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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飞龙记》
第三十二章 白莲遗孽
正在万头攒动,顶礼参拜之际,忽而半空一声霹雳,不远处的寺院中,耀起万道金光,
慌乱中有人叫道:“佛祖显圣了,快进去参佛去。”
于是大群的人都拥进了圣光寺,进了大殿,门上的警卫拦不住,只有步步退守,直到进
人大殿,到了供奉佛祖莲座前一丈之处,就再也不准前进了_
那些挤进来的民众都是虔诚的善男信女,对佛祖自然也不敢冒渎。他们看到莲座正在大
放金光,也自然而然地跪了下来,不敢再靠近。
他们的耳中只听得馨鼓经唱之声,鼻中嗅到一种异香,蒙眬中似乎见到金身的佛祖,在
耀目的金光中冉冉登座盘腿坐下,作扯花微笑状,然后启口以庄严隆重的声音道:“尔等众
善男信女听着,吾佛念尔等礼佛虔诚,特从西天再降法身,永领圣光寺,以庇福尔等,今特
赐尔等圣水一钵,有缘者服下,得祛病去祸延寿,希望尔等今后当更加虔诚礼佛,服膺圣
教……”
于是众信徒全体都低首触地,日宣佛号,等他们耳中的经唱声渐渐地微弱下去,才慢慢
地抬头,但见佛祖法身已渺,而莲座上却跌坐一尊绿玉佛像,身披黄金袈裟,容貌颇似前一
尊玉佛,只是已由立而改为坐姿。
由于大家是亲眼看见佛祖走进来坐下后再消失的,跌坐的姿势与现在的玉佛一般无二,
他们也相信这真是佛祖再度重返了。
而且每一个人也领到了圣水,那是在圣僧的座前的一口玉钵中盛出,那口玉钵只有寻常
的饭碗大小,用玉勺舀出一盅盅的圣水,居然能源源不绝,这也是使人衷心信服的原因。
圣水有一股檀香的香味,人口清甜,服下后使人精神立爽,通体舒坦,据说有不少人身
有痼疾,也经此一剂而愈的,那天有几万人领受到了圣水,没去的人真是跳脚后悔,痛失佛
缘,因为到了最后一个人时,钵中的圣水恰好舀尽,这证明了佛法是万能的。
于是圣光寺的玉佛失踪与复现。形成了两桩神迹,使得圣光寺的声誉更隆了。而玉佛换
了个样子,也就成了另一项奇迹,众人都当做故事在说着。
这件事在梅玉等人是十分清楚内情的,玉佛已经换了一尊,那尊立像是被人用妖术手法
偷走的,这尊坐像也由韩玉玲用白莲教的手法安放回去,施障眼法时用了迷香,但立刻再把
解药和一些补气的药散化在圣水中,给那些信徒们服下,使他们没有受迷后不适的现象。
这一切都是人为的,但是做得很机密,连一些寺内的高僧都瞒过了,因为这一次佛祖显
圣,把气氛培养得庄严肃穆,使人不得不相信。
只有几个人知道是假的,但是其中的一个却引起了梅玉等人的注意。
那是寺中的杂工道人梅山。
梅山是汉人,早年经商来此,在此地成了家,就一直留了下来,他本来家道小康,做着
生意,可是因为好赌,又因为手气不佳,把一份家当输掉了,老婆也死了,落得替人帮佣为
生。
因为他既通汉语,又通暹、苗语,人又灵活,所以被圣光寺雇来打杂,虽是杂工道人,
却是个领班头儿,管理着百来名火工、道人。
第一次佛像失踪,他极力向人鼓吹神迹,但是这一次佛像神归,他却四处向人说是假
的,是人为的骗局!
梅玉早就在注意寺内各种人等,布下了广大的眼线,梅山还没有向几个人道及,梅玉已
经找到了他,派了几个亲兵把他架来衙门中,开口向他笑着道:“本帅十分失礼,竟然还有
一位本家的江湖前辈在此,一向有失问候,请前辈多担待。”
话说得十分客气,礼貌上也不差,居然还拱手作礼,梅山慌忙跪下道:“元帅,不敢
当,折杀小人了,小人只是一个粗使工人,当不起元帅的称呼。”
梅玉笑道:“梅山爷,我如此以礼相待,你再要装蒜,可是太不自惜身份了。”
梅山连连叩头道:“元帅,小的实在不明白元帅是什么意思……”
梅玉神色一寒道:“梅山,你能说了这番话,可见你早已明白本帅的意思,不过你既然
要装,本帅也不在乎,这是你自己给脸不要脸,来人哪!好好地款待他一下。”
一名亲兵上前,劈头先淋下一碗狗血,另外两人上前,一人一只脚踩住了他的两边肩
膀,跟着一人上前,压坐在他双腿上,将他紧紧地俯贴在地上,第四人却突地抽出了一支匕
首,深深的一刀插人了他的大腿,翻手一挑,一块肉已剜了出来,血涌如泉。
梅山像杀猪般地叫了起来,可是一个布团放进他的口中,梅玉冷冷地道:“梅山,本帅
知道你会行法熬刑,所以先用黑狗血破了你的法,你有本事能撑到一条腿上的肉剐完,本帅
就相信你是冤枉的,你若是想招,就把头点几下,否则你就咬牙熬下去好了。”
梅山熬到第三片肉被挑起时,将头连点,梅玉吩咐停刑,而且立刻为他止血镇痛,然后
才道:“梅山,本帅绝不会冤枉你,甚至于已经抓到你昨夜偷偷与人约会,所以你在招供
时,最好不要再有所隐瞒,否则本帅会一直剐下去,割光你身上最后一块肉。”
梅山像一滩烂泥般地瘫在地上,终于一五一十地招了出来,他的确是白莲教徒,不过目
前已改称为万方教,教主叫易天方,是白莲传人,早年就来西南夷境,深居在三花苗洞之
中,聚集了一大批的人,准备有所作为。
圣光寺的玉佛是梅山设计弄走的,圣光寺中,他还有几个同党,大部分是他所属下的火
工、道人。
万方教原本在暹罗已经有了些地盘,像以花脚苗为主的三花苗洞,已经全是他们的势
力。
没想到圣光寺总寺会迁来此地,限制了他们的发展,所以才玩出了那一手,使玉佛遁
形,原意是想让玉佛在万方教中再神迹般地出现,此举必可打击圣光寺的威望,增加万方教
的声势。
哪知道圣光寺棋高一着,抢先来了一着玉佛返寺。梅山因为尚未得到教主易天方的进一
步指示,所以只能在私下散布传言,说重返的玉佛是假的。
他昨夜确曾跟几个人偷偷地聚会,商讨如何进行下一步的工作,哪知已被梅玉派人看在
眼中,而且先期把几个同党都抓住了,那些人也都已招供了,只不过他们的地位没他重要,
知道的没他多而已。
梅山招得虽然不少,但仍是不够详细,韩玉玲姐妹是白莲教的嫡系遗传,但是久已停止
活动,也不知道有易天方这样一位同门。因为她们的祖父韩山重授徒很多,到她们父亲韩林
儿手上时,偏重于召集人马,扩充武力,把教务给放弃了。她们后来接手万蛊门,成为苗疆
的总降头师,也没有在白莲教方面多作发展,只不过她们手中还有着正籍符录和镇教符令玉
莲令而已。
关于花脚苗,她们也不太清楚,因为这一支苗人从不练蛊,没有降头师,也不服她们管
辖,族长应琼花是传统的女性首领,听说招了个汉人,在她那一族中行汉化,十分文明,族
人也有数万人,是苗疆一个大族。他们生活在暹罗北部的山区中,占地很大,自成一片势
力,连暹罗王都管不到他们去。
万方教的总坛万方山庄,就在花脚苗之中,易天方的儿子易小甫就被族长应琼花招赘为
夫,双方关系十分密切,花脚苗能有今日的文明,万方教出力不少,而万方教的实力也因花
脚苗而壮大。
梅玉问知了详情之后,倒是着实伤了一番脑筋,他为建文帝着想,以为暹罗便于控制,
哪知道这里竟然存在着一股强大的对手势力。
为了使这个结义大哥能安稳地坐镇西南,万方教自然是必须敉平的,但是用什么名义
呢?
白莲教余孽是必须消除的,这对朝廷是可以交代了,但是韩家姐妹与白莲教的关系更
深,不能在这方面做文章。其次是他们盗去王佛,也是一项罪名,但是梅玉自作聪明,安排
了一手王佛归寺的公开神迹,现在玉佛已安然地在圣光寺中享受香火了,总不能打自己嘴巴
再以玉佛被窃的理由去追究了。
一切公开派兵征讨的原因都不存在,但又不能白白地放过万方教,最后还是韩家姐妹来
解决问题。
她们是白莲教正宗,却有人以白莲教的手法来惹事生非,她们倒是名正言顺的可以清理
门户,追究叛徒。
于是一群人在韩氏姐妹的率领下出发了。
韩氏姐妹是原来面目,梅玉与方天杰则化装成两个粗汉,姚秀姑和李珠则装得年纪稍
大,称是白莲教中的护法,他们是以白莲教正统的身份去登门兴师问罪。
当然前后明暗,梅玉还派了一些呼应的人,圣光寺和暹罗王室也都派了一些护卫的人,
乔装前往接应,这一批明着的人在整个西南夷而言,都是极为重要的。
花脚苗对外开放的一个市镇叫花镇,人口约莫有三百多,密密地集中在两条街,一条东
街,一条西街,镇上有个小镇官儿,是逼罗工委派的,专管地方一应事务。
不过花镇上经常有着上千的流动人口,大部分是做生意的,有运东西来卖的,也有收购
山地土产的,使得这个市镇很热闹,镇口居然有了二十几家客栈兼饭馆。
韩氏姐妹落脚在一家最大的客栈中,随即四下打听万方山庄的情形,那自然是很引人注
目的。
可是先头的人员已把万方山庄的情形探清楚了,韩玉玲只是故作姿态而已,不过这番做
作倒还是引起了回响,立刻就有人前来探听了。
来人是个老妇人,带了四名大汉,韩玉玲认得居然是前次漏网的金花门主段金花,立刻
冷笑道:“好哇!你这老婆子原来逃到这里来了,我们正在抓你呢!”
段金花也颇为吃惊地道:“怎么会是你们呢?你们来干什么?”
韩金玲道:“圣光寺中玉佛失踪,是有人用白莲教手法捣鬼,我们当然要来查看一
下。”
“那又关你们什么事?”
“段老婆子,你少孤陋寡闻了,白莲教的第七世主韩山童是我们祖父,我们姐妹俩是正
宗白莲教传人,现在有人用本教手法在外惹事,我们该不该问?”
“你胡说,易教主才是白莲教正统,他是上代教主刘福通的嫡传大弟子。”
“什么上代教主?那应该是我们的父亲韩林,刘福通只是我父亲的部属而已,居然敢潜
位称教主。”
“你们家的这本账我理不清,我只问你们的来意,你们可是来讨取玉佛的?”
“讨取玉佛只是一部分任务,我们主要是来找易天方。”
“易教主有谕,要讨取玉佛,除非是梅玉亲自前来谈判,否则一概不见。”
韩玉玲脸色一沉道:“易天方敢对我搭这种臭架子,他是不要命了,你去告诉他,说王
莲神符在我手中,叫他来跪接神符。”
“什么是玉莲神符?”
“告诉你不会懂的,那是我白莲教中最高镇教符,就像帝皇的传国玉玺一样,没有这
个,他还称什么教主?”
段金花一脸疑惑地走了,大概又过了两个时辰,又有个三十来岁的青年男子来了,一抱
拳道:“属下易小甫,参见两位公主。”
韩金玲道:“你叫我什么?”
“公主,这是以旧日的关系而言,其实韩教主早已兵败身故,二位的这个公主也不过是
口头上称呼而已。”
“混账东西!居然敢如此反上,告诉你,我们拥有玉莲符令,就是正统的教主。”
她招招手,韩金玲取出一个锦盒,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朵玉雕的莲花。
易小南看了一眼道:“这是什么东西,我没见过。”
“你当然没见过,可是你父亲见过,他应该告诉你。”
“家父说了,本教有一株镇教之宝玉莲花,久年失落在外,要本教子弟全心寻找,务必
要收回来,既然在公主手中,即请赐还吧!”
“什么?易小甫,你要弄清楚,这是我家的传家之宝,为什么要还给你们?”
“家父说了,两位公主现在已经归于梅国公,身为一品命妇,也不会对教务关心了,如
果王莲符令在二位手中,就请二位掷下,家父就把玉佛作为交换,家父有了符令之后,自当
号召同
门,光大本教。”
“他当真以教主自居了?”
“这倒不假,家父说了,二位虽是韩教主后人,但教主却不是世袭的,敝师祖刘福通已
是六传教主,传到家父则是七传了。”
“谁准许你们私相传授的?”
“这个就不清楚了,反正这也不关我的事。”
“不关你的事?你不是白莲弟子?”
“我不是,我已人赘应氏为婿,现在是花脚苗的大祭师,是三花苗峒的九峒总护法,这
次来只是代表家父来跟你们谈谈条件。”
韩玉玲成竹在胸,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你们的目的只是要收回玉莲符令?”
“是的,家父愿意用玉佛来交换。”
“圣光寺中已经有玉佛坐镇了,我还要这尊玉佛干吗?”
“公主,玉佛归寺的手法大家都心照不宣了,可是我们如果把这一尊玉佛公开在人间展
示,那又如何呢?”
韩玉玲道:“那也没什么了不起,我们最多说跟圣光寺的前一尊玉佛很像而已,世上的
佛像很多,每一尊都差不多的,你们能拿出一尊来,圣光寺就能拿出十尊来。”
“哪有这么多?”
“圣光寺鉴于前失,已经着人前往中原,聘请巧匠搜求美玉,雕刻大大小小,各式的佛
像多座,将来如果再遗失一尊,就搬一尊出来代替。”
“这跟原来那一尊会相像吗?”
“为什么要相像,佛祖如来法身千万,并没有固定于一相,所以你们拿去那一尊玉佛毫
无用处,你想我会用玉莲符令换回来吗?”
易小甫不由得呆了,他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一手的,顿了顿才道:“你们不肯交换也没关
系,反正我也见过玉莲花是什么样子了,回去叫人照样雕一朵就成了。”
韩玉玲冷笑一声道:“没这么容易,玉莲符令为白莲教镇教之宝,岂是可以随便伪造
的?它有许多异征,你听说过没有?”
“它有什么异处?”
“它能自动惩戒徒叛,为本教的家法之一。”
捧着锦盒的韩金玲口中哺哺念了几句咒语,那朵玉莲忽地自动离盒飞起,发出五彩光
华,罩向易小甫。
易小市大惊失色,双脚一顿,身上也涌出五色光雾,将人掩了起来,韩玉玲冷笑道:
“这是本教最粗浅的遁法,想能逃过玉莲符令中的诛血神刀,岂不是做梦吗?只是要你回去
通知你老子,才饶你一命,取你一臂为惩,你注意听着,叫易天方从速前来领罪。”
彩雾中听得一声痛呼,一条人影冲天而去,雾气随之消散,玉莲花已安然飞返盒中,地
上留着一条手臂,外面还裹着衣袖,正是易小甫身上穿着的,可知那条手臂也是他所留下
的。
方天杰诧然惊呼道:“真有这么灵异吗?”
韩金玲笑道:“方兄太易受骗了,这不过是一点机巧,加上联眼法而已,砍他手臂的是
我袖中的飞力,不过混在一起施用,的确能使人防不胜防而已。”
梅玉拍拍颈子笑道:“原来是唬人的,却真把我给吓着了,我还以为你们真有那个宝
贝,随时能取人脑袋呢,我以后可不敢惹你们生气了。”
大家调笑了一阵,专心等待易天方前来了,哪知道等了半天之后,却见几个官兵匆匆来
了,那是暹罗王室派驻在此地的守军,不过才几十个人,领头的那名军官要请见王夫,方天
杰只有挺身而出道:“什么事?”
那位军官忙躬身道:“王夫!请快点退走吧,易小甫点齐了大批的苗兵,要来杀害各
位!”
方天杰一听勃然大怒道:“什么?他敢点苗人来杀我们,那不是要造反了,你们是干什
么的!”
“王夫请息怒,小的们仍在此镇压,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小人这一标才四十五人,
如何镇得住数万苗人,平时他们还守法,尚能图个相安无事,现在镇官正在交涉想压住他
们,不过易小甫是他们的总护法和大祭司,大概是挡不住的。”
“他们想利用苗人作乱,那不是螳臂挡车吗?”
“是的,但是易小甫不会在乎的,死的是苗人,跟他没有关系,万方教的人都是惟恐天
下不乱,王夫还是躲一下。”
梅玉也道:“他们鼓动苗人起来倒是很讨厌,我们先避一下吧,我不愿意把军队开来,
也是为了避免引起战事。”
大家急忙收拾了一下,正待出去,已经来不及了,前前后后,都被手握短刀的苗人围住
了,足足有几百人之多,那名军官连忙率同部属前去交涉,片刻后回来道:“王夫,他们要
抓走两位公主。”
方天杰怒道:“这还成话,杀!突围出去。”
那位军官道:“王夫,他们的人太多……”
“别怕人多,我们自然会有人接应的,立即突围!”
这些军队都是经过方天杰训练的,也都知道方天杰治军之严,军令一下,不敢有违,领
先杀了上去。
这边六个人也各执兵器随上,展开了厮杀,这些苗人们武艺并不高,却一个个悍不畏
死,身受重伤了还死战不退,倒是颇为讨厌,幸好他们是在闹市之中,两边都是房屋,苗人
无法大批拥集,所以还能边战边退,不过退出街口后,地方宽广了,苗人也多了,密密重重
地包围住他们。
抵挡不了多久,那三十多官兵已经被杀死了、大半,梅玉与方天杰和韩氏姐妹等人则因
为身手矫疾,还能维持住不受伤而已。
梅玉急道:“二位娘子,你们说有办法对付群殴的,那就快拿出办法来吧,再拖下去,
大家都没命了。”
韩玉玲、金玲姐妹都娇叱了一声,把满头长发摇散了开来,仗剑了几下,然后张口一
喷,一片血雾罩出,血雾只闻到腥风刺鼻,立见鬼影幢幢,瞅瞅扑人,那些鬼都是青面獠牙
的恶鬼,恶鬼之后,则是大群的虎豹豺狼等恶兽吼声连连,向着苗人冲扑而去。
梅玉等人明知这是眼前的幻象,却也吓了一大跳,那些苗人则更不用说了,呼天号地,
急奔着向后退去,在后面的人还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拦住去路不放,可是这批吓昏了
头的苗人居然红了眼,摆开兵器硬砍硬杀,变成了自相残杀,纠缠了一刻时分,数千名包围
的苗人都退去了,却遗下了数以百计的尸体,那都是被自己人杀死的。
重围退了,梅玉等人回到镇上客栈中休息,韩氏姐妹却是脸色苍白,一进门就坐倒了下
来。
梅玉关心地道:“二位娘子施术很辛苦吗?”
韩金玲道:“这不是普通的障眼法,而是令我姐妹舌尖鲜血的化血神兵大法,那些虎豹
恶鬼看似虚影,但却真有伤人的能力,而且不畏鸡狗等破解,乃我白莲教最精华大法之一,
施时十分耗人心力,所以能者无多,而且也不能轻易施术。”
“有这么神奇,难怪刚才有人在呼叫要快喷黑狗血,然后又有人叫狗血失效。”
“我知道对方也是白莲弟子,必擅破法之术,所以施出去的法,一定要他们破不了,叫
他们知道谁才是白莲正统,这易家父子简直该死,竟然敢跟我来争正。”
韩金玲轻叹道:“姐姐,本教本无嫡庶之分,我们的先父韩林儿就有自称教主过。”
“可是传教玉莲符在我们手中,就轮不到这些杂种来称尊,尤其是把花样耍到我跟前来
了。”
“姐姐,传教玉符虽然在我们手中,可是我们自己不去开展教务,倒是不能禁止别人去
开展。”
韩玉玲庄容道:“妹妹,当初我也问过你,要不要把白莲教发展开来,你自己也拒绝
了,情愿栖身在苗疆担任总降头师和万蛊门主,那是为了什么?”
韩金玲结结巴巴的无法回答,韩玉玲却坦然地道:“在爷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们
都不愿将白莲教发展下去,就是因为我们知道白莲教的一切都很邪恶,都是违背正理人道
的。”
韩金玲道:“那可是我们祖上所遗……”
“祖上所遗未必就是好的,对的,我们既已知道它的邪恶而鄙弃它,就该阻止别的人也
去利用它。”
韩金玲终于在姐姐的正言下低了头,倒是梅玉鼓掌道:“说得好,大义凛然,掷地有
声。玉玲,你若是立朝为言官,必然会使奸佞绝迹,朝堂为之一清。”
韩玉玲笑笑道:“永乐帝察事圣明,再加上郑三宝兼了锦衣卫,专事肃清吏治,朝上已
经没有一个奸臣了。”
梅玉一叹道:“这倒也说得是,我在边廷多年,听说朝中的情形,无权臣,无桀臣,无
佞臣,吏治大清,一片升平气象,的确是比大哥理国时强得多了。”
韩玉玲道:“无权臣,无佞臣是可以说的,无桀臣却还难说,国公亲王中身拥重兵的,
对皇帝老子还是不太买账,皇帝也不敢过于刺激他们,像云南的沐王爷,还有爷这位汝国
公,西南都护使,皇帝可不是真心的信赖你们,喜欢你们,只不过在无可奈何之下讨好你们
而已。”
说得梅玉哈哈大笑起来,他的身世特殊,遭遇特殊,所以地位也特殊,对皇帝是没有多
少敬意,所以也不在意这种大不敬的言词,这也不是自今日开始,远在建文为帝王时,他对
大哥虽然尊敬和忠心,却只是一种手足般的感情,始终没把建文当皇帝。
话题再回到目前的难题上,梅玉叹了口气道:“那个易小甫居然敢用苗人来对付我们,
倒是大出我意外,看样子我是该把部队开来了。”
韩玉玲道:“爷若是用武力去杀,未免太伤天和了,九黎峒的花脚苗有几万人呢,爷难
道能把他们都杀光。”
“没有这么严重吧,今天才杀了几个人,就把上千人都吓跑了。”
韩玉玲轻叹道:“爷,花脚苗悍勇好斗,泯不畏死,今天是利用鬼神才把他们吓退的,
若是对面交锋,他们每人都能拼战到死,连十岁以上的小童都不会例外。”
梅玉皱眉道:“那不是很讨厌嘛!在大哥的治下有这么一股生苗,岂不是十分危险的
事。娘子,你能不能再施几次法,把他们彻底收眼下来。”
韩玉玲苦笑道:“我的法施为一次,需要歇息七天才能复原,何况还不一定真能见效,
因为对方也是白莲教弟子,一样会施法行术,驱他们拼命的。”
“那要怎么办呢?除了硬杀硬砍之外,几乎别无他策了。对了,我可以用火药,郑和从
船上卸了几门大炮给我,架起炮来轰,不怕他们顽抗了。”
韩玉玲一笑道:“那固然是个办法,但是杀孽太重,不若妾身的办法好。”
“娘子要采用什么手段?”
“爷别忘了,妾身姐妹苗疆降头师和万蛊门主。”
“你的意思是用蛊?花脚苗中无人练蛊,不是你们的治下,对他们用蛊有用吗?”
“花脚苗不练蛊,并不表示不怕蛊,蛊术的施为是不限对象的,妾身只要弄点蛊去治治
他们,管保他们会乖乖就范。”
“那就请娘子大小施为吧!”
“不劳爷的吩咐,妾身已经施为了,刚才在决斗时,我们已经放出了金花蛊。”
“什么是金花蛊?”
“金花蛊是妾身最新研制的蛊,专门对付花门人之用,也是段金花解不了的蛊,上次进
剿金花门,段金花逃逸无踪,妾身想到她一定不会善罢干休,所以特地练了这种蛊,准备她
哪一天死灰复燃,想东山再起时,就用来对付她。因此,前天看到她之后,妾身已准备妥当
了。”
“这金花蛊很厉害吗?”
“很厉害,蛊虫很小,很能随风扩散,为人呼吸人肺后,潜伏脏内,当时毫无感觉,但
只要妾身吹起一种特制的芦竹哨声,立刻发作,啮食内腑,使人疼痛难熬。”
“这太厉害了,一次可以散播多少?”
“一次可及十里范围。”
“那不是每个人都要波及了?”
“是的,不过我们自己备有解药,把药散化在水中,立即饮下即止,妾身这就去准备解
药,叫人传话出去,只要感到胸腹疼痛者,立刻来饮水止痛,可是那些苗人可没有这么幸运
了,可以逼他们投降。”
梅玉听说有如此神效,倒是兴奋无比,立刻叫方天杰命人去准备了。
两个时辰后,韩玉玲和韩金玲吹起了芦笛,其声清悦,传布很远,没有多久,就听得了
一片呻吟喊痛之声,方天杰早已命店家和士兵们四出通知,而且也备妥了两缸药水,来人就
灌下一碗,疼痛立止,叩拜而去。
来求治的也有一些花脚苗人,为数不多,是花脚族苗在镇上作耳目的。
这些人能说汉语,在镇上作各种营生,兼为族中通消息,他们的身份其实早已暴露了,
可是梅玉和方天杰装做不知道,照样给她们治疗,而且借他们的口,把消息传到苗寨,说那
天来犯的苗人,都中了这种金花蛊,而且这种蛊还会扩散传染,一天之内,就能染及身边的
人。
没有多久,苗寨中已经动荡不安了,他们虽然还没有感到内脏疼痛,都已开始疑神疑鬼
了。
第二天,开来了两标军队,一支是暹宫的御林军,那是女王万丽妹心系王夫方天杰的安
全,派了一标人马前来接应护卫,另一标人马则是圣僧朱允炊派来的卫队,由李珠率领,进
剿方山庄。
这两标人合起来约有两千人,虽然并不多,但是甲胄鲜明,训练有素,武器精良,堪称
铁甲雄狮。
有了这两标人马,军容更盛,于是击鼓出发,直捣苗寨而去,前面则是韩氏姐妹,吹奏
着那种追魂的芦笛,一直来到苗寨前停下了。
苗寨在山上,山路口通道上建了一座石堡,扼守山道,倒是十分险要。
可是此刻堡门紧闭,堡上却一个人都没有,梅玉着人喊了一阵话,仍然没有回应,梅玉
火了,吩咐架起炮轰门。
那是几门用马匹拖拉的小钢炮,射程并不远,可是爆炸力很大,专门对付敌方的冲锋骑
阵之用,此刻用来轰炸堡门立威,倒是十分见效,轰轰轰几声之后,木条密排成的厚门上已
经被轰穿了几个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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