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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魂血琵琶》
第二十七章 铁掌三击
一阵好走,她已是香汗遍体,娇喘声隐约可闻。幸而眼前一亮,进人两峰之间的山麓平
原,远远地,可看到林深处的几栋茅屋。
路两侧的茂草中,突然站起两个彪形大汉,一个叫:“郭姑娘,到手了?后面的人,是
不是玄都道长?”
凌波仙子一怔,止步转身回顾。
后面林空寂寂,哪有半个人影?
“你说后面有人?”凌波仙子讶然问。
“是呀广大汉说。
“人呢?”
“这……在下分明看到半里后人影一晃。”
“你见了鬼了。”她沉下脸说。
“我发誓,绝不是眼花……”
“你的眼睛本来就近视。”
“郭姑娘,真的,的确有人影晃动,由放树林大茂密,看不清身影,属下以为是负责接
应郭姑娘的玄都道长,所以没留心
“玄都道长已经……算了。”她不想再多说:“人已经弄来了,小心有人跟踪,留些
神。”
“是,属下理会得。”
“我们的人都在?”
“商三爷带了人进镇去,希望能找机会把妻小救出来。”
“他毫无希望。”凌波仙子苦笑:“不但千幻剑父子可怕,大魔的朋友更是众多,香海
宫主也相当……”
“姑娘没把香海宫主弄来!”
“弄来?你昏了头。”凌波仙子冷笑:“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凌波仙子和香海宫主同出
人,她如果失踪或有了意外,我还能活着离开永福客栈?我只把她弄昏。我走了,小心警
戒。”
“是,进去共有三处暗哨……”
“我知道……”
她肩上的永旭突然呵呵怪笑道:“这样看柳腰款摆,臀浪轻摇,并不是销魂荡魄惬意的
事,五脏六腑都快要被颠出来了,哪有心情欣赏玉腿美臀?而且狐骚也意得浑淘淘……”
凌波仙子大骇,将永旭奋力抛出,斜窜丈外,一声娇叱,左手旋身时打出三枚花蕊毒
针。
可惜,毒针全部落空。
永旭已不在抛落处,却出现在两大汉面前。
两大汉正摇摇晃晃,两眼发直,突然仰面便倒。
她心胆俱寒,骇然叫:“你……你你……”
“呵呵!你辛苦了。”永旭向她举步:“我这男人懒得很,让你把我扛到你们的秘窟,
休怪休怪。”
她银牙一咬,伸手拔剑。
糟!剑根本不在鞘内,只剩一个空鞘。
她心中大急,伸手至胁下抓百宝囊,羹内有暗器,有药物,必须用来制敌,因为她已无
兵刃可用,抽底暗藏的三枚花蕊毒外已经发射了。
囊也不见了,只剩下系带,大事不妙。
永旭的左手伸至眼前,晃动着她的百宝囊,笑道:“你找什么?是这玩意吗?”
她还来不及有所反应,百宝囊已经抛到。
“物归原主,我是个拾物不昧的老实人。”永旭说。
她手急眼快,一把接住急急打开,心中一凉。
“里面的东西都倒光了。”永旭笑意盎然:“你把我倒扛在肩上;囊盖原是松的,东西
沿途往下掉,我总不能叫你停下来捡,对不对?那样你就不会把我扛来了。”
“你……你……”她骇然向树林退,心胆俱寒。
“我又怎么啦?天地良心,沿途我可没毛手毛脚。”永旭一面跟上一面说,嬉皮笑脸神
态不正经。
凌波仙子发出一声厉叫,用叫声传警,闪在一株大树后,咬牙说:“你不要得意,警讯
传出,大批高手很快就会赶到,你还不走?”
永旭耸耸肩,语气更为轻松:“我为何要走?好不容易让你把我带来,正是千载难逢的
好机会,要走我又何必让你辛辛苦苦扛了好半天?”
“你……”
“你知我为何不让你把我带进你们的巢穴吗?”
“你发动得太早了,估计错误。”
“不,你错了。如果进了秘窟,你们人太多,我何必冒此不必要之险?这一来,你们高
手齐出,此地山野足以让我纵横,逐一收拾比鼠斗于窟有利得多,对不对?”
凌波仙子见他并不急于动手,正合心意,乘机拖延,希望能拖至秘窟党羽赶来,哼了一
声说:“你知道本姑娘的身份?”
“事实证明在下料中了。”他颇为得意地说。
永旭也并不急于动手,他在等远处秘窟的人赶到,和众多高手在山林中决战,比闯进虎
穴受到围攻要有利些。
双方各有打算,静候变化。
凌波仙子知道自己的处境十分恶劣,没有兵刃,没有暗器,也没有仗以对付可怕高手的
姹女浮香。
她的姹女浮香囊本来暗藏于腰带与手帕内,但为避免暴露身份,事先藏在百宝囊内,目
下囊中空空,已一无所有啦!
她知道她是逃不掉的,除了留在原地等候救兵之外,别无他途,永旭的轻功比她高明得
多。
如果永旭没有制她的把握,恐怕早就擒下她了。
把一个身手超凡的高手扛在肩上走了十几里,弄走了她的兵刃暗器她却一无所知,要取
她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她一想起自己的所为,不由直打冷战毛骨惊然,这笑话间大了,她
凭什么敢及时逃命?
逃不掉只好等大援,硬着头皮定下心神争取时间。
她强抑心头恐怖,大声问:“你……你料中什么?”
永旭满脸笑容,说:“当然是料中你的身份了。”
“原来你并不完全知道本姑娘是谁。”
“你说得不错,至少我已经知道你就是暗算我的葛姓女人。至于你是不是灵狐郭慧娘不
久就可以知道了,擒住你之后,你会乖乖招供的。”
“恕我好奇,你凭什么指证我是姓葛的女人?”
“你不该梳高顶譬。”永旭指指对方的发髻:“右耳后枕骨附近,那道隐约可见的寸长
疤痕,就是在下替你留下的。”
凌波仙子本能地伸手抚摸后枕,摸到了头发未能完全掩盖的疤痕,但脸上毫无表情,似
乎这小小的疤痕并不重要。
“你进房不久,在下便发现了。在下昏迷前掷剑遥击,剑把云头造成的创伤在下记得很
清楚。”
“这……”
“呵呵!你的易容术委实高明,但你忽略了几件事。”永旭说。
“我忽略了什么?”
“女人的脸容,可用珍贵的脂粉掩尽岁月留下的痕迹,但有三样器官很难瞒得过有心
人。”
“愿闻高论。”
“一是眼珠,瞳仁可以保持光洁明亮,但脸白近眼睑处,眼珠转纷上了年纪的人,必定
有隐约可见的红丝。二是嘴唇,嘴唇如果出现直纹,千万不要说你还是个芳龄二八的俏佳
人。三是牙齿,小姑娘与上了年纪的人,如果你留心,是可以看出来的,多年的洗漱咬嚼,
当然不一样。你不自量,什么人不好扮,却偏偏去扮凌波仙子雍碧。雍姑娘比冷姑娘大不了
一两岁,目下不过双十年华,而你……喷喷!你算了吧!”
“你……”
“你把我神龙浪子看成笨驴,犯了最不可原谅的严重错误。我神龙浪子不是好色之徒,
你应该花些工夫套香海宫主的口风,而你却以耳代目,认为在下与香海宫主同行,定是一个
易受迷惑的风流浪子。”
“你不是吗?”
“就算是吧!我先后受了两个女人的暗算,两次都几乎丢掉老命,难道就对女人不怀戒
心不犯疑?要命的是,你仍然以女人的面目来冒险,失败自然是意料中事。”
“这……这都怪三法师误事,他的移神香和移神大法根本没有用处……”
“对,邪不胜正,太过倚赖妖术的人,失败乃是意料中事。不过,平心而论,如果我事
先不加防备,你必可成功,移神香和移神大法其实不算是妖术,而是可令人失去理智的药物
阳技巧。”
“我好恨,我该用我自己的姹女浮香……”
“你失言了。”永旭大笑:“哈哈!你果然是灵狐郭慧娘,少极了。”
“什么?我失言了?”
“你忘了吗?将姹女浮香交给冷姑娘暗算我的人,难道不是你?事到如今,你还瞒什么
呢?”
“我……”
“你是灵孤部慧娘,你的姹女浮香是江湖一绝。”
“是又怎样?”
“不怎样,反正以后你会知道的。”
“以后,我灵狐又将以另一种面目接近你。”灵狐郭慧娘凶狠地说:“你将永无宁日,
你将……”
“你既然说了这种饱含威胁性的话,很好,很好。”
“当然好,你又能怎样?”
“呵呵!当然在下会考虑一劳永逸,或者永除后患的办法罗!”永旭的笑,令灵狐心里
发抖。
“你……”
“郭姑娘,在下抱歉。”
“抱歉什么?”
“在下决定采取断然的手段,永除后患。”永旭的虎目中杀机怒涌:“你的人快到了,
你的时辰也到了。”
他向前迈步,脸色沉下来了。
远远的,不少人影正飞掠而来。
灵狐怎敢逗留?闪电似的闪至三丈外一株大树的后面,全力逃命。
糟了!永旭出现在树干的另一面,说:“你的狐审术高明极了。”
灵狐大骇,已来不及再逃,永旭已在她的对面,仅隔了一株树,伸手可及。
一声被迫急了的尖叫,她一掌吐出。
这一掌力道奇猛,内力发似狂飓,如果永旭硬接,她可以借力飞退,至少可以拉远一丈
以上的距离。
但如意算盘打错了一遭,永旭并不硬接,大手一伸,便扣住了她的手掌,劲道着手便
消。
她身不由己,被永旭牵羊似的拉近身前。
“你的狐狸爪子并不利。”永旭冷冷地说。
她真急了,右手掌被扣,左手仍可用劲,银牙一咬,左手五指箕张,尖尖的五指抓向永
旭的脸部。
永旭哼了一声,右手拨开她的手爪。
她那可抓石如粉的可怕五指有长长的锐利指甲,一触永旭的手臂,似乎感到像是抓在钢
板上,指甲首先自行折断。
“劈啪!”永旭给了她两记清脆的正反阴阳耳光。
“哎呀!”她厉,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在下抱歉。”永旭说。
她临危拚命,起右膝猛攻向永旭的下阴,贴身搏击,这一招不但阴狠,而且十分的毒
辣。
永旭早料到她有此一着,右手疾沉,一掌劈在她的膝盖上。
这地方最脆弱,百十斤力道一击便碎。
“饶你不得!”永旭说,一掌劈在她的眉心上。
她退了两三步,娇躯一软,扭身便倒。
永旭摇摇头,长叹一声说:“这是个永不死心,不达目的绝不罢手,极具危险性的勇敢
女人。在下抱歉,郭姑娘。”严他扭头便走,脸色不正常,并不因为自己的胜利而感到兴
奋,反而平空生出同类相残兔死狐悲的感觉。
这狐狸精曾经令他九死一生,曾经一而再大胆地近身计算他,他似乎觉得那位曾经领兵
数十万,叱咤风云名震天下的顺天王,比不上这位勇敢的姑娘。
至少迄今为止,顺天王仍不敢和他正面冲突,堂堂正正拚骨。
他不得不杀死灵狐,这种可怕的女人如果留下,将会成为心腹大患,有如缠身的冤鬼,
不死不休。尤其是灵狐说了那些威胁性的话,他不得不劈出致命的一击。
“这些人好像没有顺天王在内。”他注视着逐渐接近纵跃如飞的人群自语。
他冷哼一声,身形倏动,眨眼间便消失在茂林深处,无影无踪。
最先赶到现场的共有七个人,为首的人是个大和尚,与右脚不便、支着拐杖的张大为。
其他五人有一名老妇,两名中年道人,两个面目狰狞的中年大汉。
他们找到了三具尸体,和灵狐那空了的百宝囊。
大和尚站在灵狐的尸体前,咬牙切齿地说:“杀死她的人,一定是姓周的小畜生。”
老妇本来蹲在一旁检查尸体,颓然放手挺身站起,摇摇头凄然长叹,酸楚地说:“慧娘
聪明绝顶,机警绝伦,举目江湖,可说无出其右,真才实学亦足以笑傲江湖,竟然被人击中
不可能被击中的眉心而死……”
“现在不是说废瀚的时候,侯大嫂。”大和尚凶狠地说:“凶手必定尚未去远,咱们
追!”
“往何处追?”一名老道问。
“往镇上追。”大和尚说,向一名大汉招手:“陈施主,你留下来,等后面赶来的人善
后。这处哨位不能缺,你策划策划好好安排。”
“大师请放心,兄弟会把事办妥。”大汉欠身说。
“咦!似乎少了一个人介一名老道说:“三法师的二弟子玄都,不是负责接应郭姑娘人
吗?他人呢?”
“我找找看。”侯大嫂说。
“追人要紧。”大和尚拒绝找:“找尸体的事,交由陈施主负责。”
六个人急急走了,向大茅镇急迫。
留在原地善后的陈施主,向来路方向眺望片刻,看到远处有三个人影正急掠而来,心中
一宽,便开始仔细察看附近遗留的打斗痕迹,希望能找到玄都老道的尸体。
并没有留下多少打斗的遗痕,附近树林浓密,参天古木下杂草高与向齐,何处曾经有人
打斗,一看便知。
他找到永旭撤离的去向痕迹,欣然自语:“玄都道长已经脱身了,晤!也许是受伤之
后,从这里撤走的,会不会倒在半途?且跟去看看。”
他沿遗迹向前走,远出三五十步,前面出现一处林空,杂草荆棘反而没有林中茂盛,高
仅及膝。
的确可看清有人走动的痕迹,他发现脚下的泥土相当松软,心中一动,低头察看希望能
看到脚印,从脚印中或可看出玄都道长是否受伤。
刚蹲下察看,突然发觉右肩被人拍了一下。
武朋友的反应力极为敏锐,功臻化境的人更是敏锐。他本能地知道有警,立即扭身反
击,抬手急转。
但晚了一刹那,肩上的大手比他快,压力先一刹那到达,如山岳沉落,手的主人劲道十
分可怕。
他知道碰上了可怕的对头,不作愚蠢的抗拒,乘势借力坐下、躺倒、急翻,一连串动作
在刹那间完成,来一记快捷漂亮的后滚翻,双脚在转向时已用上了全力,以万钧力道猛端后
面的大手主人。
一端落空,那人并未站在他身后,估计错误。
大手的主人是永旭,身形半蹲站在他身侧。
不等他翻过身躯,下压的大手改按为抓,像一把大铁钳,钳得他全身发软,四肢几乎瘫
痪,肩并穴被制,奇痛彻骨。
“哎……”他骇极大叫,躺回原地成了一个活死人。
“好了好了。”永旭站起拍拍手:“你的听觉已经不中用了,在下限在你身后已经很久
了,像你这种骨肉皆已逐渐僵化的人,何必还在江湖上鬼混?”
“是……是你……”大汉绝望地叫。
“咦!你像是认识我。”
“在下要求与你公平决斗。”大汉说。
“你凭什么?”
“凭我铁掌开碑单勇的武林名望。”
“哦!失敬失敬,原来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义勇门门主。”永旭似乎感到有点意外:
“算起来,你义勇门虽然说门人弟子甚少,小猫小狗三两只,但都能把开碑掌力练至炉火纯
青境界,颇有名气。你们一向规规矩矩,除了打着义勇门的旗号唬人之外,并没有在江湖上
为非作歹,怎么竟然投起匪来了。”
“我……”
“不管怎样,你也算一门之主,虽则全门弟子加起来不足十个人,你投匪又有何好处
呢!”
铁掌开碑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说:“一言难尽,在下是中了姬家父子的圈套,被逼上
了贼船。”
“哦!他胁迫你人伙?”
“是的。
“而你……”
“在下不得不入伙,好死不如恶活,是不是?”
“这……算你有道理。”
“义勇门拚不过他们,只好参加他们。”
“你今后有何打算?”
“有一天过一天,打算什么?”
永旭一脚踢在铁掌开碑的肩膀上,骂道:“你这没骨头的浑球!浪费粮食混日子的蹩
驴!再这样混下去不设法自救,早晚会把老命混掉的。”
铁掌开碑滚了一匝,手脚可以动了。
他狼狈地挣扎而起,龇牙列嘴按摸着肩膀说:“闯荡江湖的人,哪一个不是在玩命?即
使不混,早晚老命同样不保,你不要神气的教训我。”
“哼!你似乎自以为理直气壮呢?”
“本来就理直……”
“你给我滚!”永旭大喝。
铁掌开辟却拉开马步,双掌一分,大声说:“你这只会偷袭暗算的小辈,用不着大呼小
叫,胜了单某的铁掌,再神气尚未为晚。”
永旭又好气又好笑,怪腔怪调地问:“你以为你这一双掌真是铁打的?”
“磨盘大的巨石,也禁不起本门主一掌。”
“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他敢不敢与单其硬拚几掌?”
永旭心中暗笑,这位义勇门主是个浑人,四肢发达心智简单,这种人只有一个办法来对
付,那就是掏出真才实学来。
他已经擒过这个浑人,当然知道对方的斤两,心中已有打算,拍拍胸膛说:“阁下,周
某不和你挤掌……”
“你害怕?”铁掌开碑问。
“你不是说你的掌是铁掌吗?”
“本门主就是凭铁掌获得名号。”
“你可以在周某这里攻三掌,不必拼。”永旭仍在拍胸膛:“在下的胸膛却不是铁打
的,你如果能一掌把在下打死,算我神龙浪子命该如此。”
“什么,你说……”
“你真的耳背了。”
“胡说八道。”铁掌开碑怪眼彪圆,气往上冲,大声说:“你要让我在你的胸膛劈三
掌?”
“你怕手痛?”
“你不回手?”
“当然不还手。”
“本门主就给你三掌。”铁掌开碑向前踏进两步。
“慢来!有条件。”
“有何条件?”
“如果你三掌劈不死我,带了你的门人弟子滚蛋,离开顺天王姬家父子这些人,如
何?”
“这……”铁掌开碑不敢置答。
“办不到。”
“这……日后姬家父子找上我……”
“他不会再来找你的。”永旭语气十分肯定:“顺天王不但是钦犯叛逆,更牵涉到二十
年前月落花残武林奇案,不但天下各地官府在捉他,天下白道群雄也将找他追究月落花残奇
案秘辛。即使这次他能逃得大劫,日后也将成为丧家之大,逃命都还来不及,哪有闲工去找
你呢?”
“这……”
“你不答应,在下可以立即取你的性命。”永旭用武力逼迫。
铁掌开碑沉思片刻,一咬牙,说:“好,我答应你。”
“一言为定,你总算不糊涂。”永旭说。
“那么,你欠我三掌。”
“哦神龙浪子从不赖债。”
“如果我一掌把你劈死,那就……”
“那就互不亏欠了。”
铁掌开碑开始吸气运劲,沉声说:“你阁下快人快语,我眼了你了。准备,我要进招
了。”
永旭背起双手,一面默运神功,一面说:“你随时皆可出手,请啊!”
噗一声响,掌落在他的胸正中。
他身形丝纹不动,笑笑说:“阁下只用了七成劲。”
铁掌开碑吃了一惊,注视他的脚下说:“你似乎并未受力,你会邪术?”
永旭摇摇头,淡淡一笑道:“茅山三法师会邪术,在下欠学。”
噗一声响,掌落在同一部位。
这次水旭的双脚,下沉了半寸左右,靴底陷人草地,但身形仍未晃动。
铁掌开碑脸色一变,目光转动。
永旭仍然背着手而立,脸一沉,冷笑道:“姓单的,我知道你这个浑人在转鬼念头
了。”
铁掌开碑打一冷战,硬着头皮说:“你胡说些什么?”
永旭哼了一声,冷笑道:“你的掌如果落在胸以外的部位,在下必定杀你。我最讨厌那
些经常计算别人,言行不符的阴险小人。”
铁掌开碑的面孔一阵青一阵白,大喝一声,全力劈向永旭的心坎要害。
“你的掌力,的确可以碎石裂碑。”永旭泰然地说:“你练的是正宗气功,可惜未能练
至凝神驭功境界。”
铁掌开碑扭头便走,走了十余步,突然转身回头问:“刚才我听你说及月落花残奇
案。”
“不错。”
“这件武林奇案已经过了二十年,在下曾经听说过。”
“二十年前主持大局,率领白道群雄大索天下的玉龙崔老前辈仍然健在。”
“你说这件奇案与顺天王有关?”
“不错。灵狐郭慧娘是顺天王的死党,她曾经使用花蕊毒针暗算我。当初奇案发生的现
场,曾经留下这种凶器,可说是唯一的线索。”
“哦!是你杀死她的?”
“在下不得不杀她。”
“你知道她的底细吗?”
“不知道,这妖妇千变万化,谁也摸不清她的底细。”
“我知道。”
“哦!你知道?”永旭讶然问。
“有一天在下曾听到清尘法师的两名道侣闲谈,谈及他们门下弟子的秘辛。他们不知道
在下在草中睡觉。
“他们说些什么?”
“他们说云栖观主恐怕已知道香堂西面花残岭月落谷的秘密,要大家少往花残岭月落谷
跑。”
“咦!真有这两处地方,你知道在何处?”
“不知道。可能在他们的香堂附近。”
“香堂在何处?”
“戏没去过,反正不会在茅山。”
“这么说来,三法师之间各有秘密,各怀鬼胎了。”
“争权夺利,难免发生培植私人实力的举动。听那两老道说,灵狐其实是清尘法师的姘
头,上次顺天王途经茅山时,由清尘派给顺天王使唤的心腹。灵狐未派出之前,就是花残岭
月落谷秘窟的主持人,月落谷花残岭两地秘窟,有不少三十余至四十岁左右的男女上百名之
多。”
“我明白了,那就是二十余年前,被掳走的年轻男女。怪!他们为何不逃走?”
“逃走?听那两老道说,秘窟中根本不许里面的人出来。想想看,三圣宫云栖观主是何
许人物?他不但道力通玄,门下弟子众多,二十余年来,竟然不知道香堂附近,有大法师的
两处秘窟存在,甚至最近方听到风声,可知秘窟是如何德秘了。”
“在下会将他们找出来的。”
“没有事在下得走了。”
“请便。”永旭拱手相送:“你为何将这些消息告诉我?”
“也许是希望顺天王垮台,我好安心脱身吧!”
铁掌开碑苦笑,扭头昂然而去。
永旭沉思有顷,苦笑着自语:“香海宫主只问出四平山香堂的底细,却不知香堂附近,
还有清尘妖道的月落花残两处秘窟。要不是铁掌开碑说出这些消息,我毫无准备闯去,岂不
是硬往鬼门关里闯?危险,危险,真得借重家驹家骅两位兄弟了。”
本来,他希望家驹家骅兄弟负责监视清虚下院,牵制住情尘妖道的人,有千幻剑一家老
小出面,清虚下院的人岂敢妄动?他就可以放心大胆至四平山香堂直捣黄龙了。
月落谷花残岭两秘唐有百余名男女高手,再加上香堂的主脑人物,他一个人怎么应付得
了?
有家驹家骅兄弟相助,他便可以放心大胆前往了,三人联手以乱洒星罗剑阵应付围攻,
百余名高手很难占得了便宜。
有所决定,他动身接近这里的茅屋秘窟。
如不先剪除羽翼,瓦解顺天王的心腹高手,他们便会事急撤往四平山香堂,岂不平空增
加数十个劲敌?
最好能在此地除去顺天王,便不用到四平山香堂冒险了。他与三法师无怨无仇,唯一的
仇敌是顺天王,顺天王一死,他用不着找其他的人了。三法师目前不想造反,敬天教的事与
他无关。
距林木深处那三四栋茅屋尚有半里地,沿途竟未发现伏桩。
他心中起疑,暗叫一声糟!
为了处理铁掌开碑的事,他耽误了不少时刻,恐怕顺夭王已经撤走了。
他心中一急,脚下一紧。
奔出数十步,他突然在急奔中倏然转身回顾。
身后鬼影俱无,草木森森。
“咦!分明有人跟踪。”他哺哺自语。
他小立片刻,然后转身举步向前一窜,半途猛地转首回顾。
仍然一无所见,但他哼了一声,匆匆走了。
由于不再有人现身,密林幽逐益增三分紧张气氛,密云不雨的局面最令人不安。他不能
让顺天王逸走,决定大胆地闯虎穴龙潭。
已可从林隙中看清茅舍的轮廓,依然不见有人走动。那是位于山坡下树林前的三间茅
舍,每间都有传统式的两进。
屋倒有一处山泉,在百步外即可听到淙淙的水声,可能装设了盛住滴水的容器,滴水的
声音相当悦耳。
三间茅舍分处三方,中间的三四亩大广场,建了一座古朴的茅亭,三面栏,中有树疫制
的桌子,桌面摆了一副棋盘,两盒黑白子。
棋盘上显然有一局残棋,下棋人走得匆忙来不及收拾,似乎黑子已陷入重围,白棋的大
龙已控制了大局。
三座茅屋皆有前院,树栅为篱,院门紧闭,不但不见有人走动,连家禽家畜也踪迹不
见。
永旭站在广场前,凝神察看四周的形势,倾听动静声息。但他失望了,显然这里的人已
撤走。
久久,他突然虎目生光,冷冷一笑,举脚向茅亭走去,步伐稳定,神态悠闲,背着手像
是游山玩水的雅人逸士,脸上涌现和蔼的笑容。
进人茅亭,他毫无顾忌的落坐,微笑着打量遗下的一局残棋,全神贯注似已浑忘身外
事。
久久,他用不胜遗憾的口吻说:“这是一局不值得至万页救的残棋,黑子早该在九十九
手时弃子结束残局的,何苦作无望的挣扎?”
中间那栋茅屋,传出隐隐脚步声,柴门开处,踱出一位须眉皆白的灰袍老人,身材修
伟,老眼依然明亮。
佩的剑古色斑斓,云头上的剑穗绿芒映日闪闪刺目,原来穗中镶有一颗拇指大的祖母绿
宝石。
老人也背着手,神色庄严,步履从容一步步向茅亭接近,神光炯炯的老眼不住打量亭中
的永旭。
永旭循脚步声转首,瞥了老人一眼,看到了剑穗的绿芒,眼神一动,但随即若无其事地
收回目光,仍注视着桌上的残棋。
老人统至亭口,缓步人亭,在桌对面止步。
他撩起袍袂落坐,似笑非笑地说:“万里江山一局棋,不论谁胜谁负,苍穹依然不断斗
转星移,日月交替,永不改变,永不休止,大地依然。人生一世,草生一春,任何人也改变
不了时序的转移,但人能改变世代的兴替。这局残棋固然黑子早已无可挽回,但半途弃
子……”
“老伯。”永旭打断对方的话:“万里江山不是一局棋,世事也不是一局棋。说这话打
这种比喻的人,本身就是不负责任的嘲世者。棋一局完了可以再来,不伤害他人,也不影响
旁人的生死祸福,除非用他人的性命作为赌注。”
“你的意思是……”
“用他人的生死祸福作为赌注的人,必须受到报应。”他一字一吐地说。
“你是主宰报应的神佛吗?”
“不是。”
“那你……”
“一个家已残破,亲友大半被残害的受害人,一个有权报复的人。”他庄严地说,虎目
中神光似电,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老人。
“你要什么?”
“我要顺天王的项上人头。”他语音冷酷,不容误解。
“这解决得了问题吗?”
“我不是来解决问题的,而专为索债来的。”
“你可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始作涌者,是他亲自领着贼兵三次攻掠我的村庄,是
他使四川赤地千里血流成河,我只知道要他的命,不问其他。”他气愤地说。
“你……”
永旭倏然站起,冷笑道:“你,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老人也倏然变色而起,哼了一声说:“可恶!小辈出口伤人
“那是我对你客气。”永旭抢着说:“你是白衣军的余孽,大名鼎鼎的漏网贼乾坤一剑
东方明,铁骑纵横六省,两逼京师三过南京,所经处尸堆成山血流成河。你的罪孽与我无
关,自有国法与上苍制裁,但如果你管我的闲事,我神龙浪子必定杀你。”
“老夫已决定管你的所谓闲事了。”乾坤一剑东方明厉声说。
“在下也决定杀你。”他针锋相对顶了回去。
乾坤一剑举步出亭,一面将袍袂扎在腰带上。
永旭也向亭外走,怒气逐渐消逝。
大敌当前,任何激动都会影响情绪和手脚的灵活,在持志养气方面的修养,他的成就已
超过他这种年龄应有的修为。
两人相距三丈,面面相对。
“老夫指引你一条明路。”乾坤一剑沉声说。
“谢了,在下要走自己的道路。”他泰然地说。
“不要执迷不悟。”
“在下是择善固执。”
“年轻人,不要一意孤行,听我说……”
“抱歉,没有什么好说的。在下再次申明,叫顺天王出来与在下结算,双方公平决斗,
不死不休。其他的人最好自爱些,谁敢出面阻扰,谁就得为自己的生死负责。东方明,你真
要阻挠?”
“是的。”乾坤一剑的话斩钉截铁。
“请亮剑。”
一声剑啸,乾坤一剑宝剑出鞘,剑身若隐若现,映着烈日光华耀目生花,好一把绝壁穿
铜的宝剑。
龙吟隐隐,永旭的霜华剑也徐徐出鞘。
两人遥遥相对行礼,礼毕,双方同时拉开马步亮门户,剑向前一伸,不约而同向前逼
进。
同是剑术高手,行家中的行家,剑伸出便封住了中宫门户,因此必须移位,引对方移动
以便争取空门,能诱使对方发生错误的判断,始可操制胜之机。
双方的造诣如果不相上下,犯错误的机会也均等。
换了三次方位,一声冷叱,永旭抢得了空隙,抢制机先进攻,剑虹一闪,快如电光石
火,狠招“射星逸虹”从空隙中澳人,风雷骤发。
“铮!”乾坤一剑老练地一剑封出,双剑行首次接触,剑鸣震耳。
两人皆用内力御剑,双剑皆受到沉重的打击力道而出现弧形。
风雷声袅袅不绝,令人闻之心凉。
两人同向侧震飘八尺,功力悉敌棋逢敌手。
乾坤一剑脸色微变,咬牙说:“难怪你如此狂妄,果然身手不凡,着!”
喝叱声中出剑近身,乾坤一剑奋勇抢攻,高手决斗,一切花招皆用不上,剑不发则已,
发则必是凶狠绝伦的毒招,锐不可当。
连攻十余招,一剑比一剑凶猛,但见飞腾的剑影急剧地吞吐、闪烁、回转,绵绵不绝,
势如长江大河,有若狂风暴雨。
金铁交鸣声连续爆发,震耳欲聋,附近的沙石,因两人快速的走位和剑气的爆发而震
动,飞沙走石声势极雄。
不时传出一两声特异的剑气厉啸,乃是双方走险时剑锋贴身掠过所发的啸声,令人闻之
心往下沉,毛骨惊然冷汗沁体。
永旭展开所学,沉着地接招、封架、反击……有惊无险地接下了对方十余剑,也乘势回
敬了五六招。
快速的移位逐渐加快,剑势也逐渐出现特殊的变化。功力相当,不易取得空门,必须加
紧压迫,逼对方暴露空隙死角,因此愈打愈快,完全凭神意出剑,任何一点疏忽,即可决定
生死。
招式已经派不上用场、只有藉着不能驭剑,每一剑皆是致命的一击,看谁能支持得最
久。
好一场武林罕见的龙争虎斗,剑快得令人目眩。
第一个人影出现在第一栋茅舍的门口,是先前追向大茅镇的大和尚,手中的紫金木鱼模
长有一尺八。柄粗如鸭卵。
如果真用来敲木鱼,斗大的木鱼也禁不起一敲。
第二个人影出现在第二座茅舍前面,赫然是魔剑姬宏,天台报秀山庄的庄主终于现身
了。
场中恶斗更是火炽,冲刺的劲道更形加剧。
四面八方皆有人,合围已成。
姬老庄主一家都来了,媳妇商氏婉如,她的真正身份,是绝笔生花的妹妹,姬家父子午
夜过瑞桑庄,自有其正当理由。
少庄主姬岚,站在乃妻商婉如的左首,加上侧方的女儿姬惠,三支剑构成坚固的三才剑
阵。
四名大汉四把唬人的雁翎刀,结成无坚不摧的四绝刀阵。
这种用在两军冲锋陷阵的大刀,威力比江湖人使用的狭锋长剑要大得多,硬拼硬抢有敌
无我,挨上一下不死也得脱层皮。
大和尚正是殃神景星,目前的佛名是释法本。早年,这恶贼与乌江镇的八爪蜘蛛有交
情,在和州他曾获得八爪蜘蛛的全力支援。
殃神景星的右面,是四名穿大红法衣的中年道人,之外,是四名年约半百出头的彪形大
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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