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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影魔踪》
第二章 织女神针
能练至神动功发的人少之又少,练至功发便产生最大爆发力的人,更有如凤毛麟角,
一般的所谓气功,江湖朋友仅称内功而不称气功。
能修至运气三周天才能功发的人,已经可称大师了,气运了两周天,被人乘机一拳
打死平常得很。
宗师级的高手名宿,在毫无警觉下被人一下子摆平的意外事故,也屡见不鲜,高手
并非时时刻刻皆是钢筋铁骨。
高手名家相搏,通常会双方心里有数,有风度地让对方有还足功劲的时间,以便公
平发挥绝学所长。
“我和你讲理。”见我生财知道大事去矣,必须挺身而出自救了,急步挡在慧剑吕
明安身前:“你为何打上门来找我?我不认识你。”
“你做下的案,你自己知道。”
“我做了三十年隐身大盗,做下的案多得无法计算,怎知道你为那一桩案而来?又
怎知是不是我做的案?阁下,你到底要干什么?替天行道?”
“上月初七。”
“上月初七……”
“高邮州码头上行的轻舟。”
“你是魔,这件事你不能管。”见我生财认为自己有理了,嗓门提高了一倍大叫大
嚷:“那八式珍宝,是南京一个在那狗皇帝身边,仗势敲诈得来的,偷偷派人秘密送回
京都老家的赃物。我绰号叫见我生财,也仗义疏财,不偷不抢不劫,哪来的财可疏?如
果你是侠义英雄,你才有权找我。你是魔,应该和我并肩站……”“狗屁!我不过问你
偷抢劫盗,那不关我的事。这世间,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人偷劫抢,十万天兵天将也管不
了这种事。”
“那……那你来干什么?”
“我无意中碰上那四个笨蛋打手,你杀伤他们三个。他们的确笨得像猪,居然做保
值的打手。南京没有镖局,请人保缥得雇请打手。通常打手只管拼命卖命,概不保值。
那四个笨蛋也可能是被逼的,竟然保值。那八件奇珍保值五千两银子。”
“他们活该。”见我生财悻悻地说。
“他们向亲朋告贷,借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卖掉四人的家产,得了三百二十余两银
子。然后横定了心,卖妻子儿女,预计四家十一个妻子儿女,可卖三百两银子左右。总
计可筹措八百两,尚欠四千二百两,仍然解决不了问题。最后,他们十五个男女老少,
饱餐一顿上了燕子矾。”
“哎呀!”见我生财脸色一变。
“你说吧!我跟去了,我要不要管?”
“这……”“我是魔,要不要坏人做到底,帮他们把人—一丢下去?燕子矾是自杀
的好地方,亲手把儿女推下去行吗?”
“那不关我的事。”见我生财大叫。
“所以,就成了我的事。”九州冥魔拂着剑逼进。
“你……你想怎样?”见我生财惊恐地后退。
“把八色珍宝交给我,外加八件归我所得的利息。几十天的花费该由你付,连同那
四个笨蛋的损失开销,你给我两百两金子不算多。”
“你”
“少一两,杀你一剑。”九州冥魔凶狠地说:“由于你这混蛋,很少做伤天害理的
案,在这里你又是大善人,所以你非常幸运,我伤人而不杀死你的人。你是我冥魔作恶
三年多以来,唯一不曾杀死人的一次行动。你说,给不给,我等你一句话。”
“我……”
“不给,我要你这里血腥满地,把你这座富比王侯的华丽大宅,化为瓦砾场,说一
不二。”
“我……好,我给。”见我生财像在叫嚎:“你这混蛋魔鬼,我会回报你的。”
“明天晚上三更正,我来这里提取。”九州冥魔收剑入鞘:“千万不要耍花招,你
没有和我赌命的任何条件。我的剑杀人俐落得很,杀三五十个人决不会手软,阁下不希
望府上抬出三五十具死尸吧?”
“你滚!明晚再来。”见我生财咬牙切齿:“答应了的事,我决不会反海。他娘的!
我怕你。”
“明晚见。”
眼一花,怪影像是平空消失了。
只有见我生财一个人在,宽阔的大厅二十余盏明灯全点亮了,光线足人的胆量要大
些。光度明亮,至少九州冥魔的魔鬼形象,恐怖感要减弱些,不至于一看就魂飞魄散。
十六色珍宝用箱盛了,体积并不大。两百两黄金体积更小,二十锭也用小木箱盛装。
三更正的更鼓声刚传到,九州冥魔的怪影便幻现在厅中,形象与昨晚一楼一样,怎
么看也不像是人,也不像鬼怪,只是一个魔鬼变的“东西”。
“很心痛是不是?”九州冥魔泰然入厅,目光扫了厅中四周一匝:“善财难舍,我
知道。”
“我每年的慈善捐输,决不少于一干两银子。”见我生财抗议。
“他娘的!你那边偷劫害人,这边捐钱救人,是哪门子狗屁人生态度?”他踢了大
木箱一脚:“没偷龙转凤掉包吧?”
“我爱怎样就怎样,我喜欢过这种两面人的生活,不关你的事。”见我生财也踢了
木箱一脚:“你不知道打开检查真假吗?我不是输不起的混混。下次你最好不要来,我
要花重金加建机关消息,把全宅建成金城汤池,非整死你不可。”
“哈哈哈……”九州冥魔大笑,双手分提了两只大小木箱:“屁的金城场池,天下
没有攻不破的城堡。金城十之八九是木造的房舍,街巷相连,房屋林比,一星之火即可
烧成平地,机关消息陷得住我这种人?别浪费金银了。你最好向老天爷祷告,别让我再
找到来搬珍宝金银的藉口。谢啦!后会有期。”
“鬼才愿意和你后会有期!”见我生财在他背后跳脚叫嚷:“你最好识相些不要再
来,再来我一定杀死你这混蛋魔鬼。”
“哈哈哈……”任影一出厅门便不见了。
夜间不能走大街,要走小巷。
大街有执行夜禁的健勇和巡捕,每条大街的栅门都是闭上的,而且有人把守,三更
正一过禁止通行,大街容易被发现。
从田家至城根偷越城关出城,必须走环山大街,而且得绕小巷而走,不然就得从屋
顶飞掠,相当辛苦,而且有失足的危险。
刚钻入一处幽暗的小巷口,身后的墙角暗影中,飞起一个黑影,无声无息贴上他的
身后。
“噗……”指掌及体声似连珠,背心、腰肋、双颈根、脑后玉枕……至少也挨了十
下重击。
他丢掉木箱,打击令他吃足了苦头,但承受得了,被击中的背心要害要不了他的命,
颈椎造成的伤害也有限。
刚要旋身反击,对方见他没被打倒,整个人扑上了,一掌拍在他的玉枕上,另一手
已勾勒住他的咽喉猛锁。
他一声怪叫,上身一沉,背上的人飞翻而起,但勒喉的手死不放松。
砰然一声大震,两人摔倒在地开始滚翻。
他必须用右手,狠撑住那条紧紧勾勒住咽喉的手臂,另一手也反扣那人的左手小臂
五指扣牢,想扣断那条手臂。
但那条手臂柔若无骨,但反弹力奇大,随他的手松紧而自然调整,韧力惊人,扣不
断拉不掉,是一种奇奥的护体神功,需劲道超过三倍,才能有效地加以克制,功深者胜,
这是铁则。
终于滚了几匝,被他抓住用肘的机会了,右手不再理会勒喉的手臂,他已经取得空
隙运劲,喉部已可承受可怕的勤劲而不致伤喉。
一财撞在那人的右肋,紧贴住他背部的身躯一松,空隙加大,可以发挥全力了。
一声沉叱,他利用扭体急转解脱法,把那人扭转、旋出、真力倏发。
那人飞滚一匝,猛地向巷底一窜,三两间便消失在黑暗的巷底屋角下。
“你走不了,女人。”他怒叫,破空疾掠。
那是一条防火巷,夹峙的风火墙甚高,因此最为黑暗,里面已毫无声息。
他不能追,得取回木箱,追也追不上了,只好乖乖放弃,颇感惊心,这女人贴身缠
斗的技巧棒极了。
他知道这女人是谁:神针织女徐菌英。
如果他晚一步发现是女人,他必定下重手是大赢家。
五更天,他出现在一栋小楼的明窗外,像一只偏幅,贴在窗上方的雨檐下。
窗内黑沉沉的,听不到任何声息。
白天他对见我生财的亲近朋友,作了一番不怎么深入的调查。
对那位他颇为激赏的织女,也下了一番工夫,查出这位织女的落脚处,这并不难,
织女与见我生财的女儿是亲密的闺友。
京师气候酷寒,房屋高度有限,门窗普遍小而坚牢,宵小窃贼穿房入户并不容易。
这种富是不能撬开的,里面有扣、有闩、有街,而且撬动势必发出声音,极易惊动
房内的人,唯一可行的方法,是毁窗而入。
一声暴震,他像攻城的撞木,撞破窗冲入房内,响声打破夜辛的沉寂。
“牛郎来会织女啦!”黑暗中传出他的怪叫声。
里面连续传出隆然大震,而且有泼水的怪声。
显然里面家具设备一团糟,泼水声更糟,楼上泼水,楼下岂不也跟着遭殃?
他重新出现在窗口,与进去时的形状完全不同了,像是变成另一种形状的怪物,更
令人感到恐怖。
浑身湿淋淋,丝绸制的头罩衣裤,紧贴在身上,人的轮廓原状毕露,成了一个怪斑
怵目的裸人,似人非人似兽非兽,也许应该称为鬼物。
没淋湿之前,他的形状不具人形,神似一段被前首腐蚀中的烂木头,湿了便成为裸
人似的鬼物,两者唯一相同的是:斑纹并没改变。
“最后笑的人才是赢家,你不要笑得太早了。”他扭头向黑暗的房间高叫。
楼下灯光倏现,院子里有人影闪动。
跳出破窗,飘落邻屋的瓦面,窗口出现神针织女的面孔。
右侧的邻房有人在启窗。
没有笑声传下,他掉头飞掠而走,天快亮了,左邻右舍皆被惊醒,不能再逗留。
输了认输,他对这位难缠的织女,印象愈来愈鲜明强烈,好感也愈来愈浓烈。
这位大姑娘居然知道他会来,在房中布下了陷讲,他一头撞进去,撞翻了巧妙架设
的家具,像是一头栽入垃圾堆,狼狈不堪。
更令他难堪的是,上面放置了几盆水,一碰就倒覆,正所谓冷水淋头。
“很有意思,是个妙人儿。好,看你到底有多少神通。”他在心中打算,被这位漂
亮刁钻的大姑娘,吸引得有点心猿意马,决定留下来别别苗头。
第一件要做的事,是返回旅舍更衣,浑身湿淋淋,身上感到不舒服,心里也大感懊
恼,居然被一个小姑娘两次捉弄,真应了一句俗话,阴沟里翻船。
心中有事,便忽略了四周的动静,戒心几乎尽除,飞檐走壁直奔旅舍。
后面,黑影紧蹑不舍。
城内有夜禁,三更一过便人止灯炼。
城关外,却是不夜城。
绕城而过的官道两旁,房屋愈建愈多,早已形成市街,白天被塞车所普的旅客,夜
间畅通陆续抵埠,因此前关的旅店,清晨落店的真不少。
六福客栈附近,半条街成为夜市,旅店、食店、驴车站房。小商店……彻夜营业,
灯光通明,行人往来不绝,车马抵埠的噪音一阵阵扰人清梦。
在这里闹市行走,决难隐瞒有心人的耳目,街两旁的门灯光度虽然有限,仍可看清
行人的面貌。
一个看似鬼物的人,怎敢在街上行走?
追踪的黑影跃落南关的市街屋顶,便失去九州冥魔的踪影,心中一急,便由屋顶跃
走如飞,在这一段市街寻踪觅迹。
街南,是本城最大的旅合高升老店,往北二十家店面小巷会信是旅客品流复杂的大
幅客栈。
黑影穿的是暗灰色紧身夜行衣,背上系有剑,也画了花脸,所以不能在街上行走搜
寻九州冥魔,当然也知道九州冥魔不可能在街上窜走。
九州冥魔是在这一段市街失踪的,一定消失在某一条小巷内,藏身处该在这附近,
必须快速地找出蛛丝马迹,不然就枉劳心力了。
夜间在街市跟踪,是极为困难的事,除非能紧蹑不会,而紧蹑根本不可能,越过一
座房屋,便可能失去形影了,人手不足更是困难重重。
白天盯梢,人手不足也成功机会不多。
这黑影只有一个人,跟踪的确自不量力,早已知道九州冥魔了得,当然不敢跟得太
近。
在城内的屋顶追逐尚无困难,出了城目标改走街巷,三转两转便失去目标的形影,
这是一次失败的跟踪行动。
府城外围的四周,并没建有关城,仅在习惯上把四门外依城而建的市街,称为东南
西北四关而已。
唯一分隔的障碍,是四丈宽的护城场,也称为他。
六福客栈位于南关大街,后街是住宅区,后街也叫半边街,因为民宅面对城场,城
像一面没有房屋,有植了柳树草木丛生的壕堤。
黑影跃登后街的一家民宅,快速地越过一座小楼,希望在屋上快速移动中,能发现
屋下的动活。
目标如果在这一带房舍藏匿,入屋时必定可见动静,一旦入室安顿毕,就不可能再
看出征兆了。
这条后街的民宅很少有楼房,即使有也高度有限,高处不胜寒,楼愈高,冬天愈冷,
所以有些楼房,修建时采取半楼的型式,屋顶的高度皆在两立以下,一个轻功高手如果
有地方起跑,跃登屋顶并无困难。
这个黑影轻功出类拔萃,不需足够的地方起跑,在原地以一鹤冲霄身法跃升,可以
飘落檐口上方三尺左右,这种高度,已是人的体能极限。
刚纵落邻屋的屋顶,下降的高度仅丈余,屋瓦毫无声响发出,似乎脚下的重量并不
存在。
稳下身形的瞬间,眼角看到异状,有人从楼上的窗口飞出,速度相等,但飘落在左
侧,中间隔着屋脊,相距仅两丈余。
“嘿嘿嘿嘿……”跟踪飘落的人,发出令人汗毛直竖的刺耳阴笑,双手的大油一挥,
传出的风声也令人心惊,表示一双大油的劲道可怕,是某种功能怪异的抽功。
黑影本能地戒备,警觉地拉开马步扬掌待敌,并无拔剑的打算,因为已看出不是九
州冥魔,是一个穿着博袍,梳了道警的老人,发譬已呈现灰色,“鼠辈斗胆,敢在老夫
的落脚处窥探。”
老人的身形接近至屋脊,说话的嗓音像老公鸭,沙嘎刺耳:“是公孙不方派你来的?
说!”
黑影一怔。收了马步,但仍保持警觉,随时有移动的准备。“是天凶星韩老前辈
吗?”黑影悦耳的嗓音透露出敬畏,夜行衣内的玲戏曲线也表示是女人。
“正是老夫。”
“公孙前辈三天前就走了,他不想和你见面,所以知道老前辈要来,他不想结仇太
深,因此回避……”
“该死的东西,他是这里的首霸,名动天下的大豪,有根有底,他敢避不见面?躲
得了今天明天,躲得了一月两月吗?”
天凶星凶狠地一跺脚,脚下瓦片爆裂声传出:“他绝对躲不掉的,我非宰了他不可。
你是什么人?这身装束一看就知道不干好事。”
“晚辈追赶一个人,追到这里把人追丢了,所以……”
“原来如此。公孙不方躲到何处去了?”
“到沧州去了。”
“到沧州?去找北魔?”
“是的。
“这混蛋躲到沧州找魔鹰于天才快活,让老夫穷奔波。于老魔是有名的好色如命老
风流,与这混蛋是一丘之貉。哼!我把他的家拆了,着他回不回来。”
“韩老前辈,何必呢!你们之间的过节,其实小得不需小题大作纠缠不休呀!他如
果也到衙辉府尊府去闹,岂不更伤和气?他逃避你老人家,老前辈也感到光彩呀!”
“你替他说话,是他的……”
“是他的邻居,概略知道他和老前辈的过节。说真的,他真是有意逃避,心里伯
伯。”
天凶星其实听得非常舒心,被捧得真感到光彩。
“哼!早晚我去拆了他的龟窝,他休想躲到外地逍遥快活,这次暂且放过他。你追
什么人?”
“九州冥魔。”
“咦!这混蛋在这里?”天凶星大感意外。
“是的,勒索了一大批金银珍宝。”
“凭你?你一个小型,居然敢追他?”
“晚辈……晚辈明的当然不敢惹他。俗语说,明抢容易躲,暗箭却难防;只要查出
他的本来面目,日后就不难对付他了。他在这附近消失的,一定藏身在这附近。他不知
道我跟踪他,只需找到他藏身的地方……”
“人不曾在这附近出没。”天凶星指指前街:“可能在那边街上的旅会。”
“好,晚辈去……”
“你穿了夜行衣画了花睑,怎能在旅会进出?天快亮了,店中至今仍有旅客进进出
出。老夫带人进去,你在屋下留意。这混蛋以魔为号,行径与魔南辕北辙,咱们这些邪
魔外道,把他看成眼中钉。走,先到最复杂的大福客栈。”
老凶星表现得十分热心,说走便走,不跳落小街,越屋超脊领先飞掠而走,楼上飘
落的两爪牙也掠走如飞。
这小辈是公孙不方的邻居”必定交情不薄。
公孙不方绰号称唯我独尊,是大名鼎鼎的黑道凶枭,有交情的邻居,也必定是名列
霸级的人物。
天凶星是江湖豪霸,与唯我独尊是一丘之貉,自然把这小辈看成同道,一拍即合联
手对付九州冥魔理所当然,臭味相投,不需先进一步了解底细,何况时间有限,兵贵神
速。
天凶星是老江湖,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九州冥魔远来这里作案,落脚的地方必定是
旅舍,为免引人注意,也必定避开声誉佳的大旅舍。
前街附近共有三家旅店,以六福客栈品级最差,住的旅客也复杂些,品流都不高,
不会引人注意。
天凶星带来的两个爪牙,都是相貌狰狞的中年大汉,像两个门神,更像把守鬼门关
的鬼王。
天凶星的尊容,狞猛的程度并不比两随从差多少,三个凶神恶煞闯入客店北所有的
人吓得半死,三把剑就已经令人胆寒了,谁还敢干预他们搜店的举动?
九州冥魔不会睡大统铺,后进二十余间上房容易搜寻,房中应该有两只赃物箱,有
一把中型长剑。
这位崛起江湖仅三年的凶魔,声威已是天下级的高手,不会扮弱者任由仇敌上门搜
寻,必定冒火地反击,因此天凶星三个人不敢大意,十分警觉地不分散,逐房搜寻。
他们非常霸道,前三间上房,都是被他们踢破房门快速进入的,挑亮灯火之前,便
已先将在床上拣起的旅客控制住了,一人用剑吓唬旅客,在床上不许移动,两人搜房,
看有否可疑物品。
第四间上房以后的客房,是被胆大的店伙叫开的,以免房门遭殃,也避免旅客受到
过度惊吓。
杨敏的上房是第八间,被急促的拍门声所惊醒,挑亮灯拉开老门,他仅穿了亵衣裤。
“怎么啦?”他看到好几个店伙,惊慌失措走动,分别叫醒其他客房的旅客。
“客官请准备,即将有暴客来查房。”拍门的店伙苦着脸央求:“请客官千万忍耐,
那些人穷凶极恶凶得很,而且用剑威吓,千万不可……”
“咦!是巡捕查房吗?”
“不……不是不是……”
“贵地难道没有王法?为何不鸣锣告警?”
“客官……他们快来了,这时谁还敢提王法?被杀死才冤呢!务请……他们来了,
小心……”店伙仓皇而走,走廊转弯处已出现天凶星的身影,在廊柱的长明灯映照下,
光度不足倍增狰狞。
他疾言厉色质问店伙的神情消失无踪,变成胆小怕事的普通旅客,躲在床角发抖,
任凭急抢而入的三个山神恶煞,遍搜床上床下。
用剑看管他的大汉,根本不屑搜他的身,他身上仅穿了聊可敝体的亵衣短裤,一眼
便可看出一无所有,而且吓得不住发抖,哪像个会武的人。
一个穿了亵衣裤打赤脚的武林高手,武功发挥不会超过五成,哪敢与有剑在手的入
侵暴客拼搏?所以不需严加提防。
名震天下的九州冥魔,也绝对不敢反抗三支剑。
马包、鞘袋、包裹……毫无可疑物品,甚至连作工具用的小刀也没有,当然没有画
花斑的衣裤。
仅逗留片刻,暴客甚至没多看他一眼,便匆匆出房走了,快速地搜另一间客房。
房内的某油灯光度有限,不易创览全屋,自始至终,三位暴客皆没留意他的发结是
湿的。
走廊末端那间客房,那位年轻的旅客可就不好说话了,走廊的人争相走避时,这位
年轻旅客气冲冲地启门抢出,大概是落店不久,风尘仆仆还没洗漱,藏青色骑装像是蒙
上一居尘埃,连发给也成了土黄色。
“你们在乱什么呀?吵得太爷不得安宁,哼!”年轻旅客向奔来的店伙叫吼:“莫
不是失火了?”
共有两名店伙,正仓皇地拍打邻房的门。
三位暴客,正从不远处的客房抢出。
“客官,请……请忍……忍耐,有……有人来查……查房一个店伙走近惶恐地打躬
作揖:“请……请于万忍……耐。”
年轻旅客人才一表,剑眉虎目身材魁梧,年约二十二三,正是年轻力壮像成熟的猛
虎。
“查房?”年轻人虎目生光,狠盯着抢来的天的星:“用剑来查房?他们像巡捕
吗?”
手一探左跨所佩的革囊,乌光乍现。
领先抢来的天凶星脚下一慢,老眼中冷电湛湛,冷厉的目光,落在年轻人左手的怪
兵刃上。
那是一具有如新月销的短兵刃,但刃的外型恰好相反,新月销刃口成圆形,年轻人
的却是外向的新月形。
正确的说,该是牛头形,外伸的是牛角,两角宽仅八寸,有尖无刃,所以像牛角。
这玩意近身搏击,角尖扬人人体,会出现两个大血洞,再一播一挑,必定向绽骨折,
甚至可当双股叉使用,将人叉起挑飞。
年轻人的皮护腰有佩剑的插袋,所以右手必定用剑或者用刀,这是说,左手的牛角
挡不是主要的兵刃。
一般所谓武林高手名家,名义上练十八般兵器,但其实十八般兵刃能使用的机会不
多,通常以刀枪剑混为主,如果日后立志凭武功从事保镖行业,则加练暗器,所谓嫖师,
意思就是指使用飞源,劫像的强盗一来就一大群,凭刀剑哪应付得了围攻?在三丈外发
射连珠像先摆平几个,大气赳卜就牛胄夺人林制战如^因此一些名家高手,对那些使用
外门兵刃,以及动不动就用暗器伤人的货色,普遍存有不屑的态度,一有机会就痛下杀
手,也普遍怀有强烈的戒心。
这位年轻人手中形如牛角的外门兵刃,就引起天的星的强烈戒心,江湖上使用这种
怪兵对的人,似乎从没有人提及有哪些人使用。
年轻人所呈现的威猛气势,和轻蔑且有责难的话,也让天凶星感到浑身不自在,在
强烈的戒心中,也涌升起强烈的反感和债奴两个随从已看到主人极端警戒的神色,立即
涌起强烈的戒心,本能地超越向前接近,不需主人招呼,便主动上前准备应付不测。
“这混蛋人模人样。”右面的随从扬刻向同伴说:“可能真是九州冥魔。”
“混蛋!你两个杂种是公人吗?”年轻人破口大骂,性情显得火暴:“你们过来,
太爷要看看你们是些什么东西,敢冒充巡捕扬剑行凶,太爷要查你们的身分。”
左一声太爷,右一声太爷,实在令人受不了,连普通的村夫市民也会恼火。
天凶星是江湖凶名昭着的十大凶人之一,是天下级的高手名宿,听得火冒三千丈,
先前涌起的强烈戒心,被愤怒冲淡了。
“毙了他!”天凶星暴怒地后叫。
两随从应声冲上,双剑发似奔电。
“你们找死!”年轻人怒吼,牛角档一伸,有如电光一闪,迎着到光人档俱进。
“挣锋”两声暴震,两支剑一在一右飞扬而起,牛角裆奇准地击中长剑,像是同一
瞬间击中的。
两随从大骇,反应与经验皆超人一等,剑被击中便知不妙,虎口开裂五指麻木,怎
敢找死?仰面便倒,奋身急滚脱出危境。
天凶星后一刹那到达,还没加人,两随从便栽了,但刹不住脚步,拒划招发“七星
联珠”扑上了。
“挣”一声狂震,牛角销架偏来剑,这次不发力外震,而是内旋急续,绞住了剑,
右进步掌出如电闪,“叭”一声给了天凶星一耳光。
太快了,天凶星居然没看出,对方是如何出掌的,因此也就无法躲闪,这一耳光来
得突然,劲道也可怕。
天凶星嗯了一声,暴退丈外,只感到眼冒金星,目中成威地有血流出。
再给你一下。”年轻人豪气飞扬大叫,牛档抢出劈面急伸。
天凶星眼前已难以见物,怎能看到推来的牛角档?也就无法闪避,眼看要在胸口开
两个洞孔。
“挣”一声大震,斜刺里射来的一道剑光,挑中牛角挡的角尖,牛角裆向上震起,
几乎掠过天凶星的鼻尖。
“去你的!”年轻人沉叱,右掌虚空疾吐。
是一个穿了夜行衣,曲线玲球的女人,脸上画了怪花纹,像是鬼怪幻影。
神针织女到了,是从屋顶飘落的。
她本来在屋顶监视,听到下面传来金铁交鸣与暴叱声,以为老凶魔与九州冥魔交手
了,因此跌落策应。她的反应也超尘拔俗,并不认为这一掌是唬人的,身形半扭转,拂
剑暴退,剑气陡然迸发。
剑气与劈空掌劲接触,爆发出更为猛烈的气旋,罡风乍起乍散,像是隐隐风雷,
“好哇!你总算现出本来面目了,天快亮啦!你九州冥魔今后不能再叫冥魔了。”
神针织女开始游走,不敢再上前硬拚,一面制造机会,一面欣然叫嚷:“我是第一
个揭开你真面目的第一个人,江湖上有我的地位……”
“去你的!”年轻人不再退进,脸上有不可一世的神情流露:“小女人,你是见了
鬼啦!居然把太爷看成九州冥魔,误把冯京当马凉,岂有此理!”
“你……”神针织女一怔:“你……你不是吗?”
“你看太爷象那个不敢死人的凶魔吗?”
“这”
“太爷顶天立地,光明正大道游天下扬名立万。”
“你阁下是……”
“我,四海牛郎凌云飞,仗剑江湖行道五载,但却是第一次前来游京都途经此地。”
“碎!真是见了鬼啦!”神针织女扭头奔出院子,飞跃登屋溜之大吉。
她想起九州冥魔戏弄嘲笑她的话,而且自称四海牛郎,牛郎配织女,吃定她了。
怎么这样巧?江湖上真有以牛郎作绰号的人?
当然她已经看出,四海牛郎风尘仆仆,是刚落店的旅客,当然不可能是浑身水淋淋
的九州冥魔。
四海牛郎的目光,转投在天凶星身上,虎目炯炯不怒而威,像狠盯着小鬼的天神。
天凶星已恢复视力,居然不再凶性大发,举手一挥,飞掠而走,两个随从也撒腿狂
奔,剑不要了。
走廊那一端,出现已换了青衫的杨敏。
“好,真是好。”
杨敏一面走近,一面鼓掌称好,笑吟吟有点近乎好皮笑脸:“老兄的牛角档是武林
一绝,出道五载,便名震江湖,打遍中原与南半天,一剑一档没逢敌手。”
“你不服气?”四海牛郎做态十足。
“呵呵,我哪敢不眼气呀!我算老几?老兄,好真是好,我不会平日赞美你老兄。
呵!你凭一个档,就把天凶星和两个随从,整治得灰头土脸,那老凶魔可是天下级的大
魔神,所以我才其诚地赞美你呀!”
“哼!那就是天凶星?”四海牛郎微露惊容。
“半点不假。”
“去你的!你为何不早说?”
“我向谁说呀!我站在那边远得很呢!”
“你如果早说,太爷必定毙了他为世除害。”
“你胜了这位大凶星,声誉更暴升一级,我就是证人,我会替你大肆宣扬。杀了他,
死无对证,反而影响你的声威。何况老凶星来找九州冥魔,冲犯了你并不犯死罪呀!”
杨敏说的话有道理,可是态度不正经易引人反感。
“你配替太爷宣扬?呸!你算老几!”
“呵呵!我排行老么。”杨敏竖起小指怪笑。
“去你的!”
“敝姓杨,小名叫敏,聪敏的敏,而非冥魔的冥,可别弄错了。至于绰号……好像
还没混到绰号呢!刚才那个画了花脸的女夜行人,你知道她是何人物吗?”
“那种见不得人的货色,会是什么人物?哼!”
“你这家伙相当自负呢!她的剑能挑开你的牛角裆,可知内功修为并不比你差多少,
真才实学就比天四星扎实高明,已可名列天下级的高手。你居然不屑了解她的底细,未
免太自大了吧?”
杨敏装腔作势拍拍前额,怪腔怪调:“老天爷;你这种志在威震天下的年轻一代高
手,居然不在意江湖高手名宿的动静,凭一股傲气硬间胡搞,你的锐气能保持得了多
久?”
“你这家伙是个泼赖疯子。”四海牛郎居然不生气,摇摇头撇撤嘴往房门走:“太
爷可怜你,懒得和你计较,你最好滚远一点,少来讨人嫌。”
“砰”一声响,房门重重地闭上了。。
“你这家伙就是听不进老实话。”杨敏在房外大呼大叫:“你不相了解她,她会来
了解你的。因为她仍然怀疑你是九州冥魔,感到不甘心,所以一定要来的,而且另有原
因驱使她来。”
“什么原因?”四海牛郎拉开房门怒形于色。
“因为你是牛郎。”
“江湖朋友谁不知道我是四海牛郎?你滚吧!”四海牛郎傲然地拍拍胸膛,门又重
重地关上了。
“你值得骄傲。”杨敏在门外叫:“早些天我就知道你走这条路。”
四海牛郎不睬他了,似乎认为他不值得计较,对一个连绰号也没混到的小人物,计
较反而有损声誉身分。
神针织女不得不撤走,天快亮了,她那身装束惊世骇俗,再不走可就麻烦大了,即
使不被旅客看成鬼怪,也会被人当成女疯子。
另一撤走的原因,是她仍怀疑四海牛郎是九州冥魔,因为昨晚九州冥魔曾经戏称是
四海牛郎,要配她这个织女,称之为仙配。
再就是她有自知之明,承认不是九州冥魔的敌手。
斗机智心计,她信心十足,至少九州冥魔上了她的当,被覆水淋头狼狈而走。但拼
真本事硬功夫,她差了一大段距离,正式拚搏,她毫无胜算。
她却没想到,如果这位自称四海牛郎的人,真的是九州冥魔,她那一剑怎么可能挑
开牛角裆?在力学上,一长一短根本无法比,除非牛角裆没注入真力。
牛角裆正向天下级的高手天的星攻击,怎么可能不注入真力?
心中先有怯念,所以事后也没加探究当时的情势变化,对当时所发生的现象,事后
也就置于脑后了。
天亮后不久,店堂一静,不怕路上阻塞的旅客已经就道,大部份的旅客仍留在店中
歇息,准备天黑后动身,昼伏夜行,以避免道路阻塞之苦。
大白天,在旅店闹事会引起治安人员的干预,但就有不怕事的人前来生事,而且来
了不少人。
田大爷是本城的仕绅、大善人,家中豢养有健仆和护院,派一二十个人来旅店走动,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治安人员想管也不敢管。
田家的护院班头神拳骆威,亲自带了六个护院光临,另八名打手,则是府前街徐宅,
本城另一位大家徐大爷徐庆的保镖。
另三个是天四星主仆,长相狞猛极为慑人。
来了一大群佩刀挂刻的人,人多人强。
在本城的市民心目中,本城的资戚名家分为三等:一、真正的权势人士,称为富绅;
二、有财有势的仕绅;三、控制城狐社鼠握有武力的豪绅。
田家骥大爷是第二种,没有人知道他是隐身大盗见我生财。
徐庆大爷是第三种,名义上是武林世家。
武林的意义非常广泛,一般的表面意义,指练了武功的人,范围极为广泛。
城镇乡村的民丁壮勇,也可以称为武林人,因为他们需不时操练武技,刀枪拳棒与
骑射都得练。
但一般说来,通常指靠刀剑武功混口食的人为武林人。
土匪强盗,同样可称武林人。
招摇撞骗的混混,有时也使用拳脚行凶,甚至会用小刀子捅人,把他们看成武林人
也未尝不可。
徐大爷当然不是招摇撞骗的混混,他是本籍沧州的名武师,曾经在北面的真定府武
学会任教头,十八般武艺门门皆精,内功拳到造诣非凡。
北地刚萌芽正蓬勃发展的保钦行业,以及供不应求的护院打车,人才大部份聘自沧
州,因此称沧州为白道人士的大本营,形容不算过份。
乱世练了武功的人,混口食存活的机会大增,死的机会也倍增,前仆后继新人换旧
人。
天下大乱了七八年,死伤军民数百万,山东响马的白衣神兵,两薄京都三过南京,
尸堆成山血流成河。现在,百万雄师仍存江南躁限。
这期间,不知死掉多少英雄好汉。
练武人走了鸿运,成为各方争取礼聘罗致的对象,英雄好汉固然炙手可热,妖魔鬼
怪同样受到欢迎。
这是武林人的黄金时代,地位受到尊重肯定的时代。
江湖道上,旧的英雄倒下去,新的精英奇葩补上来,死了一个升上两个,漪钦盛哉。
旧的武林人杰消失了,新的武林八骏又取而代之。
徐大爷徐庆绰号叫飞虹剑客,年方半百正壮年,但知道武林没有长青树,急流勇退
做一个安份的地方豪绅,不再在江湖抛头露面,但与各方各道人士皆有交情。
其实,他急流勇退的主要原因,是右肋断了三条肋骨,虽然治愈,骨也接妥,但不
可能完全复元,再也无法灵活地挥舞他的飞虹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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