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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燕惊龙》
第二十回 畸形恋情
且说黄志英转过了一个山脚后,隐住身子,回头探望,只见童淑贞缓缓转身而去,
一个凄凉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他虽然想尽了方法,劝童淑贞走,但她真的走了,他却又感到怅惘若失,呆在那儿
半晌工夫,才清醒过来,急奔三清宫而去。
他刚到观外,瞥见人影闪动,四个背剑道人,冲出观门。
那些道人看到了黄志英后,立即一齐合掌躬身道:“大师兄回来的正好,我们正要
出去找你。”
黄志英心头一跳,道:“师父呢?”
最左侧的一个道人,答道:“师父现在后殿,等待大师兄回话。”
黄志英啊了一声,急步向观中奔去。
穿过了几层殿院,到了后殿,那四个道人,也鱼贯随在他身后入殿。
这是一座雄伟的建筑,雕梁画栋,朱瓦粉墙,八只儿臂粗细的巨烛,只照得全殿通
明。
只见玉灵子穿着一袭青色宽大的道袍,坐在大殿中间,身后站着两个眉目清秀,年
约十四岁的道童,四个道装男子守护两侧,靠右边一张松木椅子上,坐着三师叔慧真子。
黄志英急抢两步,拜伏地上,道:“弟子黄志英,叩见师父。”
玉灵子转脸望了慧真子一眼,问道:“你童师妹哪里去了?”
黄志英吓得打了一个冷颤,道:“童师妹替弟子包扎好创伤后,就和弟子分手不知
哪里去了?”
玉灵子微微一笑,道:“你胆子很大,我问你,我们昆仑派欺师灭祖的罪名,应该
受什么条律制裁?”
黄志英惊出一身冷汗,答道:“欺师灭祖,在我们派规条律之中,应处死罪。”
玉灵子蓦然一变脸色,双目中神光闪动,冷冷问道:“你身为首座弟子,应知本门
戒律森严,老实讲,你童师妹那里去了?”
黄志英道:“弟子……弟子实在不知她去向何处?”
玉灵子素知他不说谎言,一时间倒无话可说,沉思一阵,又问道:“你当真不知道
吗?”
黄志英道:“弟子当真不知。”
慧真子接口道:“二师兄也不要一味追问英儿,逆徒既敢把人私自隐藏长春谷内石
室,必已早有预谋,只可惜我对她十余年教养心血,完全白费了……”言下无限凄然。
玉灵子叹息一声,道:“以贞儿生性,和她平日做人做事观察,这件事殊出入意料
之外,你也不必为此自责,眼下尚有很多疑窦,待查清楚后,再作处置。”
慧真子霍然起身,道:“掌门师兄所作各种论断,和我的推想相同,目前只差把叛
徒捉到,按派规明正典刑,我料她在这一个时辰之内,决走不出去,我这就动身追她回
来。”
玉灵子道:“只是不知她去的方向,追回恐非容易!”
慧真子道:“叛徒罪证既确,就是踏遍天涯,我也得把她斩死剑下!”
玉灵子起身离座,回头吩咐身后两个道童,说:“把你大师兄暂押人观后石牢之内,
未得我令谕,不准他擅离一步。”
两个道童答应一声,押着黄志英离了大殿。
慧真子道:“他右肩伤势不轻,你得先替他敷了药,再送押石牢不迟。”
玉灵子道:“他松。鹤二个师弟,自会给他疗伤,用不着我们费心,我们先一道追
擒叛徒。”
慧真子道:“大师兄行踪尚未探出,又出这个麻烦,那陶玉武功不弱,当心他来三
清宫中取闹,二师兄不宜离开,追擒贞儿,我一人力量足够了。”
玉灵子叹道:“小兄无德,致使历代祖师蒙羞,但事情既已出来,急也不在一时,
眼下两件大事,追查大师兄的行踪,似较重要,我和你分头追赶贞儿,定以百里为限,
不管追到与否,均应返回观中,待寻到大师兄后,我们再仗剑江湖,追访叛徒下落。”
慧真子点点头,当先出了大殿,玉灵子又吩咐四个站侯两侧的弟子几句,才追出来。
两人出了三清宫,天色已经大亮,慧真子向东南追去,玉灵子向东北追赶,这两条
路都是童淑贞最可能走的路。
再说童淑贞迷迷糊糊地奔行了一阵,神志逐渐清醒,她生性本极聪明,神志复常后,
开始考虑眼前处境:昆仑派门规森严,对门下赏罚素来一视同仁,自己虽受师父宠爱,
也难逃门规制裁,此次所犯大错,又是派中极大极重条律,势将伤透了恩师之心,如被
迫上,必被押回三清宫正典行刑,……她忖思良久,觉得只有逃亡一途可循。
转念又想到深重师恩,不禁又犹豫起来。
突然,她脑际浮现出陶玉的影子,那俊俏的形貌,迷人的微笑和那冷漠神情……紧
接着一个念头,袭上心来,暗自忖道:我既已失身于他,总应该再见他一面,就是要死,
也该横剑自绝在他的面前……
一想起金环二郎,她立时定了主意,脱去道袍,佩好主剑,认定出山方向,横穿峰
岭而过,她走的尽都是重山峻岭,避开了出山之路,沿途九百里不见人烟,她走的又是
慌慌张张,未带上一点食用之物,只有用松子。泉水以解饥渴。
她经过数日兼程奔波,进入了青海境内,她身上未带一点银钱,无法投宿客栈,只
沿用老法,打些野味,作成干粮,晚上宿在古庙之中。
这天到了四川崇宁县城,突然觉着一阵头晕,连打了几个冷颤后,身体发起高热,
只觉眼花镣乱,头重脚轻,忽冷忽热,难过至极。
这时,她不得不投宿在客栈中了。
她想住店休息一夜,服点药物就可痊愈,那知她半月的露宿奔波,心神樵淬,病魔
早已乘虚而入,只因她一身武功,发作极谩,待她投宿到客栈之后,病势急转直下,全
身寒热交迫,人已经支持不住。
那店小二看她衣着褴楼,又生重病,不禁心里打起鼓来,暗暗想道:看她病势,似
乎很重,如果有什么好歹不但要赔上几天饭钱。房钱,还得打上一场不大不小的官司。
从来干店小二这一行的,大都是势利眼,看童淑贞那份落魄的样子,心里有三分轻
视,放下手中茶水,正想上前设法把她赶出店去,突然目光触到童淑贞身侧的宝剑上。
这就把店小二吓得怔了一怔,暗想道:这个年青女子,穷得连衣服穿都没有,却带
着一支宝剑,看来决不是什么好人!
他心里正在转着念头,童淑贞突然转过身来,叫道:“店家,店家,给我一杯水喝
喝好吗?我口渴死了!”
声如燕语茸鸣,清脆动听已极,店小二眼睛一亮,两道眼神盯在童淑贞脸上,再也
移不开去。
只见童淑贞忽地睁开了眼睛,叫道:“我要喝水,你听到没有?”
抬头看到童淑贞满脸嗔怒,吓得他下面的话说不出口。
喝过茶后,精神稍觉好转,又勉强支持着走回到床上躺下,沉睡过去。
这一睡,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时分,醒来时,见床侧站着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
那老人面很慈善,望着她笑道:“姑娘,你就是一个人吗?”
童淑贞点点头,凄婉一笑。
那老人叹息一声,道:“你病的很重,我已经叫人去请先生来给你看病了。”
童淑贞道:“我没有钱,身上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只有我枕边那支防身用的宝剑,
还能值几两银子,就请老伯伯代我卖了,开付医药费吧!”
那老人摇摇头,笑道:“出门人一时不方便,是常有的事,你只管安心养病吧!医
药费我老汉还负担得起。”
童淑贞听得异常感动,道:“我们素不相识,老伯伯纵愿相助,但难女如何能受?”
那老人尚未及答话,店小二已带着医生进来。
他详细地查看了童淑贞的病情后,晃晃脑袋说道:“病势不轻,风寒已浸内腑,开
剂药试试看,能不能见效,却很难说!”
说完话,取过笔,开了一张药革,转头就走。
童淑贞看那医生神态冷漠,全无一点悲天悯人心肠,不禁心头有气,说道:“老伯
伯,把他药单退给他,我不要吃他开的药啦。”
那老人微微一笑,道:“姑娘,这不是呕气的事,那先生是我们崇宁城第一名医,
一向看病,就是这个样子,但他开的药单却是神效异常。”
童淑贞正待答话,突听一个尖脆的声音叫道:“我的马要得加二升黄豆喂,酒饭愈
快愈好,我吃过饭,还有要紧的事办。”
声音异常熟悉,入耳惊心。
她猛提一口真气,一跃下榻,两三步已抢到门口,倚门望去,果见陶玉身穿黄色及
膝大褂,手牵赤云追风驹,正在和店小二说话。
童淑贞不知是惊是喜,呆在门口,说不出一句话来。
陶玉转脸见到了童淑贞后,微微一怔,把马缰交给店小二,对着她走来。
这一瞬间,她心中汹涌出万千感慨,似乎有几百句话要一齐出回,但却不知先说哪
一句才好,心情过分紧张激动,激发她生命的潜力,支持住了她沉重的病体,眼睛中也
闪烁起因病困而消失的神光,凝注在金环二郎脸上。
陶玉恢复了镇静轻松的神态,望着她道:“怎么,你一个人来的?是不是被你师父
逐下山的?”
说得不徐不疾,毫无一点怜惜。惶急之情。
守字句句,都化成锋利的剑,刺在童淑贞的心上,她无法控刷满腔悲忿,扬手一掌,
劈向陶玉脸打去。
金环二郎左手一翻,轻轻扣住了她的脉门,笑道:“什么话好好说不成?怎么见面
就动手动脚……”
突然觉着她玉腕烫手,接着又道:“怎么?你有病了?”
童淑贞气得冷笑一声,道:“我死了也不要你管……”
只觉一阵感伤,涌上心头,支持她的精神登时一松,一语未大,人便向地上栽去。
陶玉随手一把,抱起她的娇躯,向房中走去。
那老人捡起药单,走到陶玉身侧,道:“这位姑娘病得不轻……”
陶玉陡然转过脸,冷冷接道:“病得不轻怎么样?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那老者只听得呆了一呆,道:“老汉见她一人投宿敝栈,病势又那样沉重,年轻轻
的女孩子,实在够可怜的,所以特为她请先生看病,这张药单就是……”
陶玉伸手接过药单子,笑道:“老掌柜你心很好啊?嘿嘿——我看你是怕打入命官
司吧!”
那老人连受陶玉讥讽,不禁有点冒火,放下药单,转身向外走去。
走就走了算啦,干不该,万不该,不该出了房门后骂了陶玉两句。
他骂的声音虽小,但陶玉内功精湛,耳目异常灵敏,一字一句,都听得十分清楚,
只听他一声格格大笑,双肩晃动,穿门而出,笑声未落,已到了那老人背后,举手搭在
那老人肩上,问道:“老掌柜,你贵姓,这客栈可是你老人家开的吗?”
那老人只觉一股寒意,由肩头散入全身,不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转脸答道:“老汉
姓同,这小栈正是老汉所开。”
陶玉取下搭在他肩上的手,笑道:“那位姑娘是我师妹,多蒙掌柜关照,我心中感
激得很。”
那老者见他陡然间变得和颜悦色,不禁微微一证道:“出门人都难免遇上什么困苦
事,这也用不着说感激的话!”
他心仍耿耿干陶玉适才讥讽之言,毫无愉悦之色。
陶玉冷笑一声,道:“这药单是什么人开的?”
那老人冷冷答道:“是我们崇宁城中第一名医和老汉同宗的周一帖。”
陶玉笑道:“周一帖这名字口气不小,定是妙手回春,药到病除的了?”
老者怒道:“你这入怎生这等无礼,需知这崇宁城中,是有着王法的所在。”
陶玉仰天大笑道:“老掌柜太客气了,那周一帖既和你同宗,这药单你就收着自己
用吧!”
说完,不再待那老者答话,转身奔回房中。
那老人一片好心,反受陶玉一顿闲气,满怀忿怒而去,他哪里知道,金环二郎已暗
中对他下了毒手,用太阴气功,伤了他太阳。少阳二脉,三日之后,伤脉逐渐扩大,血
道闭塞,全身瘫痪,要受尽磨难后,才慢慢地死去。
且说陶玉回到房中后,从怀中取出一粒白色丹九,放入童淑贞口中,用水冲下。
陶玉怀中丹丸,是妙手渔隐萧天仪采集深山大泽中百种灵药,经数月炉火之功的九
转保命丸,效能奇大,功除百病,童淑贞服下不过顿饭工夫,人已悠悠醒转过来。
这一阵,陶玉一直坐守在床侧望着她仰卧的身体,回味那夜石室消魂蚀骨之欢,不
禁欲念又动,伸出左手轻拂着童淑贞散乱在枕畔的秀发,心中微生怜惜。
这不是发自心底的爱怜,而是由欲念中产生出的一种渴望,这渴望使得陶玉异常温
柔。
童淑贞睁开眼睛,看了金环二郎,又慢慢地闭上。
只觉陶玉两只手不停地在她身上抚摸,顿感一阵轻快舒畅,涌集在胸中的怨恨逐渐
消去,嘴角间微泛一丝笑意。
陶玉知她已醒转多时,因为和自己赌气,所以不肯说话,停住手,附在她耳边笑道:
“你已服过我随身带的灵丹,病势已减去一大半,只要休息一天,就可以完全好了。”
童淑贞忽然睁开星目,怒道:“谁要你给我医病,我心里恨死你了。”
陶玉微微一笑,道:“恨我吗?那你就打我几下。”
童淑贞蓦然挺身坐起,左右开弓,毕毕卜卜打了陶玉两个耳括子,一则她病中无力,
再则心内又有些不忍,这两掌打的虽响,但却不重。
陶玉果然不动声色,待童淑贞打完后,才笑道:“你心里还恨我吗?如果余恨未息,
那就再打几下。”
童淑贞忍不住嗤地一笑,道:“你这人顽皮透了。”
说完一句话,突感一阵目眩,身子摇摇欲倒。
陶玉一展双臂,抱着她,又把她放在榻上,笑道:“你病势虽已大好,但体力尚未
复元,好好地躺着休息一下,我去替你叫碗鲜鱼汤吃吃。”
说完,退出房去。
童淑贞本想叫住陶玉,告诉他不吃荤腥,但转念又想到自己半月来食用了很多山禽,
而且都是亲手所杀,既已破了戒规,再戒已无必要,是以话到口边,重又咽回肚中。
那九转保命丹果是神效无比,童淑贞清醒后,感觉着病势已好了大半。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想着近月来的遭遇,恍若经历了一场梦境,对陶玉究竟是恨是
爱,到现在她还弄不清楚。
大约过了一刻工夫,店小二送来了一碗鱼汤,童淑贞已一日夜未吃东西,那鱼汤又
做的鲜美可口,她一口气就把一大碗鱼汤吃完,刚好陶玉也带着一个缝制衣服的匠入回
来,笑道:“你再休息一天,就可以完全复元了,尽半日一夜时间,给你做几件衣服,
咱们明天一早就走。”
童淑贞道:“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陶玉笑道:“好玩的地方多啦,我带你去游游江南风光。”
童淑贞颦眉垂头,默然不语。
陶玉格格一阵大笑:“你怕你师父追踪你,对吗?”
童淑贞抬起头,满脸惊惧之色,答道:“我想找一处人迹罕到的僻静所在住下。”
陶玉微微一笑,避而不答,却让那缝衣服匠人替童淑贞量了身材尺寸,嘱他连夜赶
制衣服,在明天一早送到客栈中来。
半日一夜的时间,童淑贞一直在矛盾困扰中过去。
陶玉做事,素无忌惮,她如何能拗得过他,这一宵,他们又同蹋并卧……
第二天,那缝衣匠人,如约送来了缝制的新衣,童淑贞换上新装,更显得窈窕动人,
青帕包发,衣装裹身,腰束汗中,身披风褛,足蹬小剑靴,背插宝剑,小病初愈,倍觉
得清丽绝俗。
陶玉早已替她选购了一匹长程健马,银镫雕鞍,白毛如雪,他先扶童淑贞上了马,
自己也跃上鞍橙,抖缰放马,双骑并发,但闻蹄声得得,瞬息间驰出崇宁县城。
这时,严冬季已过,春回大地,天际旭日初升,满天红云绚烂,晨风迎面,吹飘着
她鬓前几许散发。行走间,童淑贞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转脸问道:“我大师兄肩上的
的伤,可是你打的吗?”
陶玉傲然一笑,道:“不错,我不但伤了你大师兄,同时还伤了两个把守在那幽谷
要隘的臭道士。”
原来那夜童淑贞借黄志英和两位师弟说话机会,全力狂奔而去,黄志英追了一阵,
心中突生怀疑,越来越觉童淑贞的神情不对,当下又折返长春谷石室中去。
他刚到石室门边,正好陶玉从石室中奔出,黄志英拦路喝问,陶玉却一语不答,挥
剑就劈,他出手几招,尽都是迅无伦比的绝学,黄志英如何招架得住,吃他一剑扫中右
臂,当场皮破血流。
陶玉担心昆仑三子赶来,扫中黄志英一剑后,立时向前谷外奔去。
他正奔行间,突闻一声喝叱,暗影中闪来两个道人,横剑拦住去路。
这两人都是玉灵子门下,法名净修,净尘,武功剑术都已有相当火侯。
陶玉心急逃走,不理两人喝问,随手攻出三剑。
两人看陶玉剑势凌厉,一齐出手相拒,三人交手十余招后,陶玉陡生杀心,金环剑
突施一招“风卷残云”,斩断了净修一条左臂,接着剑化“斗柄犯月”,寒锋过处,又
刺伤净尘一条右腿,他这两招剑学,尽都是三音神尼拳谱上所载,净修和净尘,自是无
能破解。
两人伤的都很惨重,双双栽倒地上,晕了过去。
陶玉借机逃出山谷,绕山长啸,招来灵马,连夜骑出山,因他地势不熟,又在夜间
行走,错了方向,是以虽有日行千里宝驹,反而落到了童淑贞后面。
黄志英被陶玉金剑扫中右肩,伤的虽然很重,但他是异常坚毅之人,当下用右手按
住伤处,进入石室查看。
童淑贞离开石室之时,走的异常惶急,陶玉为人虽然心地阴狠,但胆大心细,料想
童淑贞在天亮之前,必会重来打扫石室,却未料到黄志英去而复返。
黄志英进入石室之后,发现了不少残肴剩饼,最使人痛心的是,是触目一块血迹斑
斑的绢帕,那绢帕正是童淑贞日常所用之物。
由这块绢帕,使他联想到童淑贞失常神态,心中恍然大悟,他伏身捡起绢帕,藏入
怀中,然后才退出石室。
在出谷途中,又看到师弟的受伤惨状,但基于自己右肩伤疼正烈,无法施救,只得
拼命向三清宫中奔去,走到那百顷梅花林处,遇上了慧真子和童淑贞。
慧真子问了几句话,立时向长春谷中奔去,在入谷途中碰上了受伤的净修。净尘。
这时,两人清醒过来。慧真子动手替他们包札好伤势,垂询经过,她所以匆匆赶来,
无非是怕两人抵挡不住陶玉,那知仍是晚到了一步,被陶玉闯出谷去。
净修。净尘很详尽他说明了经过,慧真子只听得满腹疑云丛
童淑贞几天来的诡密行踪,和刚才婉啼梅林的情形一一展现心头,这使她不得不怀
疑到从小由自己养育长大的童淑贞身上。
净修和净尘都伤得异常惨重,两入述完经过,又疼晕过去。
慧真子目睹两人一个断去一臂,一个腿伤奇重,虽未断去,亦将残废,心中十分伤
感,当下把两人挟在肋下,直回三清宫
玉灵子替两人敷了药,又和慧真子联袂赶到长春谷内石室中查看,但见残肴剩饼,
清灯仍明。所幸壁上暗门未被打开,那里面放置昆仑派历代祖师的法身。
两人勘查过石洞,心中都有了数,返回三清宫后,仍不见黄志英和童淑贞回来,玉
灵子心中虽已怒极,但不愿使慧真子难堪,强忍忿怒,故作镇静,派出门下四个弟子去
找黄志英,正巧黄志英送走了童淑贞后回来。
陶玉毫不隐瞒他说出了经过,仰天一阵大笑后,又道:“你们昆仑派号称武林中九
大宗派之一,但在我陶玉眼中看来,那点微末之技,实在有限得很,看来当今九大门派
之说,恐都是欺世之谈……”
童淑贞怒道:“你的武功有什么好?好也不会伤在别人手中,躲在我们长春谷石室
中养伤了!”
陶玉脸色一变,正想发作,突闻蹄声得得,快马迎面奔来,马上人高呼,道:“陶
兄别来无恙,想不到我们会在此地重逢。”
金环二郎抬头望去,不觉心头一惊,他心念还未多转,来人中到面前,大概那人看
到陶玉后,心中十分高兴,所以放马冲过来。
童淑贞侧脸望去,吓得她打了一个哆嗦,只见来人身穿一身黑色疾服劲装,外罩淡
青披风,右肩隐隐透出剑把,朗目剑眉,丰神俊逸,不是杨梦寰是谁?
这时,杨梦寰已翻身跨下了马背,执着陶玉一只手摇着笑道:“自和陶兄分手之后,
小弟无时不在想念之中。”
瞥眼问,看清了那玄装少女是童淑贞,不觉一呆。半晌工夫,他才问道:“童师姊
改换服装,小弟几乎不认识了!”
童淑贞被梦寰说得心头一酸,热泪夺眶而出,粉面上也泛起两片彩霞,直红到耳根
后面,她正在极度痛苦之中,又渗入极度的羞愧。
杨梦寰看她凄伤神态,不禁又呆了一呆,道:“怎么?你受了三师叔的责骂?”
童淑贞幽幽一叹,道:“我触犯了派中规律,不能再在金顶峰存身了……”
梦寰吃了一惊,接道:“你是被逐出门墙的?”
童淑贞凄凉一笑,道:“我是私自逃下山的。”
梦寰一皱剑眉,沉吟一阵,才摇摇头,道:“据小弟观察,三师叔对师姊十分器重,
师姊纵然触犯门规,料想三师叔不致严加责罚,望师姊随小弟一起回山,由小弟出面,
恳求三师叔减轻责罚,师恩深重,岂可随便一走了之?”
说完话,深深一一揖。几句虽然婉转,但却大义凛然。
童淑贞只听得悚然一惊,出了一身冷汗,默默垂下头去。
杨梦寰察颜观色,知她心中已动,随又接着说道:“咱们昆仑派在江湖上声望甚隆,
师姊如果一步失错,不但使咱们昆仑派授人笑柄,而且对师姊更是不利。师姊兰质慧心,
请三思小弟冒昧之言。”
这时,他已看出童淑贞可能和陶玉私奔离山,因为不便指责陶玉,只好对童淑贞晓
以大义,使她迷途知返,不要贻笑武林。落得叛师之名。
他哪里知道童淑贞窝了一肚子难言的苦衷。
只见她倏然抬头,变得一脸坚强,淡淡一笑,反而说道:“你由祁连山送朱姑娘到
什么地方去了?”
梦寰道:“我送她到括苍山。”
童淑贞冷冷问道,“这段行程不近,以你的轻身功夫而论,得要多长时间才能回到
昆仑山金顶峰去?”
梦寰笑道:“去时乘她的灵鹤玄玉,只不过两日一夜工夫,我因急于西返,送她到
括苍山后,就留字告别。括苍山到昆仑山这段行程大约估计总在万里之上,以小弟这点
功力来说,从容点赶到,一个月不够,但也不会超过三十五天,只在因旅途遇上一件意
外事情,以致延误行期半年……”
童淑贞冷笑道:“这半年中,你可想起过霞琳师妹吗?”
梦寰听她陡然问到霞琳身上,不觉俊脸一热,答道:“沈师妹甚得三师叔惜爱,且
有师姊照顾,因此我很放心。”
童淑贞目光凝注在梦寰脸上,道:“那你这半年中过得很快乐了?”
梦寰一时间想不出她这话含意,微微一怔,随口答道:“这半年中,我虽连遇数番
凶险,但均幸化险为夷,几日水牢之苦,那也算不得什么。”
童淑贞道:“嗯!这也许就是男女不同之处,你知不知道霞琳师妹为你身染重病,
几乎送命?”
梦寰心头一震,问道:“她现在好了没有?”
童淑贞道:“如不是你送的那位朱姑娘及时赶到相救,只怕尸骨已寒多时了。”
杨梦寰长长叹息一声,道:“唉!这孩子就是爱胡思乱想。”
两人在答问之时,陶玉一直站在旁侧静听,此刻,突然插嘴接道:“杨兄刚才说起
遇上意外事情,以致延误半年归期,那定是件十分麻烦的事了。”
杨梦寰笑道:“事情说来话长,陶兄如果无紧要的事,咱们代处客栈,容小弟详细
奉告。”
童淑贞望了陶玉一眼,对梦寰道:“我现在已经是背叛师门的人啦,你是不是准备
把我捉住押解回山?”
两句话单刀直入,只间得杨梦寰垂下头答不上话。这实是一个难答的问题,童淑贞
承认已背叛师门,私逃下山,凡是昆仑门下弟子,都应该截拦她押解回山。杨梦寰沉思
良久,苦笑道:“小弟不敢,但望师姊能体念师门教养之恩,和小弟一起回山,杨梦寰
愿苦求三师叔,替师姊分担责罚……”
童淑贞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异常奇特,但见泪水若泉,夺眶而出。
梦寰愈听愈不对,仔细分辨,不知何时,她那大笑之声,已变成痛哭之声。
陶玉脸色异常难看,眉宇间隐泛怒意,冷冷地站在旁边。
杨梦寰本是极端聪明之人,只是心地忠厚,所以看上去,不若陶玉狡诈,他见童淑
贞越哭越痛,心中已有几分明白,陶玉和师姊之间的关系,恐怕不很简单。
他心念略一转动,陡然欺身而进,左手一招“赤手搏龙”扣住童淑贞右腕,右手轻
轻一掌拍她“命门穴”上。
童淑贞心头一震,哭声顿住,泪眼斜转,望着梦寰叫道:“你要捉我回山,快请动
手杀了我,带着我尸体回去吧!我……”
梦寰急道:“师姊不要误会,小弟是怕师姊哭伤身体,所以才冒昧动手,拍了师姊
‘命门穴’一掌。”说着话,松了童淑贞右腕,退后三步,又躬身一揖。
童淑贞惨笑道:“你知道我犯了师门中那条戒律”
梦寰道:“小弟不知。”
童淑贞道:“我犯的戒律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死,另一条路背叛师门,永不回
金顶峰三清宫去。”
杨梦寰道:“三师叔要真的仗剑追查师姊行踪,只怕你难以……”
陶玉冷笑一声,打断了梦寰的话,接道:“就是昆仑三子一齐追来,也未必能怎么
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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