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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剑回龙》第一部 龙飞九天
第 六 章 血债血偿
清晨的雾,很浓,很浓……
远处,一片迷蒙,像是美丽的仙子,披上了薄薄的轻纱!淡淡的,美极了!
清凉的晨风,自天的那一角吹来;在晨空里回旋着,回旋着——
突地——
她娇笑了一声——
扭动着那均匀而柔软的腰肢,飘向那边的山头,轻轻地……
她的裙裾扬起了阵阵的芳香……
于是,那掩盖大地的轻纱,也像是受到了诱惑。
飘了起来——
于是,那若隐若现的一切,都明朗了。
于是,那含黛的青峦、那曲迂的流水、那重重叠叠挂着风灯的道观、楼宇,都明朗了……
喔!那在晨雾中看来像丝白线的,原来是通往山脚的行级!
它就像条莹白的玉带,从山顶的道观,迂回着那绵亘的峰峦、山腰,曲曲折折的挂向山
脚。
这便是武当山!闻名天下的武当山!
和熙的晨风,拂来馨香的气息。
大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苏醒了。
那含黛的远山、翠峦、流水、楼宇、花、草、树木,也都充满了生的气息……
一切是那样的安详、谧静……
但是——
真的吗?
真的是那样的安详而谧静?永远……永远的?
不!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因为世上的事往往是难以预科的!
不是吗?在这谧静的清晨。
那山脚的石级上,出现了一个黑点,正迎面拾级而来,起落之间,竟在数丈开外。
是谁呢?山上清修的羽士?早起问卜的客倌?在这谧静的清晨?出现在山脚?
须臾之间,人已来到了山腰,只见他躇住了脚,长长的吁了口气。
轻雾,已经慢慢的飘去。
因之,很清楚的可以看清来人的面目,只见他面如朗星、鼻若悬胆,两道长长的剑眉,
斜飞入鬓,的确是一个俊俏的人儿。
但是,微蹙的眉宇之间,却满含着煞气,那两颗星目也射出精光,仿佛恨不得吞噬了这
整个大地。这不正是平儿么!
他目光扫视四周,只见离开石级不远,一泓清水静静地躺着,在那池边,矗立着一方巨
石,石上赫然龙飞凤舞的刻着“解剑岩”三个大字,笔力苍劲而有力。
他扬了扬剑眉,“嘿”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些杂毛也太目中无人,可惜我没有剑,
不然我偏不解,看这些杂毛怎办!”
说着,他一扬掌,一股劲厉的掌风扫向那巨石。
刹时,哗啦啦一阵声响,一片乱石碎屑飞起,溅落在地上,溅落在池中……
那方巨石已经塌落了一角。
就在这乱石齐飞、尘灰弥漫的暴响声中,陡地,响起一声清叱——
语音未落,唰唰两声,落下两个身穿葛布道袍、手提金穗长剑、髻发峨冠的全真道士,
他们齐都横眼瞪目,怒视着平儿。
平儿轻“嘿”了一声,一扬剑眉,背负双手,气定神闲的站着。那神情硬是潇洒之极!
那两个道士睹状更不由勃然大怒,左边那蓄有短髭的道人跃步上前,一领手中长剑喝道:
“来者何人,胆敢擅闯武当圣地,速报上各,束缚认罪,否则,嘿!嘿!”说罢一退步,又
站同原位。
但是,只见那年轻人正自摇头晃脑、吟哦不绝,敢情他正陶醉于名山胜地、绝岭之风光,
压根儿就没听见他说的话呢!
那道人不由脸色—变,一扬长剑,暴喝一声:“无知鼠辈,在道爷面前居然装聋作哑,
吃我一剑!”
说话声里,一振三尺青锋,挽起一片剑花,迎头罩下。
声势赫赫、刚猛凌厉,一派名家身手确是不凡,显然,这道人恨不得将对面这妄狂的年
轻人,一举毙在剑下。
但是——
当他一剑落下,只觉扑了一空,仓促中,他急忙顺势一拧身,向左飘去。
待他站定身形,定睛一看,只见那年轻人仍然站在原地,口中依旧吟哦再三,神情得意
之极。
他一阵气急攻心,恨不得吐出血来,此时他已怒红了眼,再也不顾身旁伙伴的呼唤。一
长身,左手拈起剑诀,挥起朵朵剑花,恍如一片剑幕罩向对方——
在那密密的剑幕之中,夹杂着阵阵风雷之势,犹如万马奔腾而不可遏仰。
陡地——
一声长啸自光圈中响起,声音振撼了整个山林,振撼了那旁观道人的心灵。
啸音一落,一声惨叫声中,只见那道人庞大的身躯飞向池后的巨石——
“砰”的一声,那道人的头颅不偏不倚的撞在那巨石上,他的头骨碎成片片,飞落在地
上,他的四肢也向四处飞去,挂在树上,落在水中……
殷红的鲜血,从石上流到地上……流入水中……染红了池中的清水……
看着惨死的伙伴,另外那道人狂喝一声:“鼠辈!纳命来!”
他说罢一提手中长剑,落在平儿身旁,长剑一挥,封住面门,怒目凝视。
原来先前他与另外那个道人同司守山之职,因见对面这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清晨擅闯山
门,又劈碎巨石,故双双出面喝止。
谁知,这年轻人来个充耳不闻,他不由怒极色变,此时他那伙伴出剑削向来人,但是,
只见这俊俏的年轻人依然不闻不问,仅只身形一闪,他那伙伴的剑招便告走空。
至此他深知遇到了劲敌,来人绝非易与之辈,正待扬言喝止,却已不及,他那伙伴已沉
不住气再次出剑,使出了武当闻名的“乱披风剑法”。
孰知,未及半刻,只闻一声长啸,他那伙伴即告长剑脱手而惨死。他不由须张皆裂。但
想起那振撼心灵的长啸不由为之气馁,因为这年轻人不但招式怪异,而且内力显然亦是不弱,
因之,他只得聚精会神,等待对方。
此时,只见平儿一甩长袖,扬了扬衣袖,俊目一张,喝道:“牛鼻子杂毛道,死到临头
还要嘴硬,趁早纳命来!”
说罢不待对方回答,一扬掌,一溜掌劲迳袭对方胸前。
那道人只觉一股劲风压体而至,慌忙一领剑诀,倒纵开去,但是——
身形还未站定,猛地一阵掌风尾随而至,他不由大骇,连忙一旋身、挫腰、升掌,迎击
袭来掌风。
陡地——
他只感身躯一震,一阵腥甜的热血,涌上喉头。他慌忙又是一个翻身,向后荡去。
脚方落地,只觉腿下一软,蹬蹬蹬!连退几步方始拿桩站稳。他急忙定睛注视对方,唯
恐对方趁机偷袭。
但是,对方并没有像他想像中那样,只是口噙冷笑,看着他。
一阵羞愧涌上心头,他不禁又恐又怒,因为,他摸不清对方这年甫弱冠的年轻人,究系
来自何方,那一身怪异的武功,以及惊人的内力,更是玄妙,而非他所能抵挡。
同时,他想起了那惨死的伙伴……残碎的四肢,殷红的鲜血……
他不由头皮一紧,从脚底冒上一股寒意,不由自主的,他打了个寒噤。
蓦地,他看到两道恶厉的眼光向他射来,在那深远的眸子里,他仿佛看到了死神在向他
微笑的招手,他仿佛又看到了残碎的四肢……鲜血……
他连忙倒抽一口凉气,定了定神,只见对方那年轻人虎目含煞,正冷视着他。
他暗自调息了一下,只觉肺腑之间无甚阻碍,于是,他一整衣襟,手拈剑诀,抡起手中
长剑,朗朗说道:“阁下身手确是不凡,但不知尊姓大名能否见告!”
显然,他想趁机拖延时刻,冀图山顶道观守望的人赶来相救。
但是,平儿本就给他个不理不睬,口中喝道:“废话少说!你是第五个!拿命来!”
接着便双袖一拂,扫向那道人面门。那道人只见眼前一花,急忙一扬金剑,封削来势,
但是,眨眼之下,又觉右耳一热——
他不由心中突地一跳,眼看拖延无效,他只得一挽长剑,使出了三十六式“流云剑法”。
只见他身如行云流水,剑走轻灵,却又刚猛辛辣,凌厉之至!
剑下亦是崩、扎、窝、挑、挪、卷、剁,一派进手招式。
但是,无论他怎么崩、扎、挑、挪,总是在长剑快递到对方身上时,就觉对方双掌一扬,
一阵飘拂,幻起一片掌影——
同时,剑身“呛”的一声,一阵乱颤,虎口一热,长剑几乎脱手而出。
他不由更是惊惶万分,口中长啸一声,倒走剑锋,手中加上几分劲道。
他心想长啸作声招来同伴,因之,他手中虽加劲,却是一味游斗拖延。
殊不知——
他念头还未转完,只觉冷风拂面,接着左耳又是一热,他不由心中一动,慌忙一个翻身,
伸手一摸,赫!
触手之处,湿润润、黏糊糊的,敢情一双耳朵已告不翼而飞!
刹时之间,他几乎魂飞出窍!
就在这时——
远处山腰一声清啸响起,他不由转而一喜,但是——
紧接着,他只觉项后一麻,一股狂飙当胸压至,尚未来得及出声,他的身躯已飞了起来!
嗖的一声,他的衣袂划过了树梢,但他的身形并不能稍有停滞,半空中,他曾试图转身
换式,但是,用力之下,只觉浑身酸痛,劲道全失,刹时,他感到死的恐怖,他想喊叫,但
耳中只听得几声吆喝,和一声冷笑,接着——
“砰”的一声,他的头颅撞在那巨石上,头骨碎成片片……
他的鲜血——从石上流到地上……流到水里……水变得更红了。
此时,只听平儿一阵长笑,朗朗的说道:“好!好!来得正好!又是两个!”
原来就在那道人被平儿一掌打飞之际,传来两声吆喝,接着落下两个手执长剑的道人来,
也是清一色的道装打扮,髻发高冠、斜襟灰袍。
目睹着那道人横死的惨状,他们都不由勃然变色,一聆平儿之言,更是大怒。
“呛”地一声,他们同时一振手中长剑,拈起剑诀。
一左一右,同样的架式,同样的步伐,敢情他们使出了武当的“两仪剑法”。
原来他们聆到先前那道人的啸声求援,故匆匆赶来,谁知只见那道人已经惨死,因之他
们都深深感到,来者恐非善与之辈。
所以,他们搬出了镇山之宝的“两仪剑法”,意欲联手合斗来人。
且不说他们如此剑拔弩张,蓄势待发,只听得平儿语音一落,便又面色一整道:“好一
个‘两仪剑法’,在下正想开开眼界!有僭!”
说罢,双掌齐扬,吐掌发招,两道劲风分袭那两个道人。
本来,起先他遭遇那两个道人时,本想一掌就将他们毙在手下,但是转念之间,一见天
下闻名的武当剑法果是不凡,于是,便也展开身形,与之游斗起来,他是想藉此磋磨一下剑
上的武功,也好作为日后的基础,因之,才让那道人在他手下走了这许多招,否则,以他现
在的身手,焉有如此之理?要知在他未食“碧萝金丹”之前,那蓝石老道以掌门师弟之尊也
未能在他手下走过五招,更何况现时他已服下这练武人垂涎三丈而难以遇求的“碧萝金丹”
呢!
但是,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长啸,一看那道人的脸色,他就知道对方来了助手,于是,
一招“龙蛰深渊”,双掌一收之下,又是一拂,便将那道人打得撞石而死。
然后他才双掌齐扬,发话吐掌,分袭那后来的两个道人。
两个手*“两仪剑法”的道人,一看来势,袭来的劲风中,尚暗含着缤纷的掌影,一时
虚幻无比,莫测高深。
慌忙之中,同时呼啸一声,一左一右,催动起剑式,封削平儿袭来掌劲。
这一剑两式,全系按照两仪四象,暗含乾坤阴阳相辅而成,端的是辛厉无俦。
平儿只觉眼前剑光一闪,便见两柄长剑同时封住了他的掌势。心头不由突地一惊,暗吸
一口冷气,忖道:“看来这‘两仪剑法’,还真个名不虚传呢!”
当下急忙撤掌换招,只见他长袖—拂,向上提起寸许,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半圆长弧,接
着,双掌一伸,箕张五指,疾速无比的向着那两个道人面门抓去。
他这一招乃是仓促中福至心灵想起的招式,却也精妙无比,*得对方非化攻为守,无以
自保。
果然,那两个道人一见长剑并没有削住对方,却见对方长袖一拂之下,便又是一招怪异
的招式攻向面门,慌忙同时一仰头,平伸长剑,迳自护住面门。
平儿一见这招收效,得理不让,双掌一收,揉身而进,顺势双臂一圈,内拢而外扬,拍
出一股极端雄劲的掌风,袭向那两个道人。
那两个道人见状不由又是一怔,但到底是名门手下,仅只瞬间,他们又恢复了镇定,但
见他们同时屈指一弹长剑,紧接着,各以单足为轴,一左一右划了半个圆弧,卸去了平儿击
来的掌劲。
同时——
只听他们口中轻啸一声,两柄金剑又迅速无比的疾点平儿胸前,待至胸前约寸许处,他
们又同时剑尖一扬,直挑平儿面门,但是,不幸平儿撤招还手,剑光一闪,两柄长剑,又向
平儿双肩削落——
这一点、一挑、一削,全系在极短暂的时间内,一气呵成,名家手法,端的是不同凡响。
平儿一见这两个道人长剑削向自己双肩,剑招又精妙绝伦,不由剑眉一皱,但是却也不
敢怠慢,慌忙双肩一缩,斜转半身,同时长袖齐扬,暗藏双掌,迳向袭来的两柄长剑剑身拂
去——
尽管如此,他自己手心也直捏一把冷汗,因为这一招纯系不得已败中求胜的招式,一个
不巧,可能把双掌也得送在对方剑下,可是势非得已,他也只得挺而走险了。
那两个道人一见他这等架式,却是一惊,他们始终摸不透对面这年轻人的招式是何门派,
不但招式怪异,迥然不同于当今武林各大宗派,同时其中所含的劲道也是刚猛无俦,难与匹
敌。
因之,他们想要顺势一剑削下,却又直觉地认为对方的招式之中,必另有作用,于是,
他们连忙撤剑回身,荡开两边。
平儿一见他们撤剑退走,正合心意,但听他暴喝一声,双掌回收,身子一拧,以左足为
轴,长袖一拂之下,滴溜溜的打了个转,接着——
一声长啸,一挫腰,腾身而起,半空中双掌纷飞,泛起一片掌幕,耀眼生花,整个罩向
那两个道人,这一招,正是“回龙秘辛”中的“龙飞九天”。
一见这般夺人心魄、乱人耳目的怪招,那两个道人不由一阵心惊胆寒,他们待欲回身出
剑,只觉劲风压体而至,慌忙中——
左边那道人一打招呼,便向旁边跃去,但是——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在半空中,平儿突地一折身躯,向左边那道人扑去。
那去势就如苍鹰搏免,刚猛凌厉之极——
劲风拂面之下,那道人只觉目眩神迷,慌得一伸长剑探去。
但是——
他只感到浑身一震,“当”的一声,手中长剑一折为二,接着——
“噗”——
他的天灵盖整个地粉碎,殷红的热血……洒向天空……落在地上……
“蓬”的一声,他那僵直的身躯,随即倒下。
就在这时——
“啊——”又是一声惨叫,紧接着——
“叭哒”——“噗”——
只见余下的那个道人,一个宽大的身躯却像断了线的风筝,直向那刻着“解剑岩”的巨
石飞去,一缕白光一闪,竟活生生地把他钉在石上,鲜血,从他的背后流了下来,一滴……
一滴的……
原来,平儿因为眼看两仪剑法招招相辅相成,暗含生克,一时不易对付,故在对敌之际,
脑中一盘算,便想到了逐个击破的办法。
因之,他腾身使出了“龙飞九天”。那缤纷的掌影,眩惑了道人的耳目,果然,不出所
料的,其中一个道人沉不住气而向旁跃去,这一来,正是自毁长城,两仪剑法的威势,自是
宣告瓦解。
所以,平儿采取了逐个击破的方式,一掌击毙了那脱走的道人。接着,还不容另外那道
人考虑,便是一招“龙蛰深渊”,震飞了他手中的长剑和身躯。
但是,他一见那飞向天空的剑身,心中一动,连忙再次腾身跃起——
一招“龙爪擎天”拍向那长剑,疾飞的长剑,陡地受这一拍,“嗖”的一声转过方向,
尾随着那道人身后追去,硬是活生生的将那道人钉死在巨石之上。
望着满地的鲜血、残碎的躯体,平儿眼中闪过一丝悲悯的神色,脸上的肌肉也痉挛了一
下,的确,这惨不容睹的场面是令人发指的,但是,他眼前出现了他的母亲,那淌着血的嘴
角,那求助的眼光……
于是,他狠狠的一跺脚,咬牙切齿的说道:“血淋淋的事实,必须要血来偿还的,这只
是一个开端!哼!瞧着吧!”
说罢,他仰天引吭一声长啸,那啸声恍如金石交鸣,直凌霄汉……
啸声里——
他双手一拂腾身而起,半空中,拧身一折向前掠去,那姿势曼妙之极——
一阵晨风拂过,将他的啸声,带向远远的……山顶……
狂厉的傲啸,引来了初上的旭阳——
一轮旭日,自山谷的深处冉冉升起——
晨曦,像是万缕金光,覆射着山林……大地……巨石……
“解剑岩”三个大字,在闪烁的金光下,格外的刺目。
因为……那上面洒满了……腥红的鲜血……而且……还钉着一个人……
和熙的晨风,拂过大地。
金黄色的朝曦,覆照着整个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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