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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地虎》
第五章 雷火双鹫
美妇人这么突然地一问,使得郭飞鸿呆了呆,当时不便否认,微微颔首道:“大姑
猜得不错,我正是铁氏门中人,家师铁舒眉,莫非与大姑认识?”
妇人双眉微微一分,妙目中含有几分钦慕,呐呐道:“难得,难得……铁老前辈是
我生平所景仰的第一人,你既是他的徒弟,爱屋及乌,我也应该破格待你了!”
妙目一转,面色益发和霭地道:“方才我确实是太冒失了,莫非那花明、石秀二人,
和令师也有什么仇恨?”
飞鸿摇摇头,皱眉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仇恨,我不大清楚,我之所以欲擒他二人,
实在是别有原因。”
“什么原因?”
“这……”
美妇人见他一时语塞,不由莞尔一笑道:“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飞鸿点了点头,又摇摇头道:“不过是受人之托,代为守口而已,大姑不必多疑。”
妇人凝神想了想,微微叹息了一声道:“此事只怪我一时多事,平白地放走了这两
个老怪,此刻想来真是后悔不已。唉!我必尽力再助你找回他二人就是!”
飞鸿先是一喜,遂又苦笑了笑,垂首道:“此事谈何容易,大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妇人面色一白,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飞鸿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想多费唇舌,只是这是人家的好意,总不便一口拒绝,当
下他笑了笑,望着这美丽的妇人道:“大姑,并不是我看不起你,这两个老怪物武功实
在太高了,太可怕……”
妇人一声冷笑道:“他们是三头六臂不成?”
飞鸿又看了她一眼,叹息道:“大姑不要说笑话,我是在说真的,大姑方才曾说过,
家师是你老人家生平最为景仰之人可是?”
“当然是……”
“这就是了!”郭飞鸿轻轻地一笑道:“说一句不怕见笑的话,我师父一生无敌,
却在这两个怪人手上吃过苦头而险些丧命!”
妇人呆了呆,鼻中哼了一声,道:“胡说,铁老前辈既然都不是他二人对手,你又
如何能擒住他二人呢?”
飞鸿道:“我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我只不过是凑巧得手而已,如不是他二人力锁
玄关,焉能为我所擒?”
说到这里,他显得很懊丧,站起来走了几步,向着外面看了一眼,悻悻地道:“我
该告辞了!”
妇人冷冷一笑道:“你不能走!”
飞鸿一惊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美妇人笑了笑,这种笑容使她透着几分神秘,她说:“在没有设法
擒回花、石二人之前,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接着又补充一句道:“这件事,我很内疚,我一定要为你作到!”
郭飞鸿舒展了一下眉毛,道:“大姑的美意实在令人可感,可是我却不愿连累了你!”
“连累我?”
“是的!”郭飞鸿冷笑道:“得罪了这两个老怪物可不是好玩的!”
妇人低下头思索了一会,神秘地眨了一下眸子,直视着飞鸿,后者只以为她心动了,
当下微笑道:“这只怪我运气不好,怪不得大姑,俗语道:‘事不关己莫与问’,大姑
你还是少惹事为妙!”
妇人闻言后,苍白的脸上,带出了一些怒容,冷冷地道:“你在说些什么?”
说着,她又神秘地一笑道:“我方才也见识过,你的武功确实高,也许我都不是对
手,可是你也许不相信,我二人真要动起手来,吃亏的必定是你!”
飞鸿怔了一下,微笑不语!
妇人道:“你且莫不信,你随我来!”
言罢站身而起,向后面走去,郭飞鸿心存疑惑地跟在她身后,只见她行抵石壁前止
住脚步,回头微笑道:“此洞原是宋末道士许真人夫妇双修之处,隐室甚多,机关遍布,
所设阵式,更是高绝,这二十年来,我移居于此后,总算把全洞一切都摸清楚了,因为
在此家居只有我一人,所以平素从不设防,否则方才那两个老怪物,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进出!”
郭飞鸿一惊道:“哦……”
妇人瞥了他一眼,道:“不信你看。”
旋即玉手向着石壁上一扪,忽有一股五彩烟雾自壁间涌出,郭飞鸿心中一怔,一时
间眼前不辨东西,正自惊疑,眼前又复一亮,再定目一看,却已来到了另一间房中。
这一间房间,比先前的那间宽敞多了,而且目光所接触之一切,尽是些珠宝,琳琅
满目,一桌一几,无不古雅别致,晶莹可爱!
飞鸿望了望,猜不透妇人带自己来此之意,他左右看了一眼,却见那妇人,不知何
时,已跌坐在两丈以外的一座白玉台上。
白玉台上铺着一个大蒲团,蒲团两侧,各立有一盏高脚的灯盏,其高脚灯,照射在
妇人身上,真有如是尊观士音的石像一般。
这时蒲团上的妇人冷漠地笑道:“郭飞鸿,你武技虽高过我,可是这方寸之地,我
却叫你行不得,你不信,何妨一试,看看可能走近我身?”
飞鸿呆了呆,苦笑道:“大姑何必玩笑,方才烟雾,谁都知道不过是一些幻术罢了!”
妇人冷言道:“你知道什么?你如能走近我身边,我才佩服你,你试试看!”
郭飞鸿一声朗笑道:“好!我就过来!”
说着足下踏进一步,蒲团上的妇人右手平着向外一推,迎面打过来一掌,一股劲风
直袭面门。
郭飞鸿毫不在意,身形微偏,如同旋风一般地转到了妇人右边,口中赞赏道:“好
掌力!”
妇人冷笑道:“我让你见识一下这两个玩艺儿。”
右手往身边一根黄色丝绦上一拉,她身边两侧的黄色幔帘“刷”一声一齐敞了开来,
黄幔后,立有两根高高的乌金架,架上一左一右各立着一只全身白毛的大鹫,红眼钩啄,
爪似钢钩,头上一撮翻出的红毛,就像鹦鹉一般。
飞鸿看见这一双白鹫,脑中忽然有一点印象,仿佛昔日师父曾说过有一位前辈道长,
饲有这么一双厉害无比,武功稍差一点的人,绝难应付的禽类。
据师父说,此二鹫均已岁久通灵,那位前辈道人为增二鹫威力,曾在二鹫双翅骨上,
各箝了一口截金剑刃,并训练过二鹫种种袭人的动作,如此一经出敌,简直是神奇诡异,
凶险凌厉已极,令人防不胜防。
他心中动了一动,暗忖道:“莫非这两只扁毛畜生,正是师父所谓的那双白鹫?果
是如此,却又怎么会到了这妇手中?真正的奇怪了!”
一念方了,蒲团上的妇人又笑道:“郭少侠,你如再踏出一步,我这双鸟儿,可就
要不客气了!”
飞鸿一笑道:“大姑所以有恃无恐,原来是因为有这双白鹫,可是即使这双白鹫再
厉害,充其量不过是双鸟儿,又岂能阻止我前进?”
说罢身形一晃,直向妇人座前扑去。
可是他身子才一动,就听见妇人左面那只白鹫发出了一声尖叫,其声尖锐刺耳已极,
乍听之下,真能夺人心魄。
郭飞鸿口中虽是那么说,到底摸不清二鹫的威力如何,他前进的势子,不过是一个
诱敌的虚势。
只见他身形一进即退,随着那声凄厉的尖鸣之后,那只白鹫,早已展开双翅,有如
疾风下的一朵白云,呼一声射到面前。
妇人见状大声道,“低头!”
飞鸿未及闻言,就见前面寒光一闪,挟着一股巨大无比的风力,盖头盖脸直扫了过
来。
总算郭飞鸿身怀绝技,非同一般,如此情势之下,他仍能沉着应付,右手一翻,用
“排云手”,直向白鹫右腹下击去,同时足尖猛点,整个身子倒窜而出。
这真是一个惊险之极的场面,虽然在飞鸿超人的身法之下化险为夷,可是当他站定
身形之后,却觉出整个上身连同脸部,都如同被刀割过一般的疼痛。禁不住打了一个寒
战,心忖:“好厉害的东西!”
这时候那坐在蒲团上的美妇人才微微一笑道:“少侠果然好本事,据我所知,当今
世上能够逃开我这白鹫‘风行一翅’的人实在不多,你居然能够躲开,足见真是不同凡
响了!”
飞鸿怒目望时,方才袭击自己的那双白鹫,此刻已似无事一般地,又安闲地立在妇
人身后的乌金架上,一来一往真是快如飘风,当真是快速惊人。
郭飞鸿不由摸了摸脸,略有几分愧疚地道:“大姑所豢养的这双白鹫果然厉害,以
之对敌,确是再好不过。”
妇人微微笑道:“方才这畜生出击,还算是留了情面,否则一连三翅,就是一个铁
人也得为它两翅打碎!”
言罢含笑自蒲团上站起来,满面春风地道:“郭少侠,你现在当可以知道,如果这
两双白鹫,同时出击一个目标,那种威力,该是何等的惊人了!”
经此一试,郭飞鸿已经相信二鹫的厉害,虽说是真个动起手来,自己未见得就不是
二鹫对手,可是却也不易应付。
当时点头道:“大姑所言不错,如果带此二鹫去找寻那两个老怪物,确是非常有用。”
妇人冷冷一笑,点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两个东西,平日养尊处优,
很难担当重任,在它们出去之前,却要先给它们些苦头吃吃才行。”
飞鸿忽然想到前情,不由怀疑地问道:“听家师说,有一位前辈曾豢养过如此一双
白鹫,倒与大姑你这一双情形甚为相似。”
妇人惊奇地看了飞鸿一眼,颔首笑道:“你的见闻甚是丰富,你说得不错,这双白
鹫,正是那位前辈道长所豢养的‘雷火双鹫’,就是这座洞府,也是那位道长所有的,
不过现在由我居住“罢了!”
飞鸿怔了一下道:“这就难怪了,这位老前辈,尊号是如何称呼?”
妇人走过来,轻轻嘘了一声道:“我们到外面去说。”
飞鸿十分惊奇地随她来到了外面,遂问:“大姑莫非还有什么……”
妇人一笑道:“那位道人大号‘雷火’,此刻就在洞内,他生平最不喜人呼他名姓,
怕他听见着恼,所以才唤你出来。”
郭飞鸿不由大吃了一惊,半天才呐呐道:“什么……那位老前辈仍然还在人世?”
妇人点了点头,道:“谁说不在?”
笑了笑又接道:“这是一个秘密,我想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不过现在你也知道了!”
飞鸿奇犹自难信,道:“这位道长,现在仍住在这里?”
妇人肯定地点点头,神秘地一笑道:“所以我才说可以帮你一个忙,不过这也要看
这位前辈的兴头,他生平最不喜管人家的闲事,我也不一定能说动他!再说他老人家自
封洞之后,已二十年不问外事,一心悟道,这件事还拿不准!”
飞鸿微微一笑道:“大姑你错会了我的意思了,我并无意请人家帮忙,再说这位雷
火道长,和这件事根本是无所牵扯,他老人家自是不会管的!”
妇人想了想,道:“这事等会儿再说。不过,我是不甘心被这两个老怪戏耍,此事
因我多事才使你功败垂成,令我于心不安,无论如何,我要为你设法擒回他二人,我的
雷火双鹫起码可以为你效劳!”
一言提醒了郭飞鸿,他剑眉一挑道:“它们能为我寻地上的人么?”
妇人眯起双目,呐呐道:“它们可以为你找寻落在地上的一根针!”
飞鸿双手一拍道:“好!那么大姑,请你放它们出去先察一察两个老怪物的踪迹,
我们确定了他二人的藏处之后,再想办法对付他们!”
妇人点头道:“这一点我早已想过了,只是这双鹫,惯于夜晚出猎,而且夜晚比较
不易为人发觉,再者那花明、石秀郎的面相模样,你能够画下来么?”
飞鸿想了想道:“我可以试一试,但这为什么?”
妇人道:“因为雷火双鹫没有见过他们!”
郭飞鸿立时走到了一张石案旁,妇人自案内取出纸笔,飞鸿就记忆所及,匆匆把二
人形象描画出来,美妇人在一边不由赞叹道:“真是像极了,我只知你武技高强,谁知
你还是一个出色的丹青手!”
飞鸿一笑道:“小时喜欢画画,如今已是多少年没有提过画笔了!”
玄衣美妇把画好的两张画像看了一会儿,就道:“我去去就来。”
然后她移身进入内室,把两张画像,分悬在那双白鹫面前,那雷火双鹫自经雷火道
人训练后,早已通灵,昔日道人每令它们出猎时,都必先以画像对双鹫悬着,双鹫对此
早成习惯。
是以玄衣妇人将画像一悬,二鹫已耐不住烈性,纷纷展翅怪鸣了起来,巨大的翅风,
使得洞室内有如起了风暴一般,轰轰作响,如此暴叫了好一阵,才安静下来,双双注视
着那两张画像,端详不已。
玄衣美妇走过去,在二鹫身上摸了摸,由旁边一具竹篮内,取出了两个鸟首,分餐
与二鹫,低声道:“今晚我放你们出去,你们去找这两个人,找着了就快回来!”
说罢正要转身出室,忽听石壁间,传出了一场喟然长叹道:“贫道二十年前的一点
慈心,今日却为自己带来了一场浩劫,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玄衣美妇闻声神色一变,回身吃惊道:“道长……你醒了么?”
石壁间一声冷笑:“贫道何曾睡着?”
玄衣妇人向着石壁冉冉一拜道:“莫非难妇做错了什么,以致令道长不悦?”
石壁间又是一声冷笑道:“任宝玲,当初你来时是怎么在贫道坛前起誓的?你曾答
应过今生永不离山,永不见客,怎么如今却都变了?”
玄衣妇人不由面色苍白嚅嚅道:“老前辈,事情是这样的……”
道人打断了她的话道:“你不必多说,我都明白了!”
玄衣妇人慢慢跪下身子,向壁间拜了拜道:“老前辈可肯助他一臂之力?”
一声冷笑发自壁间,随着是冷森森的语音道:“贫道自封洞以来,几曾问过外事?
任宝玲,此事依贫道看,你最好退身世外,否则后悔不及!”
玄衣妇人呆了一呆,道:“这……老前辈莫非认为有什么凶兆么?”
道人冷笑道:“你可知道来人的厉害?不要说你武功万万不及,就是贫道出手,也
不见得就是来人对手,贫道当年一念之慈,掩护了你,已是有违本旨,焉能在成道之前,
再招惹如此麻烦,这是万万行不通的,你还是快快叫那少年去吧!”
妇人跪在地上,长叹了一声道:“难妇自知此举有背誓言,可是已然亲口允诺,怎
能反悔,此事老前辈可以袖手不管,难妇却是虽死而无恨!”
她说到此,又向石壁拜了一拜,盈盈站起。
石壁内的道人喟然一叹道:“你不听贫道良言相劝,今后不要再来找我,这件事贫
道是不会管的!”
任宝玲一声不响,转身而行,道人又道:“花、石二怪乃是当今宇内最难缠的人物,
贫道把利害告诉了你,信不信由你,只是有一点,你自作自受,却不可把贫道牵涉进去!”
妇人苦笑道:“老前辈请宽心,难妇蒙道长收容,大恩待报,岂能如此待你老人家!”
道人哼了一声,遂沉寂无语!
玄衣妇人来至外室,若同无事一般,郭飞鸿回道:“大姑,两只白鹫可愿出猎?”
妇人苦笑道:“今晚就可放出,在未放出之前,要用竹针刺它们的身子,增其痛苦,
如此它们才会增加对花、石二怪的痛恨,势必得之而后甘了!”
言罢自一边取了两根长长的竹签,又复向后室而去,顷刻郭飞鸿就闻得二鹫厉鸣之
声,可想必是在吃苦头了。
对于这个妇人,飞鸿实在是相当的迷惑,一不知其身世姓名,二不知其为人底细,
可是对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信任和好感!
在玄衣妇人那双深沉忧郁的双瞳里,似乎可以看出她那一颗寂寞已久的内心,她确
是一个相当美的女人,黑而亮的一双眸子,两道细长的蛾眉,尤其是宽厚的上额,望之
能给人一种愉快的感觉。
这样的一个女人,不会是一个坏人,郭飞鸿由内心里相信她!
在她慈祥的笑容里,含着一种母亲的光辉,可是在严竣的目光里,却又别有一种女
性的尊严。
飞鸿在石洞内来回走了几步,心中不住在想:“她到底是谁?为什么独自匿居在如
此一个荒僻的深山里?”
忽然,他想到要她去帮忙对付花明、石秀郎,这件事是不对的,自己堂堂男子汉,
岂可借助于一个妇人?再者万一要是因此而使她遭致不幸,岂非是自己的罪过?
这本是突然的一个念头,可是一经细想,愈觉其有理,飞鸿不由心中怦然而动。
当时,他咬了一下牙,暗道:“对,我还是就此而去吧,一个人设法去找他们吧!”
主意打定,回身看了一眼,那妇人仍还没有出来,飞鸿就提笔挥毫,在纸上留了几
个字:
“大姑,不便骚扰,吾去也!
愚晚郭飞鸿拜”
写罢,正要离开,又觉不妥,如此山林隐士,分明是一个心镜高阔、义薄云天的奇
女子,自己就这样离去,岂不是低贬了对方的云情高谊?
如此一想,只得又止步。但不走又能怎样?
可是在犹豫之间,却由怀中落了一物,由于匆匆欲行,一时竟未注意到。
这时室外金鸡三唱,红霞散漫在蔚蓝色的天空,郭飞鸿孑然一身步出洞外,还是决
定离开。
离开了这个洞府,郭飞鸿展开身法,一路向山坡下疾行而去,他想花、石二人虽是
已能行动,但力锁玄关,耗力必多,也许他二人尚未曾走远,我不如再去找一找。
于是,他改了一个方向,加速飞行。
他心里又在想,以花明、石秀郎那种身份和怪异性情,很可能就藏在附近,他二人
彼此都已尝过了对方的厉害,绝不会再轻易碰头露面,他有了如此的见解,就向来时的
那片密林中找去。
这真是一件痛苦的差事,郭飞鸿实在也矛盾得很,试想此二人武功俱都在自己之上,
即使是找到了他们又能如何?可是好容易见了他们,岂能如此容易的放过,最起码也要
设法把他二人的藏身之处,以及今后的意图摸个清楚,以备以后行事。
在树林子里转了一转,只见浓林遮空,尽管是天空中高悬着太阳,可是阳光却丝毫
也照不进林子里面,相反地,却有一阵阵的霉湿气味,令人闻之欲呕,同时足下所踏又
皆是腐叶,这地方,倒真像是云贵苗疆的荒山野地,哪里像是江南!
郭飞鸿来时匆忙,根本就没有注意是怎么走法,再者他为了找寻二怪,在林中乱转
一气,越发地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黑暗中,不时的传出怪鸟鸣声,乍闻之,能令人汗毛直耸,林深光线更暗,几乎难
辨五指,要想去分辨人,那简直是不可能,郭飞鸿虽然有极佳的夜视能力,可是在这种
情形之下,却是丝毫也展露不出,因为环绕在他身子四周的树,密密麻麻,株株相接,
充其量,也只可以看清眼前的几株,再远的地方就莫能为力。
郭飞鸿向前漫无目标地行了里许光景,除了惊飞了几只怪鸟以外,一无发现。
他倚在树身上休息了一下,暗忖我真是自讨苦吃了,这种地方,想那石秀郎和花明
是绝不会逗留的,我这样找又能有何收获。
心中正在想着,不意之间,足下碰着了一道绳索,差一点摔了一跤。
他身子猛地退后,却听得“叮叮”一阵铃声,原来足下所踢动的,乃是一根系有小
铃的长细绳子。飞鸿弯下身子,用手摸着了那根绳子,微一用力,铃声又起,却是传自
颇远的地方。
这一个突然的发现,使得郭飞鸿精神一振。
他试着向绳索系处慢慢走去,就在这时,“哧哧”两股尖风,由身侧的树稍上射了
下来。
郭飞鸿身形一转,右掌微吐,呼!一股劲风,把飞来的一双矢箭,劈得蓦地转过去,
咚一声钉在了树上。
接着,密林内传出了一阵深沉的冷笑声,郭飞鸿乍闻吃了一惊,定神细听之下,立
时辨出了这笑声是花明所发。
果然笑声一敛,一个苍老的语音道:“石老郎,你果然来了,我算定你迟早会由此
而过的!”
话声一落,病书生花明又发出了一阵怪笑,笑声中洋溢着无比的得意,狂声接道:
“石老郎你中计了,你不得不承认,还是输我一筹吧!哈……”
飞鸿暗暗心凛,当时照着发声之处,用力地劈出了一掌。
这一掌他贯足了内力,强劲的力道,有如是一面钢壁,使得身侧的树干一并都弯了
下去,一时枝飞叶扬,声势好不惊人!
掌劲一过,花明笑声复起,嘿嘿笑道:“老兄,我看你的功力,仍然停留在当年阶
段,你想伤我真是痴心妄想,我实在告诉你吧,你如今已困在了我的‘小六乘慑心阵’
内,再想逃命,已是绝不可能,哈哈……石老郎,这一点你绝对没有想到吧!”
郭飞鸿闻言大骇,反身向后退了几步,猛又向左速转,他足下飞奔,一连跑了百十
步,可是当他定下身后,才发现仍然尚在原处,这一惊才知道花明之言果然不错,自己
竟然误陷阵内。
对付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郭飞鸿表现得十分沉着,他不慌不忙地盘膝坐下,略闭
双目,脑中沉思着对策,他由铁先生处得知,最厉害的阵势,如果你不去触它,是不会
发出威力来的。
眼前第一步,他要先审查一下这阵式的奥妙,可是他左右环视一周之后,却是什么
也看不出来,这时候花明又冷笑道:“石老郎,你不要动什么鬼心思,我告诉你,那是
白费的,这阵式费了我五年心力才创研出来,你试试看,是否能够出来?”
飞鸿心中忖思,如果出声,对方必定分辨出是谁,只怕对自己更加不利,莫不如就
让他以为自己是石秀郎,内心总还存有几分畏惧,一时不敢进逼。
想到这里,更是一声不响,只是静坐当地,以不变应万变。花明连发数言,见对方
竟然如同无闻,不由十分恼怒地道:“石秀郎,你怎么不说话?”
郭飞鸿暗察其语音发自正前方,默默算计,此老必定是以气波功发话,其实他本人
很可能是在左右或者是后方。
有了这种想法,飞鸿探手自怀内摸出了几枚制钱,陡地抖手向左右各发出一枚,身
形前伏后方的一枚也自发。
三枚制钱是由树缝内,极为精巧地打出,这种手法也错非是像飞鸿如此身手之人,
否则万难施展得出!
暗器一出手,花明已似有所觉察,一声怪笑道:“好指力,只是差了一点!我明白
了,你是怕一开口,我发现了你的藏身之地是不是?”
话声一顿,又是一声怪笑道:“你的心思果然精明,可是石秀郎,我再告诉你,我
这‘小六乘慑心阵,法,含有自相生克作用,如果你研究不出其中奥秘。一辈子也休想
出来,其实我又何必找你,就算你武功再高,一个月也能把你活活饿死!”
花明说到此,冷森森地一笑又道:“石秀郎,我最后不妨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把
你一双眸子挖出献上,我就看在昔年结义之情,饶你一命,如何?”
飞鸿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花明哈哈一笑又道:“我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你自
己考虑考虑吧,否则时间一到,老朋友,你可就后悔晚矣!”
说完长笑了一声,遂自寂然。
飞鸿倾耳细听了听,知道花明已去,由此计算还有两个时辰是属于自己的,他不得
不打起精神来设法脱困。
首先他站起来把衣衫紧扎一下,然后他把胸前那口“残月剑”握在手中。
一点灵机,使得他心中一动,身子微探,已摸着了方才绊跌自己的那根绳索,于是
他就顺着这根绳子,一路行下去。
似如此前进了约百十尺左右,那根绳索已到了尽头,面前是一排遮天大树,飞鸿身
形疾速地转过去,似乎已出了困境,不由大喜,于是足下加快,继续前进,疾行了一阵,
算计着最少行出了三数里光景,应该脱出这片林子了,可是眼前仍然是一片密密麻麻的
浓林,和先前似无二致。
飞鸿大为恼火,掌中剑向外一展,为他砍倒了两株大树,这时足下似为一物所拦,
探手一摸。铃声叮当,他不由心中一寒,这才知道跑了半天,只是在附近绕圈子,并没
离开原处,摇头一叹,才知花明这“小六乘慑心阵”法果然高明之至。
他想了想,右手挥剑,把环身四周的几株大树全数地劈倒在地,希望能出现奇迹,
可是,宝剑挥处,尽管是剑光闪烁,树倒叶扬,一排排的树影却是愈砍愈密,愈倒愈多。
费了半天的劲力,仍然是没有丝毫的进展。
收起了宝剑,飞鸿不禁有些沮丧,尽管他精力充沛,可是如此毫无意义的举动,于
事何益,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又盘膝坐了下来,希望天明之后,静中能有所领悟。
不知不觉间,忽然眼前冷风袭面,郭飞鸿连忙张开眸子,却见一人正正地立在眼前,
定神一看,大吃一惊,来人正是那花明。
郭飞鸿这一惊真是不小,猛地窜起来道:“你……”
花明阴森森一笑道:“小辈,你骗得我好苦,我一直以为你是石秀郎,嘿嘿……”
飞鸿冷笑道:“我一言未发,何曾骗你?”
花明一双怪目,含着无比的怒火,炯炯逼视地道:“郭飞鸿,你是天上有路你不去,
入地无门自来投,今日总算落在了我的手中,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飞鸿鼻中哼了声道:“花明,你只能用计陷人,算什么英雄,有本事我们各出全力
拼斗一番,看看到底是谁怕谁!”
花明狞笑道:“小辈,你是想要我撤开阵门,放你出去?你真是梦想!”
飞鸿微微一笑道:“大敌当前,可笑你尚不自知,我一番好意,前来通知你,你却
恩将仇报,我看你是非要死到临头,才知后悔!”
花明呆了一呆,立时白眉直耸,森森笑道:“你还想骗我上当?”
飞鸿眸子微闭,轻轻一叹,然后喃喃自语道:“天下竟有这种人……可笑!”
说完把脸转向了一边,看也不去看花明一眼。
花明身子向前一欺,右手一掠,一只棋盘大手直向飞鸿背心上抓去,可是眼看抓上
了,却又忽然收了回来,郭飞鸿那种视死如归的样子,使他心中又不禁有些怀疑了。
要知道花明生性最是猜忌多疑,郭飞鸿这一着缓兵之计又算是用上了。花明收回手
来,慢吞吞地咳了一声道:“好!小辈你且说来,我怎么死到临头?你若有一字假话,
我就叫你立毙掌下!”
飞鸿浅浅一笑道:“你以为郭飞鸿会这么傻,还能轻信你么?真是一厢情愿!”
花明面色一黯,厉声道:“你少废话,石秀郎现在何处?你找我又为了什么?”
飞鸿抖了一下衣服,不慌不忙地道:“你撤开了阵势,我们才好说话!”
花明眨了一下眸子,冷冷一笑道:“对付你这小辈,我不得不多加小心,你先说来,
如果所言属实,我定不为难你就是!”
郭飞鸿暗中发笑,心知这花明又将上当,遂道:“石秀郎并不比你笨,你以为他就
这么容易上你的当?”
花明怔了一下,怒声道:“我不是问你这些!”
飞鸿哈哈笑道:“我说你死在临头并不为过,你可知石秀郎在林外,已布下了厉害
的埋伏了?”
花明狞笑道:“你信口胡说!”
飞鸿眸子微闭,叹息道:“你死了不足为惜,可是我这条命也赔上就未免太冤枉了!
罢!罢!”
说着站起来向花明道:“你既然不信,我也不必多言,等会儿石秀郎火焚森林,大
不了你我一并完蛋!”
花明身子战抖了一下,道:“你说石秀郎要纵火烧林?”
飞鸿哼了一声,花明眉头皱道:“这……他莫非甘冒天遣不成?这树林内除了你我
之外,尚有数万生禽,他要造这个孽?”
飞鸿沉声一笑:“这就是他比你狠的地方!”
花明想了想,切齿出声道:“好!我相信你的话!”
飞鸿冷然道:“不容你不信!”
花明白脸上,现出了两道深刻的怒纹,哑声道:“郭飞鸿,我现在撤去阵势,你带
我去找石秀郎去,如果你想在我面前玩什么花样,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飞鸿微笑不语,花明双掌一错,身子骤然腾射而起,只一闪已没入林中,须臾转回
道:“阵已撤开,走!”
郭飞鸿拍打了一下身上尘土,林内树木密集,只有这一小块地方比较稀疏,二人都
惯于暗中视物,对方一举一动皆在目中!
花明炯炯双瞳,逼视着飞鸿,飞鸿不由笑道:“花老头,何必逼得这么紧啊!”
花明冷漠地道:“我真弄不清楚你,你到底算哪一类的人!”
“我哪一类都不是。”
“你是为谁在作事?”
“谁也不为,为我自己!”
花明发出了一声怪笑,点了点头道:“好,好,咱们暂时不谈这个,反正我要好好
查查你!”
“但凭尊意!”飞鸿调侃地道:“不过眼前,你还是多注意石秀郎一点的好!”
这句话,让花明激起了怒火,他银眉一挑道:“石秀郎绝不是我的对手,否则,岂
能想出如此无耻的手段?哼!火焚森林!好卑鄙的家伙!”
飞鸿正想附上一句,忽然身侧传来一声冷笑,道:“我一点也不卑鄙,倒是你才无
耻!”
花明右掌向左一抡,作刀状凌空劈出,面前人影一闪,石秀郎已来到了近前!
二人都突然吃了一惊,石秀郎面如石偶,双眸张开极大,黑暗是他最能适应的世界,
那双眸子真像一只猫眼似的,在暗中发出两点碧光:“你上当了,花子!”
花明后退一步,双手在胸前交插着,蓄式待发,石秀郎冷笑一声道:“老朋友,我
们都几乎上了这个小子的当!”
说罢目光一转,盯视着郭飞鸿连声冷笑不已。
花明一呆道:“上他的当?”
郭飞鸿一声朗笑道:“石老头,是不是我拆了你的隐密,你来报复我不成?”
石秀郎沉声道:“你一派胡言,我是在想,莫非你是龟山那个老和尚派下来的?可
是?”
这一句话,顿时使得花明心中一动,他对郭飞鸿本来就有儿分怀疑,这时闻言不由
猛地转过了身子,目光如炬,嘿嘿一笑道:“好小子,我果然没有猜错你!”
说着又转脸望向石秀郎道:“这么说,你火焚森林之事不是真的?”
石秀郎鸠形杖向前移了几尺,呐呐道:“石某人行道江湖,固是嗜杀如命,可是这
种事我还不屑为,你竟轻易撤开了阵式,令人好笑!”
花明脸上一红,冷笑道:“你也不要假充仁义,你石秀郎的手段我不是没有领教过……
不过这一次无端为人所欺,有些不甘心罢了!”
望向郭飞鸿森森一笑道:“小子,你好厉害,我竟然上了你的当,我早就看出你的
来头不对,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飞鸿万万想不到,此时此刻,竟然又突然出现了石秀郎这个煞星,两相对证之下,
自己无法再瞒,由不住暗暗叫声苦也!
当下他故作镇定,冷笑一声,对花明道:“你是敌友不分,我看你迟早中了石老头
的道儿!”
花明回身又望着石秀郎,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姓石的……”
石秀郎扬了一下手上竹杖,银眉频频抖动着,发出了一声刺耳的笑声,此老一向是
面若寒冰,说话更是鲜有笑容,如此怪声的大笑,极为少见,难怪连花明也为之怔住了,
他哼了一声道:“笑什么?”
石秀郎鸠形杖一指花明道:“你这个花于,至今为止,仍然是不改当年的脾性,事
事多疑,罢!罢!在你我胜负未分之前,我们不妨先解决这个小子,二人同时下手,谁
也不用疑心谁,你看可好?”
花明闻言又看了看飞鸿,点头道:“好!这是最好的办法,倒看他如何再能逃过!”
说话之间,石秀郎身子微移,已飘到了郭飞鸿左侧,花明肩头轻晃,翩若游龙地已
把身子移到了右面,采取箝形之势,把飞鸿看守在当中。
郭飞鸿对付其一已感棘手,此刻要来同时对付双怪,哪能不心惊神荡,他目光分别
在二人身上一转,朗笑道:“堂堂武林前辈,对付一个后生小辈,竟然以多欺少不成?”
说着左腕翻处,已把胸前那口残月剑拔出鞘来,在胸前一抱,取了一式“抱元守一”,
狂笑道:“不才虽是单人孤剑,却也不在乎你们,请一齐上来吧!”
这番话使得这双傲视武林的老怪物,听在耳中极为汗颜,石秀郎面色一沉道:“花
子,你退守一边,看我青竹剑取他性命便了!”
花明狞笑道:“此子欺我太甚,我要亲手结果了他,你且退过一旁!”
石秀郎怒声道:“我已说过了由我来,你就不必与我争了!”
话落右手一带鸠形杖,但听得“喀”一声,鸠形杖内所藏的青竹剑已掣在了手中!
飞鸿见状冷冷一笑道:“你二人随便谁上来都一样,一齐来。也无所谓,郭某要是
想取你二人性命,昨夜在你二人锁玄关之际……哼,你们也活不到今天了!”
石秀郎冷冰冰地道:“你不下手,我看是另有用心!你是想押我二人去龟山见那个
老和尚!哈!小朋友,不是我石秀郎说一句狂话,那云海老人,只怕此刻是心有余而力
不足了!”
石秀郎利诱铁娥,暗伤云海之一节,飞鸿并不知道,所以此刻听在耳中,毫未在意,
只冷漠地道:“你说些什么,我是一概不知,真怪,你们俩怎么都在问这件事情,哪里
来的这么一个老和尚?我倒想见一见他!”
石秀郎狼也似地仰起颈项,怪声道:“你不必分辨了,就做一个冤死鬼吧!”
足下一移,已闪到了飞鸿面前,掌中剑平胸而出,如同怪蛇一般地直向飞鸿前心上
点来。
事已至此,郭飞鸿确实也无法可施,眼前只有舍命一拼了,当时短剑一压,身形有
如走马灯一般地转到了石秀郎身后。左手骈四指,反向石秀郎背后捺去!
他指尖方自递出,那石秀郎一声长啸,瘦长的身躯在翻转之间,竟由飞鸿头顶上倒
翻了过去,身法之快当真是惊人已极!
郭飞鸿决心与对方一拼,也就不再犹豫,双膝向下微屈,掌中剑“举火烧天”,带
起了一道白光,直向石秀郎面胸上撩去。
一旁的花明目睹至此,不禁脱口道:“好招!”
耳听得“喀”一响,一双人影蓦然分开,竹剑剑刃正正地和飞鸿的“残月剑”刃击
在一块。郭飞鸿只觉得对方手劲出奇的大,更令自己奇怪的是,残月剑削金断玉,无坚
不摧,石秀郎掌中兵刃,不过是一口竹剑,竟然能实架实接地迎了自己一剑,设非他有
极为过人的内力,万万不能如此,这老怪物果然是高明之至。
一击之后,石秀郎目放异光,退后一步,惊视着飞鸿道:“花子!你可看见了,此
子武技,实在不在你我当年之下,只怕尚有过之呢!”
花明频频点头道:“他口称是铁舒眉之徒,依我看来,铁舒眉武功怎能比得上他!”
石秀郎冷冷一笑,逼注飞鸿道:“小朋友你我已两度交手,你的实力我已看出,确
实不错,如今,只要你能说出是谁要你来的,你对我们二人是存着什么意图,我也许会
既往不究,饶你一条活命!”
飞鸿剑锋一指,木然道:“石秀郎,你少废话,胜负未分,夸什么海口!”
说话时,他那残月剑发出一片龙吟之声,作“八”字形地颤成了一片!
这正是剑术上最难的境界“分光散影”,也是郭飞鸿九华山多年苦功的结晶,他年
少力纯,再加以十分的火候,掌中残月剑顿时闪成了一片扇形光华,使人看不清他的方
向!
石秀郎和一旁的花明,目睹之下,均情不自禁地呆了一呆,石秀郎喃喃自语道:
“这就难怪了,原来你竟有如此功力,自然不会轻易就范!”
花明鼻中哼了一声道:“石秀郎,怎么,害怕了不成?要是害怕你就退下来,看我
的!”
石秀郎怒视着他,道:“你知道什么!我是可惜此子一身功夫……也罢,待我取他
性命便了!”
他那微弓的背,在说完此话后,突然直立了起来,看来显得更高了。
黑暗中,一声怪鸣,似有一只极大的怪鸟,由头顶的树梢上掠过,凄厉的鸣声,使
得三人都吃了一惊!
花明口中“噫”了一声道:“好大的一只白鹫!”
郭飞鸿也似乎看见当空有白影闪过,巨大的风力,使得这附近枝飞叶溅,但他此刻
一心对敌,并没有想到其它。
石秀郎仰首当空,银眉频抖,面上肌肉频频抽动不已,回脸问花明道:“白鹫!你
看清楚了?”
花明点头道:“很像。”
石秀郎略一沉吟,随即竹剑一指飞鸿,目光直视道:“郭飞鸿,你小小年纪,练成
了这身武功,确实令人惊异,这一手‘分光散影’更见真功夫,只是你要和我青竹剑分
高下,似乎还差上一筹!”
竹剑一划,“刷”一声巨响过后,黑暗中,陡开了一线天光,在散落的枝叶间,可
以清晰地看见林外的天光,那是将近暮晚的天色,天空中飘散着绚丽的彩霞!
郭飞鸿不由吃了一惊,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在这片森林里停留了整整的一天,石
秀郎这种凌虚的剑炁功力,使得他心中大大的一寒!
当空有了亮光,就像暗室中忽然开了一扇天窗,彼此之间,更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他们不由自主地一齐向当中走近一步,相隔的距离不过是五公尺左右。
郭飞鸿再不能容对方接近身前,身形一起,掌中那口闪光灼灼的短剑,向外一拨,
直向石秀郎的颈下按去,奇快如电,一闪而至。
石秀郎口中道:“好!”
竹剑半吐,身子前欺,青竹剑“叮”一声,正正地点在了残月剑上,后者发出了
“嗡”的一声,倒卷了回来。
石秀郎长躯一倾,左手五指向外一抖,吐气开声道:“嘿!”
五指上的劲力,形同是五口短剑,直向飞鸿小腹上插来,郭飞鸿身形一跄,险些跌
倒!
像他们这种武技精湛,已称绝项的武林高手对敌,有时候真是一招两式就能分出胜
负来,因为彼此之间,也都自知,一些所谓的闲招,不足以致胜对方的招式,都是多余
的,所以他们每出一招,也必是深思熟虑的杀手!
石秀郎这一招名唤“五指灯”、乃是一种至高内功的绝上境界,真有一掌开山之威。
指力一下,郭飞鸿幸能及时地一滚,石秀郎早已防到他会有此一手,竹剑一偏,用
剑尖直向飞鸿天灵盖上刺了过来,郭飞鸿一声朗笑道:“石老头,你输了!”
在他开口出声的当儿,残月剑尖一压地面,身子蓦地腾了起来,石秀郎竹剑向前一
逼,带起了劲风一缕,郭飞鸿左手骈二指,向他竹剑上一贴,右手短剑“白鹤亮翅”向
外一送,剑芒如虹,直向石秀郎面颊上削去!
这正是云海老人亲授的那一招“乳燕双飞”,郭飞鸿这时倏地施展出来,冻水石秀
郎怎能不倒抽一口冷气!
还算他机灵,在飞鸿一亮招的当儿,他已知不对,长躯弓弹之间,直线地拔了起来,
可是郭飞鸿这口剑兀自由他的大腿上部直到小腿足踝处,划了近三尺长短的一道大血口
子。
石秀郎就是铁打的汉子,这种伤害他也是受不了,身子一落地,口中“啊唷”了一
声,掌中青竹剑向地面上一点,整个身子在这一霎间,簌簌不住颤抖。
鲜红的血,像泉水般地涌了出来,可是这个老怪物,真有令人惊异的手法,只见他
竹剑微抬,用剑尖迅速在伤口两侧划了两道线。
他剑尖过处,两侧血脉竟然全行封闭,鲜血一涌而绝,即时制止不再淌下一滴。
这个老怪物这一霎间,头上白发一根根都直立了起来,手中青竹剑抖颤着指向飞鸿,
道:“你……好个小子……”
飞鸿想不到这招“乳燕双飞”,竟然具有如此威力,一招获胜,情势自是不同,不
禁胆力大增,闻言后,沉声道:“石秀郎,我已对你留情了!”
石秀郎哑声一笑,竹剑向空中一扬,道:“小辈,你索性成全了我,石秀郎和你拼
啦!”
说时一双瞳子精光四射,那张白脸愈发地现出一片惨白之色,他双手执剑,一步步
地逼近过来。
郭飞鸿心中着实地吓了一跳,他由云海处学来对付石秀郎的两手招式已然先后施展
过,这种绝招,只能出其不意偶尔施之,如果一再地重复,难免为对方看出破绽,那可
就一个钱也不值了。
所以石秀郎这时持剑而来,郭飞鸿反倒担起心来。
一旁的花明,怎么也料不到石秀郎竟然会败在了飞鸿手中,他目力过人,可是方才
郭飞鸿使出的那一式剑招,到底是怎么出的手,以及奥妙之所在,竟然是一时推敲不透,
他也吓得怔住了!
按说石秀郎已然负伤,这个架应该由花明接下去打,可是花明却另有他的打算,他
是想,既然两个人都是自己欲除去的敌人,让他们互争生死,自己正好坐山观虎斗,以
收渔人之利。
石秀郎二次出手,锐力更是惊人,交睫之间,那口竹剑已幻出三片剑影,分前、左、
右三个不同的方面同时攻到。
郭飞鸿立时体会出,石秀郎这一招三式上的功力,比之先前任何一招都要猛烈,更
具威力,其势所及,几乎令人无可逃遁!
无奈之下,郭飞鸿再次使出了云海所授的绝招之一——“大风来兮”,剑光一扬,
分光如雨,石秀郎跄踉又退了下来!
他忽然鱼目一翻道:“这是什么怪招,这样厉害?”
一旁的花明怪笑道:“石老郎,你的‘鸟爪力’为何不施展出来,莫非还留一手么?”
一句话提醒了石秀郎,怒吼一声,再次扑上,他左手猛地当空一推,只听得“波”
一声轻响,一团黑气中,他那一只巨大的手掌,鹰爪也似地向着飞鸿面门上抓来。
郭飞鸿立刻觉出力道逼人,知道这是石秀郎舍命的一击,不可硬敌!
他口中怒吼了一声,身形一塌,又使出了“乳燕双飞”这一招,剑光配合着掌式,
一齐向石秀郎连人带剑卷了过去!
云海所授的这几式绝招,乃是老人坐关以来日夜苦思所得,而专门用来对付二怪的,
每一招都经过极为周密的思虑,自然威力极大。
石秀郎如此威猛的攻势,却为飞鸿这一招“乳燕双飞”又逼得踉跄而退。
他竹剑平指,呐呐道:“又是这一招,小辈!原来你只靠这两招来胜我!”
说时目放异彩,顿时想通了,竹剑一挥,这一次由上而下,第三次攻了上来。
可是在郭飞鸿“大风来兮”这一招之下,他又败退了下去!
石秀郎为此咆哮如雷,郭飞鸿则严肃地倚树而立。
两个人对望了一刻,石秀郎突然口涎下滴,哑声道:“小辈,我要把你的心挖出来!”
飞鸿这时才知云海所授此一招确实厉害,虽是连环施展,一时半刻亦不愁为对方看
出玄奥!
他此刻只有抱定拖一时算一时的心理,闻言冷笑道:“你连我身边都近不了,还要
说此狂话,真正是无知妄想!”
石秀郎一连数次扑击,可是每一次都又退了下来,花明在一边看得好笑,道:“石
老儿,不是这么个打法,你何不先想想对付的方法再上,这样你一辈子也奈何他不了!”
石秀郎大嘴频张,汗流满面,闻言长吁了一声道:“你说得有理,这样硬上是不行
的!”
他双手拄剑,银眉频耸,一动也不动,只是在静静地想着破解这两招的办法。
所谓“旁观者清”,花明在屡次的注意之下,已然看出了这两招的妙处,主要因为
那两招不是用来对付他的,反倒容易看破。
花明有了见地,见石秀郎苦思不解,不由在一边呵呵笑道:“老朋友,这小子所使
的招式果然极妙,无懈可击,可是我已有了破他的方法,你可愿一听么?”
石秀郎冷哼道:“谁希罕你说,我自能化解!”
花明一声冷笑:“那就快一点,你我的事情还没有完呢!”
石秀郎忽然发现花明一双眸子里泛出了奸险的笑意,不由呆了一呆,花明这句话更
暴露他的本意,石秀郎哪能不明白,自己这时腿上负伤,精力已耗,勉强对付郭飞鸿已
难望取胜,如何再能来应付生死大敌,正是一时失算,中了花明的圈套。
这一个突起的念头,使得石秀郎暗吃一惊。
他望着花明嘿嘿一笑道:“花子,你少在一旁卖弄口舌,既如此,你来对付他就是!”
说罢身形闪过一边,花明一呆,低声笑道:“莫非你认输了?”
石秀郎冷笑道:“怎会认输?不过是暂时让你试试罢了!”
花明一声狂笑道:“花子,你一世英名付于流水矣!”
石秀郎冷然道:“你也不见得比我高明,你先试试看再说。”
花明偶然偏头,见飞鸿双瞳微眯,目视足下,虽是持剑戒备,却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地出息均匀,一副坦然处之的模样!
看到此,花明心中也不禁暗暗赞叹,他活了这么大年纪,像如此杰出的少年,当真
是未曾见过,前此在劫法场后,花明曾领教过飞鸿的厉害,这一次目睹他如此神勇,心
中哪能不存着戒心!
当下他向着飞鸿立处慢慢走来,这时间,忽然当空一声鸟鸣,树枝哗啦啦一声大响,
空中蓦地飞下来一只大鸟,其势有如是一大片白云一般。
郭飞鸿一眼望去,立时心中大喜,他已认出了这只大白鸟,正是那玄衣美妇人所饲
养的两只白鹫之一。
他的想法完全正确,来者正是雷火双鹫之一,这只大白鹫这时已认清了目标——花
明,只见它双翅一束,“呱”一声,猛地向花明身上冲去。
花明不由吃了一惊,口中喝道:“畜生!”
右掌一扬,用内家掌力,直向大鸟头上击去,这只大白鹫早年随雷火道人,早已学
会了与人搏斗的特技,如今更已通灵,只是一时不知猎物功力如何,未免上来太也轻敌!
这时候见花明举掌打来,并未在意,仍然冲下,只听“碰”一声,白鹫发出了一声
怪叫,散了一空羽毛。
大白鹫负痛之下,右翅一展,白光一闪,又向着花明肩头上扫来,花明口中“晤”
一声,点足而退,白鹫铁翅扫处,树倒枝扬,尤其是它翅上的剑刃,助长了极大的威力,
直把一双老怪物看得瞠目结舌!
那白鹫也似知遇见了高手,两击未中,“呱!呱!”两声长鸣,冲霄而起,转瞬间
已自飞去。
二怪惊魂甫定之下,那花明仰首向空,一连发出了两声惊叹,连声道:“是了,是
了!”
石秀郎呐呐道:“是只大白鹫!”
花明嘿嘿一笑道:“原来此处竟藏有高人,倒是失礼了!”
说着目射凶光地望着郭飞鸿,冷森森地道:“小辈,原来你是为这位朋友所差和我
两人为敌的……我明白了!”
飞鸿闻言一怔,知道他是误会了,当时不知说什么好,那石秀郎却不由一呆,呐呐
地问花明道:“是谁?你是说雷……”
花明冷哼了一声道:“不是他还有谁?想不到这道人居然还在人间,真是怪事!”
石秀郎迟滞的目光,望着飞鸿森森地一笑道:“我说你这小辈怎会有这么一身好功
夫,原是竟是雷火道人的弟子,嘿嘿,这事情倒好办了,我倒要问问这牛鼻子,凭什么
纵徒行凶!”
飞鸿不由冷笑道:“此事与雷火道长无关,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花明一声狂笑道:“与他无关?关系大了!你没有看见,方才那只白鹫,不正是那
牛鼻子所养的雷火双鹫之一?如果你与那牛鼻子没有关系,他凭什么要派来这畜生救你?”
飞鸿一时呆住了,说话之间,当空又是一声清晰的鹫呜,花明一声叱道:“好畜生!”
一扬手,自他掌心里蓦地飞出了数点寒星,直向当空射去,就见空中白影一滚,为
首一只白鹫大翅展处,已把迎面而来的暗器打落一边,紧跟着,它巨大的身子,如风般
已飘向左面,舒翅如伞一般地向花明身上扫来!
同时在另一面,却有一只同样大小的白鹫由林梢疾翻而下,怪嘶连声向着石秀郎身
上扑去!
一时之间,二人二鸟打作了一团!
这有“大荒二老”之称的海内双魔,虽是武功至高,已臻化境,奈何这双大鹫占有
先天上的优势,本就非人力所能敌,复经多年训练,两翅上更附有兵刃,所以一时之间,
竟然难以看出胜负来!
郭飞鸿呆立一边,只见两片白云时起乍落,加上凌厉的两翅风力,真有雷动山河之
威力,二鸟之间,再加上纵跃如飞的两条人影,当真叫人为之眼花缭乱。
他正自看得惊心动魄的当儿,忽然肩头上落下了一只玉手,他大吃了一惊,猛回首,
却接触到一个女人美丽的面影。
立时他呆了一下,呐呐道:“大姑你怎么来了?”
玄衣妇人这时看来温顺多了,她那双黑而亮的眸子,睇视着飞鸿时,郭飞鸿竟然发
现,其眼内滚动着晶莹的泪珠。
他愕然道:“大姑你……”
妇人用柔软的一只玉手握住他一只手,小声道:“孩子你受罪了,跟我回去吧。快!”
不容他分说,已拉着他转身向林中行去。这时二人二鸟正打得难分难解,经由二人
掌上和二鹫翅上的风力,已使得附近百十棵松树,全数折断,枝叶扬起了一天。二鹫有
生裂虎豹之威,可是今日却遇见了厉害的对头,非但丝毫占不了上风,却各自都受了点
轻伤,因此更激起了这双畜生的怒火,鸣声震天,响遏行云。
妇人领着郭飞鸿几个转身,已出得林外,她小声道:“这是一条捷径,只有我知道,
要是不认识路的,没有半天时间,绝出不来的!”
说着她那双慈祥的眸子,不时地在飞鸿脸上转着,此番见面,却远较昨日亲切多了!
飞鸿很是汗颜地道:“大姑,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我不愿拖累了你……你还是召
鹫回去吧!”
妇人双目一红,轻拍了他一下道:“孩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分这么清楚干嘛,
你跟我回去,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飞鸿十分感动地道:“这……唉!大姑,这两个人非比一般,你只怕也不是他二人
的对手,如果他们知道你收留了我,那岂不……”
美妇人娥眉微舒道:“不要多说,随我来!”
说罢回顾了一下,匆匆由身上取出一根芦笛,就口吹了一声,回身道:“我们走!”
笛音像是召回二鹫的命令,那双迎战的白鹫,各自长鸣了一声,冲霄而起,霎息之
间没于云雾之中。
这时飞鸿已随着妇人登山来到了石洞前,他二人走到洞门。霍然发现那双白鹫已先
栖身室内,雪白的羽毛上俱都沾满了斑斑血渍,妇人呆了呆道:“好厉害的两个老怪物!”
她匆匆走过去,用绸巾为二鹫擦去身上的血迹,不住地抚摸着它们的身子,细看它
们身上是否受伤了,飞鸿也走过来,含愧道:“若非大姑这双爱鸟,我这条命只怕已保
不住了!”
玄衣妇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更荡漾出无比怜爱,她好似想要说什么,却欲言
又止,回过身来把二鹫带入内室,须臾转回,微笑道:“孩子,你一定累了吧!”
说着亲热地把飞鸿拉到了面前,伸出一只手摸着他的头发道:“可受伤了?让我看
看。”
飞鸿连忙挣脱,不大好意思地道:“大姑不要客气……”
妇人呆了呆,忽然落下泪来,飞鸿心中惊奇,正不知怎么回事,那妇人又一把抱住
他,痛泣了起来,她就像一个母亲似地,紧紧抱住她的孩子,哭得是那么伤心!
飞鸿真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急得俊脸通红,头上冒汗,可是他却没有勇
气再挣脱对方的怀抱。
容她哭了一阵之后,飞鸿才轻轻推开她,苦笑道:“大姑……你有什么伤心的事情……
何妨说出……”
美妇人望着他眼泪簌簌,鼻翅扇动,良久才颤抖地道:“孩子……你真的不认识我
了?唉!”
飞鸿茫然摇头道:“大姑你是……是谁呢?我们以前可见过面?”
妇人泪眼含笑地点着头道:“岂止见过面,你再看看我……”
飞鸿细看了看,皱眉道:“我实在想不起来……”
美妇人一把又把他揽入怀内,颤声道:“儿啊……你连妈都不认识了?这也不能怪
你……那时候你才几岁呀!”
飞鸿大吃了一惊,立时推开她,红着脸道:“不!不!大姑认错人了!”
说时他退后了几步,目放精光道:“我姓郭,我母亲如今健在苏州,你怎说是我……”
妇人呆了一呆,微眯双目道:“你不姓郭,孩子,你是姓柳呀,姓郭是假的!”
一听这话,飞鸿恍然“哦”了一声,立时变得十分激动地扑过去,一把握住了妇人
的手道:“啊!啊!你说的是柳英奇?”
妇人目放异采紧紧抱住他泣道:“对了……对了……柳英奇才是你本来的名字,孩
子,这些年你可知娘有多想你?哪一天哪一夜,娘都在想着你……可怜的孩子……”
飞鸿一时真有些啼笑皆非,他知道这是个误会,天大的误会,可是对方的至情不禁
使得他也为之落泪,容得对方哭声少歇之后,他才轻轻叹道:“柳伯母,你误会了,我
不是你儿子。”
妇人一怔,猛然推开了他道:“那你是谁?说,快说!”
飞鸿搓了一下手,频频苦笑道:“伯母,这事说来……唉!从何说起呢!”
妇人身子抖了一下,探手由怀内摸出一只女子绣鞋道:“这只鞋,你是哪里来的,
怎会在你身上?”
飞鸿忙探怀内一摸,一怔长叹道:“哦,原来失落在此……”
妇人面色苍白道:“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飞鸿叹息了一声,凄凄道:“柳英奇乃是我一个至交好友,这只鞋乃是他交给我托
我访寻他母亲的证物,想不到你就是柳伯母……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伯母在上,请受
我一拜!”
言罢当真跪地拜了一拜,妇人良久才轻叹了一声,把他扶起来,珠泪簌簌地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虽不是我儿,但与我儿是好朋友,也如同我子一般!”
说着一把又搂住飞鸿,哀声泣了起来,飞鸿也不禁陪着下泪,甚久,妇人才收住了
哭声,擦了一下泪,慢慢放开了飞鸿,含笑道:“我太失礼,你知道我是太高兴了,想
想看,多少年了,如今听见了儿子的讯息,哪能不喜极而泣呢!”
飞鸿默默点头道:“柳兄的身世太可怜了,柳伯伯也仙逝了……”
妇人眸子微红,点头道:“这件事我知道!”
飞鸿望着她道:“伯母一向玉体可好?”
妇人含笑道:“我?我很好……孩子,现在先别谈这些事,还是先救你要紧。”
飞鸿冷笑道:“伯母容我自去,这里也就没事了,一二日内,小侄再来面禀柳兄之
事!”
妇人苦笑道:“孩子,你错会我意了,伯母岂是怕事之人,别说你还是我儿好友,
就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我也不会见死不救,袖手旁观的!”
飞鸿感激地道:“伯母你的好心,小侄心领,只是二怪武功颇是了得,只怕……”
妇人冷笑道:“你别为我担心,你只管在此住下就是,这是雷火真人的洞府,他二
人先是不知,此刻知道了,多少心中也会存些顾虑,真要闯进洞来,那时再设法逃走也
不为迟!”
飞鸿叹了一声道:“那样,岂不打扰了真人的安静,使伯母也受了连累?”
妇人摇头道:“这你就别管了,你现在一定很累了,先到后面吃些东西,睡个好觉
去,我令二鹫在外面看守,料无差错,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完就领着飞鸿走进后室,这洞府内石室极多,飞鸿随着妇人进入一间看似丹室的
静室,妇人微笑道:“你先歇歇,我去拿吃的去,侍会咱们边吃边谈!”
飞鸿含愧道:“打扰了!”
美妇人含笑返身出室,关上门,暂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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