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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剑烈女》


第 二 章



  见性大师的脸上微红了一下,可是他托着古钱的手似又递了过来道:“老袖以百万分诚
意,请大侠收下!”
  金蒲孤怔了一怔,最后才淡淡一笑道:“以二位这等德高望重的身份,竟肯为了金某,
作如此大的牺牲,可见这其中一定关系一件非常重大的事……”
  见性大师连忙道:“‘是的!难道元妙道兄没有对大侠说清楚吗?”
  金蒲孤笑了一下道:“元妙道长只提起了一个开头,但是在下已可猜到大概的内容了,
二位如此关顾,大概是要我去对付一个人……”
  见性大师与元妙真人互相对望一眼,都有点讶异的神态,末后还是由元妙真人轻轻地
道:“是……是的……”
  金蒲孤连忙摆手道:“好,道长不必再说下去了,在下再声明一次,假如那个人确有值
得我们共同对付的必要,在下绝对义不容辞,二位在武林中树立起这份声誉颇不容易,不必
为了全某而使白壁蒙玷!”
  见性大师脸色一动道:“大侠这一说真使老袖惭愧无地,可是这个人……”
  金蒲孤又摆手止住地的话头道:“大师现在不必告诉我这些,一切等我与那小姑娘的事
解决之后再讲……”
  说完一昂头,领头在先走去,把两个世外高人闹个目瞪口呆,想了想毕竟还是不放心。
  见性大师只好追了上去道:“金大侠!请珍重此身!”
  金蒲孤边行边笑道:“我以为大师还是说珍重此技比较妥当一点,大师如此看得起在
下,不也是为了在下能拉几膀强弓,射几枝长箭而已……”
  见性大师脸上又是一热,觉得这个年青人什么都好就是口头太刻薄一点,说起话来给人
不留余地!
  金蒲孤又笑笑道:“大师是否见怪在下说话太尖刻?”
  见性轻叹一声道:“那里!那里!大侠言词坦率,一针见血;老袖经过几十年青灯贝叶
生涯,早已磨尽火性,大侠就是把话说得再重些,老纳还听得下,只是请大侠以后对别人说
话时,不妨稍为含蓄一点……。”
  金蒲孤哈哈大笑道:“家师平生最候那些假冒伪善之徒,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
娼,家师认为天下人皆可恕,唯斯辈最可恶,在下耳儒目染,身受肤食,无形中也养成了这
种性情,要改过来倒是不容易!”
  这一番话将见性大师说得闭口无言,连后面的元妙真人也是满脸愧色,默行片刻,石家
的青莲山庄又已遥遥在望,隐闻钟绕被钹之声,想是石慧已经在开始做佛事,超渡他父亲的
亡魂了!
  元妙真人终于忍不住,对金蒲孤打了一个稽首道:“从大侠一番慷慨陈词来看,足见大
侠为至情至性中人,贫道不敢再以言词冒读,万望大侠体念天心,善尽人事,接受贫道的一
点微衷……”
  说时捧着那枚古钱,恭敬的送了过来。
  金蒲孤仍是笑着摇头道:“谢谢道长,在下心领……”
  元妙真人急道:“大侠是准备对石姑娘认输了?”,
  金蒲孤淡淡地一笑道:“在下本来就是输了,不服行吗?不过在下还懂得如何保全自
己!”
  元妙真人一怔道:“石姑娘对大侠仇意甚炽,大侠若是正式对她认输,按照江湖规矩,
应该由她处置,恐怕她对大侠不会轻易放过……”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服输归服输,认罚归认罚,要是由得别人任意处置,恐怕谁也没
有那么大的胆子了……”
  元妙真人这下是真的怔住了,他简直无法了解这个年育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嫉恶如
仇,是非分明,输了就认,可是他行事又有自己一套主张,这……,这个小伙子简直是不可
思议!
  三个人分作前后两路,慢慢地跨进庄院,那儿已布置得一片素白,与七天前庆寿时的满
堂喜气,刚好成了个强烈的对比。
  来贺喜的客人走了一部份,也留下一部份,有些是交情够的,想替石广琪排解困难,有
些则留下来看热闹,因此他们都赶上替石广琪送丧!
  今天上山时,是元妙真人与见性大师极力主张守秘,所以石广琪的死讯也是等石慧回来
后才宣布的!
  众人正在惊诧之余,金蒲孤等三人的到来;又添上了一层新的刺激,每个人的眼光都落
在这个金衣少年的身上。
  金蒲孤神情淡漠,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也淡淡地点头回答、可就是紧闭着嘴,不发一句
话!
  石广琪的身后事宜是他自己早就预备下的,所以布置起来并不费事,宽敞的大厅上,素
帷白幡,灵堂已经设妥了,触目惊心的是灵桌上放着一个木盒,盒中安放着石广琪残缺一耳
的首级。
  灵堂后的紫漆棺木里,停放着石广琪的无头尸体!
  石广琪八十而逝,在普通人说来已算是寿终了,对一个毕生闯荡江湖的人说来尤属难
得。
  所以那对灵烛是用红的,红色的巨烛给灵堂上平添了凄厉的气氛,与断首残尸相映,益
增惨怖!
  石慧一身素眼,白布包头,遮去了她的长发!
  金蒲孤进了灵堂之后,身后也跟着涌进一大群人,自然而然地退列至两旁,连见性大师
与元妙真人也退开了。
  人街夹成一条宽有丈许的空道,只留下金蒲孤一个人站在那儿,人家都静静地等待事后
的发展。
  金蒲孤抬头对那木盒看了一眼,淡淡地道:“这么快就把灵堂设好了!”
  像是在问人,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石慧的目光射出两道寒光,尖声道:“灵堂虽设,丧礼末行,就等着你来!”
  金蒲孤轻松的道:“为什么?难道还要我来主持祭典不成!”
  石慧怒吼吼道:“姓金的,你别装傻,我问你对这件事究竟作何打算!”
  说时用手指着灵桌上的木盒,金蒲孤不在意地看了一下,摇摇头叹息一声道:
  “江湖人鲜能善终,石广琪能够把这颗头颅存在颈上八十年方砍下来,算是长命了!”
  石慧怒不可遏,正待发作。
  金蒲孤却抢着道:“你别发横,石广琪落到这种结果并不冤枉,大家都在这儿,你不妨
把当年的事提出来供大家公评一番!”
  石慧不禁一怔,她身旁的邵浣春道:“说也无妨,当年之事,石老哥不过是失之冒昧,
问心绝无愧咎……”
  金蒲孤淡淡一笑道:“当年之事,你是最清楚的,现在也由你告诉大家好了,我最讲究
恩怨分明,只要有人在知道内情后,还能指出我的行为不当,我就割下这颗脑袋以报石广琪
之死。”
  邵浣春也不禁默然了,还是见性大师道:“邵大侠!你就说出来吧!这件事既无损于石
老英雄的人格,还是公诸于世,也可以扫除一些人对石老英雄的误会!”
  金蒲孤含有深意地瞥了见性大师一眼,知道他这个提议的目的,主要还是扫清大家对自
己的误会,因为他是替自己打算,倒也不好意思揭穿!
  邵浣春受到了鼓励,定定神才轻叹一声道:
  “四十五年前,老朽与石老哥都还年青,志在山川,声气相投,乃结伴作南疆之游,行
脚至天山南麓,歇在一个游牧的回族部落中作客,却遇上了一件怪事,那回族部落中,有许
多成年少妇,都是怀孕三四个月时,突然就流产了,那时回族部落中,还有一对姓金的汉客
夫妇,颇精医道,每一个流产的孕妇,都经他们医治康复,所以他们在那儿极受尊敬……”
  他顿了一顿,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又接下去道:
  “石老哥不解医理,与那对夫妇倒是颇为投契,只有老朽颇为怀疑,因为那些回妇都十
分壮健,平时操作已惯,绝不会无端流产,老朽听说江湖中有一种专门盗取未成形的紫河
车,用来制炼一种秘药,所以对那对夫妇的用心不无可疑,当老朽将这番疑念告诉石老哥
时,他起初还不太相信,经不起老朽再三关说,他才答应暗中侦查,结果有一天我们在天山
下出猎时,刚好遇上了一件异事!”
  所有的人都十分紧张,只有金蒲孤等几个人还维持着平静,那院春歇口气,继续说道:
  “那是在一个山下的湖泊旁边,我们发现了一个全身裸露的回妇,暖部微隆,分明又是
有着身孕,不过她是昏迷不醒地躺在那里,石老哥赶着要去救她,老朽却心中一动,阻止石
老哥前去,反而拉着他躲在一边窥伺着……”
  “过了一会儿,那对夫妇背着一个皮袋来了,他们在皮袋中拿出许多药瓶,那个女的却
取出一柄小刀,刺向那孕妇的腹部分明是想剖腹取胎,石老哥忍不住了,抖手发出一颗石莲
子,击落了她手中的小刀!”
  说到这儿,他神色一整,抬头向四周朗声道:
  “这件事换了任何一位,也会这样做的,谁敢说石老哥的行为是错的……”
  他的话果然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厅中一片嗡嗡之声,似乎都在指斥,那对夫妇行为之不
当,赞成石广琪的侠举……
  只有金蒲孤哼了一声道:“你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呢!这只是故事的开端而已!”
  邵浣春受他的目光所逼,只得又道:“石老哥发了一颗石莲子后,立即现身出去,那个
男的急忙摇手对石老哥道:“石大侠!这是一场误会,你听我解释……”
  金蒲孤凛然道:“你们听他解释了没有?”
  邵浣春为之一慑,呆了片刻才道:“当时石老哥认为事实俱在,那里还需要解释就与那
对夫妇动起手来,那两人的拳脚功夫相当高明,石老哥一个人抵敌不过……”
  金蒲孤打断他的话道:“你不是也在旁边吗,为什么不上前帮忙呢?”
  邵浣春道:“石老哥的个性很强,在跟人动手时,不管对方有多少人,他都是单身对
敌,不要人插手帮忙,再说老朽知道他尚有石莲子绝技,足够自保,所以才没有上前……果
然过了片刻,石老哥眼看着无法取胜,只好施展石莲子取敌,他虽嫉恶如仇,存心却很忠
厚!两颗石莲子只击碎那两人各一支耳朵……”
  金蒲孤厉声道:“你说得还不够详细,应该说明是那一支耳朵!”
  邵浇春被逼得无奈,只好又说道:“石老哥出手极为留情,只击碎他们每人一支左耳为
诫!”
  金蒲孤哈哈一笑,也学着他的口气说道:“所以那天敝人手下也极为留情,只取下你们
每人一支左耳为诫!”
  邵浣春涨红了脸怒道:“姓金的!土可杀不可辱!老夫自忖技不如你,你就是要老夫的
性命,老夫也绝不会皱一下眉。”
  金蒲孤微笑道:“我不要你性命,我要你活着把我父母当时所受的冤屈说出来!”
  邵浣春一看四下的眼光,发现大家对金蒲孤已由不满变成同情,心知这个年青人的口齿
十分犀利,再跟他斗口下去,只是仅取自辱,遂忍住气继续说道:
  “那对夫妇受伤之后,立刻相偕逃去,石老哥不愿赶尽杀绝,也没有追赶他们,以后我
们回到中原,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金蒲孤冷笑道:“你们能忘,我含冤莫白的父母却不能忘,因为这是他们痛苦岁月的开
始!”
  邵浣春立刻道:“现在我要求大家公评,石老哥这种作法有没有错!”
  金蒲孤知道他是在故意争取大家的同情,也厉声道:“你还没有把话说完,叫人家如何
置评,现在我只问你,石广琪的作法有没有错?”
  这时他们的谈话已引起大家的兴趣,望重一方的四明镖局总嫖头“铁马金鞭”候世宏立
刻代表大家道:“邵大侠就请把话说完了吧!”
  邵浣春轻轻一叹道:“对石兄来说,兄弟的话已经完了,因为从此以后,他一直也不知
道自己做了些什么,直到他过生日的那天晚上……”
  候世宏立刻道:“对啊!那天晚上邵大侠曾经对石老英雄说了几句话,石老英雄立刻就
自行认错,正想不透邵大侠究竟说了些什么?”
  邵浣春默然片刻才道:“那是老朽在十年之后,重游南疆,又到了那个部落,同时更遇
上那天被我们搭救过的回族少妇,方明白其中原委,原来那时她们都中了一种奇怪的蝎毒,
在那个湖边,有一种毒蝎,产卵在水中,妇人们不慎喝了那种含卵的水之后,渐渐的腹中鼓
涨,与怀孕无异,要到三个多月后,才分出是真的怀孕还是中毒,若是中了毒,一满四个
月,幼蝎破卵而出,马上就咬伤孕妇的子房而致人于死,他们族中已经死了好几个人,幸亏
那对夫妇来了,由于精通医道救活了不少人命……那个回妇因为中毒发觉较迟,蝎卵已附着
子房,无法采用一般堕胎方式,必须剖腹取出,所以叫她在湖边等候,那对夫妇由于准备剖
腹应用物件,来得迟一点却偏偏给我们碰上了……”
  大家这时才恍然大悟,纷纷把眼睛盯着金蒲孤,目中却流露出同情之色。
  金蒲孤却悲愤地道:“你的话只能说到这儿,底下的由我来补充吧!因为你们的一时冲
动,使得那个妇人的一条命几乎白白送掉,为了救活那个妇人,我的父母冒受着多大的痛
苦……”
  邵浣春忍不住怒道:“姓金的,你别得了便宜卖乖,当年之事,老夫已解说清楚,你父
母只是丢了两支耳朵,并不曾成为残废,说痛楚也不过是一两天的时间,照你的说法似乎是
太严重了吧……”
  金蒲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老匹夫!你重新遇到那个被我父母救活的妇人,我相信
她一定会告诉你我的父母是如何将她救活的……”
  邵院春一怔道:“这个倒没有,因为老夫不懂回语,一切的谈话都是靠她的丈夫代为翻
译,她丈夫对我很不客气,我也不便多问……”
  金蒲孤冷笑一声道:“我父母在回人的心目中视同神明,你得罪了我的父母,他们不杀
了你已经算是客气的了,你还想人家怎么对你……”
  邵烷春不作声了,倒是元妙真人道:“金大侠,对于昔年之事,贫道等所知也仅到此而
止,可是听大侠说来,好像这一桩无心之失,情形十分严重……”
  金蒲孤对他自不能再疾言厉色,轻叹一声道:“岂仅严重而已,简直就是性命交
关……”
  元妙真人一愕道:“大侠请说个详细一点好吗?”
  金蒲孤略顿一顿,才以沉痛的声音道:“各位中假如有对于医道稍通的,一定知道在人
类的疾病中,有一种叫做血水症的怪病……。
  元妙真人一怔道:“血水症?”
  金蒲孤点头道:“不错,这种病是先天性的,血淡似水,只要稍受一点微伤,破裂的伤
口绝对无法止住,直到血液流干而死,这种病倒很少,患者多半不能生存长大,可是我的父
母刚好都患有此症,因为我的祖上医理颇精,而且他们自己也十分小心,所以活到那么大都
没有遭受到意外……”
  元妙真人微异地叹道:“在几十年中,要想保护自己不受一点微伤,倒真是件不容易的
事!”
  金蒲孤立刻道:“是的,那的确是不容易,因为一个不慎,立将招致性命之虞,所以我
的父母活着一直很小心,他们尽量避免一切可能受伤的危险,同时更尽心研究治愈之法,结
果发现南疆天山之麓,产有一种毒蝎,那蝎子尾螫上的毒液,可以使血性加浓,所以他俩才
结伴来到南疆,捕捉毒蝎,由于那毒蝎为量甚微,而治病所需之数,又非常多,所以停留多
年,仍未凑满所需之数……”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忽然一整,大声道:“假如我的父母存心坏一点,他们早就达到心
愿了,因为那蝎子产卵水中,必须到达别种雌性动物的胎房中,才能发育成长,那回族有许
多妇人误饮毒水而孕毒胎,我的父母若是装作不知道,等毒蝎破卵成虫后再加以搜集,岂非
容易之至,可是我的父母不愿意这样做,仍是竭尽自己的能力,替她堕去毒胎,宁可自己的
病慢一点好,也不肯见死不救!”
  元妙真人敬道:“令尊堂医者之心,仁义无双……”
  金蒲孤目光一掠邵沈浣道:“现在我再把话题回到那个妇人身上,她也是饮了毒泉而孕
毒胎,因为发现太迟,堕胎已告不及,只有剖腹一法,而且我父母也十分兴奋,因为估计她
腹中所藏的毒蝎卵约有二三十枚,而且都已蟀化成形,只要取出再加以培养,即可凑足所需
之数,谁知却被石广琪无意破坏了
  元妙真人连连叹道:“可惜!可惜……”
  金两抓一呼道:“可惜的事还多呢,我父母被石广琪击碎左耳,血流不止,通不得已,
只好将原已贮存的蝎尾毒液使用了一半,暂时保住性命,另一半却用来救治那个妇人,她因
为又耽误了一两天,幼蝎即将破卵而出,只有利用原蝎的毒液,以毒攻毒,将幼蝎毒死腹
中,再行堕胎产出,同时我的父母又将湖水的蝎卵全部都消灭了,他们治病的机会也告断绝
了
  元妙真人连忙问道:“那是为什么?”
  金蒲孤道:“因为我父母再也不能留在那儿替人治病了,他们耳上的伤口永远无法平
复,一非要住在天山绝顶的冰天雪地中,利用那严寒冻住伤口,才可以保持血液不往外
流...…”
  邵浣春哼了一声道:“如此说来,你的父母早就可以将蝎卵全部消灭的,他们若不是为
了私心……”
  金蒲孤怒走道:“他们若有一点私心,管教天诛地灭,我父母之所以保留蝎卵,原想利
用其他兽类中孕育成胎的毒蝎以全性命,回族中的人都已懂得如何避免中毒之法,我父母是
怕其他不知情的人,再饮了湖中之水而孕胎,而我父母又无法留下诊治,所以才忍痛灭绝了
自己的生机,从此在冻顶之上,苦渡岁月,上山十年后,生下了我,又过五年,忽然遇到了
一场气候的突变,山顶的气温忽地转暖,积冰溶化,我的父母也无法再控制伤口流血,结果
双双血竭而死,我才五岁,即做了孤儿,算起来都是石广填之赐……”
  整个的灵堂中静默无声,良久之后。
  见性大师才合十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石老施主并不了解其中的内情,金大侠似乎
也不能完全归咎于他!”
  金蒲孤慨然道:“是的!所以我仅取了他一支左耳,今夜我叫他到天目上顶去,也只是
要将我父母的悲惨遭遇告诉他,要他对着西方遥拜,以慰我父母在天之灵,谁知道他会自裁
的呢……”
  见性大师默然片刻,才对石慧一拜道:“石姑娘,今尊之死亦非金大侠所逼,冤家直解
不宜结,依老袖之见,你们两家都算了吧!”
  石慧冷冷地道:“不!他把我父亲的耳朵喂了狗,这件事太令人难堪了,我绝不能饶他
L”
  金蒲孤漠然地道:“你想怎么样?”
  石慧哼了一声道:“我先问你,你在山顶上跟我所订的赌赛怎么样了?”
  见性大师与元妙真人都伸手人怀,想掏出那枚的钱漂来替金蒲孤解围,但是金蒲孤的动
作比他们都快,飞速地将手中之枚钱瞟朝灵桌上一丢道:“我认输!”
  石慧厉声道:“输了就得任我处置!”
  金蒲孤冷笑道:“没有这么容易!”
  石慧不禁一怔道:“这是江湖上的规矩,难道你想要赖皮不成?”
  金蒲孤淡淡地道:“金某是什么样的人,岂会对你这么一个女流耍赖,可是金某也不能
听由你摆布,我自有我自己的方法……”
  邵浣春立刻道:“你想怎么样?”
  金蒲孤抬眼向四周看了一下,然后朗声道:“石广滇毁去我父母的耳朵,造成他们非死
不可的局面,我替父母报仇雪恨,也取了他一支耳朵,他并不一定会死,就是死了,两命换
一命,他也不见得吃亏,我更没有偿命的必要,可是金某做事,一向讲究恩怨分明,在石姑
娘钱镖之下,我一时失算而落下乘,她的钱镖若是能杀了我,金某自然死而无怨,可是她只
在心计上胜了我一着,金某败得口服而心不甘,因此我觉得也赔她一支耳朵足够了……”
  说着伸出左手,捏紧自己的左耳向下一撕,带着淋漓鲜血,将一支耳朵生生地扯下来丢
在灵桌上。
  他的目中射出一股神光,厉声道:“对金某今日之举,谁觉得还不满意的,仅管可以提
出来!”
  厅中一片寂然,连石慧与邵浣春也都不作声了,金蒲孤等了片刻,见大家都没有反应,
才泰然的转回身子,大踏步向外走去。
  元妙真人与见性大师对望了一眼,连忙迫在他身后而去,厅中群豪对这个年青人都升一
股由衷的敬意!
  金蒲孤走出碧荷山庄的大门外,身形立刻加快了,快得像一溜轻烟般地向前射去。
  元妙道长与见性大师原本是跟在他身后追了出来,却见这年青人的背影已经剩下了淡淡
的一抹。
  这两个老人也毫不考虑,拼命地在后追赶着,这两人的武功在本门中俱属技粹之选,再
加上多年的苦修,而且又都是出家人,清心寡欲,功力精进尤非常人所能及,尤其在轻功方
面.投苇足堪渡江,踏雪不留痕,可是他们在拼命力追之下,最多也只能维持住不失去那青
年人淡淡的身影而已。
  所以他们一面追,一面也在暗自心惊,这青年人的武功修为之高,简直超出不可想像的
程度,他不仅在射箭一道,精无可拟,即使在其他方面,也很少有几个人能够及得上……。
  追赶了将近有一个时辰,夜色渐深,前面的影子越来越模糊,距碧荷山庄也将近有百里
光景。
  金蒲孤的速度仍是那样平稳,反倒是两个老人开始有了喘吁吁的感觉,幸好前面已是百
丈峰巍峨的阴影。
  元妙真人对该峰的情况知道得很详细,仅有一条道路直去峰顶,前临绝谷,除了长出翅
膀外,再也不怕他走到别的地方去,因此他与见性大师略作示意,两人将速度减缓,以期获
得一口喘息之机。
  金蒲孤的身影果然在登峰的路上消失了,当两个老人赶到峰口时,但见黑沉沉的山径,
伸向黑沉沉的峰腰,四无人迹,而天色亦正陷于黎明前的极端黑暗中!
  当他们慢慢地攀上峰顶时,朝霞已开始将它的艳丽涂满了天空,可是这条灿烂的景色却
与两个老人的心情成了反比,因为他们一直走到峰路的尽头,却始终没有找到金蒲抓的影
子……。
  疲累,失望与惊讶,冲破了他们的恰谈的修养,元妙真人望着雾气迷漾的深谷长叹了一
口气道:“他不是精灵便是神仙,否则怎么会突然失去了踪迹呢!”
  见性大师却比较凝重,沉思片刻后才低声道:“我们回头去找!”
  元妙真人不以为然地道:“这山径只有一条,两壁都是峻岩,他怎会拐到别处去呢?”
  见性大师仍是凝重地道:“老僧的看法不同,这年青人虽然技艺超凡,依旧是个有血有
肉的凡人!”
  元妙真人脸色微红道:“那是自然,贫道神灵之说,不过是随口的一个譬喻而已……”
  见性大师又道:“他既然是个人,便不能像飞鸟一般,从这绝谷上凌空而去,那他一定
还留在后面!”
  元妙真人想想也只有这个可能,方要与他一起回头,目光忽然接触到一样东西,突地止
步道:“大师也许说错了,请看那是什么?”
  那是一片金色的碎布,上面染着几点鲜红的血迹,一望而知是从金蒲孤身上撕下来的,
那血迹也一定是他用来擦拭耳上的伤口所留下的。
  见性大师连忙弯腰拾起破布,审视片刻道:“不错,这血迹犹新,而且还冒着热气,留
下的时间绝不会太久,可见他刚才到过这儿,可是他又到那儿去了呢?”
  元妙真人跟着道:“是啊,上穷碧落下黄泉,总得有个去处啊!”
  见性大师被他这句话提醒了,双手一拍叫道:“是了,碧落千寻无觅处,只有黄泉路可
通……”
  元妙真人急道:“大师的意思是说他死了!”
  见性大师摇摇头道:“生死未敢断言,但是老僧相信他一定是在这下面深谷之中!”
  元妙真人连连摇头道:“怎么可能呢!这百丈峰下连猿猱都无法容身……”
  见性大师道:“人为万物之灵,猿猱做不到的事,未必能难得住人,我们不妨仔细地寻
找一下!”
  两人遂弯着腰,在绝谷的边缘上细心搜索着,过不了多久,果然又在一根山藤上发现了
几点鲜血,两人对望一眼,不用猜也知道他是利用这根山藤下谷而去。
  元妙真人摇摇头叹道:“幸亏有这几点鲜血,否则就真的是无迹可循了……奇怪,撕裂
一支耳朵不过是皮肉轻伤,寻常一个练武的人,也都知道闭穴止血了,他的内功分明已有相
当基础,怎么经过一个多时辰了,还是在流血呢!”
  见性大师脸色凝重地道:“道兄还记得他讲的故事吗,他的父母体质迥异常人……”
  元炒真人大惊道:“难道他也禀有血水症的遗传?”
  见性大师点点头道:“有那样的父母,这是很可能的事,否则就不曾流血至今不
止……”
  元妙真人脸色变了道:“那不是非死不可吗?”
  见性大师摇头道:“恐怕不会这么严重,他一定是有着救治之法,所以才急急地赶到此
地来,否则他那人外冷内热,明知道我们两个老家伙在后面拼命急追,断然不会不顾而去,
一定是为着时机急迫……”
  元妙真人连连忙道:“那我们快下去吧!”
  见性大师来不及阻止。
  元妙真人已缒着山藤,探身向下而去。
  见性大师只得也站了起来,先试了一下山藤的坚度,确知它能支持两个人的体重后,才
跟着向下缒去!
  那根山藤长约二十几丈,等到了藤尾处,刚好可以接上第二根山藤,藤上又染了几点鲜
血!
  如此一根根地换下去,直到第八根山藤,谷底的距离只剩下五六丈,虽无山藤接手,跳
下去也不会受伤了!
  元妙真人已在地下等候,见性大师逐放手飘落,二人在乱石峰峨的谷地上找了片刻,又
发现了几滴鲜血。
  就这样走一阵找一阵,终于等到了红日高升,阳光虽然照不到阴森的谷底,却将濛濛的
迷雾收了去。
  视界突明,他们看见了远处一道流洞,洞旁长着三数修复,竹叶飘摇处,露出一间茅
舍!
  在这绝谷之下,居然会有人筑屋而居?
  不过他们从沿途的斑斑血迹上,断定金蒲孤所去的方向正是那茅屋,遂匆匆地赶了过
去!
  走到茅屋附近,两个人都自然而然地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过去,在竹叶的掩盖下,他们
看见茅屋上开了一扇窗子,窗门用竹棍支了起来,可以一直看到里面!
  金蒲孤坐在一张桌子旁边,脸色十分苍白,足见他失血很多,一个相貌清瘤的老者,正
在替他疗治创口。
  默然片刻后,那老者好像已经做完了工作,在他的耳上贴了一张膏药,然后轻叹道:
  “你们金家好像注定没有耳朵的,不过你这一支耳朵丢得可冤……”
  金蒲孤淡淡地道:“没什么可冤的,输了就该认输,我不能失信于一个女子!”
  那老者轻叹道:“小信不践,并不会影响你的人格,因为你身上还负着更重大的责任,
你知道所失的井不仅是一只耳朵,要是你来迟一步,或者刚好我不在家,那会怎么样?”
  金蒲抓不耐烦道:“那也没什么,最了不起麻烦替我挖个坑而已,这样你也轻松
了……”
  那老者脸色微温地道:“你这孩子怎么脾气那么倔,要不是我受了你师父谆谆关照,我
才不理你呢?”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你敢吗?”
  老者很生气,吹着胡子道:“我是不敢,不过你要记住这是第几次了……”
  金蒲孤淡淡地道:“我当然记得,这是第二次,你还欠我一次服务呢!”
  那老者很很地道:“我真希望赶快把债还了,免得老是受你的气……”
  金蒲孤谈笑道:“你不要急,机会马上就来了,我保证你在日落以前,可以离开这个绝
谷,从此海阔天空随你的高兴去进游了!”
  那老者一怔,目光移向窗外道:“这两个人也是你的对头?”
  元妙真人与见性大师也为之一惊,自己一路潜行过来,寸草不惊,谁知早已落在人家眼
中……。
  金蒲孤却轻轻一笑道:“不!是朋友!”
  老者怫然不悦道:“你怎么把朋友乱带到这儿来?”
  金蒲孤笑笑道:“那都是为了你着想,我知道你在这里憋得很难受,一心想早点出去,
可是我又很少有需要你服务的机会,所以只好把人家的事也拖到头上来,让你早点超生!”
  说完又对窗外道:“大师!真人!奔波终夜,二位也该累了,不如进来喝杯茶歇歇如
何?”
  元妙真人与见性大师脸上都是一热,只得现身出来,朝茅蓬走去,金蒲孤却像自己是主
人一般,拉开了茅屋的草扉笑着迎客道:“请进!请进!”
  两个人进了茅屋,金蒲孤又指着那老者道:“这位耿不取老先生是家师的老友,闻名知
人,便可知道他是耿介为怀,一毫不轻取于人,连一句客气话他也受不了,因此二位千万别
跟他客气,要是一掉虚文,他来个拂袖而退,二位所托的事可就难办了!”
  元妙真人与见性大师都莫明其妙,心想这老人既是他的师门好友,怎么他讲话的态度如
此随便!
  虽然金蒲孤已经那样说过了,可是这两人的态度却不敢那么怠慢,一个合计,一个稽
首。而那个老者耿不取却连忙跪在地下,对他们每人都磕了一个头!
  见性大师不觉一惊道:“老施主!这是做什么?”
  耿不取气呼呼地站起来道:“那小子已经说过了,我是个倔老头子,一介不轻取,你们
还是要这样,我有什么方法……”
  见性大师一愕道:“老钠等是因为施主乃金大侠师尊之友,因人敬人……”
  耿不取连忙摇手道:“别提那小子,你们别想在他们师徒俩身上沾到一点好处,十年前
老头子上了他师父一个当,要他帮一点小忙,结果被他们羁入圈套,到现在还不得自由,现
在这小子又给我惹麻烦了……”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别吵!别吵!要麻烦也只是这一次了,真人!大师,你们的问题
现在可以提出来了!”
  见性大师一怔道:“大侠莫非已经知道了?”
  金蒲孤微笑道:“知焉不详,还是你们自己说一遍的好,耿老先生对于天下事天下人无
不尽知,你们要问的这个人,可以包在他身上探出来龙去脉!”
  见性大师与元妙真人对望一眼,二人都不知如何开口。
  末后还是见性大师道:“提起此人只怕很难令人相信他能给少林武当甚至整个武林构成
莫大威胁,因为他根本不是武林中人……。”
  金蒲孤微笑道:“这不足为奇,像这位耿老先生他在武林中也籍藉无名,可是武林中任
何一个人都不在他眼中,据他说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遇上一个足以今他心诚悦服的
人……”
  耿不取连忙道:“小子!你别把我的话曲义解释,我只说没有人能找我的麻烦而已,像
我这样的个性,根本也没有机会与人惹起纠纷,自然也不会有麻烦了!”
  金蒲孤笑笑道:“谁要是敢找你的麻烦,那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在你那
穷天澈地的搜索功夫与杯弓蛇影的布置之下,那一个人能逃过性命,大师,我向你透露一个
消息那十六个凶人所以能在短短两年中先后优诛,主要的还是这位耿老先生之功……”
  见性大师与元炒真人都为之一怔。
  耿不取赶紧道:“小子!你别把事情往我头上推,那只是我欠你一次服务,绝不想因此
居功!”
  见性大师知道他怕自己等二人又对他说出景仰之辞,遂轻轻一叹道:“职者施主恬谈为
怀,老钠等也不敢以谀辞冒渎,可是老袖所要提起之人,说他不在武林之属,确是千真万确
之事,因为他根本不会武功!”
  这次轮到金蒲孤与耿不取二人惊异了,金蒲孤张开口,不知怎地却又把嘴巴闭上不作任
何反应!
  耿不取瞪了他一眼,又哼了一声道:“小子!你又在耍滑头了!”
  金蒲孤微笑道:“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值不得我浪费一次要你服务的机会!”
  见性大师连忙道:“大侠不要小看此人,他虽不会武功,却比任何武林高手更为可
怕……”
  金蒲孤笑着摇头道:“我不感兴趣,大师还是不要说吧!”
  耿不取知恨恨地道:“小子!你分明是在整我,要我自己钻进圈套!”
  金蒲孤笑着道:“你有兴趣,你就自己问问清楚,否则此事就作罢论,我们另换话题,
谈些不相干的风花雪月,替你解解隐居的寂寞!”
  耿不取叹了一声道:“臭小子!你真把我给吃定了!好吧!这次算我自己多事,与你不
发生任何关系!……”
  金蒲孤眼睛一霎,哈哈大笑道:“我还是不管,要问你自己问!”
  职不取又瞪了他一眼,才转头对见性大师道:“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竟能取走你们少林
的掌门今符碧玉如意?”
  见性大师一怔道:“老施主怎么知道的?”
  耿不取摆手道:“这点你就不用问了,我只问你他是利用什么方法,居然当着你们少林
十二长老之面,从容地取走碧玉令符?”
  见性大师一叹道:“这个连老衲也不知道,虽然老衲也在现场,却只是眼睁睁地看他从
掌门人手中取走令符,掌门师兄末加抗拒,老衲等十一个师兄弟,也都如泥塑木偶,眼看他
得手而去!”
  耿不取默思片刻,又朝元妙真人问道:“贵派的松纹一字慧剑也是被他在这种情形之下
取走的吗?”
  元妙真人摇摇头道:“不!他是在比斗之下赢去的……”
  职不取奇道:“你不是说过他不会武功吗?”
  元妙真人道:“他的确不会武功,那场比斗是利用纸上交兵,贫道与掌门师侯等九名派
中剑术精手共同参与这场纸战.贫道等把武当剑法之精招—一书于纸上,分为许多小纸卷,
每卷一招,计有二十六招,他也写了二十六个小纸卷,上面也记下一招剑式,结果敞派提出
一招,他在纸卷中也随意取出一式,刚好都能克制敝派的剑招……”
  耿不取奇道:“他用些什么精招,居然能令剑术之冠的武当名家为之束手?”
  元妙真人红着脸一叹道:“他若是提出一些奇妙的精招,敝派还觉得好过些,可是他提
出的那些招式,都是俗之又俗,连一个走江湖卖艺的普通武师,也都能使得很精熟,敝派只
得认输了……”
  耿不取诧然摇头道:“我不相信!”
  元妙真人红着脸道:“耿老先生对敝派剑法想必一定有所知闻!”
  耿不取点点头道:“略知一二,尤其是真人在四十年前泰山论剑时所施的‘丹凤九翔’
三剑九式,敝人认为剑法到此可言叹为观止实!”
  元妙真人讪然叹道:“说来惭愧,贫道那天所书的正是这三剑,结果他次第取出三个纸
卷,‘回头望月’‘铁头横江’‘渔人撒网’贫道只有束手认输矣!”
  耿不取想了一下,不禁鼓掌叫道:“妙!妙极了,这三招无一可取,可是对付丹凤九
翔,刚好把上中下三路完全封死,丝丝入扣,竟是化腐朽为神奇了……”
  元妙真人脸上飞红,想了一下道:“这还不算,连敝派掌门人所书的三式从未示人的剑
招,也都被他用几式俗招破解了!”
  耿不取大叫道:“这样的一个人若说不会武功,有谁会相信!”
  见性大师道:“他不会武功的确是事实,当他取了本派碧玉令符离山之际,敝派门下一
个初入门的弟子不明就里,以为他偷了本门重宝,痛打了他一顿,又将他捉住了送回寺中,
结果还是由敝派掌门将他送走了!”
  金蒲孤再也忍不住道:“为什么要把他送走呢?”
  见性大师一叹道:“敝门十二长老齐聚,都无法保全碧玉令符,却由一个四代弟子给夺
回来,敝派尚有何颜面接受!而且敝派真想留下他也办不到,因为那名殴打他的弟子在将他
送回圭中后,立刻倒地死去,敝派几经察验,居然查不出死因,虽然明知他是中毒而死,却
因提不出确实证据,无法向他理论……”
  耿不取想了一下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见性大师道:“中等身材,四十多岁年纪,白面无须,看外形是斯文的书生,他留下的
姓名也极为奇怪,只是一句诗谜:‘西山阳关无故人’敝派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最近接到他
的一封信,才知道谜底,信上也署了真名,卯金刀刘,素行之素,客宾之客,西出阳关无故
人,原是流戍边客伤别之句,流戍客三字,刚好是刘素客的谐音!”
  金蒲孤见耿不取低头沉吟不语,乃问道:“二位要在下对付的就是这个人?”
  元妙真人与见性大师同时点头道:“不错!”
  金蒲孤奇道:“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二位门中任何一个人都足以对付他,何必要用到我
呢?”
  元妙真人轻叹道:“大侠不要看轻此人,他虽然不会武功,却具有着超人的智慧,与广
博的知识,这些要比武功难对付,而且除了大侠的神射之外,任何人都无法杀死他!”
  金蒲抓不解道:“这话怎说?”
  元妙真人道:“他夺走本门镇观至宝松纹一字意剑后,敝门下四个弟子也是不服气,持
刻向他挑战,起初以为他的武功一定了得,所以四人围攻,结果他连普通的招式都不会使,
敝门四个弟子每个人都刺中了他一剑,可是丧生的却是他们自己,四人无一幸免,死状与少
林门下相同,虽知中毒,却不知所中何毒……”
  耿不取道:“这倒不难明白,有许多毒物只是一片无色无形的气体,只要在他身边丈许
范围内,都可以不知不觉染毒丧生……只可惜时间隔得太久,否则我去检查一下死者,一定
可以查出是什么毒物!……”
  元妙真人一怔道:“老先生这一说倒是解答了一个疑问,可是对于制他于死的方法,却
更增加了一层困难,因他身上穿的那件衣服,可以避剑刃而不伤,只有金大侠的金仆姑神
箭,或许能够在他毒药不及之处而制他于死命!所以贫道与见性大师此次前来参加石广琪的
寿诞庆典就是想求助于大侠
  金蒲孤冷冷地道:“二位是要我替贵派取回重宝,为死者复仇吗?”
  元妙真人摇头道:“不!假如只为了这一点事,少林与武当再也不敢惊动大侠,现在这
不仅是我们两派的问题,天下武林大主脉……”
  职不取连忙插口道:“我听说九大宗派的信符令物都被一个神秘客取走了,这件事确实
吗?”
  元妙真人道:“从少林武当两门的遭遇看来,大概不会错,不过我们并未得到其他门派
的承认,这种事是一门之耻,我们也不便动问!”
  金蒲孤道:“就算真有此事,那刘素客也没犯下必死之罪,至少不应该由我去杀死
他!”
  元妙真人轻轻一叹道:“大侠请看完这张柬帐后,便了解我们所请是否合理了!”
  说着在怀中取出一方折叠整齐的纸片,递给金蒲孤,却被耿不取抢过来打开先看了。
  纸上的字句寥寥数语,倒是字迹如飞龙走蛇,狂草而钩划了了,十分有力。
  “字谕武当门中请人知悉:限于一年内,集合门下全部弟子,取得鄂境之评与地图,于
明年九月重阳,尽杀各城守官,奉余为君,不得有违!刘素客”
  金蒲孤看完之后一笑道:“这个人野心倒不小!”
  见性大师也道:“少林也接到同样的一纸传言,只不过是要敝派在豫境内依时发
动……”
  耿不取微笑道:“这个人很聪明,九大宗派刚好分布在九个地区,利用九大门派的实
力,他轻而易举他就可以得到半壁江山了!”
  金蒲孤道:“这人懂得利用武林人物来篡夺江山,倒是真想得出来,不过天下非一人之
私,唯有德者居之……”
  元妙真人长叹道:“可是这个人是一个丧尽心智的狂人.他在信封上还列有七项可杀之
人,不服者杀,违令者杀,官可杀,士可杀,读书入也可杀……照他的条件杀去,全境几乎
要杀死一半的人!”
  耿不取怒道:“这还得了,秦始皇焚书坑儒,也没有这么狠……”
  元妙真人一叹道:“所以这个人太可怕了,非除之不可……”
  金蒲孤道:“你们可以不理他!”
  元妙真人道:‘我们自然不会听他的话,可是镇观至宝落在他手中,不取回来,武当门
中弟子都将受他的节制,听他的指令,否则只有自裁以殉,灭门之祸,迫在眉睫,少林的情
形与敞派一样,其余七大门派,假如真如传言所说,恐怕也难逃此一命运!”
  耿不取想了一下道:“天下几大宗派的掌门人都是明智仁义之士,大概不会接受他的指
挥而胡闹,现在只怕他见所今不行,不知道会采用什么手段对付你们……”
  元妙真人连忙道:“老先生说得很对,敝派掌门人已赴少林与明性大师商讨应付之策,
不过我们担心的是明抢易躲,暗箭难防,这个人机智百出,实在防不胜防……”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居然敢向九大门派挑战,这个人可真不简
单……”
  元妙真人连忙道:“大侠是否肯管这件事?”
  金蒲孤目注耿不取道:“你管不管?”
  耿不取慨然道:“自然要管,老头子生平不服气任何一个人,他虽然不解武事,倒还值
得我跟他斗一下,何况这件事还关系着天下的安危……”
  金蒲孤笑笑道:“你准备怎样管法?”
  耿不取道:“第一步当然要先找到他!”
  见性大师叹道:“难就难在这里,敝门接到书柬后,曾经广派门人,四下搜索,只要发
现了他的形迹,当不计任何牺牲以求扑杀此人,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金蒲孤笑道:“大师请放心吧,只要耽老先生答应管这件事,那怕他躲到天涯海角,他
也有办法把那个人找出来,当初我狙杀十六凶人时,最后一个‘九尾抓’邱媚,何等狡猾,
却依然逃不过老头儿的掌心……”
  耿不取却慎重地摇摇头道:“小子!你别想得太容易,这个人比那狐狸精难对付多了,
恐怕还得劳动你师父重新出山!”
  元妙真人连忙道:“金大侠尊师是那一位高人?”
  金蒲孤摇摇手道:“家师乃方外散人,名号从不见诸于世,请恕无以为告……耿老头
儿,难道你我两个人还不够吗?人家只是个不会武功的书生……”
  耿不取慎重地道:“这家伙在少林夺取碧玉如意时,所施的是一种迷魂心法,这种功夫
据说传自天竺瑜珈宗派,只有你历父对此略有研究……”
  金蒲孤一怔道:“谁去请他老人家呢?”
  耿不取道:“自然是我了,难道你小子还有这么大的本
  金蒲抓笑笑道:“你去自然是没问题,不过你又要负下一笔人情债了,我看你这一辈子
也别想还得清!”
  耿不取怒声道:“在这种大事上,你们师徒还要乘机会沾我老头子的便宜,岂非太没良
心了!”
  金蒲孤刚想开口,忽然听见上空传来一阵鹰映之声,十分急促,不禁一惊道:“这好像
是我师父的钢羽在叫,莫非他老人家已经来了?”
  耿不取从窗子里探望了一下,忽作诧声道:“不错!这的确是那扇毛畜生,不过你师父
那老怪物可没在上头,而且他看来似乎不大对劲!”
  金蒲孤也是一惊,连忙摄口作了一声清啸,遂见谷中降下一片黑云,落在茅屋前面,却
是一个雄健的巨鹫,站在地上,高可与人齐,只是毛羽散乱,神情委顿,好像是受了伤的样
子
  金蒲孤连忙赶了出去,走到那巨搜身边叫道:“钢羽,你怎么了?我师父呢?”
  巨俊发出一连串唧唧长唳,好像是在回答金蒲孤的问题,而且神情极为焦燥,以表示事
态的严重!
  然而金蒲孤却急得跳脚道:“你别叫,我不是师父,听得懂你的鸟语,你还是用我们的
方法告诉我吧!”
  这时耿不取也出来了,他先把金蒲孤推过一边,扳开巨鹫的嘴看了一下,又在他身上拔
下一根羽毛,详细地审视毛管中的汁液后,才郑重地道:“小子!你现在最好别再要他做什
么,否则他再也无法供应你金仆姑长箭所需要的翎毛了!”
  金蒲孤一惊道:“他受了伤?”
  耿不取凝重地点点头,急速地转回到草屋中提了一口小木箱出来,打开箱盖,先取出一
卷像拇指股粗细的白色绳索,交给金蒲孤道:
  “小子,最好叫你的两个朋友也帮帮忙,我得替这头扁毛备生动个大手术,你们束紧他
的翅膀,别让他乱动!尤其不能让他抖开翅膀……”
  金蒲孤接住那卷绳索犹疑地道:“老耿!有这么严重吗,钢羽很懂事,一点点痛苦他是
忍得住的……”
  耿不取怒声道:“对于治疗毒伤的事,你不会比我懂得多!”
  金蒲孤大惊道:“什么!他中了毒!”
  耿不取冷笑一声道:“像他这种连雷霆都击不死的硬家伙,难道还有别的方法能叫他受
伤?”
  金蒲孤仍是有点怀疑地道:“老耿!你最好弄弄清楚,他一身百毒不侵,在天山上他经
常以毒物为粮!……”
  耿不取怒道:“你爱信不信,再耽误下去,我可不管了,反正他是你师父的坐骑,跟我
毫无关系!”
  金蒲孤这才不敢作声了,抖开那卷绳索,跳到鹫背上将他的双翅捆好,把另外一头丢下
来,对见性大师与无妙真人道:“麻烦二位拉紧那一头!”
  欧不取也凝重地道:“千万不能松手,要是一个抓不紧,便什么都完了!”
  见性大师与元妙真人都有点不相信。
  第一,他们不相信这么细的绳子能羁住这头大骛。
  第二,他们不相信这头大骛的力气会大得需要三个人才能拉住。
  因为他们两人都是成名的武林人物,内力之深,足以举千钧如拾草芥,可是耿不取那句
话分明是对他们两人说的,意思是对他们两人不大信任!
  好在这两人都已经修为有素。
  耿不取虽然不太礼貌,他们都还不放在心上。
  见性大师微微一笑道:“老钠等当尽力而为!”
  金蒲孤连化道:“二位若是感到支持不住的时候,可以先出声打个招呼,在下当设法将
他的力量尽量移到我这一边来!”
  语气好像是与耿不取一样,对他们二人不信任,见性大师与元妙真人都不开口,心中却
多少有点不服气!
  金蒲孤跳落鹫背,拾起绳索的另一头,朝耿不取打个招呼道:“好吧!可以开始了!”
  耿不取又在木箱中取出一把雪亮的薄钢刀,摸摸巨鹫的粗腿道:
  “富生!你也忍着点,这是性命交关的事,别给我添麻烦!拉!”
  末一个字是对他们三人所发的号令,金蒲孤在赞翅上打了个活扣,柬住了他的双翼,听
见号今后,立刻用力朝后一收,见性大师等二人也在往后一拉,巨骛的双翅被活扣抽紧,立
刻竖合起来!
  见性大师与元妙真人见绳上的拉力并不太强,方自觉得他们太过甚其词,耿不取已举起
钢刀,迅速地对巨赞的腿上刺去,钢刀没柄,他又横过刀身,挑出一条紫黑色的筋络,那正
是它的血管,粗如人指。
  巨鹰先还忍住痛苦,及至职不取抽出钢刀,割破了那条血管,让紫黑的血液像喷泉似的
标射时,它才开始挣扎起来。
  耿不取大声叫道:“脚不许动,把力量都放到翅膀上去!”
  巨鹫在激痛中还听得懂他的话。
  见性大师与元妙真人立刻觉得手中一紧,那根细索上传来一股强猛无比的拉力,二人连
忙用劲拉住绳索,不使它脱手挣去!
  这一下他们才知道耿不取与金蒲孤的关照不是没有理由了,那根细细的绳索张得铁直,
从上面传来的力量简直大得无法想像,二人拼命地扯住,犹自觉得有力不从心之感!
  血还在继续地喷射,巨骛挣扎的力量更强了,那根细索勒进二人的掌心,几乎要把皮勒
破了,二人都累得满头大汗,手上的力量还在有增无减……
  最后见性大师忍不住了,出声急呼道:“金大侠……”
  金蒲孤单臂挽住绳索,神情虽很紧张,却比他们二人轻松多了,听见叫声后,立刻伸出
另一支手,握着绳索的尺许之处,同时将原先的那支手缩后了一点,靠紧自己的肋骨附近,
这样他的双手都在绳上,一手伸得笔直,另一手拖着尺许长的绳索贴身,刚好与身体的正面
成了个三角形,说也奇怪,见性大师与元妙真人立刻觉得自己这边的拉力小了许多,虽然还
是很勉强,至少是他们能支持的了!
  心知这是金蒲孤替他们分担了一部份的缘故,可是金蒲孤在他们对面,而且绳索的另一
端,与拉力的来源成了个相反的方向,他是怎样将力量分过去的呢?
  详细地看了一下,才看出金蒲孤所以要用两支手的原因了,他贴肋的那支手上仍是他本
身所承负的拉力,离身尺许处那支手才是替他们分担的!
  在一根绳索,他居然可以分别承担正反两种力造,不禁使得这两个空门高手在钦服之
余,又生出了无限的惭愧!
  武当少林,在武林中为两大主派,却是空负盛名,他们还是一派元老,与这年青人相
较,真不知道差了多少!
  巨骛身上的喷血之势慢慢减弱了,颜色也由紫黑转为殷红,耿不取迅速地在木箱中取出
一支钢夹,将血管的一头夹好,然后又淋了一些药末在上面,理出血管的断头,再用针线缝
好,塞回它的腿肚内,最后缝合它割裂的伤口,当一切手续都完成之后,他才轻吁一声道: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松手了!”
  金蒲孤吐了一口气,放松双手,见性大师与元妙真人衣衫尽湿,累得喘气不止,心中都
有着无限的惭意!
  耿不取将绳索解了下来,慢慢将工具收回水箱中,巨鹫却移动双腿,在地上慢慢地走
着。
  金蒲孤又道:“钢羽!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了?”
  耿不取连忙道:“慢着!它失血过多,急需补充,你先别耽误它!”
  说着又对巨骛道:“东南角上有一窝毒蛇,我原来是留着制药用的,现在只好先给你补
一补,贪嘴的畜生,下次再乱吃东西,我就不管你的死活了!”
  巨骛轻啸一声,朝耿不取点点头,好像表示谢意,然后振动双翼,向东南飞去,直临一
块巨石之上,淬然收翅下击,长爪已将那块巨石抓了起来,丢过一旁,巨石落地之声,将山
谷都震摇了!
  然后只见巨俊伸出铁啄,在巨石被移开后的深坑中,啄起一条条长有四五尺的蛇状之
物,迅速地吞了下去!
  元妙真人见那块巨石约有一丈见方,论重量当在数千斤之谱,却被巨鹫轻而易举地抓了
起来,不禁咋舌道:“此鹫神力无匹,难怪我们刚才拉他不住……”
  金蒲孤却微微一笑道:“刚才它还是忍住了不少,真要使他性子来,连我也拿它没办
法,老耿有一次不相信,硬想用蚊筋缚住它,结果被它挣断了,只剩刚才那么一点点,老耿
为这件事还心痛好几天……”
  见性大师一愕道:“原来刚才那根绳索是胶筋,难怪如此坚韧、只是这蛟筋粗逾人指,
那蛟一定相当大了……”
  金蒲孤点头道:“不错!那条孽蛟听说足有水缸那么粗,长逾二十多文,潜隐南疆博斯
腾湖中,约有千年以上的气候,我师父与老耿二人苦斗三天,才将它铲除,在斗蛟时水波掀
天”
  耿不取怒声道:“够了!小子!别说了,老头子就是那一次得了你师父一点力,结果弄
得一辈子都不得自由,提起来我就生气!”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刚才你替钢羽治好了伤,你对我师父所欠的三次人情都算清了,
从现在起,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耿不取怒道:“小子!你以为我喜欢多事!”
  金蒲孤笑道:“腿在你身上,你爱往那儿去就往那儿去,没有人拖住你……”
  耿不取收起木箱,愤然向草屋走去,元妙真人一急,正想开门招呼,金蒲孤笑着向他摇
摇手。
  果然耿不取走了几步,又回头叹道:“算了!老头子孤独一生,难得遇上一两个知己的
朋友,尤其是你这小子,好像吃定了我似的,老头子把这一生都交给你吧!”
  金蒲孤这才笑道:“老耿!我知道你舍不得走的!你浪迹半生,寂寞的日子也过够了,
倒还不如跟着我,至少还有一点事做做,可以打发一下无聊的岁月!”
  耿不取哼了一声,这时那巨骛已把穴中的毒蛇都吃光了,振羽飞了回来,精神也振作多
了,站在地上,现出神骏不凡的气概!
  金蒲孤连忙问道:“钢羽!你怎么会中毒的?”
  耿不取哼了一声道:“它那里是中毒!”
  金蒲孤一怔道:“明明是你自己说的,而且你还替它放血清毒……”
  耿不取道:“不错!我若不替它放血,这扁毛畜生便活不到明天,可是它中的不是别人
的毒,而是它自己的毒……”
  金蒲孤怔然道:“这是怎么说?”
  耿不取道:“它以各种毒物为粮,一身是毒,还有什么东西能令它中毒,除非它吃下了
容易发散的东西,触发它体内的贮毒……”
  金蒲孤不信道:“师父说过除了牛肉之外,它甚么都能吃,难道它敢违背师父的话,自
己找死不成……”
  耿不取冷笑道:“你为什么不去问它!”
  金蒲孤把脸转向钢羽道:“你吃了牛肉吗?”
  巨锈钢羽连连摇头,接着又点点头!
  金蒲孤大急道:“究竟是怎么会事?”
  钢羽突然振翅而起,在空中来回盘旋飞了一阵!金蒲孤跟着它的身形移动,一个字一个
字地念道:“受人所算!……什么人算计你的?”
  钢羽再次回翔,这下子连见性大师与元妙真人也明白了,它飞翔的目的,正是利用身形
凌空作书,不待金蒲孤念出声,他们已看出内容:
  “一个人骗了我!也骗了主人!他在前面的一所大屋子里,快去救主人!”
  金蒲孤失声道:“什么?师父也中了人家算计,那是个什么人?”
  钢羽再凌空书道:“不知道!快去!”
  写完后它一收翅落在地上,犹自把促金蒲孤快点动身,耿不取讶然道:“这个人能够叫
你师父上当,它真有点本事!他离此地远吗?”
  钢羽摇摇头,表示不远。
  职不取兴奋地道:“这个人还值得找老头子见识一番,小子!快走吧!”
  金蒲孤自是迫不及待,连忙对见性大师与元妙真人道:“家师受困,亟待往援,二位所
托之事,等家师出困以后再谈吧……”
  元妙真人连忙道:“贫道等也想一起去!”
  金蒲孤摇头道:“不用了,那人能困住家师,必非寻常之辈,此去也介……”
  元妙真人庄容道:“贫道等自知武功万不足与二位相提并论,但是二位此去,恐怕用不
到武功!”
  金蒲孤不禁一怔,想了一下道:“道长认为那个人会是二位所说的刘素客!”
  元妙真人点点头。
  耿不取也道:“这倒大有可能,若以武功而言,你师父很少会有对手了,除非一些特殊
的手段外,要困住他也很不容易!”
  金蒲孤还在沉吟。
  耿不取又道:“还是就是钢羽受伤的事了,这扁毛畜生已通灵,它知道什么可吃,什么
不可吃,然而它却偏偏吃下了唯一能致它于死的牛肉,若是没有一点非常的手段,这件事办
起来也不简单!”
  元妙真人忍不住插嘴道:“方今江湖上,除了那刘素客外,谁能有这样多的鬼计阴谋!
  金蒲孤抬起头来道:“就算他是刘素客,二位跟去也没有多少…”
  见性大师正色道:“不然!例如那人是刘素客的话,二位此去,是斗智不斗力的场面,
刘素客鬼计多端,要应付他,非具非常之智慧不可,老袖与元妙道兄虽不敢说具超人之智,
但是多少年来的清心虔修,野人献曝,也许有一得之愚可供参考!”
  金蒲孤想想道:“二位要去就去吧!为了节省时间,就请二位暂乘钢羽代步,在下与老
耿大概还追得上!”
  见性大师与元妙真人知道技不如人,也不再推辞,二人双双跃上鹫背,方自坐定,那钢
羽已冲霄而起。
  金蒲孤与耿不取二人却回到小屋中,等他们出来时,一个已带好长弓箭袋,一个却荷着
一柄小铁锄,星丸似的跃上悬崖!
  元妙真人在骛背上看见那两个人的轻功身法,不禁唱然一叹道:“若非亲见,贫道绝不
会相信世上还有这等高人,他们那里是在走,简直像是在飞……”
  见性大师也叹道:“世事每多不可想像处,就以我们此刻身坐于一头巨鹫之上,告诉人
家会相信吗?”
  二人相与感慨,惊行甚速.没有多久,就到了一片大庄院上面,巨赞轻映一声,像是告
诉二人已到目的地,接着双翅一收。径向庄院前的广场上降落!
  二人方自跃下赞背。
  金蒲孤与耿不取二人也赶到了。
  金蒲孤连忙问道:“就是这里?”
  钢羽点点头。金蒲孤沉吟片刻才道:“我们要进去了,你就在附近等候吧,不要走远
了,万一有需要你的时候,听见我的招呼,你就马上下来!”
  钢羽又点点头,双翅一展,射入云霄,片刻之间,就成了一个小黑点,在上空盘翔着!
  金蒲孤却朝三人打个眼色,并肩向庄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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