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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笔点龙记》
第十八回 地狱之门 全人大宴
水燕儿低声说道:“俞兄,船很快就可以靠岸了,你打算怎么办?”
俞秀凡答非所问地道:“燕儿,我如是走了,你一定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是么?”
水燕儿道:“很可能。不过,我不会阻止你离开的。”
俞秀凡道:“唉!燕儿,我答应你去见你的义父,所以,我不离开。不过,我那两个随
来仆人,希望他们能够离去,只不知会不会影响到你?”
水燕儿道:“我们的用心,只是对你,其他的人,无关重要。”
俞秀凡道:“好!咱们这就样一言为定,什么时候能让他们走?”
水燕儿道:“他们应该早一点换舟离开,登上了陆地之后再走,只怕会有些麻烦。不
过,不要紧,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平安离去。”
俞秀凡道:“燕儿,我该谢谢你!”
水燕儿道:“你知道么,咱们这一次晤面帆舟之后,使我有了很多的改变。”
俞秀凡道:“能不能告诉我,你改变了些什么?”
水燕儿道:“变的很脆弱,变得更像女人,我变的怕事,变的为你担心。过去,我不是
这个样子。”
俞秀凡笑一笑,道:“燕儿,坚强些,别害怕,也别替我担心,我相信能够照顾自己。
事实上,要来的总归要来,躲过今天,也无法逃过明日。”
水燕儿黔然接道:“俞兄,为我保重,别人不会像我。”
俞秀凡道:“我明白。”
水燕儿道:“俞兄,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俞秀凡道:“什么事,只管请说。”
水燕儿道:“答应我,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能死。”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点点头道:“好!燕儿,我答应你。不过,我只能尽量求生,好好
的活出来。”
水燕儿道:“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
俞秀凡道:“你说吧!”
水燕儿道:“你如若死了,有一个人也活不下去。”霍然转过身子,行入舱中。
她没有说出什么人,会陪他而死,事实上,也用不着说出来。
情意是那么真实,语气是那么含蓄,但决心却又那么坚定。
俞秀凡呆了一呆,望着水燕儿离去的背影,暗自出神。其实,夜色、浓雾,目力难及数
尺,水燕儿早已经走人了舱中。但俞秀凡仍然望着那舱门处呆呆出神,似于是那水燕儿一直
停在眼前不远的地方,忽然间,火光一闪,船舱中亮起了盏明灯。灯光有些金黄,在浓雾
中,光亮十分清明。
俞秀凡缓缓吁一口气,缓步行人舱中。只见水燕儿端坐在虎皮金文椅上,两个女婢各抱
长剑,站在身后,两旁十二个穿金黄色衣服的大汉,每人子中抱着一把鬼头刀。
水燕儿脸上仍然戴着面纱,在灯光下微微颤动。她好像心中有着无比的忿怒,俞秀凡心
中一动,暗暗提高了警觉。
突然,一声悠长的钟声,传了过来,行走本已很慢的巨舟,突然间停了下来,但闻水燕
儿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俞秀凡,你准备和我们一起下船么?”
俞秀凡笑一笑,道:“是的。”
水燕儿道:“我们很欢迎你,不过,我们希望你能遵守三件约定。”
俞秀凡道:“说说看吧!如是在下能答应,那就答应了;如是不能答应,在下也直言奉
告。”
水燕儿虽然尽量把声音放得很平静,但俞秀凡听得出来,她声音中带着轻微的回动。长
长吁一口气,水燕儿缓缓说道:“下船后,就进入了我们的禁区,那地方充满凶险的埋伏,
所以你必须听从我们的吩咐,不可擅自行动。”
俞秀凡道:“入境随俗,这约定合理,在下可以答应。”
水燕儿道:“第二件事,登岸后,你无论遇见了什么样奇怪的事情,都不要生出好奇之
心,要视若无睹,不可随便多问。”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如是在下不遵守这个规定,那将如何呢?”
水燕儿道:“为了兔去咱们之间可能发生的不幸,奉劝俞少侠。
最好能留在这艘帆船上。”
俞秀凡道:“第三个约定呢?”
水燕儿道:“在离开这艘大船时,你要留下你的长剑。”
俞秀凡双目盯在水燕儿脸上,但他见到的只是那一张蒙面的白纱,无法从那里得到任何
暗示,也无法瞧到水燕儿任何神情。
扬了扬剑眉,俞秀凡缀缓说道:“在下好像已经失去了贵宾的身份。”
水燕儿道:“现在,你已面临着选择,愿为阶下之囚,或是愿作我们座上贵宾。”
俞秀凡嗯了一声,道:“作贵宾必须遵守那三个约定了!”
水燕儿道:“不错,那是必须遵守的约定。”
俞秀凡道:“加是在下选择了阶下囚呢?”
水燕儿道:“那是一种很悲惨的际遇。”
俞秀凡道:“至少,用不着遵守那三件约定了,是吗?”
水燕儿道:“这地方,水中有着重重的机关布置,刀轮,铁网,就算是那第一流水中工
夫的人,也无法在水中行动,何况你根夺不懂水中工夫?”
俞秀凡道:“姑娘的意思,是要在下答应了?”
水燕儿道:“你无法生离此地,就算你能全部把我们杀死,也无法离开此地;至多,我
们凿沉这条船,你和你的两位从人,都将葬身江中。”
俞秀凡叹口气道:“贵组合的手段,不但恶毒,而且卑下!”他无法了解水燕儿的用
心,也无法知道水燕儿的话是真是假,这几句话倒是骂的十分尖刻。
水燕儿冷冷一笑,道:“兵不厌诈,就算我们用了些手段,那也不算什么卑下。”
俞秀凡陡觉一股怒火,直冲上来,右手握住了剑柄。耳际间,突然响起了水燕儿的传音
之声,道:“俞兄,为我珍重!”
俞秀凡无法分辨真假,心中暗自盘算道:“就算我伤了他们所有的人,王翔、王尚势必
要陪我葬身子此了。”心中念转,放弃了拔剑反抗的念头,道:“要在下答应三个约定可
以;不过,在下也有一个条件!”
水燕儿道:“你说吧!”
俞秀凡道:“在下愿意答允三个约定;不过,我那两个从人,要安全离此。”
水燕儿道:“可以,够格作本组织贵宾的,只要你俞秀凡一个人。”
俞秀凡神情肃穆的说道:“在下要确知他们安全离此,才能交出兵刃。”
水燕儿道:“我答应你了,自然要为你办到。”
俞秀凡道:“好,让我看到他们离开。”
水燕儿道:“带王翔、王尚进来!”
片刻后,王翔、王尚并肩而入。两人手中提着长刀,随时准备出手。
水燕儿高声说道:“俞公子已志愿留此作客,两位作何打算?”
王尚道:“咱们公子一言。”
俞秀凡道:“你们去吧!我承燕姑娘看得起,留此作客数日。”
王尚道:“我们在何处等候公子?”
俞秀凡道:“回家去吧!”
王尚怔一怔,道:“回家?”
俞秀凡道:“不错。我离此地后,自然会找你们。”缓步向王尚行去,一面施展传音之
术道:“离开了十里之后,就想法子易容,潜迹遁形,到璇玑宫去。”说完话,人也行到王
尚身前,提高了声音道:
“你们回家等我,如是我半年之后,还不回去,你们就不用等了。”
王尚一欠身道:“公子保重。”
水燕儿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咱们一起下船。”转身向外行去。
俞秀凡紧随在水燕儿的身后,两个女婢紧追在俞秀凡的身后。
船身不知停在了什么地方,眼前是一片黑暗,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俞秀凡运聚了口力,
向前望去,也不过能看出两三尺的距离。
突然间,冷风拂面,星光闪烁,景物隐隐可见。俞秀凡回头看去,只见王翔、王尚鱼贯
行出了一个黝黑的侗口。
水燕儿停下了脚步,道:“送客马。”
俞秀凡暗暗一皱眉头,忖道:“送客马,不知是怎么回事。”
一个青衣女婢,转身而去。片刻之后,带着一个半百老者,牵着老马,行了过来。虽然
是夜色幽暗,但几人刚从更暗的地方,行了出来,只见那两匹马,瘦骨鳞峋,但却鞍镣俱
全。
水燕儿道:“老马识途,这两匹马都已有近二十年的岁数,它们很老,但它们近十年
来,一直出入这一片险恶之区,除了这两匹马之外,没有人能逃过这一片险恶之区。”目光
转到俞秀凡的肚上,接道:“要他们马上走吧!”
俞秀凡道:“这是什么地方?”
水燕儿道:“这地方叫作死亡带,有一个相当大的区域,里面有很多种的致命布置,任
何一种布置,都可以取人性命,这地方共有一百七十四种布置。”
俞秀凡道:“我如何能知道,他们安全离开此地。”
水燕儿道:“这两匹马回来时,可以带回他们安全离此的信号。”
俞秀凡道:“好!王尚,你们安全离去之后,留一个记号回来。”
王尚点点头,道:“我们会在马鞍上自下安全与否的记号。”翻身跃上马背。
水燕儿冷冷说道:“马出险区后,会自动停了下来,仰天长嘶,你们就可以下马离去
了。”
王尚道:“多谢指点。”
水燕儿道:“还有一件事,你们应该知道。”
王尚道:“什么事?”
水燕儿道:“马鞍前面,挂着一副黑色的眼罩,两位应该把眼睛蒙起来。”
王尚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水燕儿道:“因为你们要经过几处很险的地方,如若一个人不把眼睛蒙起来,见到的恐
怖,必将会影响到胯下坐马,如是老马受了影响,行错一步,可能会要了两位的命。”
王尚道:“不知道有些什么恐怖的事?”
水燕儿道,“我只能告诉你,你见到的恐怖,足以恒任何人心生惊悸。”
王尚道:“在下倒希望能见识一下。”
水燕儿冷笑二声,道:“不要太逞强了,那恐怖不是任何一个人所能承受。”
王尚道:“难道世上真有吓死人的事么?”
水燕儿道:“希望你能相信,这是赌命的事。”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两位生死和我
无关,但如是两位死了,这位俞少侠,很可能改变他自己的决定。”
王尚缓缓取下马鞍前挂的眼罩,戴在头上。
俞秀凡冷冷说道:“你们记着燕姑娘的话,戴好罩布,我在此地,等候你们平安的消
息。”
王翔、王尚一点头,提经纵马而去。俞秀凡右手握住剑柄,肃然而立。
足足等候了一顿饭工夫之久,两匹瘦马去而复返。俞秀凡疾上两步,双目在两匹马鞍上
瞧了一阵,突然举手,在第二匹马鞍上,拍了一掌。
水燕儿冷笑一声,道:“用不着毁去他们留下的暗记,我答应放他们,就不会派人追
踪。”
俞秀凡回顾了水燕儿一眼,道:“在下是不是应该交出兵刃了。”
水燕儿道:“不错。你交出兵刃之后,我才带你入城。”
俞秀凡道:“什么城?”
水燕儿道:“造化城。”
俞秀凡没有再问,却缓缓把长剑递向水燕儿。水燕儿接过长剑,顺手交给了女婢。
俞秀凡道:“燕姑娘,告诉他们,好好守护着我的那把剑,在下能够生高此地时,我还
要带走。”
水燕儿道:“一把平常的宝剑,也值得如此重视么?本组虽非富有,但还赔得起一柄宝
剑。”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姑娘错了。一把剑的名贵,并非在它的本身,而在它能否受武
林同道的尊重,武林人身上的佩剑大部沾染过血腥,那血腥有罪恶,也有正义。”
水燕儿接道:“血腥就是血腥,还有什么罪恶正义之分?”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杀的是万恶不赦之人,那就是正义剑;杀的是无辜善良,那
就是罪恶剑,这一点姑娘大概是不会否认了。”
水燕儿道:“咱们不用辩论这些了,我们会好好的保管你这把剑。”
俞秀凡一挥手,道:“那就劳请姑娘带路了。”
水燕儿道:“俞少侠已交出兵刃,显然对咱们这个组合有着相当的尊重,诸位可以夫
了。”
追随水燕儿的人,大都散去,只有两个女婢,还守候在两恻。
举起素手,轻轻一挥,水燕儿缓缓说道:“俞少侠,记着我们的约定么?”
俞秀凡道:“记得。”
水燕儿道:“能不能说一遍给我听听?”
俞秀凡一皱眉,道:“可是听从姑娘之命行动,不要多管那些无谓的闲事。”
水燕儿道:“就是这样了,咱们走吧!”
这一番,俞秀凡倒是很仔细的追随在水燕儿的身后。
明明一条平坦的路,但行约数十丈之后,突然向地下斜夫。迎面似是一座山壁,两旁也
都是连绵的峰崖。那条路,虽然是向下斜去,但斜度不大,走起来感觉不到。
幽暗的夜色,使人无法看到一丈外的景物,水燕儿停了下来,俞秀凡几乎收不住脚步,
撞在了水燕儿的身上。
俞秀凡凝日望去,只见一道黑色的墙壁,拦住了去路。只见水燕儿举起了右手,突然在
黑色的墙壁上,击了三掌,那黑色的墙壁,突然间裂开了一座门户。
水燕儿回顾了两个女婢一眼,道:“你们留在这里。”举步行了进去,一面接道:“俞
兄,请进来吧!”
俞秀凡紧随在水燕儿的身后,进入了门户。
突然间石门合起,一道强烈的灯光,直射过来,照的两个人的双目难睁。片刻之后,那
灯光突然消失,只见石道两侧;点起了很多灯人之照的整个石道一片明亮。
水燕儿冷冷说道:“俞少侠,现在开始,你要小心了,咱们已进入了危险之区。”
俞秀凡道:“多承照应。”
水燕儿道:“过了这一段明灯区,就转入了另一个区域之中。
那地方,可能有很多使人看了难过的事,但希望你不要多管。”
俞秀凡道:“看一看行不行呢?”
水燕儿道:“不要停下来看,更不要多问一句话。”
俞秀凡道:“燕姑娘,可否告诉在下那一处是什么样的地方?”
水燕儿道:“你的眼睛,到时间就可以看到,既未看到,现在用不着告诉你。”
俞秀凡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低声道:“燕姑娘,这地方是不是有人在监视咱们?”
水燕儿道:“你的活大多了。”
俞秀凡只觉一股怒火,直冲上来,冷笑一声,道:“燕姑娘,在下有一种受骗的感
觉。”
水燕儿道:“人总要经历过很多痛苦,所以,一个江湖人成名之前,必须要有着很多痛
苦的经验。”
俞秀凡道:“燕姑娘,在下一向自认为是一个很小心的人,但我想不到,竟然被你燕姑
娘轻易的骗了。”
水燕儿道:“俞少侠,眼前你只有面对现实。回顾过去的人,永远会在痛苦中折磨自
己。”
一种被轻仍羞辱的怒火,在俞秀凡的胸峰中熊熊燃烧着。胸藏万卷书,使着俞秀凡有着
不同于一般江湖人的莽撞,在极度的忿怒中,他仍然能控制着自己,默诵着大学之道,逐渐
平消去胸中燃烧的怒火。
不知走了多少时间,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眼前又恢复了黑暗已然是灯火尽处。
水燕儿未回顾,口中却冷冷说道:“俞秀凡,你可在跟着我么?”
俞秀凡长吁二口气,道:“不错,在下一直走在姑们的身后,举手之间,就可以够到姑
娘的要害。”
水燕儿道:“那你为什么还不出手暗算我?”
俞秀凡道:“俞某人没有你燕姑娘那份卑劣的手段。”
水燕儿一直未回过头,举步直向黑暗中行去,口中却冷冷说道:“俞秀凡,你口舌中羞
辱我一番,是不是觉着很快乐?”
俞秀凡道:“谈不上什么快乐。不过,在下觉得既是事实,说说有何不可。”
这时,两人已然完全行在黑暗之中,俞秀凡地形不熟,更不知走在何处。抬头看去,不
见星月,似是又走在一条地道之中。他很想问问水燕儿,这是什么地方,但话到口边,又强
自咽了下去,转过一道湾,景物突然一变,磷磷绿火映照着三个大字,写的是“地狱门”。
俞秀凡冷哼一声,道:“这就是造化城么?”
水燕儿道:“上面写的明明白白,难道你连‘地狱门’也不认识?”
俞秀凡冷冷道:“难道你要带我进地狱去?里面有什么值得看的?”
水燕儿道:“咱们三条约定,你大概还记得,其中有一条,就是要别管闲事。你可以
看,但不能停下来看,你能够记得好多,看得好多,那要靠你的才慧了。”
俞秀凡有些茫然的说道:“幽磷蓝焰,布置如鬼域一般,这又代表些什么?”
水燕儿道:“我已经说的太多了,进入了地狱,我就不再答复你任何问题,记着我的
话,别多管闭事,别胡说八道。”话落口,人已踏入了地狱门中。
俞秀凡心中暗道:“就算这里是真的人间鬼域,你水燕儿既然敢去,我俞秀凡难道还怕
了不成,”大迈一步,跟进了地狱门。
一阵冷风迎面吹来,抬头看,仍然不见垦光。风从那里来,想一想顿觉背脊上升起了一
股凉意。流目四顾,只见四周闪动着绿色的磷火,除了一阵阵吹上身来的寒风之外,静的听
不到一点声息。
水燕儿一直保持着适当的速度,走的是不快不但。俞秀凡这一阵思索张望,不觉问慢下
来,落后了七八尺远。但仍可隐约的看到水燕儿的背影。
突然间,一声尖厉的怪叫声,一下子划破了荒凄的寂静。俞秀凡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一阵工夫,身后两丈外,已燃起了七八盏蓝色的灯光。
虽然有六人盏灯,但并不明亮,对俞秀凡这样的人物,已经很够了。
蓝焰的照射下,只见两个分穿着黑,白衣服的人,各执一柄长剑,相对两立。忽然间,
两人同时举起了长剑,刺向对方的前胸。
那是很侠的剑招,其攻势的凌厉,直可穿心致命。两个人以同样的快速的剑招,把长剑
刺人了对方的胸中。鲜血随着激射而出。两个人同时倒了下去。像一道流光,突然出现,又
那样快速的消失。
人倒了下去,八盏蓝色的灯火,也突然飘风而起,四下流散。
突然间,俞秀凡想起了那水燕儿的约定,不能管闲事,不能停下来看。但像这等突然发
生的事情,怎能会一下子按耐住好奇之心呢?
抬头看去,哪里还有水燕儿的影子。忽的脑际间灵光一闪,俞秀凡想到了这是一个圈
套,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了。
他满腹诗书,才慧过人,非一般的江湖人士可比,想透了这是故意安排下的陷阶,心中
反而平静下来,也激起了豪壮奋发之心,暗自运气,调息了一下,举步向前行去。
缓步行约五、六丈远,眼前忽然亮起了一盏红灯。那红灯亮的很突然,似乎是忽然由地
下长出来一样。任何人都要为这突然出现的红灯,大力震骇一下,但俞秀凡却十分镇静,缓
缓转眼望去。
那是由地下坚起来的一根木竿,红灯就挑在木竿之上。
“俞秀凡缓步行了过去,仔细看了一阵,发觉那木竿早已埋在了地上,而且十分坚牢,
那说明了这根木竿早已在此处,自然不可能突然由地下冒了出来。毛病出在那盏红灯上。但
俞秀凡相信不论何等快速身法的人,决无法在点燃起红灯之后,能轻易逃过自己的目光。
他文才过人,才慧之高,决非一般的江湖人物能够比拟。略一思忖,已想出那毛病全在
灯上的设计了,如若用一种易燃之物,用一节烧香,在接那易燃物上,烧香的火势燃到,自
然起火,很轻易烧起了那挑起的红灯,隐起一根香头的火光,该不是一件太难的事。
想通了个中的道理,俞秀凡忍不住微微一笑转身向前行去。
了然了这地方都是人化费心思设计的机关埋伏,就算是满眼恐怖的鬼火形像,俞秀凡也
不放在心上了。
行约数十步,突然听到一声冷冰的声音,由身后传了过来,道:
“站住。”
俞秀凡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那红灯之下,站着一个长发披垂,面色雪白的怪人。
这等形情之下,任何一个人,见到这样一副形貌,都不会认为他是个人。这等形式如鬼
域的地方,骤然间出现这么一个人样,任是他俞秀凡心中胆大,但也不觉由背脊上升起一股
寒意。镇静了一下心神,俞秀凡缓缓说道:“阁下是人还是鬼?”
那白面人冷笑一声,道:“你认为我是人是鬼?”
俞秀凡心神已完全镇静下来,淡淡一笑,道:“阁下是人、但扮成了鬼样子。”
白面人道:“不用研究我是人是鬼,你这胆气,很叫在下佩服。”
俞秀凡道:“夸奖,夸奖。”
白面人道:“阁下既有这份胆气,但不知敢不敢入屋坐坐?”忽然移开了身子。
俞秀凡凝目望去,只见那白面人的身后,果然有一个黑色的房子。这一下倒使俞秀凡大
吃了一惊,暗忖道:“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身后,那也罢了。但这一幢房子,突然出现在红灯
之下,那决非一般的障眼小术所能办到,难道这就是造化城。”
但闻白面人道:“你不敢进去,是么?”
俞秀凡手中没有宝剑,人也变的持重了很多,略一沉吟,道:
“那座房子中,都有些什么人?”
白面人道:“阁下怕不怕我?”
俞秀凡笑一笑,道:“在下的感觉中,人比鬼更为可怕。”
白面人道:“阁下既有着不怕鬼的豪气,何不进来坐坐?”
俞秀凡道:“好!你是否要陪我进去?”
白面人道:“自然要陪你进去。”
俞秀凡道:“那就有劳了。”缓步行了过去。
白面人一转身,行入室中。俞秀凡行至屋前,仔细打量了那黑色房屋一眼,只见那黑色
房屋,上下不见一点杂色,不知是何物作成。
只听那白面人,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道:“阁下请进!”
黑色的屋子,室内又未点灯火,看上去更为黑暗。刚刚跨入室中,那黑屋的两扇门,突
然关起来了。
室外透入的一点灯火,也因室门的突然关闭,完全隔绝。
夜暗、黑屋,密不透光,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俞秀凡凝目力望去,只见一片黑暗,哪里
还能瞧到那白面人?
忽然间,感觉停身的黑屋,开始旋动,向下沉落,但却听不到一点声息。
俞秀凡暗暗咬一口气,忖道:果然制作的十分灵巧,屋舍移动,竟然不闻声息。暗暗吸
一口气,内人丹田,全神戒备。
只听那冷冷的声音道:“阁下感觉到怎样?”听声音,就在身前不远的数尺之处。
俞秀凡暗暗吁了一口气,道:“这座黑屋,带区区到什么地方?”
那冷冷的声音应道:“不论到什么地方,你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过约一刻工夫,黑屋突然停了下来。黑屋两扇门突然大开,一阵白色的灯光透了进来。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停了一阵,骤然间看到了灯人,有着一种特别明亮的感觉。
只见人影一闪,那白面人,快步向黑屋外面行去。俞秀凡右手一伸,一把扣住了白面人
的右腕脉门。
他的擒拿手法,乃金笔大侠艾九灵综合天下擒拿手法的精瘁,向无虚发。
白面人怔一怔,道:“你干什么?”
俞秀凡一步跨出黑屋,淡然说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白面人道:“不管你是谁,到这里都是一样。”
俞秀凡道:“不一样。在下是贵组合的贵宾,你竟敢对我如此无礼。”
白面人哈哈一笑,道:“贵宾!贵宾怎会到这地方来?”
俞秀凡剑眉耸动,冷冷说道:“你穿着一身鬼衣服,大约不会是想真的作个鬼吧?”
白面人道:“你想杀我?”
俞秀凡道:“你可是认为我不敢杀你?”
只听一个娇甜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放开他,他只是一个传话的鬼卒。”
俞秀凡目光转动,才发觉自己正停在一座小厅之中,敢情那举步一跨,人已进入了此
厅。厅中的布设,简单的很,一张木桌,两张木椅,木桌上放了一枝熊熊燃烧的白色蜡烛,
和一个白色的茶壶,一个瓷碗。
俞秀凡点点头,道:“果然是构造的十分精妙,不过,这房中的布置太差了。”
那女子也穿了一身白衣,一张脸也白的像雪一般,白的恐怖,白的不见一点血色。但他
两条眉毛,却是又黑又浓,一对眼睛,生的十分灵活,总之这女人除了肤色的可怖之外.每
一处都生的十分秀美。
只听那白衣女人冷冷说道:“这地方哪里不好?”
俞秀凡道:“布置的太简单,而且色彩也不调和。”
白衣女人道:“这地方根本就没有第二种颜色。”
俞秀凡笑一笑,道:“不错,所以看起来有些凄凉。”
白衣女道:“这倒不要阁下费心,咱们住在此地,时日也久,觉着并无不便。”
俞秀凡内力涌出,一下子把那白面人震退了五六步远,缓缓说道:“姑娘,你是不是此
地的首脑人物?”
白衣女道:“那要看你问的范围了,如是单指那小小的房舍而言,我就是这里的主
人。”
那白面人被俞秀凡内力震退之后,突然转身而去。
俞秀凡随着那白面人的背影向外望去,只见门外一片黑暗,瞧不出一点景物。暗自提聚
了一口真气,目光转注到白衣女子的身上,道:“你们准备如何应付在下,现在是否已经决
定了。”
白衣女冷然一笑,道:“别把我身份看的太高,我比那传话的鬼卒的身份,高不了很
多,我能够管辖的,只是这一间小屋。”
俞秀凡道:“姑娘既然连一点力量也没有,想必是完全无法作主了。”
白衣女子道:“我只是不能答复你的问题,我奉到的令谕是留你在此。”
俞秀凡哦了一声,道:“姑娘是否自觉有这份能力么?”
白衣女子道:“我没有。但这房子中的机关布置,却有把你困于此地的功能。”
俞秀凡心头大大的震动了一下,道:“困住以后呢?”
白衣女子道:“以后,等待第二道令谕传来再说。”
俞秀凡镇静了一下心神,道:“只怕姑娘对在下还不太了解。”
白衣女子道:“我不要了解你什么,我只是奉命行事。”
俞秀凡道:“我是造化城主和燕姑娘的贵宾。”
白衣女接道:“你如不是贵宾,怎能到此,早把你打入血池、刀山中了。”
俞秀凡哦了一声,道:“这地狱门还有刀山、血池?”
白衣女子道:“十八层地汰中,该有些什么,这地方应有尽有。”
俞秀凡淡笑道:“想不到,世间真的会有人间地狱。”
俞秀凡已经完全镇静下来,索性坐了下去,笑一笑道:“这是一座人造地狱,自然所有
的鬼卒都是活人改扮的了。”
白衣女子道:“我们是人,但也不过是比死人多一口气,没有太多的分别。”
俞秀凡道:“姑娘何以这样的自暴自弃,在下的看法,你们躲在筑造精妙的地狱中,虽
然像鬼,但如一旦离开此地,和常人有何不同?”
白衣女子格格一笑,道:“你看我和常人有些什么不同?”
俞秀凡道:“你脸上涂的白粉太厚了,厚的不见血色,不像一个普通人。”
白衣女子道:“你看我脸上是涂的粉么?”
俞秀凡道:“不是粉,是什么?”
白衣女子脸上的肌肉僵硬,看不出什么变化,但双目中,却现出泪光。叹口气,道:
“地狱门中人,没有什么伪装,你看到的我的脸,是我真正的面目。”
俞秀凡呆了一呆,道:“一个人怎么是这样一张脸?”
白衣女子道:“活人的脸,有肉有血,鬼的脸,没有血肉,我们是介于人和鬼之间。像
我这样的一个人能够跑到人间去么?不论我们如何委屈求全,别人也不会把我当人看待
了。”
俞秀凡道:“你的脸是……”
白衣女子道:“我的脸是经过了特殊的改造,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它不太像一个人的
脸,是么?”
俞秀凡点点头,道:“好残酷的手段!”
白衣女子道:“因此,就算有一天大开地狱门,放我们出去,我们也不能离开这地
方。”
俞秀凡道:“地狱中人都是但你这个样子么?”
白衣女子道:“不都是如此,但是大部分都是如此。”
俞秀凡道:“那是说,地狱之中,也不是很公平的地方了?”
白衣女子道:“到处都是一样,人间,鬼域,都有不平。”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人间的不平和罪恶已然够多,想不到鬼域中竟也有这样多不
平的事。”
白衣女子没有立刻回答,沉吟了一阵,道:“这些话可能太深奥了,我不太憧,自然也
无法答复。”
俞秀凡淡淡一笑,道:“他们把我诱入此地,不知用心何在?”
白衣女子道:“要你留在此地。”
俞秀凡道:“就在这样一座小室中么?”
白衣女子道:“这地方是贱妾宿住的地方,自然不是招待贵宾的地方。”
俞秀凡道:“这座白色的小屋,门里是和平,门外是搏杀。”
白衣女子道:“不错,一个是斗智,一个是斗力,贵宾可以选择其一。”
俞秀凡双目凝注在那白衣女子的身上,仔细打量了一阵,发觉这白衣女子,除了脸色白
得特别可怕之外,身材十分娇小玲玫,五官也很端正,肤色也很细腻,但那一张白的像银板
一样的脸,怎么看,也不象一张活人的脸。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准备如何招待在下?”
白衣女子道:“贵宾已决定留在此地了?”
俞秀凡实未想到会遇上了这样一个环境,敌人的意向,是那么妙不可测,看来,想见到
那造化城主,似乎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了。
俞秀凡第一次感觉到困惑,也失去主动的能力,一切都要看敌人的来势,才能随机应
变。
但闻白衣女子道:“贵宾有绝对的选择自由。留在这里,还是行出去,不过,只有一个
选择,一旦决定了,就无法再行更改。”
俞秀凡道:“在下决定了,姑娘有些什么手段,可以施展出来了。”
白衣女子突然转过身,推并了一扇门,道:“贵宾走前面呢,还是由贱妾带路?”
俞秀凡道:“有劳带路。”
白衣女子一侧身行了进去。俞秀凡大跨一步,紧追在那白衣女子的身后。有了水燕儿的
一次经验,俞秀凡不得不更加小心一些。
白衣女子带着俞秀凡行过了一条南道,景物突然一变,只见一座空空荡荡的大厅,燃着
八盏蓝色的灯火。虽然有八盏灯火,但都是蓝色光焰,看上去并无明亮之感。这座厅不很
小,也下太大,中间放着一张木桌。
白衣女子把俞秀凡迎在客位上,缓缓说道:“贵宾可要吃点什么?”
俞秀凡四顾了一眼,道:“这就是你接待我的地方?”
白衣女子道:“这是进食的餐厅。”
俞秀凡道:“只有咱们两个人么?”
白衣女子道:“贱妾如非占了贵宾之光,只怕永无机会在这座大厅中吃一餐了。”
俞秀凡道:“在下倒有些饿了,但不知这地方和人间的食物,有什么不同之处。”
白衣女子道:“此间的佳肴美味,别处很难及得,贱妾招呼他们送上来,请贵宾品尝一
下。”
俞秀凡突然微微一笑,道:“姑娘,可是不用再等第二道令谕传下来么?”
白衣女子道:“不敢欺瞒你贵宾,贱妾已得到了令谕,负责招待贵宾。”
俞秀凡道:“看来,地狱门内这传谕之法,也非常人能够看到了。”
白衣女子道:“我们有二种很特殊的传讯之法,不知内情的人,无法看到。”
俞秀凡道:“所以,你可以自作主意了。”
白衣女子道:“这全是贵宾所赐,贱妾作梦也没想到这一天。”
俞秀凡道:“既是如此,希望姑娘别在食物之中下毒。”
白衣女子道:“你不妨小心一些,我吃过的食物,你再食用。”突然提高了声音,道:
“奏迎宾乐。”
但闻一种难听刺耳的怪声突然间响了起来。
俞秀凡本精音律之学,但却从未听到过这难听的声音,那是天下最不调和的乐声了。该
是鼓声的时候,却突然响起了两声尖厉的饲板,该是弦声配合的时候,却突然冒出来凡声大
鼓和金钱之声。该是钟鼓交作的时刻,声音却一下子低了下去,轻管但弦,完全变成一种上
气不接下气的怪声音。
这是一种完全叛经离道的乐声,但又并非是全无章法,只是它的高低、快馒,急鼓多
弦,完全出人想象之外。世上若有难听的音、乐,这一阵乐声实是当之无愧了。
乐声足足响了一刻工夫,才停奏了下来。大厅中又恢复了原来的镇静。
俞秀凡长长吁了口气,道:“地狱和人间,果然有着很大的不同,在下从来没有听过这
样的音乐。”
白衣女子笑一笑,露出了一口整齐雪白的牙齿,道:“你现在听到的乐声如何?”
俞秀凡道:“极端不调和,刺耳锥趴要有一点修养的人,才能听得下去。”
白衣女子“你是自觉很有修养了。”
俞秀凡道:“在下听过了,仍然好好的坐在这里。”
白衣女子点点头,道:“不错。很少有人能够听完这一段乐声而能端坐不动。”
俞秀凡道:“他们的乐声,也不是随随便便敲打出来的,最好最坏的声乐,最感人最难
听的配合,都是一样的耗费了无比的心血和才慧谱出的。”
白衣女子点点头,道:“阁下这点年纪,知道的可真不少啊!”
俞秀凡道:“姑娘夸奖了。”目光盯注住白衣女子身上,缓缓说道:“姑娘这一张脸,
是怎么造成的?”
白衣女子道:“一种药物。唉!不谈也罢!”
俞秀凡道:“只是药物伤害的,也许能够医好。”
白衣女子道:“只有连皮带肉的挖下这张脸。”
俞秀凡道:“这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
白衣女子道:“所以,还是不谈的好。”
俞秀凡神色肃然的说道:“可惜,他老人家一直不愿出世,以他的医术之精,医学之
博,我相信只要他肯出于医治,一定可以解除这等痛苦。”
白衣女子道:“你是说世间真有这样的人,这样的医术?”
俞秀凡道:“有人能把一张有血有肉的脸,变成僵硬雪白,不像一张人脸,而你们又能
活下去,保持血液流畅,不会溃烂,就应该有人能够医好它。”
白衣女子道:“你说什么人?”
俞秀凡道:“花无果。”
白衣女子道:“花无果……”沉吟了良久,长长吁一口气,接道:
“我好像听人说过这个名字。”
俞秀凡道:“他号天下第一神医,当今之世,以医道而言,只怕再无人高过了他。”
白衣女子忽然一变话题,道:“贵宾,咱们吃饭了。”
俞秀凡道:“不错,姑娘要他们上菜吧。”
白衣女子举手互击三掌,道:“上莱!”
大厅一角处,突然开启了一座门户,一个面色血红的黑衣大汉,手中托着一个大瓷盘,
快步行了过来。瓷盘中放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俞秀凡呆了一呆,道:“这是什么菜?”
白衣女子道:“全人宴,先从人头上起。”
那人头太像了”俞秀凡双目盯在那人头上良久,竟然瞧不出一点破绽。俞秀凡暗自忖
道:“难道那是一颗真的人头不成?”
只见那白衣女子伸手把一双筷子递了过去,道:“贵客请啊!
你如是想保持着体能活下去,总不能不吃饭啊!”
俞秀凡实在举不起手中的筷子,摇摇头,道:“算了,这顿饭不吃也罢。”
白衣女子道:“为什么?你害怕,不敢吃,是么?”
俞秀凡道:“你敢?”
白衣女子道:“为什么不敢?”
伸出筷子,挟住那人头上的鼻子,微微一拧,鼻子应手而下,放人了小口之中,吃的津
津有味。
俞秀凡只觉腹中一股酸气上升,张口欲呕,咬咬牙强自忍下去,算还未呕吐出来。轻轻
叹息一声,道:“姑娘,味道如何?”
白衣女子放下手中的筷子,缓缓说道:“味道不错。贵宾既然腹中饥饿,为何不进些食
用之物?”
俞秀凡道:“这么看来,在下确有很多不及姑娘之处了。”
白衣女子道:“贵宾好生客气。”
俞秀凡道:“生食人肉这份本领,不但在下不能下咽,天下敢吃的人,只怕也没有几
个。”
白衣女子笑一笑,道:“贵宾连这一点胆气也没有,如何能够在江湖上闯荡。”
俞秀凡道:“姑娘进入这地狱门后就敢吃人肉么?”
白衣女子道:“如是你饿的太厉害了,大概什么都可以吃了。”
俞秀凡道:“就算在下生生饿死,也无法食进一口。”
白衣女子道:“何不吃一口试试?”伸出筷子,又在那人头上挟了一只耳朵下来,放入
口中吃了起来。
俞秀凡摇摇头,转过脸去。
白衣女子笑一笑,道:“贵宾,人头过后,就开始了五腑六脏,然后四肢,你要一口不
吃,就要撤下去了。”
俞秀凡道:“谢啦!姑娘,这全人宴,你一个人吃下去吧!”
白衣女子突然伸手抓起了俞秀凡面前的筷子,挟下来一片耳朵道:“贵宾请吃一口尝尝
吧!”
俞秀凡冷笑一声,道:“生吃人肉,除非有一天二地的大仇大恨,你们为我生生杀了一
个活人,这手段的残忍。当真是闻所未闻了。”
白衣女子突然把挟在筷子上一片耳朵,放人俞秀凡的口中。
俞凡秀骤不及防,一片耳朵已被放人口中,正待吐出来,突然觉着有一种甜香之味,流
入咽喉。不禁心中一动,嚼了两口,品尝一下,顿觉一片香脆美味。轻轻吁一口气,道:
“这不是人肉?”
白衣女子笑一笑道:“很多事,不能他太早的下结论,需知一个人的见识终是有限的
很,跑上一辈子江湖,也无法识得万事万物。”
俞秀凡顿觉着脸上一热,说不出一句话来。
白衣女子道:“吃一只眼睛吧!这颗人头,每一处的地方,都有不相同的味道。”
俞秀凡道:“姑娘来这里有多少时间了?”
白衣女子道:“记不得了,这里面不见太阳,十个时辰,一般模样,很难叫人记得时
光。”
俞秀凡道:“姑娘就没有一个大约的数什么?”
白衣女子道“真的是记不得了。一定要说一个时间,总该有四五年了吧!”
俞秀凡道:“四五年了,那该是一段不短的日子!”
白衣女子道:“在这里,时间对我们并不重要,甚至连生命都很淡漠。”
俞秀凡道:“但你却没有面对真理的勇气。”
白衣女子摇摇头,道:“不谈这个,我的职司就是要善尽招待之谊,贵宾希望什么,只
管吩咐。”
俞秀凡笑一笑,突然举起筷子,夹起另一只眼睛,大吃起来。
那白衣女子说的不错,眼睛有眼睛的味道,吃起来有一种蜜桃、脆梨的感觉。除了难看
之外,这实在是一种极为可口的美味。
一闭双目,俞秀凡又在那人头上挖下来一块,放入口中这一次是颊上之肉,人口又是一
种味道,松软、清香,似是吃了一口最好的千层糕。
白衣女子招呼川流不息的送上佳肴,果然是一个人全身所有的吱体,腑脏形状。虽然是
每一道佳肴都有独特的口味,但它的形状,却给人一种无法入口的威胁。
上完了最后一道手足羹汤,白衣女子才起身说道:“贵宾想看些什么?”
俞秀凡道:“有些什么可看呢?”
白衣女子道:“声色之娱,应有尽有,你有什么吩咐,只管请说。”
俞秀凡道:“客随主便,姑娘觉得能给在下看些什么,在下就看些什么。”
白衣女子道:“要不要看看地狱中的歌舞?”
俞秀凡道:“那些歌男舞女,是人是鬼呢?”
白衣女子道:“像我一样的人,不过,他们有一张鬼脸。”
俞秀凡道:“也像你一样白。”
白衣女子道:“那就难说了。他们有红脸,也有白脸,也有全黑的脸,鬼域中形形色
色,此地无不具备。”
俞秀凡道:“如是这样,不看也罢!”
白衣女子道:“好吧!贵宾既无欣赏歌舞的雅兴,咱们就随便走走吧!”站起身子,向
前行去。
白衣女子带着俞秀凡,芽过了几处殿院,突然闻到一股浓重奇异香气。行过不少地方,
但在俞秀凡的感觉中,并无不同。因为到处是一片黑暗,就算是有几盏灯光,也是幽幽磷
火,照不过三尺方圆。但那浓重的异香,却给人一种刺激、诱惑的感受。
俞秀凡吸了两口气,道:“姑娘,这是什么味道?”
白衣女子道:“福寿膏的烟气,不知公子是否听人说过?”
俞秀凡怔了一怔,道:“福寿膏?”
白衣女子道:“是的。一种清心提神的药物,可以使一个人忽然间精神大振。”
俞秀凡沉吟了一阵,道:“鸦片产自苗疆边区,花鱼艳丽,本名罂栗,结果取液,熬制
成膏,气味芬芳,有提神之效。但其质绝毒。”
常嗜常瘤,一旦成痛,戒绝不易,终身受其毒害。”
白衣女子呆了一呆,叹道:“贵宾渊博的很,此物初入中原,知晓的人不多。”
俞秀凡道:“这也算不了什么,书上早有记述。”
白衣女子道:“前面就是福寿院,贵宾是否愿意去见识一下呢?”
俞秀凡道:“看看吧!在下虽知其名,但却没有见过。”
白衣女子很温婉,笑一笑,道:“贱妾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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