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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门》
第二十六回 蟒鹰虎大战玉龙
头顶是神庭,头顶是天灵,这掌一旦按实,那“黑煞猴”就会脑浆迸裂,命丧当地,呜
呼而哀哉了。
按上了,拍实了,这是理所当然。
凡经麦无铭认定的对象,就少有差错,也从不失误。
是以“黑煞猴”就万难脱过死神的光临。
是它对他太毒、太阴?是他恨他太凶、太刁?二者都对,这些皆是杀身的理由和原因。
真的如此吗?“黑煞猴”真的死了吗?当然没有。
麦无铭只是摸摸对方头顶上那簇白毛说:“小东西,别太顽皮了。”
“黑煞猴”通灵,它也是惊魂甫定,然后“吱”地叫了一声,才急惶惶地跳上了“黑煞
神”肩头之间。
鏖战终了,风停气清,“黑煞神”说:“俺承教了。”
他说得心诚悦服。
麦无铭说:“在下拜领了。”
他言外却有别意。
“黑煞女”含愧地、也舒忭地说:“麦大侠,岭南多奇人,富异士,上面这些人都是,
山中藏猛兽,有厉禽,望你善自珍重。”
她说得轻声,也说得关心。
这大概也是命中注定吧?麦小云和麦无铭,孪生兄弟,一样的功深,一样的英颖。但只
有麦无铭和女人结有缘份。
“多谢姑娘,在下自当小心。”
麦无铭也压低了音量说着。
“黑煞神”朗声地说:“我们兄妹技不如人,无颜再在此地逗留,各位,再见了。”
他抱起双拳朝山冈上拱了一拱,又说:“二妹,我们走!”
语声落,身影动,二人一猴霎时就隐没在夜色中了。
洪一钧今夜所请所倚的乃是他身旁的几个同行同业,“黑煞神”兄妹二人只是适逢其会
罢了。
如今对方落败而辞去,他倒也并不在意,并无影响。
“麦无铭,你上来……”洪一钧戟着手指说:“我们在山冈上面再斗它一场,总不致小
敢上来吧?”
“客随主便。”
直不管对方的言词之中是否含有激意,麦无铭既然来到了岭南,又既然驰到了南山,就
算山冈上有龙潭、是虎穴,他也要上去见识一下,闯他一闯。
是以,略一调息,稍加运气,再略略衡量那危崖的坡度及高低,然后即以江湖同赞誉的
美号“玉龙飞天”,直朝冈顶掠去。
可是,当他回落斯地,却不见半个人影,所看到的只有四盏灯笼。
由于夜色朦胧,而又大这三面都是萧萧林木的冈崖之上,麦无铭顿时慎重了起来,戒备
了起来。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有道是“敌暗我明,逢林莫入。”
就算麦无铭艺比天人,他也得小心谨慎呀!何况,对方摆出丁这种阵仗,必定有其所为,
必定有其所图。
他凝目注视,摄神观察,那四盏灯笼二左二右,并排地悬挂在树腰之间,而且,缓慢地
移动、逐渐地推进……“啊!”
麦无铭轻吐了一口气,也哑然地失了声。
这哪里是什么灯笼?这分明是两条蟒蛇头上的四只眼睛。
那两条蟒蛇巨大无伦,身如桶。首如斗。
一条色泽斑斓,他曾经在洪家寨的栅栏口见过一次,也遭对方吓阻或者击过一次、依稀
的还记得它叫“大黄”。
另一条其色似灰,也像尘土,大概名为“大灰”或“阿土”吧?“哦!是了。”
他忽然又领悟到了一件事,当晚,不是听平安客栈的店小二说那一桌江湖客在等两个人
么?如此看来,一个等的必定是自己,另一个恐怕就是洪一钧了。
因为洪一钧要驱赶这两条蟒蛇,安顿这二条蟒蛇,以致延误了时间。
见微知渐,防患未然,麦无铭立即又运起了神功,布上了真气,以备万一。
当然,真气对这巨硬的蟒蛇来说,根本发挥不出什么作用,但是对蝎子、蜈蚣和蜘蛛等
毒虫却十分有效。
奇景出现了,异象蔚成了。
在光天化日之下,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什么?但在夜晚可就明显十分。
那真气圈在麦无铭的周围,如雾如烟,如虹如环,它简直就是神仙身上的光华嘛!两条
蟒蛇相对地朝他游了过来,然后,在适当之处停住了。双双昂起脑袋,竟然比他的身材还高,
双双射出碧芒,竟然比他的神光还强。
麦无铭少年老成,他向不轻率从事,也不自负托大,遂抽出了腰间佩带的兵刃,七尺龙
泉。
红信吞吐,腥气大盛,嘶声迭起,威势十足。
果然,有蛇必有虫。因为洪一钧驯养的就是蛇和蜈蚣,还有蝎子。
红红黑黑的蜈蚣迫切地在麦无铭周遭转。
亮亮丽丽的蝎子不住地在麦无铭的脚旁绕。
但是,他功有所恃,能有所显,任它蝎子,任它蜈蚣,不屑一顾。
双方僵持了有盅茶的时间,“大黄”不耐了。
它笆斗首先一摇,接着血盆人口猛张,森森白牙外扬,“唬”
的一声,罩向麦无铭整颗头颅。
这正是蛇类吞食物的唯一方法,由头开始,然后渐进,才不会扎到口腔,扦到咽喉。
不错,蟒蛇无毒,但“大黄”和“阿土”大得足能吞下一只羊和一头鹿,所以,一个人
又算得了什么?“阿土”蛇身一回,它乘隙窜了起来,用缠,用卷,缠和卷乃是它们在遇到
较大猎物时所使的必经过程及步骤。
麦无铭早有所备,他在“大黄”蟒头初摆的时候就拔身而起,像支箭,张臂翱翔,像只
鹤。
这非但避过了“大黄”的血口和利牙,同时也脱出了“阿土”又圆又壮的胴体。
凶、狠、猛全都纠集在一起。
若不是这两条蟒有好几天没吃东西,那就必定是洪一钧刻意的在暗中指挥。
只见“大黄”锲而不舍,前身上冲,既然咬不到对方的头,何如退求其次,咬脚也是攻
击敌人的一种方式。
麦无铭真气再提,双臂再划,人又颤颤地朝上高升数尺,然后,收腿翻身,一招“龙门
跃鲤”,再化“飞瀑倒泻”,宝剑直砍“大黄”笆斗颅间。
“蓬”的一声响起,剑身又跳又溜,一如击在藤盾,一如击上败革。
他虽然借反弹之力多在空中停留了片刻,但是,力已竭,气已浊,身形依旧缓缓地降落
了下来。
“阿土”在旁以逸待劳,今见有便宜用捡,它焉会错过这大好良机?于是,以传统的攻
敌技巧,以固定的猎食方式,头一摇、口一张、牙一露、舌一吐,也是昂首,也是下罩,攫
向时方的脑袋。
麦无铭纵身如故,倒翻如故,唯一所不同的,那就是宝剑改砍为刺,刺对方的嘴巴,刺
对方的眼睛。
因为,他已经有前车之鉴,蟒鳞如钢片,蟒皮如铁农,是以改弦易张,不蹈覆辙。
这一着奏效了,眼睛、嘴巴,的确是蟒蛇周身最最脆弱之处所,“阿土”颇有顾忌,它
身一缩,头一低,气势和声威额时就松软了下来。
麦无铭得到了要领,抓住了机先,他就不让对方有再次的恣意。
腰一拧,臂一圈,腕一翻,宝剑迅疾地朝对方照子猛递而去。
“阿土”局促了、仓卒了,它由攻击为防御,它从顾忌为畏缩,继续地退,继续地避……
另一头“大黄”支援了,帮场了,它又张嘴舞牙地扑了过来,压了下来。
“听风避位”、“闻风知警”,何况表无铭时时刻刻。儆儆醒醒的都在提防后面的反应。
他返身,他转剑,快如风,疾如电,出其不意,乘其不备,觑准目标,以“迅雷骤降”,
以“危弩突发”之招式陡刺而出。
果然,“大黄”果然不及掩耳。
果然,“大黄”果然意想不到。
风吹灯熄,喔!不,是剑挑眼瞎。
血似雨,血似箭。
蛇大血多,满地皆是,四处喷洒……麦无铭抽剑急退,免得污了衣,免得污了履……
“大黄”一阵翻滚,一阵癫撞,激起好多的山土砂石,折残好多的枝叶葛草……最后,气衰
了,力竭了,睁着单眼,拖着疲体,徐徐地游向林木深处。
“阿土”的躯体要比“大黄”小了一些,要比“大黄”弱了一些,在洪家寨担任的职务,
“大黄”守大门,为正,而它只把守偏门,为副。
今见“大黄”一走,它也就不再犹豫地跟着走了。
麦无铭吐吐气,掸掸衣,他再度的开声了。
“洪一钧,如今呢?”
洪一钧哑口了,他还能说些什么?蝎子、蜈蚣根本奈何不了人家,最后的镇山元戎又尝
到了败绩,受创而回。
洪半钧更是丧气,他的蜂群已被对方残灭殆尽,就算尚剩有一些残兵败将,但在夜间也
起不了什么作用。
“如今看我们的。”
树林内却冒出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阁下足哪一路英雄?”
“我们兄弟乃钟良柱、钏良根。”
“哦!钟壮士,那就请二位现身吧!”
“现身?好,我们这就出来了。”
旋即,听见一惊“嘘路、嘘路”的声音,接着,四面八方的树林间跟着也响起了“嘘溜
溜、嘘溜溜”的声音。
他们似乎是一呼一应,一答一和。
果然,现身了。
果然,出来了。
他们为数不少,一二三四五六七……有十来个,十来个的影子由树林间掠了出来,由树
梢间飞了出来。
在麦无铭的周围绕来绕去。
在麦无铭的头顶越来越去。
那不是人,是枭、是鹗、是鹫、是雕……“钟良柱,你……”
“我怎么样?”钟良柱飞扬、恣睢的语声由树林中传出来说:“这些乃是我们兄弟的武
器和帮手,你就小心应付吧!”
“哦——是了。”
麦无铭不由想起来了。
在客店的食堂内,他曾经闻悉两个褐衣汉子的谈话,一个说:“我们豢养的东西可正是
那些虫豸的克星。”另一个说:“话不能说得太满,洪家寨蓄饲的毒物包罗万象,如蟒如蛇,
又是谁的克谁呢?”
不错,那两个褐衣汉子正是钟良柱和钟良根,而这些厉禽也是他们兄弟俩训练出来的。
他们把它们训练成能适应全天候的环境,他们把它们磨励成会攻击、杀伤人类的习性。
“卑鄙!”
“这有什么卑鄙可言?那你身佩宝剑不也卑鄙了?”
钟良柱反驳得顺理成章,堂堂正正。
麦无铭闭口了,且不谈对方之言论也确有其道理存在,设若没有,辩争亦属无益,又何
不留下精神来对付这些枭禽呢。
他抱宗守元,兀立不移,像老树,犹翁仲。
他宝剑上指,映月生辉,如竹挺,似旗竿。
枭禽体型硕大,喙爪犀利,盘旋顶空,昏天黑地,羽翼歙动,木草低偃,俯冲而下,挡
者披靡。
“嘘路、嘘路……”
钟氏兄弟开始操纵了。
“血溜溜,血溜溜……”
枭禽们展施攻击了。
喙如钢钉,爪像铁钩,羽翼扑打,也若木桨。
麦无铭当然不真是老树、石头,他回手了。
因此,枭飞他舞,枭探爪他挥剑,人追鸟逐,兔起鹘落,两厢里打得不亦乐乎。
枭凶鹫厉,毕竟敌不过人的智慧。
喙锐爪尖,毕竟也抵不过剑的锋利。
虽然这些枭鹫都是久经训练的鸟中之鸟,但是,麦无铭更乃是身蕴神功的人上之人呢。
就这样,一盏茶的时间下来,断翅遍地,残尸盈野。
麦无铭再次的吐气,再次的发话。
“洪一钧,还有么?”
“当然还有。”
又有一个生疏的声音接口说:“我们兄弟也已经等候多时了。”
“你们又如何称呼?”
“我们兄弟叫卞七卞八。”
麦无铭闻名知人,脑海中立即浮上了那一对身穿玄色衣衫的汉子。
他又不见对方的身影显露出来,不由说:“怎么?莫非你们也养有一些动物代劳吗?”
“一点不错。”
何用催,何用激,麦无铭的耳中已经听到了一阵“呜呜”的叫声。
那是狼,豺狼在嚎。
麦无铭忽然记起了“黑煞女”临走时所说的话,“岭南多奇人,富异士,那些人都是,
山中藏猛兽,有厉禽,望善自珍重。”
诚然,岭南乃八荒之一,属化外,是以岭南这人会豢毒,善御禽,那他们当然也擅长驱
兽。
一颗颗的脑袋从树林内冒了出来,一双双的绿芒由枝干间透了过来,麦无铭开始计算,
一二三四五六七,它们也有十来头之数。
经过了数场大战,有对人的,有对禽对豸的,如今轮到对兽了。
凝气摄神,回血运功,他准备再次地迎接这无法避免的斗争。
可能是那些豺狼饿得太久,也可能是调教的人声威不足,因此意外的事发生了。
当它们闻到了血腥的气味,当它们见到了禽鸟的尸体,就舍弃目标,一只只争先恐后地
叨起地上的鸟尸,又窜进树林之内。
任由卞七卞八在喝叱,任由卞七卞八在叫骂,这无可厚非,凡是生物,都是以食为天的
呀!麦无铭忍不住轻笑出声,但又有一人在开腔了。
“麦无铭,你别得意太早,老夫还有宝物待出动呢。”
麦无铭心中一动,不错,还有一个,他见过对方的人,却不知对方的名,因此说:“阁
下的名号是……”
“老夫贺法天。”
除了洪家寨;因为洪家寨在岭南名望较重。
除了洪家基;因为洪家寨兄弟偶尔在江湖走动。
而这些人呢?那大概是麦无铭孤陋寡闻,他全未听说过,以故淡淡地说:“阁下养的又
是什么呢?”
“你自己看吧!”
“唬——唔哼……”
声如闷雷,又似咆哮,麦无铭一听顿时惊心了。
他暗中琢磨,细加思量:“这是狮吼?抑或虎啸?”
二者都极类似,二者皆有可能。
陡然间,狂风呼号,林木萧萧,一只庞然大物由右端扑了出来。
啊!对,是老虎。
有道是“云从龙,风从虎。”那庞然大物不正是一只吊晴白额虎么?这倒好,麦无铭无
心所说的话竟然应验了。
此处有龙潭,他首先遇到的就是龙——两条蟒蛇,一般人称之为龙。此处是虎穴,如今
老虎也终于出来了。
武松打虎景阳岗,这是一则家喻户晓通人皆知的民间故事,武松英勇,麦无铭他未敢比
拟。
但是,有一件事却是不争的事实,那就是武松排行第二,人呼武二,麦无铭排行也属第
二,叫他麦二也未尝不可。
还有一点他不想比拟,不屑比拟,武松有一个窝囊的哥哥武大郎,有一个淫荡的嫂嫂潘
金莲。
而他呢?他的大哥麦小云可英俊得很,潇洒得很,他的大嫂沈如娴也秀丽脱俗、冰清万
分。
要比就再比吧!武松在打虎之前可没有和别人动过手,武松在上景阳岗之时还喝酒壮胆
壮行色。
麦无铭呢?他是滴酒不沾,而且,还接二连三地经过了好几场激烈鏖战。
这么看起来,那武松可就要比他差得远了。
“唬——唬——”
老虎不断地发威,不住地作势,张着嘴巴。露着牙齿。
这是理所当然,否则呢?它怕被人家看做病猫哩!麦无铭悚然了、警惕了,小心翼翼,
战战兢兢地面对着那既凶又猛的吊睛白额母大虫。
当然,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是公的抑或是母的?不过,看体型它该是一只母的,母的体型
大,看气势它也该是一只母的,母的比较凶,不然,古人为什么要把凶蛮的女人比作母老虎
呢?母老虎前足一掀,然后纵身而起,它所扑击的目的物没有其他,乃是麦无铭。
麦无铭倒是谦虚多孔,他低着头,他弓着身,一招“矮檐避露”再化“虾跳过河”,从
对方的腹肚逸了出来。
母大虫一扑不着,遂来一翦。
它尾巴如钢鞭,似铁棍,又朝对方的腰间横扫而去。
翦着了,必会骨断血崩,扫实了,亦将内脏碎裂。
麦无铭飞了,麦无铭飘了。
他飘身而起,他飞上虎背,然后回上一棵树干之上,枝叶之顶。
面子多少钱一斤?在这性命交关的节骨眼上,怎么忽然谈起面子来了。问起价钱来了?
不错,就是因为在这性部交关的时候才要谈,才要问,俾使量估代价,权衡利害以作决定呀!
不知道。
面子虽属空洞,虽是虚荣,但它却乃无价之宝。价值连城。
以故麦无铭不能长停树巅不下,或者就此返回江南。
于是,他又翻了下去。
为了面子,这也是人的尊严。
母大虫身巨腿粗,皮厚毛浓,宝剑在相形之下,犹如成了一根绣花针,既劈不开,也刺
不透。
何不以对付蟒蛇一般的步数和招式来对付这只母大虫?不行呵!诚然,嘴巴和眼睛乃是
任何生物的致命之处,但是,老虎不比蟒蛇,它前有虎跃,还有利钩,实在使人难以近身,
无法近身。
就这样,老虎一扑一翦,再扑再翦……就这样,麦无铭一飘一飞,再飘再飞……程咬金
上阵还有三斧头,而大虫猎食的唯一方法却是扑,连翦也很少使用呢!因为,麋鹿、羚羊等
食草动物见了它们只有拼命的跑,拼命的跑,拼命的逃,不像麦无铭会飞,也会飘。
三次两次下来,麦无铭已经着出了端倪。
于是,他退了,不住地往崖边退过去。
大虫那里懂得这许多?它进了,一直朝着对方的身形跟进去。
最后一个回合又接触了,当然,麦无铭如今也低不过程咬金,他用的依旧是那二式老步
娄,“矮檐避露”、“虾跳过河”。
但是,这一次母大虫却意外地使上了新招式,它也飞了,它也飘了,直向崖下冲去,直
向崖下跌去……“还有什么没有?”
在麦无铭的记忆中,对方的人数似乎已经尽了,那对方的玩意儿应该也已完了,可是,
当人直腰抬头的时侯,嘿!树林边竟然并排的站着十几个人。
人既然亮了出来,多了出来。那等于是无言的回答,也表示这场筵席方兴未艾,至少尚
要继续下去。
麦无铭凝目观望,见多出来的共有五个人,其中除了洪三钧和洪二钧,还有则是三个不
认识的青年人。
这么说他们该是洪三钧和洪二钧请来的帮手了。
有道是“物以类聚”,假如这三个青年人带来了一只狮,或者是两头熊,那的确又是一
件麻烦事。
虽然,他不致气馁,也不会畏惧,但激战整夜已经耗去了不少精力。
或说他身习神功,能瞬间调息,能保持原神,奈何两个更次下来却滴水未进,难免有所
影响,在体能上。
怎么办?打退堂鼓么?全身而退那是决决没有问题的。
不能,绝对不能。
撇开面子的价值不谈,一个人的气节总得顾呀!洪一钧眉毛一扬说:“麦无铭,老夫说
过,我们是不了不散!”
“嗯!”麦无铭无可奈何地说:“那他们养的猛兽是……”
“他们不饲猛兽!”
麦无铭听了颇感意外,他刻意地再看看那三个青年。
只见他们个个英姿勃发,人人气度不凡,顿时改了口,也更改了对象,说:“哦,三位
是……”
“洪熙官。”
“方世玉。”
“胡惠乾。”
三个人抱起了双拳,依次地报上了姓名。
麦无铭心中动了一下,因为洪熙官等这三个人在江湖上都拥有侠名,是以抱起双拳回之
以礼,并且也报了名姓。
“喔!在下麦无铭。”
“久仰了。”洪熙官一脸肃然地说:“麦大侠在江南声名赫赫,但上门欺人,那似乎有
些过分了。
“这……这话从何说起?”麦无铭怔了一怔说:“在下前来岭南乃是应洪家寨洪三寨主
的邀约……”
洪一钧唯恐他所说的话漏了气,以故赶忙接口掩饰地说:“熙官,这小子先在江南欺了
三叔,他杀了我的‘小灰’和‘小黑’!”
洪熙官说:“是吗?”
麦无铭说:“不错,但那是为要救人。”
洪一钧又理直气壮地说:“你又在山寨内杀了我的蛇众,以及老四的蜂群。”
麦无铭说:“也不错,那是为了自卫。”
洪一钧强声地说:“哼!说的好听,熙官,你别听他狡辩,必须要为洪家寨找回面子,
也必须要为岭南讨回威严!”
他一口一个“熙官”,而又自称“三叔”,再加上洪家寨,又牵连着岭南;喔!对了,
洪一钧弟兄姓洪,洪熙官他也姓洪,这么说那他们该是堂房叔侄了。
不错,洪熙官正是洪三钧他们堂兄弟的儿子,而方世玉和胡惠乾则是洪熙官的朋友和弟
兄。
洪熙官一听果然绷起了面孔,他说:“是么?”
麦无铭苦笑一声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他要怎么说都可以。”
“且不管这档子家谁是谁非。”洪熙官说:“阁下既然来到了岭南,那在下岂能错过机
缘,这就领教领教……”
“不必领教了。”
树林内忽然又步出了一个人来。
麦无铭举目一瞧,见了心甸顿时一沉。
因为他认识对方,对方若再加入,那这场斗争,战来可就艰苦万分了。
能教麦无铭滞顿的人还真不多,那这个人会是谁呢?在岭南麦无铭认识的人绝无仅有,
那这个人究竟是谁?这个人技冠大内,昔日侍卫营中的总领班,名震武林,现今岭南地方的
箕斗星,他,乃是“南天一剑”南浩天。
“喔!师叔。”
洪熙官一见立即射下身子,躇踌的喊了一声。
“南大侠……”
洪三钧他们也不例外,个个抱起了双拳。
“诸位好。”
南浩天首先朝麦无铭觑了一眼,然后转向洪熙官说:“熙官,你欲向麦大侠较量功力
么?”
“是的。”
洪熙官说得有些惶恐。
“免了吧!”
洪熙官亢声地说:“可是他杀死了三叔的蛇众,四叔的蜂群。”
“那只是你三叔和四叔的个人因素。”
“不也有损岭南的威严?”
“这与岭南威严无关。”南浩天沉下声音说:“再说为叔此举也是为你好。”
洪熙官抬起了脑袋,闪烁着眼睛,困惑不解地说:“这话如何说呢?”
南浩天也盯着他说:“你的功力比师叔如何?”
“师叔乃泰山北斗,弟于焉敢同师叔共论。”
“那就是了。”南浩天吐出了一口气,然后慎重地说:“你也不要再教师叔往下说了。”
他脸色黯然,因为脑海中又泛起了自己当年在煤山上受制时的情景。
洪熙官聪慧,他听音调、看神色,就知道了事理的大概,不由回眼刻意凝视麦无铭好一
会。才默然地垂下了脑袋。
南浩天迈上两步,拱起双手,提后展开英脸说:“老朽南浩天,请麦大侠买老林一个面
子,这件事就此作罢了吧!”
他并不认识麦无铭,但与麦小云相处得颇融洽。
是以,一听到对方来到了岭南,且与洪家寨有了纷争的消息,才急匆匆的赶了来。
“南大使言重了。”麦无铭也拱起双手,诚恳而恭肃地说:“晚辈麦无铭,曾经两次荆
识前辈的风仪……”
南浩天一听不由感到困惑,他立时接口说:“麦大侠何时见过老朽?”
“一次在宁波的半边街中。”
南浩天释然地说:“喔!那第二次呢?”
麦无铭涩然的笑了一下,说:“第二次也是在宁波,宁波府台衙门的书房里……”
这次,南港天眸子精光景射了,他也凝视了对方好一会,才说:“当夜你在书房外面?”
“是的,不止是我,那时还有家兄和‘雪山蛤蟆’。”
南浩天丧气了。
他顿时废然地叹息了一声,喃喃地说:“原来如此,怪不得如此隐秘之事竟会盛传江湖,
也怪不得我的行动你们会了若掌指,惭愧呀惭愧……”
不过,他倒是感到庆幸,幸亏自己及时地回了头,还我本来面目。
麦无铭感到不安了,他说:“那是南大人身肩重任,心神专一之故耳。”
“你这是在安慰我,抑或是在调笑我?”
麦无铭由衷地说:“晚辈说的是真心话。”
南浩天还是感到失意,他说:“不说了,我们就此别过,请代向令兄麦小云处问一个
好。”
“晚辈会的。”
“再见。”
“再见。”
一场干戈虽然不能完全化为玉帛,但它总算是平息了。
这时,四更巳残,五鼓初起,东边已经透出了鱼白色的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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