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禁宫情劫》
第十五章 废黜大唐王中宗
大唐中宗就是这样地被废黜了。
照理说,大后是没有这么大的权力的,但武后这位太后却不同,她在做皇后时,就控制
着大权,当了太后,也没交出过大权。
在外,她有军政,护公李靖和翼公秦叔宝一直是她的支持者,而这两人所能掌握的兵
力,几乎是全国五分之三的实力,最重要的是她有张氏父子的支持,李秦二人的关系和渊源
也是从张家父子身上产生的。
有了这一股雄厚的势力,她的地位自然安于泰山了。
韦氏失势,戚党株连,连根都被拔除了,甚至于个小小的县今,只要是韦士贞身上的关
系,也全被罢黜了。
策动番僧入宫行刺的真正主谋是武三思,他却靠武后的关系,得以幸免,仍然保有了大
将军的头衔,只是更不得志而已。
武后那天临去时说的那番话也别有深意的,她说大家别再糊里湖涂,又捧个小孩子上
台,是指豫王而言。
豫王是高宗幼子,不过不是嫡出,是刘贵妃的儿子。高宗不能生育对外是个秘密,在宫
内知者也无多,甚至于高宗自己都不知道,武后自然是清楚的。
因为她的儿子是她跟张士远的私生子,刘贵妃的儿子是怎么生的也是笔糊涂帐,武后自
然不能掀她的底来打自己的嘴巴。
皇帝多个儿子没关系,了不起多分一块封地,给一个亲王的爵衔位而已。
中宗被贬,照道理说豫王是最够资格的人,可是他才十七岁,武后所说的小孩子分明是
指他而言,因此,没有一个人敢把他提出来的!
所谓没有人,只是指那些掌有权势的各部大臣而言,朝臣中倒不是没人提出,但六部大
臣部加以反对,豫王继统之说也就不了了之了。
大宝之位虚悬了两个多月,一直难以决定,朝政由太后亲摄,倒是没有紊乱,而且她洞
察为明,做得有声有色,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豫王在府中暴毙,据说是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病了三天就一命呜乎,最够资格继统
的人死了,那些钻豫王的门路,拥豫派的人也凉了。
他们对豫王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暴病而卒自然有很多怀疑,可是谁都不敢多说一句,因
为张昌宗不但统率了禁军,也掌握着密探的大权,一言之不慎,立有杀身之祸!
武后对这件事的反应十分冷淡,只吩咐为豫王隆重治丧,但她却召了张昌宗进宫查询,
见了面就问道:“昌宗,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
这种谈话自然是最秘密的,因此张昌宗的称呼也转为亲密了:“媚姑,你怎么会这么想
呢,您知道侄儿一向主张明来明往,不会采用这种手段的,我还在心中嘀咕,会不会是您叫
人下的手呢!”
武后笑道:“我会叫人去下手?昌宗,你也太小看媚姑了,我根本没把那小鬼放在心
上,犯不着做这种叫人留语病的事!”
张昌宗微愕道:“这倒奇怪了,您没派人去,又是谁会做这种事呢?”
“会不会他真是得了暴病而死呢?”
“豫王死讯传出,侄儿立刻就去看了,他的嘴唇发紫,眼孔收缩,分明是中毒之象!”
正说之间,王怀义进来通报说:“大将军求见!”
当朝大将军只有两个,一个是掌实权的张昌宗,另一手则是挂衔的武三思,张昌宗在此
地,那么来的一定是武三思了,武后皱眉道:“这个废物,目前我没心情见他,叫他回去
吧!”
张昌宗道:“最近这一个月,三思大哥常往豫王府跑,跟豫王走得很勤,豫王的暴病,
他或许是知道一点消息的,媚姑不妨问问他!”
武后哦了一声,朝王怀义点点头,王怀义就出去把武三思召了进来。
武三思比武后小五六岁,虽然是武后的侄子,却是武后小时候的玩伴,而武后也较为喜
欢他,所以后来一再犯了大错,武后都加以原谅了。
他进来后,一改常态,向武后跪下请安问好后,又跟着张昌宗拉手表示亲热道:“老
弟,对你的才华,我是早就十分钦佩了,以前我是嫉妒姑姑喜欢你,才跟你捣蛋,后来我想
开了,我们都是要靠着姑姑的……”
武后立刻道:“三思,你说错了,昌宗是现成的王子,他随时都可以回去接替君位,不
必靠我什么,只是帮我的忙,可不像你,才是真正的靠着我!”
武三思道:“是,姑姑,那是侄儿糊徐,反正我们都是你的侄儿,为您效力,因为一家
人,应该亲如手足,不分彼此才是,侄儿万不该气量太狭窄,处处跟他作对来惹姑姑伤
心!”
武后冷笑道:“我不是伤心,是寒心。你跟韦家的那个贱人暗中来往,急着想顶我的位
子呢。”
武三思忙叫道:“姑姑,那可冤枉侄儿了,跟韦娟娟要好是有的,我们早就有交情了,
远在她成为您的儿媳之前,何况她嫁给表弟,也是侄儿一力促成的!”
“你的鬼主意我全知道,你把她捧成太子妃,让她当了皇后,想更爬高一层的,结果又
如何呢?”
武三思对这位姑母的心思却是十分了解的,干脆承认道:“姑姑,您常说的,人不可满
足,要往高处爬,韦娟娟那个丫头,侄儿是能吃得住她的,所以,操之过急一点!”
他干脆承认了他的野心,武后倒是有点激赏了。
武三思又道:“侄儿跟您一样,是个不安于平凡的人,只是侄儿的才具不如你,机缘也
不如您,找不到张王爷张兄弟这样有力的帮助,所以侄儿认命了!”
武后迢:“你这小子终于觉醒了,你要知道,我对你容忍是有限度的,要是再有一次番
僧行刺那种事发生,我就准备杀你了!”
武三思道:“侄儿保证不会了,所以侄儿才为您尽了次心,解决了豫王那个小子!”
“什么,是你下的手!”
武三思点头道:“是的,那小子这几天以为自己登龙有望,先抖了起来,侄儿送了两名
美女给他,然后弄了一剂药给他,说是壮阳的,结果却要了他的小命!”
“他不是又吐又泻吗?”
“那是他府中的人替他遮掩,实际上,他是纵欲过度,脱阳精衰,死在女人的肚子
上!”
“你做得太冒失了,若是给人查出来……”
武三思笑道:“查不出的,因为他死于荒唐,传出去丢人,您不是要太医澈查死因吗?
刘太妃再三力恳求免,他们怕喧出来没面子!”
武后笑了起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也正在奇怪,我为了避嫌,叫人验查一下,想
不到刘太妃跑来又哭又求,我伺她丧子之痛,自是不便勉强,再者,我以为她是在向我卖
好!”
张昌宗愕然道:“媚姑,这是怎么说呢?”
武后道:“那小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一命呜呼,是我的嫌疑最重,我以为刘太妃也这样
想,跑来求免撤验,是向我表示认命,饶恕她的一家人,我明明没干这个事,但被人如此误
会,心中正在着恼,想不到却是你这混帐干的事,这叫我跳下黄河也洗不清!”
武三思忙道:“姑姑放心好了,侄儿用的药经过高明的配置,而像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
东西,十四岁开始就懂得找女人了,他死于女色,他们的家人自然心中明白,怪不到您身
上,他们自己会为您辟谣的!”
武后叹道:“他们越辟谣,反而越使人怀疑,认为我们是出于畏惧而不敢承认!”
武三思道:“姑姑未免过虑了,身居高位,受人猜忌在所难免,尧舜文武,背后也有人
骂昏骂庸呢,圣明昏庸,那是后世的批评,只要姑姑有生之日,没有人敢当面批评就成了,
身后之事,青史自有公评!”
武后道:“也只有这么想了,可是那小子实在不值得去对付他的,他怎么也不可能做皇
帝的!”
“这个侄儿知道,但他是高宗名正言顺的儿子,李治被废,他是唯一可考虑的人,他不
死,姑姑的大业就永远有块绊脚石,也难以平息众议,至少也得先捧他上去再废他下来,倒
底是多一道手脚,而且连废黜两名皇帝,姑姑即使圣明,也难以塞悠悠之口!”
武后神色一动道:“你在说什么?”
武三思道:“侄儿记得小时候有个相士为姑姑看相,说姑姑命中该当皇帝,那时以为不
过是方士信口胡言,现在可不是机会来了!”
这句话说到武后的心里去了,沉吟片刻才道:“这份大业我是不放心交在别人手中,可
是在朝廷中,恐怕很难取得群臣的支持,因为这是史无前例的事!”
“何必要管历史呢,历史是人创造的,汉家以前,没有平民当天子的,但是刘邦创了例
子,汉家天下也继续了几百年!”
“汉邦是由乱中打出的天下!”。
“姑姑手中也有足够的实力!”
“这件事关系太大,要从长计议一番!”
“姑姑,打铁要趁热,有些事是不能拖的,您现在只要有三个人的支持,其余的不必去
管他们,只要这三个人点了头,就不会有问题了。”
武后道:“是那三个人?”
武三思道:“第一个自然是张王爷,他是绝不会有问题的,第二位是护国公李老公爷,
他们也没问题,因为老公爷夫妇近年慕道,已不间世事,事情由世子李存信小侯作主,小候
与昌宗兄弟交情莫逆,想来也不成问题,第三位是翼公叔宝公,这位老公爷是开国元勋中,
硕果仅存的几位公爷之一,也是国公中的领班!”
武后道:“翼公是不会有问题,他也不太管事的,连他的儿子秦驸马都不太理事了,差
不多的事都是他的孙儿秦汉负责,秦汉是昌宗的好朋友,现在骠骑将军,兼须禁军都统尉,
他不会反对我的!”
武三思道:“那还有什么问题呢?”
“问题不在长安,而在一些派出去的国公身上,他们世受唐室的恩惠,恐怕不会拥护一
个异姓的人入主大宝,尤其是个女人!”
“翼公能约束他们的!”
“翼公对他们的小一辈还有约束力,现在这些国公都阴子辈在当势,不会再听翼公的话
了!”
武三思道:“那还不简单,姑姑的诏令发出去,通知改元,他们只有两个反应,拥戴或
反对,拥者安之,反对者围之,由张兄弟率劲师一旅,还怕他们不乖乖臣服!”
张昌宗也道:“媚姑,您放心好了,京中有禁军二十万人,只要分出一半来,由侄儿率
领,足可扫平天下!”
武后道:“昌宗,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但是我不能派你出去,也不能派禁军出去,保
住京都才是最重要的事,有你在长安镇压我才安心!”
“那万一有人叛乱呢?”
“让三思去领军征伐!”
武三思大惊道:“姑姑,侄儿不懂得打仗!”
“我知道你不懂,你不懂有人懂,我可以派秦汉作你的副帅,他是将门之子,家学渊
源,领军指挥作战的事,你可以委托他全权处理!”
“那还要侄儿干吗?”
“为我们武家的人打天下,我自然要派个监阵的去,你是我的侄子,又是现任的大将
军,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可派吗?”
“姑姑,侄儿可以跟张兄弟换一下工作,这样对大家都适合,更不会误您的事!”
“三思,禁军绝不可能再交到你手中,这是我最靠得住的实力,不能由你这个败家子去
败了,你若是怕打仗最好祷告上苍,四海臣伏,不需要兴兵!”
她把武三思赶走了,却仍留下张昌宗从事密谈,亲政的计划在她脑中蕴酿已久,该如何
布署,她也已成熟,只是没有轻易向人提及而已。
现在被武三思开了头,地就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如何连系大臣请命,如何着手兴革旧弊
等等,一切都有了指示。
张昌宗笑道:“媚姑,您早就准备好了嘛!”
武后叹了口气道:“说句良心话,我是没有这个兴趣的,我居于帘后,照样可以掌天下
之大权的,但是我发现要找个听话的人实在太难了,那个天下第一宝座仿佛有股神奇的魔
力,不管是谁,坐上去之后,就会变得自己想主宰一切,不由人摆布了,连我亲生的儿子都
是如此,我更难相信别人了。想来想去,不如我自己做!”
张昌宗沉默着,武后道:“昌宗,你怎么想,我到现在还没有听过你一句支持的表
示!”
张昌宗道:“媚姑,侄儿自然是支持您的,但也只是支持您一个人而已!”
“这话是怎么说呢?”
“这就是说,您有生之年,我尽一切的努力,包括扶余国的全部军力,支持您稳坐江
山,但是一旦您百年之后,我希望能还元于庐陵王!”
“你还支持那个畜生!”
“是的。他毕竟是我同父的手足兄弟!”
“他自己可没有这样想!”
“何必要他知道,我知道就行了!”
“这就是你的条件?”
“是的,也是爹的条件,他老人家在上次离去时就交代过了。他也知道您迟早会有这一
天的,所以先交代我了。”
武后沉思不语。
张昌宗道:“媚姑,您是知道我家的,我先祖仲坚公昔年把江山让给李世民,心中很不
甘愿,也曾立誓说总有一无,要张家的子孙一统中原!”
“那个畜生可是只承认他姓李,他永远也不会承认他是张家的子孙的!”
张昌宗笑道:“那也不过是口头上的不承认而已,心里面,他仍然没有忘本,每年在先
祖仲坚公的祭辰,他都在宫中设祭,对着扶余的方向,肃沐行礼,表示他心中还是没忘记根
本!”
“哦!这些事我怎么不知道呢?”
“他做得十分秘密,不给知道,不过他身边的近侍还是告诉了我,所以您做皇帝,侄儿
一定支持,但只能及身而止,若是您要立武家的人为嗣,侄儿就要反对了!”
武后道:“你这孩子这么尽心地帮着我,原来还是有着目的的!”
“媚姑,我们的目的对您是有益无害的,您要立嗣,只有三思大哥一人,以他的心性为
人,能否确保基业已很难说,至少他当权之后,绝不会把您这个姑母高奉在大庙里的,而承
干大哥却始终是您的儿子!”
武后沉思良久才道:“好,我答应你,我也给你一个保证,我登基之后,立刻草诏交给
你保管,归元于承干那个混蛋,但是他也得老老实实地给我在庐陵呆着,假如他要起兵勤
王,可不能怪我心狠了,我倒不是恨他,而是看准了这个畜生太没用,他若掌了大权,还不
是会叫他老婆牵着鼻子走,大好江山,就变成了姓韦的天下了!”
“这一点请媚姑放心,侄儿会掌握一切的,除了您之外,中原不允许再出现第二个女
主,所以你不但是空前,也将是绝后的唯一女君!”
武后高兴地大笑起来,做皇帝只是她童年的一个梦想,壮年后的一个目标而已,居然可
以实现了,她怎么会不高兴呢?
武三思说武后要登基,只要三个人点头就行了,但武后明白没有这么多,真正点点头,
只要一个张昌宗就够了。
张士远、李靖和秦叔宝,实际上都在张昌宗一个人的掌握之中,以他的动向为依归的。
只要抓住这小子,就抓住了天下。
张昌宁的确是够能干的,他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把一切都部署好了,事实上很多人见
武后迟迟不决定继统人选,心中多少也有点明白了,有些人是赞成的,因为武后理事之明,
远胜过一个男人,她从太宗贞末年就插手干预政事,经高宗而中宗,对天下政情,熟得已不
能再熟,为亿万民生计,她能做一个好皇帝。有些老古板是反对的,说什么牝鸡司晨,逆行
天运等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张昌宗对付他们的手段更简单,无关重要的置于不理,过份讨厌
的,密遣他的手下刺客,半夜里一刀割下脑袋,自然就没人再乱说话了。
武后终于在六部大臣与阁老们力请之下,上应天命,下顺万民之意,登上了皇帝的龙
座。
朝臣中只动了极少的部份,大部份都各安原位,只有国号改了,易元为周,号称大周金
轮则天皇帝。
中国的历史上终于出现了第一位女君王。
武则天终于做了皇帝,从她十六岁那年,被选入宫做才人,一直到她六十岁,经太宗、
高宗、中宗三帝,从默默无闻的一个少女,而皇后、大后到登上宝座,中间足足经过了四十
多年的奋斗,也历尽了辛酸。
因此,当地第一天坐上金銮殿上的龙座,接受君臣朝拜,三呼万岁,忍不住流下了眼
泪,那是感慨的眼泪,还是喜极而泣的眼泪,没一个人知道,但她总算是成功了。
在京师长安,这件事蕴酿已久,对一般人而言,并不算太意外,但是消息传到国内其他
地方,引起的震动是可以想知的。
尤其是那些国公们,他们更是感到十分的惶惑,他们的爵位是世袭的,父死子替,只要
大唐不倒,他们的荣华富贵也是万年的。
事实上,他们虽不再掌朝中的大权,但实力仍然存在的,每个人都雄踞一州,领有三五
万不等的兵力,这是大唐太宗留下来的一套保护皇室的妙策。
大唐的天下是靠着这些功臣们打下来的。
太宗贞观皇帝一统江山后,为了酬庸,把他们分封到各地去,建立外藩,也是永保子孙
基业的一着妙策。
这些人的富贵跟皇室是唇齿相依的,一旦变元,他们的封爵恐怕也会跟着受影响,自己
人心浮动。
但是武则天也想到这一点,她登基后,首先颁旨行文到各国公处,说明自己亲政,只是
朝中一时乏人可继大统迟早还是会归政李氏的,所有唐家建制,概不更动,且各有升赏。
这些人都已位极人臣,官是做到顶了,再升也升不上去,武则天只有别树途迳,增加他
们的领地,扩大他们所领的土地,准许他们扩充军力。
这是实惠的条件,比一切空洞的虚衔更靠得住,所以这一着也奏了实效,各地的国公在
私下也受到了翼公秦琼(叔宝)和护公李靖的通知,说武后虽为女流,但是中宗生母,中宗
昏弱不堪理政,武后精明能于,出而理民,实为万民之福,为天下众生计,请大家多加支
持。
李秦两家一向是国公群中的领导者,他们掌握了全国一半的实权,也算是国公中的代表
人,由他们出面说项做保证,自然是十分有力的。
所以武则天称帝,终于得到了各地的认可,大家纷纷上表拥戴,这下子她自是真正坐定
了江山。
这年的元月,天下升平,河清海晏,几个地方都有奏章上报,禾生双穗,灾祸不生,处
处丰收,四夷朝服,开贞观之后的又一次盛景。
武则天心中着实欢喜,她想到自己莫非真有点福气,上应天命,才有这一连串的祥瑞,
于是下诏在长安市上大放花灯,与民同庆。
长安市上年年都很热闹,因为这些年由武后垂政,确也弄得政通人和,百废俱兴,最重
要的一点是地能举拔人才,重用人才。
历代的皇帝没有一个是愿意做昏君的,每个人都想做个好皇帝,只不过他们的能力有
限,而又听信妄臣,才把国事弄得一团槽。
武则天用人的标准却是分两部份,先考察他的才华,他手下有个绝顶才华的女才人上官
婉儿,三坟五典,八索九丘,无不熟练精读,而且才思敏捷,出口成章,用中一些阁老大臣
都是领略过了,每个人见她就怕。
文才要上官婉儿点了头才算,武才却要张昌宗推荐才作数,张昌宗不轻易推举人,他手
下有着最精密的耳目,对那人的平素有行,早已调查得清清楚楚,被他看中的人,还要经过
一些无意中的测试,通过这些,他才向上推举,而后经过上官婉儿的面试,才算是定局了。
再一经推定之后,立刻就赋以重任,那怕是一名布衣管吏,也能平步青云,跻身冠带之
列。
但要这两个人的首肯,却是真不容易,与朝廷以前的科举取士大不相同。
不过科举之制一途上举拔。
上官婉儿和张昌宗所举的只是一些重要人才,不过他们所举出的,都是绝对靠得住的真
才实学!
可是在他们手中被刷下去的也不少,有的人在一方经特别推许,却在另一个人手中被刷
下来。
因此,张昌宗和上官婉儿经常为这一点而争执,他们本来是一对欢喜冤家,互相倾慕,
互相深爱着,武则天一直想为他们撮合,可是他们却经常为了选才的问题,争得面红耳赤,
常使武则天为之烦心。
上元前夕,扶余国王张士远也远从海外赶到,向武则天道喜,他们是几十年的爱侣了,
到了这个时候,才算是真正能无畏无忌地相聚,出入宫围而不必避忌什么人了。
恋情未变,绮情渐淡,他们毕竟是上了年纪,不像年轻时那么缠绵缱绻了。
武则天对他到来是十分的欢迎,两个人拉着手,默视良久,张士远只问她道:“媚娘,
你好吗?”
“好,你也好,好像比上次瘦了些!”
“是的,我最近节制口欲,少吃肉食,肚子里的油水被刮掉了一点,所以轻了几斤!”
“干吗?难道你的国内闹饥荒,你要节省了!”
张士远笑道:“扶余是海国,以海为田,鱼虾为粮,这片田无须耕耘,从无旱涝之灾,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我们永不会闹饥荒,我节食为了避免发胖,人过了中年之后,过
肥绝非好事,那会使人衰老得快……”
武则天笑道:“没有的事。我没有节食,吃得比以前更多,但是不但未见发胖,反而瘦
了些!”
她就地打了个圈子,轻绸的衣服飘了起来,显出她的窈窕的身段,依然风华绝代。
张士远忍不住把她抱了起来,举着转了两个圈子,才把她放下来。
这时四周的宫人都已悄悄地退了下去,只有王怀义躲在远远的地方照料侍候着。
张士远毫无忌惮地吻着她的颈项道:“媚娘,你怎么还是那么美,这一次在路上时还在
想,一年多不见你了,媚娘已经六十岁了,会不会是个鹤发皤皤的老太婆子,可是今天见到
你,却和上次相见没两样!”
“只是和上次相见没两样?”
“每次相见,你都是一样,因此实际上说来,你和我们初次相见时,没有什么改变!”
“我们第一次相见才十六岁,我还是个小姑娘!”
“媚娘,在我眼中,你永远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不,应该是个十六岁的大姑娘,你十
六岁时可实在不小,你记不记得,我们初度销魂,你脱下衣服,那一对奶子跳出来,吓了我
一大跳,居然问你有没有生过孩子,还挨了你一巴掌!”
武则天也沉浸在往事中,娇嗔道:“你难道不该打,我才十六岁,你居然对我问那种
话?”
“我们那扶余国,女孩子都是十三四即嫁,十六岁时,至少有两三个孩子!”
“那是边蛮之地,怎能与中原相比!”
“在长安,十五六岁做母亲也多得很!”
“那是寻常百姓人家,我却是出身公侯之家,你别忘了,我父亲也是国公,公侯之家的
女儿,没有在十八岁前嫁人的。”
“这与门第无关,反正你那时不像十六岁,正如你现在不像六十岁一样,你是个天生的
丽质,成熟得快,苍老得慢,像你这样的女人,原本是一个男人最理想的神仙伴侣,我一直
在想那一天能和你一起,乘上一条大船,放流海上,去觅取一处神仙洞府……”
“世上真有神仙洞府吗?”
“有的,海外有许多仙岛,岛中满是珍禽异兽,奇花异草,四季皆春,端的是神仙世
界!”
“事能如愿亦平常,这种情景只是听起来美,想起来美,一旦生活其中,就没什么美
了,而且要我这样一个地方,何必远扬海外,在我这未央宫中,我就可以做到,你看这满园
花朵,几时谢过!”
这时正是腊月,但他们四周,确有百花齐放,而且有些是夏日才开放的花朵,居然也绽
开怒放!
张士远看了一怔道:“这一株桃花是真的还是假的?”
“自然是真的,我不喜欢假的东西!”
“寒天开桃花,你是怎么弄的?”
“有钱有势,天下没有办不到的事!”
“但你总不能颠倒四时吧!”
“我只要有心,就没有办不到的事,像这样的桃花,我要花匠遍选异种,择其佳者,培
养在温室中,使它在冬月开花,然后移出来。”
“移植出来还活吗?”
“不是移株,我是把它们种在大盆中,连盆移出,埋在地下,掩上浮土,就着不出来
了!”
“那能活几天呢?”
“三五天不等,但花房中准备很多,冻谢一株再换一株,我就能维持眼前花不断了!”
“要是下雪又怎么办?寒夜冰霜又如何?它们可是经受不起的!”
“连夜用炭火焙温,使它们不受寒,下雪的时候,用伞在上面遮着!”
“那要浪费多少人力!”
“宫中有的是闲人,吃饱了无所事事反而会作怪,我就找些事情给他们忙去,就这一株
桃花,有十名宫女专门侍着!”
“需要这么多的人吗?”“实际上是用不到的,但是我必须给宫中的人找些事情做,免
得她们太无聊,我发现宫中是非最多,就是因为这些女人大闲,我找件事给她们做,而且更
责成她们,谁负责的花死了,这组人就一体同罚!”
“这太严苛了,花木开非其时,护持更为不易!”
“人定可以胜天,她们都护持得很好!”
“我不信,有些事是人力无法挽回的!”
武则天低声笑道:“我知道,实际上这株桃花已经是第四株了,她们偷偷地换了四株,
每次都是买通了花匠,把备份的换了出来,以逃避受罚,因为那处分是很重的!”
“这就是了,你又何必要她们做这种阳奉阴违的事!”
“我是要养成她们的敬畏之心叫她们不敢作怪,自古以来,亡国之因,都肇于后宫!”
张士远笑道:“那是男人当皇帝时,才有的顾虑,你是个女皇帝,总不会再有那些事发
生吧!”
武则天轻叹道:“我就是凭仗在后宫而取得大权的,当然不会轻易犯错,可是我必须要
树下规范,养成她们的畏惧之心。
因为她们最接近皇帝,最容易接触一些有权势的人,也最容易用简单的方法取得大权,
所以必须好好地整他们一下!”
张士远哈哈大笑道:“那是你自己找麻烦,像我的扶余国中,永远不会有这种问题,因
为我的宫中,都只是民女,没有什么显赫的身世,也不会有野心!”
“你宫中没有后妃这类的人吗?”
“有,但是我选妃不选贵族之女,被选上之后,她的家族也不会因此获得很高的权势,
这就根绝麻烦了!”
武则天为之动色道:“这个办法很好,我也要想法子来改革一下,清除积弊!”
他们的谈话由严肃而轻松,开始谈到离情,十分愉快,他们发现彼此的互相需要愈来愈
切。
武则天道:“士远,我们每年只有一两月的相聚,实在太少了,难道你不能多住些日子
吗?”
张士远道:“倒不是不能,国事有我的儿子处理,我在不在都没关系,只是我不能在你
这儿住太久了!”
“为什么,现在你已经毫无顾忌,直入宫禁!”
“问题不在这里,我来这儿算是什么?”
武则天笑道:“原来你顾虑到尊严问题,那很简单,随便你要做什么,那怕你要当皇
帝,我也让给你!”
“我没兴趣,我的国王不比你小,但我仍然置于不顾,我的权势更是超过你,我的扶余
国你插不进手去,你这中原江山,我可以插手一半,这你不反对吧!”
武则天道:“这当然不反对,说这片天下全是你的,我也承认,我的大业全仗着你们张
氏父子撑腰,尤其是昌宗,现在更是手掌军马大权,他要轰我下台,我也只有乖乖地应
命!”
“昌宗不会的,他完全是为了我才帮你,他也表示过了,掌权在手很麻烦的事,他很想
放掉手……”
“那可不行,我少不他!”
“这个孩子反正交给你了,你也不必去顾虑他有野心,因为他手中已有一大片王国,养
成他怡淡之心!”
“像他这么看得开的人实在不多!”
“昌宗很像我,他对权势已完全不感兴趣了,他只想能跟婉儿一起去逍遥岁月!”
“我可没拉着婉儿,事实上我一直在撮合他们,只是两个孩子都很憋扭,整天淘
气……”
“那是你赋予婉儿的权太重了!”
“不是我特别宠她,是她的能力强,朝中的多少通经阁老,在她面前就像个小学生,经
常被问得目瞪口呆!”
张士远叹了口气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孩子太聪明了也不是好事,我也曾劝过昌
宗,叫他把心转到别人身上,婉儿是个好对象,但是并不适合他,因为他不是个肯低头的
人,却又强不过婉儿去!”
武则天苦笑道:“我也劝过婉儿了,怎奈这两个孩子都是死倔头,见了面吵个没完,不
见面却又互相思念,我实在没办法!”
张士远道:“我们自己的事都解决不了,也没那份心情去管孩子们!”
“你还是坚持不肯住到长安来!”
张士远道:“不是住在那儿的问题,我们若要长相厮守;就是大家都放弃一切,找一个
属于我们的地方,享受晚年宁静的生活!”
武则天想了一下,道:“没有别的方法?”
“没有,任何变通的办法所得到的都不是真正的生活,只要有别的事悬心,我们就不是
真正的属于自己!”
武则天又想了一下道:“士远,再过三年,让我这儿了断一下,交给一个靠得住的人再
放手,你知道我这一片江山得之不易,若是随便交给一个人,弄得一团糟,我实在舍不
得!”
“你现成就有个人交,还政中宗,你也不必为他耽心,他们李家有一套稳保江山的办
法,皇帝垮不掉的!”
“怎么垮不掉,我就弄垮了!”
“你是他老娘,而且你又一直在掌着权,自然另当别论,别人就没有那份机会了!”
武则天道:“有的,他的老婆很不安份,那小子又昏庸无能,我若还政给他,迟早都会
落到姓韦的人手中!”
“没有办法预防吗?”
武则天道:“那自然是有的,替他换个老婆就行,不过犯不着这样做,因为我根本不打
算还政,凭心而论,你这个不姓张的儿子实在不是材料……”
张士远也只有一叹,他也知道庐陵王实在不是做皇帝的材料,因此问道:“那你打算如
何?”
武则天道:“慢慢地着,在近亲子弟中找,那一个小子成材,我就扶植那一个,有那么
三五年时间,就可以放开走了,我已经当了半年皇帝,滋味不过如此,士远,你不要以为我
是丢不下权势,我也有点腻了,只是责任感驱使我,不能轻易地交给人!”
“也只有这么办了,但愿上天帮忙,使我们多活几年,还来得及过一段属于我们的生
活!”
武则天笑道:“这个你放心好了,我们都会活得很久的,今年是我第一年当皇帝,我要
过个轰轰烈烈的年,难得你也来了,那就更热闹了!”
“热闹是寻常百姓的,外面大树银花,花灯如海,你却看不见!”
“谁说我看不见,我就是要自己看,才下旨要大家特别庆祝的,寻常百九珍家,至少要
一盏花灯,士族之家十盏,公侯之家,不得少于百盏,我要开有史以来未见之盛况,就是为
了自己要出去凑个热闹!”
“你一出去,仪仗前行,百姓回避,还有什么热闹!”
“我不摆仪仗出去,穿上便装,陪着你,带了昌宗和婉儿大家都穿上寻常衣服,玩他个
一夜去!”
“你不怕危险?”
“有什么危险的,凭你跟昌宗两支剑,千军万马中也保得住我们两个女人吧!”
“平常我倒不怕,就是元宵夜我不敢说,你们两个人都天姿国色,那些登徒子盯在后
面,趁机会摸一把掏一把我总不能为了这个而拉剑杀人吧!”
“长安市上能允许他们如此不法?”
“媚娘,你又来了,这又不是什么大罪,好色之心,人皆难免,我自己年轻时也常干那
一套的,你也不是没看过长安的花灯,那一个是老实的!”
武则天想想也笑了道:“人一做了皇帝,一切都往法字去想了,竟忽略了人性的问题,
看来今天晚上,我还得换上男装,才能得到一点物外之趣!”
“那也不平静,你若穿上男装,风流潇洒,迷死那些女人的,到那时候,恐怕困在你身
边的,都是一大群莺莺燕燕了!”
“那倒好,我也要去逗逗那些姑娘小媳妇玩玩!”
张士远原本是个好玩的人,他年轻时,就是长安市有名的游侯公子之一,这时勾动趣
情,也十分有兴。
于是他们找来了张昌宗和上官婉儿,告诉他们今夜微服出游的计划。
上官婉儿高兴死了,娇笑着道:“好极了,婉儿听说今年好几家公府都特别召来了巧
匠,系了许多别出心裁的花灯不说,还聘了许多宿儒,制作了不少的灯谜。婉儿就担心没机
会去欣赏!”
只有张昌宗皱起了眉头,他意识到自己的责任,怕没有如此轻松,但是人人都如此高
兴,他也不便扫兴。只有另外作一番安排。
晚餐是在宫中吃的,武则天邀请了张氏父子和上官婉儿作伴,四个人吃得很愉快。也喝
了点酒,趁着几分酒意开始着装出宫。
前一段路他们是骑马的,到了闹市,人潮拥挤,马骑不动了,才下来步行。
长安市这一天是真的热闹,处处花灯如画,各式各样的彩灯、人物、花卉、鸟兽、故事
的不胜枚举,果然是热闹胜于往昔。
武则天十分自豪地道:“大唐贞观号称盛世,但也没有像今天这份景象吧!”
张士远道:“你刻意点缀,自然是不同凡响了!”
武则天不服气道:“就算是我刻意点缀,也要百姓们能配合,你看这满街男女老幼,他
们个个穿了新衣,恣情欢笑,那可不是装出来的,假如连年灾祸,民生凋弊,就算我要大家
欢迎,他们也鼓不起兴子呀!”
张士远笑道:“你的目的无非是要创一片空前的伟业,那已经做到了,就凭你是一个女
皇帝,那已是数千年来,无人能及的!”
武则天更是高兴了,领着头前行,来到了翼公秦府,他们家的花灯更显平凡,竟是穆天
子朝西王母的神仙故事,群仙齐集,百珍罗陈,占地将近半亩,蔚然大陈,尤其那位王母娘
娘,塑得跟武后十分相像!
武则天看了笑道:“虽然明知是阿庾奉承,但是看来实在叫人舒服!”
张士远也笑道:“秦家是最会做官的,也最会做人的,处世之圆通达,叔宝公深得个中
三昧,他追随李世民打天下时,就是最受倚重的一个,到现在也是如此!”
武则天道:“说他圆滑也无不可,但说他深体人臣之道,也讲得过去,他跟每个皇帝都
熟得不能再熟,好得不能再好,建功也多,但他们对帝家总保存了一份敬意,从不越过份,
无论当朝奏对或私下谈话,总是适可而止!”
张士远点点头道:“不错,他跟怀义一样,永不逾越分寸,是个很可信赖的人!”
武则天一笑道:“更难得的是他把这一套学间传给了他的子孙,从秦怀玉到秦汉,他们
都学会了这一套!”
张士远道:“秦老国公的韬略武功都高人一等,建功很多,但始终虚怀若谷,对人从不
骄矜,所以他的人缘最佳,声望最高,任何一个皇帝只要手下有几员这种大臣,江山都可以
坐得稳稳的了!”
上官婉儿从后面挤了过来,她急着要去猜灯谜,听见他们在谈论,忍不住这:“张伯
伯,您也是的,连出来玩都放不下政事,不觉得太乏味吗?”
武则天笑道:“这就是身上背了责任的苦处,随时随地都会不自觉地想了起来!”
上官婉儿早已挤到猜灯谜的地方,抬头去看那些迷题。武则天也凑了过去,秦府早已得
到了张昌宗的通知,秦汉忙过来,要撩衣行礼,武则天道:“秦汉,今天是出来玩的,不准
泄露我的行藏!”
“是。本来家祖及家父母都要过来侍候的,都被小侄拦住了,武老伯只管放心地玩好
了!”
武则天看了着灯谜,指着一条笑道:“这一条制作得很有点意思,有人猜中了没有?”
秦汉笑道:“谜题是小侄制的,幸好还没被人猜去,但在武老伯面前,恐怕就不值一笑
了!”
武则天点点头,念头道:“青面獠牙满身毛,能把泰山摇几摇,六国兵马纷纷动,一阵
清风不见了……射论语一句。在这上面我平常,经书都丢光了,但是这一则化雅成俗,别具
趣味,我倒要好好想想!”
上官婉儿其实早已猜出了谜底,却故意笑道:“青面獠牙满身毛,这不是个大怪物了,
论语上那有这么个怪物!”
武则天突地笑道:“可不就是个怪物,这是个怪字,撼摇泰山是个力字,六国兵动是谓
乱也,最后一句却是个神字,子不语怪力乱神。”
上官婉儿恍然道:“可不就是这一句吧!”
秦汉笑道:“武老伯毕竟是天纵之资,这个谜题小侄构思良久,却被您老一下子就射中
了!”
武则天笑笑又看了另一则道:“这丞相两字射一个字,倒是广泛得很,却不知如何去
射!”
张昌宗道:“丞相者,上辅天于,下理众民,一人之下,众人之上,有这么个字吗?”
武则天哈哈大笑道:“怎么没这个字,是个伞字!”
张昌宗道:“伞字低下是四个人字,只听说三人口众,可不是四个人字!”
武则天笑道:“这合字格,三人为众,众人者,三个人加一个人,可不就是四个人
吗?”
秦汉道:“这一则是家父制作的,他老人家还特别准备了一份重礼,要奖给的中的人,
没想到又被老伯得去了!”
说着命上奉上一对玉壁,连同先前的那份采礼一对玉马都用了个盘子端来。
武则天笑道:“府上倒是大手笔,准备了这么重的礼!”
秦汉笑道:“东西并不值钱,只是好玩而已,武老伯拿着随便赏人吧!”
武则天道:“我可舍不得,我并不贪图什么东西,但只是我自己辛苦智力赚来的,我要
留作纪念!”
上官婉儿和张昌宗又射了不少条,得了一大堆奖品。
但是有个人悄悄地来到张昌宗身边,向他说了几句话。
张昌宗立刻紧张起来了,斜眼望去。
远处有一僧一道,杂在人群中向这边也颇为注意,僧人虎口狮鼻,相像奇丑,道人则是
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不过那两个人都很锐利,仿佛是四辆利刃,看在人身上,就使人有不
舒服的感觉。
张昌宗知道,这又是麻烦来了。
|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