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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新传》
第 六 章
过了半晌。
侯朝宗又笑笑地道:“没出息的东西,你一定是在桂花的面前作了什么露骨的表示了,
所以她才肯借钱给你。”
兴儿道:“天地良心,我何尝说什么了,我只对她说我们是同村同土的乡亲,同喝一口
井水长大的,现在又难得在一起,这是前生修来的缘份……”
侯朝宗道:“你这该死的东西,对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家说这种话,还不算露骨的表示
吗?”
兴儿急道:“少爷!你还没有听完呢,我说你桂花姐又大我两岁,对我这个弟弟可得多
照应一点。”
侯朝宗道:“你们乡下不是很盛行小丈夫娶大媳妇,别说是大两岁,大个十来岁还有
呢!”
兴儿道:“但是,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想认个姐姐弟弟!”
侯朝宗道:“在乡下,媳妇娶过门,也是先叫姐姐的,一直等同过房,生了个儿子后才
改口的,兴儿,别想赖了,你那一肚子鬼打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向就不老实,家里几个
丫头,你见了谁都是手脚不干不净的。”
“那是以前小时候的事,后来就没有了。”
“那是你不敢,桂花儿把你管得死死的,而且别人也不敢再沾惹你,怕她打翻了醋坛
子。”
“公子!你就别再添材加火了,我只是想向她借钱,说了几句好听的,那知道这像是阎
王债,四两银子,就差没把我这一辈子都欠进去了。”
“你是真心不想要她了,可得想清楚,桂花儿虽不是什么绝色美人,但也没像你说的那
种丑法,只是个儿高一点而已,但是白白净净,稳重富泰,人又能干,她也不是没人要,据
我知道,西家的马家二员外,还想讨她做续弦呢!人家有田有业,上无公婆,下无儿女,嫁
过去就是当家大奶奶了,她守着你没肯答应。”
兴儿道:“公子!说老实话,以前一直在家里没出来,我也觉得她勉强不错,可是跟公
子出来这一趟,我看到了这些江南的小姑娘,个个像朵花。”
“你可别拿留都的女孩儿来比,此地六朝金粉,一直是最繁华之地,那些女孩子可轮不
到你。”
兴儿道:“也不是这么说,我一路上行来,看到田里插秧种庄稼的女孩儿也比我们乡下
的俏多了,公子将来一定不会长留在家里了,我也是跟定了公子的,将来机会多呢,可不能
把我自己给限死了。”
“你倒是很有把握,认定会出来的。”
“是的!人家都说公子是当世的人杰,浊世的神龙,绝不会长处于归德那个小浅池的,
公子平步青云,我这条小虾子自然也跟着沾光。不过我也知道自己是个奴才,不能像公子那
样,三妻四妾不打紧,我只有一个老婆的命,不得不慎重点。”
这番话倒是深深的说进了侯朝宗的心里去了。
因为他少年英发,原也是个不甘寂寞雌伏的人,乃以笑问道:“还了银子,你就可以断
了她?”
“这是当然的,我们又没有什么约定,欠了她的钱,我不能不理她,还了她的银子,我
可以躲着她远点。”
朝宗因为家里又捎了钱来,胆气已壮,掏了二两银子,递给兴儿道:“这二两银子我给
你补上,回去还债,断不断拴死儿我管不着,可不许再赌钱了,叫我抓着了,活剥你的一身
皮。”兴儿喜出望外,跪下连叩了几个头。
他跟随朝宗五年了,因为他生得聪明伶俐,虽没有进过塾,却也认得不少字,也能记个
流水帐什么的,朝宗很喜欢他,对他也不小气。
只是兴儿也明白,朝宗这次出来考试,手头并不宽裕,在河南归德,一向节俭惯了,朝
宗在家里时,出门也只有几钱碎银子,所以他并不指望朝宗能帮他什么忙,因为朝宗要用钱,
超过一两银子,都得向堂上禀明,由侯夫人那儿领出来。
想不到朝宗居然给他二两银子,怎不欣喜万分呢!
朝宗打发兴儿去了后,躺在床上,心里也很兴奋,抓着那个沉甸甸的绣囊,想着李香君,
也想着火辣辣的郑妥娘,这两个女子都是他所欣赏的。
郑妥娘美,美得野、美得艳,像一朵盛开的玫瑰,醉人,但是有刺扎手。李香君美,美
得端庄、沉静,美得纤巧,完全是江南女郎那种婉约可人的典型,这在看惯了高头大马、粗
壮丰满的河洛少女的朝宗眼中,更是难得一见的……。
那种俏影,彷佛只有在梦里出现过。
朝宗不是个拘谨的书呆子,他年轻的脑子里,不时地浮泛着那种美丽旖旎的绮想。尤其
是他行经洛水之滨,念起曹子健的洛神赋,那瑰丽的词藻中所描绘的女性的美,常构成了他
心中的一个幻影。
而今天,这幻影居然成了实体,娇小柔媚的香君,曾经在他怀中依偎过,那如白玉般的
素手,曾经在他的掌中紧紧的握着过,当时,只是一阵意乱情迷而已,此时回忆起来,却是
余味无穷。
他后悔洗了澡,洗掉了身上的芳香。幸好,还有这个锦囊,还不时地散发着一阵阵诱人
的香气。
只不过,荷包中的金锭却给了他心中一丝的压力,虽是玉人情重,但在一个有自尊的男
人而言,却是一种屈辱。
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心理。
假如他腰缠万贯,能一掷千金的挥霍,那这两锭金子,他会视同玉璧,珍重收藏,因为
对方送给他的目的,绝不会是周济他的意思。
现在,香君也没有这个意思,他却有那种感觉。
所以,家里来钱了,虽然叫他立刻回去,却解除了他心里的压力。至少,他明天可以选
一样值钱的东西,回送香君了。
母亲给了他二十两还愿,他只花了十两。
这种钱是无形的,看不出多少来,而且菩萨也不会计较,所以他昧下了十两,毫无犯罪
的感觉。
只不过要把兴儿的嘴封住,免得这小子回去口没遮烂,刚好有了桂花儿的事情,所以他
给了二两银子,可以落个皆大欢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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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宗想到明日之约,兴奋得转辗不能成眠。
既然睡不着,他索性起身披上外衣,走至窗前,倚窗眺望夜色,如诗如画。夜凉似水,
正感有些寒意,打算离开窗前。突见人影一晃,一个身着红色劲装的少女,已出现在眼前。
朝宗出其不意地一惊,但定神一看,立即认出她就是红姑!
来南京多日,先是准备应试,试毕即忙着结交应酬,早把途中遇劫因而认识纪天虎兄妹
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想不到红姑突然出现眼前,使朝宗大感意外。
他不禁失声道:“纪姑娘?”
红姑神情紧张道:“快把窗户打开,让我进来避一避!”
朝宗应了一声,急忙拨开内闩,将窗门推开。
红姑越窗而入,刚把两扇窗门掩上,已见几名官差,手提灯笼,追踪飞奔而来。朝宗也
瞥见了,他尚不知红姑身世,只道他们兄妹二人脱离那批山贼后,积性难改,又犯了案,致
被官差一路追踪至此。
但是,红姑怎知道他借住在此?不可能是巧合吧!
红姑急将灯火吹灭,轻声地道:“侯公子,有什么地方让我躲一躲?”
朝宗把头一点,领着红姑到床后,将她藏进橱柜。
这时,几名的官差已到了书坊的前门,一面用力打门,一面大声地叫道:“开门!开门
快开门啊!”
片刻后——
只听到蔡老板应门的声音,问道:“谁呀?三更半夜,像着了火似的……”
官差的嗓门更大了,催促道:“快开门,咱们是搜索逃犯的!”
一般百姓见了官差,有理无理就先矮了半截,但蔡老板却不同,他是见过世面的,官场
有头有脸的人物,好歹也认识一些。
尤其是住在书坊里的几个考生,每一个都有相当背景,不是没有来头的。他故意慢条斯
理地开了门,问道:“各位搜索逃犯,怎么搜到我这里来了,莫非我窝藏丁逃犯?”
官差盛气凌人道:“逃犯是往这边逃来的,这一带每家都得搜查!”
蔡老板道:“各位要搜查尽管搜,不过,住在我书坊的几位公子,都是来应试的考生,
绝不会作奸犯科,这会儿大概都休息了,各位最好不要惊扰他们,否则怪罪下来,我可担当
不起!”
官差有恃无恐地道:“咱们追捕的是海捕公文缉拿的钦命要犯,不要说你这书坊,就算
是朝廷命官的府第,咱们也有权搜查!”
蔡老板无奈道:“既然如此,各位就请搜吧!”
官差一招手,领着几个捕快闯了进门去。
这时,兴儿正跟小木头在屋里闲聊,两个小鬼居然人小鬼大,大谈其女人经。突闻门口
人声喧哗,赶忙出视。
一见官差正走向朝宗房间,兴儿忙去阻止道:“喂!你们要干吗?”
官差双目一瞪道:“搜查逃犯!”
兴儿振声道:“你们可知道,这间房是谁住的?”
官差道:“谁住的也得搜!”
一把将兴儿推开。
正待敲门,门却开了,睡眼惺忪的朝宗出现在房门口,故作惊诧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呀?”
蔡老板忙趋前道:“抱歉!抱歉!这几位公爷是来搜索逃犯的,我已极力劝阻,不想还
是惊扰了侯公子……”
官差见他对朝宗甚是巴结,暗自一怔,诧然地问道:“他是什么人?”
说时向侯朝宗一瞥。
蔡老板正色道:“这位侯公子的老太爷,就是甫告老返乡的户部尚书侯大人。”
这回抬出老尚书的招牌,竟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效力。只见官差暗自一怔,态度随即转
变,陪着笑脸,道:“原来是侯公子,失敬!失敬!失敬啊!”
朝宗不动声包道:“不敢当,各位既是奉命行事,追捕钦命要犯,就请入内搜查,说不
定逃犯就藏在我房中呢!”
官差又强自一笑道:“侯公子不要误会,实因那女逃犯武功高强,咱们唯恐她潜入此地,
惊吓到各位公子,所以不得不仔细搜查。否则,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住在这里的公子都大有
来头,咱们可担待不起啊!”
侯朝宗“哦!”了一声,诧异地道:“逃犯是个女的?”
官差把头一点道:“他们是一对兄妹,曾在安徽境内据山立寨,多年来各处打家劫舍,
甚至拦劫朝廷命官,罪大恶极。最近竟然潜入京城,图谋不轨,幸而事先接获密报,使那男
的一进城就落了网,女的却被逃脱。在下奉命追查,一路追踪到南京,终于发现她的行踪,
请得这几位捕快协助,打算围捕,可惜又被她突围,逃向书坊这边来了。”
蔡老板闻言急道:“住在这里的几位公子,今晚只有侯公子早归,其他几位都尚未回来,
各位可要逐间搜查一下,以策安全。”
官差道:“也好,就请带路吧!”
朝宗人在,他的房间自然不必搜查,除非是他把逃犯窝藏在房内。
官差及蔡老板,甚至包括兴儿在内,皆认为这是绝不可能的。
因此,除了朝宗的房间,蔡老板亲自领着官差,将其他的房间逐一打开,各处仔细地搜
查了一遍。
他们那会想到,追捕的女逃犯红姑,偏偏就藏身在朝宗的房间里。
官差毫无所获,只得告了扰,急急离去,继续去别处搜索。
兴儿心里已有数,知道官差追捕的可能是红姑,趁着蔡老板送他们出门,要跟进房去,
却被朝宗阻止。
朝宗挡在房门口道:“你要干吗?”
兴儿轻声道:“公子!他们说的那对兄妹,可是咱们在途中遇见的……”
朝宗斥道:“是不是都跟咱们无关,明日要早起,还不赶快去睡!”
兴儿还想问什么,朝宗已将房门关上,使他无可奈何,只好转身离去。
朝宗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听出兴儿已走开,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冷不防被人在肩上轻轻地一拍,使他出其不意地一惊,几乎失声叫了起来。幸而红姑及
时一伸手,把他的嘴给捂住了。
不知什么时候,红姑已从橱柜中出来,悄然掩至朝宗身后,使他吃了一惊。红姑却轻声
笑道:“刚才我以为你要出卖我呢!”
随即将捂住他的手放开。
侯朝宗惊魂甫定,强自一笑道:“如果悬赏很重,我倒真的失去了发一笔小财的大好机
会。”
红姑道:“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否则我就不会来南京找你了。”
朝宗诧然地道:“姑娘来南京是为了找我?”
红姑微微的点了点头,道:“记得在山外分手时,公子的书僮曾经提及,令尊曾任户部
尚书?”
朝宗坦然地道:“是的,如今已告老返乡,不知姑娘为何动问?”
红姑沉痛道:“此事可能关系我纪家的血海深仇!”
朝宗暗自一怔,惊诧道:“哦?姑娘的家仇,跟家父有关?”
红姑正色地道:“侯公子,请问当年尚书府中,可有一位姓程的武术教练?”
朝宗点点头,道:“有!有!姑娘说的一定是程海山程师父了。”
红姑道:“我只知道他姓程,不知其名,连他曾任贵府武术教练,还是这次去京城,才
打听出来的。”
朝宗若有所悟地道:“所以姑娘来南京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红姑又微微地点点头,道:“不错,当年要不是程师父及时赶往通知,催促我兄妹赶快
逃命,我纪家已断了香烟。”
朝宗不禁好奇问道:“令尊是……!”
红姑道:“家父叫纪侠,曾任东厂锦衣卫领班。”
朝宗一听之下,顿起反感道:“原来令尊是魏党!”
红姑道:“不错,家父曾被魏忠贤视为亲信,但他老人家明辨是非,不愿为虎作伥,早
萌退意。可是,一旦编入东厂,即身不由己,要想退出谈何容易,家父为了我兄妹尚未成年,
迫不得已之下,只好委屈求全,虚与委蛇,凡事阳奉阴违。不料,魏老贼却不放过家父,密
令行刺忠良被拒,竟恼羞成怒,设计使家父背上谋刺皇上罪名,当场就遭格毙,并请旨满门
抄斩。”
朝宗愤然道:“这是魏忠贤的一贯作风,顺我者生,逆我者死。想不到令尊竟然是一位
烈士,恕在下方才失言……”
红姑不以为意,置之一笑道:“不能怪侯公子,任何人乍听家父是魏老贼亲信,也会不
齿的。”
朝宗沉吟一下道:“如今魏忠贤已死,且事隔多年,姑娘为何急于找程师父?”
红姑道:“一则是向他致谢,当年冒死通知我兄妹二人逃命之恩。一则是想查明,他是
基于跟家父的私交,还是奉命赶去催促我兄妹逃命。按常情判断,程师父只不过是个尚书府
的武术教练,家父被魏老贼陷害之事,且事情发生在宫中,他绝不可能知悉,如何能及时赶
去通知咱们?由此可见,是奉命行事的成份居多,那么授意他去通知咱们逃命的人,必然知
道家父被害之详情。”
朝宗微微点头道:“有此可能,姑娘急于找程师父,是想证实此事?”
红姑郑重地道:“因为此人才是真正我兄妹的救命恩人。”
朝宗轻喟道:“可惜程师父早在数年之前,即已辞去教练之职,不知去向,恐怕不易找
到他了。”
红姑失望道:“我以为找到侯公子,就可以知道程师父下落,如今……”
朝宗忽道:“纪姑娘,方才听那官差说,令兄已在京城被捕?”
红姑气愤地道:“一定是铁豹派人告的密!”
朝宗诧然问道:“铁豹?可是那山贼的头儿?”
红姑道:“就是他!如果不是他派人去告密,事隔多年,绝不可能有人会认得出咱们是
谁来!”
朝宗想起逃出山寨的情形,抬眼望着她道:“大概是贤兄妹决心离去,他心有不甘,以
此作为报复吧!”
红姑道:“那还用说!起先我还以为,他是想逼使咱们走投无路,只好回到山寨去,那
知家兄被捕了之后,我决心去找他算帐,才发现山寨已经成了一片的焦土,人早已走得光光
的。”
朝宗惊道:“他居然率众加入李自成了?”
红姑点点头道:“他可能得到消息,知道家兄被捕,我却突围逃脱,怕我以牙还牙,向
官府告密,而官府率大军入山围剿,所以只得撤走吧!”
朝宗叹道:“唉!如此一来,李自成岂不如虎添翼,声势更为浩大了。”
红姑无奈道:“这也许是天意!”
朝宗沉默片刻,开心道:“纪姑娘,令兄被捕,你有何打算?”
红姑沮然道:“魏忠贤虽死,魏党亦告瓦解,但家父的罪名是谋刺前朝皇上,罪当灭门,
如今死无对证,翻案也绝无可能,除非是查明当年派程师父赶去通知我兄妹逃走的人是谁?
而且尚须他肯出面挺身作证,或许尚有一线希望。”
朝宗道:“万一查不出,或者此人不便出面呢?”
红姑毅然道:“必要时我只好不顾一切,入京去劫狱了。”
侯朝宗不禁沉默下来了。
他出生书香世家,父亲又曾官拜户部尚书,自幼饱读圣贤之书,在他的心目中,根深蒂
固地种下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观念,而劫狱之行,是为大逆不道,绝不可能赞同
红姑的作法。
但设身处地,红姑手足情深,不能置纪天虎于不顾,除了出此下策,她又能如何?侯朝
宗既不便反对,一时也拿不出更好的主意,只有不表示任何意见。
不料,红姑忽问道:“侯公子,当年派程师父通知我兄妹逃命的,会不会是令尊?”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顿使侯朝宗为之一怔,惊诧地道:“姑娘,你怎会想到是家父派人
通知的呢?”
红姑正色道:“程师父跟家父是以武论交,彼此常在一起切磋武功,交换经验与心得,
因而走得很近。纵然交情够深,尚不足到冒死相救余孤的程度,何况,家父当场遭乱箭射死,
魏老贼请旨满门抄斩时,程师父绝不可能在场。因此,我想当时在场的必是朝中大臣,且知
道程师父跟家父交情不浅,才会派他及时通知我兄妹逃命,此人不但身居朝中大臣,且能使
程师父听命,那就非令尊莫属了!”
朝宗沉吟了一下道:“姑娘的判断或有可能,只是当年我尚年幼,对此事毫无所悉,亦
从未听家父或程师父提及此事。”
他说的是实情,魏忠贤当权时,他尚年幼无知,这种大事,关系着身家性命,怎么会让
他知道。
红姑突然提出要求道:“我想见令尊一面,侯公子可否帮忙?”
朝宗面有难色道:“这……”
红姑坦率地道:“侯公子放心,如果令尊真是我兄妹二人的救命恩人,我只想当面叩谢,
有生之日,必当图报,绝不会强人所难,要求令尊出面为我纪家雪冤的。”
朝宗无法拒绝,只得同意道:“我一两日内,即将起程返同归德,姑娘与我同行不便,
不妨先去归德等我,届时自当陪姑娘去见家父。”
红姑喜出望外,欣然地道:“好!那我今夜就离开南京,咱们归德见!”
侯朝宗见她说走就要走,急急地说道:“纪姑娘!此刻官差可能尚在附近一带搜查,你
如何走得。”
红姑想了想,只好留了下来。
房里不敢把灯点起,他们在窗前书桌旁坐下,以便注意外面的动静。
黑暗中,一男一女默默相对,使得朝宗有些局促不安。
红姑却毫不介意,她十五六岁就随兄逃亡在外,浪迹天涯,直到遇上了铁豹,多年来已
染上江湖儿女气息,何况,她比朝宗大了好几岁。
夜深人静,远处不时传来犬吠声,此起彼落。朝宗的判断不错,显然那批官差街在附近
一带搜索。
红姑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出了他们入京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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