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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羽天关》
第十五章 保心锁
不败头陀当真深深叹一口气。
这短如闪电,却深达千仞的回亿,竟锋利如于将莫邪,一下子把他多少年的禅定功夫斩
成粉碎。
“李仙子,莫怪头陀失礼。”不败头陀定定神,泛起苦笑:“我这句话,当今之世,恐
伯只有你能了解。”
这话连小关听了,也为之莫名其妙,更别说那褴褛少年周敢了。李百灵果然不负不败头
陀所望,微笑道:“你是前辈,叫我名字就好!”
这种交谈方式,正是典型的隐湖秘屋模式。
李百灵无端端提及辈分,乃是暗示说:“我已猜到你与本门某位长辈有旧,我知道你心
中想起什么人。”
这正是“易挑锦妇机中字,难得玉人心下事”。不败头陀只要笨了那么一点儿,无疑便
极难了解李百灵的暗示。
不败头陀走近方桌,向她又写又画的册面上瞄一眼。
啊,阿弥陀佛,这等画画我为何竟又重见?无穷张悯,渺渺情愁,一时竟如云积深壑月
满千山……
他的身躯忽然高大了不少,平凡的面目,亦现出棱角,英气勃勃,威仪慑人。比起刚才
众人眼中那个普通常见的头陀,简直判若两人。
现在这副形相,才是昔年纵横天下少林高手沈不败的真面目。
李百灵抚心轻叹一声:“唉,戎装骏马照山川,谁家红袖不相铃。但为何英雄空悲落拓
,美人长张迟暮?”
她声音大是凄凉惋部,房间里气氛沉重而又感伤。小关知道开口不得,故此紧紧闭住嘴
巴。
事实上他心中也勾触起缥缈的无尽苍凉,那是远古以来的无奈、恐惧和悲哀,模模糊糊
地却又永远隐藏在深深心坎里。
“我们仍然遭到命运的败绩,只好俯首臣服。”不败头陀扼腕慨叹,却仍有雄狮的威风
。
他口中的我们,除了他本人之外,还有李百灵已经知道。在隐湖秘屋出来的人,论美貌
和文武才学,大致上都跟李百灵差不多。
因此,李百灵她本人将会如何?将会有什么遭遇?若是命运摧残她迫害她,她有否反抗
之力?她敢不敢向命运挑战?不败头陀要说的要问的,就是这些。
“我们现在还不肯就此屈服。”李百灵含颦美态中,仍闪现出顽强:“命运也一定像一
切事物一样,不会是绝对的、完美的、无懈可击的。它既然是一种‘有’,存在,便一定含
有‘无’什么是‘无’?这本来很难解说,只能换一个角度看,如果有某些力量,使它(命
运)不发生作用,或者停止活动,它那时便变成‘无’了。”
“说得好,请说下去。”
“照我想,至少有一种力量,可以使命运向‘无’的方向转变。那就是人的自由意志。
举例说,你命注定要喝这盅茶,结果你果然也喝了。表面上看起来,命运无可抗拒,亦终于
完成。不过,你要喝茶时,心中可能有‘我到底要不要喝’的考虑。这考虑虽是微弱无力,
但你总之可以考虑。只不过结果是你考虑的力量,不够命运注定的力量强大而已。”
小关居然听得津津有味,但故意皱起眉呻吟:“唉,唉,我头昏脑涨,我只想睡觉。”
他拍拍李百灵的脑袋:“你再这样想下去,奈何丹也奈何不了你的何啦。但恕我插嘴,假如
命运已把他考虑的结果注定了的话,他哪有意志自由可言?反正他的最后决定,根本就是命
运安排好的。”
不败头陀不觉楞住,敢情小关外表看起来,哪怕对他有一百种评价,也绝不会得到智能
这一种评价。
殊知事实上,却大大不然……
李百灵盈盈而笑:“小关,你驳得太好了,可是你知不知道?凡事只要有可能考虑做不
做的话,纵然占上风的都是命运,但那只是因为对方不够力量而已。只要对方有法子渐渐加
强他的力量,例如在学理上和禅定功夫上,他改变了物质的身体(打通气脉),也改变了精
神的心识(转识成智),你猜结果会怎样?”
“我不猜,你说来听听。”
“结果自然可以不受命运支配控制。”李百灵盈盈笑脸中,隐约闪现智能严肃光彩。
本来苍白的面色,如今却微婿红,看起来极之漂亮,却又令人泛起“透支”之感。
这个话题李百灵暂时不想谈下去。
因为对方的疑问,肯定必是“假如你已修炼到可以支配控制命运,但此一结果,仍然已
在命运注定中,这样,岂不仍然是命中注定?自由意志在哪里?如何方可证明?”
李百灵可以回答,但却不是一言半语讲得明白的。
所以她岔开话题:“阿敢,你往房门外和后窗口巡来巡去,别让人偷听我们讲话。”
周敢欢然拔腿路出去,显然他极之乐意能替李百灵出力做点儿事情。
不败头陀已恢复平时那副平凡样子:“这孩子为什么咽喉处有一线红痕?”他问。
“好眼力。”李百灵由衷微笑:“那是子母刃胡永度的杰作。”
不败头陀露出讶色:“那孩子虽然内功很不错,但举手投足全无尺度,动静之际亦无节
奏,显然手脚上没有招式功夫。胡永度是淮北名家,也是近年来东厂著名高手之一,他怎会
对这孩子出手?”
李百灵嫣然回答,清亮的眼光不时投向小关,声音甚是悦耳动听
正在向子母刃胡永度说话的是白面书生,是贵纪马如意的忝侄马子静:“胡大叔,请瞧
瞧马山和马贵他们。”
那马山和马贵都是十七八岁的青年,面目凶横,身子粗壮。
站立时身如石塔,眼似狐,一望而知内外功都不错。
他们面部都有青紫淤肿痕迹。胡永度是大行家,不但瞧出那是拳头留下来的记号,而且
他们身上也有硬伤。
是谁把这两个身强力壮而又颇有扎实功力的小伙子打成这样子?
尤其是他们并非普通的百姓,他们是马家的人。在这座城市,甚至于一省,谁敢惹上马
家?
“我看见了。”胡永度态度很客气,这马子静虽然只是马如意的忝侄,可是一则马如意
真正的侄辈只有寥寥几个,所以都很得宠。至于挨打的马山、马贵,只不过是马家一些老家
人帐房的子侄而已。
二则马子静本身已是举人,总算有了正途功名,在马家来说,颇为难得。“是谁这么大
胆?”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流氓,名叫阿敢。我刚查出他跟一个老叫化学过好几年功夫。
他手段很毒辣可怕,故意只稍稍打伤他们,却叫他们约我到小明潭评理。”
“你认为阿敢有什么诡谋呢?”
马子静的折扇拍一下掌心,神色很慎重:“他想杀我,因为他从前一个女友,现在是我
的小安。”
胡永度笑笑:“好,我陪称们去,瞧瞧阿敢这小子有多大的道行,竟敢惹到咱们头上来
。”
他虽然向来不把人命放在眼内,但也绝对不是鲁莽乱搅之辈。所以他先要听听结仇结怨
的原因。这时一听问题出于男女关系上,一切便无须多说了。古往今来,只有在男女情爱这
个问题上,很难弄得清楚对与错,连包公再世也不行。
小明潭离城大约三里左右,河水绕过那座上元观的冈陇雷天眼真人炼气之处,流到此处
,在连绵的阋李和随风杨柳中,出现一个平潭。
但见明净如镜,水天相映。
芳树含芬,鸣禽时喧。
七八丈外一丛灌木后面,李百灵很有耐性地坐在一方青石上。
她早已猜出周敢为了一个约会而来,亦从他神情上,瞧出这个约会绝不会是文人雅士式
,或浓情蜜意式的约会。
她觉得周敢这少年质朴清淳,不会是无赖坏蛋。
严格而言,周敢外表比小关可靠得多了。
李百灵很有兴趣知道周敢的对头是谁?反正她已查看过马家的屋子,一切已胸有成竹,
剩下来只有一点犹疑困惑,那便是应不应该巧夺人家镇宅之宝的问题而已。此是属于道德范
畴,一时倒不易下决定。
以马子静为首,胡永度押后的一行四人,来到周敢前面时,李百灵可就矍然动容了。因
为她的确是想不到周敢这样一个穷小子,居然惹来胡永度这等杀人不眨眼的大凶星。
他惹祸的本领似乎比得上小关有余。
想起了小关,李百灵不觉泛起微笑,芳心中涌起温暖。
那奈何丹他弄得到弄不到都不要紧,最可宝贵最足以珍借的是他的心意:他那副不灭楼
兰誓不归的坚毅懔烈神态,亦足以令人难以忘记。
从相法上看,那胡永度鼻高而双睛微突,双眉浓黑似刀而末梢上扬,唇角法令深长,显
示此人心性冷硬,处理事情喜用狠快手段,并且喜欢起尽杀绝,以杜后患。
而从江湖上的传言,此人虽是名动四海,杀死了不少敌人,但所用手法,往往是一验明
正身,长刃便出,斩下对方首级。
若是这一刀无功,那把极之锋利的于刃便会从长刃刃身化出追击的刺杀,务求一举歼敌
。
总之,胡永度不吝惜杀人,但说话不肯多讲,时间不肯浪费。所以李百灵早在一看见胡
永度,便立刻出了手。
子母刃胡永度眼见周敢虽是年轻贫穷之人,但是站在那里,却自有一股渊停岳峙的气势
。
当下不肯鲁莽,停止打量。
周敢本身没有招式武功,内功却深厚坚凝。
他只要不动,的确可以使人莫测高深。
他也没有动的必要,因为对方的样貌衣着,一路行来时的气派架势,以及他手中那把特
别长大的刀,再笨的人也瞧得出很不好惹。所以周敢有什么好动的?跑既不行,迎头痛击更
非善策。
胡永度开口前,先皱皱鼻子嗅吸空气中的气味。这儿为何浮泛着若有若无的花香?一路
来时,好象没有看见任何盛开的花树呀!
花香并不要紧,在效野中往往有看不见的花朵盛开,而嗅闻到香气的情形。
但这是指正常情况而言,目下有一个隐湖秘屋的李百灵隐伺一旁,问题可就大不相同变
成为严重了。
左眼瘀了一大块的马山哉指怒喝道:“你死定啦,我一定亲手砍断你两条腿。”
“他两条胳臂是我的!”马贵左手好象不能动,只能挥动右手的短刀。
他们怒气冲天地一叫骂,胡永度不必开口,已验明周敢不是冒牌货。
他心念方转,手中之刀刚出鞘,脚尖前三尺的地上,突然砰一声炸响,同时有五色光华
冒起,散布甚广。不但把胡永度及马家三人笼罩在内,连周敢亦在彩光激射的范围之内。
此所以胡永度的锋快刀刃空自闪电似劈出,却又不得不用尽毕生精修之功力,收刀电疾
退跃。周敢全然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只觉喉咙上微微疼了一下,那五色彩光已把他冲退几步
,胸口翳闷,如被重锤击中。
要不是他内功深厚扎实,自然而然生出抗力保住身体和五腑六脏,只怕就没有仅仅退了
几步那么简单了。
马于静和马山、马贵,都被那爆炸彩光震开丈许,个个变成滚地葫芦。
子母刃胡永度跃退六七尺,屹立如山。
双目精光暴射,杀气腾腾,死盯着周敢。
这家伙是什么来路?如何会有这等离奇古怪暗器?那一下爆炸倒还罢了,那额目彩光以
及震力却至为奇幻诡变,绝对超过时下最好的火药暗器甚多……
忽然头脑间一晕眩,全身力气都消失了,整个人懒洋洋软趴趴的。胡永度这一惊非同小
可,额上鬓边全见了冷汗。
周敢根本糊里胡涂闹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努力站定之后,只有瞠目而视的份儿。
却见那子母刃胡永度连连吸气,而手中那把长大得可怕的利刀,好象抵抗不了地心吸力,渐
渐沉坠:
这是怎么回事?
周敢连忙寻思,可是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很想闭起眼睛睡一大觉。
转眼间,所有站着的人都已躺下。
李百灵不慌不忙拿起一根竹管,拉长了约是一尺二寸,两端镶着极精细打磨的凹凸透镜
。
这件物事,能把十里八里远的人畜树木,摄摄眼前。隐湖秘屋一派称之为千里眼,确实
没有浮夸过誉。
李百灵悠悠闲闲,一双眼睛凑在一端,另一端缓缓移动。
有几只鸟儿站在枝梢碉瞅呜叫,羽毛的花纹和颜色都清晰异常。由于观察者相距甚远,
所以那些乌儿姿态活泼自然,毫无戒惧及惊惶。
有两只是脊鸟,头黑额白,腹毛也白色。还有几只体积更小,但鸣声更响亮的鹤鸟,在
长草或树丛间跳跃。
人世间的烦恼、孤寂、不安等等情绪。甚至肉体上的不舒适及疼痛等,会忽然遥远得如
同别一个星球上的东西。
不过现在不是观鸟的适合时候,所以她不让自己沉迷下去,迅即移动镜管。四下巡视了
一会儿,似乎远近十里之内没有异状。
但不对,明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妥当?她观察力比常人敏锐百倍是没有错,却绝对不
是神经过敏。
“眼睛”扫回已经看过的地方,嘻,那几只可爱的鸣禽呢?
答案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现,在树丛下,一堆树枝树叶旁边,坐着一个黑衣服男人,头
发披垂,有几缕遮住部份面庞,不过仍然看得出这黑衣男人面色苍白,迥异于常人。
他稍稍张口,一大丛羽毛喷出来,在空气中,寂静无声地向四下飘坠。
无怪她早上经过那儿,心中感到有点儿不对劲,敢情就是羽毛,那些可爱的飞禽羽毛,
竟有不少散布在四下。
在山野丛林内,发现鸟羽委地并不算太稀奇,所以她终于不再去多想,亦没有走近去勘
察。
现在才知道那些羽毛不是自然死亡的鸟类所遗下。
那个黑衣披发的男人,下半截身子坐在泥土里。可见得他本来是躺在地底,上面用枝叶
枯草等物遮掩着。
他一定是被爆炸声惊动,起身查听声音来源。
而同时又以独门魔功,顺便把左近树丛活泼鸣跃的几只小鸟吸取下来,变成了他的食物
。
哼,原来是古墓血尸席荒。
李百灵不但没有像一般娇美女孩子般大惊失色,反而冷笑一下,而且娇靥上很难得地涌
起了森森冷冷的杀机。
这种非人非鬼的妖物,实在非加以诛杀不可。
这种想法在李百灵并无不妥,但若是换了别人,没有骇死已经很不错了,几会谈得到诛
邪除害?
但那凶人似乎不是血尸席荒本人,李百灵观察了一下,从形相、外貌和举止等判断,此
人很可能只是血尸席荒的得力的手下而已。
李百灵的猜测很准确,那人正是席荒手下五大高手之一的辛海客。
那几只小鸟的热血到了他肚子里,他全身皮肤虽然仍旧冷冻如冰,但表皮以下,所有细
胞和内脏都已经充满了精力。
他施展出独门的视听秘功搜音大法,三四里方圆之内,一切声响他都可以听得见。但四
下静悄悄,毫无可疑声息。
那么刚才那一下爆炸声是怎么回事?辛海客稍后便归咎于他躲在地下变成一具卧尸,故
此不能及早发觉。
既然已没有其它声息动静,而目下丽日当空,绝对不是适合他活动的时间。于是他又沉
入地面之下,让枯丛把他完全遮没。
李百灵放下千里眼,冷笑一下。别人除了有本事趁这机会杀掉你这个活尸之外,便一定
没有别的法子。
但活该你倒霉,撞在我李百灵手上。
她从身上掏出三个比铜钱大一点儿的扁圆银盒。一一打开,在每个盒中都挑出一点儿粉
末,搅和起来。
然后,她开始行动,只费了少许时间,便将这少许粉末弹在辛海客身上。但正确的讲法
,这些粉末其实只弹在那些草叶上。
不过效力仍然一样,以后辛海客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李百灵都不难循香追踪把他挖出
来,另外,辛海客纵是以最隐秘高明身法来袭,但一入二十丈范围之内,李百灵也立即知道
了。
这便是她施展这天香锁神药秘艺的缘故。
周敢忽然回醒,眼光到处,首先是一张俊俏的书生面庞,跟着又看见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的子母刃胡永度、马于静、马山、马贵等数人。
阿敢跳起身,头不昏眼不花,奇怪啊,刚才为什么会忽然失去知觉?那一声爆炸和五色
彩光又是怎么回事?
“我姓李,你和这些坏人昏倒,还有那一下爆光,都是我弄的。”她声音很悦耳,并且
一下子把他心中没问出声的问题都给解答了。
“你的内力功深厚扎实得出乎我意料之外,练了几年?是谁传给你的?”这时她无法不
想起了小关,因为阿敢身上有他的影子。
于是,她的限神面色变得更柔和,看来更可爱可亲。
“已经练了六年,是钱爷爷教我的。钱爷爷虽然穿着破破烂烂,样子也很凶,但对我很
好,常常掏钱买鸡买牛肉给我吃。”阿敢感到李百灵的眼神中在鼓励他回想,也要他说下去
。
“钱爷爷看来那么穷,为什么一直都掏得出钱买酒买鸡买牛肉呢?我那时天天到破庙里
找他,三个月后有一天我再去,钱爷爷已经不见了。”
李百灵心里想什么,阿敢当然永远测不透,亦永不能了解。她心中那个智能之海,是如
此的深遂广阔,无底也无恒。
这智能之海,足可以淹没世上亿万人,何况阿敢?
“钱爷爷是不是有个大伤疤,由左边面孔一直到耳朵?”阿敢连忙点头。“那么他一定
是丐帮老一辈的高手通天玉郎钱逸了。晤,看来没错,他的内功路子源自秦末汉初的黄石公
。黄石公的丹道、符录、韬略、奇门遁甲、武功等各有传人,别的不去说它,单论武功一门
,代代秘密传授,世上罕有人知。内功醇厚精深,通灵变化,当真是中原极正宗极珍秘的绝
学!”
她讲了一大堆,阿敢虽不全懂,却已牢牢记住。“钱逸本是有名的美男子,所以外号称
为通天玉郎。但自从情海生变,又被人乘机暗算,以致半边脸孔变成一个大疤痕。从那时起
,不但非复是翩翩佳公子,甚至列入世上最丑之人里面。”
“现在讲一讲你的事情。”李百灵目光在子母刃胡永度面上停留一下:“这家伙是当今
东厂的著名高手,可见得你闯的祸不小。不过,也许这件祸事是那几个年轻人所引起的。”
“一定是他们叫人来杀我。”周敢马上将马子静等人身份说出。“我和马山、马贵本来
从小一块儿玩的,近几年他们嫌我穷,早已没有来往。在街上碰到理都不理我。”
“你们从前是小孩子,后来慢慢长大,心眼就是不一样了。但为什么现在会这样子呢?
”李百灵特别指住胡永度,以示事态的严重性。
“都是因为马子静。他已经娶了妻,还要讨俞珍珠回去做他的妾。俞珍珠心里不愿意,
叫我跟马山说。我们小时候都一齐玩的,马山当然应该帮俞珍珠的忙。谁知不是,闹来闹去
,结果我很生气。那天在破庙碰头,他们还警告我以后不准踏入破庙。那怎么成?自从钱爷
爷走了之后,我已住在那儿。他们既不帮俞珍珠,又不准我住在那破庙,真是岂有此理。我
把他们揍了一顿,他们就约我今天到这儿碰头。”
阿敢并不是习惯叙述事情的人,幸而李百灵闻一而知十,不但对方言语脱略之处一听而
知,还可以推测出许多别人想不到的道理。
“那座破庙在什么地方?我猜大概那是马家产业对不对?”
李百灵果然没有猜错,那座破庙乃是一间不知供奉什么神的石屋,坐落于马宅西北角。
十几年前仍算是马家花园的一部分,后来花园发展向东南方,这边一大片地方便荒废了
。
所以这座破庙属于马家产业,千真万确,不必置疑。
阿敢真不明白这位李公子何以会对那座破庙发生兴趣,居然要他带路实地查勘过,才回
到客店。
“这本东西干什么用?”小关这一问,只不过想证实心中想法而已。
“阿敢只有内功而没有拳脚兵刃上的功夫,所以我把黄陵七式传给他。”
“啊,黄陵七式,看来五七年后,武林中又见高手,如彗星横空,惊世骇俗。”不败头
陀目光从手钞本跳到小关面上:“刚才李百灵已告诉我有关你的成就,所以你不算,因为你
已早了五七年。换言之,你现在已经可以搅得天下大乱了。所以我希望你们都肯循规蹈距,
肯主持正义。”
小关指指自己鼻子:“我喜欢正义,但很对不起,我不大能够循规蹈矩。”
李百灵一手把拳谱推开,这是因为阿敢在外面巡弋把风,不在室内,故此暂时不能交给
他。
她眼睛却望着小关:“不守俗世规矩有什么打紧?出家人总是罗嗦求全,其实这世上哪
有完美的东西?人既如是,物亦如是。”
不败头陀苦笑:“别向我开炮,因为我自知无力招架。”
李百灵声音变得十分温柔:“叼,我不是开炮。我知道你已经听过无数次相似的理论了
。”
从前向不败头陀提起这等理论的人,当然是李百灵的师门长辈,亦即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
“我们谈谈别的好不好?例如马家的藏宝库,或者是血尸席荒派出来的高手。”
“血尸席荒派了什么来?”小关抢着问。
他兴致突然高涨,乃是因为血尸席荒凶名太威,那阿修罗大能力和天铸剑究竟制得住那
凶人与否?尚在未知之数。既然有一个得传血尸席荒心法之人,倘若可以先拿来试手,自是
再稳妥也没有了。
“还不知道名字。”李百灵把看见辛海客的经过说出。“小关,这个家伙虽然看来不是
血尸席荒,但他一身造诣很高明厉害。最可怕的一点是,你绝对不可以取他性命,因为这个
人活着对我们有大用处。所以,你最好别去碰他。”
李百灵既在辛海客身上做下手脚,则不想小关杀死他,用心昭然若揭。
“这样说来,小关你可当真要加倍小心。”不败头陀提出警告。“你的阿修罗大能力诚
然是千古罕得有人成就的绝世神功,但若是在不许杀死对方的情况下,而对方又是血尸席荒
的传人,唉,你一定有得瞧的。”
在李百灵的影子之下(其实是隐湖秘屋此一家派),天下任何奇怪之事,都失去应有的
光彩和力量。
例如小关,他的武功家数和造诣,连不败头陀亦一时看之不透。说到阿修罗大能力这等
神功,更可把识货之人骇得连自己的舌头也吞落肚中。
但有了李百灵(隐湖秘屋)在场,便大大不然了。不败头陀立刻对世上一切可惊可诧之
事,完全为之麻痹没有反应。
“我会记着你这句话。”小关很不舒服地瞪住不败头陀,“现在别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情行不行?”“行,你想先讲什么?”
“那颗奈何丹。”小关转眼望住李百灵:“我好象没有看见你赶快服用,为什么你不争
取时间?”
李百灵嫣然微笑:“别急,我的样子敢是难看得必须争取时间?”
“照我看,是的!”小关语声斩截:“你此时不服用,更待何时?”
“但这里面有点儿小困难。”李百灵声音既柔和而又感激。
“我一服下此丹,就有一段时间必须绝对安静,连话都最好不讲,别说跑来跑去。至于
施展武功,就更不必提了。”
“那不算什么困难,我们找个地方一躲,弥爱休养多久都行。”
“但有些事情你可能忘记了。”李百灵开始凝眸思索。“正如我早先跟不败头陀赂赂提
过的,我们要对付血尸席荒。
“这个凶君是天下几个最可怕最凶残的大魔头之一。
“你虽然练成了阿修罗大能力,而我也有些特别功夫。可是你还记得,不败头陀当时的
眼色和神情,仍然流露出忧虑。”
“血尸席荒的厉害,跟你服药有什么关系?”
小关的确不懂。
“当然大有关系,因为我们己派飞凤和阿庭,假扮我们公开招摇迫近大别山古墓。虽说
还有邪剑盖仙、恶农温自耕两大高手暗中护助,但这些人加起来够不够血尸席荒出手一击,
大成疑问。”
听李百灵的口气,飞凤他们显然很难挡得住血尸席荒的凶威。
李百灵又说:“因此,按照计划,我们应该在两旬之内,不但查明古墓的秘密信道和秘
密机关,还须得及时与他们会合,换回身分。这样,他们的危险才可以减轻。假如我们不管
三七二十一,找地方一躲,你看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败头陀叹口气,然后插嘴:“据敝寺多年来收集的资料,血尸席荒确实有邪功妖术。
他除了武功极高,又长于明谋深算之外,在传说中,他擅长摄心摇魂的邪法,这是真的。他
阳寿尽时,能把他的魔力和意志,进入另一个人身上,这也是真的。”
小关伸伸吞头,心中的确有点儿害怕:“早知道这老王八蛋这么厉害,好端端的去惹他
干什么?”
他脑海中泛出李百灵被一个恶魔攫抱住,乘风凌空飞去的景象。
李百灵其时虽然还在白衣飘飘,在黑夜中还特别显眼,可是这景象只有恐怖和凄厉,一
点儿也潇洒飘逸不起来。
小关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而害怕,然而情况已演变到目前这等地步,他也只好一面咕
哝埋怨,一面拼命动脑筋了。
可惜他向来擅长的是如何推卸责任,如何逃之天天等方法。所以他一时之间,委实找不
出什么妙计。
不败头陀说:“说到邪法妖术,小关身具神功,不但心志坚似金刚宝石,同时视听等能
力,都可不受影响。
“换言之,他的眼、耳、鼻、舌、身、意这六识,已可不怕邪魔力量侵害。”说到这里
,神情和声响都很严肃。
不败头陀又说:“至于你,李百灵,我虽知道你们隐湖秘屋,对天下各种学问,包括武
功在内,渊深博通,凌古绝今。可是对于血尸席荒这等邪魔凶星,尤其是他的邪法,你能不
能抵挡呢?我就便不知道了。”
小关大吃一惊,那不败头陀既然评论,当然不会太离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着急
,竟然掌心冒出冷汗。
至于他自己的性命是否有危险这一节,他毫不在乎,根本连想一下都没有。
不败头陀跟着说出的话很吊小关胃口:“不过李百灵你的问题却不至于太严重,只要小
关肯帮你的忙,大概……”
“我当然肯,为什么不肯呢?”小关几乎跳起来。
但他马上又知道此时万万冲撞这头陀不得,连忙堆上笑容:“你说,我能帮得上她什么
忙?这种事必定要尽快办好,对不对?”
“马上就可以办好。”不败头陀笑笑。
这个小关外表上看来虽然有点儿邪里邪气,但深入观察之下,此人根本热血多情得很。
“小关,你从雷天眼那儿拿到什么东西?你为何不送给李百灵?”小关大讶,但不遑追问人
家何以晓得?立刻掏出一包东西。“咳,我竟然忘记了!幸好你提醒我……”
他弄掉那条包布,出现在他手中的是一串滚圆的、光泽润美的珍珠项链。
这一串珍珠项链套在李百灵脖子上,那瑰丽的光彩,映得那张桃花似的人面更为明艳美
丽。
“瞧,好不好看?”小关傲然揪住不败头陀手臂。
“这一串珍珠,我一瞧就想起李百灵。我深信只有她才配。若让别人戴上,一定很难看
。”
别的女人戴上,事实上绝不会难看,因此小关这话未免太偏激了。不过,李百灵却一点
儿不挑不嫌,含笑盈盈中,好象想掉眼泪。
不败头陀可真怕这种深情比酒浓的感人场面,至少会使他很尴尬,而且也很难措词。
因为以他出家人立场,好象不怎样好予以夸赞,但又实在不能乱贬。
他面孔一扳,喝道:“小关,我说的是另一样东西,你难道舍不得拿出来?”
小关楞一下,脑筋一转,终于想通了。顿时喜上眉梢,手掌伸缩间,摊开时多了一块金
锁片,也有一条链子。
“这就是了,小家伙,这是道教至宝紫府保心锁。你戴上了,保你长命百岁,邪魔不侵
。”
李百灵故意装不懂,问了半天。
其实若要考究此宝来历,她保险比在座任何人都多懂十倍。这话只是指不败头陀而言,
若是小关,那就更不必提了。
“还有马家藏宝一事,亦不可过于松懈。”现在又轮到李百灵发言了。“万一血尸席荒
也派人来动脑筋,我们绝不可输了先手。”
“这话有理。不然血尸席荒派人到这等偏僻地方干什么?”不败头陀神色凝重。“当然
,那小荷花要查出奈何丹下落一事,幕后肯定是血尸无疑。听说他若是得到奈何丹,加上他
的邪法庭功,便可以变成万年不死之身。”
小关不觉现出揣揣担忧之色:“喂!小家伙,我看你还是赶快一口气吞掉那奈何丹为妙
,免得老是提心吊胆的。”
李百灵只笑笑,转到别的话题:“那位东厂高手子母刃胡永度,中了我的毒香,至少要
昏迷十二个时辰。我瞧这家伙很心狠手辣,所以生平第一次在他身上施展叛天逆地十二金针
秘奥手法,使他的武功表面上减退了五成左右。”
“哦?那么骨子里呢?”小关好奇追问。
“骨子里,他只要一动杀机凶心,他施运内外劲力之时,便会出现一种奇怪现象。例如
他心里明明想向右边出刀,偏偏手脚不听话,反而向左边劈出。”
“哈哈,这老小子可有得瞧啦!”小关笑得嘴张得好大。“你这什么金针几时教给我,
凡是坏蛋我都给他们来上一招。”
“好,以后我会教你。那马家的人我也整了他们一下,以示惩戒。但没有对付胡水度那
么厉害就是。”李百灵一面笑着说又一面想:“小关想学这最精奥的金针绝学,他如果知道
至少要熟读一百二十卷口诀,才算初步入门的话,他还肯不肯学呢?”
“还有,那马家的确时时恃势欺人,这儿的县太爷,还比不上马府一个总管。”李百灵
摇头搓叹。
试想连代表法律的一县父母官,也都要仰承鼻息,任由指使的话,一般的老百姓常被鱼
肉欺凌,已是不问而知。
“所以他们马家的镇宅之宝,我们不但取之无愧于心,甚至是应该做的事,假如此举能
使他马家败落的话。”
这是伦理哲学上的理论根据。反过来说,如果全无理论可以依恃,李百灵的行为便变成
盗贼之流了。
只是李百灵本身根本不必有哲理支持,因为最近一阵子,她已做了许多莫名其妙,没有
什么哲学根据的事情。只不过对于不败头陀这类人,还是尽量使他们心安理得为妙。这是李
百灵的想法。
小关忽然大为兴奋,一手揪住不败头陀胳臂,怪热络地问道:“那九骷髅秘音魔叉在神
兵谱上排第三名对不对?”
“对,对。”不败头陀怕他扯破灰衲衣袖,连忙回答。
“但天铸剑却只排名第七,对不?”
“对,对极了。”不败头陀仍然担心自己的衣袖,所以答得很快。
但可惜他还是躲不过灾劫,只听哧一声,衣袖被扯裂一道口子。
小关却浑如不觉,声音更兴奋:“排第三的当然比第七名好得多。那把魔叉,一定可以
制血尸死命。”
这道理乍听很好,但其实往往不对。
例如某甲很喜欢喝茶,最爱喝的是普洱。
假使在茶叶店中,极品铁观音比普洱贵很多,你能不能迫某甲改喝铁观音?他会不会衷
心认为铁观音比普洱好喝?
简单地说,甲食物比乙可口,乙食物又比丙食物可口。因此,甲食物一定比丙食物可口
。
这个推论公式,大致上可以成立。
只不过假使食物仍然是食物,但比较时却不在可口与否方面着眼,却是寻求哪一种拿来
掷人比较痛些?
那么假定甲食物是蕃茄、丙食物是番薯的话,任何人都知道被哪一种掷中会更痛些了。
不败头陀不跟小关罗嗦解释,只望住衣袖裂口苦笑。
李百灵连忙把小关的手拉开:“唉,小关,有一点你有所不知。”
“我不知道什么?”
“魔叉天铸剑都可以刺透血尸的铜皮铁骨,所以这两种兵器都列得入神兵谱上。假如用
魔叉和天铸剑互斩,肯定是天铸剑吃亏,故此魔叉排名第三,比天铸剑高了几级。”
“对呀,但听你的口气,好象魔叉有什么不妥?”小关皱眉摇头,表示不满。
“的确有点儿不妥。因为这两件神兵刺中血尸的话,天铸剑可以刺死这个邪魔,但魔叉
行不行却没有人知道。”
小关为之一楞,看看不败头陀的衣袖,不觉歉然。但同时,也不禁想起天铸剑。
天铸剑虽然在神兵谱上,是名列第七那么高的地位,可是剑鞘平凡陈旧,剑把也残败得
好象快要跟剑身分家。
不识货的人,断断不肯相信这把破剑居然能够名列神兵谱中,而且还高踞榜上第七的前
茅名次。
阿庭作仆人装束,用这把破剑找着一个包袱,高一脚低一脚晃晃悠悠地跟在小白屁股后
头。
飞凤在驴背上,坐得又稳又舒服。
她偶尔会回头瞧瞧阿庭。
但几日下来,阿庭这家伙木口木面,一整天讲不到十句话。要不是他面貌长得满清秀俊
美,飞凤一定以为他不是呆瓜便是白痴。
殊不知这家伙嘴巴上的本事真不小,大大把飞凤吓一跳,让她心中不得不自认这回真是
开了眼界。
那是树林里忽然冲出二十名壮汉,手中有拿刀剑枪斧的,也有拿着强弓长箭的。
这些人个个都以青巾蒙着口鼻,只露出眼睛。
他们身手都矫健之极,一下子已有四名持弓箭的壮汉,散开四周遥作监视,另有三名迅
即绕向来路,使飞凤和阿庭不能往回逃跑。
还有五名大汉,拦在路中。
飞凤回头,见阿庭仍然木口木面,好象对强人拦路之举没有一点儿感觉,心中不禁有点
气:“喂,小关,你看见没有?”
她和阿庭现下是冒充李百灵和小关,所以在称呼上是错不得的。
阿庭颔首:“看见啦。”
“这些毛贼真是瞎了眼睛。”飞凤的声音清脆响亮,人人都听得见。
“李仙子,他们不是毛贼,是很厉害很凶狠的江洋大盗。”阿庭答得不假思索,声音也
响亮得没有人听不到。
他流畅答话使飞凤既惊讶又疑惑。
哈,敢情这家伙并不是呆瓜或白痴。
“别胡乱话毁人家,毛贼和江洋大盗,定罪时有很大的不同。”飞凤假惺惺地警告阿庭
,好让人一听而知她其实是在讲笑。“小的知道。”阿庭大声回答:“照小的看,这一群家
伙大概最近做过案,所以很小心都蒙着面孔,在我们前面拦住去路的,五个都是盗首的身分
,小的不担心他们,亦不担心后面截路的三个跟班。”
“那你担心谁?是不是那四个箭手?”
他们大声对答,内容十分精彩,全是跟对方有关。所以那些人亦全都竖起耳朵聆听。
“啊!他们的箭,不错,是很有威胁。但我担心的是小白。假如你没有这脚力,往后怎
生赶路?”阿庭的话实在对拦路群盗侮辱殊甚。
因为他言下之意,根本全然不把那么多的人放在心上。
飞凤吃吃而笑。
她的面孔隐藏在轻纱后面,故此谁也不知道她的笑容好不好看。
“好啦,别说废话,你去打发他们。我保证小白没有事,也保证你不必代替它的工作。
”飞凤说。
那五个盗贼头领很沉得住气,直到阿庭走到一丈之内站定了。
其中一个矮个子才开口,声音甚是阴沉:“你眼力不错,小关,我希望你的决定也不要
出错。”
“你放心,绝错不了。”阿庭不但言语沉畅,动作也十分利落,剑尖挑着的包袱呼一声
横飞两丈外。
那把外表破破旧旧的沆铸剑,已连鞘握在左手了。
他接着又道:“在江湖上,像你们这样十几个一伙,天南地北横行闯荡的,不超过十拨
人马。你老兄手中两对利斧,体积较小,又有银丝系腕,是不是可以飞斧伤人于十二尺之内
的流星绝命斧?照我所知,这些到处流窜的匪帮中,有一帮最下流龌龊无耻卑鄙的,叫做二
虎三狼,你老兄一定是二虎之一的矮脚虎施秀了,对不对?”
他的话说得既快速而又清晰,简直像连珠炮一般,对方刚楞了那么一下,阿庭的话已经
讲完。
因此,被侮辱和被挫折的愤怒之火,这时才在对方每个人心中熊熊燃起。
矮个子左手猛地举起,背后旁边所有的人都闭嘴静默如木头石块。
“老子不骗你,我是矮脚虎施秀。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吓?”
“有,你左边那长得很高大的蠢货,一定是过山虎陈泰。余下三只野兽,一是青面狼孙
宇,一是白面狼王敬,一是花狼史延年,对不对?”
阿庭的话流畅迅快得叫人难以置信,偏偏又字字清晰已极。假如对方不想听,恐怕连掩
耳朵也来不及。
他又道:“这最末后提到的花狼,据说最会糟踏女人,是第一个该死的坏胚子,有人说
他应该死一百次才合天理。但以我看来,他死掉之前,受点儿活罪也就马马虎虎算啦。”
如果此刻有人看得透飞凤面上轻纱,准会发现她惊讶得张大小嘴巴的怪样子。但事实上
真不能怪她如此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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