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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
第四十六章
夏侯杰知道他说的不是真话,刚才那一剑出手极毒,如果自己不及时化解,杜素之
很可能会一命丧于剑下;而且他现在为止,还是口口声声把杜素之当作梅铁风,这个掌
门人就很有问题。
可是他见风无向,梅杏雨,甚至杜素之本人都不予说破,他心中又感到不解,难道
他们都没有发现吗?
杜素之见夏侯杰神情犹豫,抢着道:“老牛鼻子,距离上次斗剑有多久了?”
铁冠真人屈指算了一下,道:“整整十个年头了!”
杜素之一笑道:“不错!你倒记得很清楚!”
铁冠真人道:“应该清楚,每隔十年你就来吵我一次,对我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杜素之轻轻一叹道:“二十年来。三次败在你的剑下,我虽然还是不服气,但是岁
月不饶人,不知道我是否还能活上十年了!”
铁冠真人道:“没问题,照你的精神看来。不亚于少年人,你是否还想再订个十年
之约!”
杜素之摇头道:“不了!二十年来,为了想胜过你,我把全副精神都用在剑上,自
己也感到疲倦了。尤其是连败三次之后,我想也应该认输了!”
铁冠真人一愕道:“你是说你认输了?”
杜素之道:“是的!”
铁冠真人想想,道:“贫道感到非常遗憾,多少年来,我一直是为了你的原故而策
励自己!”
杜素之笑道:“牛鼻子,你别假惺惺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定多高兴呢!而且今后你
要把全付精神用在对抗魔心圣教上面,我也不好意思再来分你的心!不过我有一句话要
声明,认输是可以的,对外可不能公开,我姓梅的没有这么好讲话!”
铁冠真人一皱眉,道:“武当的解剑石被毁,你叫我如何交代呢?”
杜素之道:“这件事外人还不知道,你可以召集全部门下弟子,说明已经将我击败,
另外再照样树一块石碑!”
铁冠真人道:“口说无据,他们怎么相信呢?”
风无向也道:“这样最好!掌门人对内有了个交代,我们几个外人发誓绝不多嘴!”
铁冠真人想了一下,道:“我可以试试看,只要门下弟子没有异议,我当然没问
题!”
风无向道:“掌门人先晓以大义,叫他们顾念大局,勿计小节。大概不会有问题
的!”
铁冠真人道:“好吧!我先去召集弟子。”
风无向一恭身道:“掌门人请,小侄等候召唤!”
铁冠真人点点头,告辞回山去了。梅杏雨与杜素之对望了一眼作了个会心的微笑!
夏侯杰这才忍不住问道:“风兄,这是怎么回事?”
风无向神色庄重地道:“我也不知道,老道士似乎有点问题,否则怎么会连梅老前
辈都不认识了呢?这件事恐怕梅小姐与杜前辈才清楚。”
梅杏雨反问道:“你怎样看出来的?”
夏侯杰道:“我真看不出来,他一点都没有变,声音笑貌都与以前一样,如果杜前
辈不以梅老太太的身份前来,我简直不知道他有问题。”
梅杏雨又道:“你是什么时候见过他的?”
风无向道:“三年前过七十岁大寿时,我奉家师之命前往祝贺见过他一次,这是第
二次见面。”
梅杏雨怔然道:“一个人乔装当真能如此逼真吗?”
风无向一惊道:“你说他是假的?这不可能呀!我们是外人不容易看出,他们门下
那么多的弟子也看不出来?”
梅杏雨道:“不错,武当的情形与少林差不多,除了一两个特别亲近的弟子外,掌
门人与其他的门下都很隔阂,黄先青西域未归,自然就没有人能看出破绽了。不过我知
道他的确是假的。”
夏侯杰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梅杏雨过:“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那个人唯恐我们不信,为了证实他的话不假,
才特别教我们试验他一下。”
风无向道:“如何试验?”
梅杏雨道:“铁冠老道平时深居简出,只有我奶奶跟他斗过两次剑,只有剑法中可
以看出他的真伪。所以那人告我故意毁去解剑石,逼他不得不出头应战。”
风无向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太危险了,如果他真是假冒的,为怕露出破绽,
一定会尽量设法杀死令祖母以图灭口。”
梅杏雨笑道:“我想他不敢,也许他可以在一两招之下杀死我奶奶,可是要考虑到
我的问题,他就必须特别慎重了,因为我一剑毁石的繁杂招式,足够他伤脑筋的。”
风无向点点头道:“难怪他见到断石上的剑痕后,态度改变很多,由执拗不情变得
息事宁人起来,不过你们怎么又想到由杜前辈来冒充令祖母的呢?”
杜素之道:“那是我自告奋勇而出头的,因为我觉得梅老太太毕竟不宜冒险。如果
这家伙果然是冒充的话,定然不认识梅老太太,用我做个试验,不是更容易证明了吗?”
梅杏雨道:“最重要的是我们对那个通讯息的人还不太相信,如果她告诉我们的消
息不实,贸然毁掉解剑石后,岂非自绝于人,更难取得别人的谅解了。”
说时用眼一瞟夏侯杰,那语意中的别人显然是指他而言,夏侯杰低下了头,杜素之
笑道:“我说不会的,赵仙子对我解释得很诚恳,而且她对已往的计划很后悔,感到很
对不起你,所以才用这件事略赎前释。”
梅杏雨道:“我不能太相信她,很可能这是她的诡计,使我陷入更深。”
杜素之一笑道:“你对她成见太深了。冒充令祖母的计划也是她授意的,现在你总
该相信了。”
夏侯杰一怔道:“怎么又是赵景云呢?”
杜素之道:“这位忧愁仙子当真很了不起,一切计划都是她想出来的,连当初梅小
姐跟你反目绝据而去,也出之她的授意,否则梅小姐怎会如此不通情理?”
夏侯杰惊愕道:“什么?那也是你们事前商妥的?”
梅杏雨幽幽地道:“她来找我,告诉我丢失了剑是多么严重的后果,唯一的办法是
利用你的力量把郝步芳争取过来,我在那里岂不是碍事!”
夏侯杰长叹道:“你太傻了,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做这种事的!”
梅杏雨欣然一笑道:“我知道你不会的,所以我才放心走开。把你让出来,否则你
执拗起采,岂不是成了我的责任,梅杏雨总不能担承破坏大局的罪名!”
夏侯杰一方面感于她的情意,一方面也有点不以为然,因为梅杏雨分明是说自己已
经属于她了,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又不便提出抗辩,予人难堪!
风无向大笑道:“我说梅小姐通情达理,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中豪杰,绝不会那么小
心眼的,原来其中还有这么多的曲折,现在夏侯兄该放心了吧!”
梅杏雨一哼道:“你别乱捧人,你的表妹对你很不谅解,以后有你的麻烦呢?”
风无向微笑道:“区区寸衷,已经完全剖析给梅小姐听了,希望梅小姐相机劝导她
一下!”
梅杏雨道:“我虽然可以帮你说明一下,但最主要的还是靠你师弟。女孩子对感情
的事很固执,如果无法使她心有旁属,那是难说话的!”
风无向急道:“我已经尽量造成他们的机会了,而且我也知道赵师弟很喜欢她!”
梅杏雨道:“问题是她会不会喜欢那个赵千里!”
风无向道:“她应该喜欢,赵师弟一切都比我好!”
梅杏雨道:“这是你们的想法,其实根本就错了,女孩子一开始也许会喜欢风趣而
善解人意的男人,但是很快就会发现那种男人的懦弱而失望,我自己是个过来人,有一
段时间我钟情于罗君秋,以至于在他新婚之夕,我疯狂得想去拼命,幸而在那时候遇见
了夏侯大哥,他的润厚,他的坚强以及他自律的精神,突然使我发现了一个男人真正的
美德。只有这种男人才是可信赖的,因此我理智地作了更好的抉择。我相信宫素娟现在
一定很后悔,在泰山剑会上,罗君秋表现得哪有一点象男人!”
夏侯杰忙道:“你别胡说,罗兄在那天表现绝佳,赢得在场者的一致尊敬!”
梅杏雨笑道:“你错了,那天他能振作,完全是你师妹在旁边的策厉。如果是他一
个人与会,他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永远被母亲牵着鼻子走。照我看来,那个丑八怪
穆元标还比他骨头硬一点,如果没有你,我宁可去嫁穆元标!”
她赤裸无隐的谈话,使夏侯杰浑身都不自在,忙道:“我们还是谈目前的问题吧!”
梅杏雨道:“目前没什么好谈的了,铁冠老道已经被证明是假冒无疑,只是不知道
他属于哪一方面的!”
风无向道:“那还用问,当然是魔心圣教那一方面的,从他发现你的剑术路数后,
我就感到有点不对劲,少林与武当的剑术都是走单一的路子,他能瞧出复杂的变化,就
是一个破绽!”
夏侯杰道:“还有他控制武当的手段,与魔心圣教如出一辙,我也有所怀疑,可是
从他的剑术造诣来看,魔心圣教中似乎还没有这种高手!”
梅杏雨道:“这个人是古白龙在中原挑选的,赵仙子悬疑的两个问题是,他的来龙
去脉与真的铁冠老道此刻生死存亡,叫我们想法子弄弄清楚!”
风无向道:“还有一点是他与铁冠真人怎能如此相象,凭心而论,他并没有经过化
装易容手术……”
夏侯杰道:“古白龙本人最擅化装,有千面之称,他自己就有着好几副面目,好几
种身份!”
风无向道:“真就是真,假就是假,古白龙化装术再精,总还有踪迹可循,这个假
老道可完全无嫌可索!”
夏侯杰道:“既然大家都知道是假的,为什么刚才不拦住他呢?”
风无向道:“可造次不得,我们一起上手,或许能杀死他。可是无法能证明他是假
的,对武当就无以交代,日后黄先青回来更不会谅解我们,而且武当门中全部服了毒药,
杀了他,岂不是把武当整个毁了!”
杜素之道:“刚才我不立刻揭穿他,也是有道理的。他跟我动手时,故意将门下遣
开,就是怕万一揭穿身份时为门下所知。因此我要揭穿他,也必须当着他全派弟子的
面!”
夏侯杰问道:“我们有机会吗?”
杜素之道:“刚才他并没有认出我,以为已经瞒过了我们,现在正好将计就计,到
他寺观里给他一个措手不及!”
风无向道:“如果他的形貌与铁冠老道一般无二,要指证他假冒很不容易!”
梅杏雨道:“武当的人都认识我奶奶。如果他把杜前辈当作我奶奶,其身份不攻自
破,不必另外求证了!”
夏侯杰点点头,道:“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他身份虽假,几手剑法却已超神入
化,我们能胜过他吗?”
风无向笑道:“梅小姐不是找到了一柄宝剑吗?就凭毁石一剑,已足够制住他了!”
梅杏雨凝重地道:“不!我根本没有什么宝剑,毁石的那一剑也是假的,我的功力
还没有到那种境界!”
风无向微怔道:“你毁石之际,我表妹在旁目击,一点都假不了!”
梅杏雨苦笑道:“那是前一夜我偷偷上来,预先布置好的,为的就是要寒寒他的心,
使他不敢轻动!”
夏侯杰骇然道:“那就需要从长计议了,我架开他的一剑,已经试出他的内力深厚,
力敌恐非其匹!”
大家都感到很沮丧,杜素之道:“我也试出老家伙很不简单,我攻他的三剑都是跟
梅老太太学的精心绝招,他完全不当回事。这个老道士比真的铁冠还高明百倍,必要时
只有用我的冰绡渔网缠他一下,你们再配合行动,看看是否能行!”
风无向道:“到时见机行事吧,现在来不及商量了,上面已经有人下来了!”
果然山上遥遥下来一个中年道人,相貌清癯。
风无向心中一动,连忙道:“这个人可以踉他先商量!”夏侯杰道:“事关重大,
风兄必须特别谨慎!”
风无向道:“夏侯兄怎么忘了,他叫凌无咎,是武当最佳的剑手,也是前一届的剑
会盟主,绝对不会成问题!”
夏侯杰也约略记起来了,在泰山时,他们曾经见过一面,而且剑会盟主的令符金色
短剑就是在他手中交出来的,不过他还是低声道:“最好先探探他的口风!”
风无向笑着先迎上去,一拱手道:“凌师叔好!”
凌无咎是最近入的道籍,以前还是俗家打扮,跟少林走近,风无向与他较熟,乃以
师叔称呼!
凌无咎笑着点头,道:“好!各位也好,为了武当的事劳动各位了!”
风无向道:“小侄等没有出什么力,还是梅老前辈通晓大体,愿意化干戈为玉帛!”
说着用手一指杜素之,凌无咎脸上微现愕色,风无向忙道:“刚才梅老前辈与贵掌
门铁冠道长又切磋了一次,对贵掌门剑术造诣之深,大为倾服,所以深悔毁石之举,愿
意当众表示歉意!”
凌无咎任了一怔,才低声道:“那么你们都知道了!”
风无向道:“师叔是指何而言?”
凌无咎低声道:“大家心里明白,梅老夫人更明白!”说着朝杜素之看了一眼。风
无向觉得言中有话,连忙道:“梅小姐是有人预示先机,小侄等则是不久前才略有所觉,
师叔难道也有所发现吗?”
凌无咎低声道:“我只觉得掌门师兄变得太多,尤其是令师来告魔心圣教的动向后,
他召集全观门人弟子服下毒药以示忠贞,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掌门师兄外刚内慈,对
门人一向爱护备至,怎会有这等不情之举!”
风无向道:“师叔如此细心,那么我们的行事就方便多了。现在大家都想解决这个
问题,师叔是否前来邀请梅老前辈上山呢?”
凌无咎点点头,风无向忙道:“那就请师叔上去安排一下。梅老前辈虽是负荆请罪,
以她老人家的江湖声誉,武当也不应草率从事!”
凌无咎道:“我明白,我一定会告诉弟子们以盛仪接迎梅老夫人!”
说完拱拱手,又上山去了,风无向笑道:“幸亏凌师叔下来一趟,我们还可以把假
戏唱得久一点,等必要的时候再作处理!”
大家就在山下等着山上第二次派人下来相请!
先是一阵钟鼓齐鸣,停歇片刻后,才由一列年轻的道士簇拥着一个身披华丽道装的
中年人敲打着法器而来。
他们每个人都着上了新装,如临大典,腰间都佩有擦得雪亮的剑鞘,鞘端的剑柄也
耀目生光,垂着红绿色的流苏,悬着玉佩剑坠,又似乎充满了杀气。
到达半山处,他们都停了下来,那中年道士用洪亮的声音道:“掌门师兄命小道前
来恭迎梅老夫人与列位,真武殿奉香聚晤。”
杜素之没有想到他们会如此隆重,也没有经历过这种场合,一时慌了手脚,不知如
何应付。
四人中只有风无向经验过这种大场面,因之他立刻上前代表大家答礼后,开口道:
“不敢当,贵派以如此盛仪见容,实在太隆重了。”
那中年道士道:“这是掌门师兄的口谕。”
风无向道:“在下等已与凌道长晤谈过了,此次仅是普通武林访诣。”
中年道士道:“无咎师弟现掌本门司宾事宜,这是他与掌门师兄会商后所作的决定,
转示小道执礼迎宾。”
风无向道:“那么这是凌道长的意思了?”
中年道长颔首道:“也可以这么说。”
风无向道:“其实用常礼就行了,我们都是武林同道,不谙礼仪、遽膺盛仪,容或
有应付不当之处,贻笑大方事小,冒渎贵派,失礼事大。”
中年道长道:“敝派除了在百年前迎迈朝庭天子御驾朝山后,一直未曾举行过如此
大典,唯恐门下弟子疏于仪注,故而藉机练习一番,再者此次列位赐莅,也是武当百年
来的一件大事,理应如此接待。”
风无向道:“那就请道长随时关照一下,以免我们过份失仪。”
中年道者笑道:“风大侠放心好了,武当自律虽严,对列位却不敢要求,尤其是解
剑石未曾再立前,仅属普通寺观,列位不妨随便一点。”
风无向又道:“借问道长宝号如何称呼。”
中年道长又稽首道:“小道心月!”
风无向知道武当与铁冠真人同辈有二十八人,以二十八星宿为排行,铁冠真人是昂
日鸡,故以铁冠为号,这中年道长为心月狐,二十八宿地位崇高,乃尊敬地道:“请道
长多加赐诲。”
心月道长道:“不敢,小道敬为前引。”
于是挥挥手,那列年轻道者各持法器奏乐为引,心月道长居先转身登级上山。夏侯
杰感到很窘迫,低声道:“我们都是为了解剑石被毁之事而来进诣的,石碑虽毁,礼不
可废,我们是否要取下佩剑……”
他原是对风无向说话的,心月道长在前听了回头笑道:“夏侯大侠的盛情可感,可
是武当在大问题没有解决前,任何陋规都暂时搁置不用,大侠只管带着剑好了。”
夏侯杰有意地问道:“贵派不过就是剑石被毁,这问题立可解决了。”
心月道长笑道:“这只是一个最明显的问题,梅老夫人毁石之时,小道恰好在场,
由于事关重大,小道未敢造次,故而留待掌门师兄裁决。”
梅杏雨在夏侯杰的耳边道:“那天是我奶奶亲自来的,这个人是在场。今天他见换
了杜前辈,也没有说破,可能是凌无咎已经说好了。”
夏侯杰默然地点点头,大家徐步登山,慢慢走到真武大殿之前,柳文佩已先在那里
了,殿门外仍是站着两列年轻的全真门下,个个衣采鲜明,手持执事法器,腰悬长剑。
柳文佩可能也得到了关照,过来拱手道:“梅老夫人,这次你肯俯允所请,息事宁人,
总算给了老朽一个薄面,老朽先行致谢了。”
素之也装模作样地道:“铁冠行事鲁莽,自不量力,幸蒙台端斡旋,未致酿成大错,
实在该谢谢台端才对。少时仍盼台端多为美言两句。”
柳文佩凑过来道:“哪里,哪里,柳某当得效劳。”
然后又低声道:“这里都是三代子弟,没有见过梅老夫人真面目,回头到了里面,
杜夫人仍然小心。”
杜素之道:“凌无咎没有打过招呼吗?”
柳文佩道:“他只拣几个靠得住的师兄弟知会了一声,为了配合事情的发展,他不
敢让太多的人知道,所以请我转告夫人一声。”
杜素之一怔道:“难道武当也有靠不住的人吗?”
柳文佩低声道:“假如武当掌门是别人冒充的,他绝不会单独一人来此,所以凌道
长认为需要谨慎一点。”
他暗下塞了一块面纱在杜素之手中,低声道:“趁这些人不认识夫人,而且又公开
照过面了,先伪装一下。”
杜素之会意,装做是从袖口里把面纱取了出来,蒙在脸上,柳文佩故意惊问道:
“老夫人这是干什么?”
杜素之道:“老婆子自侮孟浪,现在是以待罪之身前来负荆,无颜见人,故此先遮
遮羞。”
柳文佩哈哈一笑道:“老夫人的倔强脾气还跟当年一样,柳某这两天与铁冠真人晤
谈颇洽,知道他是一位修为有素的忠厚长者,不会给老夫人难堪的。”
杜素之道:“铁冠是老婆子故人,大家的脾气还有什么不了解的,老婆子面皮薄,
受不了两句重话,到时如果脸色太难看,反而叫大家不愉快,还是挡着点好。”
柳文佩点点头,然后低声道:“梅老夫人本人此刻何在?她别莫来坏了大事。”
梅杏雨低声道:“我奶奶照预定的计划是突然现身拆穿那假牛鼻子诡计的,武当的
环境她很熟,一定不会过早出现,使我们不便的。”
柳佩道:“这就好了,凌道长就怕这一点,如今祖母现身太早,一切安排就失去作
用了。”
刚谈到这里,殿中钟鼓又鸣。心月道长从旁边的侧门进去后高声道:“梅老夫人祖
孙,剑会盟主夏侯杰大侠,少林风大侠前来拜山。”
殿中传出凌无咎的声音道:“开正门缝请喜宾入座。”
密闭的殿门突然打开,里面金碧辉煌,正中是三清神像,像前是武当开山祖师张三
丰真人的牌位,两旁都设了座,一边是七八张空席,中一边只有一张锦披座椅,椅后站
了一排中年的道家全真!
心月道长也站进行列,凌无咎在最后一名,也最靠近殿门,他微一稽首道:“请柳
施主委屈一下,暂时恭陪梅老夫人入座,本座职责在身,不能招呼了!”
柳文佩笑道:“柳某当得效劳!”
然后朝杜素之一摆手,道:“梅老夫人请!”
杜素之低声问道:“是否要先上香!”
柳文佩道:“三清神像前的香是应该上的,张三丰真人神主前的香要等掌门人出来
后再作决定,如果他请你上香,就是表示接受你的道歉!”
杜素之闻言点点头,神像前有金盆盛着清水,她先净了手,然后顶礼上香。其次是
梅杏雨、夏侯杰,风无向,一一顶礼献香毕,柳文佩把他们引到座上坐下。
凌无咎高声道:“嘉宝沾香已毕,请掌门人升座,行拜山之仪!”
铁冠真人仍是穿着寻常道装,由殿后出来,他见状不禁一怔,低声问道:“无咎师
弟,这是干什么?”
凌无咎道:“梅老夫人是武林前辈,夏侯大侠仍本届剑会盟主,风大侠是少林全权
代表,又是少林掌门信符的持有人,身份显赫,前来拜山,理应盛仪相待!”
铁冠真人道:“你应该先问我一声!”
凌无咎道:“掌门人没有作特别指示,小弟自然依礼而行,以免贻笑天下!”
铁冠真人似乎有点狼狈,点点头道:“你作得很对,可是,你通知我一声,使我也
好有个准备!”
凌无咎道:“掌门人吩咐说这四位前来拜山,小弟以为掌门人已经知道的!”
铁冠真人顿了一顿,道:“我没有说拜山,只吩咐你接待各位嘉宾上山!”
凌无咎道:“掌门人说出嘉宾两字,就是作拜山的指示,小弟职掌司宾。自当遵礼
行事!”
这时首列的一名老年道者道:“掌门人为了解决剑石被毁的事,日夜烦萦于心,一
时疏忽,没有作详细考虑,好在凌师弟深明礼仪,安排就绪,没有使武当失礼就行了,
掌门人请升座,就仪吧!”
铁冠真人看看身上的衣服,感到很为难,那老道士又道:“后殿执事弟子已替掌门
人把袍服送到!”
凌无咎笑道:“不必了!”
那老道士怫道:“如此盛典,掌门人怎能微服登座!”
凌无咎正色道:“师兄既然重视礼仪,小弟倒有一向话请示,掌门人当众更衣是什
么体统!”
那老道士还要开口,铁冠真人摇手阻止道:“奎木师弟,凌师弟职掌司,懂得比你
多,还是听他的吧!凌师弟,这些年来我忙于潜研剑术与修务,一把正经的礼法都丢开
了。可能有些不周到的地方,你要随时提示一下!”
他的神态十分自然地入座,凌无咎朝几个人看了一眼,奎木忙道:“当然了,多少
年来,武当也没有举行过什么大典,别说掌门人不清楚,连许多专习礼仪的弟子也都荒
疏了,方才掌门人升座时,他们连鸣乐都忘了!”
凌无咎笑道:“这倒不能怪他们,小弟原已关照他们,只是掌门人走得快了一点,
他们还来不及鸣乐,掌门人已经入座了!”
铁冠真人眉头微皱,似乎体察到自己又做了一件失态的事,但是他的神情毫无异状,
一笑道:“算了!算了!我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了,本来我举步时,他们就应该开始鸣
乐的,可是他们动作慢了一点,我又不能等他们,干脆快点走过免得出丑。奎木师弟,
这些弟子年纪太轻,实在经不起挑剔,闹出笑话来,第一个丢人的是我这掌门人!”
奎木默然无语。铁冠真人又道:“凌师弟!你是掌司仪的,可千万别再出错了。我
丢了人,就是武当丢人,追究责任,我固然有错,你也难以卸责,我可不能对你客气容
情了!”
这边五个人心中都为之一震,大家都明白凌无咎是存心用礼法来测试一下这个掌门
人的真伪,所以不声不响,遥然排出大典。谁知这个铁冠真人十分厉害。言笑从容,将
自己的失仪推托开来,最后还把责任反加在凌无咎头上。
凌无咎朝杜素之等人看了一眼,意思是说全要倚靠他们了,然后高声道:“请掌门
人在祖师神主前上香请灵。”
铁冠真人站起身子,凌无咎亲自捧了另一口金盆给他净了手,然后循礼上香祝祷,
居然做得规规矩矩,丝毫不露破绽。
铁冠真人祷告完毕后,神色一正道:“有请梅老夫人谈话!”
杜素之只得站了起来,道:“梅铁风候教!”
铁冠真人一笑道:“老婆子,你别客气了,这是武林聚会,大家最好免去那些俗套,
痛痛快快地讲吧!你为了一时误会,削毁本山的解剑石碑……”
梅杏雨站起来,道:“毁碑的是我!与奶奶无关!”
铁冠真人道:“都是一样,反正都是你们梅家人,我自然要找老的说话,正如我的
弟子黄先青得罪了你,你来找武当算账是一个道理!”
杜素之又装起梅铁风的神气道:“碑石是毁了,你打算怎样吧?”
铁冠真人笑道:“没什么!毁了就算了。”
此言一出,大家都为之然。连夏侯杰等人都感到不解,铁冠真人又道:“我不是不
重视武当的名誉,不过毁碑之咎,责在武当,首先是小徒先得罪了你们,其次你们毁碑
的动机并不为报怨,而是为了测验一下贫道的实力,能否与魔心圣教一抗,我自然不能
认真。好在误会已经冰释,今后我们应该同心协力,共御外侮才是正理。”
这番话振振有词,入情入理,如果不是他误把杜素之看成梅铁风露出了破绽,谁也
不会再去怀疑他的身分了。
铁冠真人把脸转向武当诸人道:“这虽是我的决定,但你们也有权表示意见!”
凌无咎默然无语,奎木道:“解剑石为武当威信之象征,今后武当将何以立足于武
林!”
钱冠真人淡淡一笑道:“那是一个小问题,我不能以门户之私,破坏天下团结大
局!”
奎木诧然道:“小弟不明白掌门人的意思!”
铁冠道:“魔心圣教已经在少林开始了行动,虽然没有成功,但少林掌门人无垢大
师已因此受了内伤失去功力……”
风无向立刻急声道:“这是极端秘密的事,掌门人怎可当众宣布!”
铁冠真人从容地笑道:“没关系,我门下的人个个都靠得住,绝不会泄露出去,而
且不告诉他们这件事,我的措置就无法使他们甘服。因为令师失去了功力,我必须一力
承担对抗魔心圣教的重任。等一下我就要派遣急足,通知武林各大门派,叫他们集中全
力来共赴时难。”
奎木哦了一声道:“原来掌门人将要担任武林盟主!”
铁冠真人笑道:“话不是这么说,不过中原武林以少林与武当声势较盛,遇到这种
大事时,我们该多出一点力。少林无垢大师既然因故受伤,我的责任将更重了。”
奎木道:“那当然了,掌门人必须表示谦容的风度,才能使天下归心!”
铁冠真人道:“归不归心是另外一回事,要取得大家合作,我们只有受点委屈,如
果我连一点小事都不能容忍,还谈什么合作呢?”
奎木道:“掌门人是打算将大家都请到武当来?”
铁冠真人道:“不错!我有这个打算。此地正当中心,与各地联络方便一点,我想
以半月为期,一面集合中原同道,一面通知魔心圣教,跟他们在此地作一个总决算!”
奎木道:“那时间已经很迫促了,我们要立刻着手准备!”
风无向道:“半个月集中各地的人力足足有余,问题是如何通知魔心圣教……”
铁冠真人道:“你不是说他们已经进关了吗?”
风无向道:“少林的眼线是如此报告的。可是他们进关后,立即分散得不知去向
了!”
铁冠真人微微笑道:“这一点贫道还有把握,武当的眼线耳月分布很广,而且深入
各地,只要魔心圣教入了关,三两天内,我一定会得到确实消息,通知他们届期赴会绝
无问题!”风无向望望夏侯杰,然后道:“掌门人如此决定,小侄自然遵守,但不知掌
门人对小侄有何差遣?”
铁冠真人道:“差遣二字不敢当,令师无法行动,你就是少林的代表了,这段时间
你就留在本观商量一下应付之策,请令师第回去一趟,把少林的高手邀来即可!”
风无向点点头道:“小侄遵命,而且小侄临行之际,家师已作准备,全部的人都集
中待命,小侄只须发个信号,就可以把人召集来此。”
铁冠真人道:“这怎么可以,无论如何,贫道也应该发个东贴,派专人送达令师处
才合武林礼数。”
风无向道:“不必了,小侄现握有掌门令符,足可代表家师执行一切事务。”
铁冠真人笑道:“贫道对其他门派也要如此做,如果单缺少林一门,对少林显得太
不敬了,这一点贤侄不必客气,贫道总不能如此不懂事。”
凌无咎恭身道:“天下武林,精英集武当,解剑石碑毁而未立,似乎不太妥当吧!”
梅杏雨道:“我奶奶准备向贵派开山祖师的神主前道个歉后,请贵派得立新碑。”
铁冠真人道:“不必了,解剑石即使不为梅老夫人所毁,贫道也要亲手毁了它。”
这下子连奎木也直了眼,问道:“为什么?”
铁冠真人道:“为了这块碑,武当得罪了不少武林同道。现在又要以武当为基地,
集合天下武林同道前来,如果解剑石不除,他们势必要徒手登山,恐怕很难取得大家的
同意与谅解。毁碑已为必然之举,梅老夫人代劳了,贫道十分感激,正想借此昭告天下,
武当已取消了解剑的陋习。”
凌无咎抗声道:“这断然使不得,如果解剑石取消了,武当的地位一落千丈。”
铁冠真人冷笑道:“碑石是死的。如果没有人力作为后盾,谁会对块顽石产生敬意,
我已经与梅老夫人三度论剑,幸胜一着,梅老夫人也认输了。”
杜素之道:“老牛鼻子,你胜了就胜了,可别欺人太甚,否则老婆子还要找你斗到
底的。”
铁冠真人笑道:“那没关系,可是现在我们别闹意气,对外我绝对给你留面子,只
说不分胜负,只是为了共顾大局,武当自动撤毁此碑,这样该对得起你了吧!”
杜素之没想到他会有此一说,只得道:“老婆子可不稀罕这个空人情,输就输,用
不着你替我充面子。”
铁冠真人笑道:“老夫人肯受点委屈,事情就更好办了。只要老夫人肯承认这次论
剑结果,当撤碑之举,对外更好交代了,无咎师弟侍候上香。”
凌无咎只得过去,点燃了三柱清香双手捧着,铁冠真人整理衣袂,起立接过。默祷
片刻后,交给凌无咎插在铜炉中。铁冠真人回头道:“我已向祖师真人在天之灵告过罪,
取得叙允,这件事就此结束,无咎师弟,你立刻派人将半截残碑挖出来毁去,然后招待
各位贵宾到客舍休息。我回去写信邀告各大门派,尽快送出。从现在开始,武当将有一
阵大忙,你们多辛苦一点吧!”
说完朝客座上点点头回身走了,把众人都怔在殿中,不知如何是好。
凌无咎向夏侯杰等人看了一眼,拱手道:“各位请随贫道往客舍休息去吧!”
梅杏雨道:“谁稀罕住在这里,我们自己有家。”
风无向也道:“梅老前辈祖孙居此多有不便,她们的家就在附近,道长就不必客气
了!”
凌无咎低声道:“各位先到客舍去坐坐再说!”
众人见他眼睛里不断在示意,遂不再坚持,跟着他出殿,奎木跟上来道:“师弟,
掌门人叫你挖碑去,引宾之事由愚兄来代劳吧!”
凌无咎冷冷地道:“那方残碑已经没有价值了,随便叫个弟子挖一下就行了。至于
司宾之事,乃小弟专职,毋庸师兄操劳!”奎木怫然道:“你是说我不够资格司宾!”
凌无咎仍是漠然道:“不错,客舍在偏殿,师兄身为长老,照例不应进入,这是掌
门师兄的令谕。师兄如果对这个职务感兴趣,可以先向掌门师兄请示,取得手令后,再
来接替小弟不迟!”
奎木见他当着客人给自己难堪,正要发作,忽然一个年轻弟子过来道:“师叔!掌
门人有口谕转示,司宾之职由凌师叔专任,师叔一向掌管交犊,掌门人要写信,请师叔
过去商榷一下如何措词!”
奎木怒哼一声,气冲冲地回头走了,凌无咎将众人引到偏殿的客舍中坐下。叹了一
口气道:“各位都看见了,这个人绝非掌门师兄本身……”
风无向道:“小侄奇怪他何以会变得如此近情理了!”
凌无咎一叹道:“那是我自作聪明,我听了你的剖析后,故意测试他一下,不通知
他而摆出盛仪,他一开始虽然露了一点马脚,但是此人心计极工,居然用这个方法搪塞
过去了!”
夏侯杰道:“他应付得十分得体!”
凌无咎道:“武当虽然是武林一脉,却兼司道籍司教,除了龙虎山主教为玄门总理,
大部分教务都由武当司掌,掌门必须熟知各门各种礼仪,此人只学了一点皮毛,如果按
正规仪式行事,还有许多繁细小节,他为了怕露出马脚,所以草草了结此事,这正是最
厉害的地方!”
柳文佩道:“道长这次用眼色示意,他也有了警觉,大概是怕我们拆穿他的身份,
所以才草草结束!”
凌无咎叹道:“这也有可能,不知道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更不知道掌门师兄上哪
儿去了!”
风无向道:“这人一定是魔心圣教派来的,而且那位奎木道长也有问题!”
凌无咎道:“掌门师兄本来最讨厌奎术师兄,近来忽然对他特别亲近了。这已经引
起大家的猜疑了,今天的情形更为明显,然而这件事并不重要。我最担心真正掌门师兄
的下落!”风无向低叹道:“魔心圣教既然派了一个人来代替铁冠真人,真的铁冠真人
恐怕就危险了!”
凌无咎黯然道:“我怕也是这样,不过掌门师兄近年来精练剑术,造诣已臻化境,
要想伤害他是很难的!”
夏侯杰道:“魔心圣教擅长用毒,暗中下手,贵掌门自然难防,而且他们所用的剧
毒能把人的尸骨化得干干净净。”
大家陷入寂然,都为铁冠真人的惨遇致哀,也为着当前的局势而担忧。半天后,风
无向道:“现在有两件最重要的事得办,第一是要阻止他召集天下武林同道,如果大家
都来了,他趁机暗下毒手,一网打尽,那就不堪设想了。第二是如何揭穿他假冒的事。”
夏侯杰道:“这两件事都不能做。”
风无向道:“为什么?”
夏侯杰道:“魔心圣教入关之后消声匿迹,从事暗中活动,原是打算个别击破的,
那样我们力不能遍及,更难防备,倒不如趁这个机会让他阻止魔心圣教的暗算,替我们
把人员集中起来。只要我们多多留意,尤其在饮食方面特别小心,总还有办法的。”
凌无咎点头道:“夏侯大侠顾虑的第一点十分有理,至于夏侯杰道:“第二点是暂
时的,我们自然不能让他永远冒充下去。可是武当全门的人都在他毒药控制之下,如果
猝然揭穿他的身份,这些人的生命就危险了。”
凌无咎叹道:“那该怎么办呢?”
夏侯杰道:“目前不知道各位服的是什么毒,只好维持现状。等贵派的黄兄从西域
回来,他作伴的那位乔璇姑是乔庄前辈的后人,在毒药方面知识很丰富,可能会有办法
解除。”
风无向道:“而且梅小姐接到了赵仙子的指示才到武当来探查究竟的,赵仙子一定
也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我们只好等待了。”
凌无咎沉思片刻道:“那就这么办了,目前委屈各位住在这里,有什么事也在此地
商量较为安全,这里的几个执事弟子都是我的亲信门人,别的地方,我实在不敢担保各
位的安全。”
梅杏雨道:“难道你们武当的叛徒还没有肃清吗?”
凌无咎道:“掌门师兄接到黄先青的报告后,立刻对门下展开调查,可是并没有什
么结果,奎木师兄的叛象已明,至于其他的人,实在很难说。”
风无向道:“魔心圣教渗透的手段太厉害了,几乎是无孔不入,只看他们在武林的
作为就可以知道了。因此我主张还是慎重一点的好,再等一段时间,看看他们有什么动
静,狐狸尾巴总是藏不久的。”
梅杏雨道:“你们留在这里,我跟杜前辈却必须回去,因为我奶奶还在家里等我
们。”
夏侯杰道:“她老人家不是也来了吗?”
梅杏雨道:“原来的计划是要她突然出现的,现在她一定是看到情形不对,悄悄地
离开了。”
刚说到这里,门外突然掷进一个包袱,凌无咎赶了出去,却已不见人影。等他赶了
回来,夏侯杰已把包袱提在手里,摸了一阵道:“圆滚滚的好象是一颗人头。”
梅杏雨急道:“快打开来看看。”
夏侯杰解开外层,里面赫然正是梅铁风白发萧萧的首级。
梅杏雨痛叫一声,昏绝过去,风无向眼尖,看见首级底下还有一张字条,他连忙拿
了起来,却是赵景云的手笔:“魔心圣教诸人已遍布武当,梅老夫人行踪不慎,致为所
觉暗施毒手,且欲将首级送至武当示警,幸为余所见,格毙来人,尔等行迹尚可隐瞒一
时,宜装聋作哑静候应变。铁冠真人是伪身已查明来历,唯其本人尚未遭毒手,刻与余
取得连系,待时而动,发武林帖之事除对方故弄玄虚。王侠势可通天,除少林一处败北
外,其余各门派已尽入罗网矣。对方已悉汝等之用意,藉此以为绾羁,汝等亦宜将计就
计,得数日之安,侯余部署就绪,共谋应付之策。中原武林,仅汝等数人为中流抵柱,
盼善自珍重!”
大家看着都呆了,梅杏雨才悠悠醒转,风无向连忙把字条拿给她看,同时低声道:
“梅小姐!我们都为梅前辈之死而感到悲愤,可是为了大局,请你冷静一下,节哀顺变,
目前我们都处在极为艰危的境地……”
梅杏雨咬着牙齿道:“只剩下我们几个人了,还有什么大局,干脆拚一下算了!”
夏侯杰低声道:“杏雨!使不得!我们不是怕死的人,但一定要死得有价值!”
杜素之劝道:“你要相信赵仙子的安排,如果要拚,也要等她的指示,贸然从事,
不仅破坏了她的计划,更把我们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境!”
凌无咎既为铁冠真人未死而感到欣慰,却又因梅老前辈的惨死而难过,怔了半天,
才道:“对方已经知道我们看穿了他的冒充,为什么还要敷衍下去呢?”
风无向道:“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我们识破,没有得到进一步的指示,自然只好
尽可能的支持下去。”
夏侯杰道:“他一定准备了两种应付的方法,现在没有公开揭穿的应付方法,留在
山下暗算梅老前辈的人,一定也不是魔心圣教的主脑人物。所以杀死梅老前辈之后,想
把首级送上来通知他应变,不过在半途被赵仙子所击毙。”
风无向道:“对了!这个假铁冠真人一定是此间的总负责人,因此魔心圣教的主力
未到,我们又来得太突然,他才不敢贸然发动。现在他一定请求指示去了,大家先互相
应付着,看情形再说吧!”
众人默然片刻,一个年轻的弟子进来道:“师叔!掌门人有请!”
凌无咎道:“什么事?”
那弟子道:“后山发现三具尸体。有人认出是崂山七鸟中的两男一女,掌门人很生
气,说是师叔巡山不力……”
凌无咎朝众人望了一眼,道:“这一定是……”
风无向立刻道:“师叔去一下吧!这件事令他也很困惑,所以才有所垂询,师叔装
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了!”
凌无咎点点头,跟着那弟子走了。没有多久,他又沉着脸回来,道:“风师侄,你
去一趟吧,被杀死的三个人确是崂山七鸟中的三个,而且是令师弟与柳姑娘下的手,掌
门人很不开心,认为少林弟子在武当杀人不当……”
风无向觉得一愕,心想人明明是“忧愁仙子”杀死的,凌无咎也看到了她的留柬。
怎么又怪到表妹与赵师弟身上呢?但他比较稳重,没有立刻表示,走出客舍一看,他知
道凌无咎为什么要如此说了。
因为那讨厌的奎木就跟在后面,格于规定,无法进入客舍,但是他的眼睛直往里面
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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