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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洛风云录》
第二十六章 金针剑气风福残
朱玲在四人夹攻之下,只这说话工夫,已显得吃力招架。她的话一说出来,这四人就如
预先约好似的,一齐收手退后。原来这几人都是浮起同样想法,田光在西北早负名望,岁数
又大,当然认为不能负起以众凌寡的罪名。邵元乃是湖湘武林有名的人物,听了朱玲的话,
自然赶快敛手。而闽世华和薄公典两人,乃酉凉四大高徒,也是身份攸关,不得不退。其实
他们四人本来无心合力夹攻,最多也不过想戒备守着敌人逃路,不让这狠毒的敌人逃走而
已,可是被朱玲东一下,酉一剑,惹得全动上手。
朱玲见他们一齐退后,中央只剩下她一人,心里觉得好笑,忍不住嗤地笑出来,继续
道:“我可不怕你们,你们最好一同上来,否则落了单,死得更传……”她转瞬扫视,见四
人俱是面现怒容,知道他们一定要招呼决定谁先上来动手,当下格格又一笑,左手一扬,一
丝其细如线的金光,疾射而出,暗器出手之后,才喝道:“撤刀!”簿公典哎哟大叫,那柄
九环刀真个掉在地上。
要知朱玲的夺命金针,得自鬼母真传,已练至十分火候,当日双就李照死在金针之下,
这且不说,便银梭徐元盛,神手常公仲两人,身手比之薄公典差不了多少,先见到李照身
死,有了戒心,距离又较之现在为远,况且躲不过金针之厄,想那薄公典这时如何不着她道
儿,立被金针扎在右臂的要穴上,但觉半边身子都麻了,九环刀呛呛坠地,身形却本能地尽
力往后跃开,脸上的颜色,疼羞兼集,变得苍白,神手常公仲忙上来扶住。
剩下的三人愕然惊顾,怒叱之声并发,朱玲不俟他们说话,长剑的光芒门处,划起大半
圈长虹,连攻邵元和田光两人,邵元藏头缩颈,让剑风拂过之后,手中铁牌,打偏着横砸敌
腰,这一下真是势急力猛,眼看朱玲只要被田光迪住一下,便难逃毒手。
田光久经大敌,阅历极丰,这时哪有不知之理,眼见剑光临头,暴叱一声,也藏头缩
颈,手中双钩真力贯足,一式“双龙抱珠”,反攻敌人上中下三盘。
这一式原是拼命的招数,因为只要敌人猛然沉腕,他的背肿非开一道口子不可,但敌人
则要肚穿腹破,立刻有丧命之危,这样自己总有便宜。
朱玲这时进既不能,停亦不可,因为身后的邵元,那面铁牌力量已经运足,急砸而至,
成了前浪后虎的形势。、只听她格格一笑,不知怎地一矮身,忽然倒退着从邵元的铁牌下钻
出圈外,问世华站在一边看得清楚,只见朱玲退钻出来,站直身躯之时,头上的帽子忽然歪
倒,露出乌亮的青丝,敢情方才真是危机一发,朱玲虽在万险中脱身出来,但头上戴着的帽
子,已让贴顶而过的铁牌风力,拂持歪了。
可是朱玲身形大快,直到她站直之时,她的帽子才歪落一旁。这一刻儿,问世华微微脱
口喝彩,心中忖道:“这白凤的剑法不见得惊人,但这身法又快又怪,看起来老像无法伤得
着她似的!当日在堡中大厅,放着一厅子武林朋友,据说也是让她忽歪忽倒,那些人连她的
衣角也碰不到半下,结果叫她从容离开,大概便是用这身法了……”
他念头尚未转完,白凤朱玲已扶正帽子,向险些撞在一块儿的邵元和田光两人嘻嘻冷笑
两声,回脸一瞥问世华,成心挑衅地微哼一声,剑尖一领,身随剑走,疾扑而来,问世华哪
敢大意,尽管心头汹涌着仇恨,拟得一刀斩她做两截,但手上却用出一式“急流鼓掉”,半
攻半守,则地砍出半刀,未等部位够上,已自收刀横拒,封住门户。
白凤朱玲心中另有算计,此时见他严密封住门户,心中电光火石般忖道:“姓日那老不
死的,背后伤人大甚,我宁愿放过其他的人,也非教他吃点苦头不可——”这念头在心中一
惊而过,身形已倏然歪倒,旁人但觉她宛如游魂飘荡,忽然又作弧形半圈后退。
邵元和田光两人方才差点撞在一块儿,各自悬崖勒马,猛然收势,邵元怒恨攻心,收势
之时,并非将力量中止,而是半收半发,大铁牌横里荡开,旋了大半个圈子,身随牌飞,追
扑而来。
朱玲相度形势,本以为先逢着田光,哪知邵元从斜刺里急朴而来,那面铁牌风力绝大。
她悄眼一转,知道预定剑针齐施,以伤田光的法儿用不上了,因为邵元的大铁牌面积大
大,风力又猛,夺命金针不易伤到他。
田光虽然返了一点儿追扑,却因距离稍近,这时双钩暴长,急刺而至,时间恰好凑上,
又成两人夹攻之势。
朱玲见双钩如双龙出水,凌厉攻至,禁不住娇叱一声,身形一错,手中的丧门剑直挑顺
推,竟自和身撞向邵元的大铁牌上。
邵元心中暗喜,腕上加劲。剑尖铁牌倏然一触,邵元不觉脱口惊瞻一声,那去势急劲的
大铁牌竞拦敌人不住,眼看着敌人直线凌空而起,越过自己头顶,飞坠身后,连忙吐口唾
沫,叫声倒霉。敢情江湖人最忌救妇女跨顶而过!
朱玲故作闲暇地斜阻他们一眼,举剑指道::“你们最好一齐上来,你们也应该看得
出,我没有骗你们吧!”话声中,你们这两个字特别咬得重音。
三人心中更加怒了,可是方才朱玲直撞铁牌,露了一手绝招,连阂世华也将观念改变,
知道朱玲不单凭待着怪异的身法,其实在剑法上,另有绝妙造诣。不过想是这样想,却是不
能做出三人一涌而上的!
日风朱玲见他们仍是踌躇,明白他们的心思,故意呕他们道:“沙哟!你们三个成名人
物,也不敢跟我动手啦!罢了!我饶了你们这一次……”说着话,脚下已趔趄着,作出要走
模样。
这时,三人不约而同地大吼一声,除了问世华先扬刀要截去路之外,邵元和田光两人,
却是齐攻朱玲。邵元的大铁牌直拍出去,口中叫道:“这妖女口舌伶俐,手鲫恶毒,两位别
让她用活扣住,一齐拾下她再算……”
朱玲冷笑一声,丧门剑急削而出,修然化为劲势,随手将沉重劲急的大铁牌卸开一边,
口中间过:“说到结局,还是三人一齐上来,恰剑光又封住来路。
三人都不知她便的乃是鬼母真传玄阴十三剑,虽然她只懂十式,但使将开来,奥妙无
比。
三名武林好手,共是四件兵器,团团同攻不大工夫,又是十余招过去,三人都同时发觉
一桩事,原来起初他们三人或是同时夹攻,或是此进彼退,虽然未曾得手,却见朱玲神色凝
重,毫无怠慢之色,但二十招一过,他们三人便一味向着右方团围攒攻,老是打着同样方向
的囵子,而朱玲面上审慎凝重的神色渐渐敛掉,已似胜算在握的神气。
日光首先想扭转这种局面,候得朱玲翻剑动开阔世华的砍山刀时,修然健院一挺,双沟
向左方一穿,意欲戳向朱玲露出的身躯,哪知人影同处,邵元的大铁牌比他先了半步,撞向
同一部位。田光怒哼一声,付道:“果然受制于她,我非撤钩不可——”心中想时,双钩已
收将日来,恰好朱玲回剑点那铁牌,田光双钧一展,寻隙而进,竟然又是统右打因。
三人不能自己,连环急攻,明知向右移转,乃落敌人算计中,却因自己这面伤了两人,
正是新仇旧恨,齐上心头,哪能就此干休罢手,见到空隙破绽,便不能不攻。于是大厅中剑
气纵横,刀光牌风,映得人眼花绽乱。
白凤朱玲剑法使开了,但觉得有左右逢源之乐,一任敌人虎视眈可。
“第十二式则是能将玄阴剑图变化为反式,第十三式则是正反合壁,玄妙通神,那时虽
是遇上了碧螺岛主于叔初,也能够占点上风了……她一边寻,ra,手中的剑却是如龙凤回
翔,上下纵#。再哑斗了好一会,她的剑围越便越大,身形虽甚漩跃,但剑光却无所不至,
渐渐有卷住三人之势。
田光邵元同时发觉不妙,田光叫道:“这样打不成,我们且退……
”
邵元应声道:“我正有此意,晤——闽兄也退么?”
朱玲格格笑道:“三个一齐上来,还是要败逃,可是——”她微顿一下,黑白分明的俏
眼中,射出一丝寒冷杀气,“审情岂有你们想得如意,要来便来,要走便走?乖乖地趁早把
脑袋留下——”
这时交手已有七八十招,三人心中各自有数。问世华则是个宁折不弯的脾气,明知时间
越久,越是吃亏,应该先退下,缓一缓手,再图良计才是。但一面又想到,这一败退,师门
的脸全给他丢光了,还有什么面目在江湖走动?况且自己不说那宿仇是由师门引起,便方才
伤了师弟簿公典的新仇,说什么也是非报不可。
于是横下心肠,手中砍山刀尽情施展出黄沙刀法,宛如平沙浩漫,无所不至,刀风霍
霍,凌厉疾攻。面上一片坚决表。清,大有风萧水寒,壮士不还之气概。
田光邵元成名不易,极是知机,并不如阂世华一般想法,故此邵元将退之时,一眼瞥见
阂世华那种与敌偕亡的神色,便忍不住再问他一句。
闽世华带出愤怒地哼一声,并不作答。田邵二人听到他的怒哼之声,心中掠过一阵异样
感觉,狼狈地对觑一眼。
朱玲又是轻笑两声,无意中膘了闽世华一眼,正好和他那凛然的眼光相触,她的心不觉
猛然跳动一下。她发觉他面上浮动一股悲壮的神色,而且十分坚决,一副大丈夫视死如归,
决不屈服的神情。她仿佛见过这种眼光和神色。刹那之间,旧日的回忆,猛烈地震撼着她,
使她不自觉地微微摇头,宛如下意识地想摆脱这联想的侵袭,她委实是害怕那回忆——一幅
景象倏然掠过她脑海中——她真心爱着的人,从酒席上站起来,凛然地走出大厅去,他的面
上,便有着相似的神情。
剑势忽然松懈,那越来越广大的剑圈,立刻缩小。她左手扬处,一丝金光电射而出,田
光举钧一挡,叮地微响一声,金针落地。
可是田光也暗中捏一把汗,敢情他从双钩上感到,那枚夺命金针虽然体积微小,但力量
却极强劲,怪不得能深入穴道,致人死命。其实朱玲因为心中恍格,本来这枚金针是要乘隙
伤阂世华的,但不知怎地没有招呼他,却打向田光,时间和准头都大为差劲,才让田光轻易
挡落地上。
田光和邵元本诗退出剑圈,这时忽见敌人自动松懈,大是有隙可乘,一齐将前念抛开,
一牌双钩,重振威力,攻将上去。
旁边又有人喝叱一声看打!两道白光,连翻而至,直射朱玲。那人正是银梭徐元盛,他
将受伤的谢超挟进后面,急忙替谢超点住穴道,不让金针随着血脉,直攻心脏而死,正在忙
着,神手常公仲也搀着簿公典进来,他的伤处在臂,那枚金针还露出米尖似的尾巴来,当下
忙又低头用牙咬着针尾,拔将出来。
眼见薄公典的脸色白中泛青,咬牙死忍着痛苦,不肯喊出声看。
便忙又包扎好,走出厅外,却见白亮持刀守在一旁,并无机会进手,便嘱他到后面看顾
一切,自己与神手常公仲扑到战圈之外。
那时朱玲正好将玄阴十三剑施展开,剑光有如神龙盘空,矫健飞舞。他枉自捏着子母银
校,却无法发射伤敌。这刻一见有机可乘,鸣叱一声,将仗以成名的子母银校疾射出来,只
见母校在前,子校随后,衔尾电射白凤朱玲。
朱玲听凤辨暗器,手中丧门剑本是斜挑右出,这时不暇使尽招式,环然化为“只狱犁
田”之式,回剑一栏,不道那子校后发先至,在她身前三尺不到,攀然超过前面母梭,疾射
而至,方位和母校相差了三四寸,时间也大不相同。朱玲吃了一惊,又觉身后铁牌和双钧同
时送到,阔世华比较慢了一线,但砍山刀的寒风,也自削肩直砍而至。
在这重重包围夹攻之下,正如下棋,虽是一路占了优势,但在吃紧之时,一子落索,便
是满盘皆输。朱玲正是这种情形。
如果她不是触起心事,继续施展鬼母嫡传的玄明十三剑,即使田邵两人能够勉强退出战
圈,也是个有胜无败局面,不但不怕徐元盛的子母很校,甚至惹起她的真正杀机,使出“雨
洒桑田”的金针绝技,只怕这几人总有一半难逃厄运。
朱玲自幼受名重天下的武林奇人鬼母教授绝技,若非她有绝顶天资,决不会得到鬼母青
睐传授。这危机一发之间,再无思虑余地,修地振剑口扫,万急之中,全身真力都运了出
来,只见剑光激起一圈银虹,还有轻微而刺耳的惨隆之声,宛如那口利剑将四周的空气微粒
劈开,又似是烧红的铁淬然放在冷水中。
跟着白凤朱玲欢呼一声,却见夹攻的三人,手中兵器不由自主地齐向右边沿去,仿佛那
边有绝大的磁力,猛然将他们的兵器扯开。邓子母银校更怪,忽然掉落性朱玲手中,战圈外
的徐元盛,眼看暗器使秦奇功,心中还未曾喜出来,形势已经大变,不但三人全都措手落
空,自己的暗器也不知怎地会落在敌人手上。
神手常公仲单刀一扬,纵身而起,径向朱玲扑下。朱玲绕身银虹未收,只头顶露出空
隙,神手常公仲这一刀来得正是时候。
朱玲却宛如无党,绕身剑光忽然加大一点,剑尖处又发出吐哈之声,人耳刺心,常公仲
的单刀到了她头上,忽然侧面一股力量一扯,他的身形直如断线飞鸯,墓地倒向那一圈剑光
里去。
田光离他最近,眼见情势不妙,想分身去救他,又苦于双钩滚滚地向朱玲递招,缓不住
手,心中着忙,为了救人起见,修然双钩齐施,向朱玲银练似的剑光圈中刺进,右手掌心暗
暗使劲一推,左手钩疾撤而出,这刻顾不了去看这脱手而出的左钩,有否伤着敌人,回肘一
撞,恰好撞在常公仲下坠的膝盖上。神手常公仲本是浑身无个着力处,这时车有田光左肘顶
了一下,瞬息间借力飘落一分,脸上的颜色已变了,瞪眼无语。
朱玲全神贯注在手中的剑上,田光的左钩自动投向她手上,已被她随手摔在地上。一双
眼睛,只管紧紧随着剑尖移动,神色甚为庄重。她忽然又将绕体剑光收住,将玄阴十三剑重
新施展,刹那间,剑光到处显现,比起方才施展得最吃紧时,还要变幻和圈子扩大些。
徐元盛又掏出一对银梭,但眼见朱玲的剑光,无所不至,而且步法古怪,大概除了从头
上掷下暗器,能够径直向她取准之外,四周便无法施用暗器了。
因为她的身形虽然移动得不远,但围攻她的人,老是转着极快的圈子,无形中替她作了
屏障,即使能偷空射人圈中,但发暗器的人必须考虑到,如果朱玲忽然闪开之时,那些团团
急转围攻她的人,可能反而受伤,所以他简直无法打出暗器。眼见神手常公仲也参加战圈,
形势半点不见好转,急得自个儿跺脚害怒。
田光只剩下右手钩,威力大减,智见那把左钩,就在朱玲身旁不远,自己也屡屡从钩上
踏过,可是怎样也没有机会弯腰去拾,于是想用脚尖踢起来,眨眼间已绕到钩边,忽见敌人
剑光掠划左肩,忙不迭矮身跨步,这一趟便白白放过。
邵元使用出独门大铁牌法,吐气开声,叱咤不已,威势惊人。加上阂世华每逢用上硬
招,也是发声如雷,于是杀声震屋,乍看起来,好像这四人已把朱玲困在核心,座战方酣的
情景。
霎时间,田光已两度从地上左钩踏过,到了第三圈,他本是使出上马刺的招数,刚好配
合神手常公仲撤回单刀,可是当钧尖斜斜向左面刺出之时,墓地沉腕化为“左提炉”之式,
准备钩交左手,右脚用碎步踢起地下的左钩。
这一招应进而退,本来十分平常,可是朱玲这刻施展玄阴十三剑,剑圈已将他们包住,
而且一种沉潜而极强烈的吸力,从核心发出来,使四人真是欲罢不能,田光一变招,立刻便
见到厉害。
他的脚尖还未曾挨到钓柄,忽觉敌人剑光在耳边问一下,剑上寒风冷森森侵人肌肤,大
概那剑尖只差半粒米之微,便割到耳朵了,不由得惊出冷汗。
身后又有一股猛风撞至,情知是自己人身形带起的风声,这时左手刚接稳右手传过的
钩,陡然一股大力一扯,不由自主地钩锋外吐,自动使出“单展翅”之式,那柄钧恶毒如蛇
地刺攻敌人,身形也自前审,一方面攻敌,一方面避开自己人。
几下交错,又是拾不到地上的落钩,连这一线的工夫也腾不出来,可想出敌人的厉害。
朱玲这刻半点儿也不知他们心中的狼狈,自个儿一味施展剑法,心神专注在剑尖上,每
逢使到绕身幻出一道银虹之时,剑尖上便发出惨叹刺耳的声音,起初使到这一下,总觉得非
用尽全身真力不可。
但时候一久,渐渐可以稍为轻松一点,不像起初那么吃力,白玉也似的脸上,本来己微
微渗出汗气,这时反而收敛,眼睛里不觉流露出欣慰之色。
徐元盛一看不对,这一会工夫,已打r大半个时辰,这个惊人的强敌越战越精神焕发,
虽然没有伤人,却是占尽上风,而自己这面四人,一味有进无退,团团急攻,老是转向右
面,再这样斗下去,便不被敌人所伤,不是头晕倒下便是累死的份儿。”
当下一时没想到何以四人老是有进无退的缘故,却附想道:“我们关洛武林同道,为了
这个仇人,差点踏破了铁鞋,现在既然遇上,当然不能轻易放过,我用左手暗藏银梭,加人
战圈,好歹要将她弄倒…
…”
主意打定,纵身过去,捡起簿公典遗下的九环刀,刀身上的九个白金小环,哈嘟嘟微
响,人手觉得十分沉重,并不称手,不过他并不在乎,要然举刀扑将过去。
四人之中,除了田光深知不妙,那个敌人简直是拿他们来练剑,可是明知这样,又退不
出来,心中叫苦不迭,这刻,他已放弃了拾钩的念头,无可奈何地顺势游斗。
其余三人,神手常公仲擅偷出名,当然诡计机智,全都过人。可是当他一上手之时,便
落在朱玲右方,那儿是剑因威力最大之处,所以他总是觉得敌人的剑,不歇地向他全身招
呼,好容易将他手中单刀舞得上下翻腾,才勉强招架住。于是他虽知形势特别,一心想走,
却走不成,连徐元盛检刀扑来,也没有看见。
闪世华和邵元两人,一个是性情激硬,宁折不弯,根本未起过退走的念头,一个却因铁
牌使开了,叱咤如雷,打得高兴起来,一时忘了形势竟然是这样,徐元盛扑到时,正好田光
背向着他,没有看见,到徐元盛九环刀欺敌递招之时,田光方才看见,暗中叫一声苦也!已
来不及喝止后退,眼见又白多一人,给敌人试剑。
银梭徐元盛打好了暗算主意,九环刀刚一递进敌人剑光中,立刻觉出异样,原来朱玲的
剑法使开,不但暗中有潜力吸住,使围攻的人总是将兵器滑向同一方向,而且进攻的人越
多,便另外增加了进攻者的危机,即是自己人往往克住自己人的身法,迫得不能不向同一方
冲去。
方才回光一心拾钧之时,便险险被后面冲来的自己人伤着。这种古怪的打法,徐元盛真
是做梦也未梦过,叫他焉能不惊。
更有甚者,他左手握着的银梭,简直无法发出,不是朱玲的剑光刚好封住,便是自己人
的身形或兵器拦阻去源卜一一战圈越缩越小,但见刀剑乱舞,人影急问,加上邵元和同世华
的喝声,简直震得屋瓦也籁籁震动,尤其在夜深人静之时,更显得战情激烈。
由于战圈缩小,他们围攻得更感到自己人阻挡的苦处。
正当不可开交之时,从厅门外则地飞进一条人影,这人影在灯下露出全身,却是个浓艳
媚人的少女,长身玉立,一双媚眼中,流露出凌厉锐利的光芒。
上回说至请人围攻白凤朱玲,座战方酣,表面上乍眼看去,似是朱玲被困在核心,其实
大谬不然。正在这时,忽然一个停停玉立,容颜艳丽的少女,现身厅中。
厅中除了交手的六人,成了一个战团之外,白亮已从后面出厅,手中除了一柄利刀之
外,左手还有一把金钱缥。
可是以徐元盛的银校,也无法出手助战,更何况于白亮,因此只能干瞪眼着急,一点法
子都没有。
这时忽见那少女倏尔现身,竟不知她何时进来的,细盯一眼,发觉并不认识,心中吃一
惊,纵身一跃,拦在那少女面前,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何故夜闯本宅?”
那少女一眼望见几个大汉,有老有壮,正在围攻一个俊美少年,战况剧烈。一见白亮拦
住去路,说出这两句话,立即知道这人定是宅中同党,那少年未知何故,孤身被困于此,当
下秀眉徽舒,面上现出一丝飘忽的笑容,问道:“你想拦住我么?不妨试试看……”说着话
时,身形已数上来,却不曾撤下背上斜插的宝剑,空着一双手,从容地迫近白亮。
白亮退开两步,大声道:“你是什么人?快机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那少女笑容敛掉,惊异地望他一眼,忖道:“伽果这厮是下流歹人,怎会跟我客气?可
是那边的人以多为胜,又分明不是什么好道路?这事情有点奇怪……”
因此娇叱道:“你管我是什么人!你们以多为胜,欺负孤身的人,还跟我客气些什
么?”
“好哇!原来你们是一党的?吠,看暗器——”白亮话声未收,左手杨处,十余分会接
撞破宁刍射他们相距不远,那十余枚金钱缥离手便打到,白亮估量这少女定难逃公道,故此
手下留情,只向她中下盘打去,以免伤了五官要窍,可是眼前一花,那少女已经失去踪迹。
白亮本以轻功见长,可是对着这种内家移形换位奇功,不免瞠乎见拙,左耳忽觉有冷气
吹了一下,急急横跃开丈许,身形尚未站定,肩膊上已被人一掌按下,但觉万斤压力,其重
难当,不由得屈膝蹲下,腰侧又被敌人点了一下,于是变成泥塑木雕似的,蹲在地上,动也
不动。
那少女毫不费力地将白亮整治得不能动弹,举步款款走过这边,田光和徐元盛都看见白
亮的情形,而且在一瞥之间,看到那少女竟施展出移形换位的功夫,不由得一齐心头打鼓,
大叫不妙。
那少女叫道:“喂,你们羞也不羞,几个人欺负一个孤身少年,我可要打这个不平—
—”她的声音并不高,却在杀声震耳之中,清清楚楚地传人众人耳中。
白凤朱玲回眸一盼,见是个绝色少女,却能用上乘气功的千里传声,不觉大为讶异。便
笑道:“妹妹别忙,我正逗他们玩着呢!”
那少女不由得哼一口,道:“你的嘴巴干净点,谁是你的妹妹,早知你是这种人,我管
这闲事才怪哩!”
朱玲笑吟吟道:“不管便拉倒,我没请你管呀!我说,便叫你做妹妹又何妨?”
两人对答的声音,在喝叱之声和金铁交鸣之声中,竟然十分清晰。
白光听出一点口风,接嘴大叫道:“她是白凤朱玲乔妆男子,姑娘勿为他所愚弄……”
那少女哦一声.不去搭朱玲的轻薄话,定睛一看,已知端倪,问道:“你们是什么
人?”
田光大叫道:“我们是……关洛……”他竟然无法说完,敢情白凤朱玲故意促狭,突然
向他施展压力,瞬息之间,险些儿连仅有的利钩也脱手而出。
那少女长笑一声,道:“原来是傲视天下武林玄阴教主鬼母阴姬的宝贝徒弟,剑法敢情
甚有火候,我多年来正根无缘见识,这刻碰得巧板了!来,不如跟我动手吧,我也是使剑的
呢!”口中说着话间,反手撤出青铜剑,左手提剑决,指着朱玲。
朱玲心中明白这少女定是劲敌,略一盘算,决定好主意,便答道:“你想我饶了这几个
人,看你的情份上,就饶他们这一次。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的姓名来历……”
那少女狐疑一下,追:“推向你求情来?别假大方,啊,敢情你怕一刽L不敌我宝剑,
先卖个乖儿,好求我手下留情么?”
朱玲笑一声,道:“我平生最不怕激,你的话白说了。反正你不说出姓名来历,我总不
跟你动手。你高兴的话,便参加他们那边,一齐动手,这样也无不可……”
那少女不悦地瞪她一眼,只见她剑光飞舞,无所不至,把身外之人完全卷住,神态偏又
极是从容,悠然和她对话,而那剑尖上,更不时发出叹哈的刺耳声音。心中微动,暗忖道:
“这种剑尖嘶风之声,甚是奇特,恐。怕是昔年苦庵青师太曾经说过的一种剑法,据说剑势
运行如天体回转,能够生出磁力。如果是的话,我虽能以七煞剑法对付她,但最少也在一百
括以上……”
白凤朱玲见她沉吟不语,双目注定自己,心中暗笑道:“不怕你功力比我好,但我这路
剑法,再让你看三大,也不会给你看出奥妙……
也罢,这五人助我参悟出玄阴十三剑第十一式,且饶他们一遭……
”她刚才本打定主意,最好不和那少女交手,于是趁这少女接剑沉吟之时,摹然收剑转
身,只见无处不现的剑光倏然敛尽,只剩下一道银虹,随着朱玲旋转的身形,划出一圈光
芒,刺耳的嗤叹声更加强烈。
旁边那少女面色一沉,想道:“果然是青大师说过那路剑法,据说我们峨嵋镇山的七煞
剑法,如果不是逢着最高剑手使出那种剑法,尚可以对付住,再伺隙伤他。
“天下只有蛇切的伏魔剑法和少林的达摩剑法,能够真正克制住,但也必须两种剑法一
齐运用。
“这白凤年纪尚轻,我大概还可以制住她……”她正在忖想之时,白凤朱玲倏然将剑光
敛掉,身外五个人在她剑光忽收之时,一齐向右扑倒,兵器和身躯撞地之声,响成一片,邵
元的大铁牌,更把铺地的青砖,砸碎了一大片。
白凤朱玲笑一声,暮然纵身飞起,口中叫道:“恕我失陪了,妹妹……”却听那少女接
口道:“你想走么?但未必如愿呢……”
但见两条人影墓地一闪,朱玲吃惊地膨一声,身形在近厅门处飘落地上,那门口一个人
横剑挡住去路,正是那身长玉立,明艳媚人的少女。
朱玲脚尖一沾地,倏然问后一拨,已退开两丈许,心中惊忖道:“我的轻功已臻上乘,
但还被她用内家移形换位的功夫占先一步,她究竟是什么来历?怎么我连具有这般身手的
人,也想不出来路……”
那少女道:“你不用害怕,我和你们玄阴教并无过节,只要见识完你的剑法,便放你回
去……”
朱玲唤道:“阵,谁害怕你来!”她忽然征了一下,原来这时那女子微微一笑,媚眼流
波,一种艳极销魂的滋味涌上心头,使她不觉呆了一下。那少女忽又敛掉笑容,款款走过
来。她心中那股滋味,随着她的笑容收敛而消逝,当下怀疑地皱皱眉头。
那少女走近来,约摸距离丈许,朱玲心中咒一声:“这妖女必有邪法……”左手扬处,
两丝极细的金光,电射而出。
她的夺命金针百发百中,除了有一次曾被九指神魔请莫邪以白骨掌力劈落之外,从未失
过手,眼见那少女必定难逃此厄。谁知那少女柳腰款摆间,身形不知怎地已横移开大半丈,
两丝金光,完全落空。
那少女又泛起笑容,朱玲但觉除了销魂蚀骨的滋味外,还有一股寒意。她哪儿知道,这
少女正是曾受峨嵋数代高手调教出来的阴无垢,经过二十年来在苗疆潜修,一身武功,已臻
绝顶一当日大闹禁宫,宫中一等好手全都没来她何,若非有萨达上人赶到,只怕死伤的不止
雪地双鹰周佐一人。她的笑容除了表示喜悦外,动厂杀机之时,也同样是嫣然一笑。
只因她得过姹女迷魂大法真传,故此虽然她此后不再施用,但积习难除,在笑声之中,
也会流露出迷魂大法的魔力。
阴元垢艳如少女的脸容上,笑容未敛,就指说道:“好阴毒的白凤,竟敢出绝手施暗
算,招呼也不打一个,你打量我不敢和玄阴教启衅么?我也不会学你一般见识,伤你性命。
但总要留下记号,好教你以后有所警惕……”
白凤朱玲强自按捺心神,还嘴道:“我才不怕你哪,你不用吓唬我,不过……我怎地不
晓得江湖上有你这一号人物?真是奇怪——”
阴元垢当下自报姓名来历,可是她潜居苗疆二十年之久,从不露面江湖,便峨嵋本派的
人,诸如南阳玄妙观观主一尘道人,也是最近从火狐崔伟目中,得悉了当年一点事实,白凤
朱玲哪会知道此事。故此当她听完了阴元垢自报姓名来历之后,仍然茫然不知。
朱玲道:“你是峨嵋弟子?我想连峨嵋掌门太清真人也比你大大不如,你何必攀附著名
门派呢?
那厢倒满一地的五个人,这刻已爬起来,问世华秉性刚勇,虽党头脑有点昏胀,但那股
羞愧使他忘了一切,怒吼连声,一起扑过来。
朱玲叫道:“你不是我敌手,真个想找死么?”
阴无垢身形微动,飒然掠过朱玲身畔,挡在闽世华前头,伸剑一拦,剑尖恰好措在问世
华政山刀上,轻轻一扯一送,问世华不由自主地转一个身,停步怒顾。阴无垢不满地道:
“我既然出头包揽,你理应等交代完,判个胜负再说——”
朱玲教意大声笑一下,飘身而起。阴无垢身形一动,抢着去拦厅门,她身形虽极快疾,
但朱玲比她先一步动身,恰恰到了厅门,才让她赶上。
她这刻不再搭话,眼中一看剑,已使出七煞剑中绝妙招数“龙牙打版”之式,撤出的剑
锋,化成一排利剑,戮向朱玲中盘。
朱玲的脚尖已探在半尺高的门槛上,情知向前避剑,必定不够她使,心中早有算计,这
刻施展出令人瞠目结舌的游魂遁法,攀然一歪身躯,竟从下脚钻回厅中。
阴元垢却怕她用金针暗算,反剑一扫,震起一片剑风,果然微闻叮一声,一枚金针正好
打在剑身上。
朱玲见毒针无功,大为吃惊敌人的心思周密。当下挺剑仁立,等她扑来。
阴无垢像一阵风似地卷到,青铜剑起处,分心潮到。朱玲凝神定虑,横剑一封跟着使出
玄阴十三剑,刹时之间,剑气遍地卷起。
阴元垢喝声好剑法,也使出恶毒如凶煞的七煞剑法,配合上乘的移形换位,一时幻出无
数剑影,却失去身形踪迹。
这一战和方才的恶战又大不同,方才是杀声如雷,金铁交鸣,震得屋瓦都籁籁有声。此
刻却只闻剑风呼呼,两柄剑永不曾触在一起,剑光纵横满厅,冷风射日。中间夹有刺耳懂懂
之声,那是朱玲到第十一手玄阴剑时,引发磁力的怪声。
朱玲看来是以静制动;老在一个方丈大小的圈中,剑走吞吐。而阴元垢则唯见身形如
线,上下飘忽,舞起万道剑光,包围着朱玲,看来是以极快来制静。
田光等五人退在一隅,静观这场毕生难睹的比剑,各人头脑兀自晕眩,敢情是方才转圈
子转得太久了。
银梭徐元盛一见师侄白亮,直兀兀地跪在地上,面上虽无痛苦之色,却是形状难看。急
忙窜过去,想赶。决替他解开穴道,哪知低头看时,竟找不出下手解救之处。
明元垢虽是劲敌当前,仍是眼观四方,这时瞥见徐元盛懊恼踌躇的样子,心中忖道:
“那人受我七煞手点穴工夫制住,他哪会懂得解救,我后来混了杀机,仅仅将他制止住不能
动弹,再歇半个时辰便能自动复痊,这一层他也许不知道……”心中忖想着,便待开口招
呼,忽然哈哟之声大作,白凤朱玲已乘她寻思顷刻,尽力施展玄阴十三剑,眨眼间剑光反卷
出来,更有一股极强烈的吸力,将她身形牵制住,当阴无垢惊觉之时,已是不由自主地围绕
着她的剑圈,向右方连转了两圈有余了。
要知峨嵋独一无二镇山七煞剑法,只不过本身最具凶煞恶毒感力,在招式之中,并不能
克住玄阴十三剑。
阴无垢一来本身功力胜过朱玲,二来她的内家移形换位功夫神速无伦,是以不怕朱玲玄
阴十三剑所生的磁力,并且有制胜之道。可是她不该分散心神,白凤朱玲天资卓绝,颖悟过
人,起初一味缩小剑圈,以便看清楚敌人深浅,及至一交手,立刻心头打鼓,知道今晚难以
讨好,因为面前这个美艳的少女,内家功力竟然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自己真是动辄得咎,
于是连游魂遁法也不敢施展出来,怕被她乘虚得手。
这刻一见敌势稍弱,哪肯放过机会,立刻施展全力进攻,果然三招不到,便将敌人卷人
剑圈中。
阴元垢骇一跳,连忙收敛心神,用上全身内家真力,图谋挽回劣势,立见青铜剑卷起寒
光千条,流水行云般抢先进攻。
旁边请人看得清楚。只见阴无垢本是快得出奇的身形,这际反而站住战圈内层,而白凤
朱玲则绕圈疾走,不但剑光如银虹耀目,而且那种刺耳的懂懂之声,更加厉害和持久,澄澈
的眼光中,射出冰冷的寒气。
阴无垢的面容沉凝如寒霜,显见吃紧非常。众人的心情也随着她那面色而沉重起来,几
乎都屏住呼吸,等待战情发展,连徐元盛抱了白亮走开也没有人看到。
白凤朱玲好容易占了先机,哪肯放松半星儿,尽全力攒攻不已,那十一手玄阴剑法,此
刻对着绝顶高手,益发显出威力,而且回环运用得多,益发加添纯熟和悟出更玄妙的变化。
光是在这一夜工夫,她的功力更大见增长。
两个时辰过去,旁边众人神经紧张之极,神手常公仲、闽世华和邵元三人,额上不觉泌
出汗珠,只有田光一人,虽然面色异常,却仍忍耐得住心气。这四人都看不出这局势有哪点
儿扭转的希望。
可是,交手的两人心情遇异,阴无垢已察觉出敌手剧战太久.内力显然有不继之象,同
时因朱玲屡屡用出最毒辣的杀手,使她心中恨极,不知不觉而上露出笑容。
白凤朱玲心中惊骇,她使尽了玄阴和三剑的奥妙招数,依然只占了一点上风,仅仅将敌
人困住,眼见自己内力不足,快要转胜为败,于是急急盘算那脱身之策。
屋外曙色已露,鸡鸣之声,相继传人厅来,清晨特有的新鲜气味,弥漫在厅子问。
朱玲心中忖道:“我非趁着尚有一点气力,赶快逃走不可。但这姓阴的脚法甚快,尤其
移形换位的功夫已练到家,我这样撤身一走,必定逃不了多远。再被她赶上之时,一定力尽
被擒……哎,我得想个出奇制胜的法儿才成……”
阴元垢忽然轻笑一声,精神倍长,手中青钢剑暴震如灵蛇乱颤,使出七煞剑中最具奥妙
威力的招数,“天龙竖指”,忽然立剑一穿,两剑相交,微微响了一声,阴元垢的身形已随
着剑光,冲出磁力剑圈。
白凤朱玲想不到敌人气脉悠长深厚,不但吃她强用内家真力冲出来,自己的身形也禁不
住失问坐下。
阴无垢一脱出剑圈,青铜剑吐处,立即绵绵展开攻势,那七煞剑法狠毒神妙之极,加上
她那莫知来踪去迹的移形换位工夫,眨眼间,堪堪撇开一个大剑网般,把朱玲围在其中。众
人不约而同地吁一口气,面色立地松驰下,谁也不曾察觉,那白凤朱玲在身形失问的顷间,
左手已探囊摸出夺命金针。
朱玲叫道:“姓阴的,我们剑法已较量过,不如再在拳脚上分个高下片阴无垢哼一声,
道:“我说过要在宝剑上和你分个胜负,再说一剑了结,比之拳脚爽快得多——”语声冷峻
坚决,杀机森然盈溢。
朱玲见说她不动,又叫道:“你便的是自己兵器,我的却不趁手,大不公平!”
“打了大半夜,现了败象才提这个,显然是情急托词!”阴元垢讥嘲地答她,可是眉毛
动了一下,好像是暗中考虑了一下。
朱玲又道:“我先跟他们六七个人打了好久,气力消耗不少,你不过是乘我之虚而
已!”
阴元垢剑势略略一缓,但随即又狂风骤雨般进攻,鼻子里哼一声,并不作答。
朱玲冷笑一声,轻蔑地道:“原来你果真是害怕……”
明无垢沉不住气,问道:“笑话,我害怕你?使你师父鬼母来此,我也不放在心上……
其实我遵守江湖规便,以剑斗剑,不然,你早就被我所找了……”
朱玲可不知道她是指不肯使用邪术,谨守武林规矩,故而有此一说。心中不大服气,禁
不往喀之以鼻,就连旁观数人,也觉得阴无垢言大面夸。
朱玲连连嗤道:“说得满是容易,其实你是怕我气力恢复时,会败在我手下……”
阴元垢媚眼一扫,也见到众人面上古怪的神情,当下像受到侮辱似地光火起来,倏然剑
光一收,就指道:“努吧!依你说,要怎样打法你才心服愿死?”说完话,侧面瞟顾众人一
眼,微微哼一声。
朱玲暗中松口气,退开丈许,随手将丧门剑摔向地上,剑光一闪,竟自斜插在两丈外的
青砖地上,用下巴指指那柄剑,笑道:“各位看我这一手怎样?”
众人连同阴元垢也不禁望了一眼,但见那剑裂砖插入两寸许,摇摇晃晃地,像是快要倒
下的神气,半点儿也没有出奇之处,朱玲又道:“这柄剑太沉一点,我使不惯,但脱手能够
插入砖上,总算难得阴元垢虽是悉恨到要把她置诸死地的程度,这时听了她自夸自满的话,
禁不住嗤地笑一声,嘲道:“凭你显露这一手内家真力,怪不得打两个时辰便力尽了!”
朱玲竖眉怒道:“你也试给我看,怕连砖头也插不裂呢!比完之后,我们再以徒手决个
生死,我如输了,死也甘心……”她的右手也和左手一样,捏着拳头,直似握拳欲斗之势。
阴无垢叫一声:“井底之蛙,看罢,”手中青钢剑幕然飞出,剑光一闪,正好插在丧门
剑旁边,剑柄震动不已,那剑;尽数插入地里。众人都喝一声彩,朱玲忖道:“这性阴的确
实有惊人造诣,不但剑身全没人砖下,便剩下那剑柄仍能颤动不已,幸好中了我计,否则真
不知如何走得了哪……”
她笑一声,凝视两柄剑叫道:“姓阴的,你的剑有毛病……”
阴无垢和众人一同转国去看,但见那剑深插地中,并没异状,阴元垢忽然怒叱一声,身
形暴起,如闪电般冲向厅门。众人惊愕回顾时,只见朱玲已在众人转目之际,飞云掣电般纵
出厅外去。
阴无垢灵警过人,跟踪追去,却被朱玲快几步出了厅f],她身形倏住。玉掌微抬,蓄
势待发。
果然在这顿挫之间,门外连续有微细金光闪动。阴元垢展开掌法,发出强劲如万重狂涛
般的掌力,将袭至的金针卷得无影无踪。
她一瞥那金针打法,知是用连珠手法,两手交替发出,甚是厉害,心中又怒又奇怪,不
知她如何能在这一刹那之间,两手都掏到暗器。心中极快地转念道:“此女阴毒机诈无比,
空手追她,怕会吃亏。她既屡施诡计,我便用剑诛她,也不为过——”念头转过,立即以最
神速身法,回身去拔剑。
她一剑在手,便不畏金针暗袭的危险,舞剑斗然冲出厅门,却不见有金针暗袭。放眼四
望,晨色高微,左边是平田万顷,一望无际,右边却是湖岸,芦苇和树丛,连结无垠。
阴无垢咬牙微笑,头也不回,压剑向右方飞跃,转眼间便没人树丛之中。
屋子中诸人茫然相顾,徐元盛早就因白亮恢复原状而出来观战,这刻奋然道:“小弟以
为我等应该助那阴姑娘搜索追敌,以见我等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各位意下如何?”
问世华首先大声附和,于是其余的人也无异议。五个人走出屋外;除了左边是一望荡然
的水田外,五人便分头向右面的岸边树丛芦苇之间搜索。这时朱玲固然不知何去,便那阴大
垢也芳踪育然。
白凤朱玲并不熟悉这里形势,当她用计骗得阴无垢连移两次眼神.第一次便是将金针分
捏两手中,第二次便趁机先走几步,果然抢出厅门。
等阴无垢回身取剑,她乘这个空儿,展开身形,一径急扑右方树丛中。她料定阴元垢必
定十分忿息,穷追不舍,故此用足脚程,提气疾奔,霎眼间,沿着湖边走了三里来路。
忽见树丛中断,前面是大片的水田,靠那边水田与树丛之间_-一条颇宽的泥路,蜒统
伸向湖边。
那儿有个小小湖湾,这条路大概便是乡人出入湖陆之径,而湾边水浅处,还油有好几条
空船。
朱玲心动一下,付道:“我若上船划出湖去,她决找我不着——”
脚下如风,已飞跃过几顷水田,来到船上。
忽然又转念道:“不好,要是给她猜到,追将上来,我又不会水,岂不是束手待擒,这
主意大笨了!”
她目光里然四射,忽见大路那头,一个人坐在路边一块石上,背挨着一丛树,仰首无
声。
她悄悄蹑足走过去,只见那人是个年纪二十余的少年,眉目价一股粗豪之气,这时把头
颅仰挨在背后树丛的技社间,闭目睡着。浑身衣服湿源滚,模样甚是狼狈。这冷的天气,亏
他穿着湿衣服,还睡得着觉。
她眼珠一转,心中有了计较,当下脱下自己罩在最外的衣裳,伸手推那少年一把,叫
道:“喂,你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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