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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燕双飞》


第三章 悔恨铸大错 拼死劫天牢



  如今,适逢今帝行猎热河之际,竟然又爆发了这样大的一个事件,莫怪乎人人惴惴
不安,谈之动容!
  于是,有关死者曹金虎曹大人的生前种种便不胫而走,传遍了赤峰。
  这位曹大人早年在热河时,官居副将。其顶头上司,亦即热河总兵,复姓夏侯,单
名一个烈字。
  据说,这位夏侯总兵对于曹金虎十分器重,屡次提拔,由小小一名营官一直提拔到
副将官职,倚为股肽之靠,可谓恩重如山。
  然而怪就怪在这位岁当盛年,正待大展功名的夏侯总兵,竟然在一次追剿远匪的战
役里,中途为朝廷飞书召回,解押进京,七日之内,乃以通匪叛国的罪名正法。
  当时,在热河是件大新闻,人人都在传说着这件事!
  大家对于这位平素亲法爱民的总兵之死,都抱以无限悲戚、怀疑与同情。
  这项事件中唯一受惠者,也就是今日的死者曹金虎!
  由于总兵乍死出缺,这位曹副将乃顺理成章地坐上了“总兵”的宝座。
  消息的来源乃见于朝廷诏书,内中对于这位曹金虎大人奖励倍至,原因是他告密有
功,使得朝廷防微杜渐,免除大患于未然。
  这一消息使得热河军政界大为耸动。
  夏侯总兵通敌之事,原本就使得各人不胜迷惑诧异。
  朝廷的诏书证明了,告密者竟然是夏侯总兵的爱将曹金虎。热河地方上,民性纯朴,
对于新总兵曹金虎之不满与恨恶,达于极点。
  曹总兵深知这个地方是呆不下去了,于是请旨另调。圣上感于他密告之功,竟然恩
允,立时批准,调至紫禁城,接掌负责宫廷安危的“禁卫军”统领之职。
  一晃多年,这位曹大人,竟然凭其“长袖善舞”成了皇帝跟前的要人,皇帝走一步,
他跟一步。
  这一次皇帝热河避暑,他也跟了来。
  迎宾馆极具楼台庭园之盛,曹大人每一次来,都下榻于此。正中那座楼,名谓紫光
楼,无形中也就成了他的行馆。
  曹金虎本人军伍出身,曾练过兵刀马步各类功夫,素有蛮力之称,想不到这一次竟
然会死得这么惨。
  杀他的那个女刺客,已经坦诚地承认了一切。她启称复姓夏侯,单名一个芬字,为
承德前总兵夏侯烈之独生爱女。
  她十年苦练绝技,为的就是手刃血仇!
  大堂上问案子的赤峰总兵孙大人,乃是她父当年旧部,这件案子他感觉到极为棘手,
草草问了一堂,即行收押在狱。
  据说,夏侯芬在堂上大声为其父申冤,声称其父是为手下部将曹金虎所陷害,她行
刺曹金虎的目的,是替父报仇,当真是字正声严、正气磅礴!
  孙总兵目睹着这位昔日的上司千金、今日的阶下囚,大感为难,便将实情转禀有关
职司、请候裁决。
  江浪与裘方当然也听见了这件事,并且陷入了沉思之中。
  尤其是江浪,在完全知悉这件事的经过之后,内心是极度痛苦的。
  午饭后,二人回到房间里,江浪一声不吭地坐下来,垂着头。
  裘方看着他的神态,怔了一下道:“你这是怎么啦?”
  江浪长吁了一口气,苦笑道:“我有一件秘密还瞒着你,你要是能守住口,我就告
诉你!”
  裘方一惊,道:“是什么秘密?你说吧!”
  江浪叹息了一声,乃把前夜力擒刺客夏侯芬的事讲述了一遍。裘方听了,直眉竖眼
呆住了。
  过了半天,他才舒了一口气道:“老天!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我倒想过,这群酒
囊饭袋怎会有这般能耐?可没想到是你干的!”
  江浪冷冷一笑,道:
  “我当时太糊涂了,竟然会误把忠门之后当成盗匪!可怜这位夏侯小姐,如今落到
了这步田地!”
  “你打算怎么办?”
  “劫狱!”
  “劫……”裘方的嗓子眼,像是塞了个东西似的。他咽了一口唾沫,道,“什么时
候?”
  “今天晚上!”
  “这可不是玩的,”你打算上大牢里去?”
  “你跟我一块去!”
  “我?”裘方愣了一下,忽然咬了一下牙道,“好吧!就干他一回!”
  江浪道:“这件事做完了,想必这里也不好呆了,我们也该走了!姓铁的老不来—
—他的一番恩情,也只好留待以后再报答了!”
  裘方怔了一下,没有出声,半天才道:“那位夏侯姑娘关在什么地方?”
  江浪道:“还在县衙门里,听说孙总兵那边,派有一小队火枪手看着,另外禁卫军
那边派有人专门防守,只怕不太容易!”
  裘方冷笑道:“咱们兄弟还能怕这个?大江大浪见得多了!妈的,这群狗腿子,真
恨不能宰他几个,才能解恨!”
  江浪道:“话虽如此,却要格外小心,一个不慎当场死了倒也好了,要是落在了他
们手里,那可就苦了!”
  方说到这里,只听见有人敲门道:“二位相公,衣服好了!”
  门打开,进来的是上次来量衣服的那个裁缝,腋下夹着个包袱,里面是做好了的几
套衣服,长短都有,还有两双鞋,料子手工都是最上乘的。
  那个裁缝还拒绝收钱,说是柜上关照,所有的银子统由那个姓铁的大爷付了。
  两个人无可奈何,只得道谢接过。
  裁缝走了以后,裘方感慨着道:“这位铁大爷到底是怎么一个路数?”
  “多半是身上有功名。”江浪眉头微微一皱,“真是奇怪,他为什么要买我们两个
穷小子的帐?”
  “不是的。”江浪摇着头,冷冷地道,“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我看这位
铁爷必有深意……”
  “笑话!”裘方打了个哈哈道:“人家有钱有势,还有啥地方求咱们的?你别胡想
了!”
  江浪在文武两方面,显然都较裘方高得多!
  他想了想,却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所谓“受人钱财,为人消灾”,既然身受了
那位铁大爷这么多好处,内心早已盘算好如何报答对方。如果姓铁的有所差遣,他必然
万死不辞。
  胡捕头带着三分酒意,由两名捕快陪着,穿过了两面箭道,看见了正前面的这所
“女监”。
  原本很清静的地方,只因为现在有了这么一个特殊而且重要的年轻女犯人,所以一
下子热闹了起来。
  女犯人夏侯芬就关在正面这座牢舍里。
  其实夏侯姑娘被囚禁的地方,并不是女监牢房,而是专为看管湖海大盗的一所特别
牢舍。
  所谓特别,当然是指建材以及设计的式样方面而言。
  这座牢房四周是用大块的大青石堆砌而成,每一块都重若干斤,看上去牢不可破!
扁长的一道石窗,加有一根根结实的铁栅,休说逃脱,即使特意拆毁也是不容易的。
  从名份上说,这是属于赤峰县衙门的牢房,可是由于犯人的特殊性质,使得地方总
兵、甚至于朝廷的禁卫军方面,都插上了一脚!
  事实上,赤峰县只是负责女犯的收押。真正的提审过堂,竟然落到了军方势力手中。
  换句话说,发审人犯的功劳,是人家的;看守人犯的苦劳,却是赤峰衙门的。
  说得不客气一点,万一犯人在审判期间,出了什么差错,责任当然得由赤峰县担当。
  赤峰县方面,焉能不知道这当中的厉害?
  正因如此,这两天在看守这名特殊的人犯方面,作了极为缜密的安排,整个县衙门
的捕役全出动了。
  另外,总兵衙门派了一小队火器班,由一名姓丘的哨长负责指挥。
  禁卫军方面,因为受害死者是他们的直属长官,所以自动派来了一名卫士,来牢房
就近照顾着差事。
  这名卫士姓姜单名一个桂字,早年绿林出身,人称“追魂镖”。他轻功极佳,擅施
暗器“追魂燕子镖”,自投效大内之后,如今官位是六品带刀护卫。
  他来到县衙门里一坐,论官位,县太爷还比他低一级。这名姜侍卫平素在宫廷走动,
眼睛里怎会把一个小小七品县令看在眼中?
  可是论职权,县太爷在自己属地之内,又有其固定的权势,是以双方相处极为尴尬!
  为此,这位赤峰县令,不得不特别地赔着小心,打发自己身边的跟班儿常福,专门
去侍候姜侍卫;自己前堂事毕,总得抽个空儿,到后面陪陪他。
  这时候,姜侍卫被邀请到内厅待饭。天刚黑不久,县衙门里的胡捕头刚吃完饭,奉
命来监房照应差事。
  他多喝了两蛊酒,有点醉醺醺的,带着张、马两个捕快直来女监。
  监舍前面挂着十来盏高挑灯,把附近照耀得亮同白昼。十名负责火枪的兵弁,酒足
饭饱,席地而坐,正在胡扯着。
  五支白木把子的火枪,高架在四周,枪上都盖着罩布。丘哨长倒自在,坐在房子里
喝茶!
  胡头儿远远看见这般情形,不禁皱了皱眉,与身边张、马二捕快道:“你们看看,
这群子散兵……真不知道他们能干些什么事!”
  二捕快一名张保、一名马常,胡捕头大名叫胡天梭,三个人都是久办案子的老手了。
  胡天梭人称“鬼链子”,讲功夫在赤峰地面上数第一,就是在京城里也是好样的;
只因时运不济,又爱发牢骚,所以多少年下来,依然在小衙门里守着。
  他一直来到了牢房前面站定,负责女监的牢头禁子吴二娘由监舍里迎出来,老远就
喊了起来:
  “哎哟!今天是什么风呀,居然我们胡大头儿也到了!”
  胡天梭冷着脸,像是跟谁吵了架似的,一直走进了监房。
  吴二娘道:“哟!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跟谁生气呀?”
  鬼链子胡天梭眼睛瞧着一旁的丘哨长,后者正把十二张牙牌摊开来,唏哩哗啦地在
桌子上搓着。
  胡头儿是不敢直接冲犯这些军爷的,只是指桑骂槐地冷笑道:“别不把差事当回事,
要是出了漏子,我看谁也担当不了!”
  吴二娘弄了个莫名其妙,可是她眼睛跟着一转也就明白了。
  正在搓牌的丘哨长,把牌一推,站了起来。
  他脸上老大不高兴的说道:“这三位是……”
  吴二娘忙引见道:“啊,你们还不认识呀,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她先介绍胡天梭道:“这位是我们衙里的大捕头,哨爷大概有所耳闻,他就是人称
‘鬼链子’的胡天梭胡大爷。”
  接着,又把马常、张保二人的名字报出。
  那位哨长,芝麻点大的一个小兵头,派头看上来可是不小!
  一对小绿豆眼,上上下下冲着胡天梭打量着,也不吭声。
  吴二娘这才又引见他道:“这位哨爷姓丘,大名叫……”
  她也不大清楚,用眼睛直向着丘哨长瞧过去。
  姓丘的哨长自己报名道:“兄弟丘来顺!在总兵衙门火器营当差。”说到这里咳了
一声,道,“怎么,胡头儿对于兄弟布置的火枪阵,不怎么满意?”
  胡天梭脸上一红,道:“那倒不是,只是几位总爷好像不大来劲,万一……”
  丘哨长哈哈一笑,道:“胡头儿,你放心吧!这才是什么时候?再笨的贼也不会这
个时候来劫狱,你说是不是?胡头儿。”
  胡天梭勉强地笑笑,点头不语。
  他转过身子来,向吴二娘道:“犯人在哪里?”
  吴二娘道:“来!”
  她由墙上摘下来一串大钥匙,先开了第一扇门。
  丘哨长也站起来,道:“都说是个标致的大姑娘,让我也瞧瞧!”
  一打开通向监房的那扇门,顿时一股子臭气扑面袭来!
  丘哨长皱了一下眉。
  吴二娘伸手由墙上摘下一盏灯往前面走,四个人在后面跟着她。
  只看见走廊旁边是一小间一小间的牢房,不过现在都空着。
  头上那一间门前挂着一盏灯。
  吴二娘手一指,道:“呶,就在这里。”
  大家走过去,吴二娘把大门上的小窗户拉开,可就看见牢房里的女犯人了。
  四个人只看了一眼,顿时心里怦然大动!
  犯人仰面睡在床上,枕着两只手。
  白净的一张脸,眉清目秀,头发梳得挺整齐的,身上衣服也还干净。
  大家都知道她是前总兵夏侯烈的小姐,杀曹金虎那是为父报仇。孙总兵问案子的时
候。她有问必答,而且自承杀人,孙总兵念及当年与其父的一段渊源,竟然把一顿杀威
棍给免了,并且私下关照不可对她肆虐。
  有了这一层关系,夏侯芬才落得如此轻松。
  牢房里还特别为她加了一张竹床,只是没有帐子。
  这种地方蚊子多,夜里没睡好,再加上她心里难受,大概哭过了,看上去她一双眼
睛肿肿的。
  尽管如此,“天生丽质难自弃”,看上去仍然是那么艳光照人!
  胡头儿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来,叹了一声。
  丘哨长道:“好标致的一个大姑娘!”转过身子来,也叹了一声。
  吴二娘在一旁搭腔道:“漂亮有啥用?来到了这个地方,用不着人家折磨她,自己
也能把自己给折磨死!这叫做……”
  胡天梭道:“一个姑娘家落到如此田地,也实在是够可怜的了……我们也爱莫能助。
吴二娘,茶水饭食上,你多尽点力吧!”
  吴二娘笑了笑,道:“这还用你胡大头儿说吗?大爷早关照过了,整个房子都整理
了一遍。”
  胡天梭点点头,道:“对了,人家这是替父报仇,可不能太难为她。”
  说着,一行人向着舍廊子另一头走过去。
  就在这时,只听得外面人声一阵子喧哗!
  有人高声大嚷道:“不得了啦,有人劫牢啦!”
  紧接着一声巨响,像是火枪的声音。
  铁沙子打在瓦面上,“唰啦啦”爆响!
  大伙儿都吃了一惊!
  胡天梭叱了声:“看着差事!”
  他一探手,由腰里抽出了一串链子,足下一上步,向外蹿出!
  他手下两名捕快马常和张保,每个人都抡了一口刀,向着牢房壁上一贴。
  这当口,“鬼链子”胡天梭和丘来顺已经跑出廊外,吴二娘惊慌着由后面赶上来,
刚刚要随手把门关上,猛可里一人自空而坠。
  这人把一条大辫子围在脖子上,辫子梢却是咬在嘴里,鼻子里哼了一声,一抬腿把
吴二娘给踹到了一边。
  吴二娘大嚷一声,叫道:“不好,贼进去了!”
  那人正要迈步进入的当儿,“鬼链子”胡天梭由后面扑了过来!
  他的外号既然叫“鬼链子”,当可想知这条锁链上必定有过人的技巧。
  果然,只听得链子“哗啦”一响,已经套在了对手脖子上。胡天梭手上一带劲儿.,
向后用力一扯,嘴里叱道:“给我躺下!”
  可是,没想到对方身子竟是那般结实,就像一具埋在地下的石头人一样。
  胡天梭一扯之下,只觉得手掌发麻,对方昂然的身子不曾移动一下。
  他正想第二次用劲,对方却不容他动作了。
  眼看着那汉子,施展了一手特殊的武功。
  他仍然是背向着胡天梭,只把脖颈子用力向外面一甩,嘴里的辫梢就势吐了出去。
  不要小看了这一甩之力!
  “鬼链子”胡天梭那么壮的身子,竟然在他这么一甩之下,好像一只大鸟般地霍然
腾身直起,足足有两丈高!紧接着,又“砰”一下子摔在了地上,顿时人事不省地昏了
过去。
  火枪又响了一声,依然是打了个空。
  这一声枪响之后,一条人影,活似怒鹰般地来到了近前,现出了裘方的身影。
  紧跟着裘方身后,轻灵如同燕子般的,追来一个矮小身材、年在五旬左右的汉子。
  这人穿着一袭官纱长衫,腰上紧紧扎着一根短绦,一只手上拿着一杆“万字夺”,
雪亮的刃口子,闪闪有光!
  他身子方落下来,抖手打出了一件暗器。
  暗器出手,发出了尖锐的破空之声!
  裘方刚想扑上去与江浪会合在一起,陡然闻声回头,却见黑乎乎的像是一只燕子般
的物件已至眼前。
  他鼻子里冷哼一声,掌中斩马刀突地翻起,霍地向外一磕,“呛啷”一声脆响调
  一刀之下,眼看着空中那尾燕子镖,竟然从中一分为二。乍看上去,就像是被裘方
刀锋劈成两片似的。
  裘方心中不禁暗奇,因为他手中钢刀虽是锋利,却是不曾有“削铁断金”之利,何
以能将对方暗器一劈为二?
  一念未完,就见那分开的两件暗器,一左一右同时向着他身侧左右袭来。
  当真是快到令人不及交目!
  裘方心中一动。暗叫一声不好!
  他身子陡地打了个旋风,用鸳鸯拐子脚,凌空向那双燕子镖上猛力踢了过去。
  一连两脚。
  两脚都踢了个空!
  空中的一双燕子镖。显然是具有自行飞翔的巧妙装置,是以在他双脚甫一落空的同
时,双双作弧形,又向着他身侧左右同时袭到。
  裘方一惊之下,猝然翻刀把左面来袭的一只燕子镖磕飞向半天之中。
  逃过了左面,却是逃不开右面。
  只听得“嘶”的一声,这枚燕子镖斜着镖身,直由他右面胸侧方打了进去,透衣而
出。
  铁镖翅处,足足把裘方右胸部位划了一道尽许长的血道子。
  裘方只觉得身上一阵痛,伸手一摸,满手粘糊糊的鲜血,这才知道镖伤不轻,顿时
心中大怒!
  发镖者正是那个叫做“追魂镖”姜桂的大内高手。
  他一镖出手之后,身子已猛然袭到,怪叫一声,喝道:“相好的,你给我留下来吧!”
  双掌一合又分,用拿云手法,直向着裘方两肩上用力抓去!
  裘方身子向左一闪,掌中斩马刀霍地向外一抖,凌厉的刀风带着破空之声,向“追
魂镖”姜桂双手削去。
  两个人一经交手,刹那间打成一团。
  “迫魂镖”姜桂因上来轻敌,差一点在裘方“斩马刀”下吃了大亏。在裘方刀势之
下,他险象环生,若非他待机展出了兵刃“五行轮”,势将更吃大亏。
  眼前情形,看来是满场大乱!
  丘来顺指挥着五杆火枪远远地把牢房围住,只是不敢轻易点放,怕伤了自己人。
  除此之外,衙门里也得了消息,临时又抽调了四名捕快,各持钢刀、铁尺之类的兵
刃,飞快地奔了来。
  当他们奔抵之时,现场情形已不可收拾!
  牢房外裘方与姜桂正杀成一团,裘方的一口斩马刀,逼得姜桂的五行轮节节退后,
大有不堪招架之势;五名捕快分出一名来对付裘方,其他四名因鉴于牢房吃紧,一股脑
地向着牢房奔去。
  其时,江浪早已把负责看守女犯的马常、张保两名捕快摆平。
  他们两个人大概是被江浪点了穴道,直挺挺地睡在地上一动不动。
  闯入的四名捕快,留一名负责把守牢门,其他三人一拥而入。
  是时,江浪己用钥匙把牢门打开。
  牢房内的夏侯小姐早被外界的吵声所惊,就在江浪开门闯入的一刹那,她倏地由木
榻上挺身跃起。
  “你是谁?”
  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紧紧地逼视着江浪。
  江浪呆了一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背后一人厉叱道:“好强盗,看刀!”
  刀光一闪,一口厚背鬼头刀劈空直斩而下。
  江浪哪里会把这等人看在眼里。
  他身子向前一欠,掌中剑倏地一旋,由下而上霍地弹起,正好迎上了那名捕快的进
身之势。
  实在是巧妙之至,只听得“噗”一声,不偏不倚正好扎在了这名捕快右面肩窝上。
  武林中尽管不乏以兵刃间施点穴手法的,那也无非仅仅限于判官笔之类的兵刃,如
果听说能以刀剑来点穴的,必属夸大无稽之谈。
  然而,眼前的情形,有目共睹,却是一点也不夸大。
  江浪在此次劫狱行动中,显然事先已经自我约束不轻易杀人。
  因此,他尽可能只是把对方击昏,或者轻伤。
  眼前的情形,就是如此。
  长剑倏出即收,看上去不过是在那名捕快肩窝上点了一下而已。
  一股热血,随着他的剑尖起处喷了出来。
  那名捕快不过是足下跄了一下,便不能动弹,那样子就像个石头人儿一般。
  这一手剑招,妙在施剑人根本连身子都没有回,随手一剑,时间、部位、出手轻重,
竟然是配合得那般之好!
  莫怪乎,他身后的另外两名捕快都吃了一惊。
  其中之一忽然改变了主张,双手用力一推,把铁门“哐”一声关上!正想下锁,其
势已是不妙。
  也就在铁门刚关上的同时,江浪已快若旋风般地转过身来。
  “去!”
  随着他嘴里的一声喝叱,掌势一现,即有一股绝大劲力把沉重的牢门霍地击开来。
  那名捕快正巧站在门前,当场被那扇铁门,重重地击在脑门之上!
  这一下子虽未能把他头骨震碎,却比被人猝然打了一闷棍还要厉害。
  那名捕快连“哎呀”两字都没有叫出来,就倒地昏了过去!
  也就在此同时,下余的那名捕快转身就跑。江浪大喝一声,左手五指箕张抖了出去。
  他五指箕开,惟独中指挺出,有一股无名劲风,由他指尖上传了出来。
  那名捕快也和先前那名一样,身子踉跄了一下,顿时目瞪口呆地动弹不得了。
  三名捕快虽是出手各有先后,可是在江浪料理起来,竟是那般的便当——不过是举
手之劳,三个人都先后被摆平了。
  外面杀声震天,里面却保持着一份宁静。
  那个叫夏侯芬的姑娘,脸上显现出无比的惊讶,打量着他。
  她的一双水汪汪的眸子,费解地在江浪身上转着。
  “你是谁?”
  “姑娘!”江浪直眼看着她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出去再说!”
  “出去?”
  夏侯芬尽管出乎意外,却十分冷静地道:“你以为我会跟你出去?”
  “怎么……你不打算出去?”
  “当然打算出去!”
  “那……”江浪有点被她给弄糊涂了。
  “在我没了解你以前,我是不会跟你出去的!”
  “夏侯姑娘,我是一番好意……”
  话方到此,一股箭风射到!
  江浪一抡手中剑,“喳”一声,把那支箭劈落在地!“飕、飕、飕”,一连数股箭
风袭到!
  这一次,却是夏侯姑娘出手了。
  她眉头微微一皱,道:“讨厌!”
  两手一翻,锁在两手之间的链子倏地翻起来,长条链影只是随空一卷,就把空中的
箭矢全数打落在地。
  这些箭矢,有几支是奔向江浪方面的,竟然同时被她打落在地。
  江浪注意到,她挥出的链子吞吐自如,一发一收,并没有什么声音。
  更令人吃惊的是,锁链还轻巧地落在了她的两只手上!
  她微微偏过头看向江浪,然后才又接着先前的话题,道:
  “我当然要识别你一番了!我和你萍水相逢,你为什么要救我?”她冷笑了一声,
又道:“我这个人是轻易不受人家人情的……”
  她那双秀丽而锐利的眼睛四下看了一圈,又回到江浪身上,道:“就算你不来救我,
这地方也不会困我很久,早晚我还是会出去的!”
  江浪叹了一声,道:“姑娘,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
  外面传进来一阵当当的锣声,似乎外面又增添了不少人。
  夏侯芬微微一哂,很轻松地道:“你害怕了?”
  “那倒不是。”
  “你的功夫不错,我也不弱,有什么可怕的?”
  说话间,她秀眉一扬,双手暮然一分,锁链子“哗啦”一响,把个链子分成了两截!
  “好功夫!”
  说话者的话音未落,弓弦一响,一支箭飕然而至!
  江浪伸手接住,二指正好夹在箭矢中央,立时把它一折为二。
  夏侯芬向他微微一笑,回敬道:“好功夫!”
  忽然,一人由外面大步奔入,厉声道:“怎么回事,到底走是不走?”
  来人是裘方。
  他身上已染满了血。
  裘方尽管看上去受伤不轻,他手上的功夫仍是不含糊。只见他大吼声中,一只手已
抓住了两杆枪的枪尖,用力一拧,直把持枪的两名兵勇高高地抛了起来,撞上坚实的屋
顶,当场昏了过去。
  看到这里,夏侯芬一怔,向江浪道,“原来你还有同伴一起来了?”
  江浪真有点啼笑皆非,想不到在此要命时刻,对方居然无动于衷!
  “姑娘,你怎么决定?到底走不走?”
  夏侯芬道:“当然要走!不过,还是那句话……”
  她微微一笑,大有把生命当儿戏的模样。
  “好吧!”江浪冷笑道:“我实话告诉你,在下名叫江浪,外面那人是我拜弟裘方……”
  夏侯芬点了点头,道:“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江浪冷笑道:“你一定要知道,我就告诉你……那一夜,我错把姑娘你认作匪类,
出手误伤了你,才使得姑娘身困囹圄!”
  夏侯芬登时一惊,脸上现出了一片怒色,道:“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江浪苦笑一声道:“事后我发觉做错了事……”
  “所以才来劫狱?”
  “不错!”
  江浪回头看了一眼,急道:“请你务必相信我——我实在是来补过的!”
  “好……”夏侯芬冷冷一哂,说道:“这么说我倒相信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江浪趋前一步,说道:“姑娘,脚上的锁……”
  夏侯芬用力一挣,锁链子哗啦啦一响。由于链子大粗,一时没法挣断。
  她又猛力挣了两下,依然是狰不开来。
  江浪一紧手中剑,霍地把内力贯注剑身,猛力挥下去!
  “呛啷”一声大响,链子上冒了一片火花,链子被砍了一个缺口。
  夏侯芬再用力一挣,哗啦一声,终于挣了开来。
  江浪伸手想去扶她,夏侯芬大声道:“你照应好自己,我还能顾得了自己!”
  江浪知道对方的能耐,倒也放了心。
  猛可里,只听得裘方大吼一声道:“快走!”
  裘方说罢,斩马刀向外一挥,身子陡地拔空而起,直向牢外腾身掠出。
  江浪惊叱一声:“小心!”
  果然,话方出口,就听见火枪轰然一声大响,铁沙子乌云般地喷了过来。
  裘方焉有不知之理?他身子方一纵起,即迅速地向下一沉,身子在瓦檐上一个快速
地滚翻,如同狸猫戏檐般地自屋檐上坠了下来!
  这一手功夫,实在是施展得漂亮,同时也为身后的江浪与夏侯芬做了必要的掩护。
  就在裘方身子坠下的同时,江浪、夏侯芬二人已同时跃身而出。
  他二人一左一右,身形一纵出来,像是两只剪空的飞燕,左右双双落地!
  “轰!”火枪声再响,一蓬黑铁沙直向江浪身上轰来。
  如果这一枪能早一点发射或许有用,事实上却是慢了一步。
  就在枪沙射出的一刹那间,江浪的身子已由顶上直坠而下。
  江浪掌中剑向下用力地一挥,“咔喳”一声,白木杆枪身被他这一剑由中一劈为二。
  他双腿就势踢出,两名兵弁各中下颚,双双翻跌了出去。只听得一声大喝,一名捕
役自侧面偎过来,手里施展着一双花刀,用足了功力,照着江浪的背后就剁!
  江浪正想用“旋腿”飞身伤他的小腹,裘方却先他一步袭到这名捕役的身后。
  他的斩马刀绝不留情,向外一翻,用“孔雀剔翎”刀法,“嗖”一刀劈在这名捕役
后胯上,后者当场惨叫了一声,两只手上还抱着钢刀,在地上一连打了几个滚儿,不再
动了。
  整个院子里挤满了人,灯光火把耀眼生辉,火光里现着刀剑寒光,呐喊声、鸣锣声、
喧哗声汇成了一片!
  这场面阵势,使得江浪、裘方心中大慌,一时间真有点不知所措。
  眼前人影一闪,夏侯芬捷如飞燕般地落在了眼前。她两只手上戴着两截断链,左右
一分,把奔过来的两名兵士打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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