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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索缚龙》
26
姜步虚与对方武功相差无几,内功修为火候相当,缚龙索绝不可能与长剑对抗,软
兵刃有先天上的缺陷。
潜伏的人旁观者清,所以掷剑相助。
一声长啸,剑动处有如天风降临。
“铮!”中年女人的剑首先接触,火星四溅。
砰一声大震,中年女人摔倒在三丈外,剑抛掉了,狼狈爬起飞跃而走。
“铮!”两老人的剑聚集,三支剑行雷霆接触。
“叭哒!”一个老人重重地摔倒在两丈外。
“休走!”他大叫,气息已有不稳现象;
打了他一记天雷掌的老人,已飞掠出三丈外,剑出现豆大的缺口,虎口有血沁出。
一逃一追,瞬即失踪。
被震倒的老人不但虎口进裂,右手甚至抬不起来了,浑身已被大汗湿透,浑身颤抖
吃力地爬起。
老人猛招头,看到四周站着四个灰衣蒙面人,四只怪眼冷电四射,凶狠地瞪着他目
不稍瞬。
“你……你们……”老人惊骇地问,本能地伸手拾取掉落在身旁不远处的长剑。
邻近的一个蒙面人,是唯一没有剑的人,腰带上却有空鞘,伸脚一挑,剑跳起一把
抄住,举起略一察看,试试剑鞘,居然甚为合适,顺理成章据为已有。
老人慢了一步,吸口气缓缓站起。
“原来是你!”对面的蒙面人阴森林地说:“我们是谁,阁下应该心中有数。”
“你认识老夫?”老人强作镇静:“老夫廿年不曾在江湖行走……”
“反正我认识你,就算你在坟墓里躺了一百年,爬出来一露面,我仍然可以认出你
是早年江湖四毒中,最狠毒最卑劣的毒心秀士刘与邦。”
“你是……”
“如果我所料不差,分别派人协迫本团弟兄家属,逼本团接受加盟风雷会毒计的人,
一定是你毒心秀士所策划的毒谋,你毒心秀士读了一辈子书,只会用知识学问策划毒害
人的计谋。
吕会主极乐天君神通广大,能找到你请你出山替他卖命,大概花了不少金银,是不
是有一座金山给你享受?”
“你们是正义锄奸团的人?”老人脸色大变。
“不错。”
“阁下,留一分情义,本会并没赶尽杀绝……”
“是吗?当你们把紫灵丹士那些人锄除净尽之后,下一批该消灭的人是谁?”
“你不能用想当然的说法来判断本会的行事……”
“是吗?”
“你们想怎样?”老人戒备地说:“乘人之危?”
“在下已经有杀你的藉口,不能算乘人之危。”
“讲讲理好不好?本会并没与贵团决裂,贵团岂能藉口参与正邪结算……”
“杀你的藉口,与正邪决算无关,紫灵丹士那些人,其实比你们还要可恶,更为阴
险。”
“那……”
“你一代老魔,合二人之力,围攻一位初闯道的年轻人,而这位年轻人是本团心日
中的朋友、理由充分吧?”蒙面人沉声说:“我反对你指责在下乘人之危,事实上你毒
心秀士功臻化境,目下已恢复元气,我遵守武林道义和你一比一公平决斗,你反对吗?”
“公平决斗?亮名号,看你配不配与老夫决斗。”老人态度转为强硬,一比一没有
什么好怕的。
正义锄奸团标榜正义,应该不会玩花招。
蒙面人拉掉蒙面巾,露出留了花白虬髯须,以及有一口黄色整齐而尖利的完整牙齿,
白眉尾梢上卷的面孔,故意露出尖齿相貌十分吓人。
“八荒狮黄天才?”老人惊恐地叫。
“你还认识我。”蒙面人重新系上蒙面巾:“在下配不配与阁下决斗?”
“不!不要……”毒心秀士如见鬼魅,转身一跃三丈如飞而遁。
第二次跃起,剑光已到了后心,有如电耀霆击。
会天雷掌的老人轻功出类拔萃,逃起命来当然更快。
但在姜步虚面前,却又差了一大截,何况围攻时已耗掉五七分元气,相去更远啦!
一口气逃出里外,惶急中扭头一看,真好,后面鬼形俱无,没有人追来,五行有救。
脚下并没停,刚将头转正,便看到前面出现头脸汗影闪亮的姜步虚,手中没有剑,
双手叉腰堵在前面不足三丈,脸上有怪异的笑意。
“你才来呀?”姜步虚笑问。
“我跟你拼了!”老人咬牙叫吼,缺了口的剑向前—指、倾余力身剑合一抢攻,剑
上居然可发隐隐风雷,倾余力一击威力依然惊人。
晶芒—闪,缚龙索神乎真神地从袖底飞出,贯入剑气的空隙,闪电似的缠住了老人
的右腕脉。
砰砰大震,老人被卷飞、翻腾、摔落,重重地摔了个背脊着地、手脚朝天,地面亦
为之震动。
还来不及挣扎,握剑的右肘已被踏住了,脖子被一只手掐住,脑袋被另一只手掌按
住右太阳穴,将脑袋向左压扭,力一发便定可以将脖子扭断。
“再不服贴,就扭断你的老鸡脖子。”姜步虚凶狠地说,手上加了半分劲。
“不……不要……”老人想大叫,咽喉被管制只能嘎声透气:“我……我认栽……”
“这还差不多。”姜步虚放手,一蹦而起。
老人晕头转向,挣扎了片刻,才能虚脱地摇摇晃晃爬起,狼狈得像病狗。
“你……你不要欺……欺人太……太甚……”老人含含糊糊地叫嚷。
“咦?你这老贼怎么胡说八道?我怎么欺人太甚了?你欠了我一记天雷掌突袭的债,
还没正式讨取,你们三个超等的高手名宿,猝然下毒手围攻,谁欺谁啦?你不是一个狗
屁不值的混蛋瘪三,说话可要负责的,是吗?”
“你……你要……要……”
“欠债还钱,我的要求简单吧?”
“上次我打了你一掌,不能全怪我。”老人哭丧着脸说:“连紫灵丹土那群混蛋,
也被你鬼神愁整得昏天黑地,我不得不用心机,突下毒手用绝学对付你……”
“你用的掌功好狠毒霸道,是什么掌功?”
“老夫拒绝透露所学秘技。”老人顽强地说。
“你不说我也知道,天雷掌,没错,哼!你是风云会的客卿,客卿全是身怀奇技异
能的高手名宿,为了一些金银替风云会卖命,通名号,看你的名号到底值几两金银,快
说!”
“老夫从不通名,你把老夫看成野草隐士……”
“狗屁!说!”
老人大喝一声,拍出一掌,由于歇息了片刻,恢复了部分元气,这一掌真力凌厉涌
发,果然像是响起一声轻雷,威力惊人。
姜步虚巨掌一伸,神功默运硬接一掌,他一直对天雷掌的底细怀有神秘感,算是第
一次正式承受雷霆一击,以便揣摩天雷掌的奥秘。
手臂一震,撼动了马步,但他失望了,对方元气末复,这掌力道有限,无法发掘天
雷掌的奥秘。
这瞬间,老人已逃出三丈外。
砰一声大震,他赶上飞端,双脚端在老人的背部的双琵琶骨上,老人重重地仆倒。
一顿拳掌,把揪起的老人打得天昏地黑,他手下有分寸,不会造成严重的伤害。
“哎……哎唷唷……”老人发疯似的狂叫。
“我要口供。”他将老人丢下一脚踏住腰肋,语气凶狠:“那怕把你一身两百多根
老骨头,—根根拆散打碎,也在所不惜,招名号!”
“哎……老……夫……”
“招!”
“老夫是过气的……的名宿,那有脸丢人现眼?你……杀了我吧!我……”
俯身抽了老人两耳光,他不甘心罢手。
“你那位同伴的名号,你得招。”他揪住老人的衣襟猛摇:“不招就让你快活。”
“他……他是……”
“是谁?”
“毒心秀士刘……刘兴邦。”老人不敢不招:“往……往昔的江……江湖四毒之一,
躲在山东避……避仇廿年,不……不甘寂寞重行出山,他与极乐天君早年小……小有交
情,所……所以受聘替……替风云会办事……”
“毒心秀士?晤,听说过这个人,他也会天雷掌?他真姓刘?”
“他当然姓刘,老一辈的高手名宿,有许多仍然记得他毒心秀士,他练的掌功,叫
裂石崩云掌,简称崩云掌,在武林掌功中,排名不上不下,还不算是绝技,不是传闻中
的天雷掌。”
“你呢?你的是天雷掌?”
“老夫绝……绝不露名号,只能告诉你,我不会天雷掌,也没见识过天雷掌。”
“你是不打算招了?好,我要你哭爷叫娘,用重手法好好整治你,我不信你的老骨
头能挨得起拆。”
“不……不要……”
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咳,草梢拂动,人影乍现,声出人到速度惊人。
“别折磨他了,要不就毙了他。”九天飞魔怒气冲冲欺近:“我要找你。”共来了
三个人,九天飞魔夫妇、另一位是天涯怪乞,三个人都汗光闪闪。
飘渺仙子与天涯怪乞退在老魔身后,脸上有怪怪的笑意,与老魔盛怒的神情相反,
似乎有意看热闹。
“我要他招供。”姜步虚放了老人,但并不想逃跑:“老伯。请不要管……”
“你要他招什么供?”
“他的名号、他的掌功。”姜步虚大声说:“他和另一个什么毒心秀士刘兴邦,冒
充紫灵丹土的人,出其不意打了我一记天雷掌、几乎震毁了我的心脉,我有权回报他,
他非招供不可。”
“我替他回答你的问题,用不着逼他丢人现眼。”
“这……”
“他是早年颇有名气的泰山逸客洪钟灵,算起来还是相当受人尊敬的侠义英雄,只
是不保晚节,十二年前谋害了老友擒龙客谢幕天,从此偷偷摸摸干些见不得人的事苟活。
他的掌功不错,是威力惊人的大排山掌,修为精纯所以掌出风雷发,如此而已,他
这辈子那曾见过天雷掌?别抬举他了。”
“呸!白费工夫。”姜步虚泄气地说。
“你说什么?”九天飞魔没听清他的话。
“没什么。”他一把揪起泰山逸客:“你给我听清了,下次别让我碰见你,碰上了
本利一起还,绝不宽贷,给我滚!”
砰一声响,泰山逸客被摔飞两丈外。
“小子,我找你……”九天飞魔一‘跃而上,伸手便抓。
“我怕你,省些劲吧!老伯。”姜步虚一面叫一面飞掠而走,去势如电火流光。
“你走得了?我要剥你的皮……”九天飞魔怒叫如雷,急起狂追。
人是不能不服老的,至少,世间谁也没真正看到长生不老的活神仙,神仙都是死了
的,所以才供在寺庙里吃冷猪肉。
人一定要死的,生与死之间的周期有长有短,也必定有生理上的强弱限制。
练武人的生理,比不练的人的确要强健些,同样有限制,有规律。
勤于练武的人,生理颠峰状态是一世——三十岁。
勤于练先天内(气)功的人,生理颠峰状态是一甲子——六十岁。
除了那些生具异秉,或者大白痴之外,绝大多数的人,都逃不过这先天的生理限制
和规律。
越过了颠峰,能保持现状已经难能可贵了,有些人夸夸其谈,说什么武学深如渤海,
永无止境,要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就是自欺欺人。
所谓欺人,指的是欺外行人。
九天飞魔练先天真气练得很勤,而且持之有恒,所以一直就在江湖游荡,以为自己
了不起。
他的轻功的确值得夸耀,敢吹牛说武林无出其右。
论年纪,他还没满六十花甲,理论上说,他刚到达生理上的颠峰状态。
但他忘了,姜步虚也练的是先天气功,廿余岁的小伙子如日之升.距生理期颠峰期
遥远得很,每天都在成长、进步,而且属于生具异秉,获明师真传的年轻人。
先半里,他落后了廿步以上,差了一大段距离。
一阵狂追,各展所学全力飞掠,有如电火流光,快得令人目眩。
之后,他乖乖地放弃追逐。
站在旷野中,目送姜步虚的背影,缓缓消失在远处的野草杂林中,似乎眨眼间背影
就消失隐没了。
“我这一辈子,不可能追上他了。”老魔禁不住失声长叹,真有老之已至的感慨。
有则卜余步外高及肩部的草丛中,突然传出一声悦耳的轻笑,随即微风过处,幽香
隐隐。
“你把鬼神愁追得像漏网之鱼,九天飞魔果然不愧称当代魔中之魔,威灵显赫,足
以自豪了,何必感慨?”辛夫人率领两位明艳照人的侍女,一面说一面排草而出:“那
小子的确快,很难追上,丘老,你是怎么一回事,大家都知道,令嫒与他曾经一而再走
在一起,把正邪双方的人闹得鸡犬不宁,你为何追得他望影而逃?”
“你是……”九天飞魔老眉深锁,警觉地问。
“十几年少在江湖走动,丘老大概不知道我这号人物了,丘老,你还没有答覆我的
疑问呢!”
“那小子可恶,带坏了我的女儿。”九天飞魔恨恨地说:“一个浪人色鬼,老夫绝
不容许他引诱我的女儿,老夫最恨这种好色之徒。”
“哦?他是个浪人色鬼?”
“一点没错。”九天飞魔冒火地说:“他和四海游龙那个混蛋,在开封大街上争风
吃醋,公然争夺孟家的大闺女,至今死缠不休,不久前有人看到风云会的人,擒住孟姑
娘押送至卢庄拓林,他就赶来抢人了,我料定他会来,所以赶来看究竟,果然不出所料,
他真来了,哼!”
“哦!原来如此。”辛夫人微笑颔首:“我听说过这件事,在开封已成为茶余酒后
的丑闻,看来,家中有闺女的人都得担心提防了,丘老,我帮你设法毙了他。”
姜步虚与四海游龙为了争风吃醋,在大庭广众公然大打出手的事,在开封早已成为
笑料,两人都成为挨骂的好色之徒。
“毙了他未免过份。”九天飞魔老脸发赤:“老夫不……不能恩将仇报,只要他远
离我的女儿于愿已足。”
姜步虚一而再救了小魔女,向紫灵丹士那群人强索大闹柏家大院,轰动江湖,众所
周知。
为了这件事,中州漂局的熊局主,在东京酒楼大宴友朋庆把姜步虚受到侠义群雄迫
害,以及中州镖局仗义讨公道受辱的经过,加油添醋向外宣扬。
九天飞魔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当然不能恩将仇报毙了姜步虚。
“令嫒怎么说?”辛夫人笑问:“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结冤仅仅把这小伙子痛惩,
解决得了问题吗?丘老,我一个局外人施惩,是不是要容易方便些?”
“别提了,当然也该怪我家教不严,烦人。”九天飞魔显得心事重重:“我自己的
事,我处理得了。”
“丘老……”
九天飞魔扭头就走,健步如飞显得心神不宁。
“夫人,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一位侍女说。
“什么事奇怪?”辛夫人问。
“似乎一些闺女们,对那些花花子弟特别注目呢!小姐早道鬼神愁的臭事大起反感,
所以第一次见面就用奇毒对他,可是,第二次就……”
“别说了。”辛夫人也显得不胜烦恼:“丘老魔的问题不难解决,大不了一走了之,
没有任何牵连,而我们……真烦人,有孔老的事梗在中间,早晚会成为生死仇放,实在
令我忧心忡忡。”
“夫人,依小婢之见……”
“你的意思是……”
“釜底抽薪。”
“这……”
“把孔老弄走。”侍女的口气异常坚定。
“可是……”
“夫人,不是小婢多话。”侍女郑重地说:“老爷只是同情孔老是个残废,因同情
而结交,这份交情谈不上深厚,道义基础也薄弱得很,老实说,孔老替风云会卖命,并
非完全冲同道的情义而投靠,骨子里的原因却是贪图丰富的礼金。
这次本宫的人途经开封,凑巧碰上正邪结算这档子事,发现孔老也来了,因而冲孔
老与老爷的交情份上暗中相助,替孔老挡灾已是情至义尽。
如果因孔老而与人结怨成为生死仇敌,太不值得了,风云会的作为本来就令人侧日,
把孔老悄悄弄走脱出是非,不但可以保全孔老的性命,也可以保全万毒宫的声誉。”
“我会考虑你的办法。”辛夫人意动。
“人世间,谁又没有朋友呢?”侍女继续陈明利害:“朋友有许多种,不可能一视
间仁,如果把每一个朋友都当成生死之交,一生一世担负朋友的恩怨是非,人活在世间
未免太苦了,一辈子都得为朋友的恩怨是非而奔忙,弄不好,很可能赔上了身家性命呢!
老实说,孔老如果发现小姐在暗中相助,向风云会透露消息,那他就有陷友于不义
的不义行为。”
“走,我们去找云卿丫头。”辛夫人匆匆地说。
姜步虚无意中击溃了风云会三位赶来柘林,策应拓林秘窟的三个高手客卿,减少了
四海游龙的压力,也等于帮助入侵的侠义群雄一臂之力。
摆脱了九天飞魔,他绕至柘林的东北角飞越。
已经证实两老人的身分,与天雷掌无关,现在,可疑的人只剩下紫灵丹士和道全法
师了。
这两个侠义群雄的首脑人物,要找他们求证还真不是易事,必须多费手脚、制造有
利的藉口。
迄今为止,他还没正式见过紫灵丹士。
不久之前,他认出风云会的会主极乐天君,虽则不会证实这位邪道主家人的身分,
他信任自己的直觉估计。
双方的主将皆已到达,血腥杀戮已无可避免。
他还没有参与的打算,正邪之斗与他无关,只想做一个坐山观虎斗的第三者,希望
能亲眼看到紫灵丹士或道全法师,施展大天雷掌绝学。
远远地,便听到柘林深处,传来嘈杂的人声,里面已经发生冲突了。
柘林深处建了工场、制造定型的器具,以及看守树林工人的房舍,占地颇广,四周
柘树围绕,形成一处与外界隔绝的处所。
“蹩龙发动了,这傻瓜真以为自已是无敌救美大英雄呢!我得看看他到底有多神气。”
他想。
四下无人,他不假思索地往柘林中一钻。
四海游龙救人心切,一颗心已完全放在孟念慈身上,就算要往刀山上闯,他也会毫
无迟疑挥剑上,女人的魔力真大。
他并不知道紫灵丹士也知道柘林秘窟,更不知道侠义群雄也赶来救人。
单人独剑他敢无所畏惧地往龙潭虎穴闯,勇气与信心超人一等。
穿林直入,直捣中枢,林间有小径,是整林工人的通道,认准方向走,错不了。
到底秘窟在何处,他一无所知,拓树枝浓叶茂,视野有限,他见路就走,不管东南
西北。
心中焦急的人,就是这副德性。
刚掠出小径折向处,劈面碰上两个村夫,佩了腰刀,粗壮如熊外形骠悍。
“咦?什么人?”一名村夫沉喝:“喂:你这油头粉面的小鬼蛋,是怎么进来的?
居然佩了剑呢!”
他大踏步向前闯,虎目怒睁。
“狗东西!让路。”他也用大嗓门骂人:“不要说你们不认识太爷我。”
“你是什么东西?卢家的人该认识你吗?揍死你这小鬼蛋!”村夫嚣张地怒叫,冲
上劈面来一记黑虎偷心,当胸便捣,居然拳风虎虎,劲足力沉份量不轻。
他恍然,原来是卢家的看林打手,难怪不认识他四海游龙。
手一抄,搭住了捣来的大拳头,将人带近身,闪电似的两记阴阳耳光,再加上耳门
的一劈掌。
“你敢撒野?”第二名村夫大叫,拔刀冲上。
砰一声大震,被打昏的村夫摔翻出两丈外,大手再伸,一把扣住砍来的锋利腰刀。
“去你的!”他冷叱,当胸一记魁星踢斗,正中村夫的胸腹交界处。
村夫嗯了一声,仰面飞跌出丈外。
“太爷不杀你们这种可怜虫。”他向挣扎难起的第二名村夫说:“但你如果不招供,
太爷一定打断你的手脚,说一不二,风云会的人住在何处?说!”
“哎……唷!你……你……”村夫躺在地上,抱着胸腹狂叫。
“你不说?先折断你操刀的右手……”
“不,饶我,我……我说……就……就在前……前面一……—里左右……”
“活阎罗来了吗?”
“老天爷!我……我只是卢家的看……看林人,怎……怎知道他……他们的事?他……
他们的人,我,我……一个也不—……不认识。”
“好,我不为难你,滚到一边发信号传警,太爷要光明正大闯进去。”
“我……我滚……”村夫连滚带爬向路旁冲。
村夫的告警啸声传出了,工场住处附近的警卫纷纷现身,屋内的人也外出探视,还
不知到底发生何种变故,宝蓝色的身影已接近栅口五十步内了。
“四海游龙!”警卫是风云会所派,一眼便看出他的身影相貌。
“果然找对了地方!”他欣然叫,脚下一慢,一步步向栅口走去。
片刻,里面的人纷纷赶到栅口,咒骂声此起彼落,被他那傲视苍天的狂态激怒了。
看到狰狞可怖的活行尸出现在栅口外,他心中一宽,姜步虚的消息果然灵通,活阎
罗一定在此地了。
同时,他也感到诧异,活行尸怎么可能带得比他快?
如果活行尸是抄近道来的,那么,锦屏山的人必定都来了,也表示会主极乐天君那
些人也来了。
这是说,他将要面对风云会全部高手。
他想到了姜步虚,姜步虚如果在,该多好?
尽管他把姜步虚恨得牙痒痒地,内心中确把姜步虚看成唯一的劲敌,至少迄今为止,
他还没真正击败过姜步虚,心中默认举目天下英雄,唯蔡与姜。
假使有姜步虚在,风云会何足道哉?
可惜,姜步虚丢下他,不知到何处鬼混去了。
一挺胸膛,他步伐坚定地向前迈进。
近了,栅口外高高矮矮排列了将近四十个男女。
他用目光搜寻,发觉活阎罗不在场。
在中间列阵的,是四个穿青衫年纪已经不小的人,左右是六名劲装中年男女。
活行尸站在右面三个中年男女的外侧,可知身分地位比所有十个人低。
活行尸名列七大畸形人,声威地位与四大残毒相等,也与天下七大超凡高手不相上
下,目下却只能在外侧排列。
“好狂的小辈。”中间那位佩了魁星笔的人沉声说,冷电森森的鹰目杀机怒涌:
“你们说,罗副会主被这小辈击中一剑?可能吗?”
“就是他。”活行尸外侧的一个中年人欠身回答,这人是随同活阎罗前往袭击幻剑
功曹的人:“他的铁翎箭,共射倒了咱们四个人,已经打听出有三个人落在紫灵丹士手
中,受伤不轻,另一位死了。”
四海游龙在三丈外止步,做然扫视众人片刻。
“活阎罗为何不在?”他声如洪钟,神情威猛气势逼人:“叫他出来,不要让你们
这些人替他挡灾。”
“小辈,你来得好。”佩判官笔的人语气阴森刺耳,脸上有慑人心魄的杀气流露。
“太爷当然来得好。”
“罗副会主不在。”
“谁能代表他作主?”
“老夫作得了主。”
“好,那就唯你是问,我,四海游龙蔡永泰,你,请教阁下尊姓大名,你凭什么能
代表贵副会主作主?”
“老夫天府魁星孙承宗,风云会三大护法之一,老夫威震江湖,你还没出生呢!”
“哦!你就是在成都横行霸道的天府魁星,老邻居,久仰久仰,只是闻名不如见面,
见面你如此而已,护法的地位甚高,难怪你夸口敢代活阎罗作主。”
“小辈牙尖嘴利……”
“阁下,不要摆出前辈臭面孔唬人。”他打断对方的话,一点也不懂得敬老尊贤:
“在下追逐活阎罗而来,不是来和你们斗嘴皮子的,活阎罗掳走了孟念慈姑娘,逃命比
谁都逃得快,在下追踪而至,不达目的绝不甘休。
把人完整地交给我,在下拍拍屁股走路;不交,这里将血流成河,不是在下摆平这
里,就是你们死光,阁下,在下说得够明白吗?”
“小辈,普天之下,没有人敢对老夫说这种该死的话,你……”
“现在,你已经听到了,先礼后兵,在下先和平地提出要求,一旦动手,便是生死
相决之局,有人死伤,就决定了只许有一种结果,阁下是主持大局的人,你那些风云会
弟兄的生死存亡,决定在你一念之间。
千万不要因一时激愤,把这里变成屠场,摆满了贵会弟兄的尸体,现在,我等你一
句话,人交或不交?”
他为人鲁莽暴躁,没想到情势极为凶险时,居然能说出这番利害攸关,极有说服份
量的话来。
可惜的是,风云会人多势众,一个个磨拳擦掌气势汹汹,天府魁星即使想衡量利害,
也压不下爪牙们激动愤怒的情绪,无法冷静地采取有利的策略应付。
“小辈,你在提不可能的要求。”天府魁星断然拒绝他的要求:“只有紫灵丹土和
幻剑功曹,才配当面谈判双方的纠纷,本会的弟兄先后有两批人被杀,目下双方都各有
人质在手,你竟然不知自量独自前来,狂妄地要求放人,换了你,你怎么说?”
“我并不代表紫灵丹士那些人……”
“那你更不配出面要求了。”
“正相反,在下有权要求。”他坚决地说。
“理由何在?”
“孟姑娘是在下所保护的人,在下把人丢了,就有权将人救回,阁下,我要答复。”
“小辈……”
“阁下,你要和在下斗嘴斗到天黑吗?”
群众大哗,天府魁星更有气得脸色发青。
“你这小狗咄咄逼人,罪该万死!”天府魁星怒不可遏,举手一挥:“按引天罡!”
“属下在!”左首的两男一女同时欠身回答。
“把他毙了,上!”天府魁星愤怒地下令。
“天猛星、天孤星、天损星遵命。”三人各报星名,抱拳恭敬地行礼,并肩齐步昂
然出列。
天孤星是女的,走在中间,一张死板板印堂发青的半老徐娘面孔,几乎令人怀疑她
不是女人。
天猛星生了一双金鱼眼,络腮灰胡像个刺猬。
天损星骨瘦如柴,像挨了三个荒年的孤老头。
三支冷电森森的长剑出鞘,成半弧形列阵锋尖向中遥聚,剑吟有如隐隐风雷,森森
剑气压下了炎阳热浪,似乎在这剑向前一指中,气温骤然降低了一半。
四海游龙庄严地拔剑,大敌当前,他像是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与往昔怒斗姜步虚
的神情迥然不同。
这才是所谓名家风度,举手投足皆流露出气吞河岳的威势,与傲视天苍的豪情。
剑徐徐升至定位,剑身缓缓出现跃动的熠熠光华。
“四海称雄,唯我独尊!”他一字一吐,声如沉雷,虎目中神光进射,威风八面:
“你们,上!”
好霸道的口气,好壮阔的豪情。
三星同声沉喝,剑吐无数电虹,风雷乍起,三面齐聚势如排山倒海。
他在三星声出剑发的同一刹那,马步左移剑疾沉疾升,蓦地左移的速度骤增三倍,
剑身似乎因速度过快而消失了,但风雷声比对方三支剑的剑吟强烈一倍。
按常情论,他应该摆脱三剑的聚力中心,攻击右方的人,因为右手剑宜向右攻击。
他却相反地攻击左面的人,移位旋身宛若电光一闪。
左面出剑的人,是骨瘦如柴的天损星,连人影也没看清,仅感觉出凌厉无匹的剑气
掠体而过,而剑尖所攻处却不见人影。
乍合乍分,狂乱的剑光倏然收敛。
四海游龙取代了天损星的位置,屹立如山,冷静像石人,脸色庄严,虎目注视着沾
血的剑尖,似乎呼吸也停止了,他成了丝纹不动的石像。
剑尖的鲜血,缓缓从剑锋循剑脊流下。
天损星却取代了他的位置,钉牢了马步,上身再晃了两晃,剑尖徐降,张大着缺牙
的嘴,却叫不出声音。
终于,剑失手掉落。
右胁开了一个大洞,剑从胁肋近右乳外侧贯入,斜贯至胸口,贯穿了气管和食道,
入体足有一尺以上。
“一个。”四海游龙冷冷地说。
噗一声响,天损星向下仆倒、挣扎、抽搐。
天孤星和天猛星,被同伴莫名其妙倒地挣命的景象,吓了一大跳,人倒了这才惊觉,
急急移位。
这瞬间,四海游龙已发起猛烈的抢攻,风吼雷鸣,剑虹闪烁慑人心魄,剑虹从天孤
星的正面进射而过,光临天猛星的咽喉,回旋至原位光芒虹影候敛,空间里流动着浓浓
的血腥,剑吟声隐隐震鸣。
两个人影分两面冲跌,摔倒在丈外。
“呃……”天孤星丢掉剑,躺在地上抱腹蜷卧如猬。
天猛星咽喉被割开,在地上挣扎像还有气的挨刀鸭。
“三个。”四海游龙毫不带感情屹立,似乎刚才并没发生任何事,仅剑上的鲜血多
了些许而已。
刹那间的雷霆一击,吓坏了一半高手名宿。
剑剑追魂,招招夺魄,招发神奥莫测,剑出冷酷无情,自始至终不曾发生兵刃碰撞
声,杀人的技巧神乎其神,一人一剑,剑到毙命。
四海称雄,唯我独尊,他剑上的霸气和杀气,证明他这两句话的真实性无可怀疑。
“我知道你要下令围攻了,阁下。”他用剑遥指大惊失色的天府魁星,声如沉雷:
“你将会看到满地尸体,你将发现什么叫做电耀霍击,我四海游龙闯道两载,打通大江
两岸无敌手,你们一群土鸡瓦狗,算得了什么?下令吧!我等你。”
不等天府魁星有所表示,两侧两个青衫中年人已互相一打手式,再向天府魁星点点
头,缓步并肩而出,神态从容似乎深具自信。
“小辈,你狂够了,太看得起你自己啦:你配孙护法下令围攻?”右首的中年人阴
森森地说:“你的剑术的确不差,御剑的内力也令人莫测高深。”
“夸奖夸奖,你知道就好。”四海游龙做然地说:“两位用的刀是尖刀,必定具有
神鬼莫测的刀法,也许在下碰上劲敌了,请示名号。”
“尊驾出道两年,也许听说过咱们的名号,我,章世贤;他,温世杰。”
“唔!连在一起亮名,世贤世杰就十分响亮了,雷电双豪,在下久闻大名,如雷贯
耳,江湖朋友听到两位的名号,保证会心虚胆寒发抖老半天。”
“你发抖了吗?”
“你看我握剑的手抖动吗?”
“没有,服气不弱,咱们双豪两个人同时出马,阁下丝毫不受咱们的声威所动,在
气势上咱们输了一分半分,只好看结局如何了。”
“对,在下相信很快就可以看到结局,章老兄的五雷梭,温老兄的飞电录,天下十
大暗器名家中,两位荣居二三,几乎不曾听说过有人抗拒得了。”
“你不怕?”
“所以我不会发抖,哦,顺便告诉你们一件最重要的事。”
雷电双豪所站的位置,与他成锐三角形,他是顶点,相距约两丈,双豪之间,间隔
不足一丈。
双豪已蓄劲待发,刀不在手,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手中看不见任何物体,两双怪
眼阴森可怖地狠盯着他,无形的杀气充塞在四周,任何时候皆可能发射致命的暗器,又
将他完全控制在死亡威力圈内。
假使他有任何“动”的迹象,就会打破这紧张的平衡局面,爆发猛烈的致命一击。
“有何重要的事?”雷梭章世贤阴森森地问。
“我四海游龙仗剑闯道,要做一个不世的英雄,英雄,必须是活的才有意义,死的
英雄不值半文钱,所以一只活的蚂蚁,比一头死了的狮子强。”
“你说这些话有何用意?”雷录温世杰说:“废话连篇,这浅显的道理,还要你说
呀!”
“我的用意非常明显,只是提醒你们,要做一个活的英雄,首先要具有你死我活的
条件,那就是为了活,我会用任何可用的正当手段,尽快杀死对方,愈快愈好,愈快活
的机会愈多。”
“废话!”
“比方说,我不会让你们两种致命的暗器,在同一瞬间以我为中心,集中行致命一
击,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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