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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雪玄霜》


第二十四回 五鬼阵法出五鬼



  这太极慧剑,乃武当剑术之卞,不但变化精奇,而且讲求借敌之力,强我之劲,本是专
以对付强劲敌人的绝学。
  它乃以阴柔之力运剑,列为武当派中镇山剑术,每代只传两人,除了掌门人外,在就所
属弟子中选出一个天资聪慧,或是为本派中立过大功大勋之人传授。
  神钟道人施出太极慧剑中连环三招之后,那蓝衣少女登时被迫的手忙脚乱。
  她原本单用手中一形如鹿角的红色兵刃拒敌,这一来迫得她抽出了背上宝剑,两种兵刃
齐施,才稳注了危局,但仍被迫的节节后退。
  只觉对方手中长剑不徐不疾,但却有如行云流水般,找下出一点空隙,心中暗生惊骇,
口中仍是大声娇笑着,道:“啊哟,看不出你这牛鼻子老道,还有这样的好本领,只可惜你
已是出家人了,这一辈子也无法讨老婆了。”
  她口中虽是说着疯话,手中兵刃却是越来越紧,想把被迫后退的形势稳住。
  神钟道人大声怒道,“贫道是何等人物,岂肯和你这妖女说笑!”手中剑势也随着一
快,攻势更是凌厉。
  蓝衣少女只觉手中兵刀,愈来愈施展不开,不论用出何等诡奇的招术,均力对方剑势封
往,难以发挥威力,心中大感惊骇。
  蓝衣少女暗暗忖道:“这老道人不知用的什么剑术,怎的有如春蚕之丝,随形之影,再
这样打下去,决难再支持上百招正自忖思,忽听身后传来那红衣少女娇脆的声音道:“大师
姐、阵势已经布成,放他们进来吧!”
  那蓝衣少女应了一声,急步向后退去。
  坤钟道人长剑一顺,剑尖指着那蓝衣少女前胸”玄机穴”的部位,紧迫不舍,眨眼间已
经到了谷口。
  但见那蓝衣少女娇躯一侧,突然闪身疾退,跃到谷外。
  神钟道人到了谷口之处,并夫紧追那蓝衣少女,停在谷口,打量谷外形势。
  只见一群脸上涂着各种色彩,身上穿着各种奇形怪状衣服之人,摆成了一座阵势。
  那蓝衣少女和红衣少女已然退到阵中。
  这些人不但衣着,脸色红蓝杂陈,缤纷耀目,而且头上还戴着各种类型的帽子,手中拿
的兵刃,也是奇形怪状的。
  有叉有刀,有剑有枪,还有很多见所未见的怪形兵刃。
  神钟道人自和蓝衣少女动过手后,对冥岳中人,已不敢再有轻视之心,看对方陡然间,
现出了这样多人,当下停住身子,凝目望去,想先把敌人摆的什么阵式,辨明之后,再调度
人手,攻入阵中。
  他生平精研八卦九宫,五行奇术,自信对各种奇门阵式,认识甚多,想辨清敌人阵式变
化之后,再想破阵之法。
  那知瞧来瞧去,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五光十色,杂陈眼前,既不按八卦九官方位,
亦下按五行生克之序,烧是神钟道人胸怀奇术,也无法辨认出这座阵图。
  这时群豪都已出了谷口,个个手横兵刃,跃跃欲试。
  那蓝衣少女借神钟道人查看阵图的时机,暗中运气调息。
  她内功精湛,真气运行全身一周,疲劳已复。
  这时,她一挥手中形如鹿角的怪兵刃,娇声说道:“牛鼻老道,别装蒜啦!你就再瞧三
天三夜,也难洞悉我们这‘五鬼阵法’的变化。”
  神钟道人被她一言提醒,立时从眼前缤纷耀目的色彩中,瞧出一点门道。
  原来那脸上满涂各种颜色的鬼形怪人,只分红、黄,蓝。
  白,黑,五种酿色,但因各色混杂在一起,一时之间,很难辨认出来,看上去一片混
乱,好像有着几十种颜色一般。
  三剑一笔张凤阁大步走了上来,低声的对神钟道人说道:
  “道长可看出了阵式变化么?”
  神钟道人只觉脸上一热,摇摇头道:“看不出来。”
  张凤阁道:“咱们如是这样和他们相持下去,对我们甚是不利,眼下咱们人数,和他们
在伯仲之间,就算被他门困在阵中,也没什么要紧。
  目前,只要咱们能够一入盯住他们一个,别换对手,分由三个方向攻入阵中,纵然他们
这‘五鬼阵’确有诡奇变化,但也要被我们众多的人手接住,以一对一,使他们难兼推动阵
图变化了。”
  神钟道人暗暗忖道:“眼下群情激昂,各人都准备出手,我如再从中拦住,势非激起群
豪忿怒之情不可。”
  念头转动,一挥手中长剑,道:“诸位既然都望早些冲入阵中,贫道自是不便阻止,不
过眼前的敌人阵图,变化如何,贫道也认不出,诸位入阵后,最好能分成五队,前后衔接,
彼此照应,免得被敌人分段包围。”
  说完,手中长剑一挥,高声又道:“诸位请冲入阵中吧!”他口中虽然大声喝叫,人却
站着不动。
  少林僧侣虽然无人说话,但心中却最是焦急,掌门人深入腹地,形踪不见,生死难知,
一听神钟道人下令入阵,立时当先发动。
  但见一行身着红衣袈裟的僧侣,每人手横着一把银光灿烂的戒刀,急步由神钟道人右后
侧走了出来,一列身披黄色袈裟,手提禅杖的和尚,由神钟道人左后侧奔出。
  每行一十八人,个个脸色一派肃穆,分两路向阵中冲去。
  三剑一笔张风阁左手执笔,右手握剑,大步而出,居中冲去。
  一掌震三湘伍宗汉。追风雕伍宗义。九星追魂侯振方。一笔翻天葛天鹏和干风道长等紧
随着张凤阁身后,也向阵中冲去。
  青城派的松风、松月双剑并出,和昆仑派中未受伤的天行道长,合带有十五个高手,也
向阵中冲去。
  只有神钟道人和随同他来的武当门下弟子,神拳白作义等,仍然站在阵外未动。
  两行少林寺的僧侣,首先和敌人接触,登时展开了一场凶猛的搏斗,但见戒刀闪闪,禅
杖啸风。
  张凤阁一近敌人,抢先出手,右手长剑一招“拨草寻蛇”,向前一个身着黑色的鬼形怪
人刺去,左手铁笔却平横胸前戒备。
  那黑色鬼形怪人,竟是毫不退缩,举起钢叉,但闻当的一声,硬把三剑一笔张凤阁攻去
的剑势封架开去。
  张凤阁右剑左笔交互出手,挡开那全身黑黑的鬼形怪人钢叉,突然向后退了两步,右手
中长剑交到左手,右手探怀一摸,又取出两柄短剑。
  张凤阁大喝一声,纵身而起,凌空向前扑去。
  张凤阁目光闪动,瞥见另一个黄衣鬼形怪人,目光一直盯在自己身上,双手握着一支一
丈二尺长短的白猎枪,伺机出手。
  当下他一提丹田真气,向下沉落的身子,忽然又向上斜升起了六七尺高,右手一抖两柄
短剑,突然脱手飞出。
  那黄衣鬼形怪人,被张凤阁斜飞身形,避开了视线,周围打斗又正激烈,一片刀光剑
影,挟着叮叮咯哆金铁相击之声,已无法凭藉耳闻辨别敌人来路。
  刹那间,只觉背上一凉,张凤阁打出的两柄短剑,正中后背。
  张凤阁一击中敌,落地后,他一挫右腕,收回短剑,两股鲜血,随着他收回的短剑喷了
出来。
  那黄衣鬼形怪入,身躯一颤,倒了下去。
  奇怪的是那黄衣鬼形怪人中了两剑,始终未出一声,即是一声呻吟,也未出口。
  张凤阁刚刚稳注脚步,那个和他悬空力拼一招的红衣鬼形怪人,举刀冲了过来,一招
“泰山压顶”,当头劈下。
  这时,耳际间响起了阵阵凄厉的怪啸之声,“五鬼阵图”以已起了变化,但见人影晃
动,眼前一片彩色闪动。
  原来部分着各色彩服之人,忽然开始穿梭游走起来。
  张凤阁举起铁笔,架开那红衣人劈下的一一刀,忽觉手臂一震,不禁心中一骇,“此人
好大的臂力。”
  那人一刀劈下之后,第二刀还未来得及出手,“五鬼阵图”已然开始了变化,来不及再
攻第二刀,人己急急向前冲去。
  这时候,另一个蓝衣鬼形怪人,紧随着冲了上来,抖动手中钢叉,一叉疾向张凤阁的前
胸刺去。
  张凤阁挥手一招“如封似闭”架开钢叉,随手一笔“笑指天南”还击出手。
  那蓝衣鬼形怪人攻出一招之后,立时向旁侧冲去,张凤阁点出的一笔,却被他身后另一
个黑衣鬼形怪人冲上接庄。
  但见身着各色衣服的鬼形怪人,穿梭游走之势、愈来愈是迅快,每人攻出一招,不是向
前冲出,就是向旁侧让开。
  因配合严密,行动迅快,一个接着一个,绵一下绝而上,冲入阵中群豪,只见眼前一片
不同的色彩流转,兵刃相击之声,不绝于耳。
  张凤阁冲入敌阵最深,因此感受的压力也愈大。
  他忽然发现,眼前这些穿着各色衣服的鬼形怪人,不但个个身法迅速,移位出手,配合
的天衣无缝,而且个个武功,都极高强,出手击来之势,十分沉重:
  这一种感觉,使他心中大为惊骇。
  张凤阁暗中忖道:“眼下跑来冥岳赴会之人,可以说都是当今武林道上的一流好手,但
这些兔形怪人的武功,比起赴会之人竟是毫无逊色。”
  张凤阁只觉自己已被困在原地,敌人紧促的连锁攻势,紧密异常,竟使他无法擅越雷池
一步,既难前进,又无法后退,甚至连左右移动一下的机会,都感觉无此空暇。
  双方垦战足足有一顿饭工夫之久,张凤阁已不知和好多人交过了手,群豪的攻势,登时
被这些鬼形怪人的连锁反击之势阻在原地。
  打的时间愈久,群豪发觉的奇怪事情也愈多。
  只见那些身着各种服色的鬼形怪人,除了身穿红色衣服的人,不时由口中发出鬼啸般的
怪异之声外,其他身着黄、蓝。
  白、黑眼色的鬼形怪人,个个都似哑子一般,连一声呼喝叫喊之声,都听不到。
  神钟道人一直停在阵外横剑而观,眼看群豪攻势被阻,难再向前冲进一步,心中亦极惊
愕,忖道:“看来这些身穿各种服色的鬼形怪人,武功似都不弱,并非是单藉连锁、紧促的
攻势,阻止了群豪前进之势。
  那蓝衣少女和红衣少女,已退到阵式中心,怀抱兵刃观战,并未合在那些鬼形怪人之中
出手。
  两个容色艳丽的少女,亭亭玉立在各种不同服色的鬼形怪人群中,看去更显玉容如花。
  神钟道人看了一阵,心中忽然觉出这些鬼形怪人,似都非一般普通武林人物,好像每人
都身负着上乘武功。
  他们既可随着五鬼阵图变化,配合的异常严密,又可单独抢攻防守,各成一体,不觉大
生惊骇。
  神钟道人暗暗忖道:“这般人难道都是冥岳门下弟子不成?
  如若冥岳之人,个个具此身手,这一战鹿死谁手,实难预料了。”
  正忖思间,忽视敌阵之后,奔来一个全身白衣,怀抱玉尺的少女。
  她冲入阵中之后,在那蓝衣少女耳边,低语了一阵,退到一侧。
  那蓝衣少女微一点头,高举手中兵刀一挥。
  正和群豪力拼的鬼形怪人,忽然向两侧撤去,眨眼间,广列成两行整整齐齐的行列,让
出一条路来。
  那蓝衣少女缓步走了过来,红衣少女和那怀抱玉尺的白衣少女,随在两侧相护。
  群豪目睹那些鬼形怪人,忽然间,退列两侧,一时之间,不知是何缘故,因此也一齐停
下了手。
  那蓝衣少女相距群豪七八尺处,停了下来,娇声说道:“少林寺那老和尚,已陷入了回
轮殿中,不知你们这群人中,那一个代他领袖群伦?”
  群豪一齐转头向神钟道人望去。
  神钟道人心中暗暗忖道:“群豪并无推举我出来主盟大局,那少女明言喝问,实使人有
些为难,不知该不该出面?”
  那蓝衣少女星日流转,溜了神钟道人一眼,笑道:“不要想啦,就算你这老道士主盟好
了!”
  神钟道人大步走了出来,喝道:“贫道向不喜欢和人轻浮言笑,姑娘最好能庄重一些,
免得给人以下贱之感!”
  蓝衣少女格格一阵娇笑,说道:“我本来就不是干金小姐,你说我几句,姑娘也不放在
心上。”
  神钟道人微微一皱眉头,道:“姑娘有什么事,请快些说吧!”
  蓝衣少女目光环扫了群豪一眼,说道:“那老头、老樵子、老和尚,都已陷身回轮殿
中,正熬受千劫回轮之苦……”
忽听一声高喧的佛号声,打断了尹;蓝衣少女未完之言,紧接着梵音群和,少林群僧齐齐合
掌当胸,高诵大悲经文。
  蓝衣少女虽然凶残成性,但听群僧高诵的经文,也不禁心头怦然一震,只觉那声声经
文,有如暮鼓晨钟,发人深省。
  佛号梵唱,延续足足一盏茶工夫之久,才逐渐的停了下来。
  方兆南。陈玄霜一直随在神钟道人身后,刚才群豪冲人五鬼阵中,和那些鬼形怪人打斗
的甚是惨烈,但他两人始终没歹出手,因为方兆南突然想起陈玄霜身上怀着的“血池图”来。
  这次冥岳之战,胜负甚难预料,如若不幸陷身冥岳,此图或将为冥岳中人所得。
  一时之间,他不知是否该把陈玄霜身怀“血池图”之事,泄于神钟道人,心中大感困
惑,忘记了出手之事。
  陈玄霜看他站着未动,呆呆出神,也未出手。
  待群僧高诵大悲经,为陷身在回轮殿中的方丈致哀,方兆南心情才镇静下来。
  他虽然不了解那经文的要义,但闻声声和唱中,一片舍身救世的慈悲梵音,登时激起了
他满腔豪壮之气。
  抬眼望去,只见那排成的两行鬼形怪人,在听得经文之后,突然起了一阵骚动。
  那篮衣少女似已惊觉,脸上容色大变,幸得那梵唱很快的停了下来,那些鬼形怪人的骚
动,也随着静止。
  神钟道人,突然振剑长啸一声,道:“大方禅师,乃道行深博的高憎,岂能为尔等所
困,姑娘如再无什么话说,贫道当破阵而入了。”
  那蓝衣少女笑道:“五鬼阵变化如何,你门都已经亲目所见,就凭你们这点本领,想冲
过阵去,实非容易之事,不过……”
神钟道人冷冷接道:“不过什么?”
  蓝衣少女道:“不过现在已经用不着你们打了。”
  神钟道人道:“贫道不信真的就闯不过你门一座区区五鬼阵图。”心中却是暗暗忖道:
“我冷眼旁观甚久,虽然想出了几个破阵之法,但能否收效,还难预料……”
只听那蓝衣少女娇笑之声,又在耳际响起道:“家师已传下圣渝,着我们三姐妹,带你们到
回轮殿上相见。”
  神钟道人暗道:“听她口气这等轻松,难道大方掸师。袖手樵隐。萧师叔等,真的已被
他们困住不成”心念电转,口中却朗朗答道:“别说一坐小小回轮殿,就是刀山剑林,也不
放在贫道等心上,三位姑娘请带路吧!”
  三女缓缓转过身子,慢牛而行。
  神钟道人带着群豪,紧随在三女身后,从两行排列整齐的鬼形怪人中间走过。
  只见一座青石砌成的大殿,拦住了群豪的去路,大殿两侧。
  排立着八个赤足白衣少女,每人手中都横着一柄缅铁软刀。
  八个赤足白衣少女,忽向后退开。
  那蓝衣少女当先步入殿中,逐渐隐失在茫茫的烟气之中。
  红衣少女紧随在那蓝衣少女身后而入,步行至大殿中间,突然回过头来,静立不动,挥
动手中拂尘,扫开身前茫茫云雾般的烟气,烛火闪耀中笑容隐现,远远看去,有如雾中仙子。
  那怀抱玉尺的白衣少女,却在进了殿门,立时停下,回头目注群豪,冷冰冰的说道:
“人生死门,请进回轮殿吧!”
  神钟道人一面缓步向前行去,一面运足眼神冲向殿中探看,但见烟气茫茫,殿中景物若
隐若现,竟是无法看得清楚。
  方兆南,陈玄霜紧随神钟道人身后而入,当走过梅绛雪时,忽然见梅蜂雪娇躯一转,疾
由身前穿过。
  但觉一只滑腻的玉手,轻轻和自己的右手一触。
  方兆南本绝顶聪明之人,立时警觉,合掌一抓,果然觉着手中多了两粒黄豆大小的圆圆
之物。
  抬头看去,梅绛雪已疾向一侧奔去,白衣在烟气中闪动,眨眼间消失不见。
  那停在殿中的红衣少女,此刻也突然消失。
  神钟道人拔出背上的长剑,举手摇了几摇,剑光在烟气中晃动,烛火下闪光,相随群
豪,纷纷拔出兵刃来戒备。
  忽然响起了一声大震,回轮殿两扇大开的铁门,突然自己关上。
  这时,尚有不少人留在殿外,被那自动关闭上的铁门把群豪分成了两截。
  神钟道人举起手中长剑,连续在空中划了几个圈子。
  这是示意武当门下弟子的讯号,随侍他身后的武当门下弟子,立时迅速的排成了五行剑
式。
  大殿中的茫茫烟气,愈来愈浓,群豪如置身晨雾之中,渐觉衣履微湿。
  忽然间,由那浓重的烟雾一角,传出一个清脆的笑声,道;“决些放下手中兵刃,盘膝
而坐,听候发落,如再不听警告之言,可不要怪我手辣心狠了。”
  声音婉转,脆若黄茸,听来甚是悦耳。
  大殿中烟雾太浓,神钟道人虽有甚好的目力,也无法看清丈外之物,只闻其声,难见其
人。
  这似是另外一个世界,群豪个个手握着兵刃,但却找不着敌人行踪。
  暮地光线一暗,大殿中高燃的烛火,陡然熄去。
  方兆南突然想到了手中紧握之物,心中猜疑不定,举手放在眼前一瞧,只见是两粒黄豆
大小的药丸。
  旁侧突的伸过一只柔软的玉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腕,耳际间响起了陈玄霜低声细
语,道:“南哥哥,你心中害不害怕?”
  方兆南道:“不怕。”
  陈玄霜移动着身躯,紧紧的偎了过来,道:“和你在一起,我也不怕。”
  方兆南嗯了一声,正待答话,忽觉身后一股力道撞了过来。
  在这等幽暗如夜,水雾弥目的环境中,大都要凭藉耳闻之力,和武功上的感应,来防袭
克敌。
  方兆南觉着身后撞来了一股力道,本能的向旁侧一闪,回手一剑扫了出去。
  只听一个凄厉的惨叫,也不知什么人,被他一剑扫伤。
  当他回剑扫出之时,已想出这出手连五指也难看得清楚的大殿中,都是自己人,但剑势
已经出手,再想收回,已是不易但他却未想到,这一剑,竟然会伤了人。听那惨厉,尖锐的
叫声,那中剑之人,即不是被伤到致命要害,亦是关节大穴的紧要之处,不禁暗叫了两声惭
愧。
  他正在愧感交集之间,忽听一阵兵刃相击的乒乒乓乓之声,响的甚是急促,似是双方正
展开一场十分激烈的拼搏。
  方兆南一提真气,凝神望去。
  但因大殿中水雾过浓,难见三尺以外之物,只隐隐可见闪动的兵刃……
  又是两声惨叫,又不知是什么人受了重伤。
  方兆南暗暗叹息一声,忖道:“敌暗我明,他们又极熟悉殿中地形,若让他们隐藏起
来,暗中突袭,那可是防不胜防的事,如再施什么轻巧暗器,纵然殿中都是当代中一流高
手,也是不易闪避。”
  一侧壁角中,又传出那娇柔的声音,道:“我再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去想,再不放下兵
刃,束手就缚,立时全部屠杀,那时,纵然再想束手就擒,也不行了。”
  暮闻一阵清啸之声,震的人耳朵嗡嗡作响,紧接着响起了一个宏亮的声音道:“殿中水
雾甚浓,诸位快请住手。”
  方兆南听声辨音,已听出那正是神钟道人的声音,低声对陈玄霜道:“这大殿之中,伸
手难见五指,纵是对面相站,也难看清楚对方面貌,那妖妇只要派出三个熟悉此殿中形势之
人,在中间挑动起来,势非闹成个自己残杀之局不可……”
陈玄霜低声笑道:“就算在更黑暗些的地方,我不用眼睛去看,就知道是你了。”
  在这等生死茫茫险恶难测的环境之下,最是容易动情,方兆南不自觉的把手紧了一紧,
拉过陈玄霜的娇躯,紧紧抱在怀中。
  浓重的水雾里,无法看清楚陈玄霜是喜是羞,只听她口中轻轻的樱了一声,把脸儿贴在
他的前胸,低声说道:“南哥哥咱们恐怕出不去了,这弥漫的水雾中含有奇毒。”
  方兆南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呢?”
  陈玄霜道:“我闻到这弥漫的雾中夹杂有一种极轻淡的幽香,因这香味太过轻淡,别人
极不易辨觉出来……”
方兆南道:“你怎么能够闻觉出来呢?”
  陈玄霜道:“过去我和爷爷在一起,曾经嗅到过这种轻淡幽香气味,那天爷爷不在家,
我跑到他卧室,打开了他一只铁盒,那盒中放了几朵干枯的花,那轻淡的香味,就从那花上
发射出来的。
  不过,那次我嗅到的香味较浓,这水雾香味比较清淡,所以我在初入大殿之中,井未觉
得……”
她轻轻叹了口气,接道:“现在,我依在你的身旁,心中平静极了,虽然明知道就要死了,
可是我一点也没惊怯的感觉方兆南急道:“师妹,你再仔细嗅辨一下水雾中的香味,看看有
没有错?”
  陈玄霜缓缓抬起头来,举手理理头上秀发,说道:“没有错。”
  方兆南静一下心神,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果然觉得弥漫的水雾中含着极淡的幽香。
  如是这水雾中的幽香,果如陈玄霜所说的,含有奇毒,可怜入殿之人,都已在不知不觉
中吸下了剧毒。
  只觉一股热血泛了上来,正待大声喝叫,揭破这水雾中含毒之密,忽然心中一动,暗暗
忖道:“悔绛雪给我这两粒药丸,不知是否用来解那水雾中奇毒之用,我如叫将出来,只怕
要牵累到她……”
他和梅绛雪并没有什么情意,但却不知何故,他心中不自主为那寒水潭月光下一段缔盟的往
事困扰,常常感觉到,梅蜂雪已真的是他妻子……
  付思之间,忽听一个娇如银铃,但却又冷若阴冰寒风的女子声音响起道:“你们在入这
绝命谷时,在那花树阵,已中了我在那花蕊花叶之上,暗藏的剧毒了。
  不过,那毒性发作很慢,十二个时辰之后,才能发作,但现下你们又中了我这回轮殿水
雾之中暗藏的奇毒,这两种剧毒混合之后,不但难以救治,而且还可提早促使毒性发作。
  你们如若不信的话,不妨暗中运气一试,或是仔细的辨别一下,看看那水雾之中,是否
有一种极淡的幽香!”
  这时,群豪已然停了打斗,大殿之中除了浓重的水雾,难以看清楚景物之外,又恢复了
寂静,不再闻打斗之声。
  陈玄霜缓缓由方兆南胸中抬起头来,高声说道:“这水雾之中,确然含有奇毒,那人刚
才之言,并非是欺骗我们。”
  经陈玄霜这么一说,群豪似都信了不少,仔细嗅去,果然觉得那水雾之中,确有一种极
淡的幽香。
  神钟道人暗中运气一试,腹胸之中,果然有种异样之感,心知那妖妇之言,已非凭空虚
相恫吓。
  但此时此地,如若但然承认水雾中含有剧毒之事,只怕群豪战志,将随着瓦解。
  当下神钟道人高声说道:“咱们已被困绝地,如不及早设法。
  毁去这坐大殿,只怕无一能够生还,眼下情景,势难逃避一战,贫道之意,诸位不妨各
展所能,合力毁去这座大殿。”
  武当门下弟子,首先响应,一面排结成五行剑阵,准备对敌,一面由怀中摸出火种点燃
照明,群豪齐相仿效,各人都从身上摸出折纸来,霎时之间,蒙蒙水雾的大殿之中,亮起数
十点火光,殿中景物,已隐隐可辨。
  方兆南忽然觉得头上微生晕眩,赶忙把手中丹丸吞下一粒。
  原来他刚才相试水雾中暗含的剧毒,曾经长吸了两口水气,中毒要较别人为深,发作也
较别人为快。
  他服下丹丸之后,忽觉一股热气由丹田之中升起遍行全身四肢,立时低声对陈玄霜道:
“霜师妹,你可知道这水雾中剧毒的破解之法么?”
  陈玄霜摇摇头道:“我不知道,那日我打开爷爷的铁盒之后,中了剧毒,将要发作之
时,爷爷忽然回到家中,才救了我的性命。
  我只觉那次病了很久时间,后来爷爷告诉我,以后不要再翻他房中东西,至于如何救
我,我已经记不起了。”
  方兆南原想让她说出解救之法,再转告群豪,要他们自谋解救之法,那知陈玄霜竟是毫
无记忆,当下暗自叹息一声,道:
  “霜师妹,张开口来。”
  陈玄霜怔了一怔,道:“你要做什么?”
  方兆南低声说道:“我要给你一粒药吃。”
  陈玄霜眨了眨眼睛,也不再追问,依言张开樱口。
  方兆南迅快的把手中一粒丹九,投入陈玄霜的口中。
  这时,群豪在数十个火折子的光照之下,已经发动,排成井然有序的一个方阵。
  原来刚才黑暗之时,因为各人站的位置混乱,既未判明敌人方位,又无法测知敌人来
势,对方只要派出一二高手,在中间一扰,彼此立时形成了自相残杀之局,在这等危恶的环
境之中,就可以看出了少林武当两大门派属下弟子的涵养之有素。
  少林憎侣共有三十六人,一半手拿戒刀,一半手横禅杖,他们连经了闯斗五鬼阵,和适
才大殿中一场混战,除了两个受伤之外,竟未死亡一人。
  武当门下弟子,也只有两个轻伤。
  这时,+六个少林和尚自动结成了罗汉阵,护往了群豪右翼。
  武当门下弟子也结成了五行剑阵,护守着左翼侧面。
  那正中方位却替群豪留下,不论谁和敌人动手,就没有后顾之忧。
  神钟道人一挥长剑,清啸一声,说道:“既然敢邀请我们,怎的这等藏头露尾,再要故
弄玄虚,可别怪贫道,要毁了你这回轮殿了……”
只听那大殿一角,又传来一个娇如银铃的声音道:“我们这回轮殿筑建得坚如钢铁,你如果
能够毁去,不妨动手试试……”
神钟道人耳目灵敏,一听那女子声音,立时辨出这声音和刚才听到的声音,虽然一般娇脆但
却不及刚才发话的声音那样阴冷,显然是两个人的声音。
  三剑一笔张凤阁,低声对神钟道人说道:“眼下咱们已陷入敌人的埋伏之中,这座回轮
殿建筑的十分复杂,敌暗我明,动手相搏起来,势必要吃大亏,必将先设法退出此殿……”
神钟道人说道:“话是不错,但除了破壁而出之外,贫道一时间,倒难想出适当之策,不知
阁下有何高见?”
  张凤阁微微一征,道:“在下一时之间,虽想不出破解之法,但道长不妨传偷群豪,明
白相示,先行退出此殿再说。”
  神钟道人道:“如若这水雾之中,当真含有剧毒,咱们都早已中毒,退出此殿,也难以
疗救,与其后退,倒不如冲上前去,和那妖妇硬拼一阵,谁胜谁败,也好早作决定。”
  一掌震三湘伍宗汉道:“道长说的不错,咱们如已中毒,退出此殿,也是不易保全性
命,那就不如硬拼一场的好。”
  神钟道人略一沉忖,高声说道:“眼下咱们已被困绝地,这大殿水雾中,也可能含有剧
毒,眼下生路只有两条,一是破殿而出,一是群策群力,歼灭强敌。”
  说着手中长剑,划起一道银虹,当先向那发话的殿角冲去。
  这时,群豪手中的火折子,大部都已被弥漫的水雾淋灭去大半,只余四五盏,尚在继续
燃烧。
  这时,武当门下弟子,一见掌门师尊排众而出,独身涉险,立时迅快的移动剑阵,紧随
相护。
  群豪各自运气相试,果然都觉出,内腑微生异感,知道对方说殿中水雾含有剧毒,并非
虚言恐吓,油生拼命之心,齐随神钟道人身后,向前冲去。
  神钟道人为人原来谨慎,但此刻身处绝地,亦不禁有些乱了方寸,只想找出冥岳中人,
迫他说出破殿之法,或是找出冥岳岳主,拼上一场。
  那知一直冲到殿角墙壁之处,仍未瞧见一个敌人。
  那和群豪一齐进入殿中的三个少女,此刻也不知到了何处!
  但见一面石壁,横阻去路,已到了殿角尽处,但却不见那传话之人,心中又是惊骇,又
是忿怒,举手一剑向那石壁上刺去。
  但闻一声金铁相击的大震,水雾中闪起一片火垦,但那于石壁并未损伤,百炼精钢的宝
剑上,反被震现了一个缺口。
  这时,群豪都已奔近了石壁,十八个身披黄色袈裟的和尚,齐齐大喝一声,挥动手中的
铁禅杖,击在石壁之上。
  只听震耳欲聋的一声大震,水雾中飞闪起一串串的火星。
  群僧被那精铁禅杖击在石壁上的反震弹之力,迫的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那石壁也不知是什么坚石砌成,竟仍然丝毫不损。
  茫茫水雾中,忽又响起娇脆阴冷的笑声,在另一侧殿角处传出了悦耳清音,道:“如果
我不现身出去,和你动手相搏一场,大概你们死也有难以瞑目之感……”
神钟道人大声说道:“不错,你如能在武功之上,胜了我们,我们败也心服口服,凭藉鬼计
阴谋,机关坚固,水雾中的剧毒,纵然伤到我们,也非大丈夫的行径。”
  那娇脆冷漠的声音,重又响起,道:“你们既然定要见我也好,不过,见了我真面目之
后的人,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是死,一条是投效冥岳,永作不叛之徒……”
神钟道人冷然的喝道:“你还忘记了一条可走的路,那就是凭藉武功,决定咱们那一个先
死。”
  大殿中的水雾,突然问消失不见了,视线顿清,殿中的景物,已然清晰可见。
  神钟道人轻轻一弹长剑,环顾了群豪一眼,缓缓的说道:
  “不论这次动手的胜败,我们都甚少有出这冥岳的可能了,如若咱们都丧身此殿,江湖
上势必另成一番形势,可惜诸位身负的绝技,大都要失传了。”
  神钟道人目光闪了两闪,投注到方兆南和陈玄霜的身上,只见两人相扶而立,面色上泛
起一层甚重红晕,双眼紧闭,如同酒醉一般,不禁一皱眉头。
  他轻轻叹息一声,目光中满是失望的神色。
  回头一瞥,忽然看见一笔翻天葛天鹏身后站的葛伟、葛煌,顿觉精神为之一振,脸上泛
现出喜悦慈爱之色,缓步走了过去,低声说道:“这两位小兄弟,可是令郎么?”
  葛天鹏黯然一笑,道:“正是犬子。”
  神钟道人轻轻的咳了一声,道:“葛兄有几位令郎?”
  这一句问话,字字如刀如剑,刺入了葛天鹏的心中,只觉一股莫名悲伤,泛上心头,轻
轻叹息一声,道:“兄弟膝下,只有这两个犬子。”
  父子情深,天伦泪下,豪迈的葛天鹏,黯然神伤,举手轻拭一下滚在两颊的泪水。
  不论什么人,在自知将死的绝望中,心情最易感受激动,葛天鹏慈父悲苦之态,使群豪
大受震动,都不禁为之黯然一叹。
  葛讳,葛煌,齐声说道:“爹爹不必悲苦,孩儿等毫无畏死之感……”
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竟然大有视死如归的豪气。
  葛天鹏哈哈笑道:“好孩子,你们不愧为葛家之后,咱们父子三人,能够丧生一处,死
而何憾。”
  神钟道人突然神出右手,疾如电光石火般,点了两人的穴道。
  葛天鹏愕然相顾,道:“道长这是什么意思?”
  神钟道人脸色庄肃,环顾了群豪一眼,说道:“眼下咱们都已身中剧毒,虽然未必如那
妖妇所说,几个时辰之内,剧毒就要发作,但中毒一事,已是千真万确,算来咱们今日要想
出这冥岳,只怕不是容易之事!”
  群豪都不知他言中之意,个个凝神静听。
  神钟道人轻轻叹息一声,接着:“贫憎怀中现有两粒金丹,此丹乃我们武当派上辈掌门
人传交下来,不知用什么药物制成,但功效却能起死回生,消解百毒,可惜咱们受伤之人太
多,贫道这丹药只有两粒,是以必需选找两位年:己较轻,天资聪慧的人,把这两粒丹药赠
送于他……”
一笔翻天葛天鹏急道:“这个如何使得,还是道长留着自己服用吧!”
  神钟道人不理葛天鹏的话,目光又环扫群豪一眼说道:
  “这位葛兄的两位令郎,年龄在咱们这般人中最是幼小,禀赋亦奇佳,贫道愿把两粒金
丹,赠送这两位小兄弟,再以本身功力助他们打通奇经八脉,不过,还得请诸位答应一件事
情,以使诸位绝技,不致失传。”
  群豪大都明白了神钟道人言中之意,但却无人答话,神钟道人缓缓从怀中摸出一个玉
瓶,倒出了两粒金丹,然后五指微一用力,玉瓶应手而碎,大步走了过去,蹲下身去,把手
中两粒金丹,分送在葛讳、葛煌口中:
  葛天鹏站在一侧,看的大为感动,两行老泪夺眶而出。
  神钟道人举起手,说道:“贫道先把我们武当派中绝技、拳掌。剑招、以及绵掌的练习
之法,记载起来。”
  当下撕了身上一块衣襟,拔下头上乌辔,在那衣襟之上,写下口诀。
  他功力深厚,木替落处,衣袂应手透穿,群豪似都被神钟道人的慈爱精神所感,纷纷仿
效,录记绝学。
  有的撕衣袂,用兵刃刻在上面,有的破手指,以血写在帕上,也有用铁笔刻在剑柄之
上,震断长剑留下木柄。
  片刻之间,葛讳。葛煌两人身前,堆满一大堆衣袂、剑柄、绢帕。
  神钟道人皱皱眉头,默运内功、扶起了葛讳,举起手掌,托在他背心“命门穴”上,逼
出一股热流,攻人葛伟身体之中。
  无影神拳白作义突然走了过来说道:“道兄,在下助你一臂之力。”也不待神钟道人答
话,伸手扶起葛煌身子,举手抵在背心之上。”
  这两人个个功力深厚,一运真气,立时热流滚滚,攻入葛讳、葛煌的身体之中。
  片刻之后,葛氏兄弟被点的穴道,立时被两人攻入体内的真气,冲解开去,两人几乎是
同一时刻,长长吁了一口气,醒了过来。
  神钟道人一见两人醒来,立时低声说道:“两位不要讲话快些运气,和我们攻人体内热
流相和,打通奇经八脉。”
  两人茫然望了父亲一眼,只见葛天鹏满脸庄肃之色,轻轻的咳了一声,说道:“快些遵
照道长吩咐之言。”
  葛煌。葛讳,听得父亲一说,也无暇多想,立时暗中运气,和神钟道人,无影神拳攻人
体内的热流相应。
  忽听扑通一声,相扶而立的方兆南和陈玄霜,一齐摔倒在地上。
  神刀罗昆转脸望了两人一眼,大步走了过去,伸手在方兆南额上一摸,觉得有些微微烫
手,正待扶他起来,忽听一阵娇媚的大笑声响彻大殿。
  抬头看去,只见东北大殿角之处,并肩站着四个服色不同女人。
  群豪都为葛伟、葛煌醒转,和方兆南突然摔倒一事,分散心神,竟然都未注意到那四
人,何时出现。
  神钟道人助葛讳打通奇经八脉,正值紧要关头,无暇顾及,但群豪心目之中,都已默认
他代替了大方禅师,成了群豪之中的领袖,他既然没有说话,一时之间,大家都默不作声。
  但见那四个服色不同的女子,缓步向群豪走了过来。
  这四个人正是手执鹿角般奇形兵刃的蓝衣少女,手执拂尘,背插宝剑的红衣少女,怀抱
一对碧玉尺的白衣少女梅绛雪,和另一个面垂黑布全身披着玄纱,隐现晶莹肌肤的女人,那
娇媚的笑声,就是由那身披玄纱的女人低垂的黑布面罩中发出。
  她的身份似是高过那蓝。红。白色服的三个少女,四人由并肩而行,逐渐变成由三女护
卫的局面,葛天鹏眼看那四个女人渐和群豪接近,突然纵身一跃,直向前面冲去。
  在他纵身飞跃而起的时候,已拔出背上的铁笔,紧握在手中。
  那卫护身披玄纱女人右侧的红衣少女,冷笑一声,纵身跃起,口中娇喝一声,手中拂尘
疾向葛天鹏铁笔之上拂去,同时右手一翻肩上的宝剑,也同时出鞘,剑光一凡疾向葛天鹏前
胸点去。
  拂尘宝剑先后而至,来势迅快之极,葛天鹏心中感激神钟道人,赐爱二子之心,大喝一
声,铁笔猛向那红衣少女的拂尘之上碰去,只听那红衣少女冷笑一声,手中拂尘疾向上面一
扫,缠在铁笔之上,右手宝虬忽然斜斜点击过来,一招“谅鸿离苇”,寒光一闪而至。
  这一招来势迅若电闪,势道快极。
  葛天鹏手中铁笔,吃那红衣少女手中拂尘缠往,一时之间,要想抽出兵刃迎战,甚是不
易,如想躲避那红衣少女的剑势,势必丢下手中铁笔不可。
  形势迫的他无暇多想,本能的一松手中铁笔,疾向后面跃开三尺。
  那红衣少女玉腕一振,抖飞拂尘上缠的铁笔,口中娇笑声说道:“你还想走吗?”左脚
踏中宫“上云取月”,剑势疾如流矢般直刺过来。
  葛天鹏还未站稳脚步,红衣少女剑势已近前胸,不禁心头骇然,左掌急出一招“斗柄犯
月”,猛劈过去。
  红衣少女笑道:“你还要挣扎么?”
  说罢右手剑势忽然一变“拦河截斗”,横里一削。
  只听一声闷哼,寒锋闪动,鲜血直喷,葛天鹏左小臂,生生吃那红衣少女宝剑削断。
  葛天鹏左臂虽被齐时切去,但竟能强忍痛楚,一言不发,右拳一招,“直捣黄龙”迎面
击去。
  这等凶悍的打法,连那杀人不眨眼的红衣少女,也不禁为之一愕。
  就在她一怔神间,葛天鹏的拳风,已然击到,正中前胸,红衣少女只觉胸前一震,立时
向后退了两步。
  葛天鹏大喝一声,击出拳势未收,人却突然向前冲了两步,拳势仍然向那红衣少女的胸
前撞去。
  那红衣少女柳眉微微一扬,娇躯斜旁侧一让,宝剑一转,陡然向上撩去。
  寒光划带起一股森森剑气,又削下了葛天鹏一只右臂。
  也不知是一股什么力量,支持着他,他己连被那红衣少女断了两臂,仍然不出一声呻
吟,右脚疾飞而起,一招“魁星踢斗”,又猛向那红衣少女小腹踢去。
  红衣少女微微一皱排眉,笑道:“算得是一位英雄好汉。”左手拂尘由下横扫,喇的一
声,荡开葛天鹏的右腿,右手宝剑当胸刺去。
  这一招剑势,由前胸直达后背,对胸而穿。
  葛天鹏咬牙,但仍然未发出一声呻吟,向后退了一步,倒地死去。
  神钟道人眼看葛天鹏动手数招之间,立时送命在那红衣少女手中,不禁黯然一叹,举手
点了葛讳,葛煌的穴道。
  他怕两人目睹父亲惨死之情,触动伤怀,茁了真气,走火入魔。
  群豪都是眼看着葛天鹏死在那红衣少女的主剑之下,但却无一人及时出手抢救,直待葛
天鹏倒地死去之后,三剑一笔张凤阁,才突然大喝一声,挥剑运笔疾冲而上。
  原来群豪身中奇毒,药性已经开始发作,每人的反应,迟钝了甚多,不似往常那般灵敏。
  那红衣少女微微一笑,侧脸说道:“三师妹,这个交给你啦!”
  梅绛雪也不言语,娇躯突然一侧,人已冲前数尺,迎着了张凤阁奔冲前势,手中两柄碧
玉尺随着疾冲娇躯一展,张凤阁手中的铁笔短剑,登时被封震开去,入也被震退了数步。
  这时,群豪已紧随三剑一笔张凤阁身后,齐齐冲了过来。
  那蓝衣少女和红衣少女,同时娇叱一声,各挥兵刃,迎了上来。
  身着玄纱,面垂黑布的女人,却停下了身子,静站着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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