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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丈豪情》


第十三章



  面对着她这种冷静的态度,沙克浚也不禁有点着忙,虽然他仍奇望于搜索的结果,一方
面却也作了另外的打算,乃换了一种口气道:“你到岛上来的目的是什么?”
  无忧笑笑道:“我的目的很简单,只要这小伙子安全地离开此地!”
  说着手指司马瑜,她年岁虽大,然因驻颜有术,望去不过三十许人,这一笑尤现媚态横
生,冷如冰与靳春红都是脸上一动!
  沙克浚怔了一怔才问道:“你是她的什么人?”
  无忧淡淡一笑道:“朋友!”
  沙克浚哼地冷笑一声道:“这小伙子倒真是不简单,怎么他的朋友,都是些美丽的女
人……”
  这句话虽是讽刺,更大的用意都在刺激冷如冰与靳春红,司马瑜冰雪聪明,如何会不懂
他的的意思,立刻涨红了脸叫道:“沙克浚!你少放屁!”
  沙克浚毫无怒意,反而微微一笑道:“司马瑜,难道我说错了不成,你的这个朋友,追
随着你来到此地,冒着生命的危险而保护你的安全,难道全是为了道义的交情吗?”
  司马瑜想起他与无忧的一段尴尬交往,倒不知该如何回答,脸却更红了……
  冷如冰一无所动,靳春红却忽耐不住,怒声对冷如冰道:“冷姐姐!我们在这儿受尽苦
楚,为的是什么……”
  沙克浚哈哈大笑道:“为了替这个民流浪子守情水移!”
  说时手指司马瑜,满是得意与不屑之色,司马瑜又急又怒,张口又想骂人,无忧却冷静
地一摆手,抢先说道:“听你的口气你一定艳罗刹靳姑娘了,你们两位认识司马瑜在我之
前,相处的时间也比我久,对他的了解一定比我深……”
  靳春红冷笑道:“他把我们的事都告诉你了,可见你们的交情也非比泛泛…”
  无优不理她的碴,仍是笑笑道:“在你们的印象中,司马瑜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靳春红尖利地反问道:“关你什么事?”
  无忧谈然地道:“那自然与我不相关,只是我有点替司马瑜抱屈,像他那样正直的男
人,你们却以风流浪子视之!”
  靳春红怒声叫道:“刚才我们亲眼看见他对两个宫女轻薄……”
  无优也以一声冷笑回报道:“司马瑜若真是那种见色即迷的轻薄浪子,中原不乏佳丽,
他大可在那儿坐享漫柔之趣,何必要远渡重洋到此地来……”
  靳春红闻言不觉一怔,迟疑地道:“那……刚才是怎么一会事!我们进来时,他
正……”
  无忧微笑道:“刚才的事我也不清楚,不过司马瑜自己一定会有合理的解释的!”
  靳春红用眼盯注在司马瑜身上,意在等他解释,谁知司马瑜一言不发,好像好刚才的话
全无所闻,无忧也有点着急了,连忙催促道:“喂!你说话呀!”
  司马瑜淡淡地道:“我不想解释了,随她们怎么想吧!”
  无优一怔道:“这是什么意思呢!”
  司马瑜慨然地道:“她们若相信我,便无须解释,她们若不信我,解释也没有用,反正
我次前来,只为计明心迹,现在我只问一句话!”
  靳春红连忙道:“你要问什么?”
  司马瑜淡淡地扫她一眼道:“靳姑娘!我们相识虽久,相知却没,这句话我只问冷姐姐
一个人!”
  靳春红脸色大变,冷如冰连忙道:“瑜弟弟!你不可以这样说,靳家妹子对你情深如
海,她这一年来为你受尽苦楚,你怎能如此对她?”
  司马瑜微怒地道:“那她为什么要对我咄咄相逼?”
  冷如冰轻轻一叹道:“爱之深则期之切,你不能怪她!”
  司马瑜勉强地抑住怒气道:“冷姐姐!今天我只想知道一下,我们当初的海誓山盟,是
否还有有效?”
  冷如冰微异道:“你怎么会提出这个问题来了?”
  司马瑜有点愤然地道:“因为我发现你有点变了,以我们的情谊而言,我们分别了那么
久,你见到我之后竟连一句话都没有……”
  冷如冰微微一笑道:“在那个情形之下,我想不起该说些什么?”
  司马瑜大急道:“冷姐姐!你也相信我会对那两个宫女……”
  冷如冰淡笑道:“我不相信也不怀疑!”
  司马瑜一怔也道:“这是什么话?”
  冷如冰笑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好色之徒,所以我不怀疑你的用心,可是我眼睛所看到
是事实,也无法不信,如此我只有一个想法,那个个宫女的事,一定是沙克浚所意所作的安
排……”
  沙克浚大急道:“怎么会是我的安排呢?”
  冷如冰笑道:“你将我们带到此地来,让我们目击那一幕香艳的妙剧,不是故作安排是
什么呢!聪明人常作糊涂事,可是这件事尤其不高明……”
  司马瑜大感掀慰,欢声叫道:“冷姐姐!你究竟是最了解我的人……”
  沙克浚神色如土,懊丧之至!
  冷如冰又笑笑道:“其行虽愚,其用心尚可恕,因为你只是想藉此破坏我们对他的好
感,可惜你不明白一个道理!”
  沙克浚讪讪地问道:“什么道理?”
  冷如冰神色一整道:“男女之间的至情至理,只要我们心中有他这一个人,无论他做了
些什么,都不会移转我对他的感情,别说这件事是你故意安排的,就算是他自己做出来的,
我也不会动摇对他的真情,否则就是我爱他不够深!”
  司马瑜感极泪下,只是叫着:“冷姐姐……我……”
  靳春红的脸上浮起了渐意与愧色,无忧亦刷然动容道:“冷姑娘!天下第一有情人,你
足可当之而无愧!”
  沙克浚痛苦地道:“冷姑娘!这一年来我对你那等好法,难道你全然无动于中么?”
  冷如冰微笑道:“盛情心感无已,不过这不是争取爱情的手段,你一直用错了方法!”
  沙克浚一怔道:“怎么样才是正确的方法,只要你说出来,我可以重新开始!”
  冷如冰笑笑道:“太迟了!一开始你就错了,你以为对我们待若上宾就会赢得我们的好
感吗,要不是你将我们强劫到此地来,我们这一年中的岁月将更为逍遥自在,因此你对我们
越好,我们对你的反对越深!”
  沙克浚喀然若夫,冷如冰又笑道:“你有权势,也有财富,更有很高的武功,天下之
物,你都可以得手应心地取来,唯独爱情不能,因为它生于自然,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
屈……”
  沙克浚失声大叫道:“别再说了,你快告诉我,什么才是争取爱情的正确方法……”
  冷如冰想了一下才道:“其实那时最简单的方法,其途甚多,其理则一,那便是牺
牲!”
  沙克浚愕然问道:“牺牲!怎么牺牲?”
  冷如冰在然一笑道:“那很难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道理,真正的爱情不是占有,
不是掠取,而是一种无条件的奉献,在默默中,为所爱的人献出自己,一切都先放弃自我,
为对方的幸福而打算……”
  沙克浚摇头道:“那太难了,一定要圣贤的心怀……”
  冷如冰庄严地道:“爱情本来是神圣的!”
  沙克浚沉思片刻才道:“假若我那样做了,能赢得你的真情吗?”
  冷如冰微微一笑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沙克浚不耐烦地道:“这又是怎么说呢,方法是你自己提出的……”
  冷如冰庄容道:“假若我心中没有别人,一定会为你感动的,可是我心中已有了人,这
就很难说了,因为人心是最难捉摸的东西!也许我会被你的至情感化了,也许永远不会!”
  沙克浚呼了一口气道:“假如你不受感化,我那些牺牲岂非全无价值!”
  冷如冰脸色一寒道:“如你心中还存着要我报答的意念,你就根本不能算是牺牲!”
  沙克浚连忙接口道:“如我全无收获,那牺牲的意义又何在?”
  冷如冰庄重地道:“你国中崇尚佛教,我就佛家的故事中给你举一个例,佛祖释伽牟尼
见饿虎欲食其子,乃舍身而饲虎,他得到的是什么?”
  沙克浚想想道:“他得到了心灵的满足!”
  冷如冰了然一笑道:“这不结了吗!你若能牺牲到那种程度,心灵也得到了满足,爱情
的真谤便是施予而非取得……”
  沙克浚默然片刻,才摇摇头道:“我不是佛祖,予而不取,我不会满足的!”
  冷如冰也庄严地道:“那你一辈子也无法得到我的感情!”
  沙克浚突然变得燥怒起来,厉声道:“孤家以一国之尊,想不到竟会受一女子的冷落,
你知道孤家现在打算怎么办?”
  冷如冰淡然地笑道:“我当然知道了!你想杀死我?”
  沙克浚狞笑道:“那你可想错了,我要留下你痛苦地活着,你知道什么事能最使你痛苦
吗?”
  冷如冰尚未开口,司马瑜已叫道:“那还用说吗?你想杀死我!”!
  沙克浚点点头道:“不错!孤家要你死得极为悲惨,更要这些爱你的女子眼看你惨死,
那时候她们就知道固执的代价了……”
  司马瑜勃然大怒,冲上前就想动手,无忧的动作却比他快了一步,身影一闪,已经朝沙
克浚扑了过去!
  沙克浚略一迟疑,无忧的掌影已如潮而至,他只得大喝一声,挥掌迎上,二人立刻缠战
成一片。
  司马瑜自然而然地挤上去,也想加人战团,无忧忽地分出一掌,将他推开叫道:“别上
来!你打不过他的!”
  司马瑜不服气,仍是倔强地道:“跟他订约的是我,怎么能由你来出头呢?”
  无优一面挥掌迎敌,一面微笑道:“正如冷姑娘所说的,这也算是我的一种牺牲与奉献
吧!”
  司马瑜闻言不觉一呆,二人激斗更甚,掌风坚如铁墙,他就是想挤进去也没有办法了,
只得站在一旁冷静的观战着。
  决斗的两人俱不愧为宇内仅有之高手,双方的动作快逾电火,然而却很少有接实的机
会,往往都是一招才攻聘半,对方的守势已成,同时反攻的招式也到!
  于是攻击的一方立刻撤回招式,变守局,另攻新招,如此循环下去……
  交手不过片刻,两方已对拆了百余招,大家都觉得这样耗下去绝无了局,可是也无法联
手,因为只要反应路缓,即将为对方所乘;
  所以明知此非善策,也只有硬着头皮耗下去,大家都一般心思,只有仗着本身的耐力来
决胜负了!
  司马瑜看得眼光撩乱,耳边忽然传来冷如冰的声音道:“瑜弟弟!你这个女朋友是从那
儿认识的?”
  司马瑜先是一惊,继脸上一红道:“说来话太长了……”
  冷如冰微微一笑道:“说起来我也许真该嫉妨,一年来你不但又任识了许多女孩子,更
想不到还有着这么一位绝顶高手呢
  司马瑜急得满脸飞红道:“冷姐姐!你别误会,我有解释
  冷如冰微笑道:“何必解释呢!你刚才的话很有道理,假如我对你的心不变,你解释就
多余了……”
  司马瑜又窘又急道:“不!冷姐姐!天下人对我的误会都可以忍受,惟独你对我误会我
可受不了,因为我一定要对你把话说明白!”
  冷如冰叹了一口气道:“傻弟弟,姐姐可以单属你一个人,你却不能只认一个冷姐姐,
靳家妹子,薛琪,还有那个为你拼命的人,你不可令她们太寒心……”
  说着目含深意地对靳春红一瞟,又朝无忧努了嘴,司马瑜不禁愧作无语,这时靳春红面
着愧色地过来道:“司马兄,小妹一时孟浪,致对兄多方误会……”
  司马瑜在冷如冰的眼色摧示下,只得道:“没什么,靳姑娘可是对我已谅解了……”
  靳春红轻轻地一叹道:“这不是谅解的问题,方才我听过冷姐姐一番高论后,对感情的
看法已经改变了,我这一颗心,给定了一个人之后,便已有了寄托,衣带渐宽终不侮,今后
我只在默默中献出自己,再也不对你作什么要求了!”
  司马瑜先是一怔,继而感到心情异常沉重,这些女子一个个都对他献出了自己,他该如
何回报她们呢……感情的债越负越重了……
  良之后,他不禁迸出一声苦叹道:“你们一个个都学着做圣人,却把罪人留给我做
了!”
  此时无忧与沙克浚交手已近千招,双方仍无歇手之意,摹而屋角又问过一条人影,却是
方天华去而复返。他一见与沙克浚交手的竟是无忧,不觉也是一怔,趋至司马瑜身边低声
道:“这婆娘是怎么来的?”
  “不知道,她说是另乘了一艘船来此……”
  “来了有多久?”
  “有一会了!他们交手已有千招左右……”
  方天华观战片刻,突然欺身切人,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身法,居然能冲进二人决斗时所
布下的气墙,手中招扇猛然向中间一刺!
  这一刺的位置也拿捏极准,刚好点向双方的空门,使他们都无法继续抢攻,双双撤招退
后,沙克浚首先怒叫道:“你怎么倚多为胜?”
  方天华淡笑道:“沙克浚,你既然身为一国之主,说话可得顾全一点身分,方才我若是
帮着她出手的话,你那能退得如此轻松!”
  沙克浚为之语塞,气呼呼地道:“那不管,至少你们是一边的!”
  方天华笑笑道:“目前我们虽是同仇敌汽,却站不到一边去,再说以我方某的身分,也
不屑联手对付你!”
  沙克浚怒声道:“那你为什么要插进来?”
  方天华淡淡地道:“那是我不愿见你们徒费精神,像这样对拆下去,三天三夜也打不出
结果,大家武功都练到这个程度,以这种方法决胜负,岂非太笨了一点!”
  这一句话在情在理,双方都没有说话了,沙克浚略停一下才道:“依你之见,要怎么样
才能决胜负?”
  方天华摇摇头道:“目前我尚无良策,以二位的功力造诣看来,无论是拳掌兵器内力,
均非短时间能定高下,因此我们不妨共商一个简而易决的方法!”
  沙克浚沉思片刻道:“也好!目前时地均不宜,明天再说吧!”
  方天华立刻道:“我不反对,只是明天正式决斗时,我要求能公开举行!”
  沙克浚微有难色,方天华接着又道:“我们前来的消息,大概全岛都知道了,假若不当
着你的臣民将我们挫败,你也无法对他们交代!
  沙克浚咬咬牙道:“好!就依你,明日正午,我在宫城校场内跟你们正式约会,那时我
叫你们一个个死得心服口服!
  方天华淡笑道:“事实尚待证明,你不必把话讲得太满!”
  沙克浚怒哼一声,方天华已连声催促大家快走,司马瑜还不甘心,方天华却沉下脸斥责
他道:“小子!你自己是约会的主角,明天的决斗,全靠你一个人出头,现在不好好地养养
精神,还赖在这儿干吗?”
  沙克浚不信地道:“明日由他一个人出面了!”
  方天华点头道:“当然了,明天你也别找帮手!”
  沙克浚怒声道:“笑话!对付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孤家还需要帮手?”
  方天华立刻笑道:“好极了,希望你说话算话…”
  司马瑜不知方天华又在捣什么鬼,他知道沙克浚的实力,一对一的话,自己绝不是敌
手,可是又无法示弱,只得借题发挥道:“那么她们两人现在……”
  说时手指冷如冰与靳春红,沙克浚连忙道:“明日你若胜了,她们自然毫无问题地跟着
你去今天可还得留在此地!”
  司马瑜不禁怒道:“沙克浚,你说话怎么全无信用,一年前你曾说过,我来到岛上时,
她们若未变心,你就认输了……”
  沙克浚冷笑道:“那时你容颜已毁,我才作此许诺,现在你仍是一付小白脸的样子,这
话就得另外说起了……”
  司马瑜还想辩几句,方天华已怒声道:“小子!你怎么一夜都等不及,两情若是久长
时,并不在一时一刻,你等明天决斗之后,再跟她们一叙相思也来得及!”
  司马瑜不敢再说了,只得朝二女扫了一眼,靳春红焦急万状,冷如冰仍是淡淡的,方天
华却催着他与无忧快走,三人才行了几步,沙克浚忽然叫住他们道:“姓方的!国师跟你在
一起的,你把他弄到那儿去了?”
  方天华回头微笑道:“你可是问密勒和尚?”
  沙克浚大叫道:“你不要装糊涂……”
  方天华大笑道:“那可得怪你不好,你这寝宫中机关重重,又不肯多告诉他一点,他原
是受了你的指使想将我骗开的,结果反而被我关在璇玑室的水室里去了,你最好还是快点去
弄他出来,否则那老和尚发起性子来,不但送掉一条老命。或许还会把你这一片寝宫给毁
了,不然我怎会叫你们停止战斗而改到明天呢!”
  沙克浚大惊道:“你这话当真?”
  方天华笑笑道:“当然了,你那点机关布置瞒不了我,我所以要急着离开,就是不愿意
糊里糊涂地陪你们死在此地!”
  沙克浚脸色大变,连忙退后两步,用手一挥,面前落下一块铜板,将方天华等三人的视
线隔断了,方天华也急忙道:“走!快走!再不走可就迟了!”
  司马瑜无忧二人莫明其妙地跟着他朝前急行,不一会已冲出寝宫,方天华拍拍胸膛,吐
出一口长气道:“险!好险!差一点就完了……”
  司马瑜莫名其妙道:“方前辈!你究竟在弄些什么玄虚?”
  方天华微微一叹道:“沙克浚的确算得上是一代奇才,他这一所寝宫,不亚于死亡之
城,我若是发现得迟一点,大家就别想再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司马瑜急道:“方前辈!您越说越令人糊涂了!”
  方天华微微定神,慢慢地边走边说道:“我被那老和尚骗到一边后,竟然触动了其中的
机关枢纽,幸亏我略识得其中的厉害,连忙出来,再返片刻,就将粉身碎骨了……”
  司马瑜似懂非懂地道:“那您说将老和尚困人璇玑水室
  方天华点头道:“一点也不假,老和尚对寝宫内的布置情形,比我还差,我一发现触动
机关后,立刻叫他用手堵住水眼,老和尚也被那情形哧呆了,乖乖地听我的话,在那儿苦撑
着,沙克浚不去解救他,只要他的手一松开,泉水注满水室后,一切的装置都将发动开来,
沙克浚自己也脱不了身……”
  司马瑜一惊道:“前辈既然识得这些机关,何不趁机毁了它,也免得沙克浚藉之害
人!”
  方天华一叹道:“要是我有那种能力,何必还用你来提醒,这宫中重重机关,我也只勉
强识得其大概而已,真正全懂的,恐怕只有沙克浚一人……”
  无忧至此一叹道:“此人学识如此渊博,武功又如此高明,若非亲见,我简直不信世人
有这样的一个人物!”
  方天华笑笑道:“除了仙姑,恐怕谁也无法与他对拆至千招!”
  无忧谦虚地一笑道:“先生太过奖了,先生破解的手法,似乎比我们都高明……”
  方天华摇头道:“那也只是适逢其会,你们专心于攻守之际,我旁观者清,才找到一个
漏洞,若是换了我自己,不出百招,就会败在他手下了!”
  无优不知道他说的是否实话,可是他所持的理由却十分充足,再高明的人,也难免有一
着之失,只是不易为对方所利用而已,却逃不过第三者的眼睛,当然那第三者也一定是个绝
顶高手
  沉默片刻,方天华问起无忧是怎么来的,司马瑜抢着说了,方天华不禁色动道:“仙姑
真藏着那一手吗?”
  无忧微微一叹道:“这怎么可能呢!我是故意哧哧那独夫的!我知道他十分高明,所以
才帮神其词,给他心理上一个威胁,不过这岛上的情形我倒是看了一遍,那些火山口也确实
存在,所以才哧得他那样紧张!”
  方天华色动问道:“那仙姑是怎么来的?”
  无忧笑笑道:“我跟着你们的船来的。”
  方天华不信地道:“怎么可能呢!我们从未发现仙姑的踪迹,而且我们的船已沉了!并
未看见仙姑同时逃出!”
  无忧神秘地一笑道:“这是我们冰原北极门独擅的千幻化身之术,我乔装了你们船上的
一个水手……”
  方天华仍是不信地道:“那些水手都是东海齐氏兄弟的门下,仙姑化身其中,怎么不被
发觉?”
  无忧庄容道:“这是一种极为高深的功夫,我远在你们前两天,即已赶到珠江,以姹女
玄牧大法迷惑了一名船夫,套出他的性情身世习惯,再以易容之术幻化了他的形状,就是他
的生身父母,也无法辨出真伪,何况是其他人呢……”
  方天华一叹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终人之生,也无法将一切学问都窥其堂奥,异
日有暇,我倒想向仙姑请教一下千幻化身之秘!”
  无忧脸现愁色道:“这倒没什么了不起……明天先生真要司马瑜邀斗那独夫吗?”
  方天华点头道:“不错!这是他自己的事,应该由他去了结!”
  无忧不以为然道:“他行吗?”
  方天华微笑道:“假若是玩弄心机,我们可以出头代为应付,假如是比试武功,我们可
替不了手,只有他自己去应付了!”
  无忧着急地道:“方先生,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比试武功的话,他实在太差了!”
  方天华毫不在乎地道:“师直为壮,这小子胸中有一股正气作为支持,可立于不败之
境!”
  无忧微温地道:“假若他们功力悉敌,这道理还用得上,可是他们……”
  方天华摇摇手笑道:“仙姑不必耽心,方某从不作没把握的事,更不会故意叫这小子去
送命,明日会上,我保他可以大展雄风!”
  无忧不放心地道:“先生纵有口天神手,也无法叫他在一夜之间,进展得这么多……”
  方天华大笑道:“那是当然了,不过山人自有妙计!”
  无忧紧张地追问道:“可得先闻乎?”
  方天华笑笑摇头道:“密不过二人,法不传六耳,现在请恕方某无法宣布,就是这小
子,我也是临时才告诉他呢!”
  无忧见他说得如此神秘,自然无法追问下去,可是她的脸上,仍是密布着一阵忧虑之
色,方是无忧了,那方寸心田,还不够装如海愁绪呢!”
  方天华对于她这种坦率剖心之语,并无一丝识嘲之色,轻径一叹道:“人生愁恨何能
免!真能无忧便是仙……”
  无忧被他勾动心事,眼中泪光隐隐,幽怨地道:“我今年六十多岁了,比他大上两倍,
要说我爱上了他,那简直是笑话,可是要说我对他全无爱意,那便是骗我自己!
  司马瑜虽然知道他的情意,却不想她会当着方天华说了出来,倒把一张脸涨得红如晚
霞,幸好是天黑看不清楚!
  方大华微微一叹,语中全无半点奚落之意,诚恳地道:“仙姑年华虽大,芳容不衰,对
这小子垂青,应是很自然的事,一个人能有所爱,便是莫大的幸福,这小子的确也有他动人
之处,别说是仙姑,就我们几个老头子,又何尝不受他的吸引,千里迢迢,远渡重洋,到这
儿来替他卖命!”
  司马瑜更觉得意外了,方天华的话,使得他无法相信更无法接受,可是方天华说话的态
度,又使他无法不信,无法拒绝!
  片刻之后,他才呐呐地道:“再晚蒙诸位厚爱,杀身莫报,只希望将来能有所成,以不
负诸位隆情……”
  方天华忽地正色喝道:“小子!你别贫嘴,我们并不希罕你的报答,只要你将来能堂堂
正正地成一个大丈夫,就算对得起我们了!”
  司马瑜不明白他何以发起脾气来了,伸伸舌头不敢再作声了!
  无忧却幽幽一叹,心中百感交集,司马瑜天生就是一付男子汉的气质,方天华等人的希
望也许不会落空,可是她呢?
  “这一点能令我满足吗?”
  “不!”
  她在心中对自己回答着!
  “然而我对他又该作什么要求呢?”
  她又叹了一声,被这个问题深深地苦恼着。
  默然地走了片刻,宝馆渐渐在望,司马瑜忽地想起一件事来,高声叫道:“不好!我们
把公孙前辈给忘了!”
  不错!笑脸方朔公孙述跟他们一起去夜探寝宫,结果受了密勒神僧的迷术所惑,心智迷
失,还留在寝宫内!
  他们匆匆地离开了,忘记将公孙述带走了,而且他们出来时,也没有看到他!
  谁知方天华却有恃无恐地一笑道:“你别替老偷儿担心,他懂得照顾自己的!”
  司马瑜大急道:“不行!公孙前辈心智已失留在那儿太危险了!”
  方天华从容地笑道:“沙克浚手段虽狠,谅来还不至于伤害一个疯老头子!”
  司马瑜苦着脸道:“我们一起出来的,将他一人留在那儿,如何对其他人交待呢!不
行!我得去找他回来!”
  说着回头就走,方天华一把将他抱住道:“小子!你别又死心眼破坏了老偷儿的大
事?”
  司马瑜闻言一愕,方天华笑笑又道:“那番僧的精神功连我都治不了,怎么还能害得了
老偷儿,他是偷贼里的祖宗,最高明的偷术,就是利用人的心理,老偷儿对那套功夫比我还
高明呢!”
  司马瑜将信将疑地道:“您是说公孙前辈的装疯是假的?”
  方天华大笑道:“疯是不假,他原有疯疯癫癫的毛病,否则怎么会使得沙克浚与老和尚
相信呢,可是他的心智却绝对没有迷惑,也许此刻正在施展他的妙手空空的绝技呢!”
  司马瑜犹自不信,方天华已不耐烦地道:“你少再多管闲事,快点回去好好地睡上一
觉,养足精神明天准备赴约,你的胜负成败说不定还要靠老偷见替你决定呢!”
  司马瑜硬被他拖着走了!
  金鼓振天,号角雷鸣!
  毒龙国的禁宫校场原是御林军操演的地方。
  由于国主沙克浚尚武,他的御前侍卫无一不是武林好手,即使是全岛的人民,也都是懂
得几手的会家子。
  所以当沙克浚要与司马瑜决斗的消息传出时,偌大的一片校场早已是人山人海,挤得水
泄不通!
  时近正中。
  中原的群豪仍是由方天华作为前驱,浩浩荡荡地向校声行去!
  除了方天华一个人显得特别平静外,其他的人脸色都十分凝重!
  尤其是司马瑜,方天华到现在一直还没有告诉他应该如何克敌制胜!
  他不怕跟沙克浚打一场,他此来的目的也是为着要跟沙克浚决斗,击败他,将冷如冰与
靳春红救回去!
  可是他究竟不是一个逞匹夫之勇的狂徒,对自己,对沙克波,他都有着很深的了解,沙
克浚是一个顽强的敌人!
  尽管方天华对他提出十成的保证,他却一点把握都没有!
  全凭武功去击败沙克浚,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这由无忧来做,或许还有一半的希望,
他自己……实在比沙克浚差多了!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对方天华又望了一眼,方天华仍是不动声色!
  无可奈何,硬着头皮,他默默地追随着方天华进人校场!
  毒龙国的人民好似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司马瑜就是要与国王决斗的对手,立刻对他爆
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
  这阵欢呼使司马瑜惶然了!
  “他们是毒龙国的子民,也是沙克浚的子民,为什么会对我欢呼呢?他们明知道我是沙
克浚的对手,也是毒龙国的仇敌,何以还对我欢呼呢……”
  那御前侍卫的统领金克,此刻正在场中维持秩序,那阵欢呼爆发后,他的脸色变得很难
看。连忙吩咐几名御林军,要他们抑制那阵欢呼!
  每一个御林军手中都执着长鞭,得到金克的下指示后,立刻朝人群中挥扫出去,鞭梢发
出了劈啪的破空声。
  可是这些鞭声不但没有制止欢呼反而使它更响亮了!
  金克的脸上涌起恶意,厉声下达命令道:“对这些忘思负义的贱民们,手下不必容情,
打!”
  打字刚出口,那些御林军鞭挽大花,雨点似地向人潮中落去,鞭下立刻发出痛哼,足见
那些御林军下手极重!
  可是这一顿鞭打,反而激起了相反的效果,挨打的人,虽是暂时地闭上口了,其他的人
却叫得更响!
  无忧走在方天华旁边,见状微微一叹道:“看来沙克浚似乎颇不得民心……”
  方天华也是一叹道:“是的!这一来我破釜沉舟的决策可不能用了!”
  无忧略异地道:“先生所谓破釜沉舟,计将安出?”
  方天华略顿一顿才道:“方某昨日听见仙姑说起岛上有火山之事,本想在万不得已之
时,作同归于尽的打算,现在看来需要放弃了!”
  无忧不解道:“我看不出这两件事有何关连!”
  方天华淡淡地道:“失人心者失天下,沙克浚如此不得人心,这个国君迟早都会垮台
的,群众愤怒的力量,尤其于洪水烈火,因此我不需去引发那些火山,沙克浚也难能善
终……”
  无忧想想才道:“先生的看法纵然无误,也是日后之事,今天我们却必须面对战斗,先
生到底有多少把握?”
  方天华笑笑道:“把握不在我,而在司马瑜自己!”
  司马瑜就在后面,连忙追上来道:“方前辈,直到现在您还没有告诉我对敌之法?”
  方天华淡淡地道:“对敌之法无他,勇往直前,心无旁顾,存必胜之信念,临危毋乱,
不错过任何可资利用之机会……”
  司马瑜大感惶惑道:“就凭这些可以击败沙克浚?”
  方天华脸色一整喝道:“这还不够,你真能把每一点都做到了,整个天下都不是你的敌
手!”
  司马瑜愕然无语,无忧也觉得方天华简直是在开玩笑,佛然地道:“方先生!这几句空
话谁都会讲……”
  方天华笑笑道:“却不见得每个人都能实行……”
  无忧怒声道:“他们现在所差的是功力上的悬殊!这些空言能弥补功力之不足吗?”
  方天华依然不在乎地道:“方某所指出的乃是战斗时必须具备的条件,假如能一点不漏
地做到了,纵然不得胜,亦非战之罪也!”
  无忧气得几乎要翻脸,幸而他们已走到了预定的位置,金克一一肃客入座,她只得隐忍
住不发作,等到一齐坐定了,无忧立刻道:“算了!今天还是由我出手吧!”
  方天华连连摇手道:“不可!我们都是帮闲的,名不正则不壮,还是由他们正主见自己
了断去!”。
  无忧长眉一扬道:“姓方的!你跟司马瑜到底有多大的冤仇,非要他送命不可!”
  这句话说得很响,幸而他们左右都是自己人,与毒龙国的居民离得尚远,没有引起太大
的纷扰,方天华笑笑道:“方某若想害死他,何必要借他人之手!”
  无忧还想吵下去,校场上忽然一阵人影乱动,一列服饰鲜明,甲胄灿然的御林军作为前
驱,后面就是沙克浚!
  沙克浚今天刻意地穿着一下,一身紫红色的武装上,着杏黄色的奋爪巨龙,充分地表示
他国君及身份!
  不过这一对的行列却是在寂寞中行进,四面许多闻风来观战的民众,一个个紧拐了嘴,
刚好与司马瑜进场的时候大不相同!
  沙克浚顾盼自雄,毫不在意地去向他的龙座,还伸手对四下挥了一挥!
  那群人民仍是默默的没有反应,他也有点感觉了,召过金克来问道:“今天是怎么回
事,难道他们都成了哑巴了!”
  金克的脸上十分惶恐,吃吃地道:“是臣下命他们不得喧哗的,因为陛下今日与中原人
士约会,臣下以为毒龙国土地虽不如中原之广,国君之威严并不逊于中原天子!”
  沙克浚得意地大笑道:“这也罢了,不过孤家今日所对的,只是一些中原的江湖人,用
不着拘泥这些繁文褥节,你转告他们还是随便一点的好!”
  金克如得大赦似地应了一声,连忙退了开去,这时校场上又来了一批人,大部分都是沙
克浚网罗的谋士武客,由国师密勒神僧率领着,在沙克浚座前行过礼,转到另一边的位置上
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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