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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汉屠龙》
第二十八章
江宁府龙江关江南船场所制造的官船,是相当有名的。狂龙的三艘官船,就是从江
宁获得的。两舱,两桅,平稳轻快,每船附拖两艘小艇。
船泊在钞关码头,从城子营的箱笼行李搬上船,远得很呢:召回派到各地潜伏的人,
也需要一段时间。
这就是人多的缺点,行动不够迅速。狮子搏兔,通常挨饿的九成九是狮子。
狂龙的下一站原来就订定湖广武昌,王一鸣逃向湖广,真是天意。
三霸天的档案中,记载着王一鸣的籍贯是湖广岳州。
神龙常宏两霸天,就是追赶王一鸣南下途巾被杀的。显然,被猎的小兽,被迫急了
便注窝里逃。
为了赶时间,狂龙毫不考虑地带了一群走狗扬帆穷追,三艘官船驶离码头,已经是
近午时分了,猎物的船。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以上。
官船比货船速度快,狂龙并不耽心追不上、逆水航行,风向又不太对,航向转折,
两个的辰最多仅能上航三十里,逃不掉的。
狂龙乘坐第一艘官船,船上带着三名码头混混,是五爪蛟的得力眼线,他们认识王
一鸣劫持的货船。
五爪蛟是很聪明的,码头事故发生之后,他就躲起来了,谁也不知道他到何处去了。
他是九江的地头神,离开九江,便成了失了水的鱼,游浅水的龙,所以找到他,狂龙并
不在意。
天寒地冻,大江正属水枯期,船只皆放乎中流,容易辨识。
一艘官船破浪疾驶,向上又向上。
进人兴国州水域,这才完全脱离江西地境,进入湖北的水域。这一带江面辽阔,江
心也经常出现沙洲,有些大洲甚至有二三十里的长度,将江面一分为二。
虽然没有九江下游的沙洲多,那一带早年将大江分隔成九条河道,所以称为九江。
而这一段江面直抵武昌上下游,洲上经常生长有草木,也有民居,即使洪水为灾,也淹
没不了这些已经成了岛的洲。
有些有名的大洲,往昔曾经是两军决战的古战场呢!
上航速度缓慢,一天走不了五六十里。虽则不禁夜航,但大型船只谁敢夜航冒险?
只好沿途泊舟打听消息。
这天一早,船过黄石港江面,驶向武昌县境(不是武昌府)。
“你们看,就是前面那艘船。”在舱面搜寻船只的泼皮,兴奋地大叫。
一名走狗在旁相陪,不由大喜过望。
“是哪一艘?”走狗向波浪滔滔的上游江面眺望:“船只大小都差不多,样式也差
不多。你怎么分辨?怎知道是他们的船?”
“那艘帆右上角,有一块颜色稍内的地方。”泼皮说:“看到了没有?那是补了不
到一年的新帆布,一看便知,错不了。”
烟水蒙蒙,辽阔的江面,上下行的船只甚多,视界可及十余里外。
那艘船,远得很呢!江上目视,易误远为近,似乎就在上游不远,但足有十里以上。
“唔!看到了。”走狗说:“没弄错?”
“小的敢弄错吗?”泼皮苦笑:“当然。小的只敢保证他们劫持的货船是这一艘。
至于他们是否还在那艘船上。小的就不敢保证了。”
“不敢保证,你这是什么意思?”走狗沉声问。
“追了好几天,谁敢保证他们不在中途下船了?小的能保证吗?”
“去你娘的!”走狗笑骂:“但愿你这张乌鸦嘴不灵光。”
走狗急急入舱禀报。全船一乱。
已经是满帆,船速不可能加快。即使再催也是枉然。只能钉紧前面货舱的帆影,逐
尺往前面拉近。
货船是空舱,速度比官船仅慢了些少,一个时辰,仅拉近一二里,穷追的人只能眼
睁睁空焦急。
追了两个时辰,舱内的狂龙憋不住了,“得设法靠岸,从岸上追到前面去,找船在
前面拦截。”他向在舱内侍候他的人叫嚷。
“长上,那是欲速则不达。”坐在下首的其河使者苦笑:“道路不随江岸走,有时
离江数十里,不可能看到江上的船。如果半途他们的船靠了岸,岂不是追过头了?如果
他们上北岸,那就更糟,黄州那一带的山区,到处都可以躲藏。我们的人已损失了一半,
目下能用的人手,也不过一百五十人左右,再一分开水陆并进,永远休想捉住他们了。”
“那小杂种已被我的撼山拳重创,不会半途泊岸逃走的。”
“那就由我带人上岸追好了。”冥河使才只好放弃己见,他知道这位拜名子的脾气,
决定了的事,是不容别人反对的。
“章兄只能带人直奔武昌府城。”吴天一笔说:“走小径沿江追,七弯八转绝对追
不上的。”
“那就算了。”狂龙反而不再坚持:“依你们估计,今晚可以追上去吗?”
“差不多,问题是,晚上他们会不会夜航。”冥河使者说:“夜间江亡追踪,太难
了。”
冥河使者曾经是大河两岸的悍寇司令人,水上功夫超尘拔俗,熟谙水上技艺,说夜
间追踪困难,那就一定有困难,行家的估计当然少有差错。
“如果他们泊舟呢?”
“他们就成了瓮中之鳖。”冥河使者说:一旦如果找所料不差,他们必定夜航。”
“为何?”
“他们一定已经发现我们船追踪了。
“可能吗?”
“可能的。不过,天一黑,我们就可以拉近至四五里以内,即使夜航,至迟明早就
可以超越到前面。三艘船前后一夹,他们就成了煮熟的鸭子啦!”
“好吧!那就继续追赶。水中擒人的事。得劳驾章贤弟了。大冷天,我想,他们不
会跳水逃命的。”
“包在兄弟身上,在水中,他们逃不掉的。”冥河使者拍胸膛保证:“就算他们是
鱼,我也会把他们捞上来。”
大江洞庭以下的江面不禁夜航,但规定必须悬挂灯号。小船张前舱灯,大船则加张
舵楼灯,以免发生意外碰撞江滩。
天终于黑了,贷船却不张灯。这表示两种意义。是货船的人已发觉受到追踪,一是
避免引起官府的巡江快船注意。
官船确已追及四里左右,但天一黑、江面风高浪急,夜黑如墨,没有灯,视界有限,
即使风帆商大。也不可能在两里外被发现,更何况四里以上?
而官船却不能不悬挂灯号,三艘大船势难鱼贯而行,每一个艄公的驾驶技巧都不同,
何时转帆何时操舵各有主见,因此三艘船白天尚可保持一贯的方向,天一黑就各走各的
啦!不悬灯必定走散。
这一来,速度不得不馒下来,晚间行船不得不慢。
因此,当前面货船的朦胧形影,消失在黑茫茫的视线外时,狂龙这些人的失望与焦
急愤怒,是可想而知的。
相反地,当夜色将退,晓色刚露,监视江面的人,突然发现那艘货船,出现在前面
不足一里的江面时,狂龙这群人欢呼雀跃之情,也是可想而知的。
货船也发现了后面的官船,知道大事妙,蓦地风帆一转,向右斜风疾驶。
这是江右的主航道,后面是一座黑黝黝几十里长的大洲,洲上凋林处处,间或生长
着常绿的松树,衰草连天,将江面一切为江左水势凶险,沙滩矾石星罗棋布,船行十分
危险,因此只有小舟往来,大型客货船不敢冒险航行。
显然,货船要冒险驶人危险的航道,以便摆脱穷追的官船。
狂龙一群首脑门,全都出舱站在舱面观看。
“他们的确发现被追踪了。”冥河使者欣然说:“居然想驶入凶险的江流逃走,煮
熟了鸭子,飞得了吗?”
“追得上吗?”狂龙问。
“那是一定的。”
“我们的船不会有问题吧?”
“不会的,我们的船比货船平稳,更经得起风浪。一进入急流,他们就会慢下来
啦!”
货船突然风帆再转,竟然掠头斜冲。
“好家伙!他们要往下放。”冥河使者大笑:“往下放,我们的船比他们要快一
倍。”
货舱等于是绕过了洲头,顺流急下,从江左的江面飞驶,速度增加了两倍。
三艘官船先后进入江左,速度比货船快得多,下驶五六里,已追了个首尾相连。
跑不掉,唯一的办法是靠岸登陆逃生。
货船再次转帆,船首右冲,左倾是江北岸。水流光涌湍急,而且距岸约有三里地。
而往洲上冲。不足一里,往洲上冲是合情合理的事。
官船没料到货船突然转向靠岸,追过了头,等转帆跟着往洲岸驶,距离又拉开了。
众目睽睽,三船船上的人,都清晰地看到两个人伙了一个人,又带了一只大包裹,
跳上岸向洲内狂奔,钻入高有丈余的于秸芦丛,形影俱消。
货船共有九句船夫,货船头半搁在洲岸上,一个个脸无人色,叫苦连天。当官船在
不远处下碇,用牵带的小艇将人送抵货船搁浅处,货舱的船夫吓得跪下狂叫好汉爷饶命,
声泪俱下。
狂龙居然大发慈悲,亮出官员的身份,问消被劫持的经过,命令船夫们在原地等候
发落。
男男女女百余名,除了留几个人守船并监督船大之外,分为三路,循足迹狂追。
货船的船夫躲人舱内,听天由命。
三艘宫船的船夫落得清闹,抓住机会休息,整理好帆缆,不片刻舱面冷冷清清,鬼
影俱无。
留下看守的有八个人,有洲岸背风处,找来一些漂木,折芦枝生火取暖。
眼看过了半个时辰,天色天明。
宫向在风浪中颠簸不定,船内的船夫们怎知船外有变?等发现舱门被拉开,闯八几
个穿水靠的人,已经来不及的抗了。
八名围在火堆旁烤火的人,有两个面向江面,可看到官船的情景,船距岸不足五丈,
看得真切。
“老天爷!那是什么?”一位中年人大叫。
“有人登船。”另一人也高叫:“穿了水靠,一定是水贼,快!”
六艘小艇皆拖上洲岸,八个人急急奔向两艘小艇,要将艇推下水。
芦哨声长鸣,从两端的干芦苇中传来。
卅二名黑衣,戴了黑头罩只露出双目,分为四组,每组八人。
“拔刀!”有人沉喝。
卅二把刀,几乎在同一刹那出鞘,训练精良,举动齐一,从两面大踏步合围,脚下
稳健,步伐齐一,流露在外的那股杀气,以及只露双眼全身黑的打扮,皆有震慑人心的
无穷魔力。
不能再推艇了,八位走狗两面一分。
“什么人?哪一条线上的?”那位生了一双三角眼的中年人撤剑沉喝:“在一卜池
州霸剑聂英。朋友,请负责的舵主当面谈谈,有话好说。”
没有人回答,卅二把钢刀加快迈进。
“朋友……”霸剑沉喝:“咱们是……”
“汉奸走狗!”册二寸个人同声大吼:“杀!”
刀阵一发,风吼雷鸣,八个走狗各自为战,怎禁得起刀山的重压?何况这些敢死队
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人,刀阵运用十分纯熟,配合得天衣无缝,一冲之下,八个走狗便死
了两双。
霸剑聂英仅刺伤了一个人,双足便同时被砍断了。
风卷残云,血肉横飞。
货船的九个船夫,几乎吓昏了,跪伏在舱内求种灵庇佑,杀声与惨事情声令他们失
魂。
终于,有人出现在舱面。
“饶命!好汉爷饶……饶命……”两个胆子稍大的船夫一面磕头一面哀叫。
“我们帮你们把船推下水。”站久舱门外的黑人人和气地说:“打起精神来。回去
之后,今天的事,守口如版,以免官司上身。
快准备。”
当他们钻出舱难备时。下碗的三艘官船,已经远在下游五六里外了。
洲很大,有树林,但没有村落,但不时可以发现一些种杂粮的地,种地的人要等春
天才能到洲上来。
洲上视野不良,百十个人怎够分配?迫了不久,足迹消失了。
人再次分散,每个个人为一组。半个时辰之后,人都不知搜到何处去了。
吴天一笔郝大光,带了九位一等一的高手,散开成一列,每人相距约两丈,在比人
还要高的干的芦苇与篙草中,分荆拔草寻找,慢慢向东移动,枯苇折断倒幅的声浪此起
彼伏。这种鬼地方,任何一丛篙草都可以藏人,如不用卷席式搜索,决难发现匿伏的人。
吴天一笔走在中间,他是这一组的司令人。钻出浓密的干芦丛,突然眼前出现一座
草棚。
那是夏秋之间,猎禽人住宿的草棚,冬日飞禽绝迹,雁鬼南飞,这些棚屋便成了水
贼暂且藏身的地方。
棚中果然坐着一个老妇人,破棉袄,破花巾包头,两鬃花白,满脸皱纹。
三根树枝建成架,吊着一只陶壶,下面用干芦枝生火,可以取暖又同时煮物。陶壶
开头像钵,里面蒸气上腾,肉香四溢,煮的一定是肉类。
看到有人出现,老妇毫不感到惊讶,上了年纪的人,世间百态看多了,什么都不在
乎啦!天底下不会有新鲜事发生,发生了也引不起老年人的注意。
“咦!居然有人。”吴天一笔反而感到意外:“朋友们,歇会儿。辛苦了一个多时
辰,他娘的!早膳还没有着落呢!”
十个人一面咒骂王一鸣该死,一面到了草棚前。
“你们是上次在洲尾作买卖的那批人?”老妇用乡音浓浓、似乎有点鼻塞的嗓音说:
“大前天,黄州的巡捕来过,你们还不走7”
“者大娘,不要管我们走不走。”吴大一笔看了看陶钵里的食物:“唔!好香。”
“狗肉,当然香。”老妇冷冷地说。
“狗肉?”吴天一笔赶忙缩头退开,捂位鼻子似乎要作呕,“你以为我张缝婆是大
富家,买得起这么一大体鸡鸭鱼肉吗?”老妇倚老卖老地骂人了:“天杀的!走远些,
这可是我老婆子三五天的粮呢!你们这些强盗有论斗秤的金银,别想打老婆子这钵肉的
主意。”
另一位不怕吃狗肉的仁兄过来了。在杯个掏出一键五两的碎银。
“五两银子,你可以买十厅猪肉。”这位仁兄把银子往张缝婆的脚旁一丢:“买你
这钵狗肉,咱们十个人吃刚好。老婆子,你不卖也得卖。”
“九个,别把我算上。”吴天一笔悻悻地说:“他她的!狗吃屎,哪能吃?”
张缝婆一把捡起银子,抓得紧紧地,似乎怕银子会跑掉,贪婪的表情令人好气又好
笑。
“真的?你……你们可不要后悔哦!”张缝婆说:“鱼还吃死尸呢,你这位爷吃不
吃鱼呀?”
“胡说八道!”吴天一笔信口说。
九个人不再客气,用芦管当筷,穿起大块狗肉,坐在火旁太快朵颐,暂时忘却搜人
的事。
张缝婆退在一旁,看了这些人的穷吃像大摇其头。
吴天一笔独自在棚外,不住留心向四面察看。
“老婆子,今早曾否有人来过?”一位中年大汉信口问:“两男一女三个人。”
“这里除了你们这些避风头的强盗,怎会有人来?”张缝婆撇撇嘴说。
“这里叫什么地方?”
“芦洲。
“哦!洲上,长满了芦获,所以叫芦洲。”另一位肥头大耳的人白作聪明笑笑说。
“没知识!”张逢婆又用话刺人了。
“老婆子,我说错了吗?”
“当然。这里,也叫逻洲。”
“没听说过。”
“所以婆子我说你没知识,这里可是武昌县的古迹。”
“那你说说看。”
“你们吃了婆子我一块狗肉充饥,给了婆子我五两银子。”
“没错。”
“银子不能充饥,你们受过于施。”
“晴!老婆子还会掉文,哈哈……”另一人大笑起来。
“很早很早以前,一两千年啦!一个叫伍子胥的人逃楚出关,在这里向渔父求渡。”
张缝婆摇头晃脑说:“渔父唱了两句:灼灼分侵己私,与子期令芦之漪。过江之后,伍
子晋解剑送给祖父作谢。渔父很不高兴说:楚国出重赏栗五万石,封爵执圭作大官,买
你的脑袋,我岂是为了你这只值百金的剑渡你?伍子胥羞惭地走了几步,回头一看,渔
父已覆丹而死。”
“哦!有这么蠢的人?渔父为何要自杀?”
“为了让伍子胃相信,他不会向官府出卖伍子胥呀!渔父是敬佩伍子胥才这样取义
呀!死了的人是不会出卖任何人了。就为了芦之漪三个字,这里才称为芦洲。你们这些
不仁不义的人,是不是也该死叫?总不能让守义,的人去死吧?”
“你这疯婆子……哎……我……我不能动了……”
九个人都不能动了,吃了狗肉的人都不能动了。
老婆子哈哈大笑,笑声如银铃,那像一个老婆子。
棚外的吴天一笔大吃一惊,手…抄,生死笔在手。
身后,熟悉的阴笑声刺耳己极。
吴天一笔汗毛直竖,焕然转身回顾。
“三只鹰……”他虚脱地尖叫,像是失了魂。
身后三丈左右,一排站着三个黑抱人,左襟上,各绣了一只展翅金鹰图案,背手而
立,脸色阴沉。
“你老兄并不健忘。”天鹰冷冷地说。
“你们……”
“我们引狂龙来送死,引你们一群不仁不义的汉奸走狗来送死。”
“那……那怎么可能!”
“天底下,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在下要……要求决……决斗……”吴天一笔战栗着狂叫。
“你不配。”
“你……”
“你死吧!”天鹰叫,左手一扬。他丢了右手掌,左手同样可以用暗器杀人。
“叮!”吴天一笔的生死笔,振飞了一枚袭向咽喉的双锋针,却看不见贯入心坎要
害的另一枚。
狂龙这一组人最多,十一个人,他的死党十神十魔,始终追随在他身后。
洲长甘余里,他已经接近了洲尾。
搜完一座凋杨林,在前面搜索的金神木神骇然止步。
“这一组人全完了。”金神向后大叫。
众人一拥而上,脸色大笑。
这一带生长着篙草,草高及腰,成了一处半里长的枯草地带。
血腥刺鼻,十具走狗的尸体,排在一起,陈列得整整齐齐。
匡阳村大屠杀,三百余具尸体。也是这样排列的,当然是那些收尸的和尚收集摆放
的。
“老天!怎么听不到任何喊叫声?”最后拥来的萧窿骇然惊叫:“他们走在我们面
前片刻而已。谁有那么可怕的武功,片刻间寂静无声地杀掉了他们?”
“你瞎了不成?”狂龙暴跳如雷:“每个人身上最少也有两个洞,你以为他们是怎
样死的?”
“箭孔!”雷神从一具尸体夯站起。已检查了六具尸体:“是被箭矢从背后射倒的。
他们一定偷懒,不曾散开来搜索,被人一网打尽了。”
“一定是来捉水贼的官兵,潜伏在此地做的好事。”狂龙破口大骂:“混帐贼王八!
他们竟敢不问情由便下毒手,我要剥他们的皮!这里可能是武昌县的辖境,我非宰了那
狗知县不可。”
“人一定还在附近,大家小心了。”雷神警觉地说,立即向前急走。
卅步外,一根本棍上接了一块木牌。上面用木漆写了三个大字:屠龙洲。
漆已经干透了,可知这块木牌决不是这两天写下的,至少也在五天以上了。
狂龙被愤怒冲昏了头,一掌把木牌怕得寸裂而散。
“有人布下陷阱等我们前来。”狂龙怒不可遏:“王一鸣王个人,是引我们前来的
诱饵,快发讯号,把所有的人召集在一起,以防意外。”
铜哨声划空而起,集合的信号发出了。
接着,左后方传来两声惨号,声源甚远,但依然听得清晰。
右后方远处,突然传来震天的杀声。
“糟!咱们中计了,全洲各处都有人埋伏。”毒魔悚然地说:“长上,必须前往救
应,救一个算一个,也许还不太迟。”
“撤!快!”狂龙焦躁地叫:“找处地方痛宰他们,不能忙乱地四处救应,知道有
埋伏就不要去闯埋伏,我们要赶快找到一处我们选好的地方决战。来路处的洲湾部位,
就是攻守俱佳的好地方,走!”
急走半里地,在前面觅路的火神和土神首先发现敌踪,一声怒啸,后面的人像神龙
摆尾,从一例疯狂地卷出,像一阵狂风,刮人涌来的册名黑衣人丛中。
卅名黑衣人中,有十名箭手,甘名校刀手,仓猝接战,箭手的威力大减,被这些高
手全力一冲,便陷入混战。
混战对狂龙这些个人武功极高的人有利,五十一个人在树丛枯草中舍死忘生狠拼,
刹那间血肉横飞,杀声震天,展开一场为期甚暂的空前惨烈大屠杀。
当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时,战斗终止。四面八方散布着尸首,有些仍在挣扎,呻吟。
空间里,流动着令人作呕时血腥。
狂龙握着沉重的雁钢刀,站在尸堆里冷然四顾。
他身旁,木立着七个人,四神三魔。不远处。三个人在裹伤,伤势不轻,是一神二
魔。
死了的五神五魔,并排摆放在一起。
一比三,这咱伤亡比例是太大了,大得狂龙自己也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
伤亡过半,这怎么可能?自己这方面的人,那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而这些黑衣人,
除了敢拼敢死之外,个人武功平平常常而已。
“我来间口供。”雷神挥动着雷锤,去拖一个垂死的黑衣人。
“不用问了。”狂龙咬牙说:“天地会的人。他们出动了江西与两湖的精锐,在这
里设伏等候我们。那天杀的王一鸣,定然是天地会的两湖总提调首脑人物,我们栽在他
手上了。三霸天这死,必定是他的杰作。”
重伤的黑衣人发出一阵可怕的厉笑。挣扎着坐起。
“我们在这里等了你们七天。”那人一字一吐吃力地说“三百余名江西两湖的精锐
来自四面八方,短短七天的训练,个个抱有成仁取义的必死决心,倾成了可闻剑海刀山
的无敌劲旅。我大汉子孙,终有国土重光的一天,凭的就是这股前仆后继杀身成仁的决
心和勇气。你们可以屠杀我们的兄弟姐妹,但你们永远消灭不了我们反抗的根苗。王一
鸣不是我们的人,但他代表了另一股正义的力量,当这两股力量真正结合起来时,也就
是你们气运当终的时候了。这一天即将到来,而且会来得很快。”
“我要你招出一切底细来。”雷神沉声说,雷锤指向黑衣人的眉心。
“哈哈哈哈……”黑衣人厉笑:“你们始终迷信你们那一套大屠杀手段是万灵膏药,
扬州十日喜定三屠是你们奠定帝基的灵符,至今仍然死执着不放,岂不哀哉?三百名死
士都是志愿参加的,没有一个人打算活着回去。用死来威胁一个愿意死的人,你比猪还
要蠢一百倍。”
“我狂龙也是一个不怕死的人。”狂龙沉声说。
“所以,你不必用死来威胁我。”黑衣人也咬牙说。
“我是为朝庭大忠大勇而不怕死。”
“我是为反清复明大仁大义而不怕死。”
“你很有种。”
“我这种人将愈来愈多。”
“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有,补我一刀。”
“你贵姓大名?”
“不必留名了。”
“我成全你。”
“谢了。”
狂龙举手一挥,雷神一锤打破了黑衣人的头颅。
江风劲烈,凋林发同虎虎怒号,枯草簌簌怪响,狂风送来阵阵杀声,动人心弦。
狂龙横刀屹立在狂风中;须发飘扬,袖袂飘飘,神色极为威猛壮严。
“我们最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狂龙用不稳定的声音说,像在向苍天申诉。
“长上,是什么事?”十神之首的雷神惑然问。
“叛逆组织与广大的江湖人士相结合。”
“有江湖人士参予,失败的机会也多。”
“但参加的人也会愈来愈多,杀不胜杀。”
“我们是尽力而为。”
“是的,我们只能尽力而为。我要秉忠参予逐鹿江湖,要紫风在武林扬名立万,目
的就是要他们掌握江湖动静,以便防患于末然。似乎,他两人失败了。”
“他们的成就令人刮目相看,假以时日……”
“哎呀!我们的船。”狂龙变色叫:“秉忠在船上。他……我们走!”
关心则乱,由于关心爱于的安全,他忘了找地方决战的念头,闯向对方预期的决战
陷阱,丧失了主动战机。
洲左临江的洲岸上,枯草坪中散布着九具尸体,其中两具是白衣侍女。
以冷云仙了为首的十个人,正在围攻死剩的二个走狗,其中有名号响亮的摘星手区
凌风,玉树公子的狗头军师,曾经被冷云擒住作为人质的人。
这位仁兄头上的儒巾已经失了踪。小辫子也断了一半,一身儒衫有几处破裂,手脚
有血沁也出,已到了山穷水尽境界。一比一,他比任何一位侍女强,但身人星罗剑阵中,
他毫无机会。
上次奉玉树公于的指示,强国纤云众女,他就吃足了苦头。
冷云仙子不想太早杀他,所以他能拖到现在。
一声惨叫,另两位同伴,被四位侍女劈翻在地。
冷云仙子突然收剑后退,并且指挥侍女救助两位似已死去的侍女。一比一,她们损
失了两个人。
区凌风现在只面对一个敌人:幻云姑娘。但他心中明白,凶险已增加了十倍。玉树
公子酷待幻云他是知道的,幻云将所有的仇恨记在他头上了。
幻云姑娘不急于进攻,一脸寒霜死瞪着他,手中剑冷气森森,一步步向池迫近。
他受伤不轻,多处创口仍在流血,血出气散,一运动就牵动创口,痛得浑身发虚,
所以举起的剑不住额科。
“我今天不杀你。”幻云咬着银牙说:“性区的,你这种人,杀了你真是便宜了
你。”
“幻云姑娘,你不能迁怒在我头上。”他一步步后退:“不管玉树公子怎样对待你
们,都与我无关,我只是奉命行事。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能……”
一声厉叱,幻云突然发起攻击,剑排空而至。
“铮!”他一剑急封。
糟了!剑反而被崩开,剑虹乘机排空直入,一声怪响,锋尖贯入右肩井。
“哎……”他拖剑暴退。
电虹又到,光芒一闪,他的右臂齐肘断落。
第二剑、第三剑……当他惨号着摔倒时,双手已齐肘折断,双腿也齐膝断堕,一双
耳朵也飞走了。
“补我一剑……”他狂叫。
幻云收剑人鞘,怨毒地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察看两侍女的人,是三妹虚云,一位最年轻美丽,也最能干出色的姑娘,不管是机
智或武功以及经验,皆比两位师姐高明,在江湖行走时,常常独当一面。
“没救了,气息已绝。”虚云姑娘站起黯然说:“所她们带走吧!我要把她们安葬
在庐山。”
蓦地,人影急射而来。
“纤云渺渺,耿耿星河!”外围一位侍女急叫。
丢下两位死侍女不管,但见裙袂飘扬,剑影飞腾,十位美丽的女郎顷刻间完成了剑
阵,反应十分迅速。
“原来是你们这些妖女在作怪!”最先冲来的冥河使者怒吼,已看清地上七零八落
的十个爪牙,三角眼中凶光暴射,毫无顾忌地挥动沉重的阎王令冲上。
后面九个走狗,吼叫如雷涌到。
“锋锋!”两文剑被阎王令震得向外荡。
另两支长剑,分别刺中冥河使者的左右后肋,一支剑反弹而出,另一支昨一声断了
尺余剑身。
龟甲功,冥河使者的傲世奇学,不但可以硬挡刀剑,也禁受得起千斤巨锤撞击。
“你们得死!”冥河使者怒吼,阎王令一挥,一名侍女连人带剑断成数段,冲进再
一挥,另一名侍女断了一条右腿。
星罗剑阵在一冲错之下瓦解,冥河使者根本不理会向身上招呼的长剑,奋神威左荡
右决,沉重的阎王令力道千钧,决不是侍女们所能抵挡得住的。
其他九名走狗,乘势长驱直人,刀剑与暗器齐飞,展开了一场惨烈的疯狂博杀,全
都杀红了眼,一照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正南的草丛中,三个人影恰好电射而来,及时投入斗场,情势不变。
冥河使者刚崩飞幻云的剑,反手劈向幻云的右肩,要将幻云斜劈为两片。
一个人带着一声惊叫,突然从中跃入。
“咔嚓!”阎王令疾下,将跃入的人影劈成两段,内脏流了一地。
人影一闪即至,一掌推开幻云,下面一脚疾飞,踢中冥河使者的右小臂。
冥河使者的龟甲功刀枪不入,横练功夫到家,但却挡不住这一脚,感到右手一麻,
阎王令突然脱手飞走了。
一声怒吼,冥河使者的左掌全力吐出。
人影疾退,带着幻云退出丈外,可裂石开碑的掌劲,在八尺外自行消散。
狂乱的搏杀就在这刹那间结束了,人影突然静止。
血腥更浓,濒死的呻吟与扭曲挣扎的人体休目惊心。
九个走狗,没有一个是活的。
纤云众女,也只剩下五个人,冷云、幻云、虚云。和两名侍女。
及时杀人救应的三个人,才是真正击杀众多走狗的人。无影刀和真如姑娘,冲入时
毙了四名走狗。
救幻云的人是国华,他击毙了两个,抓住一个掷向冥河使者。
十女损失了五个人,真正取得的代价只有两个走狗。要不是国华三个来得正是时候,
她们恐将全军覆没,连一个走狗也杀不了,冥河使者一个人就令她们无法应付。龟甲功
不能支持片刻,但这片刻已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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