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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钗盟》
第十二回 螳螂铺蝉
金老二看杨文尧只管瞧着两人,默不作声,立时道:“那手执折扇银剑之八,就是橡、
鲁、鄂、皖四省绿林道上的总部把子,铁扇银剑于成;手舞短剑的少年姓名,兄弟虽不知
道,但却和他有过数面之缘,那短剑就是传诵江湖的戮情剑……”。
杨文尧啊了一声接道:“戮情剑……”
金老二道:“不错,兄弟这戮情剑匣就是从他的手中取得。”
铁扇银剑于成眼瞧徐元平剑势如虹,追赶不舍的怪物都被挡住,连头也不敢再伸出石
门,不禁放了心中一块石头,心神略定,举手挥擦一下头上汗水。
他紧张的心情消失之后,耳目恢复了灵敏,立时觉出了石室中有人,折扇护胸,陡然一
旅,转过身子。
于成目光一瞥两人,立时辨出来人是谁,哈哈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金
兄……”,他微微一顿后,目光投注在杨文尧的脸上,道:“大驾可是金陵杨家堡杨兄
吗?”
杨文尧道:“不敢,不敢……”
徐元平忽的一收短剑,满室银虹,忽然敛收,目光转投到杨文尧和金老二脸上瞧了一
阵,低声问道:“哪一个是姓金的?”
铁扇银剑于成道:“那位臂上裹蓝布的就是。”原来古墓中没有裹伤的白纱,金老二伤
臂裹用的蓝布还是从衣服上撕下的。
徐元平道:“他可是人称金老怪的金老二吗?”
于成道:“不错,不错,金老怪正是此人。”
徐元平突觉一股热血直冲上来,纵身直向金老二猛扑过去。
杨文尧立时扬手一招“天外来云”猛对徐元平劈了过去,喝道:“年轻轻的孩子,怎么
一点礼貌也不懂?”
徐元平看他掌势凌厉,立时一提丹田其气,身悬半空,横裹向右跃开三尺。
铁扇银剑手成纵身一跃,落在徐元平身侧,和他并肩而立,举剑指着杨文尧道:“这位
就是名列三堡之一的金陵杨家这堡老堡主杨文尧,号称神算子,以精通机关埋伏之学而驰名
江湖。对
徐元平目光炯炯打量了神算子杨文尧一眼,冷然问道:“在下和杨家堡主素昧生平,不
知为何出手劈我一掌?”
杨文尧微微一笑,接道:“你扑来之势,强猛至极,话未说明之前,很难不使人生出误
会,老朽随手一击,志在自保。”
此人狡猾无比,先把自身关系推脱干净,然后再以局外人的身份,见机而作。
徐元平听他说的倒也有几分情理,因为金老二和他停身之处,相距不过二尺远近,自己
纵身猛扑而上,难免不使人生误会。当下说道:“杨堡主说的也是,既是出于误会,在下也
不愿计较。”转脸望着金老二,高声问道:“大驾可是人称金老怪的金老二么?”
金老二他究竟是老谋深算之人,觉出当前局势对自己不利,当下正容说道:“不错,不
知兄台何以得知在下姓名?”
徐元平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你是一点也不认识我了?”
金老二道:“这个……兄弟实是记不得了!”
徐元平立时一扬手中短剑,怒道:“你记不得我,该记得这只戮情剑。”
金老二道:“戮情剑是武林奇宝,切全断玉,削铁如泥,武林之中人见人爱,兄弟在江
湖闯荡半生,焉有不认得之理?”
徐元乎听他东扯西拉,不觉心头火起,双肩激晃,直斯过去,举剑逼在金老二前胸,问
道:“我那我情剑匣现在何处?快说!如再措词推脱,哼哼!可不要怪我出手毒辣……”。
金老二只觉通在胸前短剑,寒气逼人,但外形仍能保持着镇静之态,说道:“那戮情创
匣确然是我取得,不过,谋夺剑匣并非在下之意,我只不过爱人所托而且,志在剑匣,于人
无关,所以并未注意兄台的形貌。”
徐元平道:“在下身怀戮情宝剑之事,知道之人并不很多,不知你受哪个所托?”
金老二闻言问道:“你这把宝剑得自何处?”
徐元平冷笑道:“这等事,也是你问的吗?分明措词推脱……”
忽听杨文尧大喝一声,举手一掌直劈过去。强猛绝伦的壁空劲气,立时划起轻微的啸风
之声。
徐元平心中惊然一惊,陡然转过身去。
只见一条头如巴斗,满身鳞甲似蛇的怪物,蠕蠕向外爬来,上半身已然探出石门数尺。
杨文尧劈出的强劲掌风,虽然凌厉绝伦,但那怪物竟然毫不在乎,大头微微一摇,突然
咕的一声大叫,前进之势忽然加快。铁扇银剑于成大喝一声,欺身直跃过去,他不敢正面迎
击那怪物的来势,却由侧面攻上,左手铁扇护面,右手银剑一招“直捣黄龙”,疾刺过去。
但闻呼的一声,于成手中银剑正中那怪物头上。
那怪物又是咕的一声大叫,巨头一转,张口疾向于成咬去。
他早已知此怪物厉害,一剑击中,立时向后疾退。
金老二低声对徐元平道:“眼下如让这怪物冲过石门,咱们几人,都难活命,当前之
局,合力击退这怪物要紧,至于戮情剑匣之事,待击退这怪物之后,再谈不迟。”
他本可陡然下手暗袭徐元平背后“命门”要穴,但他早已暗中反复推想,徐元平武功虽
高,但却毫无江湖阅历经验,只要用点心机,哄骗他并非难事,杨文尧却是个极难对付的脚
色,心中又存必杀自己之心,留得此人性命可兼收制衡之效,必要之时想办法挑起他和杨文
尧的火并,以保自己性命,杨文尧武功虽高,但如联合自己、于成和这少年之力,决不致败
在他手中。
徐元平回头瞧了金老二一眼,道:“好吧!我先将这怪物击退,再和你算帐。”忽的纵
身一跃,直向那似蛇非蛇的怪物扑去,划起一圈冷森森的银虹,连人带剑直撞过去。
那怪物他是极怕徐元平手中的戮情剑光大头疾缩,以迅快无比的动作退回那石门之内。
它向外爬时,蠕蠕而行,缓慢异常,但后退之势却迅入电闪一般。
徐元平逼退那怪物之后,手执戮情剑守在石门口边,皱起两条眉头发愁。
他明白自己一退,那怪物定然又重追出来,但是守在门口,亦非善策,一时之间,想不
出抵挡之策,呆在那石门之前。
杨文尧四下张望了一阵,纵身跃到石门旁边,举手在壁间一拂,只听一阵隆隆之声,石
壁之间,陡然拥出一块石板来,刚好把那两壁之间的石门封了起来,笑道:“那蛟头怪蛇,
已被我关在对面石室之中,你们有什么纠葛之事,可以放心谈啦。”
此人心机阴沉无比,眼瞧金老二放过伤害徐元平的机会,已知他留得此人性命,目的在
借用对方对付自己,眼下古墓藏宝之地日知,入墓之人也在眼前,而且传诵江湖的戮情剑也
在此地出现,如若能把眼下之人一网打尽,毁死古墓,不但墓中藏宝和戮情剑尽为自己所
有,而且人不知,鬼不觉。但如凭仗自己武功,一举尽歼三人于古墓,别说毫无把握,纵然
是力能胜任,也必累的筋疲力尽,最上之策,就是先挑起眼下之人自相火并,自己再候机出
手,先去强敌,逐一搏杀。
徐元平虽然聪颖绝伦,但他乃毫无江湖阅历之人,那里能想到杨文尧、金老二在互相对
智,自己却变成两人争夺的盾牌,以挡强敌。当下举剑指着金老二道:“那蛟头怪物已被这
位杨老堡主关在石室,现下已无怪物威胁,咱们也该算算偃师郊外,谋夸我戮情剑区的一笔
帐了。”
金老二暗自忖道:杨文尧果非易与之辈,我想利用此人对付他,想不到却被他抢了先
着,看来如不下于为玉碎之心,实难斗得过他了。心念一转,微笑说道:“兄弟和阁下穿不
相识,却想不到那名动武林道上的戮情剑会在兄台手中。”
徐元平想道:“这话说的倒不错。”不自觉做一点头。
金老二哈哈一笑,接道:“阁下身怀戮情剑,不过是数日间事,天下武林同道能知此事
的又有几人?兄弟这么一说,想兄台定然想到兄弟是受了什么人所托的了。”
徐元平略一沉思,道:“托你之人可是少林寺的慧果大师么?”
金老二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地说道:“阁下身怀戮情宝剑,想那授剑之人,必已把剑上蕴
藏之秘告诉兄台了?”
徐元平暗道:此人既能谋盗我的剑匣,自非好人,我如坦诚相告于他:他定然会欺骗
我,不如给他来个莫测高深的答复,看他说些什么,再作计较。当下冷笑一声,道:“他既
肯接剑于我,自然会把剑上蕴藏之秘相告在下,难道这还用问不成?”
他这句谎言,倒是说的金老二和扬文尧都有几成相信,如若他不知剑匣上蕴藏秘密之
事,绝不会找到这墓中。
金老二有心把墓中藏宝泄露,挑起他们争夺宝藏之心,虽然对徐元平之言还有几分怀
疑,但却毫不犹豫地说道:“阁下失去戮情剑匣,仍能找到这座古墓,安度重重机关,才智
记忆,实叫兄台佩服。”
徐元平道:“那也没有什么,只要能够谨慎小心一些,这也并非什么难事。”
金老二道:“兄弟既有戮情剑匣上刻给的古墓原图,又有被誉为当世精通土木机关之学
的杨兄同行,仍然被塞中机关断去一臂,兄台只凭记亿所及,深入这古墓之中,自非常人所
能。”
杨文尧铁青着脸冷哼了一声,道:“那只怪金兄学艺不精,又不肯听兄弟指示之言,断
去一臂已算是万分侥幸了。”
金老二呵呵一阵大笑,道:“如果兄弟句句听从杨兄,只怕早已横尸古墓了!”
杨文尧突然微微一笑道:“难道金兄此刻还存生出这古墓之心不成?”
金老二晗骂道:可恶,我如不挑起你们一场火并,金老二算白跑了半辈子江湖。因此愈
坚定泄露墓中宝藏隐秘之心,道:“当今之世,知这墓中隐秘的人,寥寥可数,兄弟机缘凑
巧,三十年前无意中得知此墓隐秘,这其间还包含着一个震惊武林被誉为泰山北斗的
少……”他似觉着说溜了嘴,忽然住目不言。
徐元平心中一动,忽然记起和慧空大师在那幽室中相处三日的诸般情景。
慧空虽未告诉过他少林寺中争权之事,但他已从慧空和慧因、慧果的对话之中,听出了
一些端倪。徐元平只管凝神思索往事,忘记了眼前险境。忽觉一股强凌的掌风,由身侧击
过,不禁心头一惊,其实他此时武功已精进甚多,反应特别灵敏,心念初动,掌势已出,挥
手一掌斜斜拍出。一股潜力,应手而出,正和那由身侧疾过的掌风,撞在一起。两股激荡的
潜力,卷起一阵旋风,徐元平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回头望去,只见杨文尧满脸杀机,站在原地未动,不由暗吃一惊,忖道:此人掌力好生
雄浑。原来杨文尧听金老二滔滔不绝,大有尽泄墓中所有隐秘之意,心中忽然觉到事态严重
起来,如若他毫不顾忌把墓中藏宝尽皆说出,就是铁石之心也要摔然而动,那时三人合力对
付自己一个,胜败之数,就难预料了……念转心动,杀机陡生,暗中提聚了功力,一语不
发,遥空一掌向金老二劈击过去。杨文尧存心杀人灭口,一击成功,是以运足了十成功力,
却不防徐元平横里插手,斜劈一掌,竟把自己击出的强劲内力撞开。金老二目睹徐元平一击
撞开标文尧的掌力,心中大感快慰,当下哈哈一笑道:“杨兄好辣的手段,可是准备先把兄
弟劈死,然后再暗算于成和这位小英雄,独吞这古墓宝藏,但这墓中存放的珠宝富可放国,
杨兄哪能要得这许多……”
铁扇银剑于成听得抨然心动,一挥手中折扇,道:“江湖规矩,见者有份,这古墓有多
少珠宝不管,但得四份均分,谁想独吞咱们就联手先把他除了。”
徐元平淡淡一笑:“这墓中藏宝,在下倒无意分得……”
金老二怕他撒手不管,急急接道:“那小兄弟深入古墓定是志在玉蝉、金蝶了?”
徐元平道:“什么玉蝉、金蝶?在下一概……”
铁扇银剑于成大声叫道:“玉蝉、金蝶也在古墓中吗?这话可是当真?”
他在听得玉蝉、金蝶之后,神经陡然紧张起来,大失常态。
徐元平听他在叫声中,微带颤抖之声,心中甚感奇怪,回头问道:“玉蝉、金蝶难道比
珠宝还要珍贵不成,你这般大叫作甚?”
金老二抢先接了一句,道:“兄弟素来不打进语,玉蝉、金蝶确在这古墓之中。”
于成他是自知失态,长长吁一口气,道:“徐兄有所不知,那玉蝉、金蝶乃传诵武林中
的两件奇宝,玉蝉能解百毒,致于金蝶……”
他只听到江湖传诵之言,说这两件奇物诸多珍贵神奇之处,但究竟有何用途,铁扇银剑
手成根本就弄不清楚,说得两句之后,膛目结舌,再也说不下去。金老二长长一叹,道:
“玉蝉、金蝶的神奇之处,兄弟倒是知得一二……”
杨文尧接口道:“不是兄弟小瞧金兄,只怕你对那玉蝉、金蝶所知也极有限。”
金老二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杨兄定然知道那玉蝉、金蝶的用处了。”
杨文尧仰脸缓缓说道:“玉蝉、金蝶,只不过是巧匠名手雕刻而成的两件死物,其神奇
之处,还在人去运用,知其特性,用在得心应手,使两件死物传出了诸般神奇传说,如若不
知两物特性,那就形同腐朽。哈哈!可是当今世人,又有几个能知得玉蝉金蝶特性?”
金老二道:“杨兄别太过夜郎自大,土木建筑之学,兄弟自知不如杨兄,但如讲汇湖间
传诵的奇珍掌故,不是区区夸口,只怕杨兄难及兄弟了……”
徐元平忽然插口接道:“这些事在下珠无兴致多听,不说也罢!金兄窃取兄弟戮情剑
匣,先请还了兄弟再说。”
金老二目光一扫杨文尧,道:“那戮情剑匣,现在这位杨堡主的身上……”
徐元平不等金老二的话说完,转头望着杨文尧,道:“剑匣既在杨堡主的身上,快请还
给在下,此剑锋利无比,没有划区,携带微是不容易。”
杨文尧微微一笑,道:“这剑匣上边,刻绘着古墓筑建之图,眼下咱们在古墓之中,生
死一体,这剑匣先由兄弟保管,待出了这古墓再奉还不迟。”
徐元平想到他刚才手拂石壁封堵石门、挡住那蚊头怪蛇之能,心中暗道:此人之言倒也
不错。一时之间,不知是否该逼他讨回。
金老二突然冷龚一声,道:“杨兄带着我情剑匣,利用这墓中机关,如想把兄弟等关闭
在古墓之中,那可是举手反掌的易事。”
杨文尧做贼心虚,一听金老二点破了心中阴谋,突然纵身一跃,直向一侧石壁跃去。
金老二大喝一声,挥手一掌劈去,口中大声喝道:“杨兄当真要把兄弟等关闭在这古墓
中吗?”
杨文尧一语不发,左拿一推,硬接了金老二一记劈空掌风,把金老二震得向后退了两
步。这时候,杨文尧身子已到石壁之下,举手在墨边拍了一拿。杨文尧和金老二人得此室之
后,那壁间石门早已自动关闭,此时吃他拍了一掌,那关闭的石门突然又大开。铁扇银剑于
成大喝一声,挥动手中银剑追了过去。
杨文尧半身已然过了石门,听得于成大喝之言,冷笑一声,说道:“三位就请留在这古
墓之中,暗暗那孤独老人吧,一年之后,兄弟再来此奠祭三位的周年忌辰。”说话之间,他
右手便虚空劈出。于成疾向前冲的身子,吃那击来掌风一握立刻摔落地上。忽闻衣抉飘风之
声,徐元平以快捷绝伦的身法,立时跃奔到石门旁边,他深手一把抓住了杨文尧的左腿。
神算子杨文尧暗中赞道。好迅快的轻功身法。左手一翻,五指也扣在徐元平的左手腕
上。他见多识广,对敌经验丰富异常,心知脉门如被对方扣上,立即将受制在对方手中,当
下反手一把,左手五指也紧抓在对方腕上,暗中运气加力,加大手劲,准备抢得先机,把对
方制服。徐元平虽得失机,但却不如杨文尧变化速快,只觉对方五指一看腕上,立时如铁箍
紧缩一般,赶忙运气抗拒,同时运劲疾收扣在杨文尧腕上的五指。两人同感如扣铁石之上一
般,暗中运气加力,互较力劲。
铁扇银刻于成挺身爬起,冲了上来,长到一抖,直向神算子杨文尧前胸刺去。这座石
门,只不过有两尺多宽,徐元平、杨文尧各居一方,占住了大半位置,所余空隙甚小,铁扇
银剑于成一剑刺去,闪避自是不易。哪知神算子杨文尧确有过人的武功机智,一瞧刺来剑
势,来的猛恶,立时大喝一声,猛然一抬左手把徐元平的左臂疾向剑上迎击。徐元平骤不及
防,一时之间,要把左臂收回,大是不易。于成出划虽快,但收势更快,银剑疾收,折扇一
合,点了出去。杨文尧冷哼一声,举袖一挑,立时劈出一股潜力,震开折扇,伸手疾攻一
招。
这时金老二也已逼近身来,但因石门之处,早已被站满,无法挤近门去,只得站在数尺
之远,高声说道:“那石壁一面,乃是这古墓藏宝之地,四大箱明珠萌翠件件价值连城,如
若咱们被他按动壁间机纽关在此处,不但那珠宝被他独吞,而且永难出这古墓,决不能让他
退过石门。”
金老二远远地说了这几句话,对杨文尧、于成、徐元平三人,都发生了一种作用。杨文
尧既震惊徐元平过人的武功,又担心金老怪的狡诈,怕他点破自己的阴谋,在生死利害之
前,这少年必然会全力相搏。所以在听了金老二这几句话后,目光斜扫了金老二一眼,冷冷
哼了一声,手上的攻势同时也更为凌厉,他此时已存了速战速决之心。铁扇银剑于成,一面
醉心富堪敌国的宝藏,一面也怕杨文尧发动机关,将自己困死古墓,所以听了金老二之言,
也起了力拼之意。徐元平虽然无意那些奇珍珠宝,却当然不甘被困古墓,这时见杨文尧和于
成隔着一道石门,在自己身旁互相搏斗,而自己又和他互扣脱臂,相持下去也无法解决问
题,倒不如索性松开对方手腕,看他如何,凭自己的轻功,相信不至于轻易的让他跑掉。就
在徐元平念转心动时,于成已右剑左扇,猛烈击向杨文尧,但见于成右剑换一股劲风,由二
人助下穿过,直向杨文尧腰际的“章门”要穴刺去,左手猛抬,银扇啪的一合,一招“俯瞅
神州”疾点杨文尧左臂“臂德”穴。
杨文尧左胸被徐元手紧紧扣住,突见于成剑扇齐到,要想避让,行动上自是大受钳制,
但凌厉的攻势已到,哪里能允许他多作考虑,只得拼着左臂受伤,避让开剑势再说。心念及
此,左手一加劲,借着扣住徐元平脱臂猛吸一日真气,双脚一顿,人已斜飞而起,正好让开
于成的剑锋。于成一剑未能刺中,左扇也已落下,但因杨文尧是借徐元乎的手腕之力腾起,
所以二人的手腕都不免移动了一下,于成眼见落下的扇势,势必要殃及徐元平,逼得倏的猛
收铁扇。徐元平心中既已不愿互相拿住手腕,苦缠无益,所以在杨文尧让开一剑,双脚放落
之时,暗聚其力,开声吐气,一抖左臂激发一股强劲猛烈的反震之力,杨文尧此时正气聚丹
田,力量全用到下半身提腾之上,徐元平这一用力,他陡觉左手五指如袭,心头一凛,再想
回运功力,已是不及,左手一麻人已被震摔出,便向而室跌去。
金老二一见徐元平震开杨文尧,急得大叫一声:“不好”,人已腾身跃起。徐元乎听金
老二一叫,不由回头望去。
杨文尧被摔落网室,手臂虽感一阵疼痛,但心中却暗暗高兴,迅速由地上爬起,放眼张
望,闪电般的探出右手,在壁间一拍,但听一声隆然大响,那道不及二尺宽的石门,竟迅速
移动起来,杨文尧哈哈一笑,道:“三位就请永留古墓,陆陆孤独老人吧!”徐元平见石门
移动,心知不好,双臂平施使用神力挡住移动的石墙,金老二和铁扇银剑于成电火般的由徐
元手臂隙下穿越而过,猛追上去,口中喝道:“杨文尧你往哪里跑!”
杨文尧头也不回的抱柏一拂,立时劈出一股潜力,直未过来。金老二走在前面,首当其
冲,他已知杨文尧功力深厚,此刻急愤之际,定然是全力出拳,哪里敢硬接掌势,赶忙横向
左侧一跃。让开了击来潜力。于成久走江湖早知三堡之名,刚才被他一掌把自己向前飞跃的
身子击落,心中余悸犹存,也不敢挡他劈来拿势,横向右面跃去。两人一齐让开,因此之
故,那劈出的掌力立时直向徐元平站立之处撞击过去。他正运集了全身功力,把那模移过来
的石门挡住,忽觉一股强猛潜力袭过身来,不禁暗道。完了,杨文尧掌力雄浑无比,我眼下
不能运功抗拒,看情形,势非被地震死在拿下不可。心中虽在暗自忖量,但潜在的求生本
能,却是不甘束手待毙,一提丹田之气,双手用力向前一推,硬把那模移过来的石门,向后
推动数寸,身子一侧,反向杨文尧击来的掌力之上迎击。只觉一股暗劲,完全控了上来,不
禁全身微微一颁,但人却仍然站在原地未动,气血如常,丝毫不觉异样之感。耳际间响起一
声巨石的撞击之声,那横移石门已然封闭了石壁间洞开的门户。凝目望去,只见杨文尧他被
人推动一般,一连向后退了数步。这一瞬间,两人都愕然相顾,脸上都流现着一片茫然之
色。铁扇银剑于成和金老二,本已从两侧环绕攻上,忽见杨文尧自动向后退了数步,耳际又
闻得石门撞击之声,不觉同时一怔,收住了攻势。定神一瞧,只见杨文尧和徐元平互相凝目
而视,心中大感奇怪。只见徐元平缓缓把投注在杨文尧脸上的目光移注室顶之上,双眉微微
耸起,他是在思索着什么难题。
金老二沉声喝道:“那位徐兄定然想到什么重要之事,别惊扰他,咱们先联手把杨文尧
除了再说!”
他大半生的岁月,都在江湖之上飘荡,见闻广博,一看徐元平的神情,立时想到他不是
在思索武功上的难题,定然是在索解墓中机关,此等一时灵智冲动,稍瞬即失。
于成亦是久走江湖之人,金老二出言一点,心中立时了然,一语不发,纵身而上,举手
一剑,当胸刺去。
杨文尧似是也正在思索着一件困惑之事,对于成疾扑而上的攻势似是浑然不觉,直待剑
势疾近前胸,他才霍然惊觉,左掌横拍一击,通开剑势,飞起一脚“魁星踢斗”直向于成小
腹上面击去。铁扇银剑于成剑势已被逼开,折扇立时疾点而出。但是杨文尧迅快的一脚,迫
得他收了折扇而退。杨文尧一脚逼迟于成,猛听背后枫然风动,一股强劲的力道直袭而至,
杨文尧心知必是金老二乘机偷袭,心中甚是愤怒,候然一翻右脱,衣袖翻浪,拍出一股掌
力,硬向金老二击来力道迫去。
金老二此时早知杨文尧的内力深厚,见他马桩不移,反臂持掌,就知这一拿定然聚汇了
相当功力,哪里还敢硬接,一挫身躯,斜跃出三四尺之外。铁扇银剑于成适才被迫收扇而
退,这时见杨文尧挥臂掌柜金老二,心念一转,乘杨文尧攻出之势尚未收回之际,一挥银
剑,迅如电闪,猛向杨文尧刺去。
杨文尧右拒金老二,陡闻左侧金风破空,做一冷笑,不避不闪,左掌猛举迅落,直向攻
到的剑身上压去。
于成这一剑,原本是想政其无备,所以出力甚猛,这时见杨文尧不但不避,并且硬以拿
力相拒,心中既惊且怒,就这略一迟缓,杨文尧拿力已然压上剑身,陡觉剑身一震,剑势下
沉,似要脱手而去,当下不禁大骇。铁扇银剑于成成名江湖数十年,如若仗以成名的银剑竞
叫他人以一双肉掌逼得撒手弃剑,那实是莫大的羞辱之事,将来如何有颜再在江湖上走动,
想到此处,不由双眉一挑,也顾不得厉害,猛提一日真气,右剑不撤,左肩疾张,欺身挺
进,举扇向杨文尧“腮角穴”点去。
杨文尧武功再高,也不能不有所顾忌,正待移身避问,葛地拳拳呼呼,金老二又从旁侧
夹攻而上。
杨文尧这时要避退,已是来不及,被逼得心头火起,脸色骤变,泛现出满面杀机,一声
冷笑,身躯猛矮,右掌力拒金老二的攻势,左手五指箕张,变击为拿,倏的如流星坠地,向
下一沉,又往上一秒,一招“碧海探骊”,但闻一声闷哼,空中银光一掠,铁扇银剑于成的
银刻已被杨文尧夺在手中。杨文尧手腕做抖,但见剑花错落,分向金老二、于成刺去。
于成银划被夺,心中羞债已极,扇交右手,右扇左拿,一连几招,急向杨文尧攻去。金
老二这时也从一旁夹攻。
杨文尧左知右档,应付绰如,眼角微膘,徐元平还怔怔地站在那里出神,他心中不免一
动,暗道:我不乘他在发愣之时,除去此二人,更待何时?心随念转,冷笑一声,银剑骤
紧,但听嘶的一声,于成的半截衣袖,已被剑峰齐齐的割下,于成大吃一惊,一个沿步,跃
退一旁。于成惊得一身冷汗,身子尚未站稳,耳边衣块飘风,寒光一闪,杨文尧已满脸杀
机,挺到追到,一支创直刺胸前,于成正待振扇拼搏,杨文尧突觉手臂一震,剑身竟被无比
的内力通档开去,转眼回望,不由吓了一跳,但见徐元平已跃到身边。杨文尧银剑被震,人
已惊觉,迅快的横跌三步,铭刻护胸,冷冷的看着徐元平。
徐元平迅快绝伦的一招逼开杨文尧,化解开于成的险象,却并不出手相攻,身立原地不
动,淡淡地说道:“杨老堡主年事已高,想不到用心却如此狠毒,出手便欲置人于死地。”
神算子杨文尧哼哼冷笑,道:“非是我杨某人出手狠毒,实在是徐兄一向少在江湖上走
动,不知这二人……”
金老二也怕杨文尧揭破自己的用心,急忙的插嘴截住道:“我二人虽然不是什么英雄豪
侠,但却不似杨兄这等心机险恶阴诈,哼哼,想将在下二人和这位徐兄困死古墓之中,这等
用心目是叫人难以忍受……”,说着望了徐元平一眼,接道:“要不是他心惧徐兄手中的这
把断金切玉的戮情宝剑,哼哼,只怕也不会让避,把徐兄放在眼中……”言语之间充满挑
拨。
猛听杨文尧一声低叱,道:“金兄少逞口舌之能,任你舌灿莲花,今日也难逃出古
墓。”人随声到,斜出一剑,疾向金老二刺去。杨文尧银剑出手,金老二尚未来得及门避,
骤觉一般暗劲冲来,身侧人影一抗,徐元平已飞扑而至,人到拿到,掌势一推一送,已将杨
文尧的银创逼向一边。
徐元平剑交左手,笑道:“杨兄但请放心,我徐某人此刻绝不会仗利刃取胜。”
这句话无疑就是公然挑战,杨文尧生性再阻况也难忍下这口气,银剑一抖,划成一圈银
虹,剑花一分,倏的向徐元平当胸刺去,目中说道:“徐兄真个豪气干云,如此兄弟倒蒙承
让了。”杨文尧心机根深,知徐元平年轻气傲,所以又拿话来挖苦他,使他无法再使用戮情
剑来对付自己。徐元平一看银创刺到,身躯微抖,反拍出一掌,直向银剑来势撞去。杨文尧
已知他拿力雄厚,纵然是手持利剑,也不愿硬拼,一挫腰,疾向一旁跃去。
金老二大声喝道:“徐兄不要受他所愚……”
忽然惨叫一声,一股血箭,直射出来,溅了铁扇银剑于成一身。原来杨文尧杀机已动,
趁着金老二分心说话的工夫,暗中提了一口真气,腿不屈膝,脚不移步,凭借一段真气,侧
身直数而上。这等上乘内功身法,身子移动之时,不带一点破空风声,金老二只觉眼前银光
一闪,剑气扑面,寒芒已近前胸,匆忙之中,向旁一闪,横里向一侧跃去。他闪避之势虽
快,但杨文尧的剑势比他更快,只觉右肩一凉,银剑对穿而过。
这只不过是一刹那的工夫,杨文尧一挫腕收回银剑,金老二却惨叫一声,右肩伤处,喷
射出一股箭血,溅飞出五六尺。
徐元平冷笑一声,道:“杨兄好辣的手段!”欺身直攻过去。
忽听金老二有气无力地说道:“徐兄,快点取……取他戮情剑……匣,此人阴险无比,
那封埂上刻绘着这古墓筑造原图……如若他带在身上,对两位大是不利……”,话到此处,
突然一交跌在地上。徐元平本已欺身攻上,但听得金老二说话之后,又疾退回来。杨文尧目
光凝注在徐元平身上,缓步向后退去。
金老二说完话跌倒地上时,杨文尧已退到石壁旁边,正待举手向石壁上机关拂去,突听
徐元平大喝一声,扬手臂来一掌,人也紧接扑袭而上。
掌力强劲雄浑,有如巨浪排空而到,杨文尧被势所遏,只得横向一侧跃去。但他动作迅
快,左掌已然拂中墨边机关,人向楼里跃开,机关已然发动,这时只听一阵轧轨之声,壁间
开一座石门。
徐元平一扑未中,转身挡在门口,目注杨文尧,脸露惧色,冷冷地说道:“杨堡主不还
我戮情创匣,今日咱们都别想出这古墓。”
杨文尧转头看去,铁扇银剑手成已把金老二扶到石壁一角,替他包扎伤势,两人停身之
处相距自己甚远,心中暗暗忖道:“这徐姓少年,武功甚是高强,再加上个见闻广博的金老
二从旁指导。又有铁扇银剑于成相助,不论斗智斗力,都难有必操胜算的把握,眼下之策,
只有先把他们实力分散,然后候机碎下毒手,先除两个强敌,才可稳操胜券,或借重这古墓
的机关,把他因在此地,活活饿死,日后自己单独再来,这墓中藏宝和我情宝刃,尽皆为自
己所有了。”
心念一转,横剑封住门户,探手入怀,摸出我情剑匣,暗运内力,把剑匣在左腿肌肤上
用力一按,然后取了出来,双指又潜运内力,微微在剑匣之上一擦,毁击剑匣上部分图案,
笑道:“徐兄一定要立刻讨回,在下只好奉还。”
徐元平接过戮情剑匣,把左手宝剑还入区中,身子一侧,让开石门去路,说道:“在下
做事,一向恩怨分明,你和金老二之间的恩怨,兄弟不知内情,也不愿插手过问……”,回
头瞧着金老二又适:“你窃取我剑区之事,暂时记在帐上,以后咱们再算,于兄,咱们走
啦!”
金老二突然挺身坐起,说:“慢着!”
徐元平回头怒道:“你要怎么样?”
金老二道:“这墓中机关重重,如无杨文尧带路,绝难出得真古墓……”说话之时转脸
望了那四箱珠宝一眼。
杨文尧赶忙说道:“既能相见,总算有缘,只要能够信得过兄弟,带路之事,在下绝不
推辞,不过这墓中布置,异常复杂,还得借重徐兄戮情剑匣上的原图才行。”
徐元平已知这古墓埋伏的厉害,除了各种机关之外,还有痹、蛇之类的毒物。略一思
忖,说道:“那么兄弟这剑匣还要暂交由杨兄保管了?”
杨文尧道:“这倒不必,待兄弟遇到难题,请措剑匣一观即可……。”说完,急步当先
而去。
徐元平紧随在杨文尧身后,于成扶金老二走在最后。杨文尧早已把来路默记心中,但他
却故作疑难之状,走上一段,必要把徐元平剑匣借来瞧上一阵,凝目思索一阵,然后才动手
找寻机关,开启门户。四人足足耗去一顿饭工夫之久,才渡过五重石室,行到了甬道之中。
杨文尧心知已到了最后一道可能囚困人的地方,只要走完这条两道,再也无法把三人留困这
古墓之中了。
这是一次成败各半的冒险。如果自己已判断这甬道中布设的机关位置错误,或是推动埋
伏的机关因年久失灵,自己立时有被三人联手合击的危险。他乃老成持重之人,在未操绝对
的胜算之前,决不肯随便冒险,所以四人将要把甬道走完时,他仍然没有动手。转了两个弯
后确道已尽,眼前拱立了三面石壁。
徐元平瞧的一皱眉头说道:“甬道已尽,怎的不见……”
杨文尧轻轻 了一声,道:“出这甬道之门么,就在这三面石壁之上,不过在哪一面,
兄弟还得仔细的瞧上一瞧,才能决定。”
铁扇银剑于成道:“不用瞧了,如若这三面石壁间果真有门,定然是在前面壁上。”
杨文尧冷笑一声,道:“只怕未必。”忽的向左面石壁之上拂去。 他袍袖宽大,动作
迅快,几人尚未看清他拂向壁间,杨文尧已然向后疾退了数步,若有意若无意的刚好把徐元
平和于成视线挡住。但闻一阵轧轨之声,起自石壁之中,这时几人停身处。突然活动起来。
金老二低声喝道:“徐兄请看紧他……”
徐元平依言向前上了一步,随手一挥,当下便见戮情剑掠着杨文尧头顶而过。
一股寒森森的剑气,吓得杨文尧打了一个冷颤,但他仍能科持不动,头也不回地说道:
“徐兄这是什么意思?”
徐元平道:“杨老头最好别怀异想,只要有一人不能出这古墓,杨兄就也别想活着出
去。”
杨文尧轻轻的咳了一声,道:“如果区区存心暗算几位,只怕几位也到不了这甬道尽处
了。”
铁扇银剑于成说道:“如若杨兄没有那戮情剑匣,只怕也难到这甬道尽处。”
杨文尧微微一笑,说道:“于兄说的不错!”心中暗自骂道:该死的东西,把我杨某看
成何等人物,哼!我情剑匣上的原图,已被我运用指力毁去,异日你们再仅那剑匣原图入
基,就有很好看了!轧轧之声候而停了下来,壁间果然裂开了一道二尺多宽的石门。
杨文尧微微一笑道:“几位进了这石门之后,最好能以最迅快的速度通过,以兄弟推
想,这石门之内的通路,定然有着一定的时间,如若延误过久,只怕这石道会自动封闭。”
说完,侧身当先而人。徐元平手执戮情剑,紧随杨文尧身后而行。
这时候,于成、金老二却和徐元平保持三四尺的距离,以使他能有让进杨文尧碎然施袭
的空间。
这甬道之中,异常黑暗,但地势却甚平坦,两面都是墨色山石砌成的石壁,一种浓重潮
霉的气味,触鼻欲呕。
四人走约十余文远,地势缓缓升高,登上七层石级,到了尽处。杨文尧举手一推,只闻
喳的一声,一面石板应手而起。
石门一启,杨文尧立时以迅快无比的动作,冲了上去,徐元平一怕他出洞之时合上石
盖,一提真气疾随而上。
环顾停身之处,是一座特制的石棺,宽约五尺,高可及人,四人一起停身其间,毫无狭
小之感,石质光滑,还有名手雕刻着几副形容惊心的鬼像,除了略感恐怖之处倒不失一处极
好的休息之处。杨文尧举手一推石棺,应手轻响,石棺壁板一转,成了一道斜门。原来那石
棺头端的石壁是人工用铁轴连在上下石板之上,稍一用力,立时推开。几人跨出石棺,又是
一条红砖砌成的甬道,走了数丈确道又斜向上升,大约有四五尺远近,头顶之上,现出一具
棺木,杨文尧双手用力的一推,棺木应手而起,一股强烈的日光,透射进来,照的几人眼睛
一花。杨文尧道:“把棺木和青冢连在一起,成了一道神鬼难测的秘门,也亏那孤独老人,
竟然能够想得出来。”
徐元平一提真气,跃了上去,回头伸手接过棺木,说道:“几位快快出来。”
杨文尧一松手,纵身跃出,于成抱着金老二,紧随跃了出来。徐元平一松手,放开石壁
的木相,但闻蓬的一声轻响,木棺复了原位,立刻回复变成了一座青冢,如果是不知底细之
人,相信谁也绝难瞧得出可疑之处。一阵秋风吹来,飘飞下几片黄叶,极目荒冢垒垒,一片
片衰草枯黄,那巨大的孤独之墓,相距几人停身之处已远在数十丈外。
徐元平唱然一叹,说道:“好一座建筑精巧的地下墓府,看荒家垒垒,有几人能够想得
到这……”
忽听金老二冷哼一声,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寺,金老二不把你杨家堡闹个天翻地覆,
就誓不为人。”
徐元平转头瞧去,只见一点人影疾如电奔而去。
原来几人出了基门之后,杨文尧却趁几人眺望景色之际,悄然逸走,待金老二发觉之
时,人已到数十丈外了。
铁扇银划于成望着杨文尧背影,骂道:“哼!二谷三堡中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金老二微微一叹,道:“于兄说的也是,过去江湖道上,虽有黑白之分,但对信诺二
字,却还能遵守不谕,自从一宫、二谷、三堡崛起江湖之后,对江湖上信诺二字,破坏无
遗,处处讲求机诈、权谋,不管用何等手段,均以成败论英雄……”。
于成微微一叹,道:“金兄说的不错,兄弟亦有同感。”
金老二黯然一笑,瞧着断臂说道:“如果不是得遇两位,兄弟势必被杨文尧杀于古墓之
中了,杀死兄弟事小,但古墓之秘,只怕也将成千古疑案了。”
于成道:“金兄交游广博,遍及江湖各门各派,不知何以意找得杨文尧这等阴险之
人?”
金老二道:“杨文尧在三堡之中,素以忠厚著称,而且对土木建筑之学研究甚是精深,
兄弟才找他同入古墓,哪知此人外表忠厚,内心险诈……”
于成仰睑望望当空秋阳,说道:“此刻时光还早,金兄伤势甚重,不如就在这荒墓中休
息一阵,再走不迟。”
金老二连受断臂掌震之苦,虽是内外兼修高手,也觉着体力难支,听得手成之言,当下
点头一笑,缓步走到一株白杨树下,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徐元平心中对金老二其人甚是厌恶,但见铁扇银剑于成此刻和他谈得甚是投机,当下不
便当面发作,只好随在两人身后,走到那白杨树下。
金老二一直提聚着一口真气,忍受着各种伤势痛苦,精神过度的紧张,激发他生命中的
潜力,平时修为的真元之气,运转于全身各大脉穴之中,支持着他的重伤之躯,此刻,险境
既过,精神随之松懈下来,这一静坐调息,那运转于各大脉穴中的真气,渐归乎静,只觉一
股热血,由胸中直冲上来,张嘴喷出一日鲜血,一阵目眩头晕,仰面跌倒地上。
铁扇银剑于成看见吃了一惊,伸手扶起金老二,急急问道: “金兄,你……”
金老二苦笑一下,接道:“我因为被杨文尧掌力震伤了内腑,只怕是不行了。”
这两句话,说的甚是凄凉,只见徐元平心头大为感动,急上两步,走到金老二身边说
道:“金兄请振作起来,兄弟以本身真气,助你一臂之力,只要能把散去的真气凝聚丹田,
就可保无事了。”
他本是情感脆弱、极易冲动之八,虽对金老二其人甚感厌恶,但仍不自禁油生怜悯之
心。
金老二忽的仰天长笑,声音凄厉,刺耳异常,但他中气不足,笑了一半,突然中断。自
言自语地说道:“荣兄阴灵有知,请恕兄弟无能为你报仇了!”
徐元平听得心头一动,忘了替金老二疗治伤势,凝神静听下去。哪知金老二伤势极为惨
重,讲得几句之后,竟然接不下去。
一阵秋风吹来,使徐元平惊愕的神智,突然一清,慌忙伸出右手,托在金老二后背“命
门穴”上,潜运真力,一股热流循臂而出,缓缓攻入了金老二“命门穴”中。
金老二散去真气,得徐元平攻入内腑真气之助,逐渐回集于丹田之中。
他本是有着深厚功力之人,真气一聚,立时清醒过来,坐正身子,运气调息,片刻之
后,吐出来几口淤血,长长吁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回头说道:“多谢徐英雄相救……”。
徐元平心中一直在想他刚才所言之事,见他醒了过来,立即问道:“刚才金兄口中说的
荣兄,可是姓徐吗?”
金老二脸色一变,道:“我几时讲过了……”
他刚才神智昏昏沉沉,不知不觉之中,泄露了存在胸中十几年的隐秘……
铁扇银剑手成接口说:“不错,金兄刚刚确实说过此言,兄弟也亲耳听到!”
徐元平道:“金兄真气初聚,不宜多讲话,一会再说不迟。”
金老二果然不再言语,缓缓闭上了双目,心中却在暗暗想:该不该把这桩深藏胸中十几
年的隐秘之事说出……
大约过了有一顿饭工夫之久,金老二才缓缓睁开双眼,瞧了徐元平一眼,道:“小英雄
虽对我有过救命之思,但此事乃是在下生平中最大的隐秘,实难随便相告他人。”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适:“不过,在下可以把一件震荡江湖的隐秘大事告诉两位,以报
小英雄相救之情。”
徐元平摇摇头,说道:“在下绝无挟思求报之心,迫请老前辈讲出胸中隐秘之事,只因
老前辈适才感叹之言……”,他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老前辈既不愿说,那也罢了,今
日一番相送有缘,凭此一面,在下愿不再追究戮情剑匣之事。”
金老二悯然一笑,道:“二十年前,老朽亦和小兄弟一般豪气干去,言无不信,但这二
十年来,迭经变故,目睹武林间正义消解,信诺成空,彼此之间,全以机诈之心相处,斗勇
之外,兼以斗谋,老朽也不觉中养成机心,今见小兄弟豪情之气,不禁感愧无地。”
徐元平接道:“老前辈这等夸奖,晚辈愧不敢当,在下就此别过。”抱拳作礼,转身而
去。
铁扇银剑手成忽的跃身而起,大声叫道:“徐兄要到哪里去呢?兄弟承蒙数番救命之
恩,尚无……”
徐元平停步回头笑道:“武林之间,偶伸援手也算不得什么重大之事,报思之事,再也
休提了。”
于成大步追了上去,笑道:“徐兄的风仪、豪情,兄弟甚是倾服,甚愿随侍左右……”
徐元平朗声大笑,接道:“这个叫兄弟如何承受,于兄身为豫、皖、鄂、鲁四省绿林道
上总瓢把子,是何等威风,徐元平何许人物,岂敢……”
铁扇银剑于成大声接道:“如果肯允在下常随左右,以讨教益,纵然是当今天下盟主,
兄弟也不愿再恋栈下去。”
徐元平笑道:“在下零然一身、天涯飘零,自己都无一定的去处,徐兄盛意,只好心领
了。”
于成哈哈大笑道:“兄弟跑了大半辈子江湖别无所成,但对各处山川风景,却是知之甚
详,如蒙不弃,愿以识途老马,带徐兄遍游天下风景。”
徐元平黯然一叹,道:“于兄热情可感,但兄弟却有难对人言的苦衷,待日后兄弟恩怨
结清之后,自当和于兄结伴邀游天下名山胜水。”说完,转过身子,缓步而去。
金老二突然站起身子,叫道:“小兄弟请留步片刻,在下有事请教。”大步追了上去。
徐无平回身说道:“老前辈有何见示?”
金老二道:“小兄弟姓徐吗?”两道目光,凝注在徐元平脸上,一眨不眨。徐元平道:
“不错,晚辈叫徐元平。”
金老二一语不发,在徐元平脸上瞧了半天,说道:“徐兄的分尊、令堂,可都健在人世
吗?”
这两句话,直似一柄锋利之剑,刺入了徐元平的心上,登时觉得胸前热血沸腾,滴滴泪
珠夺眶而出,缓缓答道:“不敢相斯,家父早已去世,家母生死不明!”
金老二沉吟一阵,道:“敢问小兄弟令尊可是叫徐荣么?”
徐元平答道:“不错,老前辈适才昏迷之时,曾经提过家父之名……”
金老二突然双目圆睁,沉声问道:“天下姓徐名荣之人何止一个,小兄弟怎知我昏迷时
呼叫之人就是令尊见?”
徐元平倒是想不到他有此一问,征了半晌,才缓缓道:“这个晚辈很难肯定答复,不过
晚辈曾听师父说过家父一些事迹,虽因当时年纪幼小不能全盘悟解,但大略经过尚可默记心
中,所以不端冒昧……”
金老二神色凝重地接口问道:“你师父叫什么?”
徐元平道:“晚辈恩师姓粱单名一个修字,和家父有着金兰之交,如非恩师相救,只怕
晚辈早已不在人世了,唉,恩师虽然救了我的性命,但却因此和人结仇,身遭惨死,最可悲
的却是恩师膝下唯一的骨肉被人误认为我,也吃仇家活活震毙拿下……”。
话至此处,忽见金老二老泪纷纷,黯然说道:“这么说来,你当真是弟兄的骨肉了。
唉!孩子!你可知道,这世间还有一个人,为着要管你父母报仇,不惜声誉狼藉,偷生人
世,混迹江湖之上,终年奔走,费尽心机,为了掩饰他的企图,曾经大背良知,做下了很多
不愿做的事情,因此为很多正大门派的人物所不齿……”。
他虽是半百年纪之八,但说到伤心之处,也不禁真情激荡,涕泪访波。徐元平虽然已听
出他言中之意,但一时间却想不透他的身份,不知如何接口,呆呆的站在一侧。金老二痛哭
一阵后,心情逐渐镇静了下来,又把目光投注在徐元平的脸上,端详了一阵,自言自语地说
道:“十几年未见荣兄夫妇风采,今日重在小兄弟面貌神情之中见到……”,他缓缓抬起头
来,望着无际苍窍喃喃祈祷:“感谢皇天保佑,荣兄有此佳儿,大哥身负血海沉冤,洗雪有
日了,弟兄阴灵有知,亦当瞑目泉下了……”。
徐元平看他对自己相关之情如此深切诚挚,心中大是感动,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两步,扶
住了金老二颤抖的身躯,说:“不知老前辈和我父如何称呼?”
金老二伸出独臂,抚着徐元平头顶说道:“我和你那师父梁修同时和荣兄结义南岳,二
十年前,汇湖上并称我们为南岳三杰,荣兄长我两月,我长梁修三岁……”
徐元平此时心中全无怀疑,扑身拜倒地上,说道:“二叔父请恕平儿不知之罪,以至在
古墓中言语间开罪叔父。”
金老二不知是高兴还是伤悲老泪滚滚而下,扶起徐元平说道:“孩子!你那三叔梁修可
曾把你父母蒙冤惨死之事,告诉过你吗?”
徐元平隐然一叹,道:“师父一直未对我谈过此事,只说平儿父母双亡,他受我父母托
孤之重,定要尽他心力把我教养成人,日日劝勉我用心学习武功,并且对我说,待我把他一
身武功完全学会后,他就要把我引荐到另一位高人门下,再求深造……”。
金老二道:“可怜三弟,用心这等良苦,也不枉大哥对他一番情意,不知他对你提到过
我没有?”
徐元平道:“师父从来对平儿绝无提到叔父……”他日称师父惯了,一时间改不过口。
金老二道:“三弟为人忠厚拘谨,心中虽然恨我甚深,但却不肯在人前骂我一句……”
徐元平道:“师父虽然未把平儿父母惨死经过告诉于我,但平儿却从师父平日言语之
中,听到一点蛛丝马迹,我也曾数次追问他老人家,但都被他用言语推过,再不然就声色俱
厉的把我教训一顿,不许平儿追问……”。
金老二忽然转脸张望了一下,接道:“孩子,这个不能怪他,要知害死你父母之人,乃
当今江湖之上势力最大,望重黑白两道,就是一宫、二谷、三堡中人也要对他敬畏几
个……”
徐元平只觉胸中热血向上一冲,脱口说道:“害死平儿父母之八,可是神州一君易天行
吗?”
此言一出,只听得铁扇银剑于成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接口说道:“什么?神州一
君易天行大侠乃当今之世最受武林同道推重之人,岂会做出这等败德无行之事……”
徐元平突然转头望着于成说道:“易天行伪善行恶,一手掩盖天下英雄耳目,我亲眼看
到他杀死我师父、师兄,难道此事还会假了不成?”
于成虽然明知不可和徐元平争辩此事,但因他平日心目之中,对神州一君易无行过于尊
仰,不知不觉地摇头说道:“易大侠成名已垂三十余年,盛名遍传大江南北、关外、边荒,
为人排难解争,黑白两道中人都对他尊祟万分,数十年来,未闻他做过一件恶劣之事……”
金老二道:“于兄以外貌取人,不知其中底细……”
于成接道:“兄弟纵然会被神州一君伪善所欺,难道天下英雄都是耳聋眼瞎之人不
成?”
徐元平听他处处为神州一君辩护,不禁激起怒火,厉声叱道:“于兄既对那易无行敬服
得五体投地,恕在下不敢攀交,你请便吧。”
铁扇银剑于成见徐元平怒火甚大,沉吟了半晌接口说道:“在下身受徐兄救命之恩,虽
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而且极愿放弃中原四省绿林盟主之位,得以常随左右,不过,对徐
兄污蔑神州一君易大侠之事,却是不敢苟同。徐兄心地光明磊落,决不致随口轻言,但易大
侠生性正直,也是兄弟亲自所睹,我想其间如不是有人设计陷害,定然是有了误会……”
金老二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道:“易天行极智绝伦,不管做什么歹恶之事,均经过填
密无比的计划,或是借手他人,或是亲自出手,均能做的密不透风,不留半点可资查询的蛛
丝马迹,别说于兄了,遍天下也难找几个知他底细隐秘之人。兄弟曾在神州一君手下做过很
多年事,如非我亲眼看到,纵然听到,只拍也难相信。”
于成道:“空口无凭,不知金兄可否有法子使兄弟相信……”
徐元平道:“我们在说话,哪个要你多口,还不快走,等我怒火难耐之时,想走就悔之
无及了。”
于成讷讷地道:“徐兄救了兄弟之命,再把兄弟杀掉,那也是应该之事……”
徐元平怒喝一声,一晃身直斯过来,举起右掌,冷然赐道:“难道我就不敢杀了你
吗?”
铁扇银剑于成笑道:“在下效幕徐兄,意出衷诚,死有何惧,不过徐兄要和易大快结仇
之事,却是万万不可……”。
他不顾自己生死,仍然替神州一君辩护,不禁使徐元平心中动摇起来,暗忖道:
世上哪有这等事情,不顾自己生死,仍然替别人辩护,莫非那神州一君果是好人不
成……
只听金老二冷笑上声,问道:“于兄可受过易天行布施之恩吗?”
于成摇摇头:“在下虽和易大快有过一面之缘,但并未身受其惠,不过……”
徐元平心中一动,厉声问道:“不过什么?快说。”
于成神色不变地道:“不过在下却亲眼看到他为人排解纷争,不但气度恢宏、和蔼可
亲,而且立论公正,不偏不倚,全场中人无不心服口服,俯首听命……”,他微微一顿后,
接道:“他身负绝世武功,却不肯以武服人,虚怀若谷,神态不亢不卑,句句字字无不使人
心生佩服,徐兄如有缘和他一见,就知在下之言非虚了。”
金老二忽然微微一叹,道:“平儿,不要伤他,他这话并非捏造之言……”
徐元平听得微微一怔,缓缓收回右掌,说道:“平儿亲眼看到神州一君杀死我的恩师,
难道这其中还有人冒他之名不成?”
金老二摇头笑道:“三弟武功不弱,一般武林人物想杀他岂是容易之事……”他微微一
顿之后,接道:“于兄只见神州一君易天行的外貌言行,也难怪你佩服的五体投地,我和弟
兄、三弟初见其人之时,何尝不是倾心相服,才甘心为他所用,相处到数年之久,才发觉他
是隆诈无比之人,唉!举世不少奸恶之人,但都难及神州一君万一。不过他聪明绝世,机智
过人,任何事动手之前,设计均极完整,一出手必然成功,干净利落,不留一点痕
迹……”。
于成一皱眉头,道:“金兄之言,叫人实难心服,兄弟就此告别。”他不愿再听下去,
转身欲行。
金老二高声说道:“于兄慢走,兄弟还有下情相告。”
于成回头说道:“兄弟生性只断不弯,金兄就是要杀人灭口,兄弟也不愿随声附和。”
金老二微微一叹,道:“如论我金老二近年作为,此事确然做得出来,不过今日情形不
同,兄弟要将神州一君生平恶迹,举说一两件出来,让于兄听听……”。
他缓缓把目光投注在徐元平脸上瞧了一阵,移目望天,接道:“今日凑巧和平儿相遇,
那报仇之事都落在平儿身上,纵然日后被神州一君查出此事,把兄弟粉身碎骨我也心安理
得。”
这几句似是对徐元平说,也似是对于成说,又好像自言自语,神态间流现出无限凄凉、
惊惧,就似此密一泄,定要被神州一君查将出来一般。
于成看他神情严肃中带着畏怯,心中甚是奇怪,暗道:久闻金老二能言会道,舌翻莲
花,交游异常广阔,大江南北、武林同道,他都能攀上交情,所以行踪所至,无不对他相容
三分,有当今苏秦之称,想不到却是个这等没有胆气之人。
只听金老二长长叹息一声,道:“于兄、平儿,走!咱们找一处僻静之处坐下,我要把
荣兄被害之事详详细细的告诉于你。”
说完转身向前走去。
徐元平瞧了于成一眼,默然相随金老二身后而行。于成暗暗骂道:此地人迹罕至,难道
还不僻静吗?哼!花样真多。
金老二走出荒冢,脚步逐渐加快直向一座小山上面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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