一次我的画像,就记在心头了?”
展鹏飞迅即颔首,道:“是的!”
狄可秀突然道:“如果我肯委身下嫁于你,你会接受吗?”
展鹏飞欢声道:“当然!在下不接受便是个傻瓜……”
他蓦然住口,忖道:怎么搞的,我竟然在头一次见面的女子面前,说出这等话来?
狄可秀似乎没有发觉展鹏飞的神态,愉悦地道:“既是如此!公子去将火狐内丹取来,
我便嫁给公子为妻……”
展鹏飞讶然道:“姑娘知道在下此来是为了擒捉火狐?”
狄可秀道:“当然知道,而且我也知道你有成功的机会!”
这话更叫展鹏飞不懂,他露出惘然的表情;只听狄可秀扑味一笑,道:“告诉你,你一
到幽灵山区来,劳典便已告诉了我,劳典公子认得吧?”
展鹏飞道:“认得!可是姑娘怎知在下有抓到火狐的机会?”
狄可秀道:“灵猫劳典曾在我面前将你推崇备至,他说,你的才智武功,武林无人能
及……”
展鹏飞笑道:“这也不能证明在下可以顺利抓到火狐啊?”
狄可秀道:“擒捉火狐除了才智武功之外,当然还得靠机运、方法等等,然而公子似已
具备了这三者……”
展鹏飞潇洒一笑,道:“在下自己倒未觉得……”
狄可秀道:“那么我来说给你听……”
她顿了一顿,又道:“第一,你有一把元坚不摧的宝刀和一个坚韧适用的碧火珠丝网,
擒捉火狐的工具你已经有了……”
展鹏飞道:“但这两样东西都在姑娘手中……”
狄可秀道:“我会还给你的!”
她歇一会儿,又道:“第二,你已经人了这绿谷,而且又可能得到我的协助,所以你有
绝大的机会可以成功!”
展鹏飞道:“不管怎么样,在下很感激姑娘这份情意,只是……”
狄可秀打断他的话,道:“公子别小看我的能力;坦白讲,任何人想擒捉火狐,若是没
有我的协助,成功的希望还真渺茫哩!”
展鹏飞被说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因为他确是不相信狄可秀有可能助他捉狐。
此刻狄可秀说得那么有把握,更令展鹏飞疑惑不解。
比如说,狄家既能自己捉到火狐,狄仁杰又何必以天魔令为赏格,要六大邪派的人参与
擒捉的工作呢?
狄可秀似是看出了展鹏飞的心念,又道:“其实擒捉火狐目前已不算是一件难事,因为
这些年来火狐的行踪全在白爷爷的监视之中,甚至它的生活习性,白爷爷也知道得很清
楚……”
展鹏飞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么狄前辈为什么不亲自下手捉它?”
狄可秀道:“爹根本没有把握,因为白爷爷监视火狐的事,他根本不知道,何况即使捉
到火狐,爹也不知道取出内丹的方法!”
展鹏飞诧然道:“那么他要大家帮助捉火狐是什么意思?”
狄可秀忽然露出痛苦的神色,低声道:“爹的用意和作风自始与我无关,所以此事我实
在无可奉告……”
展鹏飞大觉意外,道:“可是,令尊擒捉火狐的目的,不是要取出内丹以配药,来医治
姑娘的病症的吗?”
狄可秀幽幽道:“这些年来爹在江湖上确是如此声明……然而,事实上却另有内
情……”
她顿了一顿,又道:“不错!我自十二岁染上重症,迄今已有六年之久;六年来全靠天
池药宫的芸君姐姐调药维持生命,可是不知哪一天会突然气绝身亡,只有天晓得……”
她说来哀怨动人,使展鹏飞不禁心里凄然。
狄可秀抚着胸口的姿势,更平添几许悲凉,看来像是随时都会断气的样子。
展鹏飞心弦一震,道:“姑娘是不是觉得不舒服?”
狄可秀吐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我已习惯了这种痛苦,公子不用担心
她看来精神又恢复了许多,停了停又道:“家父在我得病之后,就将我送到这绿谷来,
起初在谷中盖了一座精含,由姥姥和两名丫环服侍我;后来我碰到白爷爷和它们那一伙人
猿,才搬到现在这个地方……”
说着她露出惨然的苦笑,道:“幸亏有白爷爷它们,否则我每日所需的饮用水,真不知
靠谁取来!”
展鹏飞道:“姑娘饮用的水必非寻常之水,对也不对?”
狄可秀道:“公子猜得不错,那水必须接自绿溪的源头。”
展鹏飞恍然道:“原来如此,在下看过那绿溪上游的地势,想来源头必在峭壁之上
了?”
狄可秀道:“不错!”
展鹏飞道:“虽是如此,在下觉得要上那源头并非难事,何须劳顿白爷爷他们?”
狄可秀道:“这点公子就不知道了……因为那源头四处长满绿苔,使人无法接近,纵然
能接近源头,也没法在半往香的时刻内将水取回这里!”
展鹏飞道:“此地到那源头甚远?””
狄可秀摇头道:“不过半里之远而已,但尽是悬崖绝壁,飞鸟也觉难渡,何况是人?”
展鹏飞恍然道:“在下明白了,为了争取用水时间,须得靠自爷爷它们在绝壁上行走的
功夫,对也不对?”
狄可秀微点臻首,表示展鹏飞说的没错。
展鹏飞却又道:“但是有一点儿在下仍然想不通;姑娘所用之水既然取之不易,用时又
得赶时辰,平日为何不多蓄一点起来?”
狄可秀道:“那是因为我所需的水,必须是活水之故!”
展鹏飞问道:“什么是活水?”
狄可秀道:“活水就是流动的水……”
展鹏飞道:“这么说,绿溪源头的水,接下来之后,超出半炷香的时刻便成死水了
吧?”
狄可秀道:“是的,所以公子你试想一下,要在半炷香之内,从半里之远的悬崖绝壁之
上,取下绿溪源头之水,除了靠白爷爷它们,又有谁能胜任此事?”
展鹏飞终于明白,道:“但是这终非长久之计,何况姑娘之病还是没法就此医好,是也
不是?”
狄可秀道:“嗯!因此有一天,家父突然到绿谷来看我……”
她忽然停口,生似不愿继续她的话。
展鹏飞却追问道:“狄大侠平日很少来绿谷吧?”
狄可秀道:“家父常来,但我很少跟他见面……”
她停一停,又解释道:“是我不愿见他……值到那一天他来……”
展鹏飞道:“姑娘见到了令尊?”
狄可秀道:“那一天我破例见他,因为跟家父同来的,还有鼎湖天池药宫的雷芸君姐
姐……”
展鹏飞插言道:“令尊既知有雷姑娘同来,你便会见他,那么令尊以前为什么不邀雷姑
娘一齐到绿谷来?”
狄可秀道:“那天我答应与家父见面,自然不是单单为了雷姐姐之故……”
她仰起美丽的脸靥,眨动着长长的睫毛,神情甚是好看。
回想了一会儿,狄可秀终于又继续道:“我记得那一天很冷,绿谷飘起从未见过的雪
花,家父和雷姐姐告诉我,她仍然在一本医书上看到一帖药方可以治好我的病,但需有火狐
内丹合药!”
展鹏飞插言道:“所以令尊就开始策划擒捉火狐的事?”
狄可秀微微摇头,道:“不!他早在来绿谷找我之前,便已经策划多时
展鹏飞“哦”了一声,道:“原来令尊只是来通知你这件事而已……”
他想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狄仁杰一旦获知秋可秀的绝症有了一线生机之后,第一个要通
知的,自然是他的掌上明珠狄可秀。
不料狄可秀却道:“家父不是来通知我,他来是为了求我帮他擒捉那火狐!”
展鹏飞道:“那没啥分别,因为捉火狐之举,也是为了取它的内丹配制药物来医治姑娘
的……”
狄可秀黯然道:“事情要是如此单纯,你试想一下,我怎会孤独的住在这绿谷来?还
有,我为什么要一再拒见家父?”
展鹏飞认真地想了一下,道:“姑娘说得也是……”
他突然想起这其中必定牵涉了他们父女两人的感情问题,于是他打住话头,默然不语。
狄可秀看得出展鹏飞不想过问她们父女间的事,因此不再追问下去。
可是狄可秀面对着展鹏飞,却似有千言万语恨不得向他倾诉的感觉。
展鹏飞好像不是与她初次见面的朋友,实在有如多年故友似的。
她眸光一亮,滔滔而道:“我一再拒绝家父,宁愿在这绿谷索然独居的原因,实不相
瞒,全是因为忍受不住家父的自私……”
她说话的神情充满恨意,使展鹏飞大为讶异,心想:狄可秀居然对他的生父如此不满,
委实是件令人想不到的事。
事情既然已证实是他们父女间的私事,展鹏飞更不好插口置啄,是以他仍然保持缄默。
只听狄可秀又道:“家父年轻时只顾着他的武功前程,成名之后虽替武林做了几件轰轰
烈烈的事,但他的心目中从没有我和母亲两人……”
她回忆着说道:“甚至母亲临终之际,也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那年我才只不过五岁
而已……”
展鹏飞发觉狄可秀已满了泪水,伤心地抽泣着。
回忆有苦有甜,不过狄可秀的童年回忆竟如此凄凉!
但展鹏飞除了寄予同情之外,实在也找不出安慰她的话来。
狄可秀轻轻拭去泪痕,道:“母亲死后,家父并没有放弃他热中江湖名利的日子。他心
中的计划,除了如何使他自己的武功更上层楼,使他的江湖地位更高之外,从未分心照顾我
这稚龄的女儿。”
她叹了一口气,又道:“即使我染上恶症之后,他亦不曾关心过我……”
展鹏飞问道:“但令尊数年来绝踪江湖,不问武林中事已有多年,难道这不是由于姑娘
染病之故?”
狄可秀道:“谁说他是为了我?”
展鹏飞道:“江湖上有此传言,何况令尊已多年不涉江湖也是事实!”
狄可秀冷冷道:“家父这几年确不曾涉足江湖,可惜江湖却没人知道真相……”
展鹏飞道:“莫非这里边另有隐情?”
狄可秀道:“是的!家父数年前突然发现有走火人魔的现象,所以慌得他停止在江湖上
活动!”
展鹏飞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道:“真有这回事?”
狄可秀道:“难道我会造谎说我父亲吗?”
她白了展鹏飞一眼又道:“家父系因为修练天魔令上所记载的武功不慎。因而走火人魔
的。当他发现之时。体力及功夫均在逐渐消退之中,这一惊之下,他所受的打击不问可
知……”
展鹏飞道:“这么说,他找不到恢复功力的方法了?”
狄可秀道:“他遍览群书,结果被他找到秘籍上所载的方法,依这个方法去做,据说可
以迅速恢复他的武功……、—
展鹏飞不禁问道:“既然找到了恢复武功的方法,这事情岂不好办了吗?”
狄可秀凄然一笑,道:“是的!可是他却得不到我的协助,因此有方法也是空欢喜一场
而已!”
这事既然又牵涉到狄可秀的头上,以狄可秀自小积存的忿意,她不会协助狄仁杰似是可
以预料的。
展鹏飞忍不住道:“姑娘宁愿令尊失去了武功?”
狄可秀眸光一亮,道:“我正有此意,因为家父一旦失去了武功,他便会像寻常人一
样,生活在我的身边,让我有一段天伦之爱的日子……”
展鹏飞恍然道:“所以姑娘就拒绝协助令尊恢复武功了?只不知要如何才能使令尊的武
功不至于丧失?”
狄可秀缓缓道:“根据秘籍上记载,像家父的症状,只要喝下火狐之血,便可使武功恢
复……”
展鹏飞讶道:“既然火狐内丹可以医治你的病,火狐之血又可使令尊恢复武功,!”娘
应该协助令尊擒住火狐才对呀?”
狄可秀幽幽道:“唉!可是一旦家父恢复了武功,我又得孤孤独独地生活下去,然后像
我母亲一样,在盼望中悄然而逝……”
展鹏飞默然自忖,他实在不了解狄可秀这样的心意。
她明知火狐对他们父女两人的重要,而她却宁愿不去抓它,心甘情愿地长年受病痛的煎
熬。
展鹏飞移目凝视着狄可秀,他发觉狄可秀眸光透着乞求谅解的心意,不禁沉思起来。
片刻之后,展鹏飞舒了一口气,道:“我已经有点儿明白姑娘的心情……”狄可秀娇脸
上掠过一抹喜悦,道:“真的?”
展鹏飞郑重的道:“是的!令尊的做法是太自私……假使不是为了他自己的武功在消失
之中,想来他必不会急着要找到火狐,唉,在下今天总算了解狄仁杰的真正面目……”
狄可秀道:“家父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公子未必这样就了解,你可知道他为什么要以天
魔令交换火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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