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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剑惊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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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破晓,大道南端出现快步赶路的人影,共有二十余名男女,其中有两个人各由
两名同伴扶持,脚下明显地看出有点不便,大概如不是受伤,那就是有病。
二十余名男女显然曾经化装易容,穿的也是两裁平民服,青丝包着青巾包头,百宝
囊藏在衣内,兵刃皆以布卷掩藏,沿途不至于引起注意。
距松林约三十余步,领先急赶的三个中年人,突然如中雷殛,惊恐地刹住脚步,有
点慌乱地打开裹兵刃的布卷,发出一声惊啸,通知在三四十步后跟进的二十三名同伴,
徐徐向后退,神色极为紧张。
“黄太爷!”一名中年人惊叫:“他……他怎么可能反而赶到前面来的?”
高阶层的走狗头头们,有大半不认识黄自然,只有一些曾经与他打过交道的人,才
见面便知道是他。
而与他打过交道的重要人物中,几乎全是吃过苦头的败军之将,根本不敢和他作英
雄式的搏斗。
人群一乱,片刻便结阵显示实力。
有人发出震天长啸,通知远在里外的曦园人。
二十六名男女雁翅列阵,以那位年约半百,身材高瘦,削额颔尖,生了一双反常金
鱼眼的人为中心,构成严密的保护网。
确是那天晚上,出现在春秋阁的徽王国主。
他今天改穿了平民服,可就没有王爷国主的威风和尊严了,人要衣装,一个穿花子
装的皇帝,连狗也唬不住。
两侧,各有三名骠悍男女,手中是狭锋单刀,面目阴沉,神色冷静。
一侧,一男一女,站在一个青包头下,露出白发根,脸色泛青,鹰目有点失神的人。
王屋三妖、天狼星、神剑秀士、狂剑书生、高唐神女、绛仙、黑牡丹……全在。
桃花三娘子也插上一脚,站在最外侧畏畏缩缩。
除了王爷右侧三个中年人,以及一个老女人之外,其他的人皆脸有惧容,全是吃过
苦头的高手名宿。
最冷静沉着的人,是王爷两侧六名男女。
在春秋阁,王爷的贴身死党护卫,几乎被黄自然在愤怒中屠杀尽净,剩下的高手护
卫已经不多了,所以把总管魔手丧门拖在身边保护,这位陈老先生一直就不曾露面找黄
自然一拼。
二十六名男女,居然不敢一拥而上行破釜沉舟一击,可知这些高手名宿已经心虚,
已没有多少斗志,缺乏信心,与往昔器张的气势迥然不同了。
黄自然与江小蕙在松林前二十步左右,并肩屹立在路中挡住去路,两支剑焕发出眩
目的光华,剑吟隐隐。
两人不言不动,冷然盯视着十步外列阵的二十六名男女,似乎这些邪境外道的威震
江湖高手名宿,只是一堆土鸡瓦狗而已,或者是一群微不足道的小鬼,不值得重视。
王爷的目光,死盯着换了短衫裙,极为秀气的江小蕙身上,金鱼眼中涌现复杂的怪
光。
“那个小女人。”王爷的嗓音依然严厉十足:“就是被夺走的绝世处女姓江的?”
是向他的走狗发问。主子的权威十足。
“启禀国主。”绛仙畏畏缩缩回答:“这……这小女人已……已经与那个黄太爷,
在一起已经好……好几天了,是……是不是处子……要查验才知道。”
弦外之音可能是说;不是处女,不争也罢。
“总管,你们正面对着一万五千两银子赏金。”王爷不追问是不是处女,向那位青
包头下露出白发根的人沉声说:“一定给我要活的。”
黄自然的目光,随即落在那人身上,眼神一变,原来这个脸色泛青的老家伙,就是
总管魔爪丧门陈老先生陈魁,上一代最可怕的凶残老魔,声威迄今未衰,江湖人士闻名
战栗的第一魔头。
“就是昨晚那个可怕黑衫人。”他向江小蕙低声说,口气充满自信:“不可能有惨
烈可伯的恶斗了,我的太一玄功震伤了他。难怪,他是我所碰上最强劲的对手,最后一
发狠用上了太一玄功攻击。这该死的老魔,竟然偷偷摸摸出现,如果知道是他,我会用
十成真力要他的命,昨晚错过机会了,可惜。”
“哎呀!昨晚我们也好险。”姑娘吃了一惊,余悸仍在:“黄老伯栽得不冤。”
“击伤黄老伯的是另两个人,如果是这个老魔,黄老伯恐怕一照面便被抓碎了。昨
晚老魔如果手中没有剑,我也可能上当伤在他的魔爪下。”
魔爪丧门气色甚差。可知昨晚被震落屋下时,受到黄自然的太一玄功伤得不轻,所
以走动时要两个人扶持。
老魔虽然受了伤,但权威仍在,主子找他,他当然找他的下属走狗。
“你们都听见了?”老魔嗓音中气显然不足,但阴森无比:“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你们是勇夫呢!抑或是懦夫?你们不会让本总管亲自动手吧?”
“长上,何……何不等傅姑娘赶到时,由傅姑娘展施法术活擒他们?用兵刃难免有……
有死伤。”狂剑书生不安地抚弄手中的剑,鼓不起上前的勇气。
昨晚五个人跟踪妙手灵官,没料到被妙手灵官追赶的黄自然潜回反蹑。
结果,狂剑书生挨了妙手灵宫一手棍,飞天虎与两同伴计算妙手灵官,刹那间被黄
自然杀死了,最后老魔仓卒间与黄自然交手,惊天动地中老魔坠屋受伤逃命,狂剑书生
是唯一完整的人。
现在要在大白天和黄自然拼命,这岂不是驱羊斗虎吗?
推委的意图明显,实在不像一个名动江湖的大剑客。
“这小狗已经在这里出现,你们还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女人身上?”老魔冒火地斥责:
“我们的人多十倍,国主雇请你们干什么的?”
老魔见多识广.已经知道曦园留守的人靠不住了,黄自然在这里出现,已表明曦园
秘窟中枢被挑,留守的人不多,主事人太虚瑶姬可能已遭到不幸了。
“我们先上。”天狼星第一个出列,向神剑秀士打手式:“你是前锋主将,该拼时
能畏缩落在人后吗?”
神剑秀士一咬牙,立即跟出。
王屋三妖一挺胸膛,老脸上挂不住,再不出去,又得接受斥责讥讽了。
神剑秀士是王府的正式护卫,名义人是对外行动的司令人,与外人打交道责无旁贷,
非出去不可,挥手召来了桃花三娘子,拉一个人做伴。
桃花三娘子与黄自然有交情,拖来做伴方便打交道。
黄自然与江小蕙一分,冷然候敌,任由对方三面列阵围住,不理不睬等候对方发动,
冷静镇定的无畏气势,让走狗们心中懔懔。
该出去的人都出去了,唯一可恃的是人多势众。
王爷当然不可能亲自操戈,男女六护卫当然也不会放弃保护王爷的重责。
魔爪丧门也不能出来,左右扶持的一男一女也派出了。
九比一,九倍而非十倍。
杀气好浓好浓,江风吹来凉飕飕地,红日出现在东面山颠,洒下满地朝霞毫无暖意。
“黄自然,不要不识时务。”神剑秀士是行动指挥,不得不硬着头皮打交道。
十八个男女无一庸手,大半是声威慑人的高手名宿,九比一,真应该识时务。
黄自然抬头望天,不理不睬。江小蕙轻拂着月华剑,似乎不知道附近有人。
“我指引你一条明路。”神剑秀士不死心,希望不战而屈人之兵,出身军户人家的
人.多少懂得一些用兵之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上策。
没有反应,黄自然甚至不曾瞥他一眼。
“劝劝他.他是你的朋友。”神剑秀士找上了桃花三娘子:“劝他离开江小丫头,
大家都有好处。上次在小雷音禅寺,他与江小丫头是敌对的,犯不着替她挡灾,天下间
比她美的女人多得很,为了她而与王爷国主为敌,与天下为敌,值得吗?”
仍然没有反应,黄自然还是不曾瞥他一眼。
“黄兄,还来得及脱身事外。”桃花三娘子神色漠然,可知是被迫做说客无可奈何:
“他们的提议仍然有效,珍宝等你收取,你可以轻轻松松地离去.不会有人阻止的,务
请三思。”
事到如今,这些人仍然使用利诱,知道使用威迫甚有顾忌,不希望付出重大的代价。
黄自然的目光遥远,似乎附近一无所有,远处江上飞过一群水禽,他的目光也追随
着水禽远去。
江小蕙以剑在地上画花乌,神情专注兴趣甚浓。
松林的另一边,曝园没有任何声息传来。
早起赶路经过的村民,一个个绕田野而走.急急惶惶如避瘟疫,没有人敢接近。
“黄老兄,你知道王爷会要求天下各地藩王对付你。”神剑秀士继续鼓如簧之舌说
服。
“会勒令天下各地官府缉拿你。”桃花三娘子也继续晓以利害。
“天下各地卫军,会把你当作匪徒捉拿。”
“天下各府州的巡捕,分持你的图形按图索骥,丁勇乡兵全面搜索。穷乡僻壤也无
匿强之地。”
“重赏之下,天下的江湖朋友人人奋勇。”
“武林侠义之士,也把你看成大逆不道的凶徒。”
两人一弹一唱,居然颇有耐心。
有人不住向松林大道远处眺望,显得神色焦虑不安。
缓兵之计,寄望曦园留守的人赶来助威。
留守的太虚瑶姬,是武功仅稍次于陈老先生的高手,陈老先生受伤不能亲自出动,
太虚瑶姬该是可与黄自然匹敌的人。
过去的事实证明,太虚瑶姬是唯一可和黄自然周旋的对手,而身为外勤指挥的神剑
秀士,表现令人失望得很。
太虚瑶姬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松林中段的路旁。
曦园不可能有人来声援了,破晓的前片刻,一群好汉悄然从四面八方一举直捣中枢,
有一半走狗死在床上的。
留守的全是二流人物,看管三十余名少女,哪用得着一流高手做龟公管女人。
一弹一唱毫无作用,听的人毫无反应,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完全不加理会,任由
他们弹唱不悦耳的曲调,似乎认为他们并不存在。
神剑秀士两人所提的威胁是事实,绝非无的放矢虚言恫吓,天下是朱家的天下,天
下的官民都听命于皇家,这是事实,圣旨一下谁敢不遵。
天下各大埠,都有分封的藩王镇守,每一代皇帝的儿子,都一一分封至各地称王。
开国皇帝朱元璋,就有二十六个儿子,除了一个儿子继承皇位留在京师坐皇座之外,
死了一个太子朱标,其他二十四个儿子,分封至二十四处大埠当藩王坐镇。
以后每一个皇帝的儿子,也不断往天下各地封王镇守。
各地藩王郡王又有儿子、孙子、曾孙……分封至次等大城做镇守郡王、镇国将军、
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
所以,天下各地真不知有多少龙子龙孙,到底有多少亲王(藩王)、郡王、将军、中
尉……
以开封周王这一支系统计,自明初至明灭,直系坐镇开封的有十二王。
分封至各地的郡王,有封地的有六十六王。
以分封遂平的悼恭王来说,下传的就有九个王。
封邱的康懿王,也下传五个王。
汝南王倒霉,一传便除爵了。
有封地的六十六个君王中,平均下传以五个王计算,仅周王这一系,就有三百三十
个王,简直就像蝗虫一样,把河南各地啃得清洁溜溜。如果把将军中尉也算上,天知道
有多少?
真要动员天下各地皇宜人员,出动家臣护卫捉拿一个黄自然,会有何种结果?不堪
想像。
当然。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这个徽王还没有策动天下皇室人员的份量,他在周王
系中就讨人厌,其他叔侄兄弟不会听他的。
但几乎不可能并非绝对不可能,他与当代皇帝狼狈为奸,在玩弄女人的嗜好上有志
一同,只要透过皇帝向各藩王下圣旨,哪一个藩王敢逆旨抗拒?
—大群人围住两个人,威迫利诱毫无作用,被围的人不理不睬,僵局打不开,走狗
们难堪、愤怒、痛恨……各种情绪反应渐趋激烈,有人受不了啦!
那位王爷国主,更是怒火冲天。
黄自然宰了他许多贴身护卫,他已经恨得咬牙切齿,因此自始至终,他毫无妥协的
意思,走狗们所提的利诱,根本就不是他所授意,而是陈老先生计谋的一部份。
他不会与一个平民亡命妥协谈条件。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王爷终于怒火爆发了。
只有桃花三娘子心细,只有她看出危机,看出黄自然垂在身侧的剑,隐现奇异的光
芒。也看出江小蕙的月华剑,与地面接触时,泥土翻动时的异象。
那是神功凝聚,即将能量爆进的前奏先兆。
剧变骤发,石破天惊。
暗器三方汇聚,直有如满天雷电。
十八把各种兵刃,像怒涛般随暗器涌出。
暗器齐发的刹那间,被围的两个人,身影倏然变幻,幻化为两条直线,向右方乎射
而出。
右方射来的暗器,不可能集中在迎面的一线上,直线的前端、是爆发异劲的剑尖,
从直线飞来的暗器只有一箭一飞刀,线的面积只容纳得下两枚暗器,一近剑尖便向侧爆
散,远在剑尖前尺余就自行折向了。
直线贯入冲起来的人丛,猛然雷电交加。
“铮铮……”兵刃接触声惊心动魄。
暴乱的人影抛掷,直线幻发的光华透围而出。在三丈外幻现,人影重现。
“呃……啊……”惨叫声同时传出。
正面与左面发射的暗器失去目标,随后冲出的人、也没有攻击的机会。
右面共有五个男女遭殃,都是胸、腹、肋中剑,摔倒在地挣扎、叫号、求救。
一刹那的接触,结束得好快。
黄自然与江小蕙,懒散地站在路旁的短草坪里,似乎刚才并没发生任何事,三丈外
在路旁挣扎叫号的人与他们无关,他们也没看到其他的走狗。
“自然哥、要不要回浦子口镇走走?”江小蕙笑吟吟,声调娇娇柔柔地,剑无意识
地拨动野草:“那位姐姐有男子气概,好像没有泼皮敢惹她呢:“
她指的是小菱姑娘。
自从发现黄自然的住处后,她曾经作了一番调查,对黄自然安于扮小行商的事百思
莫解,一个武功惊世的英雄人物,行事未免令人莫测高深。
“在那种地方谋生,软弱的人撑不下去的。”黄自然用靴底擦剑上的血迹,他这把
剑品质不佳:“她的眼界也高,所以十六岁了还没有婆家……杀!”
身影一分——聚,电闪雷鸣。
“呃……哎……”三个人影分向三方冲,冲出两丈外,蜷曲着摔倒在草中挣命。
是王屋三妖,武功最高的三个老妖魔,到得最快,死得也快。
“她对你情有独钟,我知道。”江小蕉回到原处,月华剑仍在隐隐震鸣。
“邻居嘛!接触久了难免有情,当然我有一两分人才,而且我尊敬所有的好亲邻……”
“唷!一两分人才?你是天下最杰出的男人……杀!”
人影再次分合,血雨纷飞。
又倒了三个,其中有天狼星。
黄自然的左手,扣住了桃花三娘子的颈子,大拇指顶在结喉穴下。
“我知道你是被逼的,不怪你。”黄自然温和地说:“离开他们,往南走。江家的
人在南面,他们不会为难你,走,乖。”
手一松,脸无人色惊怖欲绝的桃花三娘子,绵绵地注视他片刻,倒拖着剑向南走。
只剩下六个人,都在发抖不敢移动冲进。
神剑秀士双腿在弹琵琶,几乎站立不牢,用可怜的惊恐眼神,死瞪着在脚前挣命求
救的狂剑书生,忘了该赶快救助同伴。
狂剑书生的咽喉被贯穿,鲜血如泉,居然还可以发出奇怪的声音求救,声音与血泡
声混在一起了。
上去几个就死几个,这位大剑客快要吓疯了。
绛仙葛莲死得最安详,心脉被黄自然一掌震碎了。
“这个女妖的软骨散实在可恶。”江小蕙用剑拨拨绛仙的手:“自然哥,你该把她
留给我的。”
“不能留给你。”黄自然轻抚她的秀发:“你是我珍爱的女人,绝不容许会妖术的
人接近你弄鬼。如果可能。最好在三丈外就把会妖术的人摆平。”
“该死的暴民。”不远处由惊转怒的王爷,发狂似的大叫:“你把我的处女弄成女
人了?你……你罪该万死,你……去,去剁碎了他。”
“王爷……”六男女保镖,同声惶然惊呼。
“去!”
“王爷……”
“你们敢抗命?”
“卑职遵命。”
六男女行礼,然后大踏步向黄自然两人走去。
魔爪丧门摇摇头苦笑,大概知道无法阻止。
“这……这混蛋疯了。”黑牡丹咒骂着向后退:“不死光所有的人,他是不会罢手
的。”
退出丈外,突然飞掠而走。
“冷姐,你……”高唐神女急叫。
“采英。”黑牡丹在六丈外止步转身:“你也走吧!咱们另投明主。”
“冷姐……”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何况你们不是夫妻。”黑牡丹指指快崩溃了
的神剑秀士:“他也注定了在劫难逃,他不可能离开王府。”
“可是……”
“那你就留下吧。”黑牡丹一挥手,转身越野狂奔。
“等我一等……”高唐神女一掠而出。
船将沉,船上的老鼠必定先逃得精光。
“剪除羽翼。”黄自然低喝。
“平分秋色!”江小蕙像在唱歌。
双剑化虹,满天雷电再起。
“饶……我……呃……”神剑秀士狂叫,完全失去挥剑接斗的勇气,月华剑化虹射
到,锋尖几乎透琵琶骨而出。
六护卫还远在三丈外,想抢救已力不从心,搏杀的速度太快,有如风卷残云摧枯拉
朽,反正两把剑一动,闪了两次便结束了。
神剑秀士四个人,倒在草丛中挣扎。
“平分秋色。”江小蕙再次叫出这句话,剑向男女六护卫遥指。
“不能闯刀阵。”黄自然说:“我拾几枚暗器,送他们下地狱,犯得着和他们拼命?”
六把刀果然列阵,不再逼进,气势极为磅礴,一看便知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高手护卫。
“可以引散他们呀!”江小蕙不愿拾取暗器,她暗器的技巧难登大雅之堂,不想献
丑。
“他们不会散。”
“自然哥,敢打赌吗?”
“赌?”
“要他们散就散。”
“这……”
“你……看!”
她一跃两丈,冲向怒容满面,远在五六丈外的王爷,月华剑光华熠熠。
果然所料不差,男女六护卫大惊失色。转身飞跃,要回到王爷身边护驾。
一声长笑。黄自然人化流光,剑似惊电,以更快一倍的速度,到了两名护卫身后。
剑光左右分张,无情地割断了一男一女两护卫的脊骨。
“王爷快逃……”最快的护卫厉叫,狭锋刀破空飞掷,刀急剧翻腾,斜截即将绕近
王爷的江小蕙,已无法及时赶到,情急飞刀相阻。
江小蕙真吓了一跳,刀飞的厉啸慑人心魄,速度惊人,已来不及闪避,月华剑急挑,
人向下挫。
铮一声狂霞,刀向上震起。
这瞬间,魔爪丧门抢出,大喝一声,右手虚空抓出。
江小蕙命不该绝,下挫的身形顺势躺倒,是滑倒的。
可怕的虚空抓劲一涌而至,她的剑因身形躺倒而举在上面,感到虎口一震,剑脱手
向魔爪丧门飞去,余劲掠过她胸部上空,一进一退罡风压体,仍感到肌肤发麻,压力十
分沉重,惊出一身冷汗。
一男一女两护卫到了,双刀疾下。
人影啣尾跟到,双足来一记蝴蝶双飞,两声闷响,两护卫向前飞起、掷出。腰脊被
踢中,脊骨断裂,连人带刀被踢飞两丈外,刀自然而然地随着飞起。
江小蕙一滚而起,月华剑随起势飞掷。
踢飞两护卫的人是黄自然,飘落大旋身剑起风雷,迎向即将近身的最后两护卫,虎
目中冷电湛湛。
“冲上来!”他沉叱。
不远处,魔爪丧门踉跄后退,月华剑贯插在胸下腹上的交界处,双手死抓住剑身,
想拔出已发不出力道,退了四五步,厉吼一声仰面便倒,月华剑终于被拔出了,鲜血泉
涌而出。
这一连串的急剧变化,快速无比生死一发,每一击皆生死交关,生命在这里显得特
别脆弱。
男女两护卫不敢冲上,飞快地退到王爷身畔,扶住惊得手脚发软,惊怖万状的王爷
向后退。
江小蕙抢出,一脚踢在魔爪丧门的右耳门上,抽回月华剑,呼出一口长气。
“这恶魔仍有一击之力,好险。”她胜利了,但却感到事过后手脚发虚。
如果老魔不竭泽而渔孤注一掷导至力尽,她掷出的剑休想伤得了老魔。
这短暂的瞬息间,她多次从死神的掌心中跳出生天。
“你……你真该打……”黄自然挽住了她,说话声音全交了。
“我……我错了,我……”她觉得自己好软弱,丢掉剑把黄自然抱得紧紧地。
两护卫向后退,男护卫突然背起王爷,向松林飞奔,大概想穿林而走,逃向林后的
曦园,寄望曦园仍有自己人停留。
女护卫在后面戒备,居然气势磅礴,控刀的手稳定。
※ ※ ※
剑贯入右胸,练武有成的人支撑得住,如果能及时挽救,甚至可以保全性命。
神剑秀士不但练武有成,而且是大名鼎鼎的剑客,他支撑得住,而且能坐起取百宝
囊中的夺命丹丸服用,撕衣带自行裹伤。
月华剑是女性使用的剑,份量轻,剑身细薄,留下的剑口也就比普通的剑窄小,内
出血也就不怎么严重,内外用药暂时可以防止伤势恶化。
裹好伤,举目四顾,感到心中一凉,绝望地失声长叹,站起的力量也消失了。
尸体七横八竖,没看到一个站起的人,偶或可听到三两声濒死者的呻吟,也有一两
个人体在挣扎爬动。
“天啊!”他悲从中来。声泪俱下:“两个人,就杀……杀光了我们二十……二十
余名超等高手,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必须离开这处屠场。向村民求救。当然,他得先找主人,看主人是死是活,主人
一定躺在某一处草丛。
刚挣扎着站起,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黄自然与江小蕙,正从松林内踱出。
“放……我一……马……”他虚脱地叫。
“为何要放你一马?”黄自然逼近至丈内冷笑着问:“你放过谁了?”
“我……”
“你替狗王在外地奔波,到处搜求春药,带了爪牙行凶,耀武扬威顺便劫财劫色。
最后更唆使狗王远离藩地,在各地劫财、杀人、掳劫美女……”
“是……是王爷的旨意。”他全力大叫:“我……我只是奉命行事,而且事权有限。
每一次外出办事,王爷都会另行派高阶层的人指挥。上次在倚云栈小雷音禅寺,你该看
得一清二楚,负责指挥的人不是我。我的地位在王府不上不下,你怎么把我看成罪魁祸
首?冤枉啊!”
“你居然还有脸叫冤枉?我算是服了你。各地的龙子龙孙中也有好人,只是不多而
已。这些好人中,身边必定没有像你这种坏人,唆使他为非作歹,有了你这种人助纣为
虐,那个狗王才会丧心病狂。”
“我没有责任,与我绝对无关。”
“好了好了,我没有闲工夫审判你。”
“请……高抬贵手。”
“我不会杀一个受伤快要死的人。”黄自然挽了江小葱转身便走。
“你……你把王爷杀了?”
“我再说一次,我不杀他。”黄自然头也不回,轻轻松松两人手挽手像在游山。
“你……你给我记住……”他知道死不了,精神来啦:“我会……日后我会找你……
我会……”
“但愿你还有日后。”
“什么?你想食言……”
“你看。”黄自然向右一指。脚下加快。
他扭头循指向看去,心中一凉。
二十步外松林外缘,屹立着十二个男女,领队的人是往昔四大雷霆大使者之一,嫉
恶如仇的雷霆剑海扬波,十二双怪眼凶狠地瞪着他,虽远在三十步外,仍可感觉出凌厉
怨毒的眼神压力万钧。
“放……我一……马……”他仰天嚎叫。
十二个人踏草而来,杀气腾腾。
“我们是收拾残局,埋葬死人的。”海扬波的嗓门像打雷。
※ ※ ※
从上元门至江滨,约有两三里,背一个沉重的人,沿弯弯曲曲的小径全力逃命,精
力耗损的速度甚快,能支撑一两里已经不错了。
男女两护卫忠心耿耿,咬紧牙关拼命逃。
曦园已经没有王府的人,园口有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把守,一看就知不是好路数,闯
进去不啻飞蛾扑火,唯一的希望是逃到江边,登上伪装为货船的快船,船上一定还有自
己的人。
一里、两里,已可透过树梢,看到高耸的帆影,那是江上行驶的船只,实际上还远
得很。
男护卫已经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脚下已不俐落,女护卫不时在一旁助一臂之力,也
逐渐力竭。
王爷惊慌过度,像个大白痴,养尊处优作威作福的人,一旦受人凌迫,震惊恐惧难
以适应,如不是反常狂怒,就是惊吓过度精神崩溃。
这位王爷的反应,狂怒已过,只剩下惊恐了,距精神崩溃已是不远,他应该可以自
己行走的,但却失去行动的精神和意志,这辈子哪曾经过这种磨难挫折?
后面没有人追赶,大难不死将有后福。
钻出一座树林,背着王爷的男护卫脚下一虚,被树根所绊倒,两人向前裁,把王爷
摔出丈外。
“你……你该死,你……”七荤八素的王爷尖声斥骂,—挣扎难起,主子的面孔,
在急难中依然本能地反应出来。
“卑职该死,王爷恕罪。”男护卫爬起搀扶,口气沉静神色漠然。
“哼!你再不小心……”王爷还不改主子的脾气,一面站起一面提警告。
可是,警告陡然中止,浑身再次剧烈颤抖,张口结舌惊怖地死瞪着身侧出现的人。
一声刀啸,男护卫拔刀挡在他面前,虎目怒张扬刀戒备,像翼护小鸡的母鸡。
女护卫也拔刀并肩一站,气势依然磅礴。
两丈外,黄自然与江小蕙挽手并肩注视着他们。
“阁下要赶尽杀绝吗?”男护卫厉声问。
“我不会杀他。”黄自然说:“也不会杀你们两个忠心耿耿的人,两位的行为可敬。”
“在下感谢不尽。”
“但你必须明白,我不能让这个狗王,平安返回钧州,不能让他继续残害可怜的百
姓。”
“你……”
“我知道你会尽你的职责,保护他平安返回钧州。”
“对,死而后已。”
“那就尽你的职责吧!”
“你想怎样?”
“我要阉了他。”黄自然一字一吐:“他会进一步半身不遂,而且声音破碎,阉了
之后,他再也不能凌辱女人,半身不遂,不能再对任何人拳打脚踢;声音破碎,就不能
下令戕害任何人。他活着离开,南京的官民没有责任,让他活着回去,调兵遣将捉我这
个暴民,我再和贵王府的人玩命,你两人就是这次事件的见证。你上吧!尽你的职责,
阁下。”
一声怒吼,两护卫豪勇地挥刀扑上了。
“铮铮!”火星飞溅中,刀被剑崩出偏门。
黄自然对付男护卫,剑架开刀左脚探入,左手一掌劈在男护卫的耳门上,人应掌摔
倒昏厥。
江小蕙也在女护卫的颈根劈了一掌,剑把再在对方的后脑轻轻撞上一记。
“不……不要过……来……”徽王崩溃了,惊倒在地,双手撑地挪动臀部向后退;
“饶……命……”
已经没有任何人做出气简了,必须面对两个可怕的暴民啦!
“站起来!”黄自然一步步逼进,剑尖在对方的面孔前摆来摆去:“你是龙子龙孙,
一方百姓之王,你必须保持你王者的尊严,不能在我这个百姓的面前摇尾乞怜。站起来!
站起来……”
“饶……命……”
“你这个混帐王八蛋不像个人样。”黄自然一脚把他踢得倒翻一匝,躺在地上哀号。
一指头点在中极穴上,然后是腰脊的脊中穴,前者可令人失精绝后;后者可令人伛
偻瘦弱。
最后在咽喉两则各弹了一指,声带收缩,唾腺半毁,日后不但声音破碎,而且不分
时刻不断流口水,像一个嘴出了毛病的婴儿,必须穿围兜度日了。
“我不相信把你抬上龙座,你仍然有皇帝的威严。”黄自然俯视着他,不住冷笑:
“回去好好保重,有空我会到钧州王府看你如何现世,再见,王爷。”
两人手挽手穿林而去,有说有笑像一双游山玩水的爱侣。
“等这些人离境,跟我回我家过几天田园生活好不好?”黄自然干脆挽住姑娘的纤
腰,挽得紧紧地:“人不能光工作不林息,每当我完成一件工作,或者做成一笔买卖,
都会休息一段时日,养精蓄锐准备再出发。”
“那还用问好不好吗?”姑娘掂起脚尖,在他耳畔用充满媚力诱惑力的嗓音腻声说:
“我是你的女……人……”
一阵娇笑在林空中飞扬,惊起一群小鸟。
※ ※ ※
男女两护卫猛然惊醒,看到身旁站着一个土老儿,土老儿其实并不老,只是外表装
得老而已,双手支着打狗棒,盯着两人怪笑。
一伸展手脚,便知道不妙了,某处经脉被制变形,他俩已成了平凡的人,先天真气
无法凝聚,火候不差的内功已经消散了。
一旁躺着的徽王奄奄一息,眼泪口水流个不停,幸好还没死,命算是保住了。
“你是谁?”男护卫爬起问。
“一个无聊的平民百姓。”土老儿笑吟吟地回答:“你们像是落水狗,遭到什么祸
事了?”
“我要征用你。”护卫说,拾回自己的狭锋单刀,刀好重好重,似乎比平时重了十
倍。
即便是普通州县的差役,也可以任意征用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王家的人员,更可
以为所欲为。
上次在小雷音禅寺,神剑秀士的人就要征用黄自然。
“征用?征来何用?”土老儿反问。
“替我背这位王爷,他是真正的王爷。”
“你有没有搞错?”土老儿怪服一翻:“老夫年老气力衰,放尿滴湿鞋,讲话流口
水,咳嗽屁也来;你居然要征用我,背体重比老夫重的老山羊,像话吗?”
“他是一位王爷。”
“王爷又怎样?呵阿!你看他那鬼样子,像一个王爷吗?根本就是一个大白痴。”
“你……”
“你们的鬼样子,大概也好不了多少,遭了灾祸的人,就是这副德行。”
“我们需要帮助。”
“好吧,老夫替你们去找人帮忙。”土老儿伸手信手一指:“刚才有一男一女往那
边走了,男的年轻力壮,女的娇美如花,都佩了剑……”
“不要找他们。”男护卫惊叫。
“老夫认识那个男的,他背这个什么者山羊王爷,一定胜任愉快,问题是他肯不肯
背。老夫知道的是,他背好人相当有同情心,背坏人可就兴趣缺缺不屑为了。这个老山
羊是好人吗?”
男护卫又是一惊,土老儿话中有玄机。
“你认识那个男的?”男护卫警觉地试探着问。
“对呀!老夫认识他好些年啦!”
“他是……”
“他姓黄,黄什么就不一定了,有些人的名字是经常更改的,有时不得不改。”
“他叫黄自然。”
“也许吧!但有些人的绰号,通常不愿改不想改。”
“哦!他有绰号?”
“有。”
“你知道?”
“老夫当然知道。”
“他的绰号是……”
“妙手灵官。”
男女两卫脸色大变,甚至打一冷颤。
“我们栽得不冤!”男护卫惊然地叫。
转头一看,土老儿已经走了,轻拂着打狗棍,有点洋洋自得,腰杆挺得笔直,表示
心中的愉快。
“我们把王爷抬走。”男护卫沮丧地说:“我已经力尽,我抬头你抬脚。”
“拖着走吧!这地方怎能抬?抬头抬脚更吃力。”女护卫叹了一口气:“如果能把
他弄死,拖走就省力多了;可惜我们不能弄死他。走吧!你先拖。”
土老儿已经不见了,林空寂寂,四野无人,一切得靠他们自己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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