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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强龙》


第二十三章



  洞庭湖的湖匪足有百十股,通常各有猎食的地盘,通常派有眼线,在地盘内各重要村落
潜伏,一方面留意村民的活动,注意地方武力的兴衰;一方面打听官府的动静,官兵与乡勇
到达之前,匪徒得以及早撤离。
  以湘阴以北湖滨各镇市来说。过去曾经受到湖匪的血腥洗劫,把湖匪恨入骨体,联合组
成了极为雄厚的乡团,拥有各式快速的战船,以鸣锣吹角传讯,瞬息可传三二十里,警讯传
到,民壮乡团立即放下活计出动,个个奋勇争先,抓住湖匪,一律格杀毫不留情,因此湘阴
以北直抵岳州一带湖滨,湖匪绝迹鸡犬不惊。
  不予匪妥协,这是自保的最佳途径。只有不怕牺牲誓死自卫的人,才能获得真正的和平
安乐。
  湘阴以西湖滨各村镇。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一是地处偏僻,村落也稀少,人丁不多,
本身就没有充分的人力,无法抵抗汹涌而来的大群湖匪。一是官府鞭长莫及,巡逻的官兵或
丁勇一年也来不了三两次,兵来匪走,兵走匪来。发生不了吓阻作用,再加上匪徒的屠村威
胁,想反抗的人也不得不考虑后果,只好听天由命了。
  天亮了,扼守湖滨安罗布网,纷纷撤回村中歇息。辛苦守候了一夜,饥寒交迫。浑身水
淋淋。不换衣歇息岂不灾情惨重?反正白天只要派一两个人监视着湖面就够了,用不着全面
把守。
  村东北角湖滨负责监视湖面的两个匪徒,刚换上来不久,虽说昨晚轮不到他们把守,但
也因为搜索丘家的人而忙了一夜,换上来之后,虽免精神不济睡眼惺松。
  “该死的!老八。”那位佩了一把七星狭锋宝刀的人向同伴说:“那几个甚么报应神,
昨晚一定可以游到对面的小洪洲吗?”
  “谁知道呢?”另一名同伴老八懒洋洋地伸懒腰:“反正连活神仙大少主也不知道,你
我更是糊涂。天杀的!碰上四海报应神已经够可怕了。又碰上了早年的可怕高手伏魔天罡,
这次咱们真的走了亥时运,要完蛋了。”
  “说起来还真令人毛骨悚然,也难以置信。”佩七星刀的人语气中饱含恐怕:“伏魔天
罡退出江湖三十年,也在江湖称霸了三十年,目下该是八十上下快进棺材的老朽了,怎么可
能杀死了祖师堂法主太上真仙道真?法主已修至地行仙境界,江湖上武林风云榜前十名高手
名宿,也不是法主的敌手,难道说,人愈老武功与定力皆不会退化,愈高深愈厉害。可能
吗?我决不相信。”
  “至少,昨晚被杀死的二十几个人相信。我好困,想小睡片刻养神,老八,你多担待些
好不好?”
  “你别想偷懒,我比你更困……”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
  “既然你们都困。那就休息吧!”不速之客微笑着说:“我是说,永远的休息。你们为
非作歹已经享受够了,真该满足地永远休息了。
  “你是……”两人骇然同声惊问,火速拔刀。
  “四海报应神!”
  拔刀的速度不够快,刀出鞘一半人已贴身,铜戒尺左右分张,两人连闪避的机会也没抓
住,一左一右两耳门各挨了沉重一击,颅骨立碎内陷。
  噗一声响,七星刀堕地,刀身贴地,居然能发出隐隐龙吟,刀光如一泓秋水,七颗青中
带晶的星形图案隐现闪烁的光华。
  “好刀!”赵四爷拾起刀脱口称赞:“真武轮回刀,武林四大凶刀之一,怎么竟然落在
这种稀松的小歹徒手中?上一届的刀主死神东方平,大概不在人间了。”
  张大爷皆同耿五妹出现在一侧,将尸体丢入草丛中。
  “四哥,这人不是稀松的小歹徒。”耿姑娘说:“他姓卫,煞星卫元仲,正是死神东方
平的唯一得意门徒。如果他不是被四海报应神的名头所震慑,又如果他不太过倚赖这把真武
轮回刀,他就不会如此稀松平常,在拔刀时送了命。”
  姑娘不愧称八荒潜龙的女儿,江湖见闻极为广博。
  “管他是谁的门人,这把刀我要了。”“赵四爷欣然说:“云卿,劳驾把刀鞘给我。”
  “耿姑娘在把煞星卫元仲的尸体丢入草丛之前,已把刀鞘连佩带也解下来了。”
  “四哥,我……”耿姑娘将鞘递给他:“我不要你多造杀孽,答应我,要不……”
  “不要滥用这把刀,是吗?”赵四爷收刀入鞘:“你知道,任何兵刃在我手中,都是杀
人利器。”他将铜戒尺拂了拂:“我做了五年社学的猢狲王,把这把戒尺打过几个顽皮学生
的手心,但用来杀人……不说了,我不会滥用的,我们走吧!看另一路清除得怎样了?”
  “你放心,老二老三一路,有丘家五个土地带领,一定比我们这一路更顺利。”张大爷
接口说:“逐一清除,分而蚕食,这种老把戏还真管用。”
  王二爷兆祥与李三爷李蛟这一组,确是顺利,收获十分丰硕。他们这一组共有九个人之
多,分为三小组。李三爷与爱侣六妹晓云是一组,王二爷与丘小姑娘母女成一组,而由丘老
太爷老夫妻与丘陵昌打头阵,出面引透警哨的注意,另两组则从两侧或后方猝然袭击,下手
极为凶狠,决不让警哨有发警讯的机会,三小组同心协力,连毁七处外围警哨,把村东与南
端的歹徒们清除净尽,进抵村南的栅口。
  张大爷赵四爷与耿姑娘这一路,负责清除村北与村西的警哨,人数虽少,实力却最强,
赵四爷的轻功修为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几乎快得令人肉眼难觉。可称之为幻形或变化
术。加以匪徒们昨晚辛苦了一夜,本已疲劳万分,天一亮,没有强敌入侵的顾虑,也就不再
躲在潮湿的隐秘处警戒,大胆地在哨所附近活动透口气,所以老远便被张大爷三人所发现,
一明一暗主客易势,自然无往而不利啦!所以进展也十分迅速。
  最后,三人回到村北栅口。
  一声长啸,三人以震仅人心的声势,一前两后冲入看不见人踪的村落,象三个疯子,不
徐不疾地长啸震天直冲村中心。
  他们不想多浪费精力逐屋搜索;公然长驱直入,料定藏在屋中的人,必定听声出外追逐
接斗。
  果然不错,有三座村宅内有人闻警涌出。
  三人先不加理会,长啸疾进。
  村屋破损的光景,令三人心中疑云大起,怎么每一村宅的门窗都损坏了的?
  不祥的预感。爬上他们的心头。
  村南,八个人的啸声更是惊天动地,也向村中心疾进,声势惊人。
  就算在村南歇息的人,是经验丰富的高手名宿,也曾被他们这种反常的怪异入侵方式,
弄得一头雾水,也心惊胆跳。
  这简直就象官兵式强盗冲锋;必定具有雄厚的实力。
  双方恰好到达公祠前。
  啸声突然中断,十一个人骇然止步。
  三十三具尸体横七竖八,断头戳肢惨不忍睹,血与泥混和,把整座广场的泥土全染红
了,血腥中人若呕。
  十一个人如中雷殛,倒抽一口凉气。
  “天啊……”心肠最软的耿姑娘,第一个掩面叫号。
  丘姑娘与田氏,突然转身发呕,却又呕吐不出甚么来,发出痛苦的呻吟。
  赵四爷浑身在发抖,手一挥,铜戒尺发出可怕的呼啸声破空旋转飞射、不知飞往何处去
了。
  他的手、握住了真武轮回刀的刀靶,大拇指压下了卡簧、手抖得厉害。他一双本来就又
大又黑的虎目、这时显得更大、更黑、更阴森、燃烧着可怕的九幽地狱之火。
  “为甚么?为甚么……”张大爷痛苦地叫:“村民何……辜……”
  他们身后。追来的人愈聚愈多、二十……三十……但没有人敢冒失地冲上或出声叫喊。
  赵四爷发出一声兽性的震天怒啸,身形后转,真武轮迥刀已经出鞘,刀上的七颗星,突
然幻映出诡异的.妖气慑人的、魔鬼眼睛似的闪烁光华。
  刀举起了,在他的奇功催动下,刀身似乎突然消失了,变成一道长长的怪异光芒,而那
七颗魔眼似的怪星,似乎正在闪烁旋舞。
  刀吟声更是动人心魄,似乎真有令人心向下沉、浑身汗毛森立、午夜深坠九幽的惊心动
魄威力。
  “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畜牲!”他咬牙厉叫:“你们已经不是人了,我不能把你们当人
看待。大天殛!”
  相距仅十余步,声出刀及。
  王王爷的分水刀、飞起、扑下、下击。
  张大爷的剑,李三爷的三棱刺,在同一瞬间左右包抄,风吼雷鸣,波开浪裂,血肉横
飞。
  上下左右齐至,大天殛。
  三十余名悍匪与弥勒教的歹徒,百忙中奋勇拚命,作绝望的挣扎。
  “用不着我们上前了。”丘老太爷拉住了要跟上的小静姑,脸下的痛苦表情令人侧然:
“水妖这天打雷劈的畜牲做的好事,十年来,他已屠过十七座村庄,我要去找他,我要找
他……”
  片刻间,匪徒全倒了。
  “常道观!”丘老太爷叫出三个字,领先便走。
  村中发生的变故,常道观的人并不知道结果,仅能从可怕的啸声,与被杀匪徒的濒死惨
号中,猜出情势一定不太妙。
  湖外,小洪洲方向,四艘钻风船正绕过洲尾,扬帆向这儿飞驶。
  常道观在村西的山麓,向北三里左右是湖滨,芦荻映掩中,可以看到八艘蜈蚣快部半搁
在岸上,可知水妖这股湖匪的大部份喽罗,早已到达常道观,由常道观的主事人,转派往村
庄布置无罗地网。当然;首脑人物与一部份匪徒,留在常道观坐镇指挥。
  外围的伏桩看到大踏步而来的十一位男女,立即发出警讯,悄然后撤,不敢出面拦阻。
  张大爷一马当先向前走,激怒的情绪已慢慢平复。
  远远地,便看到观门外的广场,排列着五六十个人,杀气腾腾,声势惊人。
  “非常遗憾。”张大爷老远便说:“李教主不在,他是个怕死鬼!”-
  “也许躲在观内。”王二爷说:“这些人的打扮,一看便知全是湖匪,是打头阵的
人。”
  常道观有三进殿堂,共有近十间建筑,规模比村中任何一座宅院都大,村民们宁可花大
钱建寺庙宫观,却对自己的住处不怎么重视。观门半掩,看不见里面的光景。按情理,弥勒
教的人不可能也不应该躲在里面,应该与湖匪并肩应敌。
  这五六十名匪徒中,的确看不出有弥勒教的人。一个个结发敞胸,手中的兵刃有刀有刺
有钩,却没有握剑的人,一看便知是湖匪。
  匪徒中传出一阵喧哗声,阵势略是骚动。似乎觉得公然闯阵的十一个人有一半女的,未
免太不知死活了,女人见了强盗而不逃已是异数,向强盗叫阵的几乎没听说过呢!难怪匪徒
们感到诧异,也感到愤怒。
  远在三十步外,便可看到惊人的杀气,的确与一般歹徒恶棍的气势不一样。
  弥勒教两度兴兵,攻城掠地杀人如麻,但兵败后转入地下活动,化明为暗化整为零,那
种烈火焚天屠城杀戮的气势已经消失了。
  这五六十名湖匪,就具有这种震撼人心的气势。毁灭一切、摧毁一切的威势。
  “中间那瘦长身材,生了一双斗鸡眼的狗东西,就是水妖滚康,洞庭湖一股最凶残湖匪
的首领。”丘老太爷向众人宣怖:“他后面十个狞恶匪徒。是他的亲信十煞星,全都是杀人
如屠狗的嗜血凶残悍匪。”
  “你们记住。”张太爷平静地说:“不管我们这次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就算是错吧!
也不后悔,那就是屠光他们。记住:屠光他们。”
  “不想参加的人,就留在此地。”赵四爷也平静地说,大踏步向前走。
  第一个跟在他身后的人是耿云卿,这位出身侠义名门的姑娘,不再认为屠杀报复是不应
该的事了。
  没有人留下来。
  近了,六十双怪眼凶狠地目迎他们。
  三十步、二十步……湖匪们的兵刃举起了。
  张大爷在中,在十步左右止步。
  “村民的老少妇孺现在何处?”张大爷毫不激动地向怒容满面的水妖问。
  “你就是甚么四海报应神?”水妖厉声反问。
  “不错,我,大报应神张,张宏毅。你还没有回答在下的问题。”张大爷独自上前逼
近。
  “你,你是甚么东西,洞庭的好汉……”
  “呸!好汉?你们只是一群微不足道的混帐,一群狼生狗养的畜类,不把自己当人看的
男盗女娼杂种……”
  两声怒吼,十煞星中的两煞星忍受不了侮辱,狂冲而上,两把分水刀火杂杂地呼啸而
至,双刀齐下有若雷霆,声势极为浑雄。
  张大爷身形略转,剑闪电似的出鞘,顺势挥出,人随剑进。
  铮一声暴震,剑崩开右面的刀,身形半转,剑光左施,人从左面的刀光空隙中切入,剑
光掠过左面煞星的腰脊,立即再急旋,凶猛地贯入右面还来不及收刀的煞星右肋,锋尖透左
肋出。
  湖匪们根本没看清他是怎样切入刀光内的,太快了,生死在刹那的接触中决定,谁也来
不及分辨谁杀了谁,直至眼前出现异象与血光,这才知道胜负与生死已判。
  左面的煞星断腰,分为两段向前跌出。右面的煞星尸身也斜冲出丈外摔倒。
  “你还没有回答在下的问题。”张大爷沾满鲜血的剑指向水妖,神色冷静,语气毫不激
动,似乎刚才并没发生任何变故,对身后的两具尸体无动于中,仿佛死的不是人,而是微不
足道的虫蚁。
  雷霆一击,把湖匪们吓了一大跳。传出一阵惊讶的叫声,然后是骚动的呐喊。
  水妖脸色大变,暴眼中似要喷出怨毒的火花来。
  “囚在观里,这是太爷们的战利品。”水妖厉声说:
  “本大王有权带走所获的子女金帛,这都是洞庭好汉们以性命换来的,我们有权享有,
船一到就运走。你们这些江湖混混是甚么东西?胆敢管洞庭好汉的……”
  “杀!”张大爷出震天怒吼,挥剑直上。
  第一个冲入人丛的,反而是在后面站立的赵四爷,似乎他的身影已经幻化消失,仅有一
道光华夭娇飞腾,真武轮迥刀的刀身也似乎消失了,人与刀皆融合成一道光华,所经处血肉
横飞,如此而已。
  六比一,十一头猛虎,冲入六十头羊群,有如狂风暴雨,摧枯拉朽。
  第一个冲入观门的人也是赵四爷,里面看守战利品的十余名湖匪刚从大殿涌出,劈面撞
上了。
  两百余名男女老少村民,皆被捆住双手囚禁在二进大殿内,叫喊声震耳。
  “老前辈请照顾他们。”浑身浴血的张大爷,黯然向老太爷说:“报应神六兄妹要到湖
边去等,等那四艘船靠岸。”
  “老朽带他们返村……”
  “不行,老前辈。”张大爷断然拒绝:“人一乱,绝对无法照顾。晚辈耽心的是,弥勒
教的人为何踪迹不见,不合情理。如果他们在这紧要关头返回……”
  “大哥,我留在此地。”赵四爷说:“丘老前辈对付不了妖术。我留下比较妥当些。”
  “也好。”
  “四船湖匪声势仍然壮大,大哥小心了。”
  “大概无妨,湖匪的重要匪首已经除灭净尽,余匪不足为害,反而是你这里……”
  “我知道责任重大,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照顾这些人”
  “那我就放心了。”
  赵四爷与丘家五老少,立即着手准备,搬来一些案桌、门板、木柱……把大殿的门窗加
以堵塞封闭。能拿得动刀剑的人,皆拾了一把湖匪遗留的刀刃,分组守住堵好的门窗,以防
匪徒攻入。
  忙了许久,大殿成了坚固的防御堡寨。
  赵四爷独自留在外面,拖来两个被打昏捆了手脚的残匪,并排放在外面的石阶上。
  “我要知道弥勒教的人到何处去了。”他拔出真武轮迥刀,向两匪冷冷地说:“如有一
字虚言,在下要剁碎你们。生死关头,他们竟然会弃了你们,留下你们送死挡灾,他们却逍
遥法外,你们又何必替他们隐瞒?”
  “他们到大雷湾去了。”一名匪徒说。
  “大雷湾在何处?”赵四爷追问。
  “在西南三十里。他们是五更天走的。”
  “胡说八道!他们在等候咱们四海报应神,怎么可能在紧要关头,抛下这里的事到大雷
湾去了?哼!你……”
  “在下没有撒谎的必要。”匪徒大声说,颇有英雄气概:“湖上一直就没有传来有关你
们四海报应神的消息,他们认为你们根本就不会从此地来。”
  “而且,他们认为留在村中的人,足以对付你们报应神。”另一名匪徒说“何况寨主已
经带了全寨的精英到达,这里已经用不着他们操心了。”
  “他们到大雷湾有何图谋?”赵四爷追问。
  “半夜里,哨船传来信息,洞庭王带了飞龙队精英过湖来找敝寨主。”第一名匪徒加以
解释:“本寨的弟子不太理会洞庭王的号令。两年前,寨主便接受李教主的法旨,本寨三百
六十名弟兄,编成洞庭神兵,每年获得十万两银子军费。洞庭王对这件事已有风闻,曾经一
而再派人前来警告敝寨主,同时再三指责本寨弟兄劫掠太过惨烈,敝寨主根本不加理睬。这
次洞庭王亲率飞龙队前来,显然有陈兵相胁的图谋。敝寨实力与飞龙队相较,相去甚远,因
而李大少生亲自带了自己的人,赶赴大雷湾所在地,要与洞庭王谈判,希望能说服洞庭王,
接受弥勒教的资助,也替敝寨解危。”
  “原来如此。你们洗劫安乡口村……”
  “这是不得已的事。”匪徒为自己行为辩护:“李大少主的人为了逼供,杀了村中有地
位的三十三个人,这件事传出去,反正都应该由敝寨的人负责,因此寨主不得不下令洗劫,
反正杀一个也是杀,村屠杀尽也是杀。妇孺在山区一带,可以卖得好价钱,所以……所
以……”
  “所以,你们要将人运走,运到山区去卖。盗亦有道,你们的道就是这样的?”
  “我们的所获,也是拼了住命才得来的,我们……”
  “有这种想法的人,活着是最大的错误。”起四爷咬牙说,一刀刺入匪徒的心坎。
  远处的湖滨,传来了隐隐的呐喊声和呼号声。
  刺死守另一名匪徒,赵四爷跃登屋顶戒备。这里居高临下,可以隐约看到五六里的湖滨
景色,但草木映掩,不易看得真切。
  可以看到那四艘钻风船的桅杆,但片刻便看不见了,显然桅杆已经放倒或毁了。
  他一点也不耽心张大爷五个人的安危,对付百十名湖匪,五个人尽够了,真正的劲敌是
弥勒教的妖人,张大爷几个人抗拒不了妖术。
  当最后传来两声震天长啸时,他完全放心了。
  这是张大爷的报捷啸声。
  大雷湾,那是一处极为荒僻的一处大湖湾,附近二十里内没有人烟,浮洲沼泽密布,连
竹筏也无法在内航行,人如果误入,必定被陷死在内,活着出来的机会不过百分之一。
  但这里却是水妖凌普的水寨所在地,有一条极为密秘的神秘航道出入,不但清剿的官兵
不得其路而入,连名义上统率洞庭湖匪的洞庭王,也弄不清航道的秘密,所以水妖敢于不理
会洞庭王的号令,敢于无所忌惮地肆意毁船屠村;胆大妄为。
  这次,这位凌康寨主连近邻的安乡口村也加以洗劫。兔子不吃窝边草,他连窝里的草都
吃光了。
  水寨于一连串浮洲的中间?南面三四里是沼泽区,建了几座陆上的棚屋?作为与陆上连
络的前哨站,派有十数名小贼主事。水寨是四十艘特制的船所连成,用大竹缆与铁链串并。
架木板作走道。居然蛮象一回事。
  辰牌初,三十余名弥勒教的高手匆匆赶到棚屋区?由水妖派来的十名匪首领路,找到了
负责哨站的小头目魔钩巫江,这才知道来晚了,破晓时分,洞庭王已经而易举地占领了水妖
的水寨。封锁了附近湖面。
  陆上前哨站距水寨足有十里路,中间是何怕的陷入沼泽区?只有一条秘密的小径可容竹
筏往来。距水寨三里左右,更是由水草构成的浮洲,一脚踏下去,那就死定了,被水草的根
缠住,只能往下沉而不能往上浮。
  据魔钩巫江说,小径已被强弓所封锁,洞庭王已传出口信,要水妖亲自出面,入寨听候
发落,勾引外人擅在湖中作案有如背叛,必须接受严厉制裁。其他的人出面,概不接受。
  弥勒教的人不死心,派出五名代表随同巫江,接近了封锁线,要求与洞庭王当面谈判,
却被一阵箭雨赶回来了。连试三次,最后露出弥勒教的身份求见,但对方不加理睬,坚持必
须由水妖出面始有商量。
  两名小头目奉命扑奔安乡口村常道观,要把水妖请来。两个小头目一走便不再回来了,
在棚屋里的人眼巴巴地等得心焦。
  弥勒教的人,穿着打扮与湖匪有点显著的不同,三十六名首要人物,皆穿了灰白色的博
袍,梳了道髻,外表似道非遣,似僧非僧,却又有几分文士气派,与那些粗犷肮脏的湖匪,
毫无相似的气质。
  八名领路前来的湖匪小头目,坐在一座茅棚外显得有点焦躁不安。棚内以魔钩巫江为首
的十余名湖匪,更是唉声叹气有如大祸临头。
  辰牌正。日上三竿。
  另一座茅棚外,一位灰施人向远处小径尽头凝望,眼神一变。
  一个灰抱人正踉跄狂奔,跟在一名青衣人身后,青衣人得真切。
  可以看到那四艘钻风船的桅杆,但片刻便看不见了,显然桅杆已经放倒或毁了。
  他一点也不耽心张大爷五个人的安危,对付百十名湖匪,五个人尽够了,真正的劲敌是
弥勒教的妖人,张大爷几个人抗拒不了妖术。
  当最后传来两声震天长啸时,他完全放心了。
  这是张大爷的报捷啸声。
  大雷湾,那是一处极为荒僻的一处大湖湾,附近二十里内没有人烟,浮洲沼泽密布,连
竹筏也无法在内航行,人如果误入,必定被陷死在内,活着出来的机会不过百分之一。
  但这里却是水妖凌普的水寨所在地,有一条极为密秘的神秘航道出入,不但清剿的官兵
不得其路而入,连名义上统率洞庭湖匪的洞庭王,也弄不清航道的秘密,所以水妖敢于不理
会洞庭王的号令,敢于无所忌惮地肆意毁船屠村;胆大妄为。
  这次,这位凌康寨主连近邻的安乡口村也加以洗劫。兔子不吃窝边草,他连窝里的草都
吃光了。
  水寨于一连串浮洲的中间?南面三四里是沼泽区,建了几座陆上的棚屋?作为与陆上连
络的前哨站,派有十数名小贼主事。水寨是四十艘特制的船所连成,用大竹缆与铁链串并。
架木板作走道。居然蛮象一回事。
  辰牌初,三十余名弥勒教的高手匆匆赶到棚屋区?由水妖派来的十名匪首领路,找到了
负责哨站的小头目魔钩巫江,这才知道来晚了,破晓时分,洞庭王已经而易举地占领了水妖
的水寨。封锁了附近湖面。
  陆上前哨站距水寨足有十里路,中间是何怕的陷入沼泽区?只有一条秘密的小径可容竹
筏往来。距水寨三里左右,更是由水草构成的浮洲,一脚踏下去,那就死定了,被水草的根
缠住,只能往下沉而不能往上浮。
  据魔钩巫江说,小径已被强弓所封锁,洞庭王已传出口信,要水妖亲自出面,入寨听候
发落,勾引外人擅在湖中作案有如背叛,必须接受严厉制裁。其他的人出面,概不接受。
  弥勒教的人不死心,派出五名代表随同巫江,接近了封锁线,要求与洞庭王当面谈判,
却被一阵箭雨赶回来了。连试三次,最后露出弥勒教的身份求见,但对方不加理睬,坚持必
须由水妖出面始有商量。
  两名小头目奉命扑奔安乡口村常道观,要把水妖请来。两个小头目一走便不再回来了,
在棚屋里的人眼巴巴地等得心焦。
  弥勒教的人,穿着打扮与湖匪有点显著的不同,三十六名首要人物,皆穿了灰白色的博
袍,梳了道髻,外表似道非遣,似僧非僧,却又有几分文士气派,与那些粗犷肮脏的湖匪,
毫无相似的气质。
  八名领路前来的湖匪小头目,坐在一座茅棚外显得有点焦躁不安。棚内以魔钩巫江为首
的十余名湖匪,更是唉声叹气有如大祸临头。
  辰牌正。日上三竿。
  另一座茅棚外,一位灰施人向远处小径尽头凝望,眼神一变。
  一个灰抱人正踉跄狂奔,跟在一名青衣人身后,青衣人似乎体力更为衰渴,脚下一高一
低十分吃力。
  “公羊香主,快去接人。”守望的灰袍人间棚内叫:“恐怕是安乡口村有紧要消息传
来,传信人力尽了。”
  立即出来了两个灰袍人,掖妥袍快飞步迎出。
  不久,两个灰袍人挟扶着两个狼狈的来人,急急进入棚屋。
  棚屋内,三位首脑人物据中安坐在竹床上,左右分列着十六名灰袍人。中间那人年约半
百,一表人材,身材修伟,留了三绺须,生了一双锐利的大眼,佩的剑古红斑烂,神态冷
静,极具威严。
  “拜……见……大少主……”将近虚脱的灰衣人喘息着拜倒。
  “怎么一回事?”大少主沉声问。
  “大……大事不……不好……”灰衣人大声叫。
  “说!”
  “四……四海报应神来……来了,安……安乡口村的人全……全军覆没……属下跌……
跌落沟……沟渠,才能逃……逃得性……命……”
  “常道观本……本寨的人……也……也全军覆没……”黑衣人也喘息着说:“寨主
也……也死……死了……在下是……是伏……伏哨,得……得以逃……逃过大……大劫,
好……好惨。”
  “哎呀!”大少主大吃一惊,其他的人也骇然变色:“该死!怎么这样巧?”
  “大少主,他……他们恐……恐怕会追……追来,水……水妖凌……凌寨主的人靠……
靠不住,—……一定会招出这……这里的事……及……早为……为谋……”
  “我们的人,真的全完了?”大少主悚然间。
  “是的,连……连凌寨主的人也……也全完了。”
  “找立真来,要他带路找地方暂避,此地凶险,不能等候前后夹攻。”大少主向右首一
名部属发令:“同时招呼凌寨主的人回避,火速脱身,快去。”
  “属下遵命。”部属匆匆地出棚走了。
  片刻间,人去棚空。

  赵四爷站在二十步外,腰带上插着真武轮迥刀,锐利的目光,打量着站在棚屋前的九个
湖匪。
  他知道,附近的树丛茂草间,最少也伏有三十名湖匪,而且最少也有十张强弓瞄准了
他。
  他之所以估计有强弓埋伏,并非凭空臆测,而是有根据的。中间那位威猛神气的湖匪首
领,左右四位部下握了铁叶盾,随时准备保护中间的首领。这种盾,主要就是防箭的,当然
自已也有人使用弓箭。
  另四名湖匪,手上就有箭已上弦的大弓。
  九双怪眼,凶狠地盯视着他。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再次从容迈步向前接近。
  十五步、十步……
  他心中一宽,这是安全距离,只要向前一行,就可以行近匪首,四张大弓目下已失去作
用了,他有把握头四名匪徒的箭无奈他何。
  四张强弓已将拉满,四枝狼牙在日光下光芒耀目。
  “阁下一定是洞庭王。”他冷冷地说。
  “不错。尊驾又是……”匪首粗眉一轩,要冒火了。
  “姓赵。”
  “四海报应神的老四?”洞庭王一怔:“唔!胆气超人,人也颇威严,不错。”
  “夸奖夸奖。”
  “你来有何贵干?”
  “向阁下套份交情。”
  “你说。”洞庭王居然火消了:“早些天在下就知道诸位的事,澧州的变故已传遍八百
里洞庭湖。”
  “请阁下把弥勒教的人逐出水寨,请不要包庇他们。”
  “你胆子不小,哼!”
  “差不多。”
  “上去两个人。”洞庭王怒叫:“赶他走!”
  两个拥盾匪徒拔出刀,应声列阵而出。
  一声刀鸣,真武轮迥刀出鞘。
  “也好,反正早晚会了断的,四海报应神总会有一天,与你洞庭王生死相见。”赵四爷
凶狠地说;水妖凌康的两百余名匪徒,洗劫了安乡口村,血流成河,你洞庭王难辞其咎。不
屠光你们这些泯灭天良的匪徒……”
  “住口,安乡口村是凌寨主的保护区,怎么可能受到他的洗劫?他倾寨而出,只为了帮
助弥勒教对付你……”
  “哼!你何不派人去安乡口村查一查?弥勒教的人屠杀该村三十三名乡绅在先,水妖洗
劫于后,两百余名村民老少被掳至常道观,全村无半栋全屋。要不是四海报应神及时到达,
安乡口村必定鸡犬绝迹。水妖两百余名匪徒已授首,现在……”
  “等一等!”洞庭王急叫:“你的话是真是假?”
  “四海报应神追到此地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下偕所属的飞龙队,已经占领了凌寨主的水寨,拒绝弥勒教的威迫利诱。他们已经
走了两刻时辰。”
  “他们到何处去了?”
  “往南走,十二里叫十二沟,就在前面的小山下。”洞庭王向南一指:“那地方十分隐
蔽,阁下小心了。”
  “谢谢。”赵四爷收刀行礼,徐徐后退,发出两声短啸。
  远处传回三声短啸,他立即扭头大踏步而走,远出三十步外,再止步回身。
  “洞庭王。”他亮声高叫:“希望咱们后会无期。”
  说完,转身如飞而去。
  “这个子好狂。”洞庭王摇头苦笑。

  一连串的小山,林深草茂,多少年不会有外人涉足其间,一方面是附近有广大的沼泽无
田可耕,一方面是匪盗就在湖中建寨,前来走动的人经常被巡风的小贼杀死,久而久之,再
也没有外人涉足了。
  站在隐约可辩的小径驻足四顾,一片林海草洋,不要说躲三五十个人,就算有上万人马
蛰伏其中,也难以发现踪迹。
  “这地方老朽并不陌生。”丘老太爷向眉心紧锁的张大爷说:“其实,这一带是绝地,
这条小径是唯一可通行的道路,不管从任何方向进入,由于其中的不测沼泽所限制,走来走
去,最后仍然要回到小径来;假使不陷死在内,一定会回到小径来的。以往,南面的乡民叫
这里为十二沟,因为有十二条境蜒其中的沼泽地带。人进入后,绕来绕去,如果不陷死在
内,仍会回到这条小径来,当然不会是绕回原地,反正就在小径的某一段。由此向南行,小
径在弯右折,可通向三十里外的望湖乡小陵村。假使有路直走,不会超过二十里。”
  “所以只要找到他们离开小径的地方,就可以一直追下去而不怕迷失在内。”丘隆昌接
口说:“要不就把守住小径,分段守候,彼此之间保持目视或声号连络,发现敌踪使发讯通
知,这叫守株待兔,一定可以等到他们的,他们飞不了。”
  “哦!有这种妙地方?他们有湖匪领路,为何要躲到这种绝地来?”张大爷仍有疑问。
  “他们一定以为这里可以躲藏,外人进入很可能陷死在沼泽内,所以有恃无恐。”丘老
太爷说出自己的判断:“再就是我们追得太急,他们人多,往南逃很难逃过乡民的耳目。”
  “哦!恐怕他们真的不知道老前辈知道这一带的地势。张大爷心中大定:“四海报应神
当然不可能知道。好,这是一场耐心与智慧的竞赛,我们决定采守株待兔的办法布网张罗。
好在我们带了食物,至少可以支持一两天。三兄,把食物分为五份,每两人为一组埋伏,我
在丘老前辈伉俪这一组。”
  丘小姑娘自然而然地,与王二爷成了一组。
  耐心与智慧的竞赛,这是一场以性命作赌注的竞赛。
  一整天,毫无动静,整个地区除了飞禽走兽活动之外,渺无人踪。苍茫死寂,耽久了人
真会发疯。
  丘小姑娘下半夜睡得很沉,她负责上半夜的警戒。两人潜伏在灌木丛中,夜间则推进至
可监视小径的草丛内,透过草梢的空隙,监视区的动静一目了然。
  她睡在王二爷身旁,坐在草中监视的王二爷,随时都对以轻易地拍醒她。
  四更将尽,她突然从梦中惊醒。
  王二爷的手,正按在她的脸颊上,她感到这双手本来应该是坚强、温暖、稳定的。但现
在,却显得冰冷。颤抖、乏力。
  所以,她是被这双手惊醒的,警觉地抓住塞在身畔的剑,悄然挺身坐起。
  蓦地,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感到冷流自背脊上升,打一冷战,浑身毛发森立,骇然抱住
了身躯也在颤抖的王二爷,几乎忍不住喊叫出声。
  三十步外的小径中,三个白袍拖地,浑身布满绿焰,被散着头发,形如僵尸的鬼物,鱼
贯向南跳跃而进,跳的规律整齐一致,传出拂动草梢的轻微声息,但却没有跳落时的着地足
音。
  后面十步左右,是一个连一个,不知到底有多少数目的五丈高狰狞可怖的金甲巨人,每
个巨人牵了一头独角怪兽。巨人与庞大的怪兽,下半身掩在滚滚的绿色云雾里,所以看不见
脚的走动,也听不到着地的声音。
  视力可及半里外,而这些巨人怪兽一个连一个,不知到底有多少,反正视力所及处可看
到三四十个之多。
  绿芒满野,云雾勇腾。
  一阵云雾飘过,鼻中嗅到一阵草霉味。
  她魂飞天外,向前一仆,昏厥的前一刹那,她知道王二爷也跟着倒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悠然醒来,发现她在王二爷怀中。
  “噤声。”王二爷紧抱住她低声说:“运动调息以恢复体力,目下你全身发软,要许久
才能复元。”
  “二爷,刚……刚才……”她余悸犹在。
  “不是刚才,已经过去半个更次了。”王二爷在她耳畔低声说:“妖人们在弄鬼。很可
能是驱使鬼魅开路,或使用纸人纸兽掩护。我来不及吞服辟毒丹,甚至来不及示警。便浑身
失去活动能力,总算早一刹那屏住了呼吸,最后在昏倒前勉强取丹药吞下,因为药力无法及
时行开,昏迷了许久。”
  “是……是妖术?”
  “是的,但毒雾才是制人的利器。”
  “现在……”
  “已经五更正。我们无法赶上了。”
  “你是说……”
  “只有四弟才能克制得了妖术,希望全在他身上了。如果我所料不差,我们四组人恐怕
无一幸免。”王二爷叹了一口气:“妖人们所倚仗的并非全是妖术,而是用毒物与超人的武
功相辅相成,所以十分可伯。”
  “四爷一个人,恐怕……”
  “四弟鬼精灵,谅无大碍。快,我们赶快行动以恢复体力,或许还可以赶到前面去接应
四弟。
  破晓时分,南面十余里外的一座小山下。
  这里,巳经远离了十二沟,再往南走七八里,使可以看到稻田和村落了。
  僵尸失了踪,巨人与怪兽也消失了,绿焰与云雾也消散无踪,三十六名男女散布在山坡
的草丛中坐下歇息。
  最南端围坐着三男两女,五个人皆显得有点疲劳,昨天走得匆忙,没带有食物,大概饿
得有点受不了啦!
  “大少主,弟子仍然耽心。”一个年近花甲的人说:“怎么沿途没发现任何动静?弟子
耽心他们不在路旁埋伏,而是远离小径找地方睡觉了,等他们醒来,恐怕要加快追来呢!”
  “你们放心。”人才一表的大少主信心十足地说:“我算定他们一定会在路旁埋伏,也
一定会被神兵吓掉了魂。即使胆子大,也会被九幽雾薰得半死不活。天一亮,我们回去搜
寻,把他们押回武昌,本教要利用他们昭告天下,重振本教的声威。耍论斗智,他们算得了
甚么?”
  “就算他们不上当,也不见得会追来。”一位女的说:“如果他们不在小径附近埋伏,
怎知道我们连夜走了?”
  “那么,我们回去搜寻,岂不碰上了。”年近花甲的人,显然不同意大少主回去冒险的
打算:“他们几个人,不但杀了我们三分之二以上的人,而且屠光了水妖凌寨主的两三百名
弟兄,我们现在……”
  “依你之见,又待如何?”大少主不悦地问。
  “弟子认为,火速离开为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回去之后,派专使往汉中,请教主
召集各地精英……”
  “你是愈来愈胆小了。”大少主恼火地说。
  “弟子……”
  “我意已决,天亮回去搜寻。”
  “遵命……”
  北面的草丛中,两道白虹突然飞旋暴起,从八名弟子围坐歇息的草丛飞凉而过,然后象
白虹惊天,远出十丈外倏然隐没。
  “啊……”惨叫声传到,接着顺风飘来一阵血腥味。
  同一刹间,东、西两面也刀光似电,剑气飞腾,三方面在在同一刹那发起快速猛烈的猝
然攻击,也同一沾即走,似乎知道妖人们妖法厉害、不能逗留。
  三个快速的黑影,突破南面四名妖人的最前面警戒网,却不肯撤走,随即猛扑大少主这
一面的五男女。
  变化虽快,而且天色仍黑,但大少主这一面的五男女,反应超人,大少主首先一蹦而
起。
  “孽障大胆!”大少主沉叱,大袖一挥,左手已拔剑在手。
  狂风乍起,蓦地里天昏地黑,鬼哭神号,一股黑气与一道青虹夹风雪而起,向扑来的三
黑影迎去。
  一声震天长啸起自侧方,一道白虹飞旋而至。
  一声霹雳,电光耀目生花、无数火星飞溅、风雷徐敛。但黑云依然汹涌;对面不见人。
  三黑影被震飞三丈外,仆伏在草丛中失去知觉。
  大少主五男女有三个失了踪,两个男妖人死在原处,是被碎了刀身击毙的,每人身上最
少也有五段小铁刀直透内腑。
  从此,真武轮边刀在世间消失了。
  天终于亮了,现场血腥触鼻。
  张大爷、丘老太爷夫妇,三个人浑身脱力,气色甚差,象是大病了一场。他三人太贪
心,击毙了四名妖人,发现大少主五个相距不远,便不顾后果挥到猛扑,却被妖术所制,几
乎死在妖剑下。要不是负责总策应的赵四爷临危飞刀行雷霆一击,三人难逃大劫。
  轮迥刀也在妖剑一袭击下,刀身碎裂而毁。
  这次破晓四面突袭,获得空前绝后的全胜,清点的结果,留下三十具尸体。
  仅逃走了六个人,大少主不在尸堆内。
  赵四爷以五岳朝天式坐在草丛中行功调息,他脸色仍然苍白。耿姑娘守在他身侧护法,
严防妖人返回袭击。
  十一个人有四个人在短期间难以恢复精力。假使逃脱的六个妖人卷土重来,王二爷七个
人委实难以支撑。
  日出东山,赵四爷的脸色渐渐恢复红润。
  “好累。”他呼出一口长气缓缓站起伸展手脚。
  “四哥,怎样了?”耿姑娘如释重负关切地问。
  “还好。”他苦笑:“事急以元神驭刀行雷霆一击,我自己也元气大伤,这位大少主果
然厉害,他竟然能震撼我的元神,碎裂了无坚不摧的真武轮迥刀,日后碰上他,还不知鹿死
谁手。看来,我过于狂妄,轻此教训,我得重下苦功以防不测。”
  “你是说……”
  “我以为我可以对付得了李教主,以为这个转世弥勒龙虎大天师并没有甚么了不起,岂
知连他的儿子大少主李仁,道力与武功也不比我逊色。由此可知,我比李教主的修为差了两
三分,当是持平之论。所以在我苦修有成之前,这期间我们必须避免与弥勒教严重冲突。”
  “四弟,这次突袭成功,我也认为是侥天之幸。”王二爷走近犹有余悸地说:“要不是
我亲眼所见,打死我我也不相信昨晚所见的事是真的……”
  王二爷接着将昨晚看到鬼魅、巨神、腾云驾雾的经过一一说了。
  “幸好你和丘姑娘不会冒失地现身.”赵四爷不多加解释:“不然后果可怕。当初设伏
时,我就知道凶险,所以只要求埋伏的人发讯而不拦截.我们替他们找地方埋葬吧!人死入
士为安。等大哥和丘老太爷两老恢复元气,我们再动身返回安乡口村善后。”
  “那逃掉的六个妖人……”
  “二哥,如果我说他们可能已远达出百里外了,你相信吗?尤其是那位大少主,练成神
行术并不足奇。”
  “这……”
  “我说他已化虹遁走了,你也不信?”
  “我还能不信?”王二爷摇头苦笑:“在千军万马厮杀中李教主依然能来去自如,这是
事实,这些白莲社妖孽,真的不可思议。”
  众人开始将尸体收集在一处。由丘隆昌寻找可掩埋大批尸体的坑沟洞穴。
  赵四爷到了两个被碎剑击毙的妖人旁,正想将人拖走,蓦地虎目生光,目光落在两丈外
的草丛上方。
  在一丈方圆的草悄上,可看到无数已变成黑褐色的斑点。他走近察看片刻,然后抬头向
前张望。
  联姑娘一直就追随在他身边,起初并未留意他的举动。
  “四哥,你怎么啦?”她颇感意外地放下所抱的一具尸体,远远地向他大声问。
  他回身便走,回到尸体旁,突然摘下尸体的剑,连鞘插在腰带上,再取过尸体的乾坤袋
挂上肩。
  “云卿,你们好好善后,辛苦些。”他向耿姑娘说。“我要四处走走。”
  “四哥,你……”耿姑娘奔近,紧盯住他的眼神:“我知道你心中有事、你……”
  “除恶务尽。”他郑重地说:“我宁可在这时放手一拚,不希望他们盯在我们身后,也
伺机来一次突袭。”
  李三爷恰好走近,一把抓住了他。
  “四弟,我要知道实情。”李三爷沉声说。
  “大少主受了伤。”他指指两丈外草梢上的斑点:“吐血甚多,可能是被真武轮迥刀崩
碎时,刀靶击中了他胸腹的某处要害,那么,他遁走便会加重伤势,不可能远走,我一定要
找到他。”
  “我们都去。”王二爷大踏步走近说。
  “你们如果也跟去,很可能全部葬送掉,我不能照顾你们。”他沉声说:“妖法一施。
你们连天地在甚么地方都不知道了。”
  “让四弟一个人去。”坐在不远处调息的张大爷厉声说:“谁要逞能,谁就对不起四
弟,你们想缚住四弟的手脚,任人宰割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愣住了。
  “四弟,你有多少成把握。”张大爷问:“没有五成把握,你最好不要去。”
  “我一个人,胜算超过五成。”他语气十分坚定。
  “好,你去,我们等你回来。”
  “你一定要回来。”耿姑娘颤声说。
  “我一定会回来,云卿。”他的大手,稳定有力地按位姑娘的肩膀,凝注姑娘片刻,转
身大踏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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