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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门》


第十九回 双娇援手助丐份



  屋顶上的人也被麦无铭这种出神入化的功力惊着了,旋即,他又继续地说:“此地交谈
不便,请随我来。” 
  声落人起,也不管对方答应与否,同意与否,可是那个人却满怀信心似地飞纵而去! 
  这就所谓算计,所谓衡量,那个人既然确定了对方乃是麦小云,其实是麦无铭,这一点
无关紧要。 
  因为麦小云与麦无铭俱是名师高徒,俱是一母同胞,并且又俱是他地狱门中的巡行特使。
  他自信计算无差,衡量得准,又何必非要等人家出声回答呢? 
  虽然夜色朦胧,虽然星月依稀,但麦无铭一上屋檐即凝视着那个不速之客。 
  见对方身披黑衣,见对方面蒙轻纱,他心中也不由了解十分了。 
  果然,麦无铭焉能畏缩?也不肯示弱,身形再度拔起,尾随着那个人影追了上去。 
  一个飞快似箭,一个迅疾如电,脚前脚后,不即不离。 
  潜口只是一个小镇,乃是一个山城,没有多久,他们已经验出了镇外,到达在一个山坡
之上。 
  黑衣蒙面人止步回身,麦无铭亦是一步赶到。 
  “哦!你是麦无铭。” 
  “不错,在下正是麦无铭。”麦无铭说:“你就是幽冥教主?” 
  黑衣蒙面人仿效着对方昔才的口气,说:“是又怎么样?” 
  “那你的尊姓大名呢?” 
  “歉难奉告。” 
  麦无铭淡淡地说:“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蒙面人听了似乎怔了一怔,他说:“哦!是吗?” 
  “当然是的。”麦无铭昭示地说:“你非但是来自地狱门,而且又确切地指认在了,彼
此不熟,焉能如此?” 
  “不管你知道办好,不知道也罢,老夫今夜约你出来,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你就说吧!” 
  “晚间据下属具报,说你同行之人有一位姑娘?” 
  “不错。” 
  “那位姑娘名叫姚凤婷?” 
  “也不错。” 
  幽冥教主的身子似乎有些微的颤动,过了一会,他又开口说:“你是在哪里认识她的?
  “告诉你又何妨?”麦无铭不屑地说:“就是在括苍山,括在山右的一个小镇里。” 
  幽冥教主听了仿佛怔了一怔,他说:“那你又如何认识她的?” 
  “哼!你倒健忘,她不是中了你的一记毒掌吗?” 
  “我的毒掌?”幽冥教主又是一怔,但他旋即又说:“哦!中我毒掌理难苟活,结果又
怎么样呢?” 
  “在下救了她。” 
  “你有解毒灵药?” 
  “没有。” 
  “那你必定以内功逼出地体内之毒了?” 
  “不错,正是如此。” 
  幽冥教主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又说;“你的功力精深,或许能够救她,但恐怕只是一
时,姚凤婷的体内必定余毒未净。” 
  麦无铭的心中不由泛起了朵朵疑云,因此地反问地说:“你为什么对这件事念念不忘,
殷殷垂询?” 
  “哦!我只是感到奇怪.凡中了本教主尸毒之掌,若没有独门解药,循例是难以获生。”
  幽冥教主说得顺情合理,语气肯定。 
  麦无铭的疑念为之冰释了。 
  至于疗毒之事,由于地生性谦抑,不欲炫耀自己的功能。 
  是以只淡然地说:“也许是吧?尸毒掌歹毒万分,非独门解药就无法回天,但姚姑娘已
经分服了由毛延龄交出的解药,那该不止是一时,能够救她一世的了。” 
  “既然如此,你请回吧!本教主不为己甚,那‘秦岭三蛇’之仇,那‘长毛公子’之恨,
我们改日再结!” 
  “是吗?”麦无铭反客为主地说:“可是在下却不作如此想,因为的好毋仁,除恶务尽,
以故必须将你绳之以法,踩缉归案。” 
  “你?”幽冥教主轻蔑地说:“你有这个本事吗?” 
  “有没有待试过以后才会知道。” 
  本教主晓得你功力不弱,但那只是对付对付一些艺业中上之辈,在老夫面前,恐怕起不
了作用。” 
  “或许是的,奈何职责所在,也只有竭我所能,勉力而为。” 
  “好,那老夫就让你三招。” 
  幽冥教主真是自负得紧,狂傲得紧. 
  这不能怪他。 
  他只是听说麦小云兄弟身手不凡,却从未亲眼目睹过。 
  道听途说.难以为凭。 
  俗语所说“耳闻是虚,眼见是实。”不正是这个意思? 
  再说,看对方年纪不大,而自己已名重望极,他当然有所执着了。 
  麦无铭惯常地笑容又挂了上脸庞,他不作无谓的争执,身形晃动,右臂一提,只是随意
地比划了三下。 
  “三招已过,你也可以出手了。” 
  “哈!麦无铭,你也狂得可以啊!” 
  麦无铭不亢不卑,也不妄自菲薄,他含蓄地说:“夸奖了。” 
  就这佯,两个人一来一往地打了起来。 
  他们由慢而快,由快而再度慢了下来。 
  如今,幽冥教主自承他估计错误了,传说还是有其根据的。 
  他原以为“飞天玉龙”麦无铭虽然艺承“南僧”孤木大师,可是,对方出道不久,毕竟
年轻,毕竟识淡。 
  但彼此一经交接,不禁有些吃惊了。 
  无论麦无铭的功力、招式,在在都高出他想象之外。 
  如今,麦无铭也感到地估计偏差了。 
  “湘西僵尸”,武林魔头,当年地狱门几经酌商,派出了八九二段之主才把对方拘进了
森严宝殿。 
  但是,毛永寿走的是左道旁门,仗的是尸毒指掌。 
  现在呢?他非但摒弃了毒掌不用,而所施展的招式却十分正统,出手博大.气势磅礴!
  凶杀殴斗总是令人嫌烦,令人惶悚的。 
  不止是人,天象亦复如此。 
  原本沉沉的夜幕不由变得更为黯然了。 
  原来昏昏的月色不由变得更为澹淡了。 
  星星的胆子最小,它们闪呀闪的,躲呀躲的,也已经不知隐藏到哪里去了? 
  幽冥教主收起了轻敌之心。 
  他如今已经把麦无铭刮目相看,重新衡量。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麦无铭也在小心翼翼了。 
  他开始运起神功,挥出佛门禅学“菩提掌”。 
  她终于看见西面很远的屋顶上,有两个物体在滚动,在跳跃。 
  那两个物体一黑一白,果然像是狸猫在捉老鼠。 
  但姚凤婷的心中却确切地断定必是夜行人在一起同行,或者彼此追逐! 
  甄玉珍阑珊地说:“没有嘛!什么东西也没有呀!” 
  姚凤婷吐出了一口气,说:“珍妹,看,在那边!” 
  真有意思,他们二人相遇还不到一天,竟然称姐道妹了起来。 
  年岁相若嘛,意志相投嘛! 
  还在惺惺相惜嘛! 
  甄玉珍经对方这一指点,他也看见了,不由精神振奋地说:“嗯!凤姐,不错,那我们
追!” 
  两人就随后追了上去。 
  但是,由于彼此之间的距离相差了好一大段,并且,甄玉珍的功力不够,用程缓慢,是
以到这个时候才循踪赶来山坡之上。 
  “啊!是凤婷,她果然是姚凤婷!” 
  幽冥教主非但是失了声,而且还一个错愕失了神。 
  “凤姐,小心!” 
  麦无铭也同时怔了一怔,他唯恐姚凤婷有失。也同时地递出一掌,从旁支援上去。 
  可是,幽冥教主毕竞是武林巨擘、江湖魔头。 
  他一岔即凝,是潜意识的反应,是本能所使然,身形霍地朝后飘退三尺,也同时地脱过
了二人的攻击! 
  略一沉吟,略一思维,有道是“识财务者为俊杰。” 
  一个麦无铭已经没有必胜的把握,如今又来了一个功力不弱的姚凤婷。 
  是以,幽冥教主乘机地怀上退念了。 
  “以多为胜,岂是英雄?再见!” 
  话落身起,只见他双腿猛然一蹬,人即如火炮冲天,斜斜地向劳边的一处丛林之内掠去!
  “哪里去?” 
  姚凤婷柳眉双竖,杏眼院睁,她樱口巾娇叱一声,纵身欲赶,但却为麦无铭横手给挡住
了。 
  “凤姐,穷寇莫追。” 
  “就是他,他就是幽冥教主啊!” 
  姚凤婷说得气息,说得认真。 
  麦无铭则淡然地说:“小弟知道。” 
  “那你怎么不让我追?” 
  姚凤婷显得有些不满,有些指责的味道。 
  麦无铭自与幽冥教主交过手之后,深悉对方的功力精湛异常。 
  凭姚凤婷所学,决不是人家的敌手。 
  但他口头上焉敢这么说,只笑了一笑,违心地、也有其可能地说:“黄山万幽冥教的窝
窠,如今更深夜沉,而我们又地形不熟,环境生硫。稍一不慎,就会中他们的圈套,他们的
埋伏,何不明天再来呢?” 
  “好吧!” 
  姚凤婷虽然仍旧有些悻悻,但麦无铭说的乃是至理,而她,又岂是一个不知进退的人,
为争一时之气去身犯险境。 
  这时候,甄玉珍也赶来了。 
  她一见到麦无铭就打起了招呼。 
  “喔!是麦少侠。” 
  “甄姑娘也来了。” 
  麦无铭也随口地回答着。 
  旋即,甄玉珍前姚风婷说:“姚姐,人呢?” 
  “人已经走了。” 
  “怎么?没有追上?” 
  “追是追上了,但又被兔脱了。” 
  “那你可知他们是什么人?” 
  “知道。”姚凤喀一脸不悦地说:“是幽冥教主。” 
  “啊!会是他!”甄玉珍惊讶地说:“另一个呢?” 
  姚凤婷横眸睨了麦无铭一眼,又呶呶嘴说:“另一个就是他。” 
  “哦!你们可曾交手?” 
  “铭弟与幽冥教主打过一场,我一到,对方立即溜了。” 
  “他赖债不还呀!” 
  甄玉珍说得含蓄、说得风趣、也说得谐谑。 
  麦无铭接口说:“因果报应,历历不爽,虽进过了一时,决逃不过一世,只要时候一到,
他就得伏法。” 
  姚凤婷嗤了一声说:“哼!说的好听!” 
  “怎么!”甄玉珍一听笑笑说:“麦少侠说的并无不对呀!” 
  “谁教他不让我追。” 
  “哦!那是麦少侠关心你这位姐姐呀!”甄玉珍眼睛一眨说:“万一你中了人家的诱敌
之计……” 
  “好,不说了。”姚凤婷也笑了起来,说:“铭弟,我又给你认了一位姐姐,就是她,
以后你也得叫她一声珍组。” 
  称兄道弟,姐妹也是一样,这在江湖中原是一时十分平常的事。 
  是以麦无铭就开口叫了一声“珍姐”。 
  甄玉珍的感觉却不一样。 
  她慎重其事,急急紧紧地由怀中摸出了一个二寸见圆的古制钱来,说:“铬弟,这枚制
钱虽不怎么值钱,但它代表我的一片心意,请你收下,算是一个见面之礼,小小的见面之
礼。” 
  麦无铭的脑海忽然闪烁了一下,一个概念又浮上他的心头,因此,就是不客气地以双手
接过了那枚制钱。 
  “谢谢珍姐。” 
  这声“珍姐”与上一声“珍姐”的语音显然大为不同。 
  上一声叫得随口,叫得保守。 
  这一次却叫得衷心,叫得亲切。 
  他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吗? 
  应该个是,他之所以做这样的改变,必定是有他的理由和原因,只是暂个为外人知道而
已。 
  再说“黑白双娇”姐妹在南行途中,看到了一桩奇事。 
  那是当她们走出“绩溪’城西门不久的时候,见有一大堆的人在打群架。 
  武林中,江湖上,打架闹事,凶杀殴斗,可以说是日有所闻,算不得什么奇事。 
  但是,这些人似乎有些不同。 
  两边的人各有十几二十个。 
  一方的确属于江湖中的人。 
  另一方呢? 
  他们却是以乞讨为生的叫化子! 
  为什么说一方是江湖人? 
  那是这些人穿的多是黑白紧身衣衫,而且,个个蕴有功夫! 
  至于靠乞讨为生的人更是一目了然,他们衣衫褴褛,他们手中握的乃是竹枝打狗棒。 
  可是,意外地,这几个乞丐也都懂得三招两式! 
  这当然是丐帮中的人了。 
  “黑白双娇”是出外人,在此地,她们姐妹当然是谁都不认识因此难分孰是孰非、谁正
谁邪了。 
  她们袖手作壁上观。 
  她们坐山看虎斗! 
  江湖人方面,其中有三四个人的功力十分高强. 
  而乞丐群中呢? 
  只有两个还差强人意。 
  于是,一边步步进逼,一边节节败退,胜败也就不言对知了。 
  人都是同情弱小的。 
  何况,败的一方又是靠人施舍济助的乞丐呢! 
  因此,沈如婉君不下去了。 
  他霍地踏上两步.骤然抽出宝剑.让过了败阵下来的地个中年乞丐,阻止了追击不休的
壮年汉子。 
  口中朗朗地说:“朋友,杀人不过头点地,既然你们赢了,也该适可而止,就此收兵。
岂可一而再地逼迫他人呢?” 
  这一岔歧,事出突然,乞丐们趁机而收势,江湖人方面也不得不暂时伸手了。 
  那个精壮大汉却是一言不发,只睁着两颗铜铃似的大眼直朝沈如婉看着。 
  而另一个身穿墨绿衣衫的汉子这时也踏上一步说:“我们乃是约期相斗,又关你何事
了?” 
  沈如婉性傲气盛,她听了焉能忍受? 
  她就没好气地抢口说:“江湖人当管江湖事……” 
  沈如婉的话声未落,沈如娴也已经迈上两步,与她二妹站了一个并肩。 
  他必须先要弄清二造的身份,争端的原因,才好出手排解,是以婉转地说:“阁下
是……” 
  身穿墨绿衣衫的汉子冷冷地嗤了一声,说:“哼!现今不嫌慢了一些吗?你们既然也是
江湖人.环在落码头的时候就该先打听打听,告诉你,我们是幽冥教里的,只有谁吃了熊心
豹胆,敢管我们幽冥教的事呢?” 
  “幽冥教?我们似乎没有听说过。” 
  “那是你们孤陋寡闻!” 
  “黑娇女”一听身子一动,她又拟开口或者出手,但却为沈如娴给拦住了。 
  “或许足我们孤陋寡闻 也或许是我们初到贵地。” 
  “白娇女”耐着性了,不亢不卑地说:“那一客不烦二主,就请阁下再告诉我们,这一
方又是何许人呢?” 
  “他们,他们也是一个成立不久的帮会.靠人怜悯.讨些剩勇冷饭过日子的‘丐帮’!”
  承沈如婉援手而脱困的中年乞丐反唇相讥了。 
  他说:“不错,我们是叫化子,叫化子的确是讨些剩羹冷饭过日子,但是,却上不愧天,
下不作地,吃得安心,行得堂正、不像你们幽冥教,幽冥教强逼硬敲.巧立名目鱼肉黎民,
欺压善良啊!” 
  沈如娴一听不由了然于胸。 
  她原先唯恐管错事情,因为世上恶丐欺人也并非没有。 
  如今,心安理得了,是以轻悄地,温文地报还过去了。 
  “这么说,你们幽暗教也是成立不久的了?” 
  “不错!”绿衣汉子沉着颜容说:“我们幽冥教的确也是成立不久,但本大爷兄弟的名
号,你们应该听说过,不然,可就算不了江湖人!” 
  狂妄、自大、跋扈而又嚣张! 
  “嘎——”沈如娴淡淡地说:“阁下口气倒是不小,那你就说来听听。” 
  “秦岭三蛇!” 
  沈如娴听了心尖果然微微地一动,但那也只是动了一下而已。 
  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 
  “秦岭三蛇”在江湖上虽然恶名昭彰,可是,在“黑白双娇’的心中、眼内,似乎还不
够分量,起不了阻吓作用。 
  因此,她又轻声地说:“嗯!‘秦岭三蛇’,我们姐妹的确听说了,不过……” 
  “不过怎么样?” 
  沈如娴戏逗着说:“不怎么样、” 
  沈如婉却恨声地补上一句说:“武林之渣!” 
  “秦岭三蛇,武林之渣”这已经是江湖黑白两道多年来共同流传的习语。 
  “秦岭三蛇”既为白道所不容,也为黑道所不齿。 
  由此可见,他们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 
  不过.他们却有他们生存之道。武功、心计,两不亏缺。 
  不然的话,习语也就难成习语,他们早已消失在天地之中了。 
  绿衣汉子听了不以为忤,他反而显得十分得意。 
  难怪嘛!古谚说:“人死留名,豹死留皮。” 
  有人知道他们兄弟的名句,那不正是一件光荣的事? 
  他是“秦岭三蛇”中的老大,“青竹丝”马碧。 
  “既然知道,那马大爷就网开一面,快夹着尾巴走路吧!”马碧最后又加上一句,说: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果然,这是真话,他们兄弟心狠手辣,歹毒万分。 
  凡有人只要犯到了他们,就从不宽贷,向不留情,纵不死也得脱层皮,除非是自己功力
不如人家,那又另当别论。 
  “哦!这倒是一件新鲜事,但我却不知好歹呢!” 
  沈如娴并不领情,她接着又说:“看‘黑炭烧’他凶狠的模样,听‘青竹丝’你霸道的
口吻,这档子闲事,姑娘是拦下了,管定了!” 
  “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毯无门偏想钻。”“青竹丝”马碧哼了一声说:“老二老三,
你们就把这两只不如死活的‘飞蛾’先给科理了。” 
  他倨傲得也真可以,竟然连对方的姓名也懒得去动问一下。 
  “赤练蛇”殷洪,“黑炭烧”雷诺二人又开始作势欲战了。 
  他们这一作势,丐帮中领头两个中年汉子的其中之一朝向沈如娴说:“多谢二位姑娘施
以援手,但这乃是我们丐帮与幽冥教二派之间的事,还是仍由我们丐帮自己来解决吧!” 
  这两个中年汉子,一个是沈如婉刚才从“黑炭烧”雷诺手中救下的那一个。 
  另一个则是和“赤练蛇”殷洪打斗的那一个。 
  这两个人,也就是丐帮中被“黑白双娇”视为功力尚差强人意的那两个人。 
  他们两人,一个叫叶建明,职任总舵监察,由于绩溪分舵成立伊始,指令他南下主持,
并暂兼分舵主。 
  一个叫周仕荣,南乡人,现职绩溪分舵副舵主。 
  叶建明经文纬武,他领导调治,有方有术,在功力方面也不算大弱,就这样,默默地维
护着地方安宁与秩序。 
  也就是这样,却阻挡了幽冥教的财路与扩张,因此,“秦岭三蛇”来了。 
  因此,两个帮派对上了! 
  他对沈如娴所说的言词,也属一番善意。 
  明知自己和丐帮的弟兄们,决不是“秦岭三蛇”等幽冥教徒的敌手,但是,他不想拖累
人家,贻害人家。 
  沈如娴却笑笑说“如今也已经成了我们姐妹的事了,贵帮还是且等一回吧!先由我们姐
妹同对方比划一下,假如不行,你们再见机地出手好了。” 
  话落手起,沈如娴也“呛!”地一声抽出了龙泉宝剑。 
  她接待了“赤练蛇”殷洪,沈如婉则就近和“黑炭烧”雷诺对上了。 
  一见架式,一见剑势,“青竹丝”马碧立即惊心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两个年纪轻轻的妇道人家竟然会有这等身手? 
  不住地打量,不住地思维。 
  忽然,脑中一闪,心中一动,眼底一亮,脸上一凝,口里不禁陡然地说:“莫非就用她
们?” 
  她们是谁? 
  马碧由猜测而加以确认,加以肯定。 
  对方的衣衫一黑一白,不正是标志。 
  一如自己兄弟的服饰,以绿、红、黑的颜色表示着。 
  她们是“黑白双娇”,江湖上三庄一帮中沈家庄的沈氏姐妹! 
  懊悔了,诟责了。 
  懊悔自已太过大意,诟责自己太过自负。 
  不然的话,倘若在事先问明了对方的姓名或身份,当可以在言事上找个扣结,找个台阶,
就不致惹上这团烫手番薯,也不会遭到那把无端野火。 
  这哪里是两只飞蛾? 
  乃是两只灵禽嘛! 
  这哪里是两位娇娘? 
  明明是两个煞星嘛! 
  两位姑娘这一替上了手.叶建明也在暗暗地嘱咐着弟兄们刻意地警戒,以备随时支援或
接手。 
  及见姑娘们的剑术、功力,竟提高过他想象之外,真是大出意表。 
  脸上不由绽出喜容,口中不由吐出大气,心头也顿时舒出宽欣。 
  马碧他们是蛇,他初时将“黑白双桥”比作了蛾虻,当然,蛇吞蛾虻,那是轻而易举之
事。 
  如今,他自承着走了眼,失了准,又把双方比作了灵禽,比作了煞星,这还是当然,灵
禽攫蛇,也是干净利落,煞星下凡,更是风雷厉行! 
  果然,灵禽的翅膀——宝剑——一经展开.犹如长江之潮,翻翻滚滚,犹如晴天旱电,
闪闪烁烁…… 
  反观毒蛇呢? 
  他们的数量虽然倍于对方——手臂—一但是,信舌难吐,头齿难伸.畏畏缩缩,迟迟顿
顿…… 
  沈家剑术,名震天下“黑白双娇”虽是女流之辈,在体力上,在气势上比不上沈氏四雄,
但招式互同,依旧贯连似网,依旧绵延若帛! 
  “秦岭三蛇”在武林中也有他们一席之地.奈何较之江湖中之二“娇’,还是逊色多多。
  否则,马碧就不会惊之于心了,不会悔责自己了。 
  忽然,沈如娴姐妹嘘气出声。 
  她们二人同时宝剑一回,随势划出“空中楼阁”,继之右腕一抖,虽没有抖出九朵剑花,
却也有七朵之多。 
  一式“七彩缤纷”,然后倒指而下,化作“投辖留宾”! 
  快捷而深劲,三招频仍串连,一气呵成.二人同心。 
  殷洪和雷诺虽然彼此门户不同,师承各别,但他们志同进合,臭味相投,在一起共处得
太久了。 
  因此.举手投足,技艺招式已趋类似,逐渐同化.也摒三为一,混合施展了。 
  如今,忽见对方剑光陡长,如虹贯日,剑气突盛,如风砭肤 
  两条毒蛇更是惊心了。 
  不由应变了,他们也是双双地散拳为掌,摇出一招“八面玲珑”,再变演成“吐刚菇
柔”,再来一个“久假不归”! 
  人家攻,他们守,而且,招式也算无误,先躲、中闪、后退。 
  因为肉掌究竟没有宝剑硬、青锋利,既不联挡,又不敢碰,还有,双腿疾退,也退不过
宝剑来得快速。 
  因此,在同一个姿势之下,在同一个时间之中,也在同一个部位之上,殷洪和雷诺,右
臂各各中了对方一剑! 
  “呃!” 
  两个人的喘喊声,又是在同时吭出了口。 
  马碧站立的地方距殷洪较近,他见状立即奋起一掌,拍向“白娇女”沈如娴。 
  而沈如娴在初未动手之时,就在注意他了,就在防备他了。 
  是以她乍进倏退,回过了、卸去了对方那阴险而只凌厉的一掌! 
  再说雷诺那方面,无巧不巧,就在这个时候也来了救星。 
  那是从潜口的来路上.倏然掠过来一条人影! 
  这条人影如箭矢般地射向沈如婉。 
  沈如婉虽然也及时地退了开去,但是,她意想不到.以致仓卒、局促.右腕遂被对方轻
轻地划上一指。 
  沈如婉低头一看,没伤筋.没伤骨,连肌肉也没遭到伤害,只是在表皮上起了一道白白
的瘢痕。 
  但瘢痕间,有隐隐泛起充血状的红线。 
  既不疼,也不痒.又没有酸楚或其他的感觉,她就不以为意。 
  抬头看看来人,见对方乃是一个满脸长毛的年轻汉子,眼中不由布煞了,粉脸领时含霜
了,正待举剑回报过去。 
  而沈如娴已经碎步走了过来。 
  “二妹,伤到了没有?” 
  “没有,只是这口气我非出不可!” 
  沈如娴关切地说:“先让姐姐看看你的伤处。” 
  沈如婉剑交左手,然后不慌不愿地抬起了右腕说:“没什么啦!” 
  叶建明和周仕荣二人也围过来了,叶建明说:“姑娘,你……” 
  口气之中有感念,神容之中有歉疚。 
  “喔!不在乎,也不用事。” 
  “谢天谢地……”叶建明吐了一口气,接着说:“下面就交由我们丐帮来对付吧!” 
  “不,我还得讨回这一指之恨哩!”沈如婉随口地说:“这个人是谁?” 
  “他叫‘长毛公子’。” 
  “长毛公子?”沈如娴听了心中一惊,说:“可就是“湘西僵尸’的后人毛延龄?” 
  “不错,就是他。”叶建明又加上一句说:“他如今也投入在幽冥教的旗下了。” 
  沈如娴立时由怀中摸出一瓶消毒散,神容急急,口吻急急,说:“二妹,快,快在表皮
层起白起红的地方涂上一些药物,以免……” 
  “哟!不碍事啦!”沈如婉显得有些嫌烦,蹙起黛眉,嘟起樱桃,说:“一没破皮,二
没流血,你穷紧张个什么劲嘛!” 
  “预防胜于治疗,敷点药总是有益无害呀!” 
  沈如娴哪里由得了她二妹? 
  一手抓起了沈如婉的手腕,一手在红痕白浪之处抹上了津液,然后洒上了乳白似玉、清
香扑鼻的药粉。 
  一支破笔实在难书两头同时发生之情形,如今再倒了过来。 
  且说马碧一掌通退了“白娇女”沈如娴的身形。 
  他志在驰援,是以并不追击,立即上前扶住了殷洪的臂膀。 
  “老二,伤得怎么样?” 
  殷洪蛇眉一挑,犬齿一展说:“皮肉之伤,不足为虑!” 
  “那就好。” 
  马碧掏出了刀伤药,撕下了衣襟,三手两手地替对方裹扎了起来。 
  雷诺甫自中剑,亦有绩溪地方的幽冥教徒赶了过去增援,但却没有那个脸上长毛的汉子
来得快,来得巧。 
  事情既罢,马碧脸现喜容地趋了过去说:“啊!总巡,幸亏是你赶了来,不然地话,我
们兄弟恐怕些雁行折翼呢!” 
  这个人正是“长毛公子”毛延龄。 
  毛延龄潜口三喜客栈内失了手,败了阵,正待赶回总坛的时候,却在此地遇上了这档子
事。 
  看两条毒蛇负创,听马碧口气沉重,毛延龄不由凝目打量起沈如娴姐妹。 
  忽然,他心有所忆,也就一睑肃站地说:“马巡事,这两个婆娘可就是‘黑日双桥’?”
  马碧涯着笑脸,放低语音,含混地说:“看她们的在着装束,觑她们的剑式功能,绝对
不会有错!” 
  “怎么?”毛延龄限中寒光一闪,说:“你没有摸清对方的底?” 
  这就叫做“顶司管下司.锄头管备箕。” 
  “秦岭三蛇”在幽冥教中的身份是巡察,而毛延龄则是总巡呢! 
  “是的。”马碧似乎有些虚心,他掩饰地说:“因为对方突然介人,根本没有时间能容
属下探询。” 
  “唔—一”毛延龄略一沉吟说:“既然如此,那沈家庄暂且还不宜树敌,我们回去,至
于丐帮之隙,也待另日再结。” 
  “是。” 
  毛延龄前沈如娴姐妹拱一拱手,然后放开喉咙试探地说:“‘黑白双娇’请了,今日之
事,乃系误会所引起,何妨到此为止。 
  青山不转,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沈如婉哪前就此歇手? 
  她接口说:“毛延龄,你若有种,我们二人再打一场!” 
  果然不惜,毛延龄不由肯定了,那就是他只在冒叫,对方既然没有更正或否认,“黑白
双娇”的身份该是确实无误了。 
  “错过今日,撇开丐帮,黄山的天都峰下随时恭候芳驾。” 
  他说得倒也不卑不亢,因有丐帮参与,此地不便,天都峰靠近咫尺,随时候教。 
  马碧也跟着交待一些场面上的话,他说:“叶建明,今日既然有人搅和打岔,我们之账,
也改天再清。” 
  叶建明也套用了“长毛公子”的一向老话,说:“随时候教。” 
  沈如婉心有未甘,她还拟开口,沈如娴又给拦下了。 
  “二妹,算了吧!日子长得很呢?你又何必争在一时呢?” 
  幽冥教徒撤走了,时建明也拱起了双手,笑笑说:“沈站娘,鄙人叶建明,暂摄敝帮绩
溪之分舵,承蒙你们仗义援助,如今也冀望二位能移玉分舵,喝上一杯粗茶。” 
  “不了。”沈如娴也回之以礼,她说:“我们姐妹尚有他事待办,就此别过了。” 
  “既然如此,那祝二位顺风。” 
  “再见。” 
  “再见。” 
  丐帮一行人目送着“黑白双娇”离去之后,他们才回转了分舵。 
  翌日,“黑白双娇”已经走到了黄山脚下,沈如婉正拟先去天都峰探上一探。 
  忽然,感到右腕的伤处痒了起来.麻了起来。 
  她还是并不在意,只随手的抓上两把,可是,竟然皮破了.竟然血出了. 
  仔细一看,心中有些不安了,因为,血痕的两旁.还泛起了一块黑气哩! 
  “姐!请你再把消毒散拿给我一下。” 
  “怎么?有什么不对?” 
  “手腕发痒,我抓它二二下,结果……” 
  “溃烂了?” 
  “没这么严重,只是出血了。” 
  沈如娴快走两步,说:“来,再让姐姐看看?” 
  沈如婉立即停下了脚步,回过了身子,抬起了手腕。 
  这次,他没有不耐之状,也没有嫌烦之态,因为.她的年纪虽然轻了一点,但毕竟是出
身武林世家,已有所感,已有所疑。 
  沈如娴一看皱眉了,她拉着沈如婉就近在一条山溪边把伤处清洗了一番,然后由加重其
量地撒上了药粉。 
  “恐怕有问题。” 
  他自知道了对方乃是毛延龄的时候,心中就起了疑虑。 
  有道是“箕裘相承、衣钵传家。”毛永寿练的是尸毒功,那毛延龄必定也是,只未敢在
她二妹前面说出来罢了! 
  “什么问题?” 
  “喔!药不对症。”沈如娴敷衍着、应付着。 
  “那又该如何呢?” 
  “此地离黄石山庄不远,我们就去拜访庄主黄九公,他或许有更有效的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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