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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日神剑》第三部 抱玉沉舟
第 四 章 破玉神功
木门砰的一声被击得破裂碎开,白长虹像一阵风似的冲出门外,留下了震怒惊愕的金筠
音与沉睡未醒的卫琼霜。
望着破碎裂开的门板,她喃喃道:“真想不到他会如此,真想不到——”
门外传来白长虹悲愤的吼叫,尽是在怒唤着华百陀的名字。
她这时对白长虹极端失望,根本也就不顾及他面对华百陀后会有什么情形发生仅是为自
己刚才的幻想破灭感到失望。
这时,她心里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最使她忍受不了的就是,她自进了屋后,那么久,
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觉被褥下还藏有人。
她恨恨地道:“算我瞎了眼,将他看成如谢郎一样,是个顶天立地光明正大的男子汉,
没想到他竟是个奸佞的小人,我还想要把琼霜许配给他呢?”
她愈想愈恨,举起手里的珠子便待往墙上掷去。
珠光一闪,在她眼前划上一道圆弧,她的眼中彷佛被这道珠光照亮,突然忖道:
“琼霜是易装进来,怎会被他发现是女子?而且他刚才衣裳还很整齐,如果他要凌辱琼
霜,必须先要脱去身上穿的银甲才对——”
握紧了辟水珠,她思忖道:“如果琼霜被他凌辱,床上必会有斑斑痕迹,我好像并没有
看到落红片片——”
她自己的脸都红了起来,赶忙掀开棉被,再详细的查看一番,这才发现卫琼霜果然仍是
白璧无瑕,蓬门未开——
她吁了一口长气,忖道:“没料到面对如此美丽的胴体,白长虹竟会丝毫不动心,一点
都没有侵犯她——”
她这时意念急转,对白长虹的看法起了完全相反的转变,故而也就对他的安危关心起来。
掩上棉被,她的目光爱怜的望着卫琼霜那嫣红的脸靥和乌黑柔软的长发。
这时,她又有点恨白长虹了,因为他竟会对这么美丽的女子,吝于一顾,而这个美人却
正是她心爱的徒儿。
她暗忖道:“我不相信长虹见到琼霜如花的脸靥,似玉的胴体,一点都不动心,难道他
真如古时候的柳下惠,坐怀不乱?”
其实她不晓得白长虹曾经多次经历心灵的熬煎,忍受多少次理智与情感的互相冲击,结
果却还是不能抗拒情欲之火的焚烧。
若非她恰好赶到,使得那激荡如潮的情欲受到外界的干扰而冷却,那么白长虹定然会做
出遗憾终身之事。
许多许多的念头在金筠音的心里疾转而过,她轻叹一声道:“不管怎样,琼霜是个大闺
女,她的身子既然被白长虹看见了,就得嫁给他!”
珠光流动,她将手上的辟水珠放在卫琼霜乌黑的长发上,轻轻地道:“愿你以后能有很
美满的生活,别像我一样,遭受寂寞的痛苦煎熬,二十年来都无去忘怀那铭心刻骨的相思—
—”
她的话语未了,身后传来一声大喝:“住口!”
她惊愕的回首反顾,只见华百陀已不知何时进入屋里,有如鬼魅般站立在自己身后不及
六尺之处。
华百陀满脸悲痛地仰首凝望着床头墙上的那幅少女迎风含笑的图画,喃喃道:“刻骨铭
心的相思,荡气回肠的爱情,难以排遣的寂寞,深沉而悠长的痛苦,——”
他痛苦的大吼一声,右足重重的一跺,喝道:“爱情究竟是什么?”
金筠音从没见过华百陀如此痛苦过,她也从没见到他曾如此暴怒。
她骇异地望着地上那陷进五寸多深的脚印,凛然忖道:“这二十多年以来,他从没在任
何一人面前展露出他的武功,想不到他的内力较之师父母还要过之,这种深沉潜藏、丝毫不
露的本领,岂是常人所能具有的?可是他却依然被情所扰——”
这个意念有如电光石火,在她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当她看到华百陀那种痛苦无比的样子,
她忍不住道:“义父,您到——”
华百陀脸色骤然大变,怒喝道:“住口!”
他两眼露出凶狠的煞光,寒声道:“天下没有任何人能够进入这个室内,因为他们只要
一见到那幅画像便被我杀死。筠音,你虽是我的义女,可是我也不能例外,你自裁吧!”
金筠音凄然笑道:“人间恨事何其之多?我已是伤心人了,没想到义父你竟也是伤心人,
自谢郎离我而去后,便已心死,你就算杀了我,又有何惧?”
华百陀神情一怔,身形微晃,右手五指齐张,往金筠音左臂扣去,喝道:“你说什么?”
金筠音知道自己躲也躲不了,所以动都没动,任由华百陀将左臂扣住。
有似一道钢环束住手臂,渐渐地往里面束缚,使得她的臂膀都几乎为之断裂,直痛得她
颤抖了一下,额上汗水立即涌现出来。
她咬了咬牙,忍受这股痛楚,淡然道:“无论你怎样对我,我都不会怨你,因为你的内
心太过痛苦,不得不往外发泄——”
华百陀眼中射出了有似野狼般的凶光,凝注在金筠音的脸上,好像要看透她的心灵。
好一会,他的手渐渐放松,沉声道:“你还是该死,没有任何人能够救得了你!”
金筠音深吸一口气,问道:“白长虹呢?他怎么样啦?”
华百陀冷酷地道:“我要让他受尽我的毒刑,才能让他死去——”他咯咯一阵怪笑道:
“他正被我的北斗七星阵困住,不到了筋疲力竭之时,我不会去捉他,嘿!你晓得这阵里还
有七种毒物,谁若是进得阵去,谁就可以成为‘七星朝元’之人。”
金筠音脸色大变,咬牙骂道:“你——你好狠毒,你是个没有良心的禽兽——”
华百陀阴沉地笑道:“筠音,这二十多年来只有你挨我的骂,你可从没骂过我,现在就
让你痛痛快快的骂吧!”
金筠音晓得那“北斗七星阵”,是华百陀费了不少心血所训练成的七种毒物所守的阵式,
由于阵法奥秘,凡是进入阵中,必然会迷失方向,因而受到七种毒物防不胜防的袭击。
最厉害的地方则是那七种毒物已被华百陀训练成活的小七星阵,每以北斗之势侵袭于人,
在那中毒者身上也会同时出现七个伤痕,成为七星朝元之式。
七种不同的毒液侵入人体,互克互化,短暂时间绝不致人于死,但是那种痛苦也不是言
词所能形容的了,非至销神毁色,四肢糜烂,数日痛号不得一死——
金筠音心里急得好像万马奔腾,恨不得立刻将华百陀打倒,跑出去将白长虹救出。
她脸色连变数下,寒声道:“华百陀,像你这等狠毒之人,怪不得没有一个女人爱你—
—”
华百陀一怔道:“你说什么?”
金筠音冷哼一声道:“你尽管将那个少女画在画上,终日膜拜如神,她也不会多瞧你一
眼。”
华百陀狂叫一声,放下金筠音朝床上跃去。
金筠音没想到自己这句话说出,竟会被华百陀释放了,她一愕之下,立即便见到 华百
陀踏上床榻。
她深吸口气,五指疾拂而出,朝华百陀背后要穴拂去,左手一掌急挥,“飞花月落”劈
向华百花腿弯。
随着指掌交击,她身躯似箭脱弦,也跟着跃上床去。
华百陀一跃上床,五指如钩张开便待往墙上挂着的那幅画像抓去,但是他的指尖一触画
面,便像遇见蛇蝎似的退缩回来。
他那凶残狠毒的眼光,在这刹那变得柔和无比,以近乎哀求的声音喊道:“梦琼,你不
会这样的,告诉我,你是深爱着我的!”
金筠音指掌挥出,却突然听到这种富于情感的声音,有如一把钢锤敲击在她的心坎上,
使得她的心弦一震,动作顿时缓下来。
华百陀精神完全沉湎在一种迷醉的状态,根本就没有觉察金筠音在背后偷袭,可是就在
他情感发泄而出之际,金筠音却缓了一下。
这微细的变化中,他已觉察到身后的袭击,电光石火的刹那,他的身子急旋转来,袍袖
平飞而出。
似是一片钢板挡在面前,金筠音指掌所及,立时感到一痛,“呃!”的一声,她沉肘回
腕,一脚飞起如电奔向对方小腹踢去。
华百陀扬声大喝,袖袍霍地往外卷,枯瘦的右掌自袍里急伸而出,向金筠音的膝盖斩去。
劲风如刀,犀利无比,全筠音的脸色大变,娇叱一声,十指骈立,有似钢叉,刺向对方
咽喉。
她这一式寓守于攻,狠辣之至,丝毫不顾自己安全,几乎是要造成与敌并亡之结果。
华百陀两道灰眉一耸,自喉里发出一声低吼,双眉微动,上身已平空移出四寸。
在这短暂的空隙中,他两道长袖,飙然翻起,袍袖翻动里,气劲弥然,激起圈圈旋涡,
“嗤嗤!”之声不绝于耳。
金筠音眼里掠过恐惧震骇的表情,脱口呼道:“破玉功——”
她再也不及考虑,竭尽自己体内的真力,双掌急拍而下,脚下倒退出一大步,避开正面
锐利的一击。
可是双方距离是如此的近,尽管她如风闪开,也被那激旋的气劲击中。
“砰!”的一声大响,她全身如被巨锤电击,痛苦的叫了声,身形飞出八尺之外,撞在
墙壁上,方始弹落下来。
鲜艳的血水自她嘴里喷出,恍如一朵朵绽放的红花,盛开在地上——
华百陀身形微微一晃,脚下力道渗出,床架“格格”一响,顿时塌了下去,那颗珠子立
即滚落到屋角。
他吁了口气,恨恨地骂道:“该杀的东西!”
在这时,他对金筠音的生死一点都不在意,仅是漠然望了望地上遍洒的鲜血。
眼光旋转,他突地看到倒塌的床边闪烁着的珠光,立即浮现一丝喜悦的神色。
略一顾盼,他那刚浮起的喜悦,立即变换惊叹,很快地又变为贪婪,两眼死盯在塌下的
床板上——
棉被掀开,卫琼霜滚了出来,她那晶莹如玉的胴体,比那颗辟水珠还更要引起华百陀的
注意。
他脸上的神色连变数下,心中意念有似大海里骤起的浪涛,翻滚奔腾,难以止遏。
那美丽胴体上柔和的弧线,细致如缎的肌肤,莹洁修长的玉腿,高耸丰隆的酥胸,每一
寸每一分都散放着青春灼人的光华——
一蓬火焰自他丹田烧起,数十年不动的情欲陡然如春草般的勃发起来,他重重的咽下口
水,缓缓走了过去。
他缓缓伸出颤抖的右手,落在卫琼霜那丰硕而富于弹性的臀股上——
倏地,大厅之外砰地一声大响,踉跄的脚步声急骤响起,传来葛洪的呼叫之声:“师伯
祖!师伯祖!”
华百陀心中情绪正以烈火燃烧,全身都好似绷紧了的弓弦一样,被这一叫,有似一盆冷
水从头浇下,心弦一松,再也提不起劲来——
他的眼中射出愤怒的目光,怒骂一声,反手将棉被盖在卫琼霜裸露的身上,脚下一动,
旋身跃出门外。
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正待泼口大骂,却见到葛洪满身血渍、衣衫破裂的狂奔进来!
他心中一惊,问道:“你——”
葛洪嘶叫一声道:“白长虹,他——”他脚下一个踉跄,跌倒于地。
华百陀跃身过去,右手一伸,将葛洪扶起,急忙追问道:“白长虹怎么呢?”
葛洪脸上肌肉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嘴唇翕动,却没有发出声来,头一偏立即瞑目死去。
华百陀惊怒地掀开他掩在胸前的右手,发现一道剑痕深穿入肺,将肘骨都削断了三根—
—
“好小子!”华百陀阴森地骂道:“想不到白长虹竟能闯出我的七星阵,我非剥他的皮
不可!”
他的话声在大厅里回荡着,人已钦然跃出大厅,飞奔在地道里。
他急怒无比,运起全身功劲,有似箭矢穿出地道,来到树林之侧。
眼前阳光普照,照树影摇曳不停,在树林边的广场上,十多个白衣大汉,齐都手持兵刃,
好像跑马灯一般,穿梭不停,奔腾闪跃。
白长虹手持射日神剑,神威凛凛的在那十多个大汉当中昂然凝立。
在他身上穿着的银镂宝甲上,钉着七种毒物,像是一个奇异的图案,美丽的嵌在他的胸
前。
古雷和秦重齐都脸色严肃,领着那十几个白衣大汉在白长虹身外穿梭行走,人影交织成
一个密密的网子,将他束缚在里面。
华百陀缓缓行了过去,只见地上东倒西歪的尽是尸首,血迹斑斑到处都是,使人看来真
是触目心惊。
可是他的脸色仍旧阴沉无比,漠然望了望摆在地上的四十九块石头,略一察看,方始皱
了下眉头。
在他眼里掠过浓浓的杀机,他重重的怒哼了声道:“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他一命!”
他脑海里才掠过许多残害白长虹的方法,却突地听到白长虹大叫一声:“华百陀!”
古雷和秦重脸现惊喜,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侧首望了一下。
华百陀心中一惊,大喝一声道:“注意他的诡计!”
但是白长虹已利用这人类的通性,取得刹那间的有利时机。
他长啸一声,左掌一推,“太阳神功”发出,右手长剑一领,剑光如水泛起,一式“后
羿射日”挥出。
空气之中灼热炎炎,一股如火气柱,撞向秦重而去,剑尖长芒吐出,已往古雷身上射到。
他这久久等待的一击,施将出去,真个是雷霆万钓,有如大山倾颓、江河倒泻一样威猛。
在这种威势之下,古雷和秦重齐都面临生死抉择,他们不约而同脸上颜色大变,飞身跃
了开去。
白长虹一式得逞,毫不停顿,剑路宏阔无比,大开大阔的施展出去。
弥漫的剑气层层涌起,将那十几个大汉齐都圈在里面。
刹那之间,惨叫连连,血水四溅,这“星月交辉”的大阵,便已在“射日神剑”下瓦解
了。
华百陀眼看自己亲手创的大阵竟又在白长虹手中破去,他气得大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身在空中,双掌猛地急挥而去。
空气中响起尖锐的啸声,气壮如山,急撞而出。
白长虹深吸口气,剑刃一缩左掌平伸缓缓推出。
他那伸在空中的手掌,现出火红之色,空气之中立刻又是一股灼热。
“砰!”地一声,空中传来一阵闷雷之声,两旁的大树摇晃偃地,“喀拆!”数声,树
干折断,枝叶缤飞。
白长虹闷哼一声,身形一侧,右手一斜,长剑急速划出一层剑幕,挡住了那汹涌攻到的
“破玉功”气劲。
他这下取巧偷机,浑身力道分开,各以掌剑施出,方始挡住了那沉重的一击。
但是他却忍不住胸中气血的波动,脚下连退三步。
五个深约二寸的脚印展现在他眼前,他身子一颤,长剑拄在地上方始站稳。
华百陀身在空中,被那股回动的劲道震得心脉浮动,再也提不起劲来,飘身落在地上。
他脸色一沉,道:“嘿,想不到落月湖里泡了一晚,竟把你的功力提高了!”
白长虹默默地望着华百陀,冷声道:“华百陀,你现在可知道我点苍绝艺的厉害之处!”
空气中洋溢着一片焦燥之气,倏地那些折断的树干里冒起数点火星,随着风势燃烧起来。
华百陀心头剧震,妒恨之念更切,暗忖道:“再等个两年,天下还有谁能制服他?”
古雷和秦重两人怔怔地望着华百陀和白长虹在对峙着,然后互相打了个眼色,缓缓向白
长虹身边移去。
华百陀眼见白长虹胸前镂甲上嵌着的七个毒物竟如刻进去一样,他脑海之中连转数下,
忖道:“我若不是刚才被那女娃儿将心火激动,以致伤害到丹田之气,这时便可将他杀死,
那还要与他这样对峙着?”
他的目光一转,扫了秦重和古雷一眼,忖道:“这两个蠢家伙没有看出白长虹已经受了
伤——”
他脑海之中,在这刹那已连转二十多个念头,筹思着擒住白长虹之法,另一方面,也在
缓缓运气行功,导气归元。
白长虹心里气血激动,久久未能平复,他冷冷的望着身旁的三个人,脑海也是不停的打
着转。
一阵大风吹来,那丛丛火苗倏地飞起,落在树枝之上,霎时火焰升高,火蛇乱舞。
古雷脸色大变,身形一动,便要去救火。
白长虹沉声道:“你敢动一步,我便杀了你!”
他缓缓举起长剑,施出“射日剑法”的起手式,好像就要施出那威猛绝伦的惊天一击。
古雷被他这种凛然气势所骇,真的不敢走上前,因为白长虹这种威武的形像,对他是太
熟悉了。
当年他就是败在点苍神剑谢冰清这种气势之下的!
周遭寂静无声,四个人默默对峙着,惟有“哔剥!”的火焰燃烧之声——
火势渐大,一阵阵黑烟被风吹来,将他们四人笼罩在烟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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