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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虎风云榜》
第十七章 百了刀一剑愁
小院子隔开两进屋,地方小,所以仅一面有廊,三根廊柱,架了不少木料,其中一
根倚架着三根臂粗的松木,已经倒在地上了。
三个内穿夹劲装,外加羊皮外袄的人,站在院子里分散三方戒备。
“我根本没靠近,木料是自行倒下的。”其中一人低声向同伴解释:“怎能怪我不
小心?”
“不要管这种小枝节的事。”另一人大概是首脑,制止两名同伴互相埋怨:“逃往
这一带的黑衣人,不可能往目标明显的屋子里躲,咱们搜屋本来就错了。”
“老大,我发誓,人的确在这间屋子左近隐没的。”不小心碰倒木料的人,声音提
高了一倍:“很可能另有同伙隐身在这里意图不轨。最近一段时日,咱们的眼线发现不
少来路不明的人,在西山各处潜伏出没无常。这些人总不能在冰天雪地中潜伏,不找房
屋安顿,行吗?所以,这间屋子……”
“好吧!咱们先退出去,天亮再搜。”首脑不耐烦地抢着说:“天一亮,连老鼠都
躲不住,咱们再把他们赶出来,我不信他躲得住。”
后堂门悄然而开,看不见里面的人,东天泛白,但堂屋内依然暗沉沉。
门开了一半,速度陡增,两扇沉重的木门,立即发出吱格格门臼磨擦的怪声。
三人一字排开,反应甚快。
“什么人?给我滚出来!”首脑警觉地沉声喝问。
“你们又是什么人?”里面传出金牡丹悦耳的嗓音。
“咦!是女人。”首脑颇感意外:“听口气,是混世的江湖女人,很好。女人,你
出来。”
“噫!行家口吻,亮名号,看值不值得本姑娘打交道,你们不会是下三滥的毛贼
吧?”
“可恶!女人,你敢说这种侮辱在下的话?你得为这些话付出代价。我,一剑愁。”
金牡丹一跃而出,身形未定剑已在手。
“该死的混蛋!你是大总管郭威的狗腿子。”金牡丹激怒地叫道:“不杀你,此恨
难消。”
在黛园接受大总管招待,大总管从不替自己的爪牙引见。
金牡丹曾经见过黛园不少爪牙,并不认识这些人,但另有其他贵宾认识,所以曾经
听人提及一剑愁毛邦的名号。
一听这人自称一剑愁,便知是黛园的人来了。
“原来是你,金牡丹。”一剑愁却认识她,大喜过望,兴奋地叫:“踏破铁鞋无觅
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这浪货随百了刀逃出霍夫子的掌心,竟然不曾远走高飞,被在
下找到了,你算是命该如此,认命吧!”
女人,我带你回黛园,你可以活,那些逃走的杂碎,有些已走上了黄泉路,可没有
你这么幸运了。”
一声娇叱,金牡丹愤怒地走中宫挥剑发起猛攻,剑发龙吟,幻化为淡淡的霓虹,排
空而至。
一剑愁的剑隐在肘后,冷哼一声,手一动剑光疾射,迎着攻来的电虹无畏地以攻还
攻,全力接招,剑气在剑拂出时陡然迸发,啸风声宛若隐隐风雷。
一剑愁,名号不是白叫的,剑一出便行雷霆一击,通常第一剑便可将对手摆平,所
以绰号称一剑愁。
比起金牡丹的女杀手名头,一剑愁要比较响亮些。
金牡丹声誉鹊起,只是最近两三年的事,而一剑愁在江湖闯荡了十几年,江湖地位
自然份量比较重。
另两人所站的位置,以及所表现的悠闲神态,似乎对一剑愁有十足的信心,无意倚
众群殴,袖手旁观等候一剑愁一剑成功。
可是,这种流露在外的悠闲神情,是绝对反常举动,至少他们该散开严防金牡丹逃
走。
一剑愁是否真的有胜女杀手的把握,谁也无法认定,何况双方的气势相等,金牡丹
随时皆可能采用游斗术脱出困境,更可能用可怕的暗器行致命的攻击,因此两人实在没
有悠闲地袖手旁观的理由。
出剑快逾电光石火,剑一出变招或变行动已来不及了,必定全力以赴,双方皆志在
必得,无暇旁顾,
就在接触的前一刹那,两人的左手上抬。
同一瞬间,三人后面人影乍现。
“小心那两个杂种!”周凌云的沉喝同时传出。
金牡丹的注意力,全放在一剑愁身上,另两人旁观的神情,也让她误认为两个爪牙
遵守武林道义,不至于插手加人有损一剑愁的高手名宿形像。
周凌云的喝声,先一刹那到达。
她对周凌云的信赖,已到了绝对顺从境界,心中一动,猛地剑沉入伏,整个人借势
仆伏在雪地里,剑气一敛,似要没入地中。
同一刹那,一剑愁封出的剑焕然暴退。
同一瞬间,两名爪牙双手齐扬,暗器破风的锐啸,令人闻之毛发森立,心底生寒。
同一瞬间,周凌云飞跃而起,双脚凶狠地蹬在暴退的一剑愁背脊上,然后借蹬力来
一记美妙的鱼龙反跃,身法灵活万分,双脚翻转落地轻如鸿毛。
“呃……”一剑愁闷声叫,重重地向前仆倒。
金牡丹的剑尖恰好上升,剑柄向雪中一沉。
一剑愁刚好仆在剑尖上,像是抵剑自戕,锋尖透背,穿在剑上砰然伏倒。
金牡丹弃剑滚身而起,两枚不用定向丝穗的扁针先一刹那破空而飞。
两个爪牙共发射了两把飞刀、两枚银镖,她有权用两枚扁针回敬。
假使她在听到周凌云的警告伏下的速度稍慢一刹那,飞刀飞镖最少有一半贯入她的
身躯,躺倒挣命等死的一定是她。
“嗯……”两个爪牙以为十拿九稳必可成功,完全没有提防反击的准备,扁针入体
贯穿心室,针太利没有打击力道,两人站在原地闷声叫,身躯一震,立即出现重心不稳,
摇摇欲倒的现象。
金牡丹斜跃出丈外再发射两枚三棱双锋针,奇准地分别贯入两爪牙的肚腹。
“这些成名人物竟然如此阴险。”她稳下马步,抽口凉气,只感浑身发冷:“周兄,
谢谢你。”
周凌云却不理会她,猛地跃登屋顶。
“老鬼是你把人引来的?”周凌云大声叫:“你给我滚出来!”
东方发白,雪光明亮,举目四顾,四周全是雪覆的树林,不可能看到人影。
前进房屋的右侧一株小树,积雪纷落,黑影闪出,衣袖一振,人凌空飞升屋顶。
“不将人引来,死的将是我。”现身屋顶的厉魄怪笑:“嘿嘿嘿……老夫知道你很
了不起,只有你才对付得了三个人。事实证明老夫估计正确,你的确比老夫行。”
“一剑愁算不了什么人物,你……”
“你看。”厉魄一拉左胁的袍,露出一道裂口与两个破小洞:“一飞刀一镖,几乎
要了老夫的命。逃走又不甘,所以引他们来让你收拾。老夫当然没有你高明,不然你敢
在我厉魄面前卖狂?”
“你将人往自己的窝引,分明没安好心。”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厉魄振振有辞:“老夫当然被他们追惨了,天快亮啦!
能逃得掉?假使你公母俩也不是他们的敌手,我这间屋子丢定了,所以老夫要碰运
气……”
“老鬼,你少给我胡说八道。”周凌云截断对方的话:“我和金牡丹只是患难与共
的朋友……”
“不是公母俩?”厉魄怪腔怪调地说:“好,算老夫信口开河好了,你们要走吗?”
“对,该走了。”
“不要往东走。”
“这……”
“三里外,山谷的右侧,仍有不少爪牙穷搜,我看到好些个死人,大概是被爪牙搜
获格斗而死的。”
“这里距黛园……”
“黛园在西北,远在三座小峰外,有二十里以上,知道身在何处了吧?”
“谢啦!也谢谢你的食物,后会有期。”
“不送。”
站在积雪的山坡上,向东望,山谷自西面向东北伸展,不太高的群山错落起伏,除
了树干色是灰黑之外,满山满野白茫茫,一片银色世界。
满天阴霾,下一次的大风雪正在酝酿中,艳阳高照的时光消逝了。
这次大风雪没有雾化期,短短的几天晴朗,寒气仍未飘散,另一次风雪匆匆光临,
气候显得反常,对在外混口食的人,是相当严酷的考验。
周凌云与金牡丹已恢复精力元气,酷寒已威胁不了他们,罡风扑面,两人毫不介意。
“老鬼说,谷中有爪牙穷搜。”金牡丹不安地说:“我们该辛苦些,攀越右面的山
脊,避开山谷,另找道路远走高飞。”
“我们已经摸清方向了。”他们信心十足地说:“你攀越山脊,从南面的纵谷走,
约十里左右,便可找到有人往来的道路,那是前往西洪庄的大道,西南便是永定河,你
可以找到至京城的官道。”
“那就走啊!”金牡丹兴奋地娇呼。
“你走,我不走。”她向山谷一指:“我要从山谷下去,而且我不到京城。”
“周兄,你……”金牡丹一怔。
“我要办事。”
“找他们?”
“不错。”他眼中出现兽性的光芒:“这次我冒充无常公子进入黛园,主要是寻找
谋杀鬼神愁的凶手,没想到没获得任何线索,几乎送掉老命。”
“可是,目下情势更为凶险……”
“离开黛园,猛虎出押,凶险已减至最少。”,
“宾客死的死逃的逃,你怎么找?周兄,请不要……”
“我昨晚想起了一件事。”他将佩刀改插在腰带上,表示随时皆有拔刀的可能:
“我进入黛园之前,曾经与另一批仇家遭遇,发现处距黛园不远,很可能是黛园派在外
围的爪牙。我愈想愈可疑,在黛园我就应该留意这条线索的,因此决定着手追查,也许
能从黛园的爪牙口中,查出我所要的线索。”
“一批仇家?怎么一回事?”
他不想多解释,他与虎形人的仇恨,不希望旁人卷入,个人的恩怨仇恨,自己担当,
他对金牡丹甚有好感,更不希望金牡丹卷入个人的恩怨中。
“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不希望牵扯到旁人。”他摆出拒人于千里外的神态:“你走
吧!咱们江湖上见,后会有期,路上小心了。”
“我不管,我要和你一起走。”金牡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吸起仍有干裂伤痕的嘴
唇:“我根本不知道方向,不知道该怎样找路,再说,半途不幸碰上阴阳双怪那些可怕
的高手,岂不是死路一条?你不管我的死活了?”
“咦!你知道凶险吗?”
“我不怕,我跟定你了。”金牡丹不着痕迹地挽住他的手膀,半俏皮半耍赖的白了
他一眼:“除非……除非你和我一起远走高飞,忘了黛园的事,闯关涉险,那一定有我
一份。”
他转身伸手搭住了金牡丹的肩,将人拉近面面相对,开始正式用心地打量这位江湖
知名的女杀手,眼中有困惑的神情,但对金牡丹这种亲昵的神情并不感到惊讶。
根据江湖传闻,这位江湖名号响亮的女杀手,并不怎么检点,美丽、大方、阴险、
狠毒,外表与内心迥然不同,是双重性格的江湖豪放女之一,也就是说,对男女礼教不
怎么在意,是具有叛逆性格的女人。
曾经一度他认为眼前这位美丽的女人不是金牡丹,与他一样是冒充的冒牌货。
但今早,这女人的暗器在刹那间同时击毙了两个高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估计错误,
这女人应该是真正的女杀手金牡丹。
这双不像经常练习使用暗器的纤手,竟然将暗器使用得出神入化,怎会有假?
昨晚这女人与他相拥而眠,的确与江湖传闻有点吻合,这才是女杀手金牡丹的豪放
女作风,绝不是因为害怕而与他同眠。
他对在江湖闯荡的男女,有相当的了解,不管这些人到底为了什么,持有何种理由,
以及有何目的,反正身入江湖,便很难对社会的道德规律有守有为。
凡是身怀刀剑闯荡的人,本身就是一个对道德规律不愿认同的人,是叛逆性的男女。
他也怀刀在天下各地浪迹,这是铁的事实。
行使侠义也好,为非作歹也罢,总之一句话:都是藐视社会道德规律的男女,一切
掩饰、藉口、巧辩,都是自欺欺人的漫天大谎。
“吴姑娘。”他郑重地说:“你明白吗?你我不是同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是说,你是刀客,我是女杀手?”金牡丹脸色一变,怯怯地问:“又有什么不
同?”
“不同的是,我不主动用刀杀人。而你,却为名为利而杀人。”
“可是……”
“我不想在字面上争议是非,我也无权判决谁对推错。不过,你我也有相同的地
方。”
他脸上郑重的神情消失了,嘴角出现嘲世的笑意。
“我在听。”金牡丹的嗓音柔柔地,一点也没有女杀手或豪放女的气质。
“我们都为了自以为是的目标而杀人。”他笑笑,笑得有点勉强,甚至近乎自责自
怜:“不管怎样,你我是硕果仅存能幸运厮守在一起的人,此中很可能有天机缘分,真
该珍惜这份劫后余生的感情。走,我先送你脱离验境,一切烦恼暂且抛开。”
两人相偎相倚,攀越山脊,向南面的纵谷下降。
厉魄高明发现东面山谷有人穷搜,那已是四更至五更初的事。
搜山的人不可能在某一处地方停滞逗留,搜,该是随地形与情势而移动的。周凌云
没问清楚,厉魄也说得含糊。
不走东走南,闯入另一处险境。
俗语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两人在不算峭陡的山腰积雪中跋涉,逐渐向下
降,不久便降至谷底。
由于积雪已经冻结,走动时不至于费劲,认准方向循谷向南又向南。
附近全是冰封的调林,里面不便行走,便沿一条冰冻了的溪流踏雪缓行,溪流已看
不出本来面目,倒像境蜒在山间的一条大路。
金牡丹不再跟在他后面,与他并肩相挽而行,倒像一双踏雪寻梅的伴侣。
罡风阵阵,彻骨奇寒。
调林传出一阵阵冰棱折断下坠的声浪,乱人听觉。
“京师我相当熟悉。”金牡丹向他笑吟吟地说,凤目中焕发出喜悦的光彩:“但大
部分时日,我都在南京附近逗留,我想在近期南下,你要不要到江南游玩?”
“我在京都的事还没着落呢!哪有闲工夫到南都游玩?”他等于直接拒绝对方的邀
请,虽然金牡丹并没直接邀请他结伴游江南:“何况南都近来风风雨雨,最好少往有风
雨的地方跑。”
在习惯上,人们把京师称为京都,把南京称为南都。
大明皇朝在应变上有相当周全的准备,坚壁清野,巩固边墙(长城),严防蒙人南
侵卷土重来。
万一京都危急,可以南迁退保江南。
政策是不错,但缺乏积极性,预留退步的皇朝必定没有多大作为。
两都的应变政策,最后仍然不能贯彻,而形同虚设。
大明末期,闯王李自成攻入京师,崇帧皇旁宁可吊死在煤山,他拒绝带领官民南迁,
失去了重整大明江山的机会,他忘了南都建立的目的。
周凌云对江湖上的风云人物行踪与作为,并不怎么留意,对一些有关的传闻也不重
视,也很少与他们打交道,所以并不知道金牡丹的底细,假使他对传闻肯留心,必定知
道金牡丹近来一段时日的活动踪迹。
金牡丹说大部分时日,都在南京附近逗留,显然并非事实。
黛园这次所请的贵宾,几乎全是在北地游荡的高手名宿,怎么可能把在南京逗留的
人请来。
“京都同样风雨满城呀!”金牡丹似乎不在乎他的好意,更不介意风风雨雨:“追
逐名利,在京都当然机会多些,但在实质上,南都就比较有利……”
“我不是为追逐名利而在京都亡命的。”他打断金牡丹的话:“我冒昧地问你一些
问题,问题可能犯忌,但答不答你有权决定。”
“这……我会尽可能给你满意的回答。”金牡丹略为迟疑:“你要问的事……”
“你是独来独往办事呢?还是隶属某一杀手集团的人?”
“这……当然是独来独往的人。”
金牡丹又显得迟疑,而且几乎不想回答。
“哦!你胜任吗?”他问得相当无礼:“以我来说,我想找某一个人,跑遍天下也
找不出线索,花钱买消息也是白费金钱,这可不是容易的事。”
“当然我有查线索的门路。”金牡丹这次答得爽快:“有一些能用的朋友,所以通
常将调查期订为一月,每日费用是十两银子。调查期可以由事主要求延长,不然买卖取
消。调查有了结果,再订花红价码。金牡丹这几年,买卖相当顺利,哦!你问这……”
“我想委托你调查一个人。”他提出爆炸性的要求。
“这……杀鬼神愁公羊前辈的凶手?”金牡丹果然吃了一惊:“可是,连你也在捕
风捉影,不知姓甚名谁,任何一个杀手集团,也不会接这种买卖,那不是杀手肯接受的
事,必须有名有姓有根底可查……”
“杀鬼神愁公羊前辈的凶手,我自己会查。”
“那……”
“算了。”他泄气地说;“如果你大部分时日在南都游荡,在京都你查不出什么来
的,快走吧!早些脱离险境是第一急务。”
他本想请金牡丹查翻云覆雨陈世杰,或者幻腿杨宏的下落,再一想似乎有挟恩要挟
的嫌疑,只好打消雇请杀手的念头。
其实他心中明白,杀手行业的人,绝不会接受调查的买卖,独来地往的杀手人手不
足,更不能在调查上浪费工夫。
不仅金牡丹无此能力,连有名的杀手集团,也不会接受他的委托。
他不希望任何人杀了翻云覆雨,而杀手只受雇杀人。
“我会帮你查。”金牡丹挽住他的手,放开脚程踏雪急走,“我会找人寻线索……”
“以后再说。”他一面飞赶,一面用锐利的目光,搜索前面冰冻河床两侧的凋林。
一阵悚然的感觉撼动他的躯体,平空生出毛发森立的反应。
金牡丹从他手上传来的反射性颤动,感觉出他情绪上的变化。
“你……你怎么啦?”金牡丹吃惊地问。
“有点不对。”他匆匆地说:“记住,不论发生任何变故,切记不可离开我左边。”
“你是说……”
“我们已落在强敌的监视下。”
“哎呀……”金牡丹惊叫出声。
“可是……”她突然脚上一慢,目光落在前面凋林前缘的三栋茅舍上:“人不可能
躲在屋子里开门迎宾呀!”
冰冻了的溪流弯弯曲曲,冰覆了的草木挡住了视线。
看到茅屋,相距已不足百步。
茅屋是正常完整的,应该有人居住。但不正常的是,门窗是敝开的,不,应该说:
门窗是被人毁坏的,天寒地冻,绝不可能不关闭门窗。
“雪地有足迹。”金牡丹说。
“凌乱的足迹,正确的说,是打斗的遗痕。”他开始绕走,“我们不上当,不过去
让他们堵在屋子里瓮中捉鳖,我们饱暖在身,不需前往寻找食物,对不对?”
他的嗓门大,是故意说给屋子里的人听的,饥寒交迫的人,才需要进屋寻找食物。
“是啊!我们不会上当的。”金牡丹能够领悟他的心意:“他们以为我们被追逐得
饥寒交迫,看到房屋必定迫不及待抢过去找食物,一头钻进他们的陷阱任由他们宰割,
盘算得真如意精细呢!”
“还不够如意精细,所以只能像呆樵夫一样守株待兔,而枉劳心力。”
“我们怎办?”
“过门不入,让他们空欢喜一场,咱们走。”
说走就走,两人并肩携手,像踏雪寻枝的雅士,大摇大摆越屋而走。
屋内无声无息,不像有人。
“他们不会死心的。”金牡丹的嗓门也够大,足以让屋内的人听得一清二楚:“我
想,他们一定会不甘心追来撒野。”
“不追来便罢,追来,哼!”他的话充满杀气,充满凶兆和愤怒:“得意浓时便好
休;他们已经成功地杀掉许多人,应该及时罢休的,要想赶尽杀绝,是需要付出惨烈代
价的。”
“你的意思……”
“刀刀斩绝,绝不留情,咱们走,赶两步。”
屋内人影抢出,速度奇快,片刻间,便已到了两人的身后,共有六个人,四男二女,
来势汹汹。
两人似乎不知身后有人赶来,脚下从容不迫。
前面的调林前缘,突然冲出六个人,也是四男二女,前后共有十二个人,前后堵住
了去路。
周凌云一惊,脸色一变。
金牡丹也吃了一惊,悚然止步。
“怎么会有你们?”金牡丹不胜惊讶脱口道:“难道说,你们原来是黛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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