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江汉屠龙》
第二十六章
天亮后,进城贩卖果蔬鱼鲜的人早已人城,湓浦门附近恢复宁静,执行门禁的丁勇
逐渐撤走,只留下三个守门役卒,留意往来的人是否有可疑征候。
六名穿皮袄内着劲装的男女,从城门北端城根的埋伏处走出来,懒洋洋地折人大街,
转向东走。
“该死的,冻了一夜,真他娘的受不了。”走在中间的一个人垂头丧气诅咒:“那
个什么王八蛋王一鸣,晚上来白天去,打了就走像个鬼。咱们再这样日防夜防拖下去,
人没捉到,自己却累垮啦!截住了他,我生死一钩要不把他吃饭的家伙钩下当球踢,就
不配称威震江湖的生死一钩。”
“你他娘的少吹两句牛,没有人认为你是吃屎长大的傻蛋笨瓜。”领先在前面走的
人掇头骂人,一双鹰目冷电四射:“你如果能钩下王一鸣那王八蛋的头。那就表示咱们
这些人全是饭桶了,那许多死的死,伤的伤,饱吃苦头的高手名宿们,还不配替你提鞋
啦!他娘的混球!吹牛也应该有个谱。我看你是忘了你是老几,忘了你能吃几碗饭了。”
“哈哈哈!”另一位仁兄大笑起来,是苦中作乐的怪笑:“咱们从北方来,一到江
南就改吃米饭,一度列今天肚子对吃大米饭仍然不习惯,一顿最多吃两碗,他娘的再怎
么驴,也不会忘记吃几碗饭哪!饿了一夜,真够受的。朱兄,咱们晚一点回去,光到得
阳楼喝几杯好不好?”
“一点也不好。”先前骂人的朱兄一面走一面说:“回去还得听候派遣,回晚了,
责任是你负呢。抑或足我负?你他娘的无责一身轻,我可担当不起,走吧!少废话,少
说几句,投人说你是哑巴。”
街上有不少人行走,一个个匆匆忙忙,身上穿得臃肿,头上的暖帽齐眉盖,下面还
包巾作掩口,即使错肩而过,也难认出对方是老几。
这时,刚经过白乐天祠。
这时,三个行人刚从他们右首错肩而过。
走在最后的行人,突然转身到了最后一位仁兄身后,伸手拍拍那位仁兄的肩膀。
那位仁兄反应很快。掘身一掌反钩,却一勾落空。
“干什么?”那位仁兄不悦地喝问。
“找你攀份交情。”行人拉掉掩口怪笑,是无影刀:“你不是泅洲水怪洪一江吗?
老相好嘛!”
“无影刀!”泅洲水怪大叫,伸手拔分水钩。
“去你娘的!”无影刀破口大骂,手一挥。身形急退出丈外。
第二位行人是真如姑娘,她闪也似的错肩抢出,一脚将第二名走狗扫跌出街边。
泅洲水怪的咽喉被割开了,晃了一晃扭身便倒。
“快走,他们要闭城捉人啦!”站在远他的国华大声叫。
四个走狗吹起了铜哨传警,拔刀剑衔尾狂追。职责所在,阻知追上去必定凶多吉少,
但不敢不追,一面追一面吹哨,一面大口EI:“捉逆犯!捉逆犯!那是王一鸣,无影
刀……”
街上大乱,人人走避。
他们如果不叫捉逆犯,而叫抓贼捉小偷,也许真有见义勇为的人上前相助,或者在
前面阻拦。
一叫捉逆犯,这可好,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谁还肯上前惹火烧身?公道自在人心,
帮助捉逆犯,等于是承认自己是奴才汉奸,在街坊邻后面前,头都拍不起来。
城门是不易关闭的,守门的三个役卒只好冒死上前阻挡,赤手空拳擒人。
无影刀走在最前面开路,老人家不杀这种身不由己的可怜虫,一巴掌打倒一个,一
脚端飞了另一个,一把抓住第三个往城门洞旁一丢,三个人像、阵风,冲出了温浦门,
落荒而走。
后面,警锣声狂鸣,四位仁兄穷追不舍。
“等他们来,多拔除几个爪牙。”无影刀放慢脚步说:“出了城,便容易埋葬他们
了。”
“光绕几个圈。”国华说:“让他们的主要鹰犬可以及时赶来,除去几个小人物,
未免太便宜他们了。”
“先走远些。”无影刀脚下稍为放快。
四个走狗木敢追得太近。只打算保持安全距离,钉紧目标就心满意足了。
奔东逐西,后面终于多了六个人,另一组人总算赶来策应了,实力增加一倍,追的
速度加快啦!
无影刀不再绕圈子,上了大道急走。
过了龙开河浮桥,走上了至鹤问湖大道。
鹤问湖没有网泊所,驻有一群税丁,不能进入市镇,所以他们向南一折,重新越野
而走。
十人人留下一人在路口,好候后面的人赶来。
这一追,到了丘陵区,便将目标迫丢了。这一带地属楚城乡,丘陵,丘陵中有平原
田野,有湖沼水塘,地形复杂,小径四通八达,间有一些小村落,到处都可以藏愿,到
何处去找寻三个功臻化境的高手?再往南走,便是庐山山区。山区路径甚少,反而比这
种地方容易找到踪迹线索。
已牌初正之间,一组走狗进入一座小村庄。
城内高手齐出。志在必得,但人手不够分配,人都分散了,地区广大,不分散毫无
希望。
人并非零碑分散,分得太散便会被逐一蚕食,所以最小的一组也有四个人,多则八
名。
这一组有六个人。分为两起,三个在前面搜踪追迹。三个在后面警戒,随时可支援
前面的三个同伴,中间相湖隔甘步左右,保持目视距离和互相传话。
三人先进人村口,先搜视村内两条巷道。
天气太冷,滴水成冰,农暇时节,屋外鬼影俱无,连小娃娃也不愿到屋外玩耍。狗
都关在屋内,闻声在内吠叫。
后面三个人跟上来了,前面三个人开始往衬里走。
“砰砰砰!”个长了鹰钩鼻的人,上前叩一家农舍的院门,叩声又急又猛。
不久,院门拉开了,一个穿老棉袄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内,本来脸上布满怒意,但…
看来人佩了剑,怒意换上了惊容,呆住了。
“你这里有人经过,一定会引起犬吠。”鹰钩鼻的人大声说。
“是呀。”中年人信口答,弄不清所问的用意。
“多久之前,村中曾经传出犬吠声?”
“这……好象……好象不久之前……”
“到底多久?”
“约……约半寸香。”中年人说:“或者一盏茶。”
“唔!对,不久之前,这一面有犬吠声传出。有多少人经过?”
“这……小的不知道,谁也不会过问有多少人经不过这条路上,平时也很少有外地
人行走,只有邻村的人偶或经过而已。”
小径并不穿过小村,而是绕村东而过。问不出头绪,但却证实了不久之前,有人经
过此地。
三人向后面的人打出手式,向南急走。
小径经过最后一栋农舍东侧,路与屋的围墙间,栽了一排李树,枝头上光秃秃,一
览九遗。
三人鱼贯而行,一面留心察看路上的足迹、最后一人刚越过屋角,人影粹起。从屋
角扑出。
“转身!”最先扑到的无影刀怪叫。到了最后一人身后,声出人向下挫,石手斜伸,
指尖刃影骤吐,冷民一闪。
那人闻声知誓。抬掌护住门面谈在转身。右肋突然出现一条裂缝,血如泉涌。
前面两人个人也同时转在,第二人只看到黑影斜掠而至,还来不及转念,右脚已被
真如姑娘喝中,膝骨立碎,狂叫一声,摔倒在地。
最前面那人是功力最深厚,同时也是最机警的人。转身的瞬间连拍三掌,用的是劈
空掌力,仓猝间居然可发出六七成劲道。
国华懒得理睬,站在八尺外。任内劈空中力再三击中胸腹蓬然怪响,他的身形毫不
晃动。
“劈空掌很不错。”他笑笑说,踏前一步近身了。
“王一鸣……”这人狂叫,挫马步冉吐一掌。
后面三个人飞掠而至,来势汹汹。
国华一爪抓出,抓住了来学,一声长笑,扭身将人凌空摔出,凶猛地向掠到的三个
人砸去。
“飞天夜叉!”无影刀惊呼,拉住了不知利害作势冲出的真如姑娘:“种们该偷袭
后面的三个。”
国华闪身拦在两人面前,低叫一声退!
第一个到达的人,丑恶狰狞的相貌一看便知,果然是副统领丘五姑,原名叫井绍红,
宇内神秘女魔头。
老女魔果然了得,左手一伸,轻轻地接任掷来的人向侧虚送,那人得以转正身躯双
足站地,但右掌已经骨碎肉烂,废定了。
同一瞬间,老女魔的右掌已向国华虚空拍出。
国华远在丈四五,却感到彻骨奇寒的劲流及体,如中千钩巨锤撞击,上身一晃,退
了一步。
“阴煞大潜能!”他脱口叫:“老魔婆,你这一掌好阴毒。”
飞天夜叉桀桀怪笑,伸手拦住要冲出的两位同伴。
“对付你这种只会偷袭,打了就跑的小辈,还用得着慈悲?”飞天夜叉得意地说:
“你是个识货的行家,居然知道阴煞大潜勇,难怪你杀了我们不少人,确是了不起的武
林高手。既然你识货,该知道阴煞大潜能人体,会有些什么后果吧?”
“我当然知道。”国华佯装发抖:“寒发内部,如处身万载寒冰之内,经脉逐分萎
缩,痛楚有如体内有异物蛇行蚁走?你这丑恶的老母猪!一出手就使用歹毒致命的绝学,
难怪你号称夜叉。”
“你可以在半个时辰内不死,但问题是你必须挨得过撑得住那彻骨的无边痛苦。”
“在下挨得过撑得住。”
“你想活吗?只有老身可以让你活。”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他抖得更厉害了、但说话仍然清晰明确。
“统领已经发下话,给你最大的恩惠。”
“在下从不接受任何人的思念。”
“你会的,思惠大得很呢。”
“怎样大法?”
“统领要你做他的女婿,你的过去概不追究前天晚上你大闹紫风姑娘的香闺,她不
怪你。”
“你这老虔婆信口雌黄,目的只是要在下屈服而已。汉满不通婚,一听就知道你在
胡说八道。”
一旁的真如姑娘冒火啦!柳眉倒竖哼了一声。
“狂龙一家子都是混帐。他那鬼企儿贱得不值半文钱,她配得上一鸣哥?”她大声
叫嚷:“你这老虞婆最好闭上你的嗅嘴,免得污了我们的耳朵。”
“你这小贱人反正已经是死人一个,老身懒得和你计较。”飞天夜叉转向国华鼓如
簧之舌:“汉满不通婚,但汉军旗除外。统领是汉军旗。你既然冒充二贝勒家子弟,应
该知道皇家的家法。”
“我这位小妹说得对。”国华突然不抖了,拍拍真如的肩膀,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
“狂龙一家于都是混帐,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你竟然妄想要我做女婿,简直是妙想天
开。老虔婆,你最好免开尊口。”
“咦!你不发抖了?”飞天夜叉吃了一惊。
“这得怪你自己。”国华说:“如果你当时继续动手,你就可以擒获或者杀死我了。
片刻工夫,我已经行功消除了人体的阴煞大潜能。”
“你说谎!不可能的。”
“我像个说谎的人吗?我不发抖就是最好的证明。”国华笑吟吟地说:“如果不可
能,我会笑得出来吗?老虏婆,你这一掌阴煞大潜能突袭,比陈紫风所发的沧海龙旋,
并不高明一分半分,威力甚至比她差了三两分。”
“老身不信你真能抗御阴煞大潜能。”飞天夜叉咬牙说,迈步逼进,双掌一提:
“老身横行天下一甲子,阴煞大潜能所向无敌。九成火候的佛门菩提禅功,也禁不起老
身一击,你只不过是见机退得快而已,并宋受到阴煞的侵体。现在,你劫数难逃。”
“真的?”国华毫无退避或躲闪的意图,笑容开朗:“我知道你会飞,你所穿的冀
衣是武林一绝,等会儿咱们先比拼掌力和护体内功,再玩玩轻功一决雌雄,我不信你真
的会飞。”
“你要和老身比掌力,比护体气功?”
“你错了,不是比,而是比拼。”国华纠正对方的语病:“你我之间势同水火,不
动手则已,动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在下一生中,从不与人印证较技争强斗胜,那些事
无聊得很。”
“你到底用什么武功绝技、把统领的爱女击败的?她用上了不轻易使用的沧海龙旋,
竟然劳而无功。”
“哈哈!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你如果把我王一鸣看成笨驴,那你一定是笨驴中的
笨驴。”
“你……”
“你现在可以动手了。你偌大年纪,而我王一鸣年青力壮,如果抢先动手,有失敬
老尊贤的武林道义。出手吧!我等着你呢!”
在气势上,他已占了上风。
在形势上,他也有利得多。地上的两具尸体,与及一个断腿人的痛苦呻吟,就可以
增加他的声势,给对方的心理威胁颇为强烈。
飞天夜叉狠狠地盯着他,半吐的双掌逐渐出现苍灰的额色。
国华的马步是双盘手,掌心自苍白转为玉白。
飞天夜叉踏进一步,一掌吐出。
八尺外的国华,衣抉猛然飘举,如被狂风所利,振飘猎猎有声。
第二掌攻出,国华头上掩耳已经掀起的风帽,突然以令人骇然的速度飞走了,像是
强劲的绷簧绷飞的。他的衣抉飘扬声,也提高了一倍。
他的双盘手作小幅度的拨拂,全身正面要害,皆在双手的有效保护下。
即使如此,脚下马步也撼动了半步。
一声厉啸,飞天夜叉不再在原地发掌,双手一阵旋舞,双脚以碎步作小幅度的移位
游走,寻找聚力攻击的时机和位置。所穿的古怪翼衣,张合之间罡风似殷雷,真像一头
巨鹰在枝梢振翼欲起。
当然她不可能飞起,翼衣的面积有限,要想鼓衣将身躯拔起,振的速度决不是人所
能达到的,必须以比体重多数十倍甚至百倍的力量来鼓动才行。
一股可怕的潜劲,正在迅速地形成。
国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平静、漠然、不带任何表情,似乎他每一条肌肉都已僵化
了。
他的双掌,颜色逐渐变浅,掌心几乎有点透明的现象。身外有一般奇怪的气流波动,
像涟漪般一阵阵,一围困向外涌发,绵绵不绝。从飞天夜叉方面,像狂飚一样强劲猛烈
的涌来气旋,与涟溯作相互消长的进退纠缠。
蓦地响起一声尖锐刺耳的啸风声,然后是蓬然一声气爆,地面尘埃滚滚,走石飞抄。
旋舞着的飞天夜叉,倒飞丈外。
国华斜退了三步,玄狐外袄化为满天毛片,远出三丈外与尘埃一同飞散了。但里面
的黑蓝色劲装,依然完好无恙。
“飞天夜叉,及早回头。”国华的语气出奇地平静,迈步回到励也:“你年末花甲,
外表已苍老得成了古稀老妇,原因是你心中杀意长存,自己戏害自己。就算你能在有一
之年,取代狂龙的地位,到底有何好处?何况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因为你不是旗人,
你只是一个奴才。
“你不觉得,他们以主子身份,用一些虚名,与劫掠来的钱财,诱迫我们这些奴才
自相残杀,以巩固他们的主子地位,是不是太过恶毒,太过阴险吗?”
你不必挑拨离间……”
“在下说的只是事实,你不是不明白,而是个愿意听,通常真实的话有点刺人的。
你不愿听,是因为你现在的地位很高,你觉得满意。但你的地位并不稳固,等到狂龙找
到了功力比你高,比你更有价值,比称更忠诚的人,你就会被冷落在一旁了,甚至会像
纤云小筑的人一样。没有利用价值立加铲除,永绝后患。”
“胡说八道;”
“真的?敢不敢打赌?”
“打什么赌?”
“你替狂龙搏杀了许多许多人,功劳个小,得了许多赐赏,给你高商的权威。”
“不错。”
“你已经老了,也该退休草享福了,借大年纪,难道杀戮到死吗?”
“这个……”
“你应该获得思赐,也该获得尊重和光荣。我跟你打赌,睹你不敢向狂龙提告老享
福的要求。”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明自我的意思,你不敢赌,因为你已经知道提出要求的后果。这种后果你不敢
想象。你宁可欺骗自己不要去想。”
“这个……”
“雍正大帝死了,我问你,当年杀戮遍天下。天下不论臣发,闻名战栗的血滴子。
有几个还活在民间?告诉我,好吗?”国华庄严地说:“不要说满人非我族类,连我们
汉人的皇帝,也有这种可怕的坏习惯,那就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尽,走狗烹。是时
候了,前辈。趁你还能飞能走,就快点决定吧!等他们要藏你烹你,就后悔也来不及
了。”
飞天夜叉一双鬼眼神色百变,低下了头。
“藏你烹你的时候快到了,而且这一天会来得很快。”国华继续晓以利害:“狂龙
积极培植他儿子的权威,帮助儿子争取霸业,用意就是培养一个能继承他的人,新主子
一起,旧的奴才还留来做什么?留来反对新主干吗?他术会允许这种情形发生,尤其是
新主子并不怎么字人望的时候,旧奴才留下来必定是大祸害,不除掉,新主子岂能高枕
无忧?”
“我不会上你的当。”飞天夜叉的态度又有了改变,狞笑着说:“你想用反问计来
保全你自己的命,翘说动我放你逃生“飞天夜叉,你怎么这么不识时务。是我故意引你
们来逐个收拾的,设法逃生的应该是你。”
“哼!凭你?你……”
国华用行动作为答复,对付这种执迷不捂的人,唯的手段是实力证明对方的错误。
他脸上庄严的神情消失了。换上了笑容。左手一挥,右掌随势拍出,两股罡风劲流
一前一后。连续斜涌而出。
飞天夜叉先前已试出国华身怀绝技,几次强攻失效,岂敢大意?身形略闪避免硬接,
斜切而人双掌一分。一声冷叱,以大强度内收合击,阴煞大潜能排山倒海似的向中心点
内聚。
国华也避实击虚,一声轻笑,左移位扭身自劲流外缘旋切面人,快如电光一闪,伸
手便抓。
“咳”裂帛响传出,人影乍分。
国华在八尺外转身向放,左手一伸。虎掌张开。一块掌大的双层特制软缎自掌中飘
落。
“你的翼翅透风了;再也飞不起来啦:“国华平静地说:“再抓你几把,就可以剥
抹你的……”
飞天夜叉心痛已极;怒吼一声。连发两掌、随即拔剑出鞘。
糟!这两掌威力万钧,老魔婆本来打算即使伤不了国华,至少也可以逼国华闪退,
就可以乘机拔剑,来一欢快速绝伦的痛击了。岂知如意算盘却打错了一糟,两重掌不但
伤不了国华,反而让国华以神奥的身法,自掌劲的几微空隙中钻入近身了。
剑刚出鞘,砰然大震中,国华的双脚,凶猛地端在老魔婆的胸口上。
飞天夜叉禁受得起力道万钩的重端,但也急退二四步,感到真气一阵翻涌,双臂一
麻,剑举不起来了。
国华借一端之力,倒翻腾凌空直上,翻至第三匝,已上升三文左右,在顶点转正身
形,在长笑声中,手脚箕张猛扑而下。
饥鹰搏兔,急似雷匿。
飞天夜叉飞不起来,飞天狐已经飞起来了。
他的脸上,不知何时已戴上了狐头面具。下搏的姿势比狂鹰九宵下搏更具威力,形
状更为可怖,身躯缩小至最大眼,以便减少乘受打击的面积,箕张的一双手爪,真像妖
魁的魔爪。
“飞天狐!”飞天夜叉骇然叫,力贯右手,克制了酸麻的感觉,万绩朝天向上挥剑,
剑气似山洪般爆发,威力空前。
这是应付下扑的最具威力的剑招,下扑的人决难脱出剑尖的控制。
岂知大谬不然,抓劲先一刹那到达,剑气着劲瓦解四散,剑突然脱手斜飞。
这是第一抓,剑被抓劲抓起斜甩。
第二抓随即接睡而至,彻骨冷流扑面生寒。
飞天夜叉当虎口震裂,剑被无形的、强韧无匹的凶猛抓劲抓飞时,便知大事不好,
左掌一记天王托塔向上报出,身形倒射两丈外。
包头被抓走了,一头灰发掉了数百根,余发披散,这才真像一个夜叉了。
第二扑是平射而出,如影附形急发里火。
飞天夜叉果然了得,前纵而起,刚好从平射扑来的国华背部上空纵过。
国华吸腹收腿,身形疾沉,足一沾地,一声长笑,后空翻飞腾上升,紧蹑在飞天夜
叉身后。
“哗……”旁观的无影刀、真如、飞天夜叉的三个同伴,全都情不自禁惊呼。
两人的飞腾搏击身法,的确不像是人。
飞天夜叉纵上两文余,双手一张,翼衣鼓风急振,要飞翔至远处滑降。
可是,翼衣破了掌大一个洞孔,扑振虽争,却无法发挥远地滑翔的威力,身形急剧
下降,仅滑翔同四五丈。
平时,飞天夜叉可以滑翔出十五六丈外,甚至可以在顷刻间过出百步。
倒射而来的国华像怒鹰,沾地再升起两丈余。一声长笑,如流星飞堕。
第三抓,丈五六可抓石成粉,可破内家气功,一抓之力有雷霆万钧之威。
飞天夜叉再也没有发出阴煞大潜能的劲道了,精力已经耗尽。
国华也只有全力三抓的威力,第三抓之后便每况愈下了。
飞天夜叉一跃摔倒在地,恰好仰坐在地脸部向上。
看到凌空下搏的国华,那骇人的狐面具,那钢爪似的大手,那雷霆万钧的搏势……
飞天夜叉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闭上了老眼,她已经无力挣扎了。
那是死神的大手。冥冥中,她看了地狱之门,正向她缓缓地打开。
可怕的劲道一偏,她听到身侧的地面一震,沙石爆裂声刺耳,碎土沙似酒落在她的
身上。
她张开了老眼,发觉自己的胸腹并没洞穿开裂。国华站在她身前丈余,可怖的狐形
面具似乎并不那么可怕了。
“你为何不杀死我?”
她虚脱地问。
国华取下狐形面具纳入怀中,试掉脸上的汗水。
“你是第一个与飞天狐交手而不死的人。”国华平静地说:“我留你一命,回去告
诉狂龙,我飞天狐等他,不是他死就是我去见阎王。”
“你……你真是天地会的人?”
“不是。”
“那你……”
“我只是一个没有多少野心的江洋大盗;一个向专制的满帝皇朝捣乱的浪人,一个
不想多管闲事、磁上了却又不能不管的波皮;一个敢作也为玩命的恶棍。”
“你为何要插手管狂龙的事?”
“因为他威胁到我飞天狐。”
“他很想结交你。”
“飞天狐不做奴才,飞天狐是不能收买的。”
“他真的希望做你的泰山丈人。”
“金钱和美色名位,飞天狐不屑一顾。”
国华说完,掉头大踏步走了。
无影刀和真如姑娘,拦住了飞天夜叉的两名同伴,和右足已目的人,跃然欲动。
“放他们走。”国华说:“让他们把信息传回去,让狂龙有了决死的目标,无暇类
害其他无辜的人了。”
飞天夜叉沮丧地走来,向两名同伴打手式,示意两人将受伤的同伴带走。
“飞天狐,我不会再和你碰头。”她软弱地说。
“不可能的,你不可能违抗狂龙的命令。”国华肯定地说。
“不会再有什么命令,因为我已经决走退休隐世。人老了,艺种杀戮的行业已不适
合老年人担当。”
“他不会准你的。”
“我应该有自己的主见。”
“那你就是自寻死路。奴才是不能有主见的。”
“不会有你想象的那以严重?”
“真的?但愿是真的,好吧,我祝福你,前辈。”
“谢谢,后会有期。”飞天夜叉走了两步。回头又向无影刀说:“沈老,你我的过
节,大家都忘了吧!那一点点是非,已微不足道了。”
“沈某深感盛情。”无影刀由衷地说。
“彼此彼此。”
目遂飞天夜叉带了同伴踏上归程,无影刀深深叹息。“老来改变性情,不是好兆
头。”无影刀感慨地说:“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心中有太多的憎恨,一旦性情有所改变,
祸福难料。”
“但愿是福不是祸。至少,我们减少了一个强敌。”国华说:“走吧!到别处猎食
去。”
四个人向北走上了回城的道路,其中一个背了断腿的同伴跟在最后面。
“副统领真的打算退休吗?”直在飞天夜叉身后的中年人问。
“是的。”飞天夜叉喟然叹息一声:“蔡修,你跟了我六七年,我们替官家做了许
多事,杀了不少人。统领自己,已有早日将担子交给少公子的念头。这几年来,少公子
一直在网罗自己的人,对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若即若离,我们要不早作打算,日后是很
难过的。”
“副统领真的相信飞天狐的话?”蔡修问。
“飞天狐说的是实情,无所谓相不相信。”
“副统领,敌人的话是不能相信的。”
“有时候,敌人的话比自己人的话更可信。蔡修,你们几个人也该早作打算。”
“打算什么?”
“你们已经有家有小,有足够的钱财,刀头舔血的生涯,也该急流勇退及时放弃了。
如果你们有心,我替你们在统领面前请求。”
“副统领,这会引起统领的猜忌……”
“哦!原来你也想念飞天狐的话。”飞天夜叉笑笑说。
“不!副统领请勿误会,属下对统领忠心耿耿,从不想念敌人挑拨离间的话。”
“蔡修,你在暗示我不忠心耿耿。”
“属下怎敢?”
“我不怪你。总之一句话,我相信飞天狐的话是真的,因为他可以轻易杀死我们几
个人,用不着再费心机挑拨我们。你们的事,你们自己搞,我不提就是。我准备立即北
返,尽快安顿丘家的人,再返回南昌老家,看看我井家的子侄是否需要我的帮助,再觅
地隐居蹈光隐晦。”
“假使统领不准呢?”
“不准我也要走。”
“那……那不是有如反叛吗?”
“没有人敢说我飞天夜叉反叛,统领总不能……咳!你……嗯……”
蔡修右手疾伸,点中飞天夜叉的腰旁命门要穴。左掌一登,将她拍得前冲丈余。
另一人同时丢下伤足的同伴,飞跃而上。
“蔡兄。”这人大叫:“必须先打昏她……”
掌如开山巨斧,猛削飞天夜叉的耳门。
这瞬间,飞天夜叉跟跪前冲的身躯,间不容发地向前一仆,让掌擦顶门而过。她的
右脚,闪电似的向后端出,正是致命的虎尾脚,也叫虎履穿挡。
“喂……”这人身形一顿,双手掩住了下阴,身形向前跟跪两步,发出一声痛极的
惨号,卷曲着摔倒,在路上滚动抽搐。
飞天夜叉焕然急旋,鬼眼中厉光闪闪,杀机怒涌。
蔡修大吃一惊,火速撤剑。
“你下手慢了些。”飞天夜叉厉声说:“蔡修,你该在说出有如反叛四个宁之前下
手的,那时我毫无防你之心。你出手制命门穴,好毒。你是我的心腹,是我将你推荐给
狂龙的人。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
“统领待我不薄,他知道我对他绝对忠诚。”蔡修惊恐地向后退:“我才是他的心
腹,我有权制裁任何一个意图反叛的人。副统须,不要怪我,找是奉命行事……”
“老天爷!”飞天夜叉仰天呼号:“我舍死忘生,替狂龙效命十余年,好不容易熬
到今天的地位,熬到了副统领一人之下的地位。而我自己带来的心腹,却随时都可能要
我的命,这世间还有天理吗?有吗?”
蔡修抓住她失神的机会,钮头一跃三丈,亡命飞逃,脚刚沾地。身形作势再起,
但……飞天夜叉一闪即到,发出一声厉叫,一掌削出。
蔡修的脑袋飞起,如被斧劈。
那位下阴被蹦的人内脏尽裂,已经停止挣扎。
断了右脚的人,单腿跳跃已逃出亡八丈外,突然摔倒在地,双手撑地挪着臀部向后
退,脸无人色。
“放……放我一马,我……我这就隐姓埋名逃生,我……我发誓……”这人声嘶力
竭狂叫:“找发誓什么话都不说……”
“我不会再信任你们了。”飞天夜叉冷酷地说。
“饶……命……”
“饶你,死的将是我。”
“我……我跟你逃……”
飞天夜叉一脚疾飞,踢破了这人的头颅。
从此,飞天夜叉在江湖消失。
国华要飞天夜叉传话给狂龙,但话并未传到,狂龙仍然不知道国华就是飞天狐,知
道的人都死了。
三天、五天过去了,走狗们过了五大五夜太平日子,没发生袭击的事,也得不到任
何有关三只鹰、王一吗、雷霆剑的线索。
似乎,这些人已经不在九江,不在庐山了,已经远走高飞啦!狂龙极端的失望,极
端的愤怒。
九江之行只是查案的起点,根据武昌三霸天的所留档案追查。山东在逃逆犯、雷霆
剑、满天花雨……毫无线索,唯一的收获,是铲除了天地会九江的香坛。
其实,铲除天地会九江香坛不能算是收获,三霸天根本就不屑动手铲除,利用这处
香坛来钓其他的大鱼。
由此可见,狂龙的才智,比三霸天差了一段距离。
|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