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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面刀客》
第十六章
一条大道南北向,北至浦子口镇,南至乌江镇抵和州,往来的旅客不多,陆上的交通,
只有本乡本土的人往来,以及用小驮载粮食、药材前往南京的小商人。之外,便是贯通各乡
镇的小路了。
“这些亡命,有三成从孝义乡来。”八表狂龙指指城东北郊,”再指指西北,“却有七
成可能从丰城乡潜入。咱们分头布置伏路眼线,一定可以发现他们。柳不思。”
“叫我?”柳思信口答,他可不像八表狂龙的属下,唯唯否否做应声虫。
“你进城打听,查出他们的落脚处。你的化装易容术十分高明,可别让那些混蛋发现
你。”
“笑话。”他冷笑,“我化了装易了容,站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是我,别忘了我是调
查的专家。”
“反正误了事,我剥你的皮。”八表狂龙凶狠地说。
“我份内的工作,误不了事。”
“最好替我弄一个活口。”
“抱歉,你在提不上道的要求。”他一口拒绝,“七猛兽所做的买卖,是找人或寻觅失
物,不是杀手;我也没有捉活口的能耐。”
“贫道给你一管移神香,你就可以轻而易举弄到活口。”唯我天君罗天威大方地说:
“很好用的,保证一教就会。”
“在下对这些玩意一穷不通,也不想学。”柳思挽起自己的包裹:“我走了,一有消息
将尽快回报。”
***
柳思不在城内活动,藏妥包裹化妆易容奔向城东郊。东郊至江边,除了稻田便是小溪池
塘,是农产最丰富的沃野,在江浦几乎没有穷人。
接近江边,他扮成村夫,悠闲地沿芦苇丛生的江岸,走向一座小小村落。
村落虽位于江边,但是农户而非渔户,满沟满田都有大量鱼鲜滋生,那用得着向江打渔
讨口食?只有一些老者或儿童,到江边垂钓消遣而已。
在江边碰上五六个顽童戏水,利用他穿城而过所买的糖果作饵,与几个顽童嘻嘻哈哈逗
弄了片刻,便摸清村于里到了些什么可疑的外地人。再每人花两文钱,套出那些不规矩的船
只,所活动的时间地点。
离开众顽童,正打算入村进一步踩探,却发现上游不远处,巨大的柳树下,有一位老村
夫垂钓,端坐在地上有如老僧入定。
“咦!这老钓翁是何时来的?”他讶然自言自语,先前也曾经观察过,四周的确没有
人,“我的警觉心,似乎愈来愈松懈了。”
心中一动,他向老钓翁走去。
老钓翁年届古稀,须眉都白了,钓竿斜置在膝上,老眼半闭,的确像老僧入定。
他的目光,落在老钓翁放置在膝上的一双者手,左手的食指没有了,右手的掌背,满是
皱纹的皮肤,除了老斑之外,隐约可以分辨出刺青的图案:一个三角形的三颗星。
他久走江湖,熟知江湖秘辛武林掌故,而且记忆惊人,这是他游戏风尘的本钱。
三十年前的三星盟,是当时黑道四大集团中,排名坐三望二的大组合,盟友据说有数百
之众,名家辈出,出了好几个威震江湖的风云人物。这位老钓翁,八成是三星盟的人。三星
盟风光了十二余年,三十年前是鼎盛时期,尔后便每下愈况,拖了十年,之后便风消云散,
各奔前程。
“如果揭掉他的遮阳笠查验,一定有戒疤。”他心中暗叫:“九指准提净明和尚,三星
盟九护法之一。”
但者钓翁的遮阳生下,可以看到白了的鬓角,表示不是和尚。
脚步声并没引起老钓翁的注意,依然保持老僧入定的姿势。
他在一旁席地坐下,双手抱膝下额搁在膝上,悠闲地注视在水面的浮标,似乎颇为关心
是否有色上钩。这是一处江湾,岸边形成流速甚慢的回流,浮标移动十分缓慢,大清早本是
钓鱼的好时光。
“鱼吃饵了!”他欣然叫。
浮标轻动了几下,浮沉不定。
“那是成了精的小鱼。”老钓翁半睁着老眼微笑,“而且有一大群,在抢饵而不吞饵,
非常讨厌。哦!年轻人,你也抢饵吗?”
老钓翁的意思是说;你也讨厌吗?”
“通常我不会抢,因为抢得不到多少好处;但游戏除外。”
“哦!投机者!你是干什么的?”
“我什么都干,从小贩至大富豪,甚至操刀,包括玩命,我都胜任愉快。”
“没吹牛夸张?”
“我是实话实说。”柳思扭头面对着老钓翁,脸上有泰然的笑意:“老伯,听不进老实
话吗?”
老钓翁正好相反,脸色阴沉,本来无神的老眼,放射出慑人的凌厉光芒。
“你为什么?”老钓翁冷冷地问。
“为人生不至于留空白。”他眉飞色舞,“人生几何?不乘年轻时历练人生百态,做些
有意义的事,到了你这种年纪,连回忆也无事可忆,岂不悲哀?我真的不想白话一场,虽则
千千万万的人都在白活、平平凡凡在生老病死中打滚;活着实在是多余的。”
“这种想法非常危险。”
“想法是否危险,得依人而异。”
“你的历练,包括丧心病狂吗?”
“还不至于。所以我说想法依入而异呀:有些人天生怀种,即使让他锦衣肉食,他仍然
会丧心病狂。”柳思怡然自得往草地上一躺,“把虎豹的斑毛刮掉,仍是凶猛的虎豹。”
“该说你是虎狼才对。”老钓翁凶狠地说。
“其实,比起某些人来,虎狼可爱多了,至少虎狼不会不择手段吃同类的肉,置同类死
地。”
“晤!听你的口气,不像是巡缉营的人。”
“是受到巡缉营迫害的人。”
“九华剑园吴家的人?”
“我与吴家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柳思伸伸懒腰,然后以手作枕,怡然自得,“吴家
的人总算不愚蠢,毅然放弃玉碎的行动,可惜依然忘不了急于报复的念头,因而被巡缉营的
人掌握了动向。呵呵!他们要在这里,等江上的朋友接应吧?”
“你以为如何?”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就不能等风声过后,再图大举吗?真蠢。”
“谁蠢不蠢与我无关。”
“与谁有关?”
“你最好回避走远了些,免遭无妄之灾。”老钓翁冷厉的神色减弱了许多,“即将有两
批人在这里谈判,不希望有外人在场。谈判不论成败,都不希望被人看到。”
“我懂,看到不该看的事,会招祸的。”柳思挺身而起,“好吧!我走。”
“哼!你不好奇?”老钓翁颇感意外。
“呵呵!好奇也是招祸原因之一。”柳思举步离去,神态轻松,“我宁可明哲保身,不
沾与我无关的事。再见,九指准提。”
老钓翁吃了一惊,跳起来伸手便抓,一抓落空,柳思的身躯滑溜如蛇。
钓竿一抖,钓线离水,钓钩破空发出尖厉的锐啸,向已远出两丈外的柳思飞去。
柳思的身影一闪两闪,已远出三十步外去了,钓钩的速度慢了—倍,其实钓钩的速度快
得肉眼难辨形影。
老钓翁楞在当地,老眼中有惊骇的神情。
***
老钓翁仍在原地钓鱼,仍然悠闲有如老僧入定。
第一批到达的人,是月华仙子与一侍女一仆妇。在临淮她损失惨重,独自去与八表狂龙
交涉,她的藏匿处却被巡缉营的人突袭,损失了十分之九,她不得不远走高飞,另行召请朋
友助拳,同时想与同道合作,协同一致向巡缉营行致命性的攻击。她走上江浦这条路,原因
是这里是偷渡的好地方。
江湖朋友尤其是落了案的人,不想冒险从公渡要津乘渡船往来,避免落在公人眼下,而
且要津渡口按规定必须接受盘查与查验路引,风险太大。江浦这一带江面隐蔽,是熟悉门道
的亡命者偷渡场,天一黑,各式各样的船只悄然抵达。私枭的船只也来去匆匆。
不久,摄魂骷髅与地府魁星出现。摄魂骷髅很少在白昼露面,他的长相的确太可怕,狰
狞如骷髅,胆小朋友一见保证胆裂魂飞。
会面处在另一株大树下,距老钓翁不足三十步。老钧翁安坐如故,似乎对魔道巫道的人
会面,丝毫不感到惊讶,也不在乎是否犯忌。大概事先地位稍低的人曾经洽商过,目下是双
方的首要人物直接会面相谈,客套一番,立即进入正题。
“郑前辈不知是否有所决定了。”月华仙子本来就年轻,以晚辈自居相当客气:“目下
的情势已够明显,除非认栽远离部狗官的盐政区,不然就得面对大群走狗的无情搏杀,最后
必将被八表狂龙各个击破逐一消灭。晚辈相信,前辈该已知道,合则吉分则死的道路,互相
合作咱们仍然大有可为。”
“老夫过江之后,将与一些够交情的朋友会合,至于那些朋友是否愿意与巫门人士合
作,老夫无法保证。”摄魂骷髅不敢小看月华仙子,他装神弄鬼的道行,比月华仙子仍然差
了一段距离,毕竟装神弄鬼仍是巫门人士的看家本领,“似乎你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欠缺
合作的条件和价码;合作应该是互利的,等对的,是吗?”
“我已经发出十万火急十信息,召请朋友助拳。”有求于人,月华仙子采取低姿势:
“贵友是否顾意与巫门人士合作,决定机契其实操在老前辈手中,些许成见,是不难消除
的。”
“老夫知道同仇敌忾的道理,但这不是短期间所能决定的事,老夫答应加予考虑,也不
便为朋友决定任何事。在决定合作之前,咱们保持互通声气,过江之后,再进一步磋商,如
何?”
“晚辈同意。”
“你不觉得可怪吗?”摄魂骷髅另起话题,“在临淮,咱们前期一直就有神秘的人、暗
中相助传讯示警,因此虽然没获得成功,但也损失不大并没失败。而最后致命—搏,那神秘
的人似乎撒手不管了,事先毫无所悉,而至损失惨重。那神秘的人为何暗中相助,最后又为
何撤手不管了?你们是否得到一些风声?”
“晚辈留意了许久,一直得不到丝毫线索。”月华仙子摇头苦笑,“这个人神出鬼没,
暗中帮助所有与巡缉营作对的人,但一直不曾发现他直接打击走狗们,委实令人莫测高深。
如果这人直接向走狗打击,走狗们不死伤惨重才是怪事呢!晚辈发觉一个可疑的人。”
“什么人?”
“走狗的眼线,叫柳不思。”
“有何可疑?”
“总之,这是一个十分可疑的人。”月华仙子不便多说,也不好启齿。“晚辈决定今晚
过江,前辈呢?”
“今晚,已安排妥当了。”
“千万小心,这里是巡缉营最重视的危险区,如果那条龙早将消息传出,这里就会有大
群走狗等候了。”
“是朋友安排的,应该很安全。”摄魂骷髅信心十足:“朋友很可靠,他们知道巡缉营
的动静。临淮的走狗不知道老夫的去向,怎么可能派走狗在这里等候?”
“小心些总是好的,你看。”月华仙子向大柳树下的老钓翁一指,“会不会是巡缉营的
眼线?”
“试一试就知道了。”摄魂骷髅身形倏动,现身在老钓翁身旁。
地府魁星也不慢,堵住了另一面。月华仙子三个女人,也堵住另一方。
老钓翁仍在闭目静坐,似乎不知道身陷重围。
“老夫一时兴起,要和月华仙子印证所学。”摄魂骷髅狞笑着说,笑容十分可怕。
“前辈要如何印证?”月华仙子反问。
“看谁能先让这个老朽招供。”
“不论用何手段?”
“对,不论手段。”
“谁先?”
“拈阄。”
“晚辈同意。”
摄魂骷髅折下一段柳枝,掐断为一长一短捏在手中。
“长的先试。”摄魂骷髅说:“轮流施展,每次只限用一种手段。你先拈。”
“可能我的运气好。”月华仙子抽出一枝欣然说:“一定是长的!”
“你运气不好。”摄魂骷髅将剩下的一枝伸出,是长的,
“我先试,看我的搜魂大法。”
鹰爪似的大手一伸,要按向老钓翁的顶门,有意逞能,不摘掉老钓翁的遮阳帽,表示隔
物也可以传法;老凶魔虽则早怀戒心,运足神功严防老钓翁反击,可是棋差一着,仍然防止
不了意外发生。
老钓翁恰好一提钓竿,钓钩离水快逾电闪,钓大鲤鱼的八分钩飞到摄魂骷髅脑后。
“小心!”地府魁星旁观者清,猛然急叫且一掌虚空拍出。
钓丝被劲烈的掌风所撼动,向下略沉,大钓钩也随之下沉,钩住了摄魂骷髅的背领,钩
竿急弹,摄魂骷髅惊叫一声向后退,像被人抓住背领向后拖,狼狈已极。
“你也不是东西!”老钓翁一蹦而起,竿头向地府魁星疾点。”
一声闷响,地府魁星的第二掌,与竿头接实,连退了三步几乎被震倒。
月华仙子这才知道碰上了可怕劲敌,不假思索地拔剑出鞘,身侧微风飒然,人影倏现。
“你想找死?冲我来!”悦耳的嗓音传到,“你我的帐,今天得好好算算。”
是扮成村姑的谭潇湘和吴蕙茹,剑藏在宽大的腰裙内。死仇大敌再次见面,发话的谭潇
湘居然不怒,语气虽则敌意甚浓,却不含痛恨的意味。
“嘻嘻!原来是你们呀?”月华仙子娇笑,极为兴奋,“你吹起牛来了,忘了你曾经是
我的肉票。我正要找你们,查那个假赵东主的底细。不过,你们居然在这里出现,令人莫测
高深,你们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摄魂骷髅与地府魁星吃惊不小,不敢再轻视老钓翁,看到谭、吴两位姑娘出现,便不再
向老钓翁出手攻击,好奇地留意月华仙子与两位姑娘打交道。
“是否吹牛,立可分晓。”谭姑娘取出剑,拨剑将鞘握在左手,“被你用诡计暗算,再
被你无耻地推烟花陷入坑,恨比天高。要不是家父认为你仍有利用价值,可以牵制住一部分
走狗,所以暂时隐忍不和你计较,但既然碰上了,正好了断。什么毒药迷香,什么大小巫
术,你尽量施展吧!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了。”
两女那天追蹑柳思,被扮成老太婆的月华仙子,诱入小巷沿途散放迷魂药物,糊糊涂涂
被掳走;栽得冤枉也,事实上两人不曾交过手。
“仙子,这就是你丢失的两个吴家女人?”摄魂骷髅颇感意外,“你白白损失了一万五
于两银子,还断送了不少人,你这笔买卖,几乎要赔光了。我也弄到仰止山庄两位金刚,虽
则毙了拉倒,算起来没赚也没赔本。把她们捉住,一定可以协迫九华剑园的人接受指挥。”
“摄魂骷髅,你少做清秋大梦吧!”老钓翁放下钓竿冷笑:“你如果仍在做梦,我要把
你打醒。”
“混蛋!你配说这种话?”
大树后,放出扮成村夫的柳思。
“老凶魔,他是九指准提净明和尚,早年三星盟的九护法元老之一,你说他配不配说这
种大话?”柳思背着手笑容可掬,“三十年前,你还不配替他提鞋呢!目下他是不是已经还
俗,就无法料定了,但他确是三星盟的护法九指准提净明。”
两个老凶魔吃了一惊,月华仙子也心中一震。
“还俗十年了,因为老夫觉得,我这人即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佛到底对一个老衰翁有
何好处?还不如勤练内功劳动筋骨,活得有趣些。”九指准提鹰目中冷电森森,明白表示一
个古稀老人练功的成就,“年轻人,你居然知道我,很了不起。”
“夸奖夸奖。前辈替九华剑园吴家助拳?”柳思问。
“不错。”
“为何?”
“巡缉营已是天怒人怨的毒蛇猛兽,老朽与绝剑狂客有交情,理由充分吧?”
“绝剑狂客与各门各道的人都有交情,所以才能成为豪霸,总有一天他羽翼已成,谁敢
认定他不会成为翻云覆雨的枭雄?这次巡缉营毁了剑园,也许会是江湖之福呢!、他不可能
东山再起了。”
“你与吴家有怨?”
“没有。”
“那你……”
“我说的是事实。”柳思淡淡一笑:“如果绝剑狂客再这样滥交朋友,暗中培植实力,
就算巡缉营不找他,锦衣卫陆都堂的铁血锄奸团,早晚也会找他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度过这次劫难,他最好从此在家含饴弄孙,不要再打起绝剑狂客的旗号,在江湖与牛鬼蛇神
称兄道弟,这是保全首领的金料玉律。”
“你连老夫也讽刺了?”
“有何不可?三星盟本来就不是真的英雄好汉、我不想管闲事,但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谭、吴两位姑娘,一直留意他所说的话,提到铁血锄奸团,两女悚然而惊。
铁血锄奸团,在天下各地铲除豪强,这是江湖朋友耳熟能详的事,许多潜势力庞大的高
手各宿,见机地销声匿迹自保。巡缉营只能在鄢狗官的盐政区横行,与狼狈为奸的豪强勾结
共牟奸利;而铁血锄奸团,却在天下各地锄诛豪强,不安杀良民无辜、声威所至,天下震
栗。各地官吏接到铁血团的军书塘报,均以朝廷军机密令处理。
巡缉营,只是一群无法无天的丁役而已。而铁血团地位最低的执役人员,也称为健勇。
被巡缉营缉拿的人,称之为私枭、罪犯;被铁血团查缉的人,却是大逆不道的钦犯。此
中差别有如天渊,虽则结果是一样的:死!
“你在危言耸听。”九指准提说,说的话却有气无力。
“是吗?”柳思冷笑,“万一我的预言成为事实,吴家承担得起吗?怎么想,悉听尊
便,反正不关我的事,我也不是豪霸引入注意。你知道这里的情势,对不对?”
“不错。”
“很不妙,是吗?”
“在三天之内,不可能有任何船只敢来接人。”九指准提只好实说:“这里上下游以及
对岸,皆已被巡哨船有效地封锁,老朽无法安排船只偷渡,但仍图作最后努力。”
“来不及了。”
“这……”
“八表狂龙已经率领精锐,潜伏在县城北面山区候机而动。你们在这里吵吵闹闹打打杀
杀,不啻插标卖首,赶快离开,不然将后悔无及。我不想留在此地遭池鱼之灾,走也!哈
哈……”
身形乍起,有如星跳九掷。
一听八表狂龙已经赶到,谭、吴两位姑娘心中大惊,无暇和小妖巫了断,首先溜之大吉。
“这人的话是真是假?”月华仙子将信将疑,“那条狂龙难道是追我们而来的?”
“这家伙化了装易了容,轻功已臻化境,按理不会用假消息吓唬他们。”摄魂骷髅却郑
重其事表示,“最好相信他的话,再不走很可能遭殃。”
两个老凶魔不管其他的人是否相信,匆匆离去。
九指准提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收了钓竿走了。
月华仙子向同伴一打手势,循谭、吴两位姑娘的去向急迫。她不甘心,要查出两女脱逃
的内情,甚至于再次把两女掳走,认为她的巫术定可制住两女。
***
一条小径通向县城,通过歼陌田野与交错的溪流,沿途果园竹林星罗棋布,田园风光尽
入眼底。柳思的村夫打扮毫不引人注意,但有心人例外。
第一个跟上他的人是谭潇湘,村夫与村姑走在一起是极为自然的事。
“你跟来有何用意?”柳思突然转头笑问。
“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谭姑娘脸红红地,回避他的目光。已经跟了一里左右,缺
乏上前搭讪的勇气。
“猜的?”
“有一点,但重要的是神韵,以及眼神。”
“这并不难加以掩饰。”
“我们知道你是调查的专家,也必定是化装易容的高手,只要留心些,虽不中亦不远
矣!”
“唷!你还会掉文呢!既然已经认出我的来历,仍然不死心,重施故技跟踪,打捉活口
眼线的主意?”
“这是江湖人使用的正常手段呀!”
“还要试?”
“不了,可一不可再。”谭姑娘明白表示无意掳人,“我们所获经过证实的消息,你的
确不是巡缉营的人。这期间你活动自如,昼夜到处乱钻百无禁忌,而各方的人都知道你是小
眼线,有很多人打你的主意,却没有任何人成功。我和吴姐跟踪你,反而落在小妖巫的手
中。所以,我对你小眼线的身分存疑。”
“我在七猛兽手中,干过一段时日的踩线伙计,这是事实,没有存疑的必要。”
“你知道我和吴姐跟踪你?”谭姑娘不谈存疑的事,另找话题。
“精明机警,是我活命的本钱。”
“也知道我们落在小妖巫手中。”
“我一出酒楼,就看出小妖巫所扮的老太婆可疑。”
“你跟去了?”谭姑娘像探口风的行家。
“不然怎能知道小妖巫的藏匿处?”
“你知道小妖巫把我们藏在那种地方了。”。
“哈哈!那是最安全的藏匿女人的地方,高手名家对那种地方不屑一顾,所以最安全。
不要再套口风了,小妖巫快要赶上来啦!”
“我不怕她了,知道她的底细,她再也玩不出什么好把戏,啦!她最好不要追来。”谭
姑娘显得信心十足,但也转头回顾。半里外,小妖巫三女正脚下加快。
“你的定力和剑术都不错,大白天在路上她奈何不了你,但你想伤她,成算不多。你想
斗斗她?”
“岂仅是想?我要找她算帐呢!”
“好,她的两个同伴,我负责打发,阻止她们插手相助。这小妖巫可恶,真得好好惩罚
她。她把你两个大姑娘,藏在那种地方不算错,但利用你们赚钱,就不可原谅了,我还以为
她不坏呢?却坏得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真不像话。”
“咦!”谭姑娘突然惊呼。
“你怎么啦?怕了?”柳思扭头笑问。
“你……你怎么知道,她利用我们赚钱?”谭姑娘无畏地注视他的双目,吸住他的眼神。
“哈哈!别忘了我有门路向水怪的弟兄套交情。”柳思大笑,“临淮所发生的大小事
故,都瞒不了我。晤!前面小池塘旁的空地足以施展,把小妖巫逼下池塘去洗澡,呵呵!她
脸皮厚,大白天也敢光溜溜洗澡,极有看头。”
谭姑娘脸一红,对他说话百无禁忌大感尴尬。
如果这村夫是小眼线柳思,怎敢奢言负责打发小妖巫的两同伴?小妖巫的一个侍女,也
配向一个一流高手挑战,而且胜算甚高,柳思只算三流人物而已。
谭姑娘居然不生疑,急走几步跟着他,进入小池塘北面的短草坪,静候小妖巫接近。
柳思走向池边的柳树,搬了几个泥块堆放在脚旁。
月华仙子三女像一阵风,声势汹汹冲入短草坪。
“该死的!我不知道你九华剑园的人,在弄什么玄虚。”月华仙子气势汹汹,真有理直
气壮兴师问罪的气势,“假扮赵东主的人,所使用的金片,怀袋中的银票盐引,都是巡缉营
走狗的,显然他是八表狂龙的爪牙。他们却在旅店大吵大闹,声称遭劫被人偷走的;而你,
却平平安安回到你们的人身边。你说,你们是不是与巡缉营的走狗,订了些什么协议?你得
从实招供,假扮赵东主的人是谁?说!”
“我正要找你要口供呢!”谭姑娘撤剑笑吟吟地说:“你这丧尽天良的妖妇,今天你必
须为你可恶的罪行付出代价,我要公道,给你一剑!”
谈笑挥剑,按理必定有如儿戏。但她能与八表狂龙多次交手而设居下风,可知对自己的
武功充满信心,这随手挥剑的一剑看似平常,其实潜劲内蕴蓄力待发。
月华仙子不知道她的底细,也信手一剑封出。
槽了,一剑没封住,就在双剑交错并没接触的后一刹那,谭姑娘的剑幻化为激光,速度
猛然增加了三倍,激光进射长驱直入,爆发的剑气凌厉无匹,直指右胸压力万钧;普通的内
家气功,决难抗拒这凌厉无匹的锋刃。
月华仙子敢向巡缉营的高手名宿勒索,当然具有充足的本钱,不是仅凭巫术壮胆,真才
实学足以跻身高手之林而绰绰有余。临危不乱,身形乍退乍闪,退闪之间形影依稀,速度惊
人,硬从剑尖逸定,仅惊出一身冲汗。
很不妙,谭姑娘的速度似乎更快些,如影附形紧逼进攻,一剑连一剑连续冲刺,像是喷
出阵阵流光,以快打快,逼对方无法施展巫术。
失去先机的处境很不妙,只能忙于封架躲闪,失去反击回敬的机会,沦入挨打的危险局
面,个性急躁的人,会被逼得急疯气疯,月华仙子总算不急躁,全神贯注躲闪腾挪,八方窜
走有惊无险,掏出乎生所学周旋,在谭姑娘狂野的逼攻追逐下,不敢冒险分心施展巫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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