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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剑狂歌》
第三十五章 步步涉凶险
秋华先一步发现追魂判官,而且事先蹲在地上,因此占了先机,丢出了小石,接着,像
一头猪食的大豹,先发制人贴地扑上。
“克勒!”小石在两丈外落地。
追魂判官立即转身,向声音传来处凝神侧耳倾听。在大雾迷天中,必须以耳代目,目力
已用不上了。
相距仅丈余,一闪即至,追魂判官果然了得,立时发现身侧有声,右掌急拨、旋身、左
掌立即劈出,掌上风雷骤发,浑雄无比的内家掌力发如山洪。
“嘭”一声大震,人影乍分。
秋华接了一掌,只震到手臂发麻,掌心如受火烙,像是击在坚韧无比的鼓面上,反震力
奇大,身不由己,震得侧退丈余,退入雾影之中。
追魂判官仅斜退一步,身形一晃,不等身躯稳下,立即向秋华飘退的方向猛扑。
双方都心存顾忌,不敢发声以免暴露自己的方位。
秋华稳下身形,向侧急闪。
追魂判官已试出秋华的掌上火候,毫无顾忌地折向猛扑,伸手招出“金鹰献爪”,要用
擒拿术擒人。
黑煞女魅不再客气,一脚扫出。
“噗!”扫中了追魂判官的右胫,可惜招发得太急,靴尖的钢尖未能踢实,不然追魂判
官的脚废定了。
追魂判官猝不及防,被踢碍向侧暴退,为了防备连续而来的打击,他更连退丈余,这一
来,使失去秋华的踪迹了。
黑煞女魅一跃而起,追上秋华低问:“手怎样了?”
秋华挽住她伸来的手,低叫道:“快走,不要紧,老家伙的掌力相当可怕。”
黑煞女魅略一挣扎,最后让他握住自己的手,并肩向前急走。身后,追魂判官的怒吼声
震耳传来。
“荃老,是你暗助他脱身么?你算是什么朋友?”
远处民宅的前面,响起华山老人的声音:“奇老,兄弟正与令郎聊天呢,达德大师也
在,你何不转来看看?胡说八道血口喷人,你算哪门子朋友!咱们的交情就此一刀两断,你
不需要朋友,我宗政荃少了你这位朋友也同样活得好好地。大师,咱们走。”
他总算不糊涂,急叫道:“荃老,对不起,兄弟抱歉,请听兄弟解释。”
他一面说话,一面全神戒备,深怕秋华乘机袭击,或用暗器循声发射。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徐徐回到民宅。
所有的人全在,华山老人的脸色十分难看,冲他冷笑一声,冷冷地说:“罗兄,用不着
解释了,咱们数十年道义之交,说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得了。君子绝交不发恶声,咱们好来好
去就此别过,有生之年我宗政荃决不踏入五雷谷一步,我华山寒舍,也不接待你这位英雄豪
杰。”
他改了称呼,显然已不愿再打交道,说完,向身后的朋友们说:“诸位老弟们,恕兄弟
事无始终,日后有暇再向诸位陪罪,兄弟先走一步了。”
追魂判官老脸发赤,讪讪地抱拳陪笑道:“荃老请息怒,兄弟多有不是,尚请担待一
二……”他将刚才有人突然袭击的事说了。
华山老人心中早有打算,这次他带着朋友赶来,确是别有用心,不希望秋华与追魂判官
见面,因此沿途藉口等候朋友聚会,一再拖延,以为秋华早该到了成都,再也找不到啦!岂
知秋华沿途耽搁,竟在飞仙岭追上了。他心中为难,既不愿开罪朋友,又不愿秋华落在追魂
判官手中。经过刚才的冲突,他发觉追魂判官委实不太讲理。有失侠风,因此决定置身事
外,借机与门人及几位知己离开,眼不见为净,追魂判官虽已道歉,他退意已决,说:“罗
兄,也难怪你怀疑,不瞒罗兄说,兄弟想不到这件事会弄到毫无转圆的地步,衷心感到十分
失望。吴老弟虽不是兄弟的朋友,但凭良心说,他虽然以江湖浪子自命,所行所事却不失侠
风,仍是我道中人,兄弟确实不想他与罗兄兵戎相见。既然罗兄坚持如此解决,而吴老弟又
恼羞成怒一意孤行,双方各趋极端,已无商量余地,兄弟不能作左右袒,唯一可行的事便是
脱身事外,以免有伤和气,追踪吴老弟的事,兄弟只好半途而废了,休怪兄弟有始无终,容
后谢罪……”
“有人来了。”伏龙大师突然低叫,打断了华山老人的话。
追魂判官以为秋华到了,火速转身戒备。
来的不止一个人,履声杂沓,在前面突然静止,大雾迷天,丈外不见人影,履声在三丈
外,只听脚步声,不见有人现身,却有人叫:“禀长上,这儿该有两家民宅,属下去看看。
如果有,对面该是飞仙阁了。”
接着是声如洪钟的语音:“好,你去看来。雾太大,咱们在飞仙阁歇歇。”
“遵命。”先前说话的人答。
人影徐徐出现,是一个穿箭衣的中年人,佩剑挂囊,威风凛凛。
双方都互相看到了,箭衣中年人叫道:“长上快来,民宅中有大批江湖人。”
声落,雾影中出现了十余个人影,双方在屋前的院中照面,相距丈余,刚能看清脸貌。
为首的是一位身材硕长,脸皮白净,目光锐利的中年人,留了八字胡,年约四旬上下,
头戴英雄巾,穿青缎紧身劲装,腰悬一根紫金如意,长有两尺八寸,属于又长又沉型的大型
如意,外形与一般象征吉祥的如意不同,而是真正的实用型如意,头部像手爪,可用来抓背
痒,但两侧却多了两根云形肘。
伏龙尊者脸色一变,挪了挪山藤杖向华山老人说:“是阴风客邹士隆,四神的风神到
了。”
阴风客也看出对方身份,冷冷地先发话道:“原来是白道群雄聚会,真不简单。武林五
老有两位在,还有大名鼎鼎的入云龙和追魂判官,幸会幸会。”
华山老人欠身笑道:“邹大人风尘仆仆,定是远道而来,是在此地歇脚么?老朽即将就
道……”
“且慢。”阴风客插口说。
“邹大人有事吗?”
“诸位在此地聚会,不知有何贵干?”
“老朽与几位朋友从陕西来,途经此地歇脚而已。”
“真的?”
“老朽不说谎话,邹大人此问,有问用意。”
“在下希望诸位确是途经此地歇脚。”
“尊驾怀疑老朽图谋不轨么?”华山老人不悦地问。
“还不至于这么严重。”
“请教。”
“在下怀疑诸位是因四海游神而来。”
所有的人,全都吃了一惊,华山老人沉着地问:“四海游神事关重要吗?”
“他是在下的贵客,当然重要。诸他如果真是为他而来,最好听在下的警告,千万不可
趟这一窝于浑水。”阴风客冷冷地说。
华山老人暗暗抽了一口冷气,讶然问:“他是大人的贵宾?这是说,他是官府的人?”
“这些事,荃老最好少过问。”
阴风客沉静地说完,举手一挥,转身便走。走了两步,扭头说:“诸位,此地不宜逗
留,务须及早离开。请记住,在下已经警告过你们了。”说完,重新举步,隐入雾影之中。
他的口气不仅是托大,而且傲态凌人,追魂判官无名火起,踏出一步正欲发话。蓦地,
阴风客的身影重新出现,冷冷地说:“罗大侠不服气,是吗?”
原来他早看出追魂判官的神色,当然他对追魂判官的个性也相当了解,阴风客在四神
中,以老成持重闻名,处事沉稳,有条不紊,表面上冷静沉着,骨子里却相当骄傲,目无余
子。两个骄傲的人碰在一块儿,谁看谁都不顺眼,有热闹可瞧了。
伏龙尊者机警,赶忙拉住追魂判官低声说:“罗施主,小不忍则乱大谋。”
追魂判官实在受不了,这种指名教训的事,决不是他这种人所能忍受的,暴躁地叫:
“阴风客,罗某可不在乎你那一套。”
阴风客冷冷一笑,沉声道:“在不在乎是你的事,邹某必须提醒你阁下,你如果想在邹
某面前逞英雄,少做这种清秋大梦,我可以叫你五雷谷寸草不生,鸡犬不留。如果你阁下不
相信,在下便会让你开开眼界。你们谁想家破人亡,给我站出来。哼!你以为我阴风客人
少,便想摆你的臭架子吓唬我吗?飞仙岭附近,至少也有五十个人,咱们四神已到了三位。
你们,哼!说句不中听的话,铲除你们这一二十个人,费不了多大劲的,不信可以试试。”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视两遍,然后接着说:“四神今天在此迎候贵客,不想死不想
家破人亡的人,最好赶快离开为上,以免大祸临头。诸位,好自为之,希望你们自爱。”
说完,转身大踏步走了。
群雄都是有家有小的人,惹不起来头大的四神,被阴风客一顿话说得毛骨悚然,骄傲自
大的追魂判官也硬不起来了,脸上愤怒,心中却在发冷。
“罗施主,咱们走吧。”伏龙尊者沉静地说。
追魂判官沉吟片刻,钢牙一挫,说:“在下吞不下这口恶气,诸位走吧,我不能连累你
们。”
“你……你想……”华山老人急问。
“兄弟带一子一徒,无论如何要追踪吴小辈,不夺回飞电录,决不甘休。”
“但……四神……”
“兄弟不打算和他们正面冲突,我不信吴小辈会一辈子跟在四神的尾巴后面走。”
他愤愤地说完,带了一子一徒,匆匆向众人告别,满怀愤懑地走了。
他想赶快离开飞仙岭,到前途等候机会,算定吴秋华还未与四神会合,可能仍在山中逗
留,等候雾散。那么,他可以在前面等候机会了。
也难怪他看不开,武林朋友的兵刃暗器,代表本人的身份,被人偷走了,等于是砸了他
的名号招牌,拆了他以一生心血建成的名位台脚,他如果不夺回来,还能在江湖道上称英雄
好汉?
三人在道上摸索而行,好几次几乎掉入路旁的深壑,雾气太浓,几乎连道路也无法看清
啦!
走了一里左右,蓦地,前面露影中传来低沉的叫唤:“四海游神吴兄么?”
他吃了一惊,他心中气恼,以为是秋华的朋友在此等候呢,不自报名号,反而喝问道:
“什么人?出来答话。”
雾影中人影突现,可模糊地看出是个灰衣人,飞扑而至,看到人影已到了丈内,刀光一
闪,锋刃临头。
他心中狂怒,大喝一声,手一抄判官笔入手,他不能退,后面有一子一徒,必须全力一
搏,“铮”一声暴响,火星飞溅,砍来的钢刀被震得向外荡。
他的判官笔十分霸道,有名的笔下追魂,因为笔短,所以出招化招时,必定已经与对方
近身相搏,一寸短一寸险,近身相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霸道绝伦。
震开钢刀,他揉身欺入,反手一笔斜抽。快!快逾电光石火,“噗”一声击中对方的右
颈根。左手一勾,便擒住了对方握刀的手。
“哎……”灰衣人厉叫,失去了抵抗力。
他左手一带,伸脚绊出,立即将灰衣人带翻,笔尖抵在对方的咽喉上。这瞬间,另两名
灰衣人从雾影中冲出,一刀一剑急冲而上。
罗超和柴骏撤剑截出,恶斗将发。
“谁敢上,老夫先毙了这家伙。”他大吼。
两个灰衣人站住了,其中一人讶然叫:“咦!你……你不是追魂判官罗大侠?”
他收笔站直腰杆,也讶然叫:“咦!你是浪子左罡左老弟,怎么回事?”
浪子左罡收了剑,走近说:“咱们受朋友之托,前来截杀四海游神,奉命见面立下杀
手,不留活口。可是,咱们不认识四海游神,只好信口胡叫。罗大侠不报名号,反而喝问咱
们的身份,咱们以为你默认了呢,因此有此误会。”
“老天!你们怎么这般鲁莽?”追魂判官苦笑着说,放了制住的人,接着问:“左老
弟,你们怎么会和那小畜生结下梁子的。”
“一言难尽,小弟只知道大概。”
“说说看?”
“据说,那小畜生身上怀有一份极关重要的名单,入川找紫云娘领赏……”
“哦!我听说过有关名单的事,紫云娘所出的赏格极重,听说牵涉到武林中几位前辈高
人。老弟,名单的内容……”
“小弟不知道有关名单的内情。”
“那……你们……”
“咱们奉命杀小畜生灭口,毁去名单。”
“老弟奉谁之命?”
“罗大侠,抱歉,咱们奉命的人,完全是激于义愤,挺身而出,一不为名,二不为利,
即使刀斧加颈,五刑及身,宁可豁出性命,也不会招出主使的人,恕难见告。”
“哦!原来如此。”
“罗大侠曾见过吴小辈吗?”
追魂判官将不久前所发生的事说了,最后说:“老朽正要在前面等他,希望老弟不必见
面便下杀手……”
“哎呀!糟了!”浪子左罡跌脚叫。
“糟什么?”
“这是说,他可能已和四神见了面啦!四神怎么来得这么快?咱们本来赶在他们之前,
在这儿必经之地八面埋伏,他们反而走在前面了,怎么回事?罗大侠,这事是真的吗?”
追魂判官哼了一声,不悦地说:“你这是什么话?老夫岂是信口开河的人?阴风客邹士
隆这个人,老夫难道不认识他吗?”
“对不起,小弟知错,少陪。”
“你……”
“小弟必须通知其他的朋友,把这消息传出。”
临江一面的古林峭壁附近,秋华与黑煞女魅,正在大雾中奋力夺路,在重重埋伏处处杀
机中挣扎。
秋华领先,姑娘在后紧跟,不知过了多久,大雾中不辨方向,不知高低,必须慢慢摸索
而行,希望能离开飞仙岭,稍一大意,可能粉身碎骨,因为他们已经到了山腰附近,这一带
经常有峻峭的山崖,树木已少,而且全是些年代久远,但枝干甚小的古树,可知已到了临江
一面,石缝间的树木,常年受江风所摧残,一般都生得矮小。
转过一座崖壁,蓦地,前面雾影中突然传来低沉而中气充沛的喝声:“皇天!”
两人莫名其妙,不知对方说这两个字有何用意。
秋华机警地伏下,向姑娘附耳说:“可能是盘道的暗语,小心了。”
“恐怕是口令呢!”姑娘低声答。
“敌友不明,我们退!”秋华低声说。
姑娘依言向后退,不小心在挪脚后移时,蹬动了一块小石,“克勒”两声,小石向下滚
动,发出了声音。
秋华吃了一惊,扭头低叫:“小心些,下面是陡坡,危险!”
这瞬间,对面接二连三飞来三枚钢镖,人影随镖后扑到,鬼头刀恍如从天降。
钢镖呼啸着从头顶飞过,显然发镖人不知他俩已经伏下。他骇然扭头,扑来的人已经近
身,鬼头刀“力劈华山”迎头下落,危机一发千钧。
另一个青影,紧跟着使鬼头刀的家伙身后上扑。
拔剑和拔飞刀皆救不了急,来不及了。他人急智生,突然向前冲出,左手上抬护住头
面,急撑对方的手臂。
“砰!”他竟然撞入对方怀中,撞个满怀,鬼头刀用不上了。
敌友不分,对方已下毒手,慈悲不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一时撞出,力道千斤,
“噗”一声撞中对方的左胁,有骨折声传出。
“砰……”对方狂号着,向右急退,“蓬”一声滚倒在地,骨碌碌向下滚,只听到凄厉
的叫号声音,身形已消失在雾影中,叫号声摇曳而下,久久不绝。
第二个青影突见同伴失足,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反正同伴倒了,对面有人,自然是敌
非友,不假思索大喝一声,护手钩疾如电闪,猛攻刚站稳的秋华腰胁。
黑煞女魅右手一扬,金芒如线,五枚金针皆从秋华的右肋空隙飞过,全贯入来人的左
腰。
秋华急进一步,左手小臂“噗”一声格住了钩身,钩身有三面锋,不能用手格,更不能
抓。但他已别无抉择,好在小臂有藏飞电录的皮护套,谅亦无妨。
格开了护手钩,他已贴身抢入,右手一掌劈中对方的左耳门,顺手勾住对方的脑袋向下
扳,抬右腿以膝进击,“噗”一声撞中对方的小腹。
“哎……”青影嘎声叫,立即痛得昏过去了,耳门是要害,下手稍重便会致命,轻些也
可昏厥,再加上一膝中腹,铁打的金刚也吃不消,不昏怎成?腰内的金针射入时还不要紧,
但不能动,动则痛楚立至,痛得浑身发软,所有的力道皆突然消失。青影连挨三重打击,已
经去死不远。
秋华将人放倒,低叫道:“冰心妹,掩护我,我问问口供。”
黑煞女魅撤剑出鞘,说:“好,你问。”
他在青衣人的头部推拿片刻,在人中穴上狠狠一捏。青衣人吁出一口长气,渐渐苏醒。
“老兄,为何不问情由便突下毒手袭击?”秋华沉声问。
青衣人喘息片刻,痛得额上青筋跳动,喘息着说:“你……你不知口令,是……是敌非
友。”
“阁下贵姓大名?”
“你……你是谁?”
“我在问你。”
“你……你不表明身……身份……在下宁死不……不说。”
黑煞女魅突将秋华拉开,自己上前蹲下接口道:“好好看清,我是黑煞女魅。”
她学秋华的口音,居然有八分神似,听得连秋华也不由暗暗称奇,更暗暗佩服姑娘高
明。
青衣人浑身一震,睁大眼睛定神注视片刻,喜悦的神情涌上脸面,叫道:“原……原来
是修罗姹女姑娘,在……在下成都鱼鹰许明。”
“你怎么胡乱出手伤人?”
“四神的人已……已意……意外地赶到,已……已向咱……咱们下手,目……目下已是
混……混乱之局。姑娘,救……救我一救……”
“你们来此有何贵干?”
“截……截杀四……四海游神。”
“你们与他有怨?”
“不关个……个人恩怨,四川有……有血性的朋友,都……都应邀前……前来了。”
“为什么?”
“恕……恕在下守……守秘。”
“那么,你死定了,我不救你。”
“大丈夫生……生而何……何欢,死……死而何……何惧?不……不救我,在下死……
死而无怨。”
“你必须说出截杀四海游神的原因,你们这些白道英雄,总不会毫无理由地杀人,是
吗?”
“抱歉,无……无可奉告。”
“谁主使你们的?”
鱼鹰大叫一声,身形一蹦,突然急滚而下,带着动人心弦的叫号,急堕下崖。
黑煞女魅吸入一口长气,向秋华问:“秋华哥,四川的白道群雄群起寻仇,你……”
“奇事,我在四川并未得罪白道人士,为何……是了,恐怕是追魂判官搞得鬼。”秋华
咬牙切齿地说。
“那……你不能入川了,危险哪!”
“不行,我非入川不可。”
“为什么?”
“冰心妹,我信任你,希望我说出之后,第一,你得守口如瓶,因为这些事没有第三人
知道,其二希望你能帮助我。”
姑娘严肃地点头,说:“承蒙你看得起我,我决不会让你失望。”
“你还记得西海老前辈的死吗?”
“记得。”
“杀西海老前辈的凶手,定是为了西海老前辈身上所带的东西而下毒手,至于为何不将
物件取走,便不得而知了。我在老前辈所带的竹杖内,找到了三件东西。”
“是……”
“一是已传出江湖的名单。”
“真有其事?”
“是的,名单上说的名号,十分费解……”他将名单上所说的字一一说了。
姑娘吃了一惊,说:“上次在大奥谷和你动手的一道一俗,就是云门僧和马二子。云门
僧也叫稽山主人,有时称槎主。马二子又叫冯翁或马子,也叫塞马先生。这两人在江湖中神
出鬼没,萍踪四海,真正的姓名身份,无人得悉。看来,名单上有他两人,难怪他们要置你
于死地了,名单呢?”
“怪!江湖上我怎么没听说这些人物?”
“他们走江湖,但不是江湖人,到底他们遨游天下做些什么勾当,谁也不知道。”
“名单我已经烧掉了。至于名单所牵涉的事,唔!我知道些许眉目了。”
他想起有关天都峰十二耆宿大会的事,但兹事体大,不能胡乱猜测,因此不敢胡说。
“你知道些什么?”
“目前我不敢说,时机尚未成熟。这次我入川,希望找到张三丰,要告诉他有关这份名
单的事,这里面,牵涉到政事,相当棘手,我不希望卷入漩涡。再就是西海老前辈留下一卷
最高深的练气秘法,那是云南点苍丹士所著的练气心诀,我必须遵西海老前辈的遗嘱,走一
趟云南璧还这卷练气心诀。假使我有了三长两短,希望你能助我完成心愿,告诉张三丰道
长,说天都峰耆宿大会的事可能已经泄漏,要他们早作准备。”
他拍拍靴统,又道:“大成练气术藏在这儿,万一我遭逢变故,你可取出替我走一趟点
苍山,送还给大成丹士,好吗?”
姑娘突然抓住他的手,紧张地问:“秋华哥,你说得多可怕?”
他呵呵笑,若无其事地说:“可怕?江湖人没有可怕二字,看不破生死二字,就不要做
江湖人,乖乖奉公守法做良民算了。”
“难道说,你对世间的事,看得如此淡薄?世间没有你留恋的事吗?”
“正相反,我热爱生命,不然就不会在江湖中鬼混,也不会成了亦正亦邪、亦侠亦盗的
不法之徒。”
“你不怀念家中的……的父母妻儿?”
“我家有三兄弟,一姐一妹,我是老二,父母在堂。长兄须克绍箕裘,继承祖业,他必
须老成守旧,三弟年纪尚幼,须苦读经书光大门楣。因此,家父认为吴家必须有一个人在外
闯荡,看看世间百态,为天下人尽本分,锄强扶弱不计成败。因此,我只好出来了,家父母
是人间俊杰,他们看得开,生死二字等闲,但行事必须求心之所安。我还未成家,不但没有
儿女,连未来的终身伴侣还不知是谁呢?”
“伯父母知道你……”
“每年小年夜,我会悄然返家。假使那天我没回去,家父母便知道我已不在人间,他们
会替我焚一柱消香,祝我早早投生。呵呵!不谈这些事。”
“你打算何时返家侍奉双亲?父母在,不远游。你责备潜龙梁北不孝,你……”
“哈哈!你说话只说一半,断章取义。父母在,不远游,下面一句是游必有方。家父母
要我在江湖行侠,请教,是否有方?是否不孝?”
“你……”
“等我厌倦了江湖生涯,我会回去侍奉双亲的。唉!家父年已五十出头,再过几年花甲
大寿,我便不会再在江湖走动,能胡作非为的岁月不多了。”
“这样吧,你不必去找张三丰道长,我替你把口信带到。你重新回陕,从湖广走云南,
岂不可以避免与四川的群豪拼死活了?”
“不!在四川还有要事。”
“什么事?”
“我与一位秦老先生有约,在峨嵋会合,替他找朋友。”
“找朋友小事一件……”
“不!人岂可言而无信?听说张三丰道长已和少林的明业大师遁隐峨嵋,既可助秦老先
生找人,又可找张三丰道长,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哦!我知道了。”黑煞女魅笑着说。
“你知道什么?”他讶然问。
“秦老先生,也就是在草凉驿替你治伤的人。”
“你知道他?”
“在鬼迷店我就知道他了,他的爱女素缣,就是与你同替笑无常治病的人。”
“不错,你全知道?”
“当然知道。你是不是对秦家姑娘有意。”
他俊脸微红,笑骂道:“你这丫头,鬼心眼想到哪儿去了?”
“想到你和她,不错吧?”
“嗨!你似乎懂得不少呀?”
“懂得不多,听你细说缘故。”
“没有可说的,我觉得秦姑娘很难得。”
“仅止难得二字吗?”
“你真傻,男人在姑娘们面前谈论另一位姑娘,说难得二字已是不错的了,岂会说得那
么露骨?”
“那是说,你对她有情罗?”
“就算是吧!”他避开对方的注视说。
“不是逢场作戏?”姑娘紧迫不舍地问。
“我不否认对她有情,但……恐怕秦家对我这种江湖人不谅解,看来,我如果想找伴
侣,得等到我厌倦江湖生涯以后方有希望了。”
“你何不先试试?也许秦家并不反对江湖人呢?要不要我帮忙?嗯?”
“以后再说,你能帮忙,当然欢迎,只怕你反而把事情弄砸,那就麻烦了。”
“听你的口气,像是情有独钟哩!”
“很奇怪,并非情有独钟,只是觉得她有一种令人感到可亲的气质,她毫不矫揉做作,
对人诚恳富有同情心。与这种女孩子相处,会令人感到亲切投缘,无拘无束,大有如沐春风
的感觉。”
黑煞女魅噗嗤一笑,大胆地说:“这么说来,我这人是不是令你感到……”
“不要说你,你不同。”他抢着说。
“有何不同?”
“你是巾帼英雄,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与你相处,我觉得像是遇上神交多年的知交
好友,可以信赖,可以无话不谈,可以推心置腹,可以不伤大雅他说笑,你有与众不同的气
质。也许你我相识的日子不够长,似乎感到你缺乏些许女孩子天生的温柔个性。”
“那是因为我生得丑的缘故。”
“不,你并不丑,从你的一双灵秀的大眼中,我断定你决不是丑旧的人。冰心妹,听我
劝告,不要戴那几个假面具唬人,不要变嗓子说话,好不?”
她迟疑片刻,低下头说:“如果我丑,你是否也认为我难得?”
“你来本就难得。”
“是否值得爱惜,是否认为是你的……的……”
他默然,久久方说:“冰心妹,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
“但是什么?”她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问。
“我不愿和一个和我相同的江湖女孩子四海流浪。”他生涩地说,稍顿又道:“那将是
件可预见的不幸的事,我不愿误人误己。”
她吁出一口长气,说:“那……那你为什么和小娟姑娘。”
“双方勾心斗角,并非我一人之错,我无意伤她的心,事实却又不得不如此,要责备
我,你就责备好了。”
黑煞女魅并未责备他,只伸出小手,紧紧按在他的掌背上,一切尽在不言中,明亮的眼
睛深情地注视着他。她人皮面具的表情虽无法看到,但从眼中的神情可以看出,她已经谅解
他了。
他也拍拍她的掌背,微笑道:“谢谢你的谅解,你我毕竟是互相了解的知交好友,走
吧!似乎雾气薄了些,该赶快离开险地……咦!”
他倏然站起,手一抄便拔出一把飞刀,转身戒备。
身后没有人,久久,浓雾中似乎远远传来洪亮的笑声,笑声刚落,接着是袅袅歌声入
耳。
“十里青山远,潮平路带沙。数声啼鸟怨年华,又是凄凉时候在天涯,哈哈哈哈……”
笑声徐敛,可听出人已去远。
“谁?”姑娘低问。
“很像老是跟着我的灰袍人。这是宋朝吴山宝月寺挥和尚的词,南歌子的前阕。出家人
语多玄机,恐怕他是藉此指示我们的迷津哩!”
“真的?”
“如果我所料不差,他是说要离险境,须远出十里外。潮平,是指由江上走可望平安。
略带沙,意指路上凶险。下两句……”
“下两句怎样说?”
“前一句指……指……指你。”
“我?”
“你恐怕已过了及笄之年。”
“我……我虚度十九春。”
“呵呵!你虚度了四年大好青春……”
“不许你笑话我。”
“好,对不起。下一句指我,孤孤单单流浪天涯。”
“你不会孤单的。秋华哥。”她低声说。
“但愿如此。走,我们觅路向江边走。我在前开道,你小心身后,杀出一条生路来。”
“他们志在杀你灭口,有理说不清,你……”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不讲理大家不讲理,我不再慈悲,不是他们死,便是我们活,
走!”秋华恨声说,眉字间涌上重重杀机。
沿崖壁前行,逐步下降,不久,到了一处山坳中的小平地,野草及腰,不见树木。
“大概距江边不远了。”他低声说。
走了百十步,所经处,野草擦衣沙沙作响,赶长路心急如焚,想避免发声是不可能的。
蓦地,前面雾影中出现了三个模糊的人影,想回避已经不可能了,看到人影,双方已接
近至两丈以内啦!
人影向下一蹲,蓦地消失不见,喝声入耳:“来人通名。”
秋华也蹲下了,略一迟疑,一咬牙,说:“四海游神。”
“啊……”对方发出了震天长啸。
秋华向姑娘低声说:“他们在召集同党。闯!我先走,你挫低身躯在后戒备。”
说完,挺身站起,喝道:“阁下为何不通名号?”
人影暴起,三人挺剑扑来,长啸声惊心动魄,来势汹汹,飞扑而至。
“且慢动手!”秋华大喝。
“纳命!”从中央扑上的人大吼,身剑合一攻到,招发“三星联珠”,凶猛地攻向胸腹
要害。
秋华别无抉择,是拼命的时候了,大喝一声“打”!向左前方仆倒,双手齐出,两把飞
刀射向中央和左面的人。
剑从他的头顶上空闪过,从中央攻入的人,跃过他的背部上空,生死间不容发。
“啊……”两人同时中了飞刀,直冲出丈外,冲过蹲在地上的黑煞女魅身旁,凄厉地叫
号着砰然仆倒在草丛中。
右面的人火速旋身,剑化长虹,凶狠地点向伏在草中的秋华,剑势凌厉万分。
秋华猛地滚转,乘势拔剑急架。
“铮!”双剑相交,这时不能用剑锋,不然即使能削断对方的剑,断了的剑仍可沉下伤
人。
“嚓!”对方的剑失去准头,刺入他胁旁的泥土中,擦衣而过,危极险极。
第四个人影突从八尺外的草丛中暴起,三节棍扬起了。
秋华架开第三个人的剑,双脚一绞。
“哎……”对方猝不及防,向下跌倒。
他火速挺身站起,一剑下点。
第四个人的三节棍,正等待着他。
黑煞女魅从斜刺里窜到,一腿斜飞。
说快真快,危机间不容发,谁要是错失一刹那,谁便肝脑涂地。
“噗!”扫中了,靴尖踢中第四个人的左腰肋。
第四个人的三节棍已经砸下,棍距秋华的顶门不足三寸,腰肋被踢,人向右倒,带动了
三节棍,棍也随着向右移,擦过秋华的发结,果真是生死一发之差。
黑煞女魅如影附形跟上,一掌劈在对方的脊心上。那人身躯一震,心脏碎裂,丢掉三节
棍砰然倒地呻吟。
秋华的一剑,刺中第三名对手的右腿根,他还想留活口呢,临时变计不刺要害。
黑煞女魅抢到,一脚踢碎了对方的头颅,低叫道:“不能留活口,不然将永无宁日。”
秋华收剑纵向中飞刀的两个人,取回飞刀。
黑煞女魅跟到,拔剑在飞刀留下的创口上刺入,说:“你的飞刀创口易辨识,不可留下
丝毫痕迹,让他们的同伴无法查出是被你所杀,快走!”
两人在大雾中奔跑,不分东西南北,不知江边在何处。糟的是这一段江流最平静,想从
流水声分辨方向也不可能,只在飞仙岭附近乱闯。
先前那四个死鬼已发出警啸,所有的人全部闻声向这一带集中。
钻入一座丛林,这凡是山坡,两人本能地向下走,只有向下走方能到达江边。
“哎……”前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两人贴树伏下,全神戒备。前面四五丈的雾影中,传出极为熟悉的声音:“说!谁主使
阁下前来谋刺本座的贵宾?”
秋华向姑娘低声说:“是血雨剑青伯巨,他来接什么贵客?”
“我明白了。”姑娘抽口冷气说。
“明白什么?”
“他是为名单而来,难道你不知紫云娘为了获得名单,出了重赏么?他以为你携名单入
四川找紫云娘了。”
“紫云娘出重赏的事我不知道,旱天雷为了西海怪客而到宜禄镇,我已猜出十之七
八。”
“血雨剑可怕,快走。”
“不,且听他们问些什么。”
血雨剑得不到回答,又用刑了,然而却只能听到厉叫声。
“你招不招?”血雨剑的声音毫无人味。
“惟……死而……已……”受刑人虚脱地叫。
“你不招谁指使你来行刺四海游神,本座要剥了你。”血雨剑阴厉地叫。
“哈哈哈……”厉笑声乍起,最后突然中断。
“禀主人,这家伙嚼舌自杀了。”
“把他的脑袋砍下来。”血雨剑愤怒地叫吼。
秋华握住姑娘的手,悄然向侧急走。
地势愈低,雾气愈浓。不知走了多久,估计已下降了百十丈了,到了一段矮树丛生的斜
坡上。
“皇天!”前面突然有人喝问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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