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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剑山河》
第二十五章
四个月后,他请皇帝和各部内阁大臣莅临,在大校场举行第一次检阅,成绩已斐然可
观。
那些士卒们不但精神饱满,战技也相当可观,行军布阵,弓马娴熟,绝非在期内可以致
就的,这说明了一件事,他一切都早有了准备,只是得到了公开的允许后,才正式展示出来
而已。
不知情的人,深以为庆,认为国家得人,从此可以把衰蔽的军务振兴起来。
但有识之士,却深以为忧,认为军权集于一人之身,殊非国家之福,何况忠顺王野心勃
勃,众所周知,军务由他一手把持,兵部形同虚设,因为他对将师的任用调度,也渐渐的一
手把持了。
但是大家不敢批评他,因为谁都可以算出这笔帐,国库拨给他的那些钱,绝难维持这笔
开销的,忠顺王没有向朝廷再开口伸手,钱是他拿出来的,兵是他养的。
不过他独擅专权,置朝廷于不顾的跋扈面目,也渐渐地显露出来了,屯重兵于京郊,随
时随地,他都可以进迫京畿,改帝而自立的。目前只是时间未到而已。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忠顺王终于和朝廷冲突起来了。
锦州总镇高大朋,将兵五万,镇守边戌,压制着野心勃勃的女真人,积有殊勋。
他是忠于王室的,而且他的五万部卒也是真正的能征惯战,训练精良,只是年纪都稍微
大了一点,一半的人超过三十岁,不过那是高大朋的子弟兵,忠心而可靠。
忠顺王要撤换他,责令他于三个月内,办妥部属解甲的事由新军中抽调四万人去接替。
高大朋拜本进京,说他那批部队镇守边关,已经熟悉地理环境,而且骁勇善战,至少还
可以为国家再效忠十年,不必急着汰换,即使要淘旧更新,也只可换掉一半。另一半正值壮
牛,积有多年经验,置之田下,殊为可惜。
朝廷也不主张去汰换他的人,说有很多地方的将顽兵老,急需汰换,新军该从那些人着
手。
忠顺王现在架子已经大得不上朝了,他把忠顺王府设作了师府,凡事都在师署中决定,
甚至对外发的军中文书,也都是由他直接签发,效用还大于圣旨。
换言之,他等于已建立了第二个更有权力的朝廷,所以他回复朝廷的话说,锦州的兵尚
可一用他知道,但他坚持要撤换掉高大朋,解散他的部属,理由是高大朋骛杰不驯,不听指
挥。
这的确是真正的原因,忠顺王也老实不客气地说了出来,但高大朋忠心国事,一直对皇
帝十分忠贞,他只是不听忠顺王的指使而已。
忠顺王的目的也很明显,他要把那些不听话不合作的将领全部排挤掉,换成他的心腹,
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他正式挤掉皇帝而图自立的时候。
皇帝接到了忠顺王的回话,秘密地跟卢凌风商量了一阵,然后卢凌风写了张贴子请南宫
统领一叙。
南宫少秋看见贴子上的一个特殊记号,知道事态不平常,只邀了苏秋一起来。
在一间真正的密室中,他们见到了皇帝。
皇帝十分平易,老远就一拱手道:“南宫女侠,南宫老弟,今天我是以朱厚照的身分,
邀二位作私下二聚,咱们不叙廷礼,抛开那些规矩。”
皇帝如此表示了,南宫少秋也不客气,躬身行了一礼道:“小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皇帝跟南宫春秋颇有交情,一直以兄弟相称,南宫素秋在他做太子时就很熟,一直叫他
四哥,现在他仍然如此,笑笑道:“四哥,你做了皇帝,就忘记小妹了,居然还好意思叫南
宫女侠!”
皇帝苦笑道:“我这个皇帝在你们家面前,还摆得起架子吗?我不敢再说以前的交情,
实在是愧对故人,空为一国之君,天下在握,却要靠你们来帮忙!”
南宫素秋一笑道:“四哥太客气了,交情永远是交情,何况也怪不得你,因为你从登基
以来,从来也没有真正能掌握天下过,外受制于悍将,内受制于权臣,一直也未能放开手去
做。”
皇帝低下了头:“这都是我太懦弱拿不出魄力来。”
南宫素秋道:“四哥,你行事虽略嫌失于果断,但你还是个好皇帝,因为你一再地委屈
自己,忍受别人的跋扈,主要是为了老百姓,你不愿意引起战乱,而使生灵涂炭,这一片仁
心是可颂的。”
皇帝哽咽地道:“这大概只有小妹妹你一个人明白,连在宫中的老婆都不谅解我,怪我
拿不出决心来征治乱臣贼子。
他们那时想到我的心情,我受天牧民,责任上就应该使他们安居乐业,别人不在乎他们
的死活,不怕发动一次战乱,我却不能这么想,所以只有忍,那知我越忍,他们就越是过
份。”
南宫素秋笑道:“忍也不是办法,必要的时候,终须操刀一割的,是不是时候到了。”
皇帝道:“是的,我那位三叔换掉高大朋,我向他婉转说明不必换的理由,他回了我一
张条子。”
他把忠顺王的回条拿出来,语气非常傲慢,最后更是近乎命令地说高大朋必须撤换,他
已经作好一切的更替准备,若是皇帝不叫他遵命办理,他就把部队开过去剿灭高大朋,要免
引起战端,皇帝最好多费点心。
南宫少秋看了十分生气地道:“这还象话吗,他简直忘记自己是什么人了。”
皇帝苦笑道:“他倒没忘记,他是我的叔叔、我的前辈,前几天,他还训了我一顿,说
我太过于懦弱,迟早会把天下弄丢的。
他也是朱家子孙,不忍见到祖先的江山易姓,才出来帮我撑一下,他没有明说要我逊
位,但已经暗示我,干不好就该换个位子了。”
南宫素秋道:“四哥,你放心,让他练军是出自我们的请求,因此,让他交出兵权也是
我们的责任,这是我早先向你保证过的,现在时机也成熟了,他昧下去的那些作孽也都拿出
来了,应该是对付他的时候了,只要你下一纸手谕,我们立刻可以行动。”
皇帝倒是很干脆,立刻拿起笔来,写了几个字:“字谕忠顺王,尔虽负练兵之重寄,却
逾越本份,擅自调动兵镇、任免将师,且跋扈顽强,屡失人臣之分,着即褫除一切之职权,
交厂卫统领南宫少秋暂摄,并革除王爵,交监候处,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写好,用上来印,交给南宫少秋,他拿来看了一笑道:“四叔,这道手谕倒是威严万
分。”
皇帝苦笑道:“但也要有人促使它生效才行,那完全要靠你了,否则它还是废纸一张
的。”
南宫少秋道:“四叔,这封朱谕一亮出来,就是跟忠顺王抓破脸了,他是绝不会交出兵
权而就缚的,势必要起冲突,所以您也要作个准备。”
皇帝道:“我早作好准备了,如果你擒不下他,我立刻宣告逊位,一壶鹤顶红就是我的
归宿,把天下让给他!”
南宫少秋道:“这是干什么呢。他虽然握有一半的军权,但是毕竟还有一半不属于他
的。”
皇帝道:“可是他的大军近在京畿,以我所有的那点禁军和锦衣卫,是无法跟他抵抗
的。”
“不是抵抗,您可以叫卢凌风保护您离开,汪振的厂卫中也能分出一部分人来离开京
师,到一个可靠的地方去号召勤王,还是有很多人支持您的。”
皇帝摇摇头道:“我不作这个打算,那样一来,战祸立起,又不知有多少人要跟着遭
殃,我宣告逊位,仰药自裁,把天下让给他,也许百姓会更苦一点,但至少能免于兵燹之
灾!这是我对天下百姓唯一能做的了。”
他说得十分苍凉,南宫少秋也骤然觉得手中的那份密谕变得沉重起来,郑重地折好朱
谕,藏入怀中道:“四叔,小侄一定尽全力以赴。”
皇帝恳切道:“贤侄,倒是你们自己要多加小心,如果事情办不成,赶紧离开,你们南
宫世家的身分未泄,他不会找到金陵去。”
南宫少秋道:“找了去也不怕,江湖人的天地是另一个圈子。那不是官府能压得下来
的,我们虽然无法与正规大军相抗,但是流血五步,伏尸一人,却是做得到的,该担心的是
他而不是我们,好了,四叔即是决心要干,就得趁快,小侄这就去安排一下立即行动!”
卢凌风这才道:“少主,忠顺王虽然放弃了厂卫,但他的爪牙耳目,还是充斥其中,你
的行动还是要小心些!”
“我知道,我也作了些安排,利用厂卫的方便,将家父处的好手也引了不少前来,他们
都变换了身分,栖身厂里的番子群中,以避免受注意,再有就是旧日北慕容的门客,也经家
姐秘密召集了,隐身京师,以备作一举,人手上,我想已足够了!”
卢凌风欣然道:“少主作了这些准备,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可见少主行事之稳健!”
“卢大人,我是不敢让你知道,我晓得忠顺王藉练兵之举,也把他早年隐藏于各地的武
林好手集中了起来,实力之强,较以前犹有过之,我要对付他,自然要作充分准备的,这些
准备如果能被你探知,就难以瞒过他,所以我的进行,一定要十分秘密!”
卢凌风道:“在下无意知道少主的秘密,而且对少主保密之举,衷心感到高兴,少主知
道忠顺王身边的实力增加,对他的底细,想必也有相当了解,在下就不作饶舌了,但是在下
的锦衣卫中,还有五、六十个可用,他们都够得上一流水准,全部交给少主指挥吧!”
南宫少秋想了一下道:“可以,不但要你的人手,连你的大驾都要借重呢,本来我是打
算要你保护四叔的,现在四叔本悲天悯人之心,不愿意离开,我也不能勉强他,你的人加
入,倒是可以使事情办得顺手些!”
皇帝道:“既是如此,你们在这儿商量,我回宫去了,免得离开久了,招人起疑,我那
宫中也是间谍细作密布,一举一动都难以避过人的耳目!”
南宫少秋笑道:“四叔回宫去,不妨表现得消沉一点,最好是找几个能歌善舞的宫女,
欢宴作乐………”
皇帝:“我无日不消沉,这倒用不着去刻意表演了,至于欢宴作乐,我实在没心情也快
乐不起来。”
南宫少秋道:“四叔现在正是这种苦中作乐的处境,不必去求心情,只要表现出那种过
了今天,不知有明天的样子就可以松懈他们的注意。”
皇帝无奈地一叹道:“好吧,你认为有此必要,我自然照办,反正你们今天不得手,我
也没有明天了。”
他十分消沉地走了,卢凌风则是送他秘密出门后才又回来的,他回来就跟南宫少秋展开
了密议。
南宫素秋则已先走了去召集人手。
这边商讨出一个结果,南宫少秋才去找到汪振,两人又谈了一阵,才联袂去到忠顺王的
帅署。
忠顺王府已非同昔比,从大门口就排出两列警卫,每隔两三尺就是一个,甲胄鲜明,手
执利矛,身子站得笔直,足足有百人之多。
南宫少秋知道这是忠顺王特别训练的亲信侍卫,成立了一个虎卫营,全营有一千二百
人,由十二名武林高手担任百夫长,再由计全兼任侍卫长,统率这一千二百名侍卫。
他们每天值勤两个时辰,一个时辰站门口,一个时辰站府内,剩下来的时间,则是休息
和练武功。
忠顺王征购了附近一大片的民房,安插这些人,而这千余名虎卫士的战斗能力,足可抵
得过几万人。
南官少秋和汪振只带了李瑶英和单小红两员女将,四个人直达王府前面,总算他们的身
分特殊,没有受到留难,那百名虎卫土还对他们执戈敬礼。那只是因为忠顺王下谕对他们要
礼遇,此外没有一个人在此能顺利通行的。
兵部尚书孙尚谦,就在门口被挡了驾,足足罚了半个时辰的站,才由层层转达,准予放
行,进去见到了忠顺王。
汪振已不满地咕哝道:“这老小子实在太过于目中无人了,连皇宫大内,也没他这些排
场。”
南宫少秋笑道:“这不是排场,而是必须,忠顺王同样敢居于京畿,他也知道自己极不
得人缘,随时随地会有人寻他晦气的,若非如此戒备森严,他的脑袋早就保不住了!”
李瑶英怒道:“我若真想要他脑袋,凭这些甲兵就能保护他了吗?”
南宫少秋笑道:“瑶英,不是我小看你,你真要想奈何他,绝对通不过这百人长矛阵,
他们不是普通兵上,每个人都是精选的好手,又施以特殊训练。”
李瑶英道:“那有这么多的好手。”
南宫少秋笑道:“不错,如论个别身手,他们在江湖上不过二流身手,但绝不会比那些
绝顶高手差到百倍吧。
何况他们身披坚甲,手执长矛,再加上熟悉战阵,他们所执的长矛,通体都是纯钢的,
重达六十斤左右,联手作战时,任何人都经不起十招围攻。”
“你试过啦,要不怎么如此清楚。”
“我没试过,可是刚叔试过。有一天他乔装要硬闯进来,结果被围住了,幸亏他是少林
弟子出身,打过木人巷,才能在混战中得以脱身,却再也不敢轻试了。”
李瑶英道:“那我们回头采取行动时,岂也没有办法了,他光凭这批卫士就可以吃定了
我们。”
南宫少秋道:“这又不尽然,在室内与室外不同,没有那么大的空间容他们联手布阵,
虽然单打独斗的力量也颇为惊人,却比摆开阵势差多了!”
李摇英这才不作声了。
汪振笑道:“丫头,你变得谦虚多了,以前你是不肯服人的。”
李瑶英笑一笑道:“我处处不如人,当然只有学得谦虚了,这阵子跟着少秋办事,我学
了很多,不仅他的一身所学我比不了,他带来的那些人,更是个个高明。”
南宫少秋笑道:“瑶英,你也别太谦虚了,至少你们姐妹两的一手剑法是别人所不及
的。”
李瑶英微笑道:“也幸亏有这一点可拿出来的,我才好意思混下去,否则我早就回家
了!”
南宫少秋忍不住道:“瑶英!这话就太生分了,我们在一起是为了情分,可不是以技艺
来论的!”
“这我知道,但我若是对你全无帮助,自己也不好意思跻身于那些人一起!”
南宫少秋道:“那也不须如此,我有两个母亲,一个完全不会武功,但我父亲对她敬重
有加。”
李瑶英道:“你父亲没有你这份事业,自然别当别论。”
南宫少秋这才想起于汪振面前,还没有揭穿自己南宫世家的身分,汪振还认为他是水师
总督南宫将军的侄子。
虽然已无大碍,但还是不必忙着揭穿的妙,否则落入忠顺王耳中,戒意立深,甚至于倾
全力来对付南宫家时,的确是很讨厌的事。
因此笑笑不作声了。
他们在银安殿上等了没多久,忠顺王就出来接见他们了,这老儿现在架子大了,居然是
在侍卫的簇拥下跟他们见面的。
南宫少秋首先耐不住,冷冷地一揖道:“王爷安好,早知道王爷要仪仗相见,我就穿官
服来了。”
忠顺王哈哈一笑道:“南宫统领不必客气,你这厂卫统领最自由,治公时也不必穿戴整
齐,但本爵却没这等福气,尤其是现在担任这练军之职,军中最重威仪,本爵时刻都不敢松
懈,这也不是在二位面前搭架子,本爵即使是在睡眠休息之时,也是甲胄不离身,虽然没有
战争,却已尝到了枕戈待旦的滋味。”
这老儿倒也能辩,居然轻描淡写地就把事情解释过去了,而且合情合理,汪振也哈哈一
笑道:“王爷这不是太辛苦了吗?”
忠顺王道:“这也没办法,本爵终日要求部属们要注重军仪,就必须以身作则,做个样
子给他们看,而军中事务难测,他们随时都能来进谒报告的,本爵只有随时准备着,随时都
可以接见部属!”
汪振道:“这又不是战时,王爷无须如此紧张的!”
忠顺王笑道:“汪公,你这就不明白了,维持军纪着重平时,平时一点不放松养成一丝
不苟的习惯,战时才能恪守纪律,虽遇大变而军心不乱。”
对他这一套治军的理论,南宫少秋倒是深切佩服,在整饬军纪方面,他的确有一套,这
平时重于战时,虽是老生常谈,但是能够身体力行的却实在不多,忠顺王以王爵之尊,居然
能不惮辛苦地做到,的确是一件好事。
再者,南宫少秋认为这正是一个绝好的开口机会,因而一笑道:“王爷如此重视军纪,
想必对军令的执行,也是十分严格了!”
忠顺王道:“当然了,军令大于一切,令出必行,这是治军最重要的一点!”
南宫少秋道:“王爷重视予谕,我们的事就好办了,今天圣上召见我和汪老伯,谈到锦
州更戌之事。”
忠顺王大刺刺地道:“高大朋不遵军贴调度,皇帝也支持他胡闹,二位该好好劝劝皇
帝。”
汪振道:“咱家劝了,可是皇帝说兵马调动是后部的事,他们经过详细的思虑,认为的
确不宜遽加更换,所以要我们来跟王爷商量一下。”
忠顺王立刻道:“不行,若是换不掉高大朋,本爵令出不行,令后将何以治军,二位别
理这件事!”
南宫少秋道:“我们也希望不理,可是皇帝却硬派到我们头上来了!”
忠顺王道:“很简单,你们往兵部的头上推好了,叫孙尚谦那老小子来跟本爵磋商,本
爵自会把他顶回去。”
南宫少秋说道:“王爷既知道这是兵部的事,便该由他们去作主,不应该越权管到兵部
去。”
忠顺王神色微微一变,因为对南宫少秋还略有一点顾忌,才冷笑一声道:“老弟,这些
事你不懂的!”
南宫少秋道:“我正是不懂才向王爷请教,否则我接手之后,很可能把王爷辛苦创下的
一点基业弄得一团糟!”
忠顺王一怔道:“你说什么?”
南宫少秋道:“皇上因为王爷不遵廷谕,过分跋扈又越权干涉到内阁诸部的职权,有失
人臣之分,不宜再担任此职,所以命我前来接替王爷的职务。同时把主爷的忠顺王爵也给革
除掉了!责成我来执行,请汪老伯鉴证!”
忠顺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问道:“什么!有这种事,朱厚照有这个胆子!”
南宫少秋道:“圣上是下了这份口谕,还亲笔写了一道朱谕在此,请王爷过目!”
他取出那份朱谕,有个宫女过来接去送到忠顺王面前,他看过之后,几把扯得稀烂,丢
在脚下,还用脚尖踩了几下,表示心中的愤怒。
南宫少秋道:“王爷撕了朱谕也没有用,汪老伯已经在御书房内挂了号,登录在档了,
我们此来只是面交王爷而已,王爷收到了就行。”
忠顺王大声道:“本爵收到了,南宫统领准备什么时候才执行呢!”
南宫少秋道:“王爷,记得我们当初口头商约时,王爷曾答应对我执行厂卫任务全力支
持的,现在就希望王爷鼎力加以支持。”
忠顺王怒叫道:“可是你也不能欺负到本爵头上来。”
南宫少秋笑笑道:“王爷言重了,少秋那敢如此大胆,这是皇帝的令渝!少秋只是执行
廷旨而已。”
忠顺王道:“你可以对他脸上丢回去。”
“少秋没这么大的胆子。”
忠顺王说道:“没关系,本爵会支持你的,加上你手中所掌握的厂卫实力,谁也不敢奈
何你。”
“少秋相信王爷的话不假,不过皇上下了这道令谕,也是抱定了破釜沉舟的的决心,自
然也有了相当准备。”
忠顺王冷笑道:“他那点准备顶个屁用,最多外靠着几名老弱残兵,内倚着卢凌风手下
一些人,我们足够吃定他们了,不出一个月,我可以把他们全吃掉,然后请朱厚照也挪个位
子,到那个时候,二位自然也是国之干城了。”
汪振一笑道:“咱家这尚衣监已经干到顶了,王爷入宫做皇帝,咱家还是尚衣监,不过
王爷绝不会比目前的皇帝好侍候,对咱家而言,一动不如一静的好。”
忠顺王说道:“本爵怎么会委屈汪公,那个时候,汪公自然是外膺重寄,成庙堂之选
了。”
汪振笑道:“大明祖律,太监没有做官的,王爷也不可能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特别提拔
咱家,再说咱家有自知之明,也犯不着去自讨没趣。”
忠顺王一沉脸道:“汪公是不肯赏脸合作了。”
汪振道:“这也问不着咱家,咱家是否合作都无关紧要,问题在少秋身上,他手掌大
权,又有他伯你支持,什么都由他作主。”
南宫少秋道:“家伯父一生忠君为国,但知君命是从,这等叛逆的事,他是做不出来
的。”
忠顺王冷笑道:“老弟也别再说得好听了,令伯你忠君之说也只是唬唬人而已,朝廷多
次下诏,要他内调进京,他都置之不理,手中霸着水师不放,司马昭之心,谁人不知,老弟
何必还来这一套。”
南宫少秋却微笑道:“假如真是皇上要家伯父交出兵权,家伯父绝不会违抗的,只是因
为廷议为一批权臣把持住,皇上有时迫于情势,不得已发出廷旨,但私下并不赞同,另有手
谕给家伯父,叫家伯父相机应付。”
忠顺王神色一变道:“这么说,你伯父是皇帝的心腹,根本不可能跟本爵合作了。”
南宫少秋道:“不!王爷倡议训练新军,更汰旧卒,确是振衰求敝之策,家伯父是全力
支持,只是新军是属于国家的,而非属于王爷的。”
忠顺王怒道:“活见他的大头鬼,国库拨的那些银子,连支付一半的开销都不够,本爵
当真钱多得无处花了,自己贴腰包来替朝廷练兵。”
“王爷忠心国事,国人无不佩服,圣上也一再颁旨嘉奖。”
忠顺王冷笑道:“本爵可不要这套官样文章的阿谀,兵练好了,他就想把本爵一脚踢
开,那是做梦,他要把新军接过去可以,叫他拿钱来——”
南宫少秋笑道:“王爷那些钱也不是自己的,我已打听清楚了,你是利用厂卫的人手,
乔装劫盗,劫持了北地数十家大豪富户之所得,劫财之外,还杀人灭门……”
忠顺王变色道:“老汪你都说出来了。”
汪振耸耸肩道:“少秋是在厂卫的口中打听出来的,那些动手的人,现在都在他手下,
还有不明白的吗?”
忠顺王道:“你别忘了,那些事你也有份的!”
汪振坦然道:“我不否认,咱家只是答应把手下人交给你便宜行事而已,可没直接参
与!”
“那些财富可是你一份的!”
汪振道:“不错,咱家是分到一点好处,那只是你们手指缝中漏下的一点屑屑而已,你
们吃肉喝汤,咱家分残屑,却要咱家担上干系,咱家可不干,再说你们事先并没有说明,等
你们干下来了,才把咱家拖进去,咱家不答应行吗,恐怕早被你们杀了灭口了,这种拿鸭子
上架的罪名,咱家只有认了。”
忠顺王冷笑道:“好!你推得一干二净好了,本爵也不在乎独担起责任,反正事情已经
干了,你们打算如何?”
南宫少秋笑道:“这件事该当何罪,自有大理寺来判决,圣上撤消你的王爵,原因也是
为此,我早就想办你,但是怕你把那一批财产藏匿起来而便宜了别人所以才将计就计,支持
你练募新军,等你把那些钱拿出来,用于正途之上,然后才治你的罪。”
忠顺王大笑道:“你们真打得好主意,只是你们不想一想,新军是本爵训练的,本爵会
听你们摆布吗?”
南宫少秋笑道:“只怕你非听不可,王爷也要弄清楚一点,厂卫的指挥大权,全在我手
中,而擒治叛逆罪犯,正是我厂卫的主要工作。”
“就凭你们这四个人?”
“我们这四个人只是来抓你的,至于一干从逆,自然有人来招呼,本座已计划万全,再
加上锦衣卫的配合,王爷还是乖乖就擒吧!”
忠顺王大笑起来道:“凭你也敢说能指挥厂卫了,本爵虽然将厂卫指挥大权交给你,但
至少还有一半是本爵的人。你居然敢要他们来抓本爵。”
南宫少秋说道:“我已经指挥厂卫半年多了,人事上几经调查,可以完全操之在我
了。”
“你小于只会做梦,每个地方都只是换上了一个主一事的大档头而已,其余的副手却全
足我的人!”
南宫少秋笑道:“一个时辰前已经不是了,我来此之前一个时辰,下一道手今,首先就
是清除你的人,然后再调集人手,包围王府!”
忠顺王不以为意地道:“你清除得了吗?你知道哪些是我的人?”
南宫少秋一笑道:“这一点倒是不能不佩服卢凌风,他这锦衣卫指挥使没有白干,几年
来已调查得清清楚楚,对于那些人是王爷的心腹,一个都不会认错!”
忠顺王脸色稍有不自然,但仍是笑道:“那也没关系,你既然调查属实,便当了解本爵
有多少人手,你若一起抓干净,厂卫中只怕没几个人了。”
南宫少秋道:“不错,数目相当可观,几乎有三分之二,不过我也使了一手绝户之计,
每个人灌下了一匙毒药,这毒药十分剧烈,毒发断肠,除了我的独门解药之外,无药可救,
我给他们四个时辰的期限,在这四个时辰内,他们能将功折罪,既往不咎,还是可以在厂卫
中效力,否则就只有听任他们毒发身死!”
忠顺王变色道:“你骗人!”
“我骗你干吗?我手下有六合四灵,这七个人中,有五个都是用毒的大行家,在她们控
制下,如果再有人敢豁出性命来效忠王爷,那就是王爷用人成功,不过我想纵然有那种人,
为数也不可能太多吧!”
忠顺王目中喷火,盯着南宫少秋,厉声道:“小子,本爵不得不承认你是个人才!”
南宫少秋笑道:“那只有怪王爷太小气,如果王爷早就将东厂的统领给我干,我一定做
得更为出色!”
忠顺王道:“就算你能调集所有的厂卫,又能奈何本爵了吗,本爵府中这一千二百名虎
卫士,就是专为对付你们江湖人的……”
南宫少秋道:“听说他们原就具有相当身手。”
忠顺王道:“不道,本爵以重金召募来之后,又施以精心训练,个个都能以一当百,尤
其是十二位统领,更是杰出的高手!”
南宫少秋道:“这个我也知道,但我还是来了。”
忠顺王不信地道:“莫非你又有什么应付之策吗?”
南宫少秋一笑道:“我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无端前来送死,若非有充分准备,我敢来
捋虎须吗?不过我作些什么准备,却不能再谈了,只是忠告王爷一声,千万别轻举妄动,否
则你会后悔的。”
忠顺王拍案怒道:“放屁!本爵岂会受人威胁,来人替我把这四个人宰了!”
南宫少秋也同时道:“瑶英!小红;你们去把忠顺王抓下来,生擒固佳,若是他敢反
抗,迳予格杀也可,我已经宣读过圣上的手谕革了他的王爵,他也不是王爷了,你们杀了他
不会犯罪的。”
李瑶英与单小红两枝剑挺进,立刻有六名侍卫执剑迎了上,双方展开了格斗,可是不到
三个回合,其中两名侍卫突然横剑旁挥,将身旁的两名同伴砍成两截,另两个则措手不及,
被李瑶英与单小红各刺杀一人。
忠顺王见状大惊叫道:“李晓东、吴大成,你们两个人怎么反了?”
李瑶英道:“这两个人都是家父门下弟子,是我的师兄,我特地请家父将他们遣来帮我
忙的。”
忠顺王愤极叫道:“计全,这些人都是你甄选的,你是怎么说?”
计全道:“老朽自己寡于交游,那里拉得到人,这些人都是由王爷自家的旧日手下推荐
来的,要有问题,也是王爷的人有了问题。”
忠顺王看看身边还有十几名侍卫,却不敢再派遣出去了,而且也不敢即刻去追究计全的
责任。
他只有道:“计老!你看该如何应付的好。”
计全道:“老朽早就建议王爷移驾大营,那里是王爷一手召募来的新军,比较可靠一
点,但王爷不肯啊,偏要相信这些虎卫军,他们多半是出身来自江湖,老朽不敢说靠得
住。”_
南宫少秋笑道:“到大营中也未必见得靠得住,我伯父就遣了不少部属,投身到新军中
去,他们都是颇为出色的军人,所以很受重视,现在多半被提拔为十夫长、百夫长等不同的
职位。
他们手下也有了一批人,那是不会受乱命的,你只要敢下命令叫他们造反,他们立刻就
会从大营里闹开来,搅你个不可收拾。”
这一手倒是真正地镇住了忠顺王,他愕然地问计全道:“计老,有这个可能吗?”
计全想了一下道:“有的,召募新军时,有一批人来投效,他们的弓马娴熟,粗知兵
法,每人还带了四五个伙伴,他们说是世家子弟,性喜习武,将来准备在武途上求发展的,
前来谋求个出身,老朽认为颇合条件,才加以擢用了,而且很快地赋予统率他人的职务。”
“计老怎么不加详细考核呢?”
“王爷征的是军旅,又不是贴身卫土,那里还能去详细考核;十几万人,若—一详细考
核起未耗费的时间和人力太大。
而且从来也没人干这种事,别人征兵,流犯盗贼都不加计较,我们只要人打仗,从不计
较这些。”
“可是就有人出了问题,那如何是好。”
“这个,——王爷可以放心,老朽也作了安排的,每名百夫长身边,都有一个老朽安排
的人,暗中作为监视,只要他们稍有不稳现象,老朽的人会立作处置。”
忠顺王这才放心了一点,对南宫少秋道:“小子,你听见了,我们也作了安全的部署
呢。”
南宫少秋笑笑道:“听见了,那也没什么了不起,那些人既是我伯父手下精选的,自然
懂得保护自己的,也会防备这一着,派去监视的人,绝难瞒过他们,若要有所行动,他们第
一件事就是清除细作。”
计全冷笑道:“笑话,老夫派去的人,怎会被他们找出来,这一点老夫绝不担心。”
南宫少秋不屑地道:“计全,说句不客气的话,对领兵带兵,你还差得远呢。在军中,
自有肃奸和防谍的一套方法,这个你不妨问问忠顺王。”
计全向忠顺王低声问了几句话,忠顺王有时点头,有时摇头,到了后来,计全脸色深沉
地道:“南宫小儿,你伯父那儿能派出多少人。”
南宫少秋道:“不少,有十多二十个,再加上他老人家征召的门人故旧子弟,不下有五
六十人之多。”
计全哈哈大笑道:“才五六十人,这些人也不可能全部被擢升为百夫长吧,就算他们全
部都被升为百夫长之职,也不过才领五六千人而已。王爷这次征训的新军却有十几万之众,
比较起来,算不了一回事。”
南宫少秋一笑道:“以五六千人去对抗十几万大军是不行的,但是以五六千人杂于十几
万大军中捣蛋,却是十分有用的,何况你们是为朝廷练兵,不是为忠顺王的私人练兵,只要
有一个乱命下来,那些人必然心怀犹疑而不决,到时再有人登高一呼。可以拉走一大半的
人。”
忠顺王是知道厉害的,连忙道:“计老,这话不错,战阵之际,最怕有人捣蛋,昔日淝
水之战时,谢玄就用了个朱序,在阵后一喊,叫夸了苻坚数十万大军,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本爵要立刻到大营去坐镇应变,这几个人交给你们,格杀勿论,绝不能再被他们逃出门
去!”
计全无可奈何地道:“老朽当尽全力,但是这小儿狡猾万分,恐怕来的不止是他们四个
人。”
南宫少秋微笑道:“当然不会是我们四个人,我受命擒逆,也不会如此草率,凭着四个
人就敢来闯王府了,我已经发动全部厂工的力量围堵四门,凡是王府中人,一个都不得放
过,王爷也别妄想出去了,你走不了的。”
忠顺王傲然道:“厂卫那点人手,本爷可没放在心上,尤其是其中还有一大部分是本爵
的旧属。”
南宫少秋道:“那些人也许曾在王爷手下过,但却不是王爷的心腹,王爷离开厂卫时,
早已把心腹人手都抽调到府中来了,把大部分的人一脚踢开,他们对王爷正心生怨忿呢,不
会再对王爷讲情份了。”
忠顺王哼了一声道:“这个本爵倒是不信,本爵放弃厂卫,并没有放弃他们,早就告诉
他们,本爵只是暂离而已,叫他们暂时委屈一下,很快又会重用到他们的,本爵只要一声号
召,他们就会回来的。”
南宫少秋一笑道:“王爷太迷信自己的权力了,要知道厂卫在我手中已经半年了,半年
时间有很大的改变,尤其是我掌握了他们过去各种不法的证据,对他们网开一面,准许他们
将功赎罪……”
忠顺王大笑道:“这一套对我的人没有用,本爵一旦有了天下,他们都是功臣,还有个
屁的罪。”
“那要王爷能拥有天下才行。”
“本爵手拥十数万新军,又近在京畿,天下孰能挡我,本爵只要挥军进迫禁宫,立刻就
能江山在握。”
南宫少秋道:“这一点不劳王爷提醒,人人都知道的,只是王爷可能算漏了一件事!”
忠顺王明知道这小子好似鬼,一问之下,对自己必然有害无得利,但仍忍不住问道:
“什么事?”
南宫少秋笑道:“王爷训练新军的目的,谁都清楚,圣上尤其明白,然而却力排众议而
加以支持,王爷想想这不是很奇怪吗?”
忠顺王道:“他敢不支持,天下大势已有一半在本爵手中,他敢反对吗?”
南宫少秋道:“这不然,王爷那时只掌握到一半大势而已,圣上掌握一半,仍能一抗,
再说王爷的那一半究竟是名不正、言不顺,真到对抗起来,是否能完全支持还很难说,那时
是圣上占了优势,直到王爷的新军训练有成,优势才转到王爷手中,王爷不会反对这说法
吧?”
忠顺王无法不承认,乃哼了一声道:“你姑且说下去,是什么原因使我那个皇帝侄子点
头的?”
南宫少秋道:“那自然是汪老伯促之故。”
忠顺王哈哈大笑道:“老汪有点势力是不错的,但也不过那么一点点而已,要说他能决
定皇帝的意见,本爵说什么也难以相信。”
汪振有点难堪,但没有做声。
因为他也知道自己的力量,以前敢跟忠顺王在厂卫上一争,是出于卢凌风的暗中支持,
后来自己虽也有了一些私人站得起来了,但也是利用忠顺王与王室之间的矛盾而已。
忠顺王与皇室各握四分实力,自己手中可掌握两分而已,这两分的力量对抗那一家都不
足。
但如若加入到哪一方去,立刻就能使哪一方略占优势,这才是他以前神气拿骄的原因
呢。
南宫少秋笑笑道:“不!这的确是汪老伯的力量,他向圣上剖陈利害,说你手中已有相
当实力,不宜立时冲突,最好还是把你养得壮大一点,同时你手中还有一大笔作孽得来的财
富,不如让你来召练新军,让你手中掌握七分实力。”
忠顺王大笑道:“本爵手中多了三分实力,还会在乎谁,他这皇帝也该挪位了!”
南宫少秋笑道:“假如事情如王爷所想,皇帝怎么会同意呢,因为有人向他作了保证说
你所练新军的那三分实力,随时都可以转到朝廷掌握之中,这样不但使朝廷拥有稳定天下的
力量,也可以使你那些赃款用于正途,才使得圣上点头!”
忠顺王道:“说得好,算计得也好,但不知什么人可以提供那种保证呢?”
南宫少秋道:“我!我在圣驾面前拍了胸脯!”
忠顺王大笑道:“就凭你这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
“我人微言轻,不足以取信人,但是我的家人却能提供相当的保证的!”
忠顺王冷笑道:“南宫正秋的水师拥有十来万人,也号称铁旅,但只在江南称雄,他的
威风使不到京师来,北地无水,骑兵步卒才是主力,他威胁不到本爵!”
南宫少秋道:“我不要你相信,但是圣上却相信我确有这个能力,所以才放任你去做,
我既然在圣上面前夸下海口,自然不会拿社稷江山来开玩笑,当然也要有足够的把握,今
天,或敢以四个人来上门公开拿你治罪,当然也不怕你去动用兵马,不过我劝你还是乖乖地
束手就擒,交出兵符算了……”
“……因为圣上目前只为你桀骛不听廷旨,仅是革爵而已,若是你蓄意违抗,甚至于想
启动兵马谋叛,那就是杀头抄家的大罪了。”
这番话振然有力,说得忠顺王这边的个个变色,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把握,不过看
来他也不像是虚声恫吓,因为南宫少秋办事的稳健周密,他们也领教多次了,手下人才济济
更是令人惊心。
忠顺王顿一顿才道:“本爵一生心血,都投在这批新军身上,革爵不在乎,要本爵交出
兵权,本爵实在不甘心,说什么也得拼上一拼了。”
口气之间,已经软多了。
南宫少秋道:“王爷是决心豁出命去硬拼一下了。”
忠顺王道:“不错,本爵若是交出兵权,也是生不如死,除却一拼,别无他途。”
计全也道:“王爷别被他吓住了,纵然他在新军中安排了一些人手,也只是少数而已,
大部分的人,都是誓死效忠王爷的,王爷即刻到大营去集合各营将领,立即宣布举事发难,
实行清君侧的行动。”
南宫少秋冷笑道:“清君侧,你们倒是会用辞,圣上身边唯一该清除的权奸大恶就是忠
顺王;你们居然好意思喊出清君侧的口号。”
计全冷笑道:“反正就是一个口号而已,谁也不会认真的,这个口号却可以使远地的人
消受一些对王爷的反感,反正皇帝能发出这样一个混帐旨意,足见他受了一些小人迷惑,的
确也应该清除一下。”
南宫少秋笑笑道:“计老儿,你这份才情用于江湖太可惜了,置于庙堂之上,才是相国
之具。”
计全道:“老夫也认为理应如此,所以才出死力辅助王爷,等王爷登了基,老夫就可以
入阁拜相了。”
南宫少秋道:“那我就感到很抱歉了,由于我的平白介人,使二位的好梦成空,不过退
一步想,也未尝不是好事。
媒国执政,只是看上去神气,真干起来,却是乏味得很,刑部大牢中十分幽静,以二位
的身分,自然不至于像别的死囚那样受罪,在那里静养天年,回首往昔风光,何尝不是一件
乐事。”
计全冷笑道:“真到那个时候,还望南宫统领多加照顾一二,但老夫不是个容易死心的
人,事情未到绝望关头,老夫还是想弄个丞相过几年瘾!”
语毕朝忠顺王道:“王爷请急召全体虎卫士,由两位老妹子保驾,前往大营号令全军起
兵清君侧,老朽与海赵二位贤弟则为王爷阻敌留守。”
忠顺王道:“计老,还阻什么敌,我们一起退到大营去算了,这王府暂时送给他们算
了,反正我们很快可以收回来的。”
计全道:“王爷要放弃王府?那怎么行呢?我们全部的家当全留在这儿!”
“计老怎么比我还看不开,没有了命,要财产干什么,反之我们手下有了兵,要什么怕
没有,我们的实力却不容分开,必须要大家一起抵达大营,才能有前途!”
计全不禁哑然失笑道:“还是王爷看得准,如此我们就一起突围吧!”
他和海东阳、赵震以及初秋美、莫无监等五大邪神,一起手执兵刃,保护着忠顺王向外
退去!
南宫少秋冷笑道:“我已经给过你们一次机会,你们偏要执迷不悟,那就是自寻死路
了,忠顺王,我再声明一句,你只要敢出京城一步,抗旨叛逆之罪就形成了!”
忠顺王冷笑道:“小子,你尽管神气好了,回头你就知道厉害了,本爵若不将你碎尸万
段,誓不为人!”
南宫少秋也冷笑道:“忠顺王,你不迷信你的新军有多大的作为,京师禁军也有几万
人,而且圣上已经发出几封密旨,诏令几处的兵马勤王,他们在半个月内,就可以全部开
到,那个时候,里外夹击,再加上我在新军中安排的人手策反,你必将一败涂地!”
忠顺王得意地大笑道:“还要半个月,两天之内,本爵就可以率军长驱直人,把你们一
举而歼。”
南宫少秋道:“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六军禁军也许不足以与你双倍的人数对抗。但固
守城地还是足够的,等到几路勤王的大军开到,你将后悔莫及。”
忠顺王挥手号令大家退入后室,南宫少秋率人也跟了过去,忠顺王不敢抵抗,一直退到
外面的广场上。
计全已经把千余名虎卫士都召集齐了。
南宫少秋大声地宣布道:“大家听好,忠顺王图谋不轨,叛逆有据,本座奉了圣上谕旨
前来擒拿治罪,你们若忠于皇室,亟速站到我这边来,否则即以纵逆论罪、格杀不论。”
他接连宣布了三声,居然有三队虎卫士越列而出,站到他这边来。
忠顺王脸色一变道:“你们考虑清楚了,追随本王者,将来裂士分疆有望,否则等本王
率大军挥至,绝不饶恕你们。”
那三队人却漠然不动。
南宫少秋道:“忠顺王,你该明白本座绝不是说空话了,这三队人是明着反你的,在另
外几队中,还有一些是准备在暗中制你的,他们在必要时,才会有行动。”
忠顺王脸色一变,计全忙道:“王爷千万别中了他的离间之计,老朽相信这九百弟兄是
忠贞可靠的,你若是怀疑他们,则无疑自毁长城!”
忠顺王一叹道:“本王何尝不知道,但是这小子诡计多端,他的话也有几分可信。”
计全低声道:“也许有几个人,但绝大部分都是靠得住的,到了大营之中,老朽会再行
清滤一次,现在千万不可自乱阵脚,我们还要靠他们力战突围出去呢!”
忠顺王终于下令开拔。
南宫少秋却没有什么行动,一直等他们走远了,南宫少秋才对三名领班道:“三位都是
卢指挥使手下的人。”
一名领班道:“是的,属下等俱是卢指使在暗中培植的人员,奉命投入忠顺王府,昨夜
接到卢指挥使密令于今日配合大人行动。”
南宫少秋道:“很好,你们对府中情形较为熟悉,立刻接收本府,然后将王府中库存财
物移往锦衣卫大营,分出一半人,即刻前往东城,截杀叛逆。”
那三名领班立刻应命而去,汪振这才道:“贤侄,要在东门截杀他们?”
“是的,那里较为热闹,民房多,便于隐身,我跟卢凌风约好了在那儿动手。”
“为什么不在这里呢?”
“老伯别开玩笑了,就凭我们四个人……”
“什么!只有我们四个人前来,其他的人手呢?”
“都集中在东门阻截!”
汪振吓了一大跳道:“这么说就是我们四个人来了,贤侄,你这不是一性命开玩笑吗,
你知道王府中有多少人?”
“知道,忠顺王身边还有五个老鬼,有近百名的高手心腹,再加上这千余名虎卫士,实
力之雄厚非同小可。”
“你知道他们有这么多的人力,却只是我们四个人来冒险,这不是开玩笑吗,万一他们
当场翻脸呢?”
南宫少秋一笑道:“那当然有点冒险,可是我谅忠顺王没这个种,他不知道我们只有四
个人前来,一定以为我把全部人手集中在附近支援。
第一、他并没有倚仗府中的实力,不会仅仅利用府中的那点人力跟我硬拼的,他手中握
有十几万大军,那才是他的本钱,所以他一定急急地找他的新军去了。”
李瑶英道:“义父。事实上少秋已经把忠顺王吓跑了,证明他的估计完全正确。”
汪振只是苦笑摇头,顿了顿才道:“勤工之诏是真的发生出去了吗?那些兵在半个月内
到得了吗?”
南宫少秋道:“假的,高大朋的事件才发生几天,圣上怎么会有先见之明而发诏勤王
呢?
再说,邻近的几处兵马都忠顺王一党,他们只会附会忠顺王作乱,怎么会发兵勤王呢,
否则他也不敢在京中如此顽蛮了。”
汪振不禁苦着脸道:“贤侄,那你就更冒险了,忠顺王去到大营,召集了大军进迫京
师,那可怎么办呢?”
南宫少秋说道:“问题是他到不了大营,在东门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要把他收拾
掉。”
“绝对能有把握吗?”
南宫少秋叹道:“世上没有绝对的事,只有碰运气而已,不过在他府中,我们绝难有机
会,这里无异是铜墙铁壁,他负隅而抗。很难收拾他。
而他的大军驻扎城外不过几十里,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他的手下挥军犯京,那才真的
没办法了,现在还有一半的机会。”
汪振道:“一半的机会实在太渺茫,万一给他突围出去,到了大营中呢?”
南宫少秋平静地道:“卢凌风作了最坏的准备,六万禁军可以据城坚守,半个月之内,
绝无问题。”
“那也只是半个月而已,半个月之后呢,内乏粮食,外无援军,我们还不是死路一
条。”
南宫少秋道:“那只有靠最后一个办法,一面坚守一面派遣刺客去刺杀忠顺王,只要他
一死,军心自乱,乱也就平了。”
“那个时候去刺杀他,谈何容易,他一定警戒森严。”
南宫少秋道:“我倒不以为然,在新军中我有人可以为掩护,不论他警戒再严,我都可
以进去,以我手中的人员,每个人都拼死一击,终有一个成功的。”
“贤侄,这可不是光靠决心可以成事的,如果刺杀不成呢?那又怎么办?”
南宫少秋道:“真到那个时候,大家只有认了,皇帝也准备把江山交给他,忠顺王跋扈
不法,亦不是始于今日,他迟早会反,皇帝只希望他能顾全百姓,不要造成兵灾,天命使
然,我们只能尽人事而已。”
“那我们呢,皇帝没关系,只要他宣布逊位,让出江山,忠顺王还是会留下他一条命
的,我们可惨了……”
南宫秋怆然地道:“皇帝不会活着的,他准备了一杯毒酒,真到没有办法时,他会草就
遗诏从容就死,贵为天子,总不能再去屈为囚犯。”
汪振不禁默然,良久才轻叹道:“他一死倒轻松了,只苦了别人。”
李瑶英觉得听不入耳,沉声道:“义父,您这是怎么说呢,人君死于非命,国有乱贼,
这都是臣下的失职,您不跟着身殉,倒还来怪起他了。”
汪振苦笑一声道:“好女儿,别谈那些大道理了,那都是翰林院的老古板们在平时用来
拍皇帝马屁的话,真到节骨眼儿上,能有几个人做到的,国有乱贼可不是咱家的责任,忠顺
王的坐大也不是咱家养成的。
皇帝优柔寡断要负最大的责任,早在十几年前,咱家就警告过他,说忠顺王有桀骛不臣
之心,叫他预为之计,他偏不肯听,说什么无凭无据,不能妄杀宗室重臣!”
李瑶英道:“这话本来也没错呀!”
汪振愤然道:“对个屁,要等作乱成了事实,就不容易对付了,那时候咱家还兼领锦
卫,访查到忠顺王不安份;虽无明证,却有踪迹可寻,随便弄个罪名,也能办掉他了,但皇
帝肯听,甚至于还让他设立了东厂…”
南宫少秋笑道:“皇帝对我解释过这件事,他说忠顺王那时倒还没有造反之意,只是喜
欢揽权,但是颇为精明能干,所以才加重他的权限,既满足他的权欲,又可以为朝廷整肃一
下吏治,用心不失良苦,忠顺王任事之后,也的确是办了不少贪官污吏!”
汪振冷笑道:“那是他藉机会为已扩张,整肃异己,而且野心是越来越大的,即便开始
时没有谋反之心,但权力大了,所望也越高,纵然想整他已经不容易了,皇帝才叫咱家让出
锦衣卫,另设西厂,跟东厂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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