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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影魔踪》
第四章 牛郎吃瘪
牛郎配织女,仙配。这是说,江湖朋友不会苛责四海牛郎行为不当。
其实,四海牛郎迄今为止,所表现的英雄形象极佳,风度也令人激赏,人才一表,
武功出色,如果与神针织女连袂出现,谁也会同意他俩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极为匹配
的佳侣。
神针织女想起那天九州冥魔称说四海牛郎的话,所以脸红耳赤。
由于九州冥魔的话,所以仍然认为四海牛郎是九州冥魔,虽经杨敏的分析解释,否
定四海牛郎是九州冥魔,仍难改变她先入为主的看法。
“英雄豪杰无不好色。”
杨敏微笑着碰碰她的手臂,有伸手抚摸那吹弹得破、红艳艳光彩四射粉脸的冲动:
“四海牛郎也不例外,你很美很美,知道吗?”
“你……淬……”她的睑红到脖子上了,狠狠地白了杨敏一眼,眼中有另一种光彩
焕发,却不回避杨敏投送过来的目光。
通常,牵涉到男女感情,大姑娘必定感到羞怯,不敢热烈回应的。
四目交投,一根无形的感情之线,把他们牵系在一起了,陌生感已完全消失。
“我本来准备今晚前身北上的。”杨敏反而感到有点局促,离座到床尾拍拍整理妥
当的马包:“希望在一两天之内,把你的问题解决。至少,我有信心把这位英雄,引他
向北追赶我。要激怒这种英雄是十分容易的,一句话就可以引他追至海角天涯找我。”
他的确感到有点局促,因为他毫无接受神针织女这种女伴的准备。
而神针织女的美丽形象,却逐渐加深地吸引着他,接受与否,他心中大感难以取舍。
在情感上,他得承认喜欢这位织女;在理智上,他必须远离这位具有扬名立万野心
的大姑娘。
在情感上是相吸引的,在理智上他必须互相斥拒,以免回后是非多,双方极可能发
展成积不相容的仇敌。
“你要上京都,我陪你走一趟。”
神针织女显得兴高采烈:“皇帝目下在江南,京都群龙无首好玩得很。早些年百了
刀大闹京都,我和三姨正好在京都游玩,那时我年纪小,不知道观赏皇宫禁苑。这时前
往游玩,正是大好机会。”
“我哪敢在京都冶游?也没有工夫浏览皇宫禁范,办完事就走,免惹是非。”他一
口拒绝:“你如果想去京师,最好小心些。”
“哦!你的意思……”
“六七年前,天下九把刀之一的百了刀,大闹京都的事迹,我颇有所知。目下造反
失败的江西宁府的爪牙,早年成为京都的主宰,现在失败了,爪牙四散,有一部分逗留
在京都的余孽,树倒猢狲散,等待机会另投明主。这位四海牛郎……”
“怎么扯上这个人?”
“他的爪牙中,认识江西宁府神龙密谍中的一些人。这次上京,就是有意把那些人
罗致在身边替他卖命。神龙密谍最得力的外围爪牙中,以四海盟最出色。目下神龙密谍
瓦解,四海盟也冰消,那些漏网的高手余孽,正是各方有心英雄争取罗致的对象。四海
牛郎正是各方有心英雄之一,他不是前往京都瞻仰皇宫禁苑的。如果在京都你再碰上他,
结果很难想像,如果我是你,最好近期内不要接近京都。”
“这……这次但愿能平安打发他离境……”
“他不会在这里逗留。”他肯定地说:“其实他心中明白,如果在这里出了难以收
拾的事故,势必影响他在京都的活动,所以他不会笨得在这里大开杀戒。”他拉开房门
伸手示意:“你走吧!那位仁兄,很可能在打你的主意了,你必须小心身后暗算,尽快
进城。”
“咦!他们敢白天在街上行凶?”神针织女不想早早离去。
“夷陵双凶没有什么不敢的。”他郑重地说:“闹出大事,他们一走了之,谁能在
仓猝间拦得住他们?谁抓得住这种无所不为的凶手?到何处去抓?注意,小心身后。”
“好的,我会留心在身后暗算的人。”神针织女知道情势严重,不敢再逗留,出房
匆匆走了。
杨敏关上房门,心中好笑,这位大姑娘毕竟嫩得很,经不起吓唬。
夷陵双凶是监视他的人,怎么可能擅自离去转而打神针织女的主意?更没有必要跟
踪在大街暗算。
四海牛郎也不聪明,实在没有派夷陵双凶监视他的必要,双凶没有阻止他做任何事
的能耐,徒然浪费人力与时间而已。
地方豪霸之间,平时勾心斗角巩固或扩张势力范围,免不了发生明争暗斗的事故,
大致保持平衡。
如无特殊变故,互相维持表面的均势,不至于发生你死我活的大事故。一旦受到外
力侵扰,就会联合一致对外。
府城四霸自然而然地结合成自保的阵营,各派了可派用场的人,聚集在徐家共商对
策。
其中有些人对四海牛郎的底细不陌生,已经意识到风雨欲来的大变故要发生了,胆
气不足的人,产生了强烈的恐惧心理,纷纷提出主和的妥协建议,认为除非已到了生死
关头,最好不要走上以武力解决的血腥道路。
不是强龙不过江,四海牛郎是超级的强龙,其实在所有的人心目中,并无与四海牛
郎生死相拚的打算。
用武力解决,是最后的一步行动,能和平解决,当然求之不得;因此,他们没有积
极备战的准备。
天一黑,徐宅灯火通明,但极少有人在各处走动,气氛随时光的飞逝而渐趋紧张。
日落城门关闭,夜间赶路的旅客,必须绕城外大道而过,住在城内的旅客如想夜间
赶路,必须在日落之前出城。
悦来老店的旅客已经先后就道,但杨敏并没动身,他已经住了四天,并不急于北上。
监视他的夷陵双凶也没动身,留意他的动静虎视眈眈,大概如果他想有所行动,便
会现身阻止他。
晚膳后,他的客房门窗都闭上了,熄灯睡觉毫无动静。
双凶也没采取进一步行动。
风雨欲来,城内城外同样紧张。
五里亭是官道分岔处,不需在府城安顿的车和马,须走绕城大道,不必穿城而行。
天黑后不久,官道行人几乎绝迹。
北来的健马蹄声得得,以不徐不疾的小驰接近五里亭。亭中的两个灰衣人,站在亭
口向北眺望。
健马接近至三十步外,两个灰衣人举步到了路中,拦路的意图明显,而且将佩剑挪
至趁手处,有动剑的准备,大概已看出骑上的底细了。
健马速度减至最低,一步步徐徐接近,在十步外止蹄,人与马像黑夜出现的幽灵。
人与马丝纹不动,夜间视力有限,隐约可看到骑士画了大花脸,真像个鬼。
佩剑,右胁下有盛牛角档的革囊,除了脸成了大花脸之外,穿着打扮确是四海牛郎。
两位灰衣人并肩挡在路中,黑夜中依然可以感觉出浓浓的敌意。
“你一定要在本城闹事吗?”右首的灰衣人声如洪钟,字字震耳。
“阁下,你们要阻止在下吗?”四海牛郎也声震四野:“英雄不但要利用时势,也
要创造时势。贵地的强龙招惹了在下,是有目共睹的事实。横行江湖的恶魔九州冥魔在
贵地作案,也是不争的事实。在下帮助贵地的强龙,对付九州冥魔,这是两蒙其利的大
好时势,天下英雄皆会为在下喝彩。不要用另一种眼光,批评在下的义举不当。”
“九州冥魔作案之后,还会在本城逗留?而且,田家并没报案。阁下的藉口理由不
充分,你也不可能对付得了九州冥魔。阁下从河南穿州过府,沿途藉故生事,不断制造
事端,对付各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是不是太过份了。”灰衣人的态度愈来愈强硬,指出
对方的野心:“本城毕竟仍有一些人物,咱们正打算阻止你前往徐家闹事。”
“原来你两位是本地的地头神,这条路的仁义大爷顺德双太岁,果然挺身而出,为
保护你们的地盘而抛头颅洒热血,可敬。”四海牛郎下马,一步步向两人欺近:“事先
在下对这条路上的风云人物,派人调查得一清二楚。贵地的四豪霸尚可交朋友,有利用
价值。你们双太岁武功虽然勉强可列二流,尚可派用场。但固执桀骛,排外性强,在下
不能用你们这种人。既然你们要逞英雄,在下就成全你们。”
“听你的口气,阁下果然正在着手网罗羽翼,恩威并施要筹组一个什么组合,江湖
传闻并非空穴来风了。”
一灰衣人独自迎上,手按上了剑把:“难怪阁下说不能用我们这种人,我们这种人
是不会受人驱策的……”
“所以你们这次强出头,注定了被除名,接剑!”四海牛郎抢着说,声落剑出鞘化
为激光,快得令人目眩,似在同一瞬间声落剑发,如何拔剑,灰衣人根本就没看清。
霸王手段,勇悍有如扑向猎物的猛兽。
灰衣人大骇,声与光突现异象便知不妙,已来不及有所反应,总算武功与经验超人
一等,惊恐地飞退,放弃拔剑的念头,以手助势暴退,在激光乍现时倒飞而起。
激光如影附形,破空追逐速度更快些。半空中身形无法控制闪避,按激光的速度,
灰衣人脚一泊地,激光便会同时贯体,在数者难逃,命运已经决定了,身陷绝境无可挽
回。
另一灰衣人早已全神戒备,手按剑把随时有冲出策应同伴的打算,同时看出危机,
大喝一声从侧方切入,剑化电虹射向四海牛郎的左肋,围魏救赵逼四海牛郎闪避或变招
封架,以免两败俱伤。
“铮”一声暴震,不知何时已经出囊的牛角铛,奇准地震开攻及左肋的长剑,剑向
侧扬,把主人的身躯也带动得随剑震开,几乎摔出丈外,抢救的打算落空。
激光仍然前射,丝毫不受阻滞,锋尖直指发衣人的胸口,眼看要贯心透背。
一旁黑影幻现,罡风怒发,谁也来不及有所反应,这黑影像是平空幻现的,太快了。
一声问响,四海牛郎直进飞跃的身躯,突然像被狂风所刮,向左飞掷而下,剑尖间
不容发离开灰衣人的胸口。
右肋挨了一掌,力道相当猛烈。
四海牛郎骤不及防,这一掌来得太突然,护体神功的抗拒力居然只能发挥三两成自
保功效,几乎被拍得气散功消,“砰”一声摔落在路侧,滚了一匝飞跃而起,惊出一声
冷汗,幸而发觉并没受伤,仅滚了一身尘埃。
“混蛋!你偷袭……”四海牛郎愤怒地用剑一指,叫骂声震耳欲聋。
九州冥魔那魔鬼形态屹立在路中心,夜间显得特别恐怖,仅有一分半分像人形,真
会把胆小的人吓昏。
“嘿嘿嘿……”九州冥魔阴笑,声如鬼哭:“你一个有志威震天下,要在江湖称雄
的所谓英雄人物,乘双方打交道的机会,突然发起致命的一击,比偷袭更可耻十倍,你
还敢骂我?你混蛋!”
“九州冥魔……”四海牛郎终于看清形态了。
“你没眼花。”九州冥魔身躯丝纹不动,直挺挺地飘前三尺像在飘浮:“你一听本
魔头在此地出现,便动了利用本地人物,以便夸耀自己的英雄行径,打倒本魔头让他们
畏服。你这混蛋昏了头,本魔头不找你,已是你祖上有德,你居然打起我的主意来了,
简直混蛋加三级。你好好准备,本魔头要替你除名。”
“你配说这种话?狗东西……哎……唷……”四海牛郎本来起马步冲上的,脚刚滑
出,突然下裆传出一声怪响,一块拳大的小石,震散成十余块碎屑。
这一石相当绝,恰好击中耻骨。
挥剑冲出发招,马步是右脚在前滑进。
这是说,身形是左偏的,怎么可能被对面的人击中小腹耻骨?除非这块小石会拐弯;
当然小石不可能拐弯。
这一击也相当沉重,滑进的身形反而后挫。
又传出三声怪响,又是三块小石鱼贯及体,右肩、左腹、右膝。
“哎……狗养的混……蛋……”四海牛郎这次苦头吃大了,挨一下退两步,最后
“蛋”字出口,人往后栽。
原来脚下踏空,跌落半人深的排水沟内。
“要你好看……”九州冥魔高叫,疾冲而上。
四海牛郎学聪明了,怎敢站起?贴沟急窜,远出两丈飞跃而起,再跃起便上了马背,
兜转马头鞭声乍起,健马向来路狂奔。
“前辈……”两灰衣人高叫,趋前道谢。
一声怪啸,怪影一闪、再闪,墓地失踪。
路两侧是茂盛的粗大行道树,非榆即槐,显得特别幽暗,目力在这里大打折扣,限
一花便毫无所见了。
两人目定口呆,乖乖回城。
徐家的大宅,比田家大院的规模小些,有势的人与有钱的人,是不能相比较的。
田大爷的见我生财绰号,以及隐身大盗的身分,只有几位知交洞悉。
在顺德,田大爷只是一位大善人大财主,飞虹剑客徐庆大爷,却是府城四豪霸之一,
有势,财却相差甚远。
田家大宅内建有戏台,徐家连一座小花园也没有,所以神针织女到田家看戏,碰上
了大麻烦。
徐家的大院子并不太大,但足以让百十个小孩玩耍捉迷藏,也可以当作演武场练功
场,也栽了些花木,夏天可以乘凉。
子弟们都隐身在南房、两厢。
助拳的朋友,则与徐大爷在大厅品茗枯候。
三座大厅门洞开,灯光明亮,等于是开门迎客,客却不知何时才能到来。
三更天,全城寂静。
徐家大宅灯火明亮,却反常地寂然无声。
一声低啸传出,监视的人发出了警号。
第一个黑影出现在大院子,接着是第二个。
人是从南房的屋顶跳落的,表示来客直接由大门方向侵入,毫无顾忌飞檐走壁登堂
入室,不需偷偷摸摸,所以监视的人能早一步发现。
九个人,半弧形列阵,占据了院子中心,面向灯光明亮的大厅,还真像一群登门索
债的鬼魂。
画了大花脸的四海牛郎,就是鬼魂的领队头头。其他八人,也画了花脸穿夜行衣,
高高矮矮有男有女,一个个鬼气冲天,杀气却令人不寒而栗。
没有人能指证他们的身分来历,所以出了血案,谁也无法指证他们是凶手,除非能
在现场活捉他们。
如果是死的,也不易查根底。
江湖朋友对四海牛郎不陌生,毕竟他是闯道五载,声威仍在节节升高的风云人物,
一直就夸称是行道的英雄。
他身边的八位随从,很少同时出现在他身边,号称八金刚,也有人戏称他们是八小
鬼。
今晚,八金刚都在,而原先随他落店的六个爪牙,是否来了难以猜测,反正不是八
金刚,按理发生打斗之后,这六爪牙应该随时皆可能出现。
但夷陵双凶在客店监视杨敏,也许不能抽身赶来。
主人必须出面了。
飞虹剑客偕同十二位男女,在院子里迎客,人数上似乎占了上风。
神针织女站在乃父身后,看了对方的鬼怪打扮,心中凛凛暗叫不妙,没料到来了这
许多人,同时,她更为相信四海牛郎就是九州冥魔。
“阁下大驾光临,蓬荜增辉。”飞虹剑客倒还沉得住气,独自上前镇定地行礼,说
的话居然有文味:“尊驾似乎大可不必掩去本来面目,徐某好客,欢迎各方朋友光临。”
“在下更好客,结交天下各方英雄豪杰。我想,徐老兄该已知道在下的来意,令媛
应该将在下的意思转告了,不需再嚼舌,是吗?”四海牛郎完全以强者的态度打交道,
但口气尚称和缓,语意却强硬霸道。
“尊驾的要求,比要挟更令人无法接受。”飞虹剑客不是宽宏大量的人,不再示弱:
“而且,阁下就是九州冥魔,你的各种化身,瞒不了行家的耳目。你要求咱们共同对抗
九州冥魔,到底在弄什么玄虚?何不直截了当说出来?‘”
“哦!贵城的顺德双太岁没来?”四海牛郎一怔。
按情理,本地的强龙必定一致对外,不但四豪霸今晚在徐家聚会,双太岁也将义不
容辞前来助拳。
双太岁曾经目击他被九州冥魔折辱,飞虹剑客应该知道他不是九州冥魔。
这表示双太岁并没前来助拳,本城的强龙一致对外的可能性不高,他带来了众多爪
牙,显然料错了当前的情势,过早暴露实力,有点失策。
“双太岁自己的事忙着呢!本来就彼此维持井水不犯河水的交情,他俩不会干预咱
们的事,阁下提起他俩有何用意?”飞虹剑容真的弄不清对方的意向,大感诧异。
井水不犯河水,表示各有自己的势力范围。
这是说,双方的利益并不一致,平时难免发生一些利害冲突,联手一致对外的机会
并不多。
尤其是外来的强龙太强的时候,自私自保的念头,会促使双方分裂而非团结,避免
受波及,甚至会表示置身事外袖手旁观,没有道义可言,一切以自己的利益为考量。
“原来如此,在下估错了情势。”
“阁下的要求……”
“你听清了。”四海牛郎语气一变,变得像下达命令的将军:“我来了,一定要肯
定的答复。”
“阁下……”飞虹剑客心中一跳,知道今晚不能善了,已到了生死关头,死活即将
有所决定。
“在下行道江湖,行快仗义,为弱小作不平鸣,江湖朋友众所同钦。近期内,在下
要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筹组一个振武社,众志成城,将在江湖高举义旗,主持江湖
道义。”
“天下间帮、派、门、会、社、教,大大小小没有一干也有五百,多你们一个振武
社,决不会把天挤坍把地压裂。”飞虹剑客嘲弄地说:“早些年京都有一个武扬社,有
百十条武功了得的好汉,结果不到三年,一个个发扬武技,打得头破血流,被五城兵马
司把他们送到杀虎口构筑边墙去了。”
五城兵马司,是京都的都城治安最有权力的单位。
杀虎口,在山西。边墙,指长城。
意思是说,武扬社的百十条好汉,犯案被捕,充军到山西杀虎口,做修筑长城的戍
边罪犯。
“在下正要前往京都察看情势,结果用不着你担心。”四海牛郎口沫横飞,豪气飞
扬:“你听清了,听清在下的三个简单要求,可别听错了,在下不说第二遍。”
“徐某在听。”
“其一,在下交你们顺德的一些朋友,日后如果接到在下派人传来的指示,必须依
命行事。其二,令媛做在下的伴当,随在下至京都游玩。其三,尽量召集你们的人,不
分昼夜彻底搜查城内外,把九州冥魔搜出来,在下一定可以把这恶魔化骨杨灰。”
“这个人,已经不可理喻。”跋出一个身材修长的中年佩剑人,伸手挡在飞虹到客
身前:“徐兄,你无法和这种狂人理论的。九州冥魔自称一代魔头,其实比这种狂人可
爱一千倍。徐兄退,我和他……呃……”
四海牛郎右首最外侧,一个身材稍矮的女花面人,左手轻描淡写地轻拂了一下,举
动不可能看出异状,更不可能看到手中飞出的一线淡芒。
天色太黑,而且相距在三丈外,一般的暗器威力,三丈已是强弩之末,所以三丈外
的人不会受到注意。
中年佩剑人话未完,仰面便倒。
“张兄……”飞虹剑客大惊,伸手急扶。
“我的心……坎……”中年佩剑人左手按住心口,语音已难分辨:“有……毒……
针……呃……”身躯一软,倒人飞虹剑客怀中气息渐绝。
“张兄……”飞虹剑客急急伸手人对方怀中探索,拔出一枚长仅四寸的扁形双锋怪
针,粗仅两分,其色淡灰,白昼飞行也难见形影。
这才是货真价实的淬毒无影针,比神针织女假冒无影神针威力大十倍。
“卑鄙!你们……”飞虹剑客举针厉叫。
激起了众怒,飞虹剑客放下人首先拔剑。
“只留下为首的三四个人。”四海牛郎也举剑高叫:“对付反抗的人,杀无赦……”
“哈哈哈哈……”在笑声震耳欲聋。
是杨敏,不知何时又从何处赶到的,站在一旁仰天狂笑,所立处距那位发射淬毒无
影针的花面女郎左侧,约一丈左右,正是针类暗器威力最大的距离。
狂笑声震人心魄,双方刀剑皆已出鞘的人骇然一震,忘了冲上急袭,目光全向杨敏
集中。
“四海牛郎,要不要留下我?”杨敏笑完问,嗓门大得很:“他娘的,我不但反抗
你,而且揍了你,大概你现在孤群狗党众多,一定不肯留下我的了。我认为你是英雄,
江湖朋友也有不少认为你是英雄……你找死!”
他右手一抄、一拂:“日后你如果组成振武社,毫无疑问大声疾呼你是英雄。所以,
我为了尊敬你这英雄,成全你做英雄的心愿,所以向你单挑,你想做英雄吗?会拒绝
吗?”
那位花面女人,正摇摇晃晃曲膝挫倒。
侧方又出现一个白须白发的支杖老人,突然鼓掌吸引所有群雄的注意。
“八大金刚少了一个,补充的人,一定比毒针李三姑更歹毒,更像鬼怕神愁的降魔
金刚。”老人声如洪钟,嗓门并不比杨敏小。
“长上,李……李三姑死……死了。”
侧方扶住毒针李三始的另一金刚沉声说:“被她自己的毒……针贯……喉。长上,
下令屠尽他们……”
“哈哈!四海牛郎。”杨敏嗓音提高了一倍:“你的随从胆大包天,不要你做英雄。
你的振武社还没组成,你的随从就没把你当主人尊敬,好可怜哦!你怎么说?”
四海牛郎怒火几乎冲破了天灵盖,大踏步逼进,右手有剑,左手有牛角销,像愤怒
的猛兽,大花脸更显得可怖狂猛。
在客店,他并没真的败在杨敏手中,他认为杨敏再三取巧用巧打应付,他挨揍只是
一时大意上当而已,与武功的高低修为无关。
现在全力面对面相搏,武器齐全,杨敏即使再用巧打,也难逃出他的电耀霆击下,
因此胆气特壮,忘了再三受挫的屈辱。
他实在该派八金刚应战的,身为主将,岂能动不动就亲冒锋镝之险?主将重在指挥,
怎能当小兵用?主将万一不幸,兵败如山倒是必然的现象。
“在下一定碎裂了你这混蛋。”他咬牙切齿,剑伸出了,剑气涌发声如隐隐风雷:
“本来在下打算收服你同享英雄的尊荣,所以让你平安地窝在客店等候处置,现在……”
“现在,你要和我作英雄式的决斗,我总算有点佩服你这追织女的混蛋牛郎了。做
英雄可不是容易的事,收买一些爪牙打手替你打天下,那不能算英雄……他娘的!这一
剑好危险……”
四海牛郎怒极出手,不想再听他胡说八道,一招“七星联珠”陡然攻出,人剑俱进
罡风似殷雷,剑幻化为青虹,攻势极为猛烈。
这是正面攻上盘极具威力的狠招,一招共发七剑,正所谓一剑连一剑,一步赶一步,
钉牢对手连续控制中宜发剑强攻。
能一剑中的当然妙,反正连续七剑攻势方尽,攻势尽也就表示所耗的精力必须补充,
该收绍了。
杨敏的右手背在身后,左手助势控制身形移动,来一剑退一步略为斜移,速度恰好
与攻来的剑相等。
第一剑、第二剑、第三剑……
右手突然挥出,手中有一根客店伙房所用的四尺长铁火叉。
这玩意份量不轻,前端有两股叉尖,有点像月牙铲,可以叉住柴束往灶口塞,可以
拨灰清理灶内残烬,可单手也可双手使用。
用来揍人,下手稍重很可能出人命。
“铮”一声狂震,火星飞溅,奇准地击中长剑,风雷乍起,人影骤分。
“用你的牛角铛!”杨敏大叫,豪勇地挥叉扑上了。
牛角铛双角如叉,正好与火叉匹敌。
但一长一短,牛角铛天生是输家,一寸长一寸强,除非贴身相搏,牛角铛决难与火
叉匹敌。
四海牛郎被震出文外,手承受了一部分自身所发的真力反震。
剑比火叉重量相差一倍,彼此如果内功修为相当,火叉注定了是赢家,剑不断已是
奇迹了。
如影附形反击,四海牛郎的剑,仓猝间已无法回复控制,不可能收回保护中宫封架,
非用牛角铛接火叉不可,本能地一铛急封。
“当当当”三声暴响,火叉接二连三把牛角铛打得向后挫退,火星乱跳,劲气迸射。
牛角铛失去架绞对方兵刃的功能,火叉的打击太快太猛烈,能勉强挡住,已经难能
可贵了。
四名金刚看出危机,不约而同猛扑而上。
一声狂笑,杨敏一脚扫倒四海牛郎,火叉像狂风冲向涌来的四金刚,像一把尖刀锲
入湿泥中,猛然左右分张,人影似乎已经消失,火叉也忽隐急现。
刹那间聚合,风吼雷鸣中又倏然中分。
“砰匍”两声闷响,两名金刚斜摔出丈外,倒地再急剧滚动,各有一条腿失去灵活
性,但似乎并没骨折,握剑的手虎口血出。
另两名金刚飞退两大,脚下大乱。
总算不错,四海牛郎被金刚救出险境,爬起一跃两文,脱出险境伸手阻止另两名金
刚冲出。
四名金刚已经垮了,再上去两金刚有如肉包子打狗。
雷霆一击,人人变色。
幸好没有人死亡,火叉的扫击很难造成致命的伤害,这些人都是名震天下高手中的
内家高手,钝器打击如不击中要害,要不了他们的命。
“你仍然不配做英雄。”杨敏并不追击,单手以叉支地语带讽刺:“你之所以组会
结社,用意就是要你的爪牙捧你做英雄。所以有人说,英雄是捧出来的。阁下,要想做
真正的英雄,靠人捧是不可能成为真英雄的。你的真才实学,距超拔的境界尚远,你只
能倚仗人多势众,网罗一些不肖的一二流人物捧你做英雄。而你的行为,一点也没英雄
的气质。凭你这几个比小鬼好不了多少的金刚,妄想胁迫本城的人,替你助威打起除魔
卫道烂招牌,要除去九州冥魔,真可怜,你该撤泡尿照照自己的嘴脸,看是不是除魔卫
道的材料?呸!”
“你……”四海牛郎的大花脸可能掉了些油彩,显得更为难看,更为狞猛可怖。
“哈哈哈哈……”狂笑声震耳,黑影从南房跃登瓦面,一闪不见。
“咱们走。”
四海牛郎一跺脚:“给我查这个人的底细,我要将他化骨扬灰。”
扶走两个伤腿的金刚,背走了一具尸体。
神针织女独自走了,家里的事有她老爹善后。
喜欢偷越城关不怕杀头的好汉,跳城爬墙的位置与路线,通常有一定的道路和地点,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
这牵涉到城墙某段的高度、方向、城墙的风化度、护城河某段的城根岸坡阔窄、附
近有无人烟……这些地方,有些治安人员了如指掌,只是张只眼闭只眼,卖城狐社鼠一
份交情而且,也留一条活路给走投无路的人走。
外地过境的亡命,如果必须在城内逗留,或者需在城内办事,通常会打听这些出入
的安全通道,甚至会先行勘察以备必要时使用。
四海牛郎人手众多,胆大包天,高手爪牙全是亡命,既然打算在此地算计本城的人
物,对调查工作当然相当详尽,了解出入路线岂能马虎。
顺德府城是大官道的重要兵家必争大城,城高仅比京都低六尺五寸,不算箭垛,全
高也有三丈,只有地行仙级的轻功高手,才有跳上跳下的能耐。
护城河宽度是五丈,引达沿河的水入城,在大多数地方是城根护岸,宽仅一丈左右,
没有跑势跳跃的空间,超拔的高手也难跳过五丈距离。
偷越城关,须备有工具才能如愿。
比方说:缒绳,准备爬升的缒绳须附有抓钩。浮具,会游泳的就不需准备。总之,
偷越城关是顶麻烦的事,被抓住了,很可能被送上法场,只有亡命才敢做,平常百姓想
都不敢想。
神针织女是本城不安份的大姑娘,她敢到田家去看戏,偷越城关,她认为不是什么
大不了的事,没有人能捉住她法办,她可以来去自如。
她也有一定的路线,位于城西南角的角楼附近,那一带的城垠护岸,宽有六七丈,
适合她用轻功纵跃。
城河的宽度也仅四丈多一点,她可以一跃而渡,而不必用浮具或游泳。
时近子夜,她急于前往找杨敏道谢。
当然,她对杨敏产生爱念,道谢正是亲近的藉口。
一个性情奔放的动情大姑娘,举动通常难以用常情来衡量的。她却没想到,一个名
门大闺女,半夜出现在旅舍的单身男人房中,会有些什么后果。
她也没想到,途中可能出现些什么意外。
杨敏是从何处偷越城关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走自己平时所走的偷越路。
往下飘落三丈,她应付裕如,扳住垛口引体下降,便减低了六尺,身轻似燕,下飘
两丈余不可能有风险,摔不断粉腿。
刚向下飘落,脚刚沾地身形下挫,这时,正是最脆弱的一刹那,应变的能力降至零,
比身在半空更糟。
城根的草丛中,这一刹那黑影暴起,双肩关节各挨了一劈掌,立即被按倒在草中,
脑户穴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击,便失去知觉。
正受到攻击的刹那间,她知道擒她的人是谁了。
她后悔,已来不及了。
她真该沿途提高警觉的,但她却毫无戒心。
即使先怀有戒心,她也难逃毒手。
对方的武功与经验,比她高明多多。
悦来老店静悄悄,几盏照明灯笼,发出朦胧的幽光,连店伙也少在外面走动。
已有十之七八旅客乘夜动身,留在店中住宿的旅客闭门大睡,谁也懒得理会房外的
动静,外面的事故管他娘,各人自扫门前雪,体管他人瓦上霜,出门人少管闲事,是平
安大吉的金科玉律。
其实,外面不会有大动静骚扰旅客。
神针织女猛然惊醒,张开凤目便知不妙了。
是一座简陋的房间,一床一桌两张长凳,桌上有一盏菜油灯,一座双柱烛台,一灯
两烛光度明亮,可照亮全房的每一角落。
她就躺在唯一的简陋木床上,发黑的蚊帐是撩起的,床上的木枕和旧硬的薄被,发
出难闻的怪味。
她不算外行,这是旅舍的单间上房,当然不是上流的旅舍。
桌上有一壶茶两只杯,回复本来面目的四海牛郎,坐在桌旁悠闲地品茗。
子夜秉烛品茗是雅事,这位大英雄不俗。
英俊、魁伟、衣着光鲜,脸上有气傲天苍的英气。
在一般女人的心目中,那简直是梦幻中的公子王侯,打一万盏灯笼,也找不到的好
夫婿。
但在她的眼中,却成了恶魔的化身。
她知道,任督两脉的几处重要穴道,被软字诀手法制住了,也可能加制了经脉。
制穴道的五种手法称五诀:死、昏、软、麻、哑。
软,是轻手法,但功效奇大,被制的人只能任由宰割,浑身发软站立不牢,毫无反
抗的能力。
还好,她还能挺身吃力地挣扎坐起。
大闺女躺在大男人面前,她哪敢不挣扎坐起?
“也许你真不是九州冥魔。”她叹口气说。
她必须自救,必须探口风找出对方的意图、目的、打算,以定应付手段。
“我是有抱负有目标的不世之雄,即将雄霸江湖的风云豪杰,哪能用一个恶魔的化
身作掩护?你并不聪明哪!”四海牛郎嘲弄的意味浓厚:“听说你神针织女是顺德的大
名人,聪明绝顶的女英雄,实在不怎么样。顺德的父老子弟宠坏你了,必须有人出来改
造你。”
“你这是什么话?”她心中一跳。
“老实话。老实话通常不中听,会令听的人不愉快。”
“什么意思?你是说,改造。”
“你还不明白吗?你真不聪明。你是美女,我是英雄;你是织女,我是牛郎。不论
哪一方面,你我都是绝配。我有责任把我的女人,改造成我所希望的型类。”
“你……”她的心开始狂跳,恐惧感自心底涌升。
“你老爹名列四豪霸,排名第二,事实上权势却高居第一,与官方有良好的关系。
由你老爹在此地,替振武社撑大旗,号令各方龙蛇,实至名归必可大展鸿图,定可成为
振武社北地第一山门。有你在我身边,你老爹肯定会鼎力支持我的组社大计。”
“你少做清秋大梦,我……”她尖叫,要不是浑身软弱,她铁定会毫不迟疑扑上一
拚。
“我的梦都是好梦,五年来一帆风顺事事如意。这次,我承认首次受到沉重的挫折
打击;所以,誓在必报,那姓杨的混蛋非死不可,我要将他化骨扬灰。你知道他身在何
处吗?”
她觉得,英俊的四海牛郎面孔丑陋极了,简直狰狞恐怖,跟她想像中的英雄形象差
得太远了,这哪像一个英雄?说是恶棍倒也实至名归。
“不知道。”她感到喉头发涩,手心冒汗。
不管身在何处,这里都是可怕的魔境,叫天不应,求地无门,她想脱身难比登天。
“悦来老店的客房,对面就是那混蛋的宿处。我派有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结果一
直不曾发现他出入,我等他回来,很可能他已经回来了。”
“这里是悦来老店?”她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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