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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燕惊龙》
第二回 险谷剑影
双帆张风,船行快速,到东方曙色微露已抵达岳阳岸边,长须老者送梦寰、霞琳登岸,
回头看,那四只梭形快艇,如飞而来,左面一只快艇上后面系着梦寰、霞琳原乘舟,长须老
者直待那小舟靠岸后,才拱手作别,笑道:“老弟多珍重了!”
杨梦寰想说几句感谢的话,还未开口,人家已跳上大船,扬帆而去,四只梭形快艇,紧
随后面,不大工夫,已消失在茫茫烟波之中。
杨梦寰检点船厂上随带衣物,果然丝毫未动,略一收拾,和霞琳弃舟而去。
这时天色尚未大亮,行人绝迹,两人展开轻功纵身法,快愈狂奔怒马,不过一顿饭菜工
夫,已走了二十多里,抬头看,只见三面浅山环抱着一座小村,村前面一溪清流,水声潺潺
,村西边山跟下,佳木葱龙中隐现出一堵红墙,杨梦寰遥指那红墙笑着:“那红墙中就是寒
舍,家父二十年前自宦海隐退,就在这东茂岭安居了下来。”
霞琳转头一笑,答道:“这地方很好玩,我们没事的时候就到那条小溪里去捉鱼好么?
”
两句话,听得杨梦寰脸上变色,心里一阵疼痛,表情呆滞,半天说不出话来,眼前立即
涌现出儿时和表姐玉绢捉鱼溪中的情景,玉绢比他大三岁,很小就死了父母,梦寰母亲以姑
妈收养了玉绢,两人从小就在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日夕一块儿游戏玩耍,玉绢对梦寰的爱
护的无微不至,梦寰对玉绢那更是言听计从,从牙牙学语到略通人事,吃饭读书都一步不肯
离开,玉绢秀慧过人,在梦寰小心眼里成了天人,赤子心中情苗早植,当梦寰八岁被一阳子
带到玄都观中学艺,这一别就是十二寒暑,虽然这期间杨梦寰也回来过两次,但这两次他都
是同师父同来,小住两天就走,和玉绢见面谈话的机会实在太少了,第二次回家是前年,那
时杨梦寰十八岁,玉绢已二十一岁,小丫头变成大姑娘,愈觉着娴雅透逸,他趁梦寰初回之
夜,一阳子和姑丈在客厅挑灯夜话,差小婢银瓶请表弟会晤深闺,两个人都大啦,见着面都
有点儿腼腆忸怩,相对无言,默坐良久,最后还是杨梦寰吞吞吐吐说出来想念深情,玉绢含
羞流泪劝表弟用心学习武功,她说:一阳子世外高人,能遇得这样师人父千载良机,不要为
想念她而分了心神,不管杨梦寰那一天艺满还家,十年,百年,她都会耐心等待,这句话曾
说出以身相许,杨梦寰聪明人,那里会不明白。
半宵清谈,许下了山盟海誓,第二天杨梦寰又随恩师回玄都观去,如今和霞琳一道回来
,恐怕要引起玉绢误会……他想的神往,站在那里忘了走路。
沈霞琳看梦寰停步出神,觉着奇怪,走到他身边叫道:“寰哥哥,你在想什么?”
杨梦寰低头看她匀红嫩脸上满是关怀神情,心里又是一跳,淡淡笑道:“我在想师父…
…”
话未完,霞琳接道:“嗯!还有我师父,将来我投在昆仑派门下,就不能再叫他师父,
那要叫什么?”
梦寰笑道:“叫师伯。”
沈霞琳点点头,又是一笑,跟在梦寰身后,向那堵红墙走去。
两人越渡了小溪,又穿过一段草坪,翠竹佳木环绕中出现一座庄院,大门横题着,“水
月山庄”四个大字,一个五旬左右老仆正在打扫庭院,回头看见梦寰,高兴的丢了手中扫帚
迎了上来笑道:“少爷回来了!老爷昨天还提起少爷,明天正好是娟姑娘的周年忌辰,你们
从小在一起长大……”
那老仆话还未完,杨梦寰已听得全身冷了半截,转头问道:“杨福,你说什么?我娟表
姐死了?”
杨福摇头叹气道:“皇天无眼,可怜如花似玉的娟姑娘,她倒比老奴先死了?”
杨梦寰打了啷呛,抓住杨福右臂问道:“她怎么死的?”
杨梦寰功力深厚,此时骤闻噩耗,寸心痛碎,不觉抓住杨福右臂,老仆人那里还承受得
住,只觉骨痛欲裂,鼻涕泪水一齐流,如何还能答得话,霞琳站在一边,看的又担心又难过
,她本是矫稚无邪的大孩子,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劝解才对,瞪着眼站在一边发愣。
这当儿,大厅中走出了一个长衫福履,气度高华的老者,留着雪白短须,出了厅门,厉
声喝道:“寰儿快些放手,你疯了吗?”
这一喝,杨梦寰由神智昏沉中醒过来,转头看父亲背着了卓立厅外,松了杨福,拜伏地
上道:“孩儿给爹爹请安。”
老者先问杨福道:“你受伤了吗?”
杨福用袖子擦下脸,强笑道:“不要紧,老奴还撑得住。”
老者点点头道:“你去休息一下吧!”
杨福答应着退去,那老者才看着跪在地上的杨梦寰道:“你二十岁了,怎么还这样莽撞
,我要再迟一步,杨福一条右臂还要不要?”
梦寰又叩头道:“孩儿骤闻娟表姐死讯,一时情急失常,实非有意。”
老者叹息一声,道:“娟儿正当青年,死得确可惜,我和你娘都已尽到最大心力,天不
假年,人力岂能挽回,你起来!”
说完话,一眼看到霞琳,又低声问道:“那白衣少女是谁?”
梦寰起身道:“是儿师妹,她叫沈霞琳,儿奉师父令谕送她到昆仑山去!”
说话间,霞琳已经走过来,梦寰低声对霞琳道:“这就是家父。”
沈姑娘娇喊道:“伯父。”
便盈盈跑拜下去,老者含笑还了半礼,道:“沈姑娘快起来,怎么可行这样大礼。”
霞琳叩完口站起后,也不知说什么话,望着老者一笑,退到梦寰身边站着。
梦寰的父亲,叫杨璋,本是明武宗年间御史,因宦官刘瑾弄权,乞休回家,隐居在岳州
东茂岭,建水月山庄闭门读书,梦寰四岁时在溪边玩耍,被一阳子看见,认为是天生异质,
惟恐被别派中人发现带走,随借化募之名,求见杨樟,杨樟见一阳子仙风道骨,知非常人,
随廷入客厅待茶,两人愈谈愈投机,订做方外之交,此外一阳子每年总来水月山庄和杨境盘
恒几天,渐渐地杨樟知道一阳子是位博通六艺,胸罗万有的奇人,一阳子四顾水月山庄时,
杨梦寰已是八岁,一阳子直告杨樟,说梦寰秀逸不群,非宦海中人,杨樟笑道:“我厌倦宦
海生活,才隐居在此,根本就有望子成名士途之心,你如果真的喜欢他,就收他做个徒弟如
何?”
这句话正对着一阳子心意,也不再虚伪客气,立时一口答应下来,二天后就带着梦寰回
玄都观去,十二年尽授所学,为武林造就了一株奇葩,也替武林缔造了一段缠绵感人的情史
,此是后文,暂且搁下。
单说杨樟带杨梦寰和霞琳进了大厅,落座后问道:“你师父这一次没有同来呢?你准备
那一天再回玄都观?”
梦寰答道:“师父命弟子回家侍奉爹娘,一月后,送师妹西行到昆仑山拜师,不再回玄
都观了。”
杨樟笑道:“你既是昆仑门下弟子,一切应遵从师父吩咐,我和你娘都到垂暮之年,什
么事都看透了,你表姐死后,你娘更是万念惧灰,什么事都看透,每天守住养心堂面佛念经
,连我都不准去打扰她,受她影响,我也动了斩断尘世念头,你娘虽是出身大家,又跟我宦
海沉浮多年,但她还是一个慧根深厚的人,我能从名利中醒悟过来,急流勇退,还是你娘的
劝告,过去他常对我说,娟儿美慧薄命,相属早夭,恐难活过二十五岁,果然不幸而言中,
去年死于天花,你舅父过去任州县正堂,做了很多糊涂事情,本身应了报,又祸及娟儿,因
果轮回之说,看来倒不是无稽之谈,你到养心堂去见你娘,明天准备去奠拜一下表姐灵墓,
至于你日后行动,我也不愿过问,你师父胸怀万机,他说的大概不会有错,说一定遇上机缘
,就遁迹世外了。”说毕,起身对霞琳点点头。
杨梦寰只听得两眼发直,呆若木鸡,看父亲缓步过去,头也不回,说不出什么滋味,他
那里知道,杨樟摆脱宦海恩怨之后,一颗心静如止水,水月山庄二十年修心养性,已六根清
静,灵台空明,如果说养性修行之深,比一阳子更为过之,这要归功于他宦海隐退后,万念
惧灰,一个人到了无慎无念的境界,对生死情忍,真看成过眼云烟,什么事也不放到他的心
上了,杨梦寰看父亲背影消逝厅外,不禁落下两颗泪珠,霞琳送给他一方绢帕,安慰道:“
寰哥哥,你不要伤心好呢?”
梦寰接过娟帕,擦去泪痕笑道:“走!我们去见我娘”。
水月山庄并不大,杨樟所以取这个名字,无非感叹人生犹如镜花水月,一切功名富贵,
都是空幻的意思,养心堂修在一片翠竹丛中,漪漪绿篁传出来声声佛号。
杨梦寰带着霞琳,绕着竹林曲径,走近养心堂,那只是三间茅舍,竹几木椅,打扫的纤
尘不染,正中一张白松木八仙桌,坐着一位青衣衣裙美丽的中年妇人,双目微闭,口涌大悲
经,杨梦寰紧走两步拜伏地上,道:“娘,寰儿回来啦!”
杨夫人慢慢睁开眼睛,庄严的脸上露出一丝慈爱的微笑,摸着梦寰头顶道:“你回来的
正好,明天是她周年忌辰,她死前还掂记着你,明天叫杨福带你去她坟上,她就葬在西山根
下,那是你们小时候常玩的地方。”
杨梦寰流泪答道:“可怜绢表姐死时,儿连她最后一面也都没见到!”
杨夫人扶起梦寰,肃穆慈爱的脸上,也泛出悲伤神色,叹息一声,道:“娟儿人虽聪慧
,只是生具薄命,她死了倒免去日后受罪,人世间因果累报,强它不得,你也要不太过伤心
,那位白衣姑娘是谁?”
杨梦寰还未及回答,霞琳早已拜倒地下答道:“伯母,我叫沈霞琳,和杨师兄同属昆仑
门下。”
杨夫人探身扶志她,拉到身边,看她矫稚无邪,一片纯真,心中甚是喜爱,微笑问道:
“你是梦寰的师妹?今年几岁啦?”
沈霞琳点头答道:“我十七岁。”
杨夫人把她轻揽怀中又问道:“你家住在什么地方,你娘好呢?”
这一问,问的沈姑娘一阵伤心,倚偎在杨夫人怀里,她幼失母爱,十几年来在澄因大师
抚养长大,和尚虽然对她百般爱护,但这无法和女人天赋中潜藏的母爱比拟,杨夫人问好娘
好,又正触到她伤心之处。
沈霞琳姑娘一边哭,一边答道:“琳儿命苦,从小就没了爹妈,师父告诉我叫沈霞琳,
可怜琳儿连爹妈什么样子都记不得。”
她哭的婉转,说的清脆,句句断肠,字字血泪,杨夫人那深的定力,也听得感伤万千,
抚着她一头秀发劝道:“孩子,不要哭啦!你妈妈就是活着,也不会跟你一辈子。”
沈姑娘收了眼泪,无限凄凉抬头问道:“伯母,你看看我是不是早夭之象,我会不会和
杨师兄的娟表妹一样很早死去?”
她孩子心性,想到就问,也许问得无心,杨梦寰站在那边,却听得心里直冒冷气,杨夫
人高暄一声佛号笑道:“生生死死,本有定数,孩子,你怎么会想到这些?”
沈霞琳眨眨大眼睛,幽幽答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了,就问伯母!”
杨夫人两道仁慈的眼光,深注霞琳良久,答道:“不会的,孩子,你很有福气,不像娟
儿那样薄命。”
沈姑娘愁苦的脸上,透出一份安慰的矫笑,得意的转头瞅了梦寰一眼,这孩子就是这样
的天真,杨夫人几句话,竟给她无限的安慰。
(录入者的话:对不起,我这本书这里少了一张,只能说一下简单内容,杨梦寰给娟表
姐上坟,因悲伤过度而走火入魔,幸长须老者赶到)
说罢,缓步走近梦寰,右掌向背心命穴,左手用推拿手法,活动梦寰当门肺海两次血道
,果然不大工夫,听梦寰长长吁了一口气,慢慢转过头来,霞琳心中一喜,顾不得对那老者
道谢,叫了一声:“寰哥哥。”便两臂齐伸扶起梦寰,她不管身侧有人,很自然的用雪白衣
袖,擦拭他眼角的血迹,脸上泪迹未干,嘴角笑意复现。
杨梦寰见霞琳情出至诚,倒也不忍拒绝,只得由她,转眼看见湖中所遇的长须老者,肃
容卓立身侧,轻轻推开沈霞琳,躬身一礼道:“老前辈几时到此,絮晚辈示迎大驾。”
他这一说,霞琳才想起给人家道谢,也盈盈万福笑道:“谢谢你啦老伯伯,你救了我寰
哥哥。”
长须老者还了梦寰、霞琳一礼,一脸肃穆接道:“我本无救人之心,只是愿乘人之危,
杨老弟说过武林中偶伸援手,本属寻常小事,其实你师妹照样可以救你,只是他阅历欠缺,
一时间不知如何下手罢了。”
杨梦寰听得一怔,转头看霞琳,她更一脸茫茫不解,瞪着水汪汪大眼睛出神。
杨梦寰本是聪明透顶的人,略一深思,便完全明白,郎声笑道:“即承示警,又蒙救命
,老前辈对我已经仁至义尽,足可抵家师当年援手小惠,老前辈还有什么教言,尽管吩咐当
面,杨梦寰洗耳恭听。”
老者手持长须哈哈密瓜大笑道:“杨老弟说的不错,我们天龙帮和昆仑派素无恩怨,不
过那藏真是武林中第一奇宝,不论是那一门派存有必得之心,洞庭湖船舱中一席清谈,我已
对老弟推腹相告,再见面便领教老弟的分光剑法。”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老前辈之所以追寻到此,无非是为藏真图,姑不论藏真图是否
落在我们昆仑派中,但晚辈手中确无此物。”
长须老者脸色一变,冷冷接道:“那只有委屈你老弟一趟,去见见敞帮帮主。”
杨梦寰剑眉一笑答道:“这么说,老前辈是准备晚辈擒押贵帮做人质了。”
老者一拂长须道:“帮观森严,老朽做得主,还请你杨老弟原谅了。”
杨梦寰仰起脸大笑道:“昆仑派下弟子,还不敢这样没有出息,老前辈想得不错,恐怕
事实上不如你想的容易。”
长须老者冷冷一笑道:“令师侠名盖世,杨老弟自是不凡,我先领教几手高招试试。”
杨梦寰笑道:“晚辈质愚才浅,所有有即的很,老前辈不吝赐教,当得借机学习学习,
只是我们两度会面,晚辈不会请教得老前辈尊姓大名,既是动招过手,难道老前辈还不愿以
姓名赐示吗?”
长须老者微一沉吟答道:“天龙帮长江总舵尤鸿飞,有个不在入耳的浑号,叫长江神蛟
,老弟接招啦。”
说罢右手闪电般向杨梦寰抓去,杨梦寰一闪身避开来势,骤见白影一闪,沈霞琳已自出
手,小姑娘武功不弱,一出手连着三招快攻,一只白玉般的小手,直似蝴喋飞,尤鸿飞被他
一阵急攻快打,竟被迫退三步了,沈霞琳却收掌说道:“你救了我寰哥哥,我很感激你,但
是你要打他,我就不感谢你啦。”
长江神蛟铁青着脸答道:“姑娘武功不弱,但我还不愿和女孩子动手,姑娘请站在一边
替你杨师兄助威,我还是向你师兄请教。”
沈霞琳笑道:“我寰哥哥本领比我大多,你怎么打过他呢?”
一句话激起尤鸿飞心头发火,哼道:“你一定要替你杨师兄出头,说不定我先领教姑娘
的武学了。”
霞琳答道:“这样最好不过,我要打败了,我寰哥哥当然要出手救我。”
说完,回头望梦寰一笑,白衣飘风,双手齐发,上取眉心,中打前心,掌风飒飒,迅快
已极,尤鸿飞长笑一声,双手箕张而出,反扣霞琳右腕脉门,右手掌缘斜切,猛震霞琳左臂
,小姑娘不待两招用实,娇躯一转,招式已变,左掌一翻叶底偷桃点向右肘曲池穴,右腕疾
沉,化为白鹤亮翘反断左臂,尤鸿飞似乎没有料到沈霞琳招数这样敏捷,几乎被点中穴道,
心中大怒,双掌连环劈出,其势直似排山倒海一般,掌风呼呼,一连抢攻了八招。
沈霞琳骤遭尤全力抢攻,一时间应变不及,手忙脚乱,连连被迫后退,尤鸿飞八招攻过
,她缓过气来,立时拳脚齐施,全力抢攻!尤鸿飞这八招抢攻,奈何对方不得,暗里听惊,
看不出这玲珑可人的小姑娘,还真是有几下子,那里还敢大意,双手展开,和沈霞琳打得难
解难分。
杨梦寰在一旁观战,初见霞琳受人急攻,迫的招架困难,怕她吃亏,刚想出手替她,忽
见霞琳反守抢攻,衣袂飘飘,身法迅灵异常,她本知沈姑娘已得澄因大师真传,还过究竟如
何,还不知道,此刻看她和对敌,拳招精妙,出手之快,竟是不在自己之下,刺、切、点、
劈、拿,身法步法,均是恰到好处,一只白玉掌,宛如一对白蝶戏花,不但毫无败象,而且
愈打愈快,这就索性背着手看起热闹来了。长江神蛟和沈霞琳对拆了五六十招,仍是半斤八
两,胜负难分,小姑娘胜在轻灵巧快,招术精奇,尤鸿飞胜在功力深厚,出手稳实,一时间
拳风足影,丈余内花飞沙动。
尤鸿飞一面打,一面暗想,自己在天龙帮中身份不低,掌理长江总舵,领袖天龙帮水陆
群雄,今天如败在一个小女孩子手中,还有何颜面见龙头帮主,事情挤到这一步,说不得只
有下重手求胜了,他恶念一动,拳招忽变,不似刚才那样急攻快打,出手吐招缓慢异常,但
一拳一脚中都带着一股强大大的潜力,这种内家真功出掌发招,势非不可,飒讽掌风震飘起
沈姑娘白衣白裙,霞琳吃亏在功力没人深厚,粉脸上已见汗水。
杨梦寰年到情形不对,他想不到长江神蛟竟使出数十年内功火候,拼真气对付一个小姑
娘,不觉有点冒火,正要喝退霞琳,猛见小姑娘拳路亦变,看她掌式有点象澄因大师传自己
的十八罗汉掌法,但又有很多不同之外,杨梦寰那里知道,这是澄因大师为了造就霞琳,十
年苦思苦研,由十八罗汉掌中研创出一套新奇掌法,因为十八罗汉掌是外家功夫,纯是刚猛
的路子,沈姑娘人娇力弱,纵然学会十八罗汉掌,也很难把全部威力发挥出来,武功一道求
巧、力两字,女孩子受先天体质所限,不适宜练刚劲为长的外家功夫,除非内功练到化气成
力的境界,那就无男女之分,以功候深浅,一击立判胜负,可是澄因大师以外家功夫见长,
十八罗汉掌本是外家功夫中极高的一种掌法,出手讲求沉实、刚猛,克敌于刚劲之中,霞琳
玲珑娇小,自不适练这类掌法,澄因大师才揉合了巧、快两诀,变化成一套“流云掌”,以
巧、快来补霞琳刚猛增不足。
沈姑娘施展出“流云掌”后,又和尤鸿飞打成平手,小姑娘一个身子,真似行云流水,
飘忽不定,绕着尤鸿飞团团乱转,乘虚捣隙,怪招百出。
杨梦寰冷眼旁观,见两人已打入生死关头,尤鸿飞虽中了霞琳几掌,但他功力深厚,还
可支撑,可是他一手,霞琳就必须闪避,只要中上一击,不死就得重伤。
梦寰心知两人打下去,必将两败俱伤,立时一错双掌,飘飘长衫,投入两人掌风之中,
施出天罡掌中“分浪断流”,两臂一张,把两人隔开,笑道:“两位素无怨仇,何必一定要
拼死活,尤前辈功力深厚,再打下去,沈师妹必败无疑,不如就此收住吧!”
尤鸿飞知道梦寰这几句话是故意对它客气,小姑娘越打越快,真的拼下去,尤鸿飞自问
无致胜把握,杨梦寰几句话,听得他心里一阵难过,脸色微微一红,答道:“昆仑派武学,
真个不凡,如果我是和令师比武试抬,那就得认输了,不过今天不是比武试招,这倒很难分
出胜负了。”
杨梦寰微笑道:“一个拳精,一个功深,扯直拉平,铢两悉称,老前辈如肯替晚辈留步
余地,就此罢手,俟杨梦寰西行东归之外,定当随老前辈走一趟,去拜谒贵帮的龙头帮主,
说明藏真图的误会,免伤两家和气,如果老前辈一定要动手,晚辈不能替师门保留声誉,这
还请老前辈三思。”
长江神蛟眼中神光如电,注视梦寰良久,点点头道:“杨老弟说的不错,尤鸿飞也自知
非敌,不过我奉命而来,作不得主,只好请老弟原谅了。”
杨梦寰剑眉一扬,道:“这么说起来,是非要动手不可了。”
尤鸿飞还未答话,突闻几声长啸传来,杨梦寰回头看去,四条小影沿小溪飞奔而来,不
大工夫,已近三人,杨梦寰隐约辩认,这四人正是在洞庭湖分乘梭形快艇拦路的人,此时全
身劲装,佩带兵器,拦在一边。
杨梦寰打量了四个大汉一眼,转脸望着尤鸿飞道:“老前辈早有安排,看样子非逼晚辈
动手不可了。”
长江神蛟不理梦寰的话,向那四条大汉问道:“总堂的人都到了吗?”
右边一人,躬身答道:“红旗坛齐坛主和黑旗坛的崔坛主,已联袂赶住玄都观,总堂李
香主也到了洞庭湖,她可能也赶来此地。”
尤鸿飞一皱眉道:“怎么连帮主的爱女都出动了。”那人又躬身答道:“据李香主说,
帮主对此事重视异常,可能会亲自赶来。”
尤鸿飞脸上隐现忧戚,回头看梦寰气定神闲,若无其事,暗里叹了一声,忆过去一阳子
救命之恩,心中感愧无比。
杨梦寰本不愿和长江神蛟动手,见他站在那儿仰脸出神,不知想什么?轻声对霞琳道:
“我们走吧!”沈姑娘点头一笑,随在梦寰身后,两个人缓步向水月山庄走去。
四个虎视一侧的大汉,刚要移步拦击,被尤鸿飞摇手制止,十只眼睛看着两人一前一后
,逐渐消失,长江神蛟才对四个大汉说道:“两人尽得昆仑派真传,真动上手我们也讨不了
好处,等我们援手到后,再动手不迟,现在我们埋伏在水月山庄四周,监视两人,不让他们
脱梢逃走就行了。”
这四个大汉都是天龙帮长江总舵辖下高手,他们对舵主估敌过高的看法,虽然不服,但
天龙帮帮规森严,倒是不敢出言顶撞,右首第二人只问句:“要不要请李香主早来一步?”
尤鸿飞点点头替了回答,那人立左转,躬身,如飞而去,长江神蛟和另三个大汉,也转
过身子,向水月山庄走去,他们刚转身走了几步,突闻一声阴森森的冷笑,尤鸿飞转身看,
不知什么时候,那青冢旁边,站着一个老者,鸡皮鹤发,白须如银,穿一件黑香纱长衫,打
扮的僧不僧,道不道,手提着一支乌黑油光,上端如蛇形的手杖,站在那里动也不动,这人
并不怎么难看,只是他那穿着打扮,手中握的一支蛇头手杖,看的人心生寒意。
尤鸿飞久走江湖,阅历极深,这人一身打扮似乎听人说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低声
约束三个部下道:“不要招惹他,我们走”。
四人转身走了几步,再回头看,那怪人已不知去向,尤鸿飞心里暗想:好快的身法,看
来追寻到水月山庄的人已是不少,杨梦寰固然是强敌环伺,步步危机,但本帮想劫持杨梦寰
作人质的计划,也要遭到强力阻挠,这样看来那藏真图,也是害人的东西,他无限感慨中,
绕过一片竹林,四个人就在水月山庄外面埋伏了下来。
再说杨梦寰到了家里,杨樟正坐在客厅上看书,见儿子和霞琳并肩归来,抬头微笑问道
:“拜过你娟表姐的坟了呢?”
杨梦寰答道:“拜过了,儿想早点赶到昆仑山去?”
杨樟笑道:“很好,最好现在就走,你娘那里我代你说一声,我已经让杨福给你们准备
好了行李。”
说毕,用手指大厅一角木几笑道:“你们看看还少些什么?”
杨梦寰转头望去,木几上早放着一个包袱,还有霞琳和自己用的两柄长剑,看样子就自
己不说走,父亲也要催促自己走了。
梦寰心里一阵感伤,但他知道目前形势紧迫异常,晚走一步,就多一分危机,说不定也
要替爹娘招来惨祸,晚走一步,就多一分危机,说不定也要替爹娘招来惨祸,移步取过长剑
,背上包衬,跪地流泪拜道:“儿不孝,不能承欢于双亲膝下。”
杨樟起身投书,大笑而出,走出厅外,忽然又停步回头来,这一瞬间,他眼神中流射出
父亲慈爱,慢慢说道:“你们吃了饭再走吧!”
说完,背上双手,缓步出了大门。
杨福送上饭菜,梦寰那里咽得下去,胡乱吃了一碗,就放下了碗筷,霞琳看他不吃,也
只吃了一碗,梦寰分给她一柄长剑,道:“我们走吧!”
霞琳问道:“不要去看看伯母?她很喜欢我。”
梦寰苦笑一声,摇摇头道:“不要了,我们得快点走,再晚了,恐怕走不了。”
霞琳眨了两下大眼睛笑道:“什么事我总是依你。”
杨梦寰佩上长剑和霞琳离开水月山庄,回头望故居惆怅无限,这次回家,来去匆匆,前
后还不到两天,可是两天中,就好象经过两年一样,娟姑娘的死伤透了梦寰的心,父亲幕道
,母亲学佛,心若枯井,看上去母亲连他这唯一的儿子也不放在心上了,最可怕的还是藏真
图的牵缠风波,但愿师门这些恩恩怨怨,不要波及双亲,……他一面走,一面想,只觉着万
感交集,心绪如潮,这滋味说不出是苦是恨。
沈姑娘看梦寰脸上神情变化不定,不由皱起柳眉儿问道:“寰哥哥,你在想什么心事,
说给我听听好吗?”
梦寰转过头来,看她粉脸渴望神情,心想:这孩子纯真如此,倒也不能太伤她的心,目
前处境又危机四伏,一步失错,连她也要跟我受罪,想到这里,精神一振,暂时扫除了一腔
愁怀,笑道:“有很多江湖上厉害的人物,要和我们做对,我们必需尽快离开,只要出了湘
北,就脱了他们的包围。
霞琳笑道:”这个我也知道,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什么也不害怕。”
说完话,秀目中泪光莹莹,脸上微笑如花,这神情有感伤,也有愉快,看得杨梦寰怦然
心动,拉着她一只手笑道:“那我们就快些赶路吧!”
霞琳一眨眼滚下两颗晶莹的泪珠道:“我不想上昆仑山了。”
梦寰奇道:“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投入昆仑派的门下呢?”
霞琳摇摇头答道:“不是,我怕到了昆仑山,你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那里,我就见不
到你啦!”
杨梦寰听得异常感动,微笑答道:“你怎么想的这么多,我以后会好好地看待你,快赶
路吧!”
霞琳一笑又问道:“那你答应我,要我一辈子跟着你么?”
杨梦寰心里一凛,道:“我象自己妹妹一样看待你。”
沈霞琳一来年幼,二来纯洁,只知道自己喜欢杨梦寰,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好,闻言又
道:“你答应啦!”
杨梦寰点点头,沈霞琳放心的一笑,飞一般向前跑去。
两人走了一顿饭的工夫,已到了东茂岭的出口,下了这座土岭,就是去岳阳的官道,这
当儿路上迎面急驰过来三匹快马,转眼之间闯到山口,最前面一匹马上,坐着一个青衣少女
,肩上斜背着一支长剑,后面两匹马上,坐两个劲装大汉,最后一个,正是霞琳对付长江神
蛟时,后来的四个大汉之一。
青衣少女马到梦寰霞琳身前,一收鞭绳,马势缓了下来,最后一匹马上大汉已高声喊道
:“李香主,就是这一对男女。”
青衣少女停住马,按鞍打量了梦寰和霞琳一阵,微笑道:“两位都是昆仑派一阳子老前
辈的高足吗?”
杨梦寰淡淡答道:“不错,我们两人都是昆仑派门下弟子,姑娘横骑拦路,有什么教言
吩咐?”
青衣少女翻身下马,星波如电,逼视着梦寰笑道:“昆仑派分光剑法和天罡掌名震武林
,我怎么敢拦两位去路,只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件事情。”
杨梦寰看那青衣少女年约二十一二,双颊淡红,眉目如画,樱唇菱角,瑶鼻通梁,衬着
纤纤柳腰,合度娇躯,算得上绝色美女,只是眉目间透着一种逼人英气,她一面答话,一面
逼近梦寰身边。
杨梦寰退一步问道:“姑娘有话只管请说……”
青衣少女截住杨梦寰的话:“我说出来,要是你不答应呢?”
梦寰听她语气逼人,心中冒火,剑眉一挑,答道:“答应不答应,这自然在我,难道你
还强迫我不成?”
青衣少女娇笑一声,道:“你倒是很横,你认为我不敢?别说是你,就是你师父我照样
敢。”
杨梦寰被激得怒心万丈,冷笑一声,答道:“你是谁?好大的口气。”
青衣少女,柳眉一耸,满脸冰霜,喝道:“藏真图是否落在你在昆仑派手中,如果带在
你身上,那就趁早拿出来,免伤和气。”
杨梦寰冷冷答道:“如果藏真图不在我身上,或是我不愿拿出来,你怎么样?”
青衣少女握剑笑道:“那你今天就不想出这山口,不信就闯闯看。”
杨梦寰看不动手是不行了回头对霞琳低声说道:“跟着我闯。”
话出口,健腕一翻,三尺长剑出鞘,一个腾步出去一丈多远,耳际响起青衣少女银铃般
清脆的笑声,眼前青衣少女飘动,寒光电闪,青衣少女已仗剑拦在梦寰前面,杨梦寰心里一
惊,暗思:这少女好快身法,他心中惊悸未定,青衣少女已横剑笑道:“再想想,是不是一
定要和我打。”
杨梦寰长剑一推,厉声喝道:“你简直欺人太甚,难道我真的怕你不成?”
话出口长剑随发,一招“寒月沧波”,剑尖银芒闪动,直刺过去,青衣少女横剑一架,
双剑交击响起一阵龙呤虎啸之声,杨梦寰只觉右臂一震,长剑几乎脱手,再看那青衣少女也
是满脸惊疑神色,秀目深注在梦寰脸上,怔了一会神,才出手还攻。
那边沈霞琳早已和随同青衣少女的几个大汉交上手,小姑娘不象梦寰沉稳,一出手全力
求胜,手中剑展开了一阳授的分光剑法,左荡右扫,有求出水神龙,一刹那剑气如虹,光密
如幕,昆仑派分光剑法为武林中剑术一绝,出手变化,迅捷如电,凌厉剑风中虚实莫测,十
合之后,几个大汉已被霞琳迫得险象环生。
梦寰志在脱身不愿久战,看青衣少女出招精奇,缠斗下去,不是短时间可分胜负,心里
一急,施出追魂十二剑中连环三招,“起风腾蛟”、“朔风狂啸”、“雾剑云收”三剑连环
猛攻,直似风雷并发。
追魂十二剑威势非同小可,青衣少女被迫的连连后退,梦寰逼退敌人后,一个腾步跃到
霞琳身侧,出手一剑震飞一个大汉手中单刀,低声对霞琳道:“跟我闯出山口。”
沈姑娘点头一笑,右手剑“分花拂柳”,青茫闪闪,向几个围攻大汉刺去,几个大汉,
早就被沈姑娘剑光逼得心慌,此际又被杨梦寰用内力震飞其中一个手中单刀,如何还阻挡得
住霞琳,长剑过处,三人纷纷退后,沈姑娘趁势一纵,跃出去一丈多远,和梦寰一前一后,
如飞而去。
青衣少女横剑呆立山口,看两人背影消逝,长长的叹息一声,回头对几个大汉说道:“
你们去通知尤总舵主一声,就走人家已走出了山口,叫他暂回洞庭湖去吧!”
几个大汉看青衣少女粉脸上冷若冰霜,那里还敢开口,瞪着眼看她纵骑而去。
且说梦寰和霞琳一阵急步,回头不见有人追来,才放慢了脚步,霞琳抬头看天,阴云四
合,不禁叫道:“寰哥哥,要下雨了。”
一语甫毕,狂风陡起,接着一道电光,雷声大作,梦寰打量四周形势,不过出了东茂岭
三四里路,距岳阳还有一段路程,看天气骤变,大雨在即,不由皱眉答道:“这附近一望野
坡,四无村舍,恐怕我们要遭雨淋了。”
霞琳指东方笑道:“你看那面丛林中隐透屋角,我们先到那里避下雨好么?”
杨梦寰顺霞琳手指望去,果见一里外几株大树环绕之中,隐见屋背透出,点点头笑道:
“你很细心,要不然我们恐怕要得被雨打成落汤鸡了。”说话间几滴黄豆般大小的雨点儿,
已打落两人脸上。
杨梦寰喝声:“快走”两人都展开迅捷无匹的身法,恍似出尘飞隼,掠海海燕,一会工
夫,已进从林,看那林中房舍,原是一座久绝香火的庙宇,门漆剥落,乱草杂生,残瓦断檐,
异常凄凉,幸好大殿房顶还是完好如初,神案后几座高大神出鬼没象,法身残损,已分出不出供
奉的什么神们,两人刚进大殿,外面已雨如注,雷似连珠,这场雨狂暴已极.
霞琳和梦寰坐在殿侧一边,看雨出神,忽然转过头望着梦寰问道:“寰哥哥,你是不是真有
藏真图?”
梦寰摇头笑道:“没有”。
霞琳叹了气道:“这些人真是不讲理,你没有藏真图,他们为什么还找我们打架呢?”
杨梦寰听她问的天真,不禁嗤的笑出了声,霞琳瞪大眼睛又问道:“怎么?我说的不对
吗?”
杨梦寰笑道:“我没有说你说的不对呀!”
霞琳满脸迷惘,看着梦寰,秀目中含着两眶泪水,慢慢地把头靠在梦寰肩上,道:“我
知道,很多事我都不懂,只要你能告诉我,我就会用心学,将来我大了,什么事都明白,那
我就不再问你了。”
杨梦寰遇上这样一位娇稚的师妹,也真作难,看她一眼缠绵凄然神情,不觉心动,伸手
拦信她娇躯低声慰道:“你伤什么心呢?我决没有嘲笑你不懂事的意思……”
霞琳转过靠在他肩上的脸儿,满脸泪痕地问道:“那不笑你,而是笑你的广说的话好笑
,他们都希望从我们身上追出藏真图的下落,所以就处处截击我们。”(录入者注:原书如
此,这一段似乎有误,这段应是梦寰说的)
霞琳眨眨眼笑道:“那他们太笨了,你既没藏真图,他们截击我们有什么用。”
杨梦寰道:“他们准备擒住我们作人质,好逼着我师父献出藏真图。”
霞琳又问道:“这么说,藏真图是在一阳子师伯那里了?”
梦寰道:“这个我也不大清楚。”
沈霞琳满意地笑笑,又把头靠在梦寰肩上,殿外风声狂吼,大雨倾盆,殿里却是春意盎
然,沈霞琳依偎在杨梦寰怀中,柔肌软滑,温香袭人,任你杨梦寰心若铁石,也由不得心旌
摇摇,周身俱觉有些异样,低头看霞琳,柳眉舒展,星目微闭,面露笑容,如花盛放,但意
态之间,圣洁已极,毫无异样感觉。
杨梦寰本来想推开她,忽的心中一凛,暗想:她只是发乎一片纯情,倚在我怀里是一种
很自然的举动,我怎动这样一位纯洁的孩子,心怀邪念,赶紧收敛心神,澄清杂念,一任霞
琳依偎怀中。
蓦地里,雷声中传来一阵长啸,杨梦寰推开霞琳,一跃而起,就这一刹那工夫,大殿外
已有人笑道:“这场雨恐怕还要下一二两时辰,你看大殿屋顶还好,我们先进去躲避雨再说
。”
杨梦寰急拉霞琳,躲在神象后面,两人不过刚刚藏好身子,殿门口一先一后进来两个人
。
第一个道家装束,黑袍椎须,身躯高在,紫脸长须,环眼浓眉,年约在五旬以上,肩上
斜背一柄似剑非剑,带有双钩的怪兵器,第二个是位四十上下的中年儒生,此人白面无须,
方巾蓝衫,腰中微微隆起,似是带着软兵刃。
两人进了大殿后,先把衣服上水渍抖去,然后坐下,中年儒生先开口:“玄都观主也不
是好惹的人物,那藏真图必要经过一番惨烈争夺,据我这几天观察所得,各方面来的高人确
定不少,实力最大的是天龙帮和华山、崆峒两派,其它如武当、少林、峨眉等各派,虽也有
弟子赶来,但他们首脑人物,还未到,自不足畏,可怕的还是华山派和天龙帮两股,实力最
大,听说华山派由八臂神翁闻公泰亲率门下高手赶来,天龙帮主海天一叟李沧澜本人虽没有
来,但属下红、白、黑三坛主,都已到湘北,崆峒派来的什么人还不清楚,掌门师兄未到,
凭我和师兄两人的力量,似不足和天龙帮及华山派相衡。”
那道人点点头笑道:“师弟顾虑极是,不过事情做法不同,天龙帮和华山派来人虽多,
但他们主要人物却集中到玄都观去,一阳子剑术武学,决不在在八臂神翁闻公泰之下,他们
去人虽多,纵然可合力击败一阳子,但如果要生擒他,决办不到,我们避实就虚,先擒住他
的弟子,然后堂堂正正到玄都观找他,以他弟子性命作质,我料他必肯屈服,那藏真图我们
就可以得手。”
道人话刚说完,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大笑,接着殿外出现一个童颜鹤发的老者,灰白长衫
,长段如针,手握竹杖含笑而入,进门连混身积水也不抖一下,两道眼神似电,望那道人和
中年儒生笑道:“两位雅兴不浅,到这古庙里谈起天来,令师兄没有来么?”
两人细看来的这位老者,正是华山派掌门人,八臂神翁闻公泰,心里一惊,拱手作礼,
齐声答道:“掌门师兄忙于派中事务,很少下山,我兄弟山野闻人,经常在江湖上走动,不
想在这遇上闻兄。”
闻公泰拈段笑道:“点苍派自令师兄接掌门后,声威大振,这固是令师兄领导有方,但
二位辅助之力,功不可没,老朽对你们点苍三杰,素来敬佩,久欲赴滇拜访,恨无机缘一行
,此时此地,得遇两们,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了。”
黑袍道人接口答道:“闻兄掌华山门户,侠名满天下,这次大驾亲临湘北,不知为了何
事?”
闻公泰扫了两人一眼冷笑道:“你这话问的可是出于衷诚吗?两位来意如何,难道还用
我说?”
那中年书生淡淡笑道:“彼此心照不宣,深究无益,闻兄,我们还是谈些别的事吧?”
闻公泰冷冷接道:“这样看起来,我们华山、点苍两派是有缘先会了。”
那中年儒生重眉一扬,道:“闻兄弹指金丸,素有武林一绝之称,也许我们点苍双雁有
机会钦仰绝技了。”
八臂神翁哈哈一阵大笑,笑发丹田,声如龙吟,只震得屋瓦作响,笑声一落,道:“点
苍三雁,名满江湖,老朽能会其二,总算不虚湘北之行,美中不足,是令师兄没有同来,不
能齐会三雁,这一点老朽倒略遗憾。”
黑袍道人笑道:“这个大可不必,就是三雁聚齐,也要一一奉陪闻兄。”
八臂神翁面色一变,双目神光闪动,道:“这么一说,老朽倒是要一定领教两位武学了
。”
中年儒生笑道:“现在还言之过早,总得碰上节骨眼才行,那时候谁想推辞也推辞不掉
,事情没有挤到头上,我们还不应该来个自相残杀,让别人坐收渔利。”
闻公泰点头答道:“这话不错,天龙帮来的人我们都多……”
话到这儿,猛听殿外传来阵阵啸啸声,八臂神翁手提竹杖步出殿外,仰天两声长啸,和
那啸音,遥遥呼应,一刻工夫,大雨中飞奔来两条大汉,低声对闻公泰说了几句话,八臂神
翁立刻冒雨而去。
闻泰公刚走,中年儒生笑对黑袍道人说:“闻公泰这老儿,必是接到门下的报告,我们
盯着报看看出。”黑袍道人点点头,站起来和那中年儒生,一块儿出了大雨,也冒雨追去。
杨梦寰和霞琳藏在神象神像后面,把三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三人走后,霞琳问道:
“寰哥哥,刚才那三人也是找我们的,若是碰上了,一定又得打架。”
杨梦寰听三人刚才谈话,知都是各派宗师高手,一旦遇上,恐怕非人敌手,而且还不知
有多少强敌在暗中潜伏,目前处境,真是步步危机,想了一阵答道:“我们就在这庙里等到
天黑再走吧,尽一夜工夫赶一程,只要出了湘北,就会摆脱他们的包围。”
沈姑娘是从不反对梦寰的意见,两个就在大殿上席地而坐。
这场雨直下到初更过后,到云散天睛已是皓月当空,梦寰带到霞琳步出大殿,清光流辉
中夜光微寒,两人放开腿不避泥水向前急赶,不大工夫,已走出十几里话,离开东茂岭连绵
浅山,杨梦寰停住步,看霞琳白衣上尽是泥浆,不由笑道:“看,你要变成泥娃娃了。”
霞琳答道:“我不是娃娃,我大了。”
杨梦寰答道:“好,就算你大了,那你……”
杨梦寰话未说完,蓦闻背后一声冷笑接道:“二位雅兴不浅,还有心情说着话呢?”
杨梦寰回头看,又是白昼和自己在山口动手的少女,不过这时候已改穿一身黑色紧装,
玄巾裹发,中缀明珠,纤纤柳腰,束一条白绣汗巾,足束鹿皮小剑靴,背长剑,左腰间跨着
一具镖裹,轻盈曼立,姿态欲仙,两只大眼睛秋波如电,脉脉深注在梦寰脸上。
杨梦寰看她似无恶意,笑问道:“姑娘何苦步步追迫我们,我们彼此素无仇恨,难道连
一步余地都不肯留么?”
黑衣少女淡淡一笑道:“我们!我们叫得很亲热,她是你什么?”
梦寰脸一热,微怒道:“你说话要点分寸,她是我师妹,你要逼我没路可走,杨梦寰也
不是什么怕事的人。”
黑衣少女格格一阵娇笑道:“你凶什么嘛!分光剑法我已经领教过啦,要是真的拼上命
,我也不见得就一定输给你,你师妹很漂亮,我很喜欢她。”
话答的不着边际,杨梦寰还真是没有办法,瞪了人家转身对霞琳说:“我们走!”
走字刚出口,猛见黑衣少女娇躯凌空使出“八步追蝉”轻功绝技,落在两人面前,笑道
:“百里之内,到处是拦截两位的高手,要闯出去谈何容易?”
杨梦寰怒道:“这些事不用管,你要再不让路,体要怪我硬闯?”
黑衣少女颜色一变,道:“你认为真的怕你么?你打听打听,无影女李瑶红怕过那个,
我好心好意给你通风,你倒是越来越横了。”
说完话,面色又变缓各,两道炯炯眼神,隐含着无限柔情。
杨梦寰怔了一下神,笑道:“如此说来,是我杨某错误姑娘了,姑娘自称姓李,可是天
龙帮李帮主的女公子么?”
李瑶红满脸惊奇问道:“我没有告诉你,你怎么会知道呢?”
杨梦寰心说我不过是听长江神蛟一句无心之言,想不到这一猜,倒是猜到了,他心里想
着,嘴里却答道:“李姑娘大名遍传遐迩,杨梦寰闻名已久,传警盛情留待日后报答,再见
了!”
说毕,拉着霞琳,急奔而去。
李瑶红被梦寰拿话一扣,一时间倒是不好拦两人,看他们携手急走,背影逐渐消失在月
光中,这位一向纵横江湖,天不怕地不怕的女魔王,此刻心中涌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抬
头望明月,清光溶溶,不自禁幽幽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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