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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笔》


第 一 回 奇人传绝学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二十年。
  武林中的人事变幻,更为快速,除了像少林、武当、四大世家,那种基础雄厚、弟子众
多的大门户,享名久远之外,江湖上的新陈替代,都不会太久,多则十年,少则三五年,都
会有一个转变。
  其实,少林、武当、四大世家那样基础雄厚的门户,也有黯淡的时间。
  现在,正是这样一个时刻。
  少林、武当,两大门户的弟子,人才凋零,很少在江湖上走动。
  武林四大世家,也由极盛转人了衰退。
  江湖上的盛外,得之不易,维护更难,那要付出无与伦比的代价,血泪斑斑,往事可
考。
  因此,从没有一个门户、世家,能够永享江湖盛名。
  现面,如日中天,在江湖上最享声誉的是无极门主青萍剑宗领刚。
  立窑在襄阳府,隆中山下的无极门,占地不过数十亩,谈不上什么宏伟,连仆徙门人算
上,也不过百来号,比起江湖上那些壮大的门派,实在算不得什么!
  代表无极门威望的,是大门上那块横匾。
  那只是上好松木做成的横匾,黑漆金字,写着无极门三个大字。
  价值在那块木匾下面的署名,包括了少林、武当掌门人,东方世家主人、丐帮帮主、排
教教主,五个江湖上最具权势的人物。
  这一横匾,托也了无极门在江湖上的地位,也托出宗领刚的身份。
  无极门在江湖上本来算不上什么大门户,但因出了一个宗领刚,把无极门带进了一个新
的境界。
  宗领刚二十艺满出门,把无极门一百零八招青萍剑上的神威完全发挥出来,出道三年,
就搏得了青萍剑客的名号,三十岁那一年剑惩七凶,声名更噪,三十二岁那一年,接掌了无
极门掌门之位,同年娶了地叟行白梅的独生爱女白凤为妻,加上岳家的威望,宗领刚又增加
了不少声誉。
  但使他成为望重武林、名满四海的事迹,是四十岁那一年,排解丐帮和排教一场纷争,
以手中一把青剑,力挫排教五大护法,丐帮四位长老,使丐帮、排教,都在青萍剑威慑之
下,握手言和,罢手息争。
  事后,江湖中,有人论起这件事,如不是青萍剑客,排解了那场纷争,双方已经准备全
力以赴,飞调各地精锐,准备一拚,这一场杀劫,如若不是宗领刚及时阻止,双方都拥有上
万弟子的组合,这一战排下来,又会在江湖上造成一场大劫难,那是千百条性命的大搏杀。
  .少林、武当的掌门人,对此事,十分感动,丐帮帮主、排教教主,事后检讨这件事,
也觉着宗领刚帮了他们的大忙,于是联合了东方世家主人,作了一块五人署名的匾额,这块
匾,使宗领刚声威更振,也使得无极门在江湖上成了第一等的大门户。
  今年,宗领刚四十八岁,正值有为的壮年。但他近五年己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常年留住
在无极门中。
  盛名得来不易。太隆的声望,使他心理上,有了太多的负担。
  以一个小小的门户,一跃为武林中顶尖的门派,宗领刚变的十分谨慎,要保护这份声
誉,必须使无极门后继有人,他留在府中尽全心教育下一代玩极门中弟子。
  宗领刚才华非凡,青萍剑法在他手中,又创出了很多精奇的招术。
  无极门中,有四个才具非凡的人。一个是宗领刚的小师弟成中岳,名虽师弟,事实上,
和宗领刚的年龄相差很多,今年不过三十岁。宗领刚师父,在收了这一位弟子之后,就卧病
不起,成中岳的武功,大都是宗领刚代师传授。
  第二个是宗领刚苦心觅得的一位弟子,名叫楚小枫,原本是一位书香门弟的子弟,祖父
作过一任府台,父亲亦是举人,诗书传家,与武绝缘。
  这样一个家庭,偏偏生了一个练武的奇村,宗领刚一见之后,认为是极少见的练武骨
骼,游说楚家,费尽了唇舌,才说服了楚小枫的父亲,把楚小枫送人无极门学艺。
  宗领刚没有看错,楚小枫果然是有着习武天赋,七岁人师门,今年十九岁,但已尽得青
剑客的真传,再加幼小受诗书熏陶,虽然习武,但却未忘文事。
  第三个叫董川,出身习武之家,父亲作过镖师,中年改行经商,赚了不少银子,广置田
产,落户卢州。董川之父,慕宗领刚之名,亲率董川,登门求师,宗领刚看董川禀赋甚佳,
收在门下。
  第四个,就是宗领刚和白凤膝下的爱子宗一志。
  宗领刚对四人的期望很大,留在府第不再外出,用心就在培养四人。
  小一辈三个师兄弟中,以董川的年纪较大,现年二十三岁,也是无极门中下一代首座弟
子。
  宗领刚看得很清楚,无极门中十二个弟子,能够调教成材的,只有这三个人。
  不但对练功督促甚严,而且,还借用了药物之力,培元固本,也常把江湖上人人事事,
讲述给三个人听。
  三个人,虽然未离开过隆中山。但对江湖中的事物,却知道不少。
  宗领刚希望成中岳能撑住无极门的门户,在三人手中能把无极门发扬光大。
  残酷江湖,不少具有非凡才华的人,辛辛苦苦创出的基业,不知惕厉自固,不是在自己
手中败亡,就是人亡基毁、星散江湖,有如昙花一现。
  宗领刚希望能保持住这份成就,使无极门,能像四大世家,少林、武当等大门户一样,
永享盛誉,至少,也能风光数十年,传个三两代,把无极门光大起来。
  这方面,白凤帮了他不少的忙,老岳丈神行叟白梅,对他的辅助更大。
  董川、楚小枫、一志,并称无极门中小三杰,确也禀承师训,全力以赴,每个人都有着
使宗领刚满意的成就。
  这日,宗领刚考验过三人的剑法之后,禁不住脸上泛起了一片欢偷的笑容,把三人叫到
身侧,和悦的说道:“这五六年来,我很少到江湖上走动,就是希望能把你们调教成材,我
的苦心没有白费,你们对青萍剑,都已练到了相当火候,功力也都到了可以收发随心的境
界,但武学无止境,我希望你们不要因我这几句嘉奖,懈怠不进。”
  三小躬身领命。
  宗领刚拂髯一笑,道:“明天,我要传授你们暗器铁莲花,为师凭青萍剑法,和二十四
枚铁莲花,在江湖上,闯出了这点名气,自信一生所为,仰不愧天,俯不作地,暗器虽然有
欠光明,但对付育少,应付伏击,有时不得不用,我在铁莲花上有几种特殊的手法,专以对
付敌人暗器袭击之用,希望都能学得神髓,青出于蓝,也不负我这一悉心愿了。”
  董川一躬身,道:“师恩情重如山,恩深似海,弟子身受培育,感戴莫名,日后自当为
师门声誉,全力以赴,使我无极门永远屹立江湖。”
  宗领刚点头笑道:“好!希望你们都有这份豪情壮志,这五年来,为了练武,你们都没
有离开过迎月山庄一步,连两年一度的省亲假期,也都取消,明天,为师带你们到山中行
猎,顺便传你们铁莲花的手法。”
  三个年轻人,被关在迎月山庄五年时间,未离开过一步,虽然迎月山庄中样样俱全,但
也门得发慌,听说明天可以到山中行猎,心中那份高兴,立刻浮现于神色之间。
  宗领刚也很高兴,笑一知,道:“你们可以早些休息了,明天,咱们一早离庄。”
  言罢,转身而去。
  宗一志虽然是宗领刚膝下爱子,但宗领刚对三小的相待,却是一视同仁。
  董川目睹师父去远,回头对宗一志道:“小师弟,这几年来,你和我们一起住在后园之
中,师娘虽然近在咫尺,但却见面不多,师父适才之言,已然隐隐说明,咱们剑艺已成,再
练好师父铁莲花暗器,咱们大概就艺满出师了,你先去看师母,顺便替你小枫师兄和我,代
向师母请个安。”
  宗一志道:“小弟遵命。”
  董川目光转到楚小枫的身上,道:“七师弟,你去马房,把师父去年送给咱们的三匹
马,牵出洗刷一下,我去打扫花园,然后,咱们一起到庄后去遛遛马。”
  楚小枫一躬身,道:“小弟领命。”
  迎月山庄,虽然有不少仆妇佣人,但宗领剧却要求门下弟子个个自立生活,除了炊事由
厨下供应之外,洗衣、洒扫,都自行料理。
  楚小枫行人了马房,这座马房很大,饲有三十匹好马。
  宗领刚名满天下,这些大都是别人送的。送的马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一定是一匹好马。
  宗领刚把这些马,分配给门下弟子。
  看马房的老陆,似乎是很大年纪,髯发如银,但他精神很好,很大的马房,每时每刻都
打扫得干干净净。老陆住的一间小屋,就搭建在马房门口。
  这时,正是夕阳残照的时刻,老陆坐在马房外面的木凳上,迎着金黄色的夕阳,正吸着
旱烟袋。
  他脸上带着一份和蔼的微笑,似乎是很满足日下牧马生活。
  “楚公子,要遛马?”老陆取下嘴上的旱烟袋。
  楚小枫笑一笑,道:“不!我们洗马,明天,师父要带我去山中狩猎。”
  老陆哦了一声,道:“你们不再练剑了。”
  在无极门的弟子中,楚小枫有一股特别的气质,也许是腹有诗书气自豪,那种书香门第
出身的飘逸,高出于同门之中。
  但他究竟还是年轻人,常居山庄、读书习武的年轻人,飘逸中仍有着一股山居的拙朴光
洁。
  缓缓在老陆对面一张木凳上坐下,道:“明天,师父开始传授铁莲花暗器手法。”
  老陆点点头,道:“那是说,你们剑法,已经出师了?”
  楚小枫道:“我不知道,师父没有说过。”
  老陆磕去烟锅中的烟灰,又装了一袋烟草笑道:“楚公子,你要洗几匹马?”
  楚小枫道:“三匹,大师兄的一匹,还有一志师弟的一匹。”
  老陆道:“好!等我吸了这一锅烟,我帮你洗。”
  楚小枫道:“不用了,陆老伯,我陪你聊几句,自己去洗,三匹马用不了多少时间。”
  他的彬彬有礼,使老陆脸上闪掠奇异的神色。但只一瞬而逝。
  楚小枫没有看到,其实,就算是看到了,他也感觉不出什么!
  老陆吐出一口烟圈。道:“楚公子,你看这夕阳灿烂,晚霞流照,只可惜它太短促,夕
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他似乎有着无限的感慨,言来隐含凄楚。
  楚小枫眨动了一下星目,道:“陆老伯,你读过书?”
  老陆若有警觉,呵呵一笑,道:“那是年轻时候的事了,算起来,已经五十多年了。”
  楚小枫道:“陆老伯,你不像是一个看守马房的人?”
  老陆又吐出一口烟圈,笑道:“楚公子,命不由人,老朽已经替人看了几十年的马房
了,大半生的岁月,也都耗在牧马之上。”
  楚小枫忽然间感觉到这位看马房的老人,有着一种和他身份完全不同的气质。洗得发白
的土布衣衫,和低微的牧马工作,掩迹不住他那一双洞察事机、看透人生的目光,和那股仰
之弥高。细查无形的气势。这大概也就是所谓很多气质的一种。
  气质,独之无物,望之无形,这要凭藉着,灵性或经验去感受出来。
  楚小枫没有经验,但他却具有常人不及的灵性,这是天生的领悟,再加上后天培养出来
的感觉能力。
  轻轻吁一口气,楚小枫缓缓说道:“陆老伯,我好笨,好笨,我们常常见面,好像有很
多年了,今天,我才发觉老伯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老陆似乎是未料楚小枫领受到如此之多,不楚一呆,道:“孩子,你过来。”转身行人
居室之中。
  那是搭建在马棚门口一间茅舍,一间简陋的茅舍,只能说可避风雨而已。室中的布设,
也很简单。
  一张木榻之外,就只有一张木桌和两张木椅。但却打扫得很干净。木榻上的被褥,虽然
颜色尽褪,但却无脏乱之感。
  楚小枫暗暗忖道:“他年纪很大了,照顾那样多的马匹,还能把茅舍中打扫得如此清
洁,实在要很勤快才行。”
  老陆由枕下抽出一本已经发黄的绢册,笑一笑,道:“孩子,答应我几件事好吗?”
  楚小枫恭谨地躬身一礼,道:“老伯吩附,小枫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老陆道:“别和人谈起我的事,就像和我过去相见一样的平淡。”
  楚小枫道:“这个,小枫可以答应,但小枫以后是否可以常来向老伯请领教益呢?”
  老陆叹息一声,道:“孩子,今天,老夫己失态很多,咱们只有这一面之交了。孩子,
以你的造诣,大概己可领受这本绢册上的记述,记着,你只有两天的时间,看完这本书,记
在心中,然后,烧去它,不许让任何人知道,也不许和任何人谈起,包括你师父在内。”
  楚小枫道:“哦!”
  老陆道:“上面记述的武功,你可以练习,但必须答应我,不论你有多少成就,,一年
之内,都不许施用。”
  楚小枫心中一动,道:“陆老伯,如是小枫遇上了性命交关危险呢?”
  老陆道:“也不许施用!”
  楚小枫道:“一年之后呢?”
  老陆点点头,道:“可以用,但别忘了你是无极门的弟子,很多武功,都是从无极门中
招法变化而来。”
  楚小枫道:“小枫明白了。”
  老陆道:“孩子,忘了我,就像你没有见过我一样。”
  缓缓把绢册交人了楚小枫的手中,接道:“老夫的年纪大了,眼花、耳聋、记忆衰退,
实在记不得在那里见过你,我就看不清楚你的人,也从没有听过你的声音,孩子,天下有很
多很多像你一样的年轻人,你和他们一样,对老夫十分陌生。”
  楚小枫道:“小枫明白老伯的意思!”
  老陆道:“明白就好,孩子,收好绢册,牵马去洗吧!你大师兄就快来了?”
  老陆平和的脸上,突然泛起了一片冷肃之色,道:“记着老夫的话,那绢册必须两天内
烧去,如若不听老夫之言,必有大祸临身,你去吧!由此刻起,老夫根本不认识你。”说完
话,转身而去。
  楚小枫呆了一呆,收好绢册,转身而去。
  三匹马还未洗好,董川和宗一志已先后赶到。
  对宗一志的赶来,楚小枫有些意外,笑一笑,道:“师弟,你没有去看师娘?”
  宗一志道:“小弟看过娘了,我娘说,我虽是父亲的儿子,但也是无极门中弟子,一切
事,都要和别人一样,在没有行过艺满出师大礼之前,我们谁也不能特别……”
  笑一笑,接着:“大师兄,小枫师兄,我娘已经吩咐管事,加工兴建了一座精舍。”
  董川道:“兴建精含?为什么?”
  宗一志道:“我娘说,咱们学艺时,都是学徒的身份,那一定要亲自动手,养成勤劳习
惯,所以,洗衣、溜马,都要我们亲自动手,但我们一旦行过出师大礼,咱们都算长大了,
得要一座很好的房子,生活琐事,都不用咱们再动手了。”
  董川道:“师娘恩深似海,真叫人报答不尽。”
  宗一志低声说道:“大师兄,听我娘口气,等我们行过艺满出师大礼,师父好像还要带
咱们到江湖上去磨练一番。”
  楚小枫放下手中马刷子,道:“真的么?”
  宗一志道:“自然是真的了,听说,要带我们去参加一个什么大会,顺便还要带我们到
江湖上走一走。”
  董川微微一笑,道:“师父明天带我们出猎,一方面传授我们铁莲花手法,一方面,也
要考验一下我们的武功。师父剑法,博大精深,我这个作大师兄的,在师父指教下学了十几
年的剑,但总觉着还未能尽得神髓。”
  宗一志笑一笑,道:“大师兄,你也不要自谦了,其实,我爹对咱们的成就,都很满
足……”
  董川接道:“我听成师叔说,爹和他谈过咱们,师父很满意咱们的成就,并说大师兄已
经得了师父大部份的真传了。”
  董川虽然极力的控制心中的喜悦,但眉宇间,仍然禁不住掠过一抹愉之色。
  宗一志接道:“师父说,大师兄功力、剑法,都进步很快,已得师父所能的十之八九,
小弟只十之六七。”
  董川回顾了楚小枫一眼,道:“小师弟,师父谈你七师兄么?”
  原来,楚小枫在无极门十二个弟子中排行第七,宗一志最小的一个,排行十二。
  他们三个人,才华出众,是宗领刚特别安排在一处,其他九个师兄弟,大都感觉,才质
难和三人相比,也都心安理得,但内中却有两个人,心中极是不忿,一个是无极门中的老
二,一个是老九。
  这两人,才慧强过其他七人,但却又不及董川等三人很多。
  宗领刚威严正直,因才施教,两个人心中虽然不忿,但却是敢怒不敢言。
  再说,宗一志听得董川的问话,沉吟了一会,道:“师父说小枫师兄很奇怪,看不出有
多少成就,他似是很聪明,但剑招太纯朴,不如大师兄的凌厉。”
  楚小枫急急说道:“大师兄,小弟才智,怎能和大师兄相提并论,我心中明白,如若小
弟有些成就,也不过和一志师弟相同,却难望大师兄项背。”
  董川微微一笑,道:“七师弟,你不用谦虚,我这个大师兄也看得出来,你的剑法、纯
朴之中,含着机变,那才是剑法中至高的成就。”
  楚小枫微微一笑,道:“大师兄夸奖了。”
  董川微微一笑道:“咱们师兄弟,谁的成就高,都是自己人,用不着摆在心上,但师父
这几年,确实费尽了心血在造就咱们,不但在武功上,督促我们极严,还觅遍天下的灵丹奇
药,都足以使咱们感激终失了。”
  楚小枫道:“大师兄说的是,师父对咱们没有话说,这些思情,咱们穷一生也报答不
尽。”
  宗一志帮助楚小枫洗过了三匹健马。
  回到了宿住之处,天色已到了初更时分。楚小枫心中很急,他急欲要看那本绢册。
  他想不出绢册上写的什么?但却知道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好的是三个各自分住了一间房子。
  楚小枫每天有看书的习惯,所以,静夜孤灯中,常常秉烛夜读。
  但他还是很小心,拿一本易经放在桌上,然后,才打开那羊皮绢册。
  那是七招剑法。
  有很多地方,虽然已经有人故意用手法毁去,看不出这七招剑法来历、出处。
  绢册被毁去不少,但却无损于剑法的完整。
  楚小枫人本聪明,记忆力也好,那绢册上一共只有七招剑法,每一招两页,一页上书的
图,一页上写的字,解说那一剑的变化,每一招含有七变,七七四十九变。
  绢册上没有署名,也没有说出什么剑法。
  楚小枫只看了三遍,那绢册每一个字,每一个图,都已经深印在他的脑际。
  烧去绢册,熄去灯火,闭上双目,想睡一觉,明天,还要随师父出猎,和学习师父铁莲
花的手法。
  他的剑法,已经有相当的基础,那七招剑法、被他熟记于心中之后,就像是播下了七个
种子。
  那七剑招法,在他脑际中开始萌牙。
  那是很苦的经历,七招深植脑际的剑法,耽误了楚小枫的睡眠。
  他很想睡,但却一夜没有合眼,脑际之中,完全是那七招剑法在打转。
  不想还好,这一想,只觉那七招剑法,山藏海纳,包罗了无穷妙用。
  他想的深入,竟不知知色已亮。直待董川在室外喊叫,楚小枫才急起梳洗。
  赶到院中,宗领刚早已先在,宗一志牵着三匹马,肃立一侧。
  楚小枫急行一步,拜伏于地,道:“弟子贪睡,有劳师父久等。”
  宗领刚挥挥手,道:“你起来。”
  楚小枫道:“师父恩典。”
  宗领刚微微一笑,道:“你出身书香之家,喜爱读书,我知道你常秉烛夜读,深夜不
寝,昨夜是不是读书太晚?”
  楚小枫道:“弟子阅读不久,但想到今日要随师父入山狩猎,心中太过兴奋紧张,意然
一夜难眠。”
  宗领刚点点头,道:“我看得出,你眉宇间兴奋中微带倦意,正是一夜都在想心事。”
  楚枫暗叫了一声惭愧。他不愿对师父撒谎,但却又无法不守住和老陆的约言,不能泄
漏。
  宗领刚抬头望望天色,道:“走!天已经不早了。”
  师徙四人,离开了迎月山庄。宗领刚一马当先,带路而行。
  这几人在迎月山庄一口气住了四五年,就未离开过那山庄一步。
  此刻但见蓝天、白云,晨风拂面,使人有着心情一畅的感觉。
  这些地方,离迎月山庄不太远,但董川等三人,却从未来过。
  宗领刚翻身下马,董川急急赶前接过缰绳。
  这是半山中一片平坦的草地,一面是树林子,一面岩壁。
  宗领刚笑一笑,道:“这不是好猎场,再向上,就无法骑马了,咱们要步行高山。”
  一面示意三人,把马匹拴好。
  宗一志低声道:“爹,咱们要打什么?”
  宗领刚笑道:“这林子后面,盛产胡蜂,长逾半寸,尾针奇毒,我要用借那些飞行奇速
的胡蜂,传授你们暗器手法。”
  宗一志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爹真的带我们来打些山禽野兔,一面舒展一下筋骨,
一面给我们加菜下酒呢?”
  宗领刚轻轻吁一口气,道:“铁莲花虽不是什么歹毒暗器,但却在我手中,创出了一种
回旋手法,十二枚铁莲花连续回旋飞出,可以拒敌暗器,也可以寡敌众,但这手法不易,用
劲、取准,都需要具有一点才慧才行,尤其是那种回旋的功道,完全是一种巧功,画虎不成
反类犬,这手法虽然巧妙,但如学得不好,贻笑大方不说,反而会伤了自己……”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是你们三个人,能够配合运用,我相信更具妙用,现在,我
带你们到胡蜂出没之区,先施展一下给你看看,然后,再传你们手法、巧功。”
  他虽然未说得太明显,但话中有话,董川和楚小枫都听得心中明白。
  无极门十二个弟子中,只有他们三个人,具有了学这手法的功力、智慧。
  但宗领刚不能在迎月山庄中传授他们这种手法。
  穿过树林,景物忽然一变。只见一片乱石荒草的空地上,盛开着各色山花。
  一片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好大的胡蜂,每一只都有半寸以上。上百只的胡蜂,不停的在山花中飞舞。
  宗领刚道:“你们各自小心,这些巨蜂毒性强烈,十分凶猛,不过只要避开它,它也不
无故伤人,我如施放出铁莲花,激怒它们,它们会大部份扑迫于我,但也将波及你们,你们
练了十几年的剑法,但却从未和人动过手,今日,你们先对付这些巨大胡蜂……”
  一面由怀中取出一个玉瓶……
  倒出三粒丹丸,道:“这是祛毒丹,你们每人服用一粒,一旦有人被蜂蛰伤,千万不可
逞强,要立刻说出来,由未受螫伤的两个人,保护他退进树林。”
  董川道:“咱们退进林中,手脚施展不开,胡蜂追上,岂不是更要大吃苦头。”
  宗领刚道:“我带你们到这个地方,就是因为这是个很奇怪的地方,这些胡蜂,结巢之
处,都在对面的断崖、峭壁之间,这和一般的胡蜂,喜欢在林中结穴,完全不同,更奇怪的
是,这一群的胡蜂,也只限在这一片空地上活动,它们从不飞越过那片树林。”
  楚小枫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宗领刚有着很丰富的阅历经验,他的看法,自然是比自己正确。
  师父即然带来了这个地方,自然不会有错,山川峡谷中,有很多奇怪的景物,属于自然
造化之秘,也许这地方就是其中之
  楚小枫忍下心中疑虑。
  董川看出了楚小枫的奇异神色,低声道:“小枫,你在想什么?”
  这时,宗领刚已举步行人花丛中去。
  楚小枫低声道:“大师兄,小弟心中本来有些奇怪,但想想师父的广博见闻,岂是我们
能及,跟着师父行动,自然是用不着我们再费心了。”
  董川哦了一声,道:“小枫,说说看,你的想法?”
  楚小枫道:“大师兄一定要小弟说么?”
  董川笑道:“你读书多,胸罗丰博,说出你的看法,也让大师兄一开茅塞。”
  楚小枫道:“这地方是不是有些奇怪?”
  董川四顾了一眼,道:“很多的山花,色彩鲜艳,和别处有些不同是真的,除此之外,
大师兄再瞧不出什么了!”
  楚小枫道:“就是这些山花,色彩太缤纷,品种太复杂,所以,小弟觉着,这些奇种山
花,不是自然生长的!”
  董川呆了一呆,但他很快接受了楚小枫的观念,低声道:“你是说有人种的?”
  楚小枫道:“是!如若这山花是人种的,这些体积奇大的胡蜂,也是人养的了。”
  董川又是一怔,点点头,未作回答。
  楚小枫道:“如是小弟的推论成立了,那就有两个问题,叫人推索了。”
  董川道:“哦!你说说看,什么问题?”
  楚小枫道:“一是什么人种了这些山花?养了这些胡蜂?”
  董川道:“第二呢?”
  楚小枫道:“那个人,是植花为了养蜂,还是养蜂为了植花,他!用心何在?”
  董川道:“小枫,人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看来是古人诚不欺我。”
  楚小枫微微一笑,道:“大师兄过奖了。”
  宗一志就站在董川的身侧,也听到了两人的说话,急急说道:“大师兄,七师兄说的有
道理,这些要不要告诉师父?”
  董川道“应该报告师父……”
  这时宗领刚已经行出了两丈开外,高声说道:“你们留心看着,回旋铁莲花。”
  喝声中,身子突然向前一倾,右手中飞出了一片寒芒。
  紧接着,片片寒芒,连续飞出。
  一片片铁莲花之间,保持了一尺左右的距离,形成了一道半圆形的绵连光圆。
  铁莲花飞经之处,游飞花上的胡蜂,不是身份分裂,就是被打成粉身碎骨。
  这一来,工到激起了胡蜂的反应,又时转向宗领刚扑了过去。
  但闻一阵嗡嗡之声,不绝于耳,近百只的胡蜂转向宗领刚扑去。
  宗领刚也许为了使董川等能看清楚他的手法,所以,他打出的铁莲花很慢。
  那真是很神奇的手法,铁莲花在空中飞旋了一阵之后,又回到了宗领刚的手中。
  群蜂飞集,穿过了铁莲花飞过的空隙,直向宗领刚身上扑去。
  宗领刚被形势所逼,急回左手,拍出了一掌。
  他内力强大,这一掌,力道奇重,带起了一片啸风之声。强猛的掌风,震退了近身群
蜂。
  第二轮的铁莲花接着出手。
  第一次是快速手法,但见一道孤形的寒芒,旋飞在蜂群之中。
  寒芒过处,蜂尸纷飞。
  强烈的破空金风,使得接近铁莲花的胡蜂,都被震荡开去。
  连环回旋铁莲花,愈转愈快,破空的金风也越来越强,终于构成了一圈强烈的金凤,把
宗领刚给圈在了一片金风之中。
  十二个铁莲花,在快速的旋转之下,由点成面,宗领刚整个的人,都被圈在了一片金芒
之中。
  人与胡蜂,完全隔开。
  胡蜂虽然凶悍,但在金凤逼迫之下,虽再向前进扑,只有在铁莲花外面打转。
  很意外的是,那胡蜂并没有和一般的群蜂一样,受惊之后,四下飞窜,不见人就蛰,却
集中攻向宗领刚一人。
  董川和宗一志.都被宗领刚奇异的手法吸引,直看得目呆神凝。
  想到一旦练成了这样的手法,当真是傲视江湖,举世无双
  楚小枫却是看得大感奇怪,暗道:这蜂群在伤亡累累之下,却无惊慌之状,这那里像山
野间生长的胡蜂,似乎是久经训练的战士一般。
  难道这些胡蜂,真是人养的不成。心念转动之间。忽见那愈聚愈多的胡蜂,突然转身而
去。
  一阵嗡嗡之声,逐渐远去,飞得一只不剩。
  宗领刚似乎是也有警觉,收了铁莲花,站起身子。
  董川、宗一志,急步奔了过来,道:“师父,这大概是天下最高明的暗器手法了?”
  宗领刚没有立刻回答,却凝注在胡蜂飞走的地方,呆呆出神。
  楚小枫缓步行了过来,低声道:“师父,这群胡蜂有些奇怪?”
  宗领刚点点头,道:“是有些奇怪,不像是胡蜂……”
  只听一个清脆声音,传过来“是胡蜂,不过,它们是受过训练的胡蜂。”
  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十四五岁、头梳双辫、身着青衣的小姑娘,站在两丈外的花丛中。
  那是个很美的小姑娘,尤其是一对明澈的大眼睛,深透的像一泓清水。
  宗领刚道:“这胡蜂是什么人养的?”
  青衣小姑娘右手一甩小手指中的小辫子,接道:“一个很难缠的人,你闯了大祸
啦……”
  宗领刚哦了一声,道:“什么大祸?”
  青衣小姑娘道:“这些胡蜂都是经过他特别选择的品种,为了养这些品种,由很远的地
方,移植来这些奇花,你却把人家苦心培植的胡蜂,作为练习暗器的靶子,打死了他很多的
胡蜂,想想看,他如何能饶得了你?”
  宗领刚道:“这么说来,确是在下的不对了”?
  青衣小姑娘淡淡一笑,道:“幸好他不在,如若他在此地,看到你打杀他如此众多的胡
蜂,只怕早就要了你的命。”
  宗领刚道:“这么凶吗?”
  青衣女道:“不错,他本来就很暴躁,这些胡蜂,又是辛苦了十年的成就,你刚一阵打
杀,至少伤害了五分之一的胡蜂,唉!这对他的伤害太大了。”
  宗领刚道:“这些胡蜂似非中原之物……”
  青衣小女接道:“本来就不是中原之物,如若是中原之物,也不会这么珍贵了。”
  宗领刚道:“姑娘,这些胡蜂很凶恶,毒性也很强烈,就算是在下伤了一些,也不算什
么大事?如是养蜂人,一定要在下赔偿,在下一切遵命就是。”
  他是目下最受武林中敬重的人,但却是那么和气。
  青衣少女摇摇头,道:“你赔不……”突然神色一变,住口不言。
  宗领刚心中警觉,回头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灰袍的老者,正从林外行来。
  看他还远在六七丈外,但不过一眨眼前,已到了宗领刚的身前。
  宗领刚心中震动了一下,暗道:“好快的身法。”
  他阅历广博,见识过武林中一流高手,也是轻功绝佳的人,但他没有见过这样快速的身
法。
  他几乎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走到了身前。
  灰袍人两道目光,转注到地下的胡蜂尸体之上,脸上的神色更见冷漠。
  那个灰袍人并不难看,只是他全身上下,似乎是都散发着一股冷肃的杀气,此刻,神情
更见凌厉。
  宗领刚皱皱眉头,欲言又止。他是一代宗师身份,不能不保持一些威严。
  灰衣人对地上的的胡蜂尸体,看得很仔细,似乎是还在暗中数计。
  一种沉默的紧张,在四周散布。
  没有人说一句话,但一种冷肃的杀气,使宗领刚不得不运气抗拒。
  灰衣人缓缓把目光转注到那青衣少女的身上,道:“谁杀了我的胡蜂?”
  宗领刚不能不说话了,轻轻吁一口气,道:“在下杀的,不过事出无心。”
  灰衣人脸上闪掠过一抹凄凉的笑意,但立刻又变成了浓重的杀气,道:“为什么?我这
些胡蜂从不飞出伤人,这里密林重隔,我养的胡蜂,从不飞离这百丈的方圆,是你找来这
里,打杀了它们?”
  宗领刚脸色十分尴尬,轻轻吁一口气,道:“在下从没有见过养胡蜂的人,所以,想不
到这是有主之物,如今大错已铸,阁下有什么条件,可以说出来?”
  灰衣人道:“你赔不起……”
  语声一顿,接道:“你是无极门中的宗掌门人,是吗?”
  宗领刚道:“在下宗领刚。”
  灰衣人道:“为这群胡蜂,和这毒花,花去了我七八年的时间,如今,却被你一刻间伤
去近半,你说两句抱歉的话,就算完事了吗?”
  宗领刚道:“这么吧?这些胡蜂由何处取得,在下遗人,再去替阁下找一些回来。”
  只见灰衣人摇摇头,道:“不行,
  宗领刚哦了一声,道:“要我怎么做;才能使得阁下满意?”
  灰衣人摇摇头道:“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能使这些死去的胡蜂复生。”
  宗领刚道:“这一点,在下无法办到,不敢承诺。”
  灰衣人道:“所以,你只有一条路好走。”
  宗领刚道:“请教?”
  灰衣人道:“死!替这些胡蜂偿命。”
  他说话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就像在谈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和他完全无关的事一样。
  宗领刚道:“为了这几只区区胡蜂,就要伤一条人命,阁下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灰衣人道:“过分?这些胡蜂一样有生命,它们也死的很无辜。”
  董川忍不住接口说道:“这位前辈,几只胡蜂,怎么能和人命相比?”
  灰衣人道:“那是你的看法,但在老夫的眼中,这些胡蜂比人可爱多了。”
  董川还待接口,但见宗领刚一脸冷肃之后,颇有责怪他多口之意,立时把出口的话,咽
了回去。
  宗领刚轻轻吁一口气,道:“阁下,除了替这些胡蜂偿命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灰衣人摇摇头,道:“你不能使它们复生,也不能再替我找到这么多胡蜂,横在我们面
前的,只有一条路。”
  宗领刚笑一笑,道:“在下不懂胡蜂,不过,我想,这胡蜂不是什么奇兽、珍禽,在下
可以托几个朋友,替你找找。?”
  灰衣人道:“哦”
  宗领刚道:“有句话,兄台说的不错,这胡蜂也是生命,它们又不飞出伤人,在下伤它
们,是在下之错,所以,在下希望阁下给我三个月限期,我一定送上这些胡蜂。”
  灰衣人道:“三个月?”
  宗领刚道:“三个月,在下相信一定可以送一批胡蜂了。”
  这时,那青衣少女突然插口说道:“欧阳伯父,他既然有把握在三个月内,赔出你的胡
蜂,何不答应他三个月的限期。”
  灰衣人道:“他赔不出来的!”
  青衣少女道:“欧阳伯父,你就答应人家吧!这个人既是一门之主的身份,自然不会跑
了。”
  灰衣人道:“好!看在你这丫头的份上,我答应了,你帮我和他们谈好条件。”
  竟然举步而去,间也未回顾一眼。
  那青衣少女目睹那灰衣人背影远去之后,才轻轻吁一口气,如释重负的说道:“很奇
怪,你大概是武林中很有名望的人吧?”
  宗领刚道:“薄有虚名婴!”
  青衣少女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伤害他的人如此客气过。”
  宗领刚道:“伤害他,……我……”
  青衣少女接道:“你杀了他的胡蜂,就是伤害了他。”
  宗领刚道:“姑娘,这胡蜂对他很重要么?”
  青衣少女道:“很重要,他要靠胡蜂采的毒蜜……”
  若有警觉,突然住口不言。
  宗领刚道:“姑娘,这位欧阳老人家的大名,可不可以告诉在下。”
  青衣少女摇摇头,道:“别人都称他欧阳先生。”
  宗领刚低声道:“欧阳先生,欧阳先生……”
  青衣少女笑一笑,道:“你是无极门的人?”
  宗领刚道:“我是我极门的掌门人,就住距此不远的迎月山庄之上,三个月内,在下一
定亲送一些胡蜂到此,在下就此别过了。”
  青衣少女低声道:“慢着,你到哪里去找胡蜂?”
  宗领刚道:“这些胡蜂,也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大概不难找到吧?”
  青衣少女道:“你错了,这胡蜂不是中原产物,你要找到这些胡蜂,必须远走西域,这
一来一去,至少要半年十月的工夫,你怎轻易开出这等三个月送到胡蜂的承诺?”
  宗领刚一皱眉头,道:“姑娘,这些胡蜂中原虽然很少,但在下相信深山大泽之中,可
以找到这样的胡蜂。”
  青衣少女摇摇头,道:“那不同,这是一种极难寻找的特种胡蜂,它具有着相当的灵
性。”
  宗领刚道:“哦!”
  青衣少女道:“欧阳先生对你是已经相当客气了,在我记忆之中他从来没有对人这么客
气过。”
  宗领刚遭:“这么说来,他对我还算青眼有加了。”
  青衣少女道:“不错啊!但你若许下了三个月送还胡蜂的承诺,那就很难说了,他一生
之中,最讨厌的,就是不守约言的人。”
  宗领刚沉吟了一阵,道:“姑娘,这些胡蜂,既不采蜜,又很凶悍,欧阳老人家养它,
也不过是一种兴趣,在下如若还不了胡蜂,极愿备二份重礼,前来请罪……不知姑娘可否在
老人家面前,替在下美言一二?”
  青衣少女沉吟了一阵,道:“本来,你打死他如此众多的胡蜂,我认为,必定会激起他
的怒火,想不到,他竟然没有发作,不过,他养这些胡蜂,对他的关系很大,决非你所言,
他是兴之所致。”
  这位小姑娘的年纪不大,但她口齿清晰,说来条理分明。
  宗领刚心中暗道:“隆中山下,迎月山庄十余里处,住了这么一位养胡蜂的高人,我竟
然一无所知,想起来真是惭愧得很。”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姑娘,能不能告诉在下,老
人家养这些胡蜂和他有些什么重大关系?”
  青衣少女道:“要救一个人。”
  宗领刚呆了一呆,道:“救人,救什么人?”
  青衣少女叹息一声,道:“我不能再说了,我已经是说得太多了。”
  宗领刚道:“唉!这么说来,在下真是罪过了。”
  青衣少女道:“唉!你在江湖上,大概很受人敬重。”
  宗领刚道:“不敢当,武林中的朋友,都还看得起我。”
  青衣少女道:“但愿他没有听到你刚才的承诺。”
  宗领刚点头道:“姑娘,如若真如你所言,中原的深山大泽之中,找不到这些胡蜂,在
下三个月内,定当谢罪。”
  青衣少女道:“这个太久了,半个月来吧!我会在这半个月中,看到他最高兴的时候,
替你谈谈这件事!”
  宗领刚道:“好吧!那就多谢姑娘了。”
  青衣少女道:“希望能守约定,半个月之后再来一次。”
  宗领刚道:“好!一言为定,不论如何,在下半个月内,一定来一趟。”
  青衣少女道:“你们住在什么山庄啊?”
  宗领刚道:“迎月山庄。”
  青衣少女道:“好!如是在十日之内有消息,我会去找你们。”
  宗领刚心中有着太多疑问,但忍下没有问。
  青衣少女笑一笑,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姓名?”
  宗领刚道:“宗领刚。”
  青衣少女一指楚小枫,道:“他呢!”
  宗领刚回顾了楚小枫一眼,微微一笑,道:“他叫楚小枫,是我门下弟子。”
  青衣少女说:“你来赴约之时,能不能带他同来。”
  宗领刚略一沉吟,道:“好!我带他同来,欧阳先生那边,还望你美言一二。”
  青衣少女道:“我会尽力。”
  宗领刚本来兴致勃勃,但经这一闹,早已闹的兴致索然,带着董川和楚小枫等穿林而
出。
  他神情严肃,使得董川、楚小枫、宗一志等,心中有很多话想问,但却一直不敢出口。
  四匹马直放迎月山庄。
  但宗领刚并没有带着三个人回到庄中,却在距离迎月山庄外面里许处停了下来。
  那是一条青溪岸畔,绿草如菌,水声潺潺。
  宗领刚勒缰停马,董川、楚小枫、宗一志,也跟着停下。但三个人,还是不敢开口。
  宗领刚轻轻吁一口气,道:“刚才,我打出铁莲花的回旋手法,由慢而快,持续一段不
算短的时间,不知道你们看到了没有?”
  宗一志道:“看是看到了,但还无法领悟手法技巧。”
  宗领刚目光转注到查川的身上,道:“你呢?”
  董川道:“弟子愚蠢,也只意会十之三四。”’
  宗领刚道:“那已经不错了……”目光又转到楚小枫的身上,道:“你呢?”
  楚小枫道:“弟子也只是窥出了一点门径。”
  宗领刚点点头道:“都很好……”,沉吟了一阵,接道:“师门铁莲花,天下皆知,我
不能只传你们三个人,由明日开始,我要开始传授十二个门人的暗器手法,但这回旋手法,
是我独自创出的手法,这不是凭藉苦心。功力,可期有成的武功,才智不到某一种境界,永
远无法练成这种武功,画虎不成反类犬,用法不当,难以体会出个中要领,不但无法练成,
反而会把个中技巧,外泄江湖,我仔细的估量过,你们十二个人的才智,只有你们三个,可
以练成这种手法,所以,我决定传给你们三个……”,语声顿了一顿,接道:“董川,你
说,为师的这做法,是不是偏心了一些。?
  董川躬身应道:“无极门要保盛誉,必使技艺不断精进,师父一代人杰,光大了无极门
户,自然,也得择材施教,弟子们久受师父熏陶,都能深明大义,我相信,他们都会体量到
师父用心。”
  宗领刚仰天吁一口气,道:“我量才而教,本是问心无愧的事,不过,本门中,还有两
位才智,和你们相差有限的人,一旦了然内情,恐对为师的传授不公一事,耿耿于怀。”
  董川道。“师父顾虑的,可是二师弟和九师弟?”
  宗领刚道:“正是他们两个。”
  董川道:“这个师父放心,弟子会找出时间,解说师父苦心。”
  宗领刚道:“事实上,如论才华,他们两个,并不在你们之下,只是老二心术不正,老
九邪才长于正才,这才是我不敢把绝技尽授他们的主因。”
  董川道:“师父既然早已发现,为什么不……”
  宗领刚摇摇头,接道:“你们就要艺满出师了,老二的人很聪明,希望能由你的持重,
我的择才施教,使他们有所警惕,唉!无极门在江湖这点声誉,得来不易,希望能发扬光
大,我不愿在出师之前,把他们逐出门墙。”
  楚小枫突然接口说道:“师父仁厚深植,但愿他们能够体会。”
  宗领刚怔了一怔,一道:“小枫,你的意思……”
  楚小枫道:“弟子只不过心有所思,形诸口舌。”
  宗领刚默注楚小枫片刻,未再深究,目光却转到董川的身上,道:“董川……”
  董川肃然躬身,道:“弟子在。”
  宗领刚道:“你们出师之后,首座弟子就自然肩负起了无极门的重大责任,行踪所至,
如师亲临。”
  董川忽然屈下双膝,拜伏于地,道:“弟子自知责任,但又自恨才智不足以负重,还望
师父耳提面令,多赐指针。”
  宗领刚道:“你起来。”
  董川站起身子,垂手一侧。
  宗领刚道:“你们出师之后,我授机代师行法,暗中考察老二、老九三年,如若发现他
们行有不轨,心术难就,那就代为师追回他们武功。
  董川道:“弟子遵命。”
  宗领刚目光一掠楚小枫、宗一志,道:“你们协助大师兄。”
  楚小枫、宗一志,齐齐躬身道:“是!”
  宗领刚遭:“好!现在,你们留心看为师的回旋手法。”
  这一次,他没有真的发出铁莲花的暗器,但却很缓慢比起了手法的窍诀,并且反复解
说。
  董川等三人,已经先行目睹了那暗器的威势,所以,每个人都聚精会神的学习。
  宗领刚花了一个时辰,眼看三人都已尽得要诀,才微笑含首,嘉勉了三人几句,重新上
马,直奔迎月山庄。
  董川心记那青衣少女之言,低声道:“师父,咱们真要找一些胡蜂,送过去么?”
  宗领刚道:“现在,你们学艺正值紧要关头,这些事,不用你们烦心,为师自会应
付。”
  董川应了一声,不再多言。回到迎月山庄,已是太阳偏西的时分。
  楚小枫急急奔向马棚,但人去室空,看马的老陆,却早己不知去向。
  惊愕之间,却是宗府管事,缓步行了过来。
  这人是一代无极门主留下的老总管,已然六十多岁,但身体健郎,声如洪钟,一见楚小
枫,立时高声说道:“小枫,你来此地作甚?”
  楚小枫道:“王总管,看马的陆老伯呢?”
  王总管叹息一声,道:“好好一个人,忽然间,得了急症,一个上午就过不去。”
  楚小枫道:“一个上午就过不去难道他死了?”
  王总管道:“是啊!卯时发病,不到午时就咽了气,唉!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
祸福……”
  楚小枫似是突然被人在前胸上打了一拳,心头震动,口中喃喃说道:“怎么会呢?昨
天,他还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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