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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影寒》


第四十三章 力服悍盗



  人在生死关头,发现来了帮手,不啻拨云见日,求生之念更切,蟠天苍龙发现双姣赶
到;还有大名鼎鼎的山灵和百残老人,加上一个善用毒蛇的蛇神,这份喜悦实非笔墨所能形
容,喜极出声求救,满以为双姣必定拔刀相助,自是意料中事,前天在东山,双姣不是千万
百计要将安平弄到手么?今天岂肯轻易放过?
  百残老人来得快,拔刀冲向安平厉声叫道:“小辈,今天你难逃大劫了。”
  安平冷冷一笑,举剑迎上说:“在下如不将你的右臂卸下,你还得在江湖上横行霸道
呢!两双手都断了。也许你就会洗面革心安份守己啦!上!”
  青狐第二个到达,娇叫道:“周老,退!”
  但叫晚了,两人已经交上手。百残老人凶猛地扑上,刀光疾闪,“乘风破浪”狠招攻
出,奋身抢进,单刀号称拼命,不近身无从发挥单刀的威力。
  安平不想倚仗神剑的威力,不希望动辄将对方的兵刃毁去,所以近来除非不用已,或者
对方的兵刃恰好碰上他的剑锋,他尽可能避免使用击毁对方的兵刃的手法,所以对剑锋的使
用,逐渐得手应心,运用自如。
  对方希望近身,他的寒影剑短,也是需要近身方能发挥威力的兵刃,正好得其所哉,一
声长笑,斜身迎上,“嘎”一声刺耳厉鸣传出,他已错刀而入,光华疾闪,剑尖切入身侧,
身随剑到。
  百残老人不愧号称老江湖,身经百战经验老到,一声沉叱,左闪、转身、撤刀、后退,
一气呵成,“铮”一声暴响,火星激射,一刀劈偏攻向胸肋的寒影剑,借力暴退八尺,避过
致命一击,反应之快,骇人听闻。
  逃过致命一击,但他的刀砍中寒影剑脊,刀口反卷。寒影剑的彻骨奇寒剑气,令他不由
自主打一冷战,毛骨悚然,凶焰渐消,脸色一变,变得更为狞恶,独眼凶光一敛。
  安平岂肯容他喘息,一声低啸,一闪即至,剑虹连续飞射,紧迫进招,势如长江大河,
无休无止。
  百残老人骇然后退,钢刀左遮右拦,身形极力闪避,狂急地封架,一步步急退,“铮铮
铮”连声暴震中,他架开了近身的五剑,退了九步之多,独眼中泛起恐惧的神情,额上见
汗,呼吸一阵紧。
  安平如影附形迫进,第六次递剑。
  “夏势请住手!”双姣同声叫,到了安平身侧。
  安平剑递出一半,突然撤招。
  “唰!”百残老人封出的一刀落空,身形一晃.脚下大乱。封招时失招,危险万分,凶
险立至,生死须臾。
  眼前人影突然离开,一闪即逝。
  他踉跄稳住身形,收刀黯然长叹道:“两天不见,他竟然精进了许多,我……我真是老
了,老了!”
  安平身形倒飞,像电光一闪,从赶到身后的山灵身侧闪过,把山灵吓了一大跳。
  蟠天苍龙和山海夜叉,已乘安干和百残老人交手的机会,打定主意逃命,却又想看看风
色。等到看出百残老人也是靠不住的银样蜡枪头,便一打手式撒腿狂奔。
  安平怎肯让他们脱身?倒飞撤离,奋力狂追,大喝道:“哪儿走?”
  两贼已逃出十丈外,却听到喝声似在身后,逃不掉啦!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双双大吼一
声,回身出招。
  安平仍在五丈外,狂笑着纵到。
  蛇神远在五丈外,阴森森一笑,掏出一条碧螭,向安平身前甩。
  碧螭向下一沉,贴地窜来。
  安平吃过苦头,倏然止步,引剑相迎。
  碧螭也知道寒影剑厉害,欲进又退,开始游走。
  蛇神怪手再扬,乘安平全神注意地面的碧螭,接着甩出第二条,这条碧螭不再下沉,飞
射而至。
  安平早有提防,左手在衣下一探,手一扬,光华倏现,屠龙断犀匕的光华耀目生花,奇
快无比,“嗤”一声轻响,半空中折回而逃的碧螭应势断成两段,碧血渍出,猝然下堕,不
偏不倚钉在快速滑动的另一条碧螭的蛇头上。
  “老天!以气驳剑术。”山海夜叉脸无人色地叫。
  安平一跃而上,拔回神匕,扭头向蛇神厉叫道:“老匹夫,在下誓必杀你。”
  蛇神心中大疑,也心胸俱寒,骇然后退。
  青狐奔到,急叫道:“夏爷,请手下留情。”
  安平的神匕已经作势掷出,冷笑着道:“李姑娘,你想先接?”
  青狐花容失色,摇手道:“更爷,这是误会,是妾身之错,未能及时告知周老。愚姐妹
决无意寻衅,而是顺道南下,意欲向夏爷说明一事;妾发誓这次对夏爷毫无敌意。”
  “好吧,在下姑且相信你一次,你们退开。”
  青狐纤手一挥,叫道:“周老请退。夏爷,多感盛情,妾有事相告。要不要愚姐妹打发
这两个大盗?”
  “不必了,在下应付得了。”
  山海夜叉突然去掉乌金盘龙杖,叹道:“不要你动手,老夫自己来。”
  说完,长叹声,举掌反拍天灵盖。
  蟠天苍龙扭头狂奔,全力逃命。
  安平收了神匕,飞跃而上,左掌“叭”一声击中山海夜叉的手肘,喝道:“不许自绝,
等我发落。”
  一面喝叫,一面反手劈中山海夜叉的左耳门,山海夜叉应掌昏倒,他已远出三丈外,狂
追蟠天苍龙。
  相距约两丈,他不再出声,双脚全力一点,身躯破空而起,远出四丈方向下沉落,已到
了蟠天苍龙身后近丈处,右手一扬,寒影剑把前尖破空飞出。
  蟠天苍龙不知安平已经追来,以为山海夜叉必可将安平阻上一阻,至少也落后十余丈,
怎追得上他?所以放腿狂奔,不知危机已至。
  剑破空便到,飞行的速度比声音快,无声无息地射到身后,“噗”一声剑把的云头,不
偏不倚击中他的背心。
  “哎……”他惊叫出声,沉重的打击力道,将他撞得向前仆,“砰”一声跌了个大马
爬,长剑脱手扔出三丈外。
  不等他爬起,安平到了,“噗噗”两声闷响,两劈掌击中他的左右耳根,立即人事不
省。
  安平拾回寒影剑,一把抓住老贼的后衣领,拖死狗似的往回拖,丢在山海夜叉的身旁,
收了剑,向青狐说:“诸位如无敌意,请至坡下相候,在下要办事。”
  安平首先弄醒了山海夜叉,盘膝坐在一侧等候。
  山海夜叉从昏眩中醒来,困顿地坐起。不住摇动着的感到昏眩的脑袋,好半晌,方神智
清醒,看情了自己的处境,变色蹦起,向坐在一旁冷笑的安平叫道:“姓夏的,你想凌辱老
夫么?”
  “在下还未拿定主意呢。”安平若无其事地说。
  “老夫认栽,你瞧着办好了,死也不俱,还在乎你凌辱?你动手吧。”
  “在动手之前,在下有话问你。”
  “老夫不一定会答覆你的问话。”
  “你答与不答,悉从尊便,但在下不敢担保是否会用刑迫供,阁下,昨晚你们在兰山
村,不知有何阴谋勾当?”
  “见鬼!老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潘总提调要说服那位蓝箭帮的帮主,说好今晨答
覆,却在半夜里派人把咱们撵走,谁知道他有何居心。”
  “你们二十名大盗凶寇,就这么甘心情愿的被一个无名小辈撵走,谁能置信?”
  “信不信由你。咱们不在乎那位姓李的帮主,只是潘总提调多事,也不向咱们解释,只
叫咱们依言离村,如此而已,至今老大仍然弄不清他两人搞什么鬼。”
  “潘老贼老奸巨滑,李帮主有何把柄落在他手中?”
  “老夫毫无所知,那是他两人之间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前天晚上,潘兄遇上了槐荫庄
主,他两人在酒楼鬼鬼祟祟商谈了许久,事后方决定到芝山村,谁知道他们的闷葫芦里卖的
是什么药?你如想穷根究底.何不问问潘总提调?找我探口风,不啻问道于盲,白费功
夫。”
  “唔!你这人倒也相当诚实,在江湖中混了一辈子,似乎没沾上多少奸猾味。”
  山海夜叉冷笑一声,傲然地说:“我这人直肠直肚,凶横恶毒无所不为,敢作敢当,却
从不奸猾。半年来,老夫处处碰壁,咱从在山西辽壁寨被破扇竹箫两个老匹夫撵走了好运,
一直就不如意。在河南,被少林寺几个老秃驴赶得无处容身。在湖广,又碰上了紫髯翁欧阳
永昌,几乎送掉老命,这次碰上你,真是屋漏又逢连夜雨,破船偏遇打头风,活该我倒霉,
不过老夫有一事百思莫解,你能解释么?”
  “你说说看?”
  “在辽壁寨时,你的艺业平平,不客气的说,简直不登大雅之堂。而今天你却会以气驭
剑术。这是内家练气术中超尘拔俗,炉火纯青的至高化境造诣,苦练一甲子也不见得能有此
成就,假使你那对已有如此高深的造诣,为何甘心受辱?为什么?”
  宋平淡淡一笑,将屠龙断犀七取出扬了扬,笑道:“在下并不能以气驳剑,这是一把构
造特殊的匕首而已,熟能生巧,巧便可以神驭匕,意到神到,无往而不利。假使真能以气驭
匕,使用不着跃起拔匕了,是么?”
  “这……这……”
  “在辽壁寨时,在下可说是初出茅芦的小辈,也可说是第一次与人交手,毫无经验,被
你们一群凶名昭著的大盗凶魔唬住了,心虚胆怯,因此不敢反抗而已,并无异处。阁下初出
江湖时,相信也会有同样的经验。”
  山海夜叉不住点头,叹道:“你的话有道理,确是实情。你很幸运,总算逢凶化吉,遇
难呈祥。被你熬出头了,活该我山海夜叉倒霉。除死无大难。死算不了什么,十八年后又是
一条好汉。老夫死也值得,这一生老夫并未白活。你动手吧,不要拆辱老夫,杀人也不过头
点地,老夫将头给你就是。”
  “如果在下不要你的头呢?”
  “要心肝么?拿去就是。”
  “在下要你活。”
  “要我活?!你想老夫会与黄泉二魔一般,替你卖命?你少做梦。”
  “在下要你改邪归正,不再和这些强盗杀人掳掠,找一处能安身立命之所安度晚年,在
下决不干涉你的事,你办得到吗?”
  “你不是和老夫开玩笑吧,我山海夜叉作恶多端,白道朋友谁不想要我的命,你却轻易
放过我?”
  “在下言出如山,决无戏言。别人要你的命,那是他们的事。至少在下并未亲眼见你做
伤天害理的事,也没遇上找你的苦主,犯不着杀你,我这人本来就不是以天下为己任的英
雄。”
  “你真的不要我的命?”
  “你不信?”
  山海夜叉长揖到地,沉声道:“你认为我还有机会重新做人?”
  “能否重新做人。在于你自己一念之间。”
  山海夜叉死瞪着他,半晌方说:“谢谢你。五湖浪子到麻姑山请人对付你,对方是谁。
我并未听,请多小心。我欠你一份情,后会有期。”说完,再次长揖,拾起身金盘龙杖,大
踏步走了。
  安平再弄醒蟠天苍龙,将老贼的脊心穴淤血以掌力推散,坐在一旁等候。
  蟠天苍龙身为江右水旱绿林的总提调,等于是贼首盟主的左右手,负责争取盟友,调动
各地贼众的首要人物,地位甚高,可知定是个机警过人,骠悍而工于心计的江湖老奸巨猾。
他神智渐清,却蛰伏不动,暗中行功聚气,一面留心四周的动静。
  首先,他发现安平坐在身侧,相距有八尺。其次,他发觉附近已无人踪。
  安平侧坐在旁,目光并未落在他的身上,
  他强按心潮,等待机会。两耳侧隐痛仍在。背心也隐隐生疼,他运气通经,发觉并未被
制,心中狂喜。
  安平的目光,落在南面的天际,似在细察天宇的变化。彤云密布,罡风怒号,可能在这
几天中,暴风雪行将光临大地了。
  他突然跃起,像一头怒豹,奋身上扑,双掌发似奔雷。
  安平一声轻笑,坐姿不变,突然后移三尺,倏然站起。
  安平已经站稳,右手疾勾。左手斜拨,手勾腕脚踝,捷逾电闪,大喝道:“趴下!”
  蟠天苍龙真听话,“篷”一声仆倒。
  安平转至他的面前,俯身作势立下门户:“起来!”
  他狂怒地蹦起,糟了,“噗”一声下颚挨了一靴尖,踢得他“嗯”一声闷叫,上体飞
起。眼前金星乱舞,口中血出,天旋地转。
  不等他弄清是怎么回事,安平急冲而上,“噗噗”两声闷响,两颊各挨了一拳。不等他
的手上拨相护,脚下又挨了一腿,扭身便倒。
  “起来。”安平迫近身侧叱道。
  他感到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一声怒吼,爬起来一记“俄虎扑羊”,凶狠地扑上。
  安平向则一闪,手起掌落,“噗”一声一掌劈在他的左肩胛骨上,力道千钧,打得他双
膝发软,双脚拒绝支撑他的身躯,“篷”一声冲倒在地,灰头土脸。
  “站起来,老兄,怎么老往地上趴?”安平笑着叫。
  蟠天苍龙撑起身躯,咬牙切齿地连挥两拳。
  安平格开攻来的大拳头,先来两记“毒龙出洞”短冲拳,“砰砰”两声闷响,拳拳着
肉,捣中老贼的小腹。
  “哎……唷!”蟠天苍龙用近乎虚脱的声音大叫。
  “噗!”又是一记“霸王敬酒”,击中他的下颚。
  “啊……”他狂叫,仰面便倒,完全失去抵抗力,双手挡不住架不开安平一连串的凶猛
打击。
  他记起在辽壁寨折磨安平的情景,心中暗暗叫苦,可是反抗无力,逃又逃不掉,只能硬
着头皮挨下去。
  安平不再客气,一把将他拖起,连攻五拳六掌,把他打得跌坐五次,昏头转向不知人间
何世,五脏六腑似要往外翻,眼前昏黑,满口鲜血,大牙已经掉了四五颗,胸腹绞痛,浑身
发软。
  “篷!”他第六次倒地,跌了个手脚朝天,再也无力爬起,口中痛苦地呻吟,手脚绝望
地挣扎。
  安平停止攻击,笑道:“老兄,你该安静了吧?”
  他昏昏沉沉,狼狈地挣扎着坐起,厉叫道:“你……你想怎……怎样?要命就……就拿
去。水旱绿……林朋友,会……会替老……老夫报……报仇的。”
  “不必嘴强,老兄,在下有话问你,你如果不愿说,在下再慢慢消遣你,直到你乖乖吐
实为止。”
  “要打要杀,老夫不在乎。”
  “好,你不在乎,在下却是不信,让在下一块一块割下你的肉,看谁吃不消,你等着挺
尸就是。”
  安平冷冷地说完,一脚将他踹倒,踏住他的小腹,拔出寒影剑,先用剑尖在他的两颊磨
了磨,冷笑道:“忍住些,老兄。”
  蟠天苍龙打一冷战,狂叫道:“用酷刑对付我,你算不了英雄好汉。”
  “在下从不自命为英雄好汉。”
  “住手!我……我愿说。”他虚脱、恐怖地叫。
  “老兄,李帮主有何把柄落在你的手中?”安平直截了当地问,大大地出乎老贼意料之
外。
  蟠天苍龙果然大吃一惊,嗫嚅着说:“这……这个……”
  突如其来的问题提出,直迫要害,令对方防不胜防,一时惊慌失措,来不及应付,也就
来不及用诡计掩饰。冷哼一声,寒影剑光华一闪,“唰”一声剑尖掠过老贼的脸门,脚下用
了两分劲,冷笑道:“不到黄河心不死,你不招么?”
  蟠天苍龙感到鼻尖一凉,有液体突然沿颊流下,同时小腹被踏处重有万斤,五脏向上体
挤涌,痛得他浑身发紧,气血像要爆出体外,厉叫道:“哎唷!我……我招,我……招。”
  “那就从实招来,在下不想和你勾心斗角,说!在下等着呢!”
  “我……我……”
  “你说有书信留在亲信同伴手中,同伴是谁?”安平厉声问,所问的问题,又是出乎意
料之外的妙着。
  蟠天苍龙崩溃了。昨晚他和李天虹的对话,并无旁人在场,如不是李天虹泄漏口风,指
使安平前来找他迫供,那便是被杀的十五个冤魂复生,说出昨晚他和李天虹的惨绝人寰罪行
内情了。人死不能复生,冤魂也不可能出现世间,那么,定是李天虹打发安平来找他灭口的
了。
  “你……你是蓝永祥请来杀我灭口的?”他恐怖地叫。
  “这个你别管,快招。”安平若无其事地追问,其实,他心中倒极希望知道谁是蓝永
祥,但目前他不能问,以免言多必失,反让老贼摸清自己的底。
  “他有何居心?我已经……”
  安平的剑徐徐拂动,冷笑道:“你不干脆,皮肉生得贱,不用刑……”
  “我说,我说……槐荫庄主告诉我,他的真名号叫做蓝燕于蓝永祥,是八豪十六英中十
六英之首,至于为何改名换姓,成了蓝箭帮的帮主李天虹,槐荫庄主也不知其详,只知他十
余年前的往事,在十六英中,蓝燕于是个没遮奢的豪杰,风流自赏,甚得人缘。至于真的李
天虹,却是个南昌府的富商,家财万贯,长袖善舞,十余年前,曾经被江湖朋友光顾过,损
失了一笔不小的财宝,之后全家迁往京师,下落不明。”
  “那……他怎知目下的李天虹,是蓝燕子蓝永祥?”
  “是妙手飞花猜出来的,他与长沙府的大财主于方正,是二十年前的好朋友,于方正排
名戊午,即是说,除了帮主与三名副帮主之外,排名是五十五名,地位相当低。但这位于大
财主,却是早年的飞贼鬼影子于三。鬼影子在十年前,曾无意中发现他们的帮主在做案时采
花,他在壁缝中看到赤身露体的帮主,胸前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蓝色燕子,那时,蓝燕子在
江湖失踪已有数年,知道他胸前刺了蓝燕图案的人,还不曾听说过有人知道。同时,蓝燕子
是个武林中的豪杰,开设粤东岭南镖局,买卖并不差,名号相当响亮,岂会做秘密帮会之
主?又岂会在做案时采花,因此鬼影子并不知帮主的真正身份。前晚我与妙手飞花和槐荫庄
主谈起蓝箭帮的事,恰好槐荫庄主知道蓝燕子的胸前,曾经刺有蓝色的燕子,我便明白了七
分。因此,我先派人下帖,帖后画了一头小小的蓝燕子,试试他的底细,果然不出我的意
料,所以他才答应夜间接待。那蓝燕子早年风流自赏,眼界甚高。说风流二字是抬举他,其
实还不是个好色之徒?鬼影子亲见他采花,毫不足怪。在失踪前,他与武林中以美艳出名的
武林英雌,大多有交情,连竹箫老人的爱女云裳萧史彭清月,他也曾穷追过一阵子,直至竹
箫老怪要敲破他的脑袋,他才知难而退,因为不仅竹萧老怪瞧他不起,追云裳箫史的另一个
情敌,是目下的蟠龙堡主青云居士狄华,狄华曾经扬言,谁敢不要命再追云裳萧史,他便要
杀尽那人的满门。那时,青云居士是蟠龙堡的少堡主,不仅师门兄弟众多,父执辈亦高手甚
众,蓝燕子不得不被迫放手。”
  “八豪十六英在江湖中名位,算不了什么,蓝燕子是十六英之首,也只是一个边地的小
镖局局主,艺业有限,你阁下为何怕地?”安平接口问。
  蟠天苍龙摇头苦笑,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蓝燕子失踪将近二十年,二十年岁
月漫漫,谁知道他的进境如何?他一手可打出五把飞刀,发时无声无息,百发百中。昨晚在
偌大的客厅中,人声嘈杂,他居然发现屋外有人入侵,这份功力实足惊人,在下甘拜下
风。”
  “你将所疑的事,写在信上……”
  “不错,你杀了我,蓝燕子的秘密便会公诸天下,蓝箭帮也将瓦解,所犯的罪行必会引
起白道英雄的公愤。”
  安平一脚将他踢翻出丈外,冷笑道:“你去公诸天下好了,在下给你数三声送行,再追
取你的性命,快逃。”
  “你……”蟠天苍龙莫名其妙地叫。
  “一!”安平冷叱,神色奇寒。
  蟠天苍龙混身一震,撒腿狂奔,顾不了身上的痛楚,拼全力逃命。
  “二!”叫声入耳,他已逃出十余丈外。
  前面是坡顶的树林,他在心中暗叫:“菩萨保佑,让我先一步入林。
  “三!”叫声入耳,他一跃入林,老鼠似的钻走了。
  安平并未追赶,反而向坡下走去。问了半天,问出这些无关宏旨的十余年前烂账,他连
杀老贼的兴趣都消失了,且让老贼和蓝燕子去解决他们的事。
  坡下,云梦双姣好奇地向上观看,相距甚远,听不见安平和老贼的对话,只看到老贼如
飞逃命,也隐约听到安平叫出的“一二三”请叱,莫名其妙。
  安平在乱草中找回自己的包裹,泰然地向下走。双姣七个人目迎他走近,脸上泛现着迷
惑的表情。
  “夏爷,你放他走了?”青狐忍不住亮声问。
  “杀他污我之剑,何必杀他?”安平走近笑答。
  “你不怕纵虎归山么?”
  “你叫我杀已失抵抗力的人?自作孽不可活,自会有人收拾他的。姑娘有何见教,可否
明示?”
  青狐脸泛红潮,低下螓首说:“请问夏爷与逸凤的交情,能否见告?”
  “在下与她是共患难的朋友。”
  “有关逸风的底细,夏爷是否愿闻?”
  “姑娘有何见告?”
  青狐抬头瞥了他一眼,粉脸更红,重新垂下螓首说:“逸风看上去年轻,其实已是接近
四十岁的人了。”
  “这个在下知道。”
  “当她还是十四五的少女时,曾经……曾经迷恋过一位英俊的男人。为了获得那位风流
种子的欢心,她曾……”
  “姑娘说这些事,不是有伤忠厚么?”安平不悦地说。
  “妾身并无他意,只想提醒夏爷,她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荡妇,比妾身姐妹并无
不同。一个自小被人遗弃,失意情场的女人,变态在所难免,怨恨主宰了她的心灵,她会利
用任何人来发泄恨念,十分可怕。因此,妾不得不请夏爷小心提防,谨防她隐蔽在外表下的
毒念。夏爷也许不肯听妾身的劝告,但请加以思量。言尽于此,后会有期,希自珍重。”
  说完,盈盈行礼,转身率领着众人走了。
  “这是个妒心奇重的女人。”安平摇头自语。
  他不再赶路,决定先找个地方暂住一宵,避开所有追踪他的人,同时想将参悟的剑法加
以修改和记热,这得花费不少时日。
  第二天,他换了装,昼伏夜行,不徐不疾地南下。
  已经是十一月中旬,赣南下了一阵小雪,天宇中像罩了一座铅锅,雪止后的大地白蒙蒙
一片,罡风凛冽,气候奇寒。
  在他南下的半月间,吉安府急坏了许多人。皓姑娘一家寄寓城中,与小云祖孙同寓于当
地的富绅谢家,龙大爷也赫然在内。每天他们出外探听消息,在府城附近找寻,在各处要道
守候,结果却一无所获。
  安平根本就不经过府城,半夜里绕城而过,优哉游哉赶路,沿途流连,把全付精力用在
参悟剑法上,不与陌生人打交道,一天赶不了五六十里路。
  辉老到达府城的第四天,从吉水县赶来了不少不速之客,在李家聚会。
  不速之客中,有大名鼎鼎的竹箫老人,和他的孙女彭小曼姑娘。另一批人是从九江赶返
湖广的欧阳玮,这个小捣蛋在回程途中,碰上了刚从武昌东行寻找他的祖父长青堡主紫髯翁
欧阳永昌。老堡主带了儿子欧阳春,媳妇蔡氏,孙女小翠,焦急地找寻逃出江湖鬼混的孙儿
欧阳玮,半途碰上了。老人家心中一宽,便带着儿孙沿途打听夏安平的消息,受恩不忘报,
他要助安平一臂之力,对付三厂的老狗们。
  在南昌府,他们碰上了携孙女漫游江湖的竹萧老人。竹萧老人在山西向东行,从山东下
南京,乘船游鄱阳,在南昌碰上了紫髯翁一家子。
  提起夏安平,竹萧老人岂会忘怀?两人一打听,吃了一惊,便火速向南赶,仍然慢了一
步。
  吉水的龙大爷国安,不但与竹萧老人交情不薄,与破扇翁麦元仲更是知交好友,潜势力
甚大,他们便一同造访,龙大爷却到吉安府去了。一行人迳奔府城,与辉老会合。
  竹萧老人与辉老是亲家,老人的爱女彭清月,是辉老的媳妇。上次在庐山,清月与五湖
浪子通名时自称姓彭,五湖浪子和了尘不问下文,便称她为彭夫人。
  老夫人自然是辉老的老伴,小云是皓姑娘的弟弟。小云生得雄壮,看上去却像是姑娘的
哥哥,其实他比姑娘小一岁,现年十七。
  云裳萧史的夫婚是谁?是一个已失踪了十六年的人。
  辉老姓严,提起河南严家,也许知者不多。但只消提起严辉的五世祖天痴翁,谁不肃然
起敬?
  老夫人别号逸园婆婆,提起母家的声望,武林朋友可说是耳熟能详。中卅萧家的须弥八
式,是唯一能与少林降龙伏虎掌分庭抗礼的绝学。中州萧家与少林派有极深的渊源和交情。
也是武林中从不过问武林恩怨是非的人,超然于各大门派之外,子弟也不在江湖中闯荡,耕
读传家,与世无争。
  辉老自五世祖死于元兵之手后,严家悄然离开了河南避祸,目下隐居在湖广武陵山,与
长青堡毗邻而居,五代以来,不曾与江湖往来,每年返回故乡扫一次墓,攀上了萧家这门
亲。
  他的儿子严华,也娶了竹萧老人的爱女云裳箫史彭清月。云裳萧史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
女英雌,自小随乃父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去暴除奸,而且美丽出尘,因此追逐在她裙下的
人,数不胜数。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有蟠龙堡堡主狄如柏、蓝燕子蓝永祥、乾坤一剑诸葛洪。
  蓝燕子失了踪,成了蓝箭帮的帮主李天虹。
  乾坤一剑诸葛洪,目下是京师东厂的红人。上次在玉笥山,无敌金刀曾将这家伙的消
息,透露给安平,要安平小心防范。
  光阴似箭催人老,二十年前的往事已是过眼烟云,目前彼此都已儿女成群,恩恩怨怨情
情爱爱,却依然难以或忘。
  每年,严家在清明节之前赶回老家扫墓,老夫人和清月自然也要回娘家走走。不死心的
蟠龙堡主仍然纠缠着清月,那当然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直至清月的夫婚严华失了踪,清月方
不再返回河南光州,只有竹萧翁不时到武陵山串串门子,探望爱女一家。
  严华为何失踪?下文自有交待。
  第二代的儿女私情波澜未平,第三代又生是非。目下的皓姑娘情有所钟,而安平却不知
去向,如同泥牛入海,音讯全无。
  老一辈的人,关于皓姑娘的事倒不急,而是关心安平的安全,他们要在安平身上,找出
失踪十六年的严华来。从安平的艺业看来,很可能与失踪了的严华有关。十六年来,严、
彭、萧三家,走遍了海角天涯,好不容易找到些少线索,岂肯轻易放弃?想不到严辉一时大
意,以为已成众矢之的安平,决难逃过众多高手的追踪,却让安平从容溜走了。
  由于安平在他们到达府城的第二天,又在神洞的南麓现身,一举击溃蟠天苍龙一群悍
贼,他们以为安平仍在吉水山区逗留,便重新在东山地区部署,却不料南辕北辙,与安平背
道而驰。白费了几天工夫,连闻讯赶来来的各地群豪皆零星散去,他们方始绝望地返回府
城。
  这天,小雪飞瑞,李家的大厅里炭火熊熊,温暖如春。主人李二爷是龙大爷的好友,在
厅中设了三席,款待从风雪中归来的客人。
  第一席是主人李二爷芳,主客是辉老、竹萧老人、紫髯翁、龙大爷。在下首相陪的是欧
阳春。第二席是严老夫人、清月、欧阳春的妻子蔡氏、姑姑娘、小曼、小翠。主人是李二爷
的老伴李老夫人。第三席是小云、欧阳玮、龙大爷的次孙龙珩,李二爷的两个小孙成乾、成
坤做主人,五个小家伙都是十四五岁的大孩子,年岁相若,意气相投,都是些天不怕地不怕
的小捣蛋,小孩子自成一桌,没有拘束,欧阳玮眉飞色舞地,将安平在江上历险的事,加油
添酱地夸大其词—一道来,引得其他的人羡慕不已。
  第一桌的气氛相当沉重,每一个人的眉宇间皆藏有隐忧。紫髯翁欧阳永昌生得相貌堂
堂。年登古稀依然龙马精神,一部拂胸长髯染成紫色,紫光闪闪。他的爱子欧阳春,生得身
材高大结实,留着八字胡,年已半百,毫不显老态,脸上经常带着三分笑意,和蔼可亲。
  “国安兄,蟠龙堡狄少堡主的下落,有头绪么?”
  龙大爷点点头,沉重地说:“他们已到了万安,是乘船走的。在陆路上派有人到处盯
梢,意图不明。”
  “夏小哥会不会从水路走。”
  李二爷摇摇头,接口道:“上下水路码头.小弟皆派有人持夏小哥的图形驻守,夏小哥
不乘船则已,不然决难逃出小弟的耳目。”
  “他们派了一批人,大前天接了几个男女,从陆路到赣州府。”龙大爷接着说。
  “那是些什么人?”辉老问。
  “是两男三女,其中有五湖浪子杜天奇。其他的人,兄弟陌生得紧。只是那三个女的很
岔眼,一个是妖媚的年轻女人,一个是生了桃花媚眼的年轻女道士,一个是美艳动人的少
女。”
  “目下图谋夏小哥最为殷切的人,恐怕以狄少堡主为首,是不是该从五湖浪子身上下工
夫呢?”老夫人隔桌发表意见,她们这一桌的人皆在留意这一面的动静。
  辉老似已下定决心,商议片刻,断然地说:“以目下的情势看来,夏小哥早已不在本地
了,以他的艺业来说,能擒住他秘密带走的人,少之又少。蟠龙堡的人行踪诡秘,不知有何
意谋,目下他们已引起黑道朋友的公愤。想来不会在江西地境久留,极可能绕道湖南,返回
岳州蟠龙堡。云窝众女与神笔客甘柏,都已启程到蟠龙堡报仇雪恨。而三厂的鹰犬,早已飞
柬各地,调集人手进袭蟠龙堡。看来,蟠龙堡危在旦夕,不久将大祸临头。蟠龙堡如果被
毁,狄堡主必将率领爪牙们投奔冲洲府万松庄。狄少堡主如果接到噩耗,必将兼程驰返万松
庄会合。这次狄少堡主轻举妄动,自不量力引起公愤,不仅三厂的人不肯干休,银汉双星与
神笔客一群黑道群雄,也势将赶尽杀绝永除后患。届时,必将轰动江湖,万松庄定然成了群
雄逐鹿之所,夏小哥岂会袖手旁观?因此,咱们必须分途进行,以万松庄为聚会处,沿途能
找到夏小哥固然大佳,不然只好到万松庄守株待兔。如果能先找到夏小哥,咱们也在衡州府
会会,诸位认为适当么?”
  竹箫老人也接口道:“银汉双星已派人分赴各地秘窟,遣散爪牙,重谢支持他的人,扬
言不再作雄霸江湖的打算。其实,他的朋友众多,暗中已召集心腹知交,潜赴蟠龙堡会合,
待机而动。目前他夫妇已带着人南下赣州,可能是追踪夏小哥,也准备从湘南赶赴蟠龙堡。
湘南一路极为重要,还是请亲家翁负责好了,我走袁州入湘。”
  严老夫人却反对道:“老身认为,不必分路寻找。”
  “老伴,你的意思是……”辉老问。
  “夏哥儿决不会走回头路,必定有事南下。因此,我们只能分批打听,不宜分途至万松
庄会合。”
  “这……”
  “辉翁,这倒是个值得一试的办法哩。”龙大爷说。
  众人再计议良久,最后采取严老夫人的主意,决定分批南下,从湘南转道万松庄。
  第一批,由欧阳春夫妇带领先行,手下四小将是欧阳玮、皓姑娘、小云、小曼。
  第二批,由严老夫人带领,清月为副,下领琴棋书画四婢,全是女将,负责居间策应。
  第三批是主力,由严辉和竹萧老人组成,紫髯翁与小翠祖孙也同行。严辉本来拒绝龙大
爷祖孙同行,但被拒绝了。龙大爷认为,激走安平他有份,义不容辞。
  至于李二爷,辉老坚决地婉辞,认为他根本不是江湖人,不宜丢下家业在外闯荡。
  决定之后,第二天一早,第一批年轻小辈立即上道,带了兵刃行囊起早南行。
  皓姑娘心悬安平的安危,去意似箭。
  欧阳玮有小云做伴,兴高采烈。两人本是自小在一块儿长大的玩伴,情同手足,极为投
缘。
  幸而他年岁太小,不知严家的底细,更不知安平所使用的神匕是严家之物,不然说将出
来,怕不要闹翻了天?不把严家的人急死才怪。他在船上曾看到安平佩带的神匕,脑中印象
甚深,虽不曾见安平使用过,却知道是宝物。
  他与小云领先而行,比小云矮一个头,却比小云活泼,更野更捣蛋。两人穿一身厚棉
袄,戴了有护耳的皮风帽,中露出一双眼睛,踏着薄雪赶路。
  这期间,蟠龙堡正处在水深火热中,三厂的高手调动大批官兵,正准备一网打尽蟠龙堡
的人。
  青云居士是江湖大豪,岂有不知之理?但他有自知之明,蟠龙堡即使是金城汤池,也不
可能和官府相抗,暗中已作了万全准备,召回狄少堡主的信使已在途中,要狄少堡主速至万
松庄会合。
  万松在,是五庄之一,庄主千手神猿万杰,是早年的江湖大豪,艺业已臻化境。他的万
松庄座落在万山丛中,官兵无奈他何。
  千手神猿与青云居士,不但臭味相投,同是雄心万丈的好友,也是郎舅至亲。青云居士
的元配妻子叫万小乔,排名第四,也是个拳剑了得的女英雌。她也是游龙剑客的生母。青云
居士和万小乔结婚多年后,外界还不知他已结了婚,原因是万小乔一直住在娘家万松庄,与
外界隔绝。而他却在江湖中扬名立万,每年仅有三两个月在家,也只有一两月至万松在陪伴
乃妻。男人太过自由,便会拈花惹草。他不但敢明目张胆穷追云裳萧史彭清月,更敢接二接
连三弄几个小妾在在中享福。
  怪的是万小乔并不过问,原来她自从生下游龙剑客之后,一场产褥热症几乎夺去了她的
生命,虽未死部落了个下肢瘫痪之症,自此万念俱灰,不愿回到蟠龙堡受罪,一直住在娘家
不肯离开。因此,蟠龙堡的人,只知老堡主有妻有妾,却知妾不知妻,绝大多数的人,从未
见过主母的面。
  玉笥山之斗,消息传播得极速,前往观战的群豪生还者极少,不幸死难者的家属和朋
友,对蟠龙堡恨之切骨,纷纷驰告江湖,形成一股为亲友复仇的庞大势力,揭发了蟠龙堡意
欲雄霸江湖的野心,江湖轰动,情势汹汹。
  武林朋友知道风波将起,纷纷向湖广赶。
  赣南一角,仍然平静无波,仅是暗流激荡而已。
  安平昼伏夜行,自以为十分秘密,却不知他的举动,决难逃过老江湖的耳目。严冬气
候,白天道路上也罕见商旅,晚间只有他一人赶路,很难逃得过老江湖的耳目。
  从吉安到赣州,除水路之外,陆路有两条,一是沿江而上的小道,必须经过万安县。另
一条是官道,则经过兴国县,小道略远数十里。
  安平走的是小道,这就是游龙剑客何以乘船上航的原因。水陆两途,他都派了跟踪的爪
牙。同时他也请来了赣南地区的朋友,准备对付沿途找寻安平的银汉双星,将对付安平的重
责大任,交给已将高手请来的五湖浪子。
  风雨欲来,危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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